[另類幻想] 風天傲 作者︰木海涵 (全書完)

 
machreeooo 2016-12-28 19:36:3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0 29962
machreeooo 發表於 2016-12-28 19:37
第十章奇怪的病

  有了長風,日子過得安逸而平靜。一大早,長風就回公司了。估計那幫花痴女們一定又是各種獻殷勤。想到長風冷峻的面孔透出來幾許無奈,就不由得笑出聲來。

  秘書打來電話,通知我十點召開會議。該死的長風,都回來了,這種事還拖上我,我可是病人。看看腕上的表,還有十分鐘,趕緊坐下來,整理一下這陣子堆給我的各種材料。省得開會時聽得糊塗。

  打開電腦,聽著總經理的匯報,真奇怪為什麼長風在的時候,大家都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甚至有點緊張兮兮的。而他們和我說話就比較放鬆。嗬,難道我就不是總裁?小看哥,等哥身體好了的,哥……,唉,想起我這身體,心裡就不由得一陣悵然。

  那是去年剛過完新年,四年前爺爺和母親突然相繼病逝,所以一連三個新年,家裡都沒有過年的熱鬧氣息。而我和長風也忙於公司的事務,一直在外奔波。好不容易公司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軌,我們也終於能回家和父親一起過個新年。

  父親難得地留我們多住些日子,我和長風都覺得有些意外,想想可能是父親老了,爺爺和母親又不在了,所以他對親情的渴望會越來越濃吧。所以,過完正月十五,我們才計劃著準備過幾天回城裡。

  一切都很平靜,沒有要發生事情的徵兆。家里平時陪父親的劉姨和王叔都被父親放了帶薪大假,我正和父親下棋,而長風則去了後山的藥材基地。

  父親像個小孩子一樣悔棋,我則嘻皮笑臉地摀住棋盤不讓。突然,院子裡的異樣響動使我和父親同時停了下來,相視之後,我們衝出門去。果然,院子裡已經跳進來三個彪形大漢,個個身強體壯,青筋暴起,一看就是武林高手,見我們已經發覺,為首的絡腮鬍子先發製人,也不說話,直奔我過來,我立即和他交了手,而另外兩個則一起攻擊父親。

  絡腮鬍子身手真不錯,居然和我打了個平手,而另外兩個人加一起也不是父親的對手,經過幾十個回合的打鬥,三個人被我和父親逼到了角落。父親冷冷地說:“我行走江湖二十年,隱居二十年,還不曾被人追到家門來打,想我林寶源為人處事光明磊落,那麼也請你們報上名來,所為何事?”

  絡腮鬍子冷笑了一聲:“林中鶴,別裝了,你們林家匿了寶藏,還想逃到這荒山野嶺隱姓埋名,還真沒想到我們哥幾個居然敗了,算我們學藝不精,認栽了。”

  父親有些驚訝:“連我二十年前的名號都知道,想必是同道中人了,不過,我並沒有匿什麼寶藏,我看你們是找錯人了。如果這樣那就算了,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回去吧。”

  絡腮鬍子哼了一聲:“我們哥幾個是簽了生死狀的,馬上交出寶藏,或是藏寶圖,否則今天不是你們死,就是我們亡! ”

  父親憤怒地說:“別說我沒有什麼寶藏、藏寶圖,就是有也不會無緣無故地交給你們,既然你們連死都不怕,那麼我們有什麼好怕的,慕天,不要手下留情。”

  話音剛落,父親就攻向了絡腮鬍子,同時纏住了另一個彪形大漢。我知道父親是把弱的留給我,便立即加入了戰鬥。父親使出了“林式十八拳”我從未見父親如此猛烈地攻擊,每一拳都虎虎生威,絕不手軟。我知道,他是因平靜的生活被攪了而生氣,更是憤怒這些人想不勞而獲的卑劣行徑。

  就在我和父親越戰越勇的時候,一顆子彈呼嘯而來,緊接著就是四面流彈紛起,我和父親忙不迭地躲閃。而流彈也擊中了他們其中的一個,那人應聲倒下,絡腮鬍子大喊:“老三老三!”見那個老三沒有回話又喊:“老二,老三不行了,你快啟用第二套方案。”

  那個老二也不說話,一個餓虎撲食向我撲來,我沒防備他有這一招,而正躲一顆飛來的子彈,被他撲了正,我只覺被他抱住的肩膀上一陣刺痛。隨後就有一陣眩暈的感覺。迷茫中,我最後一眼看到的是父親一腳踢飛了那個老二,扶住了即將倒地的我。

  等我醒來,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的事了。但我不能說話不能動,只是眼珠可以轉動,腦子裡還有意識。長風和父親守在我身邊。父親也受了傷,是在扶我的一瞬間被子彈擊中了右肩和右腹。當父親看到我醒來後竟然不能說不能動,很是痛心。他親自配藥煎藥,一點一點地餵我,但我喝了幾天都不見效。在一個晚上,父親把我扶起,把他全部的功力輸給我。我心里幹著急,卻說不出來,動不了,最後暈了過去。

  這次昏迷只是一個晚上,當早上醒來時,一切都恢復自如,我就像做了場夢。想到夢中發生的事,就跳下床來去找父親。在父親的臥室裡,我見到了躺在床上一夜之間滿頭白髮的父親,那麼蒼老,那麼憔悴,我知道這一切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於是哭著跪在他的床邊。

  父親撫摸著我的頭髮,說話有氣無力。他叮囑我不要去追查那幫人,只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如果再有人偷襲,打跑就行,不要置他們於死地。在一旁的長風應該守了父親一夜,他此時已經帶有倦意。父親把長風的手和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用力握了握。然後就揮手示意我們離開。

  我和長風出了父親的臥室,長風說,那天他聽到了槍聲,就飛快地往回趕,到家門口時,正好看到我倒地,父親扶住我的場景。長風奪過槍,毫不留情地擊殺了所有的偷襲者。被父親一腳踢開的老二,也已經氣息全無。

  長風把我和父親送到了醫院,父親的傷雖然不重,但父親的老朋友孫醫生告訴長風,父親患有肝癌,已經三年多了,能一直保持著沒有惡化,全憑他平日裡自己配製的中藥,但經過這次如此大的動作,恐怕情況不會樂觀。

  正當長風為父親難過的時候,孫醫生又告訴長風一個不好的消息,我中的毒,他不知道是什麼毒,也解不了,可能活不過來了。後來父親把家中珍藏的一顆解百毒的丹藥給我服下,我才能睜開眼。

  父親看到我還是不能動,知道我全身的經脈出了問題,所以父親趁著長風去睡覺,用內力打通了我的各個經脈。當長風埋怨父親不該不顧身體而要親自給我治傷時,父親說,我所中的毒可能是久以失傳的“不過百”意即不過百天,中毒者必死。只有用“通經脈”的方法,由另一個人把真氣輸進來,再用內功調整到各個經脈,如果施救者是個年輕力強的人,這種毒會隨著“通經脈”的施展而進入到施救者體內,兩敗俱傷,所以父親比長風更適合救我。但此時父親的身體根本吃不消這麼大的動作,如今已經油枯燈幹。

  我聽了長風的講述,才知道父親為了我做了這麼大的犧牲。捶心之痛,無以言表。長風又告訴我,因為出了人命,警方介入進來。調查結果是:先來襲擊的三個人是黑社會的混混,而後來持槍的那幾個人則根本查不到任何信息,最後定為黑社會性質的搶劫和混鬥,江叔得到消息,從城裡趕過來。聽了長風的講述,直恨自己晚到一步。我們陪父親度過了最後的幾天,一天清晨,當我們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微笑著離開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結束。父親下葬之後的第三天,我突然在半夜憋悶而醒。四肢的所有關節,都又紅又腫,如萬蟻鑽心,疼痛難忍。我掙扎到了門口,喊醒了長風,當時江叔還沒走。也聽到我的呼喊,兩個人手足無措地看著我,隨後我又開始憋悶氣喘起來。他們連夜送我去了醫院。醫生按哮喘做了急救,又打了止疼針,根本沒有效果。而一個小時後,所有的症狀都緩解了。第二天的我,和一個沒事人一樣,只是虛弱得很。

  從那以後,每隔四十九天,就會有一次這樣的發作,每一次發作的時間都比前一次發作長一些,虛弱的時間也更長。這樣有規律的症狀,這樣沒原因的發作,讓長風和江叔這兩個醫學專家也無可奈何。而如果在日光下待得時間長了,或是被風吹得時間長了,就會有要發作的感覺,馬上回到屋裡,那種感覺就會消失。所以我一直留在家中養病,江叔和江嬸也回來照顧我。

  好在公司的事早已經分配給有能力的人去負責,長風不用天天去,偶爾再去忙一忙我們之前已經搞的慈善。家裡重新佈置一番,我則在家用電腦和手機完成與外界的溝通。我們也試過各種方法,但是發作起來,這些方法一一試過,都沒有效果,我也什麼做不了,只能無助地任由自己在痛苦中掙扎。

  而事情也像父親預料的那樣,真的有人偷偷溜進林家。長風和江叔只是對他們警告,並沒有施以傷害,所以才會有許清的到來。
machreeooo 發表於 2016-12-28 19:38
第十一章顧希羽

  長風處理了一天的事務,終於在晚飯的時候趕回來。

  晚飯後,江叔捧寶一樣,捧出來一件龍鱗甲背心,得意地問:“你們誰想先擁有這第一件龍鱗甲背心啊?”

  我和長風同時互指了下對方: “他。”

  江叔笑了:“這麼有默契嗎,還是害怕蛟龍的靈魂附著在這鱗甲之上啊?”

  我哼了一聲:“長風,你是大哥,你先來。”

  長風笑說:“如果是美女你就不會這麼謙讓了。”拿起來就往身上套。

  江叔忙攔住他:“不是套的。”說著用手一撕,用薄薄的粘條粘住的鱗甲就開了,原來江叔把需要縫合的地方,用一種特殊的膠貼上那種縫在衣服上的粘條。每一處都用鱗甲重疊著,不會有弱點留下。穿在長風身上,正好合適。我以為是硬硬的,伸手去摸,卻是非常柔軟。

  我佩服地問江叔:“江叔,你是怎麼做到它能這麼柔軟的啊。”

  江叔故作神秘地說:“告訴你了,你不得搶我飯碗啊。每件龍鱗甲背心,手工費一萬,你們兩個可是大老闆,不會賴賬吧?”

  長風說:“江叔,你可以拿走五件,每件都是無價之寶,所以你要給我們兩個老闆打一輩子工了。”

  江叔忙說:“不不,我只要一件就行,就留做家傳之寶了。”

  長風說:“美國的治安也不穩定,你們一家五口,當然得每人戴一個了。別忘了給我們的小侄子做個小點的。”

  一提起孫子,江叔的幸福溢滿臉上:“好,等做好了鱗甲背心,我就去看他們。只是家裡太冷清了,就算讓東平回來照顧你們,三個大男人,這屋子裡總是少點什麼。你們兩個高富帥,就不要再挑剔了,趕緊各自領回一個媳婦來,結婚生娃,樓上樓下跑著玩,多熱鬧!”

  高富帥有屁用,還不是兩條光棍。這啥都沒有呢,他那兒都想像著樓上樓下跑了。我和長風對視了一下,馬上摀住耳朵。

  江叔看著我們協調的動作,笑著回房間了,二十幾件鱗甲背心,夠他忙一陣子。

  我朝長風擠下眼睛,長風警惕地說:“幹嘛?”

