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樂歌 作者:三戒大師 (連載中)

 
mk2258 2016-12-31 20:45: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0 345287
V123210 發表於 2017-4-4 12:34
第一百九十八章夜劫道

    陸雲暗叫一聲'罪過',探手點了謝敏的昏睡穴,然後趕緊給她蓋好被子。但不知怎的,眼前似乎還晃動著那兩點嫣紅,陸雲想要深吸口氣平復一下,卻又怕吸入迷煙,一時間竟有些亂套。

    '師傅說的沒錯,女人果然是習武之人的天魔。'好一會兒陸雲才平復下來,定定神,在屋中巡視一番,目光定格在腳下的地毯之上,這裡正是圖紙上標明的密室所在位置。

    陸雲卻沒有貿然動手,而是俯下身來,仔細檢查起那地毯的情形,便見地毯的對角上,各綁著一根細細的絲線。絲線的另一端,一根系在銷金帳的立柱上,另一根係於几案之下,若有人掀開地毯,絲線必會被崩斷。

    陸雲輕輕解下係於几案的那根絲線,確定沒有別的機關,這才小心掀開了地毯,露出上等木料鋪就的地板來。那地板的顏色很重,必須仔細看才能發現上頭的縫隙。

    陸雲凝目端詳那日字形的縫隙,果然又在中央部位,看到一根不起眼的長發,就像是主人脫落下來,下人又沒有發現一樣。但陸雲輕輕一捻那根長發,便發現它是用膠粘在地上的,機關一開,長發自然會斷掉。陸雲又小心將長發捻起,這才按動了矮榻下的機關。

    軋軋聲響起,兩片木地板緩緩下移,一個四尺見方的洞口便出現在陸雲眼前,陸雲探頭往裡一看,只見一片金光閃閃,數不清的金錠便整齊的碼放其中!

    略一探查洞中的情形,陸雲縱身躍了進去,只見這間不大的密室中,擺放著若干大大小小的箱子,箱子上都上了鎖,裡頭應該是謝敏的私家珍藏。但最最顯眼的還是堆放在牆角處的那些金錠。

    只見那堆金錠,足足堆了七尺多高,四尺見方,看上去十分驚人。陸雲略一盤算,差不多正好是三十萬兩的樣子,他拿起一枚金錠,看了看底部篆體的'聚全信'字樣,以及那一串數字,正是從商珞珈手中兌出的那一批。

    '終於找到了。'陸雲輕嘆一聲,但找到了也沒有用,他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氣,再加上外頭的保叔,也搬不動多少出去,再說天馬上就亮了。

    無奈之下,陸雲將那枚金錠收入袖中,然後縱身躍出密室。又細心的將現場恢復原樣,這才飄然離去。

    。

    趁著天還沒亮,陸雲和保叔飛快離開了翠荷園。兩人一氣奔到那小樹林,才停了下來。

    “確定了嗎?”保叔忙沉聲問道。

    陸雲點點頭,將袖中那枚金錠拋到了保叔手中。

    保叔接過那沉甸甸的金錠,一邊端詳,一邊苦笑道:“確定了咱們也搬不走,只能等他們運出來。”

    “嗯。”陸雲應一聲,接過保叔拋回來的金錠,輕聲道:“我這就回城去禀告父親。”

    “屬下就帶人盯在這裡,公子放心,就是只蒼蠅飛出去,也逃不過我的眼睛。”保叔沉聲道。

    陸雲點點頭,保叔辦事,他是絕對放心的。兩人又簡單商量幾句,陸雲便離開小樹林,直奔京城而去。

    。

    兩天后的深夜,翠荷園突然熱鬧起來,護衛們驅趕著一輛輛騾馬大車,從園門口駛出。火把照耀下,能看到馬車上蓋著厚厚的毯子,似乎所載的東西並不太多,但重量顯然極沉。車夫必須拼命抽打著騾馬,那些牲口使勁噴著響鼻,才能將大車緩緩拉動。

    “快點!天亮前必須趕到碼頭!”裴禦寇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有些焦急的催促著車夫。他的身後,是一輛油壁香車,謝敏的丫鬟僕婦跟在車旁。

    裴禦寇不斷地催促車隊快行,但拉著那麼沉重的東西,無論如何也快不起來。一個時辰後,也只離開翠荷園不過七八里,距離碼頭還有大半路程呢。

    “嫂嫂,不如你先行一步,到船上等著。”裴禦寇見隊伍行進太慢,對那香車上的人說道。

    “叔叔不用心急,離天亮還早著呢,咱們慢慢走就成。”馬車上一個女子回應道,聽聲音正是謝敏。

    “還是快點的好。”裴禦寇眉頭緊皺道:“這些馬車上裝了什麼,竟然如此沉重?”