  我笑嘻嘻地說:“那個古夕顏怎麼樣?我記得你用了一個挺漂亮來形容。你眼中能稱得上漂亮的,那可不是一般的漂亮吧。”

  長風看看我:“當然漂亮,怎麼,你有意思?嗯,她的性格和你還有點像,要不要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我撇了他一下:“你明知道我喜歡顧希羽,不會和你搶。”

  長風笑了:“你還沒忘記她啊,但是她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你的世界裡了,你還想等她一輩子嗎?”

  我有些傷感:“一輩子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啊。誰知道哪一天我發作了,一口氣再也上不來呢。”

  長風摟住我的肩膀:“林慕天,你要有信心,我們一定會找到襲擊你的那伙人的幕後黑手,找出你發病的原因,徹底治好的。”

  我不想氣氛變得沉悶,忙接過話來:“然後去找寶藏,回來娶媳婦,生一堆娃,樓上樓下跑著玩。”

  長風會心地笑了,一起上樓各自回房間休息。

  躺在床上,我又想起了顧希羽。中州大學同級不同系的校友,我的初戀。

  我和顧希羽的相識,有點兒偶然。那是大一快要放暑假的一天,長風被一個女生糾纏著躲到了圖書館。待了兩個多小時,估計那女生實在挺不下去了,便走出了圖書館,長風示意我去看那女生是不是真的走了,結果我走得匆忙,把一個人撞了,她的一摞書散了一地,我慌亂地幫忙撿,一邊撿一邊連聲道歉:“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當我拿著撿起來的書起身時,才發現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超級大美女,一襲淡粉紅色連衣裙,細腰間束著純白的寬腰帶,梳著高高的馬尾,淡眉如煙,紅潤的小嘴兒,嘴角微微上揚,白裡透紅的粉嫩面頰掛著淺淺的笑。我一時呆住了,有點兒做夢的感覺。她從我手中接過書,輕聲說了句:“謝謝。”便驚鴻一般,從我身旁翩然而過。當我醒過神來,她已經走出十幾米遠了。

  我怎麼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說時遲那時快,我把圖書證扣在手中,快步跑上去,來到她面前:“同學,不好意思,我的圖書證可能夾到你的書裡了。”

  她有些疑惑地說:“是嗎,那好吧,你找找吧。”說著就把書遞給我。

  我忙蹲下,就勢把圖書證夾在中間,然後把這一摞書放在腿上,翻找著,於是我看到了每本書的扉頁上都用娟秀的小楷寫了“顧希羽”三個字。我胡亂翻了幾下,起身遞給她:“不好意思,沒找到,可能是掉地上了吧。”

  回到圖書館,長風已經等急了,和我直瞪眼,我拉著他就往教室跑。長風奇怪我的舉動,我告訴他等著看美女。果然不是很久的時間,就有同學喊:“林慕天,有人找。”

  我美滋滋地來到門口,卻是個很普通的女生,她很羞澀地遞給我圖書證,我反問:“顧希羽讓你來的?她自己怎麼不來。”

  那女生也許正等我感謝呢,聽到我這樣說有點兒詫異,一跺腳跑開了。

  看來還得主動啊,不管長風嘻笑的目光,一回到我們租住的家裡,我馬上打開筆記本,進入到本校網站,很快就找到了顧希羽,原來和我是同一屆的,只是她學的是企業管理。而且手機號碼也被我搞到了。我對長風說:“哥,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我要追她。”

  知道我這麼鄭重地叫他哥,就一定是很認真的,長風只是淡淡地說:“行啊,每天晚上6點到9點的時間,你自己支配。但是不要耽誤工作。”

  當時我們正籌備辦公司,本來說好這期間不談戀愛的,長風能答應,真算是好哥哥了。

  從那以後,每天晚飯後,我都回學校在自習室佔好座位,等她下自習之後,再默默地充當護花使者,尾隨著,直到她進寢室。一周以後,就在我看著她要進寢室的樓門,準備走的時候,她突然回過頭來叫住了我:“林慕天……”

  一剎那,我腦子有點短路,但馬上鎮定了下來:“有事嗎?”

  顧希羽還是那個醉人的淺笑:“謝謝你這一周都能'湊巧'有空位置讓我坐,也謝謝你不聲不響地護送我回來,如果你有什麼話,可以說,如果沒有,下週就不麻煩了。”

  傻子都明白是怎麼個情況,我直接表白:“做我女朋友吧。”

  說完都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笨啊,在美女面前,就不會浪漫些嗎?

  顧希羽轉身向樓門走去,我清楚地聽到她清脆動聽的聲音:“明天我去做家教,如果你有時間,8點來接我吧。”

  於是我開始了幸福的初戀。

  在校園的每一條小徑,每一個角落,每一張長椅上都留有我們溫馨的記憶。

  我喜歡看著她清澈的明眸,喜歡握住她濕潤的柔荑,喜歡嗅著她淡淡的清香,喜歡摟著她盈盈一握的楚腰……最多的還是在自習室,我歪看著她在我身邊認真的做題,看書,不時地蹙起眉頭,偶爾又輕咬下唇。

  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只有她偶爾調皮地戲弄我一下,我則欣然接受。當我倆在路上被長風遇到時,我無奈地介紹長風給她,真擔心她會喜歡上長風,但並沒有。我試著問她長風怎麼樣,她居然說:“不怎麼樣,酷酷地拉著個臉,好難看。”

  哦,我親愛的顧希羽,你真是太有眼光了,你的調皮是多麼可愛啊。長風若是知道他這樣的一個帥哥居然被一個美女如此評價,不知道會不會氣吐血。

  每個週末,我都會開著那輛二手捷達,接送她去做家教,然後再去看一場電影,吃休閒街上的小吃。如果長風辦事開走了車,我則騎著單車,她也會快樂地坐在車後面。我喜歡她修長而纖細的小手摟住我的腰,然後再把頭溫暖地貼在我的背上。那時候,真希望她一直這麼坐在我的身後,只是摟住我,溫暖地貼在我的背上,我就覺得幸福滿滿了。

  幸福時光只有一年多,大三那年放寒假的時候,我和她說好要帶她回家過年的,後來她媽媽一定要她回去,只好約定她早些從家中回來再到我家。我送她坐上了回蘇州的火車,和她依依不捨。她在快下車的時候,發短信說:“馬上到站,手機快沒電了,回家再聯繫。”

  但是,從此我再也沒有打通她的電話,她的電話始終處於關機狀態。開學了,她沒有回學校。所有的人都沒有關於她的任何消息。我發了瘋地滿世界找她,甚至按她在學校登記的地址去蘇州的一個小鎮上去找,得到的答復是她們母女不知道什麼時候搬走了。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她就這樣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machreeooo 發表於 2016-12-28 19:38
第十二章發病

  痛苦的思念,再一次侵蝕著我的靈魂。接連幾天,我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長風可能猜到我又在想希羽了,沒有開我的玩笑。只是想法兒逗我開心,或者默默地幫我找資料,配藥。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天之後,我每天都會做同一個夢,夢中是那天我送希羽的情景:她身著白色羽絨服,背對著我,細白的小手握住火車門邊的扶手,正準備上火車,我朝著她美麗的背影大聲喊著:“希羽,一路平安,別忘了到家就給我打電話!”

  她慢慢回過頭來,動作好慢,好慢,而當她完全轉過身來的時候,我駭然至極,哪裡還是希羽啊,那是一張扭曲而醜陋的臉,眼中浸著鮮紅的血,順著臉頰慢慢往下淌,然後面皮和肉摻雜著血,大塊地掉來了,直到整個人變成一具骷髏。

  我嚇得驚醒,渾身是汗。看一眼時間,快到半夜一點了。第一天我沒在意,然而接連幾天都這樣,同樣的時間,同樣的畫面,同樣的令人驚駭,醒來後都是一身大汗。

  終於還是忍不住和長風說起,長風說:“應該是你臨近發病的日子了,精神緊張,不用擔心。”然後配了些藥讓我喝。還真有效,喝了藥就沒再做惡夢,很安穩地一覺到天亮。都是父親的親傳,長風的醫術已經到了比我不知道要高出多少的地步,所以有長風在,我從來不用費心當醫生。

  終於到了發病的日子,江叔和長風都很緊張。我在白天還特意多睡了一會兒。養足精神,準備迎接挑戰。長風也做了充分的準備:配好的激素藥、止喘藥、解痙針、止疼針、溫水、毛巾。我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穿著睡衣坐在床上,靠著枕頭,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和他們說笑著。

  子時剛過,我便覺得四肢關節開始隱隱作痛,尤其最明顯的是手指,眼看著白皙細長的手指關節處慢慢紅腫,只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回不了彎,肩膀也已經酸痛地抬不起來,手肘和手腕只能是端著,靠在腿上,膝蓋和腳踝以至腳趾都開始紅腫刺痛。每一次扯動,都會在心上針刺了一般的疼。

  幾分鐘之後,我開始了咳嗽,那是一種干咳,嗓子癢癢的,幹幹的,非要咳嗽才可以。我大力地咳,似乎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但什麼也沒有,連一絲痰或是唾液都不曾咳出來。剛才我一直若無其事地忍著,直到咳嗽起來,長風和江叔才知道我終於還是犯病了。

  他們緊張地看著我,慢慢地,我的呼吸開始緊促,需要大口大口地喘氣。江叔趕緊端起他和長風調配的止喘藥送到我嘴邊,我費力地喝下,等待奇蹟出現。時間一點點過去了,氣喘並沒有減輕,疼痛也越來越嚴重,我用力地瞪著眼,拼命地喘息著,每一絲氣息想要進到我的身體,都是非常之艱難。長風焦急地問我:“怎麼樣,是不是忍受不了了?”

  見我沒有回答,他果斷地把加大劑量的止疼針推進了我的肌肉裡,我是真的沒有回答他的能力了呀。氣喘已經使我上氣不接下氣,我能做的是憋住了一口氣,維持住氣息的運行,當實在憋不住的時候再呼出來,換了一口氣,再拼命地吸進去,以保證肺的功能還能繼續運轉。接下來,長風又給我注射了激素。

  正常的哮喘發作引發的水腫在註射了激素後會得到緩解,之前沒有得到很好的效果,所以這次的激素量也加到了之前的幾倍。然而幾分鐘過去了,長風的止疼針絲毫不起作用,大劑量的激素還是沒有效果。我的疼痛依舊,喘息越發嚴重。我一口一口地倒吸著氣,說不了話,動彈不得。

  我們所期盼的奇蹟還是沒有出現,江叔和長風費盡心思配的藥依舊沒有起作用。我們心中滿滿的希望,再一次落了空。我說不出話來,只是忍住疼痛,費力地伸出手,長風和江叔明白我的意思,於是一人握住我的一隻手,用力地握住,讓另一種痛來減輕我錐心般的疼。

  而我則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只覺得咽喉處緊到像打了個結,人已經憋悶得不行,大顆的汗珠滾落下來,江叔忙拿起毛巾給我擦汗。接下來的時刻,我感覺到大腦開始缺氧,漸漸地,眼前有一點點模糊,有一個片刻,我只覺得人有些飄飄然。我很懷疑那是我的靈魂在試圖脫離我的身體,不可以!我努力地晃了晃頭,費力地眨了眨眼,使自己不至於暈過去,更是不讓自己的靈魂離開身體。

  長風見我已經憋悶到極限,馬上給我推上解痙針。大劑量的解痙針只讓氣管的痙攣稍稍有一點點緩解,但不到三分鐘,又恢復到了憋悶的狀態。我知道他準備的是成人最大用量還多了一些,以前只是三分之一,二分之一那樣的用,但是都沒有效果,現在最大量還多些也不過如此,看來解痙針也是不可行的了。

  長風沒有放棄,又以手推背,向我身體裡灌輸內力,這次他又換了一種方法,把他的內力先是在體內運行熱了,再輸給我。因為他的內力運送到我身體的時候,我的感覺是溫熱而舒服的,但是遇到癥結處,根本無法衝過去。我感覺到長風加大了力氣,但用力越大,阻力也越大。長風無奈地抽回了手,在背後扶住我,讓我靠在他身上,在我後背的定喘穴上按摩著,他知道我喘了這麼久,會很累,不管這方法起不起作用,他只能是用盡各種能想到的方法,但是真的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昏亂中,我似乎聽到他說:“這樣難以沖破,難道是蠱術?”

  我知道,長風已經盡了力,一切還只能靠我自己,而我雖然會武功,但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做為一個普通人,痛苦地等待這一切的結束。上一次是三個小時十分鐘。這一次呢,只會時間更長,也許……不,沒有也許,林慕天,你必須挺住,你的命是父親的命換來的,它不只屬於你。你還要和長風一起把長慕做好;你還有許多想做的事沒有做;你還要把希羽找回來,結婚、生娃,樓上樓下跑,滿院子耍……

  我在心裡默默地叫著自己,鼓勵著自己,意識已經模糊地處於一種游離狀態,我只覺得它隨時會輕飄飄地向上而去,我盡量緊閉了雙眼,停兩三秒鐘,再猛地睜開。意識才不至於混亂到飄。周圍的空氣是燥熱而混濁的,憋悶!憋悶!再憋悶!全身已經濕透了,江叔解開我的衣扣,給我擦著汗,長風往我手上紅腫處施功,想要驅散紅腫處的炎症,但是沒有一點起色。

  我在這痛苦中掙扎著,煎熬著,期盼時間一點點過去,我知道,只要熬過一寸時光就離勝利近了一步。折騰了將近三個半小時,疼痛終於有所減輕,氣道也打開了些。我終於能說話了:“水!”雖然微弱,但我感覺到江叔和長風都鬆了一口氣。

  江叔馬上取來溫水,端到我已經乾裂的唇邊,我看到他眼中盈滿了淚,不由得一陣自責,是我讓他在這本應該頤養天年的時候,還要如此擔心,真不想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模樣。終於喝進去了一口水,乾涸的喉嚨得到了滋潤,繼續喝了一杯水,很快已經能呼吸了,喘息也慢慢平復,再看手指上的紅腫,奇蹟般地開始消散。

  一個小時之後,我已經完全恢復到了正常,只是人已經虛弱得如同一個老人。他們抬著我,用溫水擦拭了全身,換了身乾爽的睡衣,蓋好被子,忙活了好一陣兒,對我說好好休息,才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躺在那裡,我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沒有病痛的滋味真好!即便是這麼虛弱地躺著,相比剛剛的痛苦也是極好的。而在自己危難的時候有江叔和長風陪著,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又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啊!我慶幸自己終於又熬過一劫。

  如果不出意外,按著前幾次的規律,我可以繼續安穩度過四十九天。在這期間,我要努力去尋找治病的辦法,我不要再發病,不只是自己難以忍受,更不要讓江叔和長風看我受苦,替我難過。我知道,在我發病的時候,他們在替我難過,替我揪心,更是看著我在痛苦中掙扎自己卻無能為力而焦急,他們所承受的痛苦並不比我少。

  啊,我不要再這樣痛苦地活下去,我要健康快樂地活著。如果人生有兩種選擇:健康就得窮,有錢就要這樣痛苦,那我寧願選擇窮,哪怕窮到只能喝稀粥、吃鹹菜,我也不想摟著一堆錢這樣痛苦地活著。健康輕鬆地活著真好!

  林慕天,加油!你不是一個在戰鬥,你還有這些非血緣的親人在支持你,幫助你,所以你一定會戰勝病魔的,只要心中有希望!就算是虛弱著,只要有希望就能有成功的機會。是的,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我這樣想著,微笑著漸漸睡去。
machreeooo 發表於 2016-12-28 19:38
第十三章千日蠱

  和每次發病後一樣,我又虛弱了,這次躺在床上足足三天。第四天我才有力氣下樓到外面坐坐。下樓的時候,感覺自己還是虛弱,真想拄個拐杖,呸呸,拄什麼拐杖,我可是正當青春年少啊。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晴朗的蔚藍色天空上散落著幾片白雲。江叔拿了把藤椅扶我坐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樣的感覺真好啊!看著晴空下庭院裡各種翠綠,各種奼紫嫣紅,無一不生機勃勃,心情也隨之歡快起來,心情好到想去高山頂,想去大海邊。

  長風也搬過一把椅子坐下來,笑著說:“怎麼樣,還是外面的世界好吧。”

  我點點頭:“長風,我感覺好多了,是不是可以出去啊。”

  長風為難起來:“可是之前你在陽光下還有風中待久了,就會有要發病的現象,還是讓人有點兒擔心。你這病不像別的,根本用藥控制不了,發作起來,真讓人害怕啊。”

  我苦著臉哀叫道:“我在家裡待了一年多了,難不成我要永遠成為籠中的鳥嗎?”

  長風安慰我:“不會,我們不是努力在尋找治病的辦法嗎,放心吧,會找到的。”

  我忽然想起發病的時候長風說的一句話馬上又振作精神,看著長風說:“長風,我記得發病那天,你給我輸內力沒有成功,你說了一句'難道是蠱術',是嗎?”

  長風點點頭:“嗯,那天我也是最後一個辦法,把內力運行熱了再輸給你,但是我感覺到了你的關節處,根本沖不過去,反而越用力阻礙越大,差一點把我自己擊傷。所以我才會想到蠱術。我已經安排人打聽哪種蠱術和這樣的病症相似,包括南洋的降頭師,我也派人聯繫了。所以你要耐心,希望就在不遠處等著我們。”

  聽長風這樣說,我心中希望的小火苗一下子壯大起來。感覺自己像打不死的小強,已經試了無數個方法,雖然一一宣告失敗,但是一旦有別了的方向,還是會覺得希望滿滿的。

  長風看著我傻笑,瞪了我一眼:“傻笑什麼呢?”

  我不好意思地轉移了話題:“長風,你說那個古墓裡會不會有許多值錢的東西呢?”

  長風笑著說:“財迷啊,你怎麼和古夕顏一樣財迷。”

  忽然又馬上想起什麼:“我怎麼忘了問她!”

  我看著他自言自語,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出去:“古夕顏嗎?我是蕭長風,你師父懂不懂蠱術?怎麼奇怪了,問問你嘛。哦,我沒問你好啊,怎麼這麼難纏啊,你好,古夕顏,最近身體好嗎?心情好嗎?我要請教你個問題可以嗎?呵呵,謝謝啊,你師父他老人家懂不懂蠱術啊?真的啊?嗯……嗯……好,我馬上把病情用短信發給你。謝謝,謝謝,等你好消息啊。”

  我笑著看他打電話,看來那個調皮古怪的古夕顏又捉弄他了。很快,長風短信發了出去。我笑說:“長風,謝謝你啊,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在一個小丫頭面前低三下四。等兄弟幫你出氣啊。”

  長風白了我一眼:“是我命不好,先有個難纏的你,又認識個難纏的她。她說聽她師父和她講過關於蠱術的故事,就是不知道懂不懂你這種情況。”

  我安慰他:“沒事的,還有一個半月呢,南洋的降頭師你都沒放過,我覺得這回比較靠譜了。第六感告訴我,很快我就會康復的。”

  長風也笑了:“你還有第六感了,哈哈。幸好爺爺的徒弟遍天下,否則憑我們兩個剛出來混的小子,真是一頭霧水了。行了,你也出來半天了,回去吧,一會兒太陽毒了你再受不了。”

  還沒等我說話,就被長風連人帶藤椅一起端進屋裡去了。

  午飯後,長風接了個電話,然後就興奮地說:“古夕顏的師父真的知道這個蠱術,她要我們三天后去四川涼山州一個叫許都的地方。”

  江叔擔心地說:“可是慕天的身體還有些虛弱呢,再晚兩天吧。”

  我說:“沒事兒的,有長風呢。”

  長風說:“放心吧江叔,你就在家安心做龍鱗甲背心吧。”

  又休養了三天,我已經基本恢復到一個普通人的狀態了,按照約定,和長風坐上了去涼山的飛機。我幾乎是全副武裝,身穿防護服,大口罩,大墨鏡,一路上也不知道是我的裝束太奇怪,還是長風太帥,反正我們兄弟的回頭率是夠高的。下了飛機馬上打車去了許都,然後在許都的客運站,我們看到了等在那裡的古夕顏。

  美女啊,我忍不住摘下墨鏡,只見她一襲清爽的淡綠花連衣裙,肩上斜背了一隻乳白色的時裝包,黑亮的披肩長發,濃密的睫毛包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長風,俏笑著露出潔白如玉的貝齒,踩著輕盈的碎步,快步走過來。好在哥心中已經有了希羽,否則一定要和長風搶。我戴上墨鏡,一拍長風的肩膀:“哥,艷福啊!”

  長風輕捶了我一拳:“別瞎說,給我老實點,你是病人,別太高調了。”

  古夕顏已經迎了上來:“長風,你弟弟怎麼這身打扮,不怕捂出痱子,哈哈哈哈……”

  這清脆的笑聲也挺動聽的呀。我摘下墨鏡,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林慕天。”

  古夕顏有點納悶兒看向長風:“是親兄弟嗎,怎麼不是一個姓啊?表兄弟?還是同母異父?”

  長風有點哭笑不得:“行了,古老師,我們是親兄弟,他隨父親姓我隨母親姓,懂了吧。”這是我們以前的共識,有這樣質疑的,就這麼回答。

  古夕顏果然懂了。她大方地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你好,我是你哥哥的朋友,現在咱們也是朋友啦。是吧,慕天。”

  我重新戴上墨鏡,故作老成地說:“我們哥倆大你好幾歲呢,以後就是長風哥哥,慕天哥哥。”

  古夕顏撇了一下嘴:“跟我走吧,哥哥們。”

  她居然領我們上客車,我慌忙攔住她說: “哥哥不差錢,打車啊,比客車快。”

  她說了一句客車安全,就走上去,還付了車錢,我們也只好一起上了車。等上了盤山道,我才發現,在這樣崎嶇的山路上,客車貌似比出租車更安全。在車上和她聊起來,才知道她原本在家中已經找到了工作,正要去上班的,聽說我的事,工作的事就推遲了幾天。她父親還埋怨她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工作呢,要知道她可是有水平沒文憑的人,找個理想的工作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我表示特別的感謝,她不以為然地說:“謝什麼,江湖救急嘛。”

  長風低聲問她:“你找工作?學校那邊怎麼辦?你不是還有事要做嗎?”

  她也悄悄地說:“我爸爸生意賠錢了,家裡的條件不允許我光花不掙。能怎麼辦,我和校長說了,家裡有事,等有時間再去吧。”

  接下來兩個小時的車程,長風不時地觀察我是不是適應。古夕顏則換了話題,一路上說笑不停。清脆爽朗的笑聲頻頻引來眾人的注目。這麼一個快樂的人,是在一個小山村習武治病長大的嗎?我都有些懷疑她的身份了。

  終於聽到她說到了,我們才鬆了一口氣。下了車才發現,這裡不是我們想像中的窮鄉僻壤,而是一處山清水秀的佳境。水泥鋪就的鄉間小路,雖不寬闊但很整潔。一起下了許多人,一看就是旅遊的。到了一個岔路口,那些旅遊的人們繼續向前走去,古夕顏則帶著我們走了另一個小路。長風關切地問我:“怎麼樣,還堅持得住嗎?”

  我喘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其實身上已經微微見汗了,不知道是我穿得多了,還是人仍然虛弱的原因。又走了半個小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村落,齊整的房屋分散地座落著。而馬上就要成熟的作物也在微風中飽滿地招搖著。古夕顏不時地和遇到的村民打著招呼。看她和村民的熟絡樣子,也知道她是這個村子裡的了。

  很快,到了一處寬敞的小院落,簡單的竹門虛掩著,古夕顏推開門,小鳥一樣歡快地跑了進去。根本不理會後面還有兩個大帥哥,好歹我們也是客人啊,也不說請我們進屋坐。我和長風只好站在庭院中等著。院子用整齊的青石鋪就,在各個旮旯都栽種著藥材,充分利用了每一寸土地。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挽著一個老者出來。

  這是一個七十歲左右的干巴老頭,一撮山羊鬍子,鷹鉤鼻,三角眼,稀疏的頭髮整齊地向後梳攏。古夕顏和他嘀咕著什麼,於是他把目光轉向了我,眼睛裡露出精光,一看就是個武林高手。

  他徑直走到我身邊,伸出一隻滿是皺褶的手刷地摘下我的墨鏡,瞇著眼盯住我的眼睛,再伸手扣向我的脈門。一分鐘後,才用緩慢而低啞的聲音說:“千日蠱!”
machreeooo 發表於 2016-12-28 19:38
第十四章難解之毒

  古夕顏疑惑地問:“師父,千日蠱是一種什麼樣的蠱啊?怎麼沒聽你說起過,好解不呀?”

  老者搖搖頭。古夕顏急了:“師父,你既然知道那是千日蠱,就一定有辦法。”

  老者眼睛一瞪:“胡說!誰說知道千日蠱的就有辦法。這是絕子絕孫的陰招,我唐世恆再卑鄙也不會去學那個。你也知道,我連下毒都不肯教你,正是要你做堂堂正正的人。我只是憑著他的病情和他現在身體的情況,才這麼斷定的。”

  唐世恆?他就是唐世恆?看他年紀也就七十歲左右,難道卻是五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唐家老三?如果真是他,那可是有九十歲的老人了。聽祖父講起當年的江湖,唐世恆雖然行事古怪,但性格剛烈耿直,是個嫉惡如仇的人。正在我思忖著,長風雙手抱拳朗聲道:“晚輩蕭長風,這位是捨弟林慕天,聖手神醫林方是我們的祖父。小時常聽祖父讚歎唐老先生的英雄事蹟,還望老先生念及和家祖都是江湖中人,給我們兄弟指點迷津。”

  唐世恆一愣:“林方是你們的祖父?我和他有過數面之緣,林方的醫術和為人真是我輩中的楷模,不知道他現在可好?”

  長風嘆了一口氣說:“祖父在幾年前無疾而終。”

  唐世恆驚嘆道:“真是世事無常,唉,想不到林方兄竟先我而去了,你父親可好?我還記得他小時很是頑皮,膽子大得出奇。”

  我聽到他問及父親,不由眼圈一熱,情不自禁流下淚來:“父親因為救我,故去了……”

  古夕顏大叫:“慕天,你,你流的是血……”

  長風回頭看向我,我一摸面頰,手中竟是一抹血水!

  唐世恆點點了頭說:“果真是千日蠱沒錯了。千日蠱,千日蠱,傷心流淚如紅燭。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解,我只是聽家父說起過關於千日蠱的一些零星傳說。雖然我們唐家下毒的功夫了得,但我們本身是不喜歡這東西的。說白了,下毒怎麼也是一種為人所恥的行徑,所以我從來不教楚楚怎麼下毒,只是教她一些基本的識毒辨毒解毒的方法,而對於下蠱就更是不屑了。

  普通的蠱毒我們還會解一些,複雜一些的就不知道了。而有關於千日蠱的事,家父只是做為訓誡說起過,據他說下此蠱的人,一定是個無兒無女的人,否則有兒女也會暴亡。所以說這是一種絕子絕孫的東西,家父教我們絕不可接觸。

  下蠱的方法家父沒有講,只是說,被下蠱的人一定是會被傷到,通過傷口的血液進入體內,蠱毒才得以生存,施蠱的人也才可以繼續操作。而傷者會形同死人,千日而亡;如有妄加解毒者,傷者或可活,但在二十天后病發至關節,咽喉,以後每四十九天都會病發一次,且一次比一次嚴重,二十次滿,即滿千日而亡,千日蠱因此而得名。”

  我們幾個都聽傻了,互相看了看,我腳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折騰了半天,還是得死,還要二十次滿。想起當初如果不治,大不了是個活死人,也就不會受這麼多次痛苦了,還害了父親。我抬頭對長風說:“下次我再發作,你直接一掌打死我好了,我可等不到第二十次。”

  古夕顏說:“等你下次發作了,可以打麻醉針,或是催眠啊,那樣就不能那麼痛苦了呀。”

  我說:“你說的這些方法我們也曾想過,但前幾次發作都沒準備,後來才發現是有規律的,而最近這幾次發作一直都在試藥,以為只是中毒,這回確定是蠱毒了,等下次再發作,也不用費事配藥了,直接用這方法吧。

  唐世恆說:“用麻醉來對付蠱術,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不起作用,一種是長睡不醒。而催眠,根本不可能。”

  我們聽了不由冒冷汗,幸虧沒用麻醉的方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古夕顏吐了吐舌頭,不過,她還是纏著唐世恆嬌聲道:“師父,你再想想,有什麼人能解得了千日蠱,好好想想嘛。”

  唐世恆沉思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唉!我本不想提及,這也算是家醜。當年我二哥唐世通把家父的許多珍藏偷走,其中有一本手抄的書,記錄了各種疑難雜症、不為人知的奇術巫術,家父曾有教誨,那本書只許收藏,不許看。所以我並未見過,不知道那裡有沒有關於千日蠱的東西。不過既然家父能這麼詳盡地說出千日蠱的症狀,估計在那本手抄書中的可能性很大。至於隱秘的巫師,我們是不來往的,所以別人有誰懂得,那就不得而知了。”

  古夕顏忙說:“二師伯現在在哪兒啊,怎麼能找到他?”

  唐世恒有些怒意:“他當年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和家父起了爭執,還拿走了家父的珍藏,以至家父氣到病重,最後鬱鬱而終。他又怎麼有臉和我們聯繫?我隱居之前,曾聽說他在長白山下犯事了,不知道怎麼判的。”

  古夕顏看了看我們,搖搖頭。看來也只是這樣了,長風拉起還賴在地上的我:“快起來,像什麼樣子。”又轉身對唐世恆說:“不好意思,晚輩打個電話。”然後就走出了院子。

  唐世恆示意我們進屋,於是我和古夕顏便隨唐世恆進了里屋。

  屋內很寬敞,進門便是一間診室,兩邊是藥房和老先生的臥室,廚房,最裡面的是古夕顏的房間。診室里幹淨,整潔,我悄悄問:“古夕顏,怎麼沒病人啊?”

  古夕顏揚頭示意,我看到診室上有一條幅字,紙張已經泛黃,上面寫著:“古怪先生古怪令,午時一過不看病。”

  呵呵,原來還有這規矩。這時,老先生走進來,把一顆黑藥丸遞給我:“看到你短信中描述的情況,只是我沒有聽說過在風中和陽光下還會發作。蠱術和別的毒不一樣,它既然有規律就會按規律來,這是我唐家獨制的解毒丸,你服下試試,也許就不用捂得這麼嚴實了。但是到了發作的時候不會起什麼作用。”

  我剛放到嘴裡,老先生一託我下巴,那藥丸就咽了下去,然後他在我後背的幾處大穴上一頓點擊拍打,應該是疏通了裡面的經絡。正在這時,長風也進來了,古夕顏和他解釋這是師父在幫我,可以不用捂這麼嚴了。

  長風點點頭:“謝謝唐老先生。”

  又對古夕顏說:“古老師,還有回去的車嗎?”

  古夕顏看了看時間,說:“一個小時後有一趟。”

  長風說:“那正好,我們慢慢走吧,稍等一會兒也就來車了。唐老先生,我們就不打擾了。”我一聽,趕忙起身。

  唐世恆說:“也好,在這兒我也幫不了什麼了。”

  長風說:“哪裡,您已經幫了我們大忙了,等我們日後再來感謝。”

  唐世恆對古夕顏說:“楚楚,你也和他們一回去吧。”

  我和長風對視了一下,看向古夕顏,只見她有點為難地說:“可是,我剛剛來呀,還想陪您幾天呢,等我上班了就沒有時間來陪您了。”

  唐世恆笑了:“傻孩子,你都陪了我十多年了,我已經很滿足了。再說了,師父九十的人了,你陪我有什麼意思,還是和年輕人在一起才有朝氣,而且我也不寂寞,上午一堆人,下午還得清靜清靜。你有時間也多陪陪你父母,以後嫁人了,陪他們的時間也少了。”

  古夕顏還要說什麼,唐世恆把她推向我們:“快走吧,我們爺倆還有機會見面呢,這次就不留你了,我還得配藥。”

  我和長風一同向唐世恆行禮告辭,古夕顏也只好隨我們一起走了出來。看她對師父依依不捨的樣子,也知道他們師徒情深了。等走到了一處沒人的地方,我笑著問古夕顏:“楚楚,你原來叫楚楚呀,挺好聽的嘛,你姓什麼啊?”

  古夕顏臉色微微一紅:“長風,對不起,我一直沒機會和你說,我叫項楚楚,古夕顏是我去學校臨時叫的名。”

  長風又恢復了面無表情,淡淡地說:“沒什麼。”

  空氣中瞬間凝結了一層冷冷的霜氣,我忙把這股冷冷的氣氛化解開:“長風,你給誰打電話了?我不記得爺爺還有徒弟在吉林啊?”

  長風看了我一眼:“難道一有事就要找師伯師叔嗎?就不可以找朋友嗎?”

  我忽然想起大學同學中有幾個吉林人,那又怎麼樣,沒聽說誰上公安局工作的,倒是有一個在政府工作的也是剛剛考的公務員。長風看我正在絞盡腦汁地胡思亂想著,便說:“你一定沒有留意過他們的家庭情況,劉云海的父親是吉林省公安廳的。剛才我給他打了電話,他一口答應幫我們查找,畢竟不是什麼違反政策的事。”

  原來是這樣,我不得不佩服長風的過目不忘,誰讓他是神人了呢。我問:“我們現在是去哪兒?回家還是去長白山?”

  長風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唐老先生不是給你解毒了嗎?既然你可以活在陽光下,就去給你換身衣服,別把老同學嚇到。”
machreeooo 發表於 2016-12-28 19:39
第十五章去長白山

  等了半個多小時,才坐上車。又是兩個多小時,終於到了許都。大家一路上只是看客車裡的車載電視,誰也沒有說話。下了車,找個商場先買身衣服把那身令人難受的防護服換下來,這時天色已經漸晚,我提議先去吃飯再住店,於是找個飯店去吃飯。趁長風點菜的時候,項楚楚終於忍不住悄悄問我:“你哥哥真生氣啊?”

  我也悄悄告訴她,長風最討厭別人說謊。項楚楚大聲說:“我才沒說謊。”

  正看菜單的長風皺著眉抬頭看了我們一眼。項楚楚迎著他的目光繼續說:“我什麼時候說謊了?我和你介紹說我是古夕顏了嗎,是你們叫的,我只是沒糾正而已。”

  嗯,我想起來了,還真不是假的,我介紹了自己,她只是說她是長風的朋友,這狡猾的小丫頭。長風繃著臉,點好菜,遞給服務生。項楚楚氣惱地說:“蕭長風,你別繃著臉,難看死了,我又沒錯,是你自己沒搞清楚。”

  臨桌的客人紛紛向這邊看過來,我在一旁忍得胃疼,太有意思了,長風還沒遇到過這樣的女生,我唯有靜觀長風是怎麼處理的。終於長風平靜地開口了:“明天我們去東北,你沒必要跟著我們了,回家工作吧。”

  項楚楚怒氣沖沖地說:“要趕我走,沒門兒。爸爸已經給我打電話了,我工作丟了,現在沒地方吃飯,你看著辦吧。”

  我想起在回來的車上,她是接到了她爸爸打來的電話,然後就有些不開心的樣子。看來是我們連累了她呀。心裡多少有些內疚。便醞釀著回去怎麼回報她,是給她一筆錢呢,還是幫她安排工作?怎麼樣她才會欣然接受而不會覺得受到施捨呢?

  正思忖間,菜開始陸續端上來了,一看到美味,項楚楚像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一樣,掄起筷子,開心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還說著:“你倆快吃呀,哎呀,太好吃了,這陣子在學校裡我的胃可受罪了,家裡做的也沒這個好吃,真不錯,太好吃了!”我和長風看著這個剛才還怒火沖天,只是幾分鐘後,在吃麵前能瞬間開心的女孩,還真是無話可說。

  找個賓館住下來,訂了三張第二天的機票,中午的時候,我們已經在長春了。

  劉云海來接機,看他的樣子貌似混得不錯,西裝革履的,還開上了寶馬,不知道是不是藉的。一見面他那色迷迷的小眼睛就對項楚楚看個不停。我捅了他一下,悄悄告訴他,這是長風的朋友,劉云海馬上老實了,這才說起正事。

  他告訴我們說有好消息,他爸爸已經安排人查到了一九六六年關於唐世通案子的情況。當年唐世通是殺人罪被抓,因為逃往深山時被困在了獵人的陷阱裡,折了一條腿所以被逮個正著。判的是無期,在獄中因為救過人,有立功表現,一九八四年釋放出來。

  據當時辦理他出獄的民警說,出來後就有人把他接走了,後來還給他在天池縣蓋了房子,當地有人也會找他看病,但他很奇怪,不是疑難雜症不會給看的,現在和收養的一個孤兒一起生活。聽到這個消息,我們還是很振奮的。

  和劉云海一起吃了午飯,我們就急忙打個車去了唐世通所在的天池縣。劉云海要送我們,被我們謝絕了。畢竟有些事不好讓他知道。於是他給了我們一個電話號,讓我們如果有麻煩或是需要辦事就找這個人叫金鵬的人,是他父親的老部下,現任當地的公安局副局長。

  到了天池縣又是快傍晚了,只好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在賓館的不遠處找了一處乾淨的小飯店,吃過飯後,我們慢慢往賓館走。項楚楚終於找個話題:“長風,你說長白山的水怪會不會也像龍潭里的龍一樣啊,我們買幾套潛水衣去看看唄。”

  不知道是有了唐世通的下落讓長風心情好,還是長風也覺得項楚楚因為我而丟掉了剛找到的工作有些內疚,反正態度好了很多,但面對項楚楚這個提議,長風還是很無奈:“你能不能動動腦子,那裡是旅遊區,你有單獨的機會嗎?再說我們是來給慕天治病的,不是探秘的。”

  項楚楚扮個鬼臉,忽然又說:“等慕天病好了,咱們三個一起去開石門好吧?”

  長風定定地看著她,說:“我還忘問你了,那次我們回村里之後,我一直忙防汛的事,你有沒有去過龍潭?”

  項楚楚詫異地說:“我要去也得找你一起啊。”

  長風說:“也許你看我忙,就自己去了。”

  項楚楚急忙說:“不可能的,我才懶得自己去呢,那幾天也一直下雨,根本沒興致去。我真的沒去,我可沒說謊。”

  長風一邊慢慢走著,一邊抬頭看向夜空,此時已經明月高懸,晚夏的風習習微涼,上弦月像一隻月亮船,靜謐而溫馨地掛在空中。項楚楚不明就里地也去看,看了半天,實在忍不住問道:“看什麼呢?”

  長風平靜地說:“沒看什麼,只是覺得月亮離我們很遙遠。”

  項楚楚奇怪了:“這個和我說的也沒關係啊。”

  我拍了拍她肩膀,同情地說:“長風的意思是,他已經不屑和你說這個了。”

  項楚楚氣鼓鼓地一跺腳,走到前面去了。我笑著看了一眼長風,月光下,只見他嘴角上揚,嗬,長風笑了呢。因為一個女人笑了,對於長風來說,這可是幾乎沒有過的事!

  一大早,我們買了些營養品,然後就按劉云海給我們的地址——平安村,去找唐世通。先是到了平安村的村委會,只有一個值班人員,和他打聽他們村的唐世通,他以為我們是看病,說那老頭一般不給人看病,前些年來找他看病的還挺多,這幾年人們可能覺得他太老了,脾氣又古怪,輕易也不來找他。但還是熱心地帶我們到了一個岔路口,指著遠處一棟有圍牆的大瓦房,說那就是唐世通的家。我們謝過他,就順著那條山路過去了。

  山路不是很窄,並排過兩個大貨車綽綽有餘。應該是有人修過的,路面平整,不比水泥路差多少。到了近處,塗了黑漆的大鐵門關得嚴嚴實實。留了出租車司機的電話,我們才下了車。待出租車調頭開走了之後,長風上前握住門上的鐵環,扣了幾下門,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高聲響起:“現在老爺子已經不看病了。”

  長風朗聲道: “我們不是看病的,我們是受他的弟弟之託前來拜會的。”

  過了幾分鐘,那年輕人說話了:“老爺子說了,他沒有弟弟,你們就別費神了。”

  長風說:“他弟弟唐世恆在四川涼山,只因路途遙遠,特讓他的徒弟前來拜見。”

  項楚楚不屑地撇了一下嘴,低聲說:“說謊也不臉紅,小騙子,哼。”

  長風沒有理會她,只是抬頭看著院牆。我猜他是想如果這樣也不行,就準備翻牆了。還好,又過了幾分鐘,門開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站在我們面前。他身材中等,長相平和,面色黝黑,一看就是個樸實的人。我們跟著他進去,看見一個小老頭兒站在屋前的台階之上,竟然和唐世恆一點兒都不像。

  這是一個矮胖的小老頭兒,紅光滿面,光頭無須,雪白的長壽眉下一雙笑瞇瞇的小眼睛,拄著一隻暗紅色的龍頭拐杖,一身白色絲綢練功服,襯托著整個人乾淨利索。

  長風看了一眼項楚楚,項楚楚會意地走上前去,彎腰施了一禮:“師伯您好,我叫項楚楚,家師唐世恆,剛剛得知您老人家在此處,特命我來向您老人家請安。”

  小老頭笑瞇瞇地說:“請安不用,唐世恆收這麼小的徒弟,不可能吧?如果你們有什麼事,不妨說來,不用拐這麼大彎。其實我和唐世恆關係也不好,提他說不定不如不提。”

  這老頭說繞口令啊,夠狡猾的,不如不提你還不是給我們開門了嗎,我在心裡暗暗嘀咕。長風笑著說:“唐老先生,您別誤會,她真是您弟弟的徒弟,也曾是您弟弟的病人。時間久了,您弟弟便收了她做徒弟。我們兄弟是她的朋友,因為我弟弟得了怪病,就找到了您弟弟,可惜他老人家治不了,說當今天下也只有您唐二先生能治,所以我們就找您來了。您弟弟聽說我們要來,就讓他徒弟一起過來給您請安。”

  小老頭越發笑瞇瞇了:“什麼我弟弟你弟弟的,你說繞口令啊,把我老頭繞糊塗了,就稀里糊塗的上你們的當,對不對呀,小騙子。”

  我暈,想笑又不敢笑,他是千里耳啊,這麼遠還是小聲說的,他居然聽得到!長風也無語了,不知道他是驚住了,還是不好意思了。項楚楚忙說:“師伯您是千里耳吧,嘿嘿,我說他小騙子,不是說他騙您,是說本來我師父聽說找到您了,就要親自來的,是我怕他身體吃不消,才說先替他來看您的,我師父可不如您的身體好,看您這紅光滿面的,倒像比我師父還小十多歲呢。”

  小老頭哈哈大笑:“你這小丫頭真會說話,不管怎麼說,你們也是大老遠來的。我們兄弟見不見的倒無所謂,只要知道還都好就行了。”轉身看向我,嘴裡卻對著長風說:“說吧,你弟弟是什麼病,看看我能治不。”

  長風把我的情況說了一遍,唐世通聽著聽著,表情越來越凝重。等長風說完,他邁開腿向我走來,這時才看到,他一條腿是跛的。他站在我面前,看了又看,忽然抬起胳膊,猛地向我頭頂拍了過來。
machreeooo 發表於 2016-12-28 19:40
第十六章笑瞇瞇的老狐狸

  我根本沒提防他有這一招,好在小時候訓練有素,我本能地迅速朝一旁閃去。唐世通沒想到我能躲得這麼快,沒有及時收住,那隻胖乎乎的小手還是拍了下來,結果當然是撲個空,差一點跌倒。大家忙去扶他,他已經自己站穩了,驚訝地看看我:“小子,功夫不錯啊,躲得夠快了。我是要給你治病的,過來站好!”

  我看看長風,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拍我頭頂治病?看他那力度,一掌拍下來,估計我腦袋也就開花了。而且據他弟弟講,這老傢伙年輕時品質可有點問題……長風看到了我的猶豫,當然也不會把我置於危險之地,忙笑著對唐世通說:“唐老先生,能否說一說我弟弟的病是怎麼一回事,我們也好明白地接受您的治療。”

  唐世通瞇著的小眼兒斜斜地看向長風:“你是不是怕我害他啊,呵呵,你們是我師侄的朋友,我不會那麼做的。只是既然你們心存顧慮,我也就不逞那能了,你們另找高明吧。”說著,揮了揮手,轉身就朝屋內走。

  項楚楚忙攔在他面前,賠笑道:“師伯,您可別和他們這幫小屁孩兒一般見識,啥也不懂,您就說說唄,也讓他們長長見識。”

  暈!我們成小屁孩兒了,項楚楚,你就等著吧,哥早晚得教訓教訓你。唐世通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瞇著小眼兒看著我:“小子,你聽好了,你中的是千日蠱的毒,看你眼中的血絲,估計中毒已經有一年有餘,千日而亡,自己算好時間,準備後事吧。”

  看來他是真的懂了,我們三人立即把他團團圍住,又賠笑又道歉的,搥背揉胸好一頓忙活,老頭兒才不耐煩地開口:“走吧走吧,隨我進裡面說去,小峰啊,你也別忙活了,一起進來吧。”

  那個叫小峰的年輕人走在前面帶路,大家一起進了屋內。一進門是一個小走廊,右邊的門關著,左邊是大客廳,很是寬敞,有點像小型會客廳的意思。

  豪華水晶吊燈高高懸在頭上,大方瓷磚鋪地,明亮的落地大窗,陽光直射進來,既溫暖又敞亮。一套真皮組合沙發赫然在側,對面是一排仿古實木書櫃,佔了半面牆,透明的物品櫃裡裝有許多名酒和東北的一些名貴特產,估計都是野生的,否則不會當寶貝似的珍藏。老頭兒還真有錢啊,挺會享受生活。

  小峰帶著我們把老頭兒攙到了上首書桌後面的一張太師椅上,老頭兒坐定後,揮了揮他的小胖手,小峰忙把我們讓到了沙發旁,我們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唐世通沉思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千日蠱,我想當今這個世上沒有幾人懂得了,但我知道怎麼用,也知道解的方法,不過我沒有用過,解的方法也很複雜。剛才我拍你,並不能給你治療千日蠱,只是我發現你體內有兩種力量在急急地串走著,剛才有一瞬間似乎要碰撞到一起,我一時情急,才出手的。

  我老人家九十多歲的人了,和你又無冤無仇的,當然不會害你了,只是想通過你的百會穴輸進去溫和之氣來疏導它們。情急之下力道可能大了些,不然你也不會害怕。但是如果力量不夠,也不能把它們引導過來了。”

  唐世通的話有點讓人將信將疑,但又合乎情理,不過既然和解蠱無關那麼我覺得可以不去理會這件事,便把話題往一邊扯:“老先生,您能不能先說說這個千日蠱的毒怎麼解啊?”

  唐世通瞇著小笑眼兒賣著關子說:“俗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解蠱這種事,當然是找到給你施蠱毒的人了。普通蠱術的解法眾所周知,但千日蠱必須得有施蠱人的參與才可以解蠱。方法我也不能告訴你,畢竟你不是我唐門的人,如果你們找到了施蠱之人,只需求他便可以,相信他也是有目的才這麼做的,你讓他目的達到了,自然就會給你解蠱毒了嘛。”

  項楚楚見縫插針,忙說:“師伯,我可是唐門的人啊,能不能告訴我啊?”

  唐世通看著項楚楚,笑笑說:“雖然你是我弟弟的徒弟,算是唐門中人,不過當年我們各學了父親一系本事,他以藥為主,我以毒為主,我大哥則以針為主。各人所學不同,所以我也沒辦法傳給你。”

  項楚楚“哦”了一聲,就不再言語了。冷場了幾分鐘,小峰已經泡好了茶端上來。項楚楚聞了聞驚嘆地說:“好香的茶呀,但是我想上廁所……”

  看到茶水條件反射啊?小峰笑著說:“我帶你過去。”

  項楚楚說了聲謝謝,就翩然隨他出去了。長風目送他們出去,然後對唐世通說:“老先生,千日蠱這種蠱術在苗疆和南洋也有人懂得嗎?”

  唐世通搖了搖頭,真服了他的小瞇眼兒,連搖頭的時候也是笑瞇瞇的,有一種逗你玩的感覺。他又打個哈哈,才說:“今天我老人家心情不錯,就給你們講講吧。你別以為巫蠱之術是苗族才有的,它原本是上古時隨人類的出現而出現的,後來便掌握在少數民族部落裡,在戰亂紛爭的時期,慢慢融入到中原,漸漸地盛行於江南一帶,但巫蠱之術畢竟是邪門的東西,往往被小人所利用,替他們做了許多壞事,所以最後受到當時朝廷的打壓,那些受迫害的掌握了蠱術之人紛紛逃到了遠離中原的苗疆,巫蠱之術才得以在偏僻的苗疆存活。

  苗疆人現在所擁有的蠱術也無非是家傳的小蠱術,世人把它們傳得神乎其神,其實並沒那麼厲害,一般的都被行家所知所解。南洋的巫術包括降頭術,則是後來從苗疆的巫蠱之術進化而生的。千日蠱因其陰狠難解,早已成為失傳的巫術,所以對於苗疆和南洋而言,千日蠱只是個傳說,甚至絕大多人根本沒有聽說過。

  家祖機緣巧合,由秘洞中得來的古漢殘本,手抄下來,其中一篇就詳盡地講解了千日蠱。雖然是陰損之術,但畢竟是絕傳,所以家祖在書後特別註明,可看不可學。我當年和家父意見不和,大吵一架便離家出走,當時在氣頭上,順手牽羊拿走了這本手抄書,因為這東西太刁鑽,也有祖訓在,所以我也只是看了並未去用過。”

  長風哦了一聲,然後說又問:“唐老先生可有徒弟嗎?”

  唐世通說:“怎麼,要做我徒弟啊,呵呵,我老人家輕易是不收徒弟的,看你天生異秉,骨格清奇,我倒是可以收你做徒弟。不過做我徒弟得先掃地洗衣服做飯滿三年,然後才正式收徒,只怕到時候你弟弟早就……”

  沒等他烏鴉嘴繼續扯下去,長風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想做您的徒弟,我們也是家傳的功夫,不會輕易拜外人為師。我只是隨便問問,老先生應該是桃李滿天下了吧。”

  唐世通的長壽眉皺了皺:“我沒什麼桃李滿天下的,小峰跟我五年,一天也沒離開過我,也才學了我一成本事。還有個徒弟……”他頓了一下,似乎不想說,但既然沒收住開了口,還是說了下去:“在城里當老闆。”

  我和長風不由對視了一下,我搶著說:“他做什么生意啊,有機會我們兄弟去拜訪下,都是自己人,彼此交流交流,也好向他學學生意經。”

  唐世通慈祥的笑臉立即沉了下來,冷冷地說:“拜訪不用,我們已經很久不往來了,他的手機號也早就換了,聯繫不上他。”

  這老狐狸,變臉夠快的了,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居然想堵住,出口就在這兒了。正要繼續發問,項楚楚回來了,她一進門就笑嘻嘻地對唐世通說:“師伯,您這地兒就是一鄉間別墅啊,寬敞不說,連廁所都是豪華的,比高級賓館都好,您可比我師父有錢多了。我啥時候能有那麼多錢,也找這麼個地方住著那就太幸福啦。”

  唐世通馬上又笑瞇瞇了,變成了慈祥的老爺爺,他瞇著笑眼兒說:“你要喜歡這裡可以搬來啊,這裡只有我和小峰,小峰那孩子也沒你話多,我這兒可好久沒這麼熱鬧了。你就是一直住下去,師伯也養得起,就算給你置辦嫁妝都沒問題啊,哈哈……對了,你師父可好啊,我和他已經有四十多年沒見了,他現在住在哪兒啊?”

  項楚楚說:“我師父一直在涼山,也住在鄉下,不過我師父生活可夠簡樸的,和您兒這比就是天地的差別了,是吧長風。”

  長風也附和著:“是啊,還是唐老先生這裡好啊,高端、大氣、上檔次……”還沒待他繼續恭維下去,傳來一陣優美的旋律打斷了他,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響了。
machreeooo 發表於 2016-12-28 19:40
第十七章他是真兇?

  這時就看見項楚楚拿出手機“餵”了一聲,然後就一連串是,是,好的,好的,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遞給了唐世通。

  唐世通疑惑著接過手機:“餵,是哪一位?哦,哦,呵呵,你真是世恆嗎?好多年了,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哦,哦,世恆,真的是你啊,我……我……”然後是一陣沉默,也不知道唐世恆在電話裡都說了什麼,唐世通的態度由謹慎到柔和,又由柔和到尷尬,最後乾笑了兩聲:“好啊,好啊,有時間我會回去一趟。一定,一定,好,好。”

  然後把手機遞還給項楚楚,我似乎看到他眼中有晶瑩的東西。他有些憂傷地說:“沒想到四十多年過去了,還能和我兄弟通上話,只是不知道我大哥怎麼樣?唉,只怪我當年意氣用事,楚楚啊,等著你把你師父的電話和地址寫給我,我想回家鄉看看。”

  項楚楚爽快地答應著,馬上就在桌子上拿過筆紙,寫了下來。

  很快唐世通又一副笑瞇瞇的樣子:“既然你們是我弟弟的朋友,我和你們講講關於千日蠱吧。具體怎麼下蠱我就不說了,中毒的人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是中毒後人會陷入昏迷狀態,活死人一般,千日而亡。第二種如果進行了搶救,用了非常力量使中毒的人恢復了正常,那麼就會受每隔四十九日便會發作的關節和呼吸的苦痛。也是到千日而亡。絕不可以去解這種苦痛,越解越痛。施蠱者是以自己的血浸泡了蠱,而施蠱時要有個人做媒介,媒介會在三個時辰內吐血而亡,一旦施入後,施蠱者立即有心靈感應,要在一個時辰內念動咒語,施蠱方才完成。

  解的方法是將一千條活蚯蚓、一千隻活黑螞蟻和一千隻蜜蜂的蜂毒泡入裝滿溫開水的澡盆中,一個時辰後把施蠱者的血放進去,中毒者以此沐浴,同時旁邊要有人念出咒語,切記絕不可讓受害者本人念,然後受害者便能吐出蠱,此蠱方解。施蠱者如果有孩子,千日內都會暴亡;沒有孩子的,以後也不會有。所以這個蠱幾乎沒有人用,而施蠱者也不會讓人用自己的血去解蠱。”

  我們聽得面面相覷,長風說:“那得用多少血啊?如果用一點,那麼他也不會吝嗇吧?”

  唐世通咧開嘴笑了:“抽你身上二斤血,你說你會不會吝嗇呢?”

  長風馬上回過去:“就是這個原因,您才不肯說出您徒弟的下落吧。 ”

  唐世通沉下臉來:“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長風說:“千日蠱已失傳,而唐家獨有,又在您這兒,您也說小峰才學了一成,那麼另一個徒弟呢,是不是學到了?我猜他就是真兇!”

  唐世通的臉色此時已經冷若冰霜了,晚夏時節的北方正午其實仍是熱意盈盈,但霎時間屋內的空氣似乎凝結成了冰,唐世通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長風,原本瞇著的小眼兒睜開了,目光犀利而冰冷,令人不寒而栗,他幽幽地沉聲道:“年輕人,做事要有理有據,有憑有證,不可以靠猜的。”

  長風並不畏懼地也盯住唐世通:“我的分析就是有理有據,如果說有憑有證,那可以,您告訴我們他的名字,地址。別說您和他很久沒聯繫,我想,他最近的半個月內應該來過。”

  唐世通的臉色有些尷尬:“這你都知道?那你可要拿出憑據了,呵呵。”

  長風此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張皺巴的小紙塊,小峰走過來,從長風手中取過那張紙看了一眼遞給唐世通,唐世通接過來笑了:“這是我讓小峰去縣城裡買藥的發票嘛,這發票說明什麼呀。”

  長風坐回沙發:“您仔細看看日期,距今正好半個月,冬蟲夏草,縣城裡是買不到真貨的吧?那個收款印章是北京同仁堂的,這個縣城裡也不會有同仁堂分店吧,患者,親戚朋友?三百三十八元每克的價格買五百克,將近十七萬,好大的手筆。什麼樣的人能出這麼多錢呢?別說是您讓小峰去買的,您也說過他跟了您五年,一天也沒離開過您。”

  唐世通頹然地坐在了藤椅上,半晌沒有說話。小峰倒了一杯水,遞到他手中。唐世通喝了一口水,終於開口了:“年輕人,夠厲害。你猜的沒錯,小峰並不是我的徒弟,我們是以祖孫相稱的,而孫達明才是我唯一正式收的徒弟。既然你們能找到這兒,就說明你們對我還是有一些了解的,所以我也不隱瞞什麼了。

  我當年負氣離家出走,便和一個女人來到了杭州一個柔美的小鎮,靠著一些積蓄維生,沒事的時候就研究研究那本書。已經是和平年代了,我也不想太引人注意,就這樣過了一段快樂幸福的日子。

  一九六六年,她得了很嚴重的病,我的配方裡有一味很重要的藥但只有北方所產的藥效好,我千里迢迢來長白山的深山里採藥,和一個護林人發生了爭執,我一怒之下殺了他。本來憑我的身手是抓不到我的,可能是天理昭彰,我給女人治病心切,根本沒有理會自己已經犯了罪,繼續往山里走,然而誤入了獵人的陷阱,傷了腿。被趕來的警察抓住了。當他們問起我時,我馬上就承認了,就這樣,我被判了無期徒刑。

  其間,女人來看過我,我只能告訴她維持病情的方法,但沒辦法完全解除她的病痛。我讓她嫁人,只是有一樣,不能把房子賣了,那裡有我的東西。但是她並沒有嫁,在十五年間,每年都會來看我一次,之後不知道為什麼第十六個年頭她沒有來,也沒了消息。

  一九八四年,我忽然被釋放了,當我走出監獄大門的時候,有一輛小轎車早已等候在門外,車上下來兩個人把我接到車上,說請我去治病,我被帶到了一間別墅裡,病人就是孫達明。他當時二十剛出頭,因為他父親做生意得罪了人,被人下了毒,我用一周的時間幫他解了毒,他一定要拜我為師。我通過這一周的觀察,覺得他是個聰明能幹、知書達理的孩子,而我已經快六十歲,無兒無女,更沒收過徒弟,於是欣然答應了。只是我不喜歡住在別人家,他父親便給我在這兒蓋了房子。

  我急於回家看女人,便在蓋房子的期間回到了杭州,這才知道,女人已經死了五年了,她收養了一個女兒,剛結婚不久,她丈夫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他們遵照母親的遺囑一直守著這房子等我回來。我來到書房,撬開鐵皮櫃下面的地板,油紙包著的書完好地放著。我告訴他們,如果有困難,可以來東北找我,留了孫家的地址就回來了。

  房子建好後,孫達明每個月會來跟我學半個月。十年之後,我拿出那本書讓他看,告訴他背會這本書,他就不用再來學什麼,我已經沒什麼可教的,同時也叮囑他千日蠱絕對不可以學。因為當時小峰已經來到我身邊,我還想以後傳給小峰,所以只讓他背下來,沒有讓他把書拿走。他真是個有心人,只用三天便背了下來。他出師的時候我也很欣慰,以為自己所學終於能傳承下去,沒想到我所託非人。

  現在我很後悔把那本書帶回來。我沒有想到孫達明是個有野心的人,或許是我的所學能勾起人本質中的惡。我聽聞他靠著我教給他的本事做了許多惡事,所以你們一來,我就懷疑到他了。但他畢竟是我徒弟,我不敢想是他做出這樣卑劣的事,更是說不出口啊……”

  唐世通悲傷地說不下去了,小峰忙走過去握住他的手:“爺爺,我不要學那樣邪門的東西,能陪著你就好。”

  唐世通欣慰地又瞇起了小眼兒:“還是小峰乖,你姥姥為我守了一輩子,冥冥中還把你帶到我身邊,你是我最大的安慰,我的餘生有你就足夠了。”

  我們三個大眼瞪小眼地看著他們祖孫煽情,誰也插不上話。唐世通看到了我們的不自在,拿出了手機,好傢伙,居然是愛瘋,時髦的老爺爺啊。只見他撥了號碼然後放到耳邊:“餵,達明啊,你做什麼呢,來我這兒一趟……什麼,真是你做的,你,你……”

  良久,他從耳邊拿開了手機,默默地拿起了書桌上的紙筆,刷刷寫了幾行字,遞給小峰,向我們示意了一下。小峰領會地拿過來給我們,長風接了過來,我和項楚楚湊過去,是一個地址還有電話。唐世通說:“那個孽障真做了這樣卑鄙的事,甚至在監視我。他知道你們過來了,還大言不慚地讓你們去找他。我說的解法你們可記住了?每樣一千隻,多一少一均不可,咒語我單獨給你們寫下來,至於那二斤血,可多不可少,你們要有能力就取吧。至於那個孽障是死是活,你們不用顧及我的感受。”
machreeooo 發表於 2016-12-28 19:40
第十八章因禍得福

  原來我們已經被盯上了,看來我們遇到的對手不簡單啊。唐世通此時已經把咒語寫在另一張紙上,看了又看,才折起來讓小峰遞給長風。我問他:“唐老先生,您不是說我體內有一股力量在串走嗎?”

  唐世通站起身來,一跛一跛地走到我面前,把一隻手放在我的頭頂,閉上眼睛,我只覺得一股溫熱,通過百會穴很舒服地輸入了我的身體,很快,我明顯地感覺到又一股力量被這股溫熱牽引著到達我體內各處脈絡。幾分鐘後,他把手收了回去,表情很奇怪。我忙問怎麼了,他問我都吃過什麼。我說:“剛得病時服過我家自己配的解百毒的丹藥,發病期間又服過長風配的各種藥,剛剛又服了一粒楚楚師父給的唐門獨創的解毒藥。 ”

  唐世通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他說:“這力量正是這些解毒藥因不能正常運行而凝聚在一處,平時還好,如果你活動稍微大了些,就會亂串,現在我已經幫你把它們引入了經絡之中,小子,你因禍得福啊,以後就會百毒不侵的。”

  原來如此,我對於剛開始還對他心存戒備有些赧顏。他看穿了我的心思,又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不是說江湖險惡嗎,你們剛入江湖,提高警惕是應該的。我年輕時的確也沒做什麼好事,但是在獄中十幾年的潛修,我也回到了正途。哈哈,都是自家人,你們就在我這兒吃完午飯再走吧,我老頭家裡有許多年沒這麼熱鬧了。”

  我們也沒推辭,小峰立即按他的吩咐殺雞洗菜,大家一起忙活,吃了一頓真正的東北農家飯,很快我們就和小峰也熱絡起來,小峰雖然不善言談,但憨厚實在,一旦確定了我們是他朋友,便熱情起來,聊天中才知道他是在七歲那年,他媽媽把他送到了孫家,只說是唐世通的孫子,然後就走了,再也沒有了消息。至於他爸爸,他也說不清在哪兒。想想長風嬰兒時就被拋棄,項楚楚從小就因病離開家人,現在小峰又是這樣,看來這世間有許多事都很無奈啊。

  吃過午飯後,唐世通和項楚楚互留了電話,我們就告辭出來。給那個出租車司機打了電話,然後慢慢朝村口走去,項楚楚問:“我們直接去找孫達明?會不會有點危險啊?”

  長風笑了:“你師父是大名鼎鼎的唐世恆,你師伯是用毒高手唐世通,你怕什麼呀。”

  項楚楚撇了一下嘴:“我怕什麼,我什麼也不怕。慕天現在也是百毒不侵了,他也不會怕,我是擔心你,現在你是弱者。”

  我和長風一起大笑起來。長風居然成了弱者。長這麼大,除了面對我的病,長風還沒有解不開的問題。項楚楚不解地問:“你們笑什麼?我說錯什麼了嗎?”

  我微笑著說:“沒有,你說得很對,長風是弱者,所以我們要聽他的。”

  說話間,出租車已經趕過來了。我們回了縣城,又換了一家賓館。感覺在別人的監視中真是不爽。

  項楚楚也不回她自己的房間,賴在長風身邊看長風上網。我先不管他們,進了房間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動了動四肢,感覺狀態很不錯。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才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再看兩個人還親密地挨在一起盯著電腦呢。我悄悄走到他們的背後,準備一人來一記爆炒栗子,手剛伸到他們的後腦勺,就被他倆一人拉住一隻手腕反背了過去。我不禁一陣慘叫:“哎呀,哎呀,長風你胳膊肘往外拐啊,項楚楚,你敢對你慕天哥哥下手,不要命了吧。”

  項楚楚冷笑道:“豬一樣就是睡睡睡,我才不要你這樣的哥哥。害得我不能出去吃好的,只能吃這些垃圾食品。”

  待他們鬆開手我才看清,電腦前面擺了一堆小食品空袋,飲料空瓶。我上前抓了抓,居然全是空的。長風從來不吃小食品,看來都是項楚楚的傑作了。我怒目而視地吼她:“豬一樣就知道吃吃吃,連一袋都不留給我,我也不要你這樣的妹妹。長風,走,出去吃大餐。”

  長風笑看我們鬥嘴,拎起背包就往外走,我衝項楚楚齜牙一笑,也走出去,項楚楚忙緊緊跟上:“臭慕天,你不虛弱了呀,竟然欺負我。長風,等等我,我要吃烤牛肉……”

  為了和項楚楚做對,才不同意去烤牛肉呢,再說那有什麼吃的。還是好好慰勞一下自己的肚子吧,我們去了一家比較大的飯店,要了六個菜,等菜端上來之後,看得項楚楚的眼睛都直了,她一邊伸出筷子拼命往嘴里送,一邊嘖嘖讚歎:“長風,你們太會吃了,雖然貴了些,但這些東西一看就有食慾,吃起來就更好了,真是色香味俱全啊,物有所值,錢不白花……”

  長風看著風捲殘雲的項楚楚:“你可吃了一百塊錢的小食品了,怎麼像餓了三天的啊?”

  項楚楚一邊吃著,一邊嘴裡含混不清地說:“沒有那麼多好不好,是八十塊錢的,剩下二十我放桌子上了。”

  我和長風不禁都笑了,趕緊吃起來,再多說一會兒六盤菜全得進她肚子裡,一盤菜也剩不下。東北的大米真是好吃,不僅看上去透著瑩潤的光澤,吃起來更是香噴噴,我一連吃了三碗。眼看快吃完的時候,長風突然說:“壞了,我忘了現金全花光了。還好,卡里還有一百。”

  我才不理他,繼續把剩的小半碗往嘴里送,項楚楚卻當真了,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長風:“不會吧,我可沒錢啊,一百塊夠幹什麼呀,我記得這盤菜就一百多,慕天,你有現金還是有卡呀?”

  我扒拉完最後一口飯,還剩一粒米,又夾起來放嘴裡,直到嚥下才說:“我是病人,哪管那些柴米油鹽的事。”

  項楚楚苦著臉說:“那怎麼辦?難道要留下來刷盤子嗎?長風,你不是大老闆嗎?還給龍潭村送了許多東西,怎麼自己卡里就剩一百了呢。”

  長風也不理她,招手叫來服務員,把卡遞給他結賬。很快,服務員回來,恭敬地雙手奉上:“先生,您共消費了五百二十元,這是您的卡。”

  這時再看項楚楚,她愁容滿面的表情立即轉為笑靨。下樓時,她故作聰明地說:“我知道了,這叫透支是吧,長風,你的卡能透支多少啊?”

  長風說:“透不了。”

  項楚楚似乎明白了什麼: “透不了,那你……哈,你騙我,還最討厭別人說謊呢,你不是也說謊嗎。”

  長風說:“我什麼時候說謊了,我只是說卡里還有一百,只是省略個單位而已。”

  項楚楚瞪圓了雙眼:“一百……萬?天哪!高、富、帥!我太幸運了,遇到了大老闆啊。長風哥哥,我們去買衣服吧。 ”

  清脆而響亮的聲音引了很多注目過來。長風皺了眉頭低聲道:“你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有一百萬嗎?低調懂不懂?”

  項楚楚馬上堆笑著挽住長風的胳膊,壓低聲音說:“懂……懂……快走吧,去買衣服,太開心了,有錢的感覺真好。”

  貌似她已經和長風是兩口子了,我真想過去叫她一聲大嫂,哈哈。

  很快就到了一個比較大的商場,以為她得宰長風一番,沒想到她只是飛快地買了一件簡單的連衣裙,一件休閒上衣,一條牛仔褲,一雙運動鞋,而且都不貴,花了不到兩千塊錢。我不禁問她:“你確定夠了嗎?”

  她挺滿意地說:“夠了呀,我這次出來也沒準備有什麼打打殺殺的事,沒想到會遇到對手,所以得換身衣服,這樣打起來方便些。”

  原來如此啊。我笑說:“你可遇到大老闆了,不狠狠宰他一頓?”

  她白了我一眼:“大老闆怎麼了,那錢是大風刮來的嗎?你哥哥辛苦掙錢,你病怏怏地不幫他也就算了,還要禍害他!”

  乖乖,在她眼裡我成了啥人了,病秧子一個還敗壞自己哥哥辛苦掙來的錢?那錢裡也有我的功勞好不好,再說就不是大風刮來的,也不至於說得像是血淚史似的,好心沒好報,氣得不理她。

  長風刷卡回來,聽到我們的對話,不禁莞爾,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慕天啊,你得和楚楚學學,有錢不能亂花,一分錢也要用在刀刃上,明白嗎?”

  看著這越來越貼心的小兩口,我可是無言以對了。不行了,我又虛弱了,就勢向後一倒,靠在長風身上。

  病人可沒有人敢得罪,於是我在左右攙扶下,坐上出租車回到了賓館。
machreeooo 發表於 2016-12-28 19:40
第十九章敵人相見

  已經窩在賓館兩天了,長風要我恢復到身體完全正常才可以出去。因為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不能以虛弱之勢迎敵。於是吃喝拉撒都在房間裡,真真宅到極致。而他則一直教項楚楚用電腦,她就像穿越過來的古代人似的,啥都不懂。奇怪啊,她生活的那個山村貌似也挺富有的,不至於不通互聯網吧。

  好在她學得還快,兩天下來,基本上都可以了。和她聊天才知道,她一天學校也沒進去過。小學的課程是她師父請個老師教的,中學以後的課程,是她自己學的。所以理化只是有一個簡單的基礎,語文和數學倒是可以,而她更喜歡歷史地理,她居然學完了高中的課本。也算是不錯了。她也是在村子裡有人去看病,才和村民熟悉起來的。而網絡這東西,只是在電視裡看到過。然後我又問個很豬的問題:“你十幾年沒見到父母,會不會感覺疏遠了?

  她沉默了一下,說:“我媽媽生我時難產死了。我三歲的時候,爸爸再婚,還生了弟弟。對於他們來說,我其實是可有可無的。當師父不再教我時,我突然感覺自己沒有了人生的目標,所以我去尋寶,不僅是是為了圓爸爸的心願,重要的是為自己的人生定個目標。現在爸爸的生意突然賠了許多錢,欠了不少外債,我也沒辦法去實現目標了。”

  原來是這樣,我深悔自己提到了她的傷心事,想到她因為我才錯過了工作,便仗義地說:“以後你就跟著我們哥倆混吧,怎麼說我們也是高富帥,大老闆,還能保護不了你一個小姑娘?”

  項楚楚馬上多雲轉晴:“太好了,慕天哥哥,我還正愁工作怎麼辦呢,以後我哪兒也不去了,就跟著你們了。”

  我看看長風,他正在電腦前處理公司的業務。不過估計這個神人也能分心聽到我們說話,於是我壞壞地說:“她長風哥哥,你也表個態,以後楚楚就跟咱們混了,行不行啊。”

  長風回頭看了我們一眼:“行啊,以後洗衣服,做飯,打掃房間,你全包了,就沒問題。”

  項楚楚不在乎地說:“這都不是問題,但是我做這麼多只有三個飽一個倒嗎,那我可不划算。”

  長風大方地說:“一個月工資一萬。”然後回過頭去繼續忙了。

  項楚楚的臉上都樂開了一朵花:“好、好,就這麼定了。”

  長風都這麼說了,那我何不做個空頭人情,於是我馬上給秘書打個電話,讓他通知人事部,公司里新招聘個特殊員工,月薪一萬,過幾天再給他銀行卡號。項楚楚待我打完電話之後,一定要給我個大大的擁抱。我忙叫:“長風快來!”

  長風以為我怎麼了,趕緊奔過來,我示意項楚楚,她馬上給了長風一個熊抱。長風呆了一下,有點不知所措。我在一邊只顧笑了。項楚楚又過來要和我擁抱,我怕長風會用眼神殺我,只是和她握了握手:“歡迎加入長慕公司。”

  長風問我:“你這麼閒,看來恢復得差不多了吧?”

  我訕笑,其實我還真的恢復到正常了。長風看我表情就知道,於是坐下來說:“既然如此,我們得主動了,孫達明還真沉得住氣,到現在也沒出現。我和金鵬通過電話了,他告訴了我一些孫達明的情況,孫達明經營了一家大酒店,一家印刷廠,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干的企業,表面看都還正常。不過他出手闊綽,很有人緣,在市裡也經常做一些善事,是一個有些影響的人物。

  他有五套住宅,三個老婆,經常住在一個富人區的別墅裡,而唐二先生給我們的地址則是他大老婆在住,他不經常回去的。據說出入時總有十幾個人把他擁在中間,所以如果我們夜闖,會有些困難。只有光明正大地進去,量他也不敢有什麼行動。”

  項楚楚一聽要行動了,興奮的表情像小孩子要過新年似的。我們大致商量了一下,決定明天早上來個突擊,早早去他別墅堵他。然後把項楚楚趕回她自己的房間,大家早些休息了。

  還不到六點,項楚楚就來敲門,她也真夠精神的了。剛剛匆忙穿好衣服,長風已經把門打開了。哇!好個英姿颯爽的美女。她穿上了那套可以戰鬥的衣服,把披肩長發也高高束起了馬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高中生。我豎了一下大拇指,就去洗漱了。

  早飯後才七點半,叫個出租車,先去孫達明的別墅。結果被攔在了小區外面。長風也不和他計較,直接給孫達明打了電話:“孫總嗎,我是唐老先生的朋友,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嗯,是的,有些小事想要麻煩你,好……”

  他把手機遞給保安,保安立即堆了笑臉和孫達明說了幾句,就客氣地放我們進去了。真有夠擺譜的了。

  擺譜的還在後面,我們七拐八拐地來到孫達明的別墅,門前居然站著兩個黑衣人,戴著墨鏡,分站左右兩旁,切,怎麼不放兩個活獅子!當我們走上台階時,他們立刻把我們攔住,長風報了家門,其中一個才推門擺了個請的姿勢。進得門來,立即就有人把門關上了,然後站到門口的兩側。

  眼前居然是一個會客廳,而且擺放了可容納二三十人的長桌。上首的主座位,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坐在那裡。他的身後和兩側分別站了兩個人,和門口的那兩位一個打扮。好傢伙,這氣場,弄得跟黑社會似的。看樣子是早有準備啊。

  男人長得白白淨淨,戴了一副眼鏡,更顯得文質彬彬,只是左額頭的最上面有一個很明顯的包,比一元硬幣還要大一圈,突出近兩厘米,顯得有些滑稽。他坐在那裡,用手比了個請坐,我們便不客氣地坐在了側面。長風先開了口:“孫總應該知道我們是為什麼而來吧。”

  孫達明微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看他那囂張的樣子,真想揍他一頓。長風並不氣惱,也面帶微笑地繼續說:“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和孫總結了梁子,以至於要這麼對待我兄弟,但我也不想追究原由,只想解決事情,既然孫總了解我們的想法,那麼就請孫總隨我們去一趟江城吧。”

  孫達明笑說:“不用那麼費事,不就是要我的血嗎,我已經準備好了,就在冰箱的冷藏裡,只要你們拿來圖,馬上就可以拿走血。”

  這個……用冷藏的血……而不是一下子抽二斤,這樣的回答還真不是我們預見得到的。一時不知道怎麼應對他,片刻思索後,我立即提出:“沒聽說冷藏的血也可以,而且又怎麼能保證這就是你的血呢。”

  孫達明哈哈大笑:“年輕人,真是有意思,每半年抽出400CC的血,就當獻血了,這對身體無害,還能救人,我又何必吝惜呢。聽說你們是學過醫的,這點常識應該懂得吧。”

  長風平靜地說:“你說的倒是天衣無縫,但是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圖,我們手裡也沒有什麼值錢的圖可以交換,如果你願意,可以和我們去,我家隨便你翻。”

  孫達明又是一陣哈哈:“哈哈……不用隨便翻,當年你爺爺從老家帶走了一堆書,秘密應該就藏在那堆書裡。”

  連這個他都知道,看來他是大有來頭啊。我說:“那行,我把那堆書給你,你把血給我。”

  孫達明詭譎地笑笑:“既然我都說出書來了,那我只要圖。”

  長風說:“好,我們回去找找,如果找到了,你帶血來江城,而且等我弟弟解了毒,才可以離開。”

  孫達明搖搖頭:“NO,NO,你來取,我對江城不熟悉,長慕的總裁,勢力到底有多大,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林總受了些苦,我怕去了回不來。”

  長風微微一笑:“孫總高抬我們了,只是一個小公司而已,算不上什麼總裁。我們也不是有仇必報之人,不是要創造和諧社會嗎,什麼仇啊,殺啊的,有什麼意思呢,省些力氣做點對社會有益的事才是實際的。總之我們不會再來,如果你想要圖,上江城來。慕天,我們走。”

  說罷,起身向外走去,我和項楚楚也立即跟了上去。剛走到門口,只聽耳邊嗖的一聲,直奔長風後腦而去。長風輕輕一歪頭,一隻飛鏢釘在了門上,我和項楚楚立即擺開了架式。長風冷冷地道:“怎麼,孫總要用這種方式留客人嗎?”

  孫達明此時已經起身,向我們一步一步走來,邊走邊陰沉地說:“還沒有人敢這麼和我說話,我只是教訓一下你這不知量力的小子。”

  話音剛落,已經走到離我們兩三米的地方,只見他揚起一隻胳膊,無數飛蟲從他的袖中向我們迎面撲來,我走在最後面,就離飛蟲最近了,我並未把這些飛蟲放在眼裡,定定地站在那裡,倒想看仔細那是什麼樣的飛蟲,只見那飛蟲大概有兩厘米長,呼搧著一對半透明的翅膀,嗡嗡地直撲過來。待我看清它們居然有著尖尖的長嘴時,那飛蟲已經到了我面前,將我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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