    “叔叔到了就知。”謝敏賣起了關子。

    “還是現在就看看,到底裝了什麼吧!”話音未落,四周突然接連亮起了火把,隊伍已經被埋伏在道旁的一群人,團團包圍起來。

    “什麼人,膽敢攔我裴閥車隊?!”裴禦寇臉一沉,橫刀立馬擋在油壁香車前,他手下護衛也紛紛抽出兵刃,緊張的保護起那些騾馬大車來。

    “呵呵,想不到傳言是真的。”一把揶揄的笑聲響起,幾個中年男子在一群武士的簇擁下,從黑暗中走出,其中一人笑嘻嘻的看著裴禦寇道:“裴三,你對你嫂子,可真是愛護有加啊。”

    “陸偉!”藉著火光,裴禦寇看清那人的面容,咬牙切齒道:“你休要含血噴人!”

    “我說錯什麼了?這深更半夜的,你要帶著你嫂子去哪啊?”那人正是陸閥的武衛執事陸偉,他身邊還立著觀風執事陸侃、度支執事陸信,三人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你管得太寬了!”裴禦寇冷哼一聲道:“什麼時候陸閥也敢對我裴閥耀武揚威了?!趕緊給我讓開,否則別怪本閥不客氣!”

    “別一口一個本閥,你嚇唬誰啊?”陸侃卻冷笑起來道:“你幹的那些齷齪事,要是讓你大伯和你爹知道了,還不打斷你的狗腿!”

    “陸侃!”裴禦寇卻不驚反怒,面如寒霜道:“你給我說清楚,老子乾了什麼齷齪事?!”

    “你跟你嫂子勾搭成姦這種破事,以為能瞞的了誰?”陸侃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些大車上,道:“不過我們不是來捉奸的,而是要拿回你嫂子偷走本閥的錢財!”

    “荒謬!”裴禦寇氣極反笑道:“我嫂子是何等身份,與你陸閥又有什麼關係,就算是要誣陷,也要找個合適的對象吧!”

    “看來你還蒙在鼓裡,”陸偉哂笑一聲,沉下臉道: “我陸閥原先的度支執事,已經因罪大惡極被處決的陸儉,竊走了 中三百五十萬貫巨款,然後由謝敏在商家的錢莊里兌成黃金三十萬兩,就藏在她翠荷園中。”說著他又忍不住嘿嘿一笑道:“這筆錢,原本是兩人預備著遠走高飛用的。想不到,陸儉那蠢貨忙活一場,居然連錢帶人都讓你消受了。”

    “呔!你還敢變本加厲,侮辱於我!”裴禦寇勃然大怒,突然從馬背上電射而出,一刀砍向陸偉面門。

    “來得好!”陸偉不斷用言語挑撥裴禦寇,可他非但沒有疏忽大意,反而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裴禦寇的金刀一閃,他便銀劍出鞘,針鋒相對迎了上去。裴禦寇的刀法霸道凌厲,千軍辟易,陸偉的劍法則綿密詭異、險峰迭起!

    電光火石間,兩人便交手了幾十招,裴禦寇雖然處於攻勢、看上去佔據上風,卻被陸偉牛皮糖似的牢牢纏住,一時無法脫身。

    “還等什麼!”陸偉刺出靈蛇般的一劍,對陸侃和陸信爆喝一聲:“動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5 11:35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吶妮


    見陸偉纏住了裴御寇,陸侃和陸信便趁機帶人撲向那些騾馬大車。

    謝敏的護衛趕忙試圖阻攔,但哪是兩位宗師的對手?兩人三下五除二,便像拎小雞一樣,將那些護衛全都遠遠丟了出去。

    轉眼之間,陸閥的武士便將車隊控制起來,陸信和陸侃走到馬車旁,兩人對視一眼,陸信便伸手將一輛馬車的綁繩震斷,然後一把掀開了蓋在上頭的毯子!

    “啊?!”一看到毯子下頭的東西,陸信便忍不住驚叫一聲。

    這時,陸侃也看到那馬車上,堆著的是七八塊西瓜大小的石頭,哪有一塊金錠?!

    陸侃面沉似水,趕緊掀開另一輛馬車的毯子。卻見也是一模一樣,只有一堆石頭而已!

    一眾陸閥武士也意識到事情不對,趕緊將其余馬車上的毯子也一一掀開,依然找不到一塊金子,全都是灰頭土臉的石頭而已!

    一名玄階武士猶不甘心,舉起兵刃,灌注全身真氣,斫在一塊圓石上。只聽當啷一聲巨響,火星四濺中,精鋼打制的樸刀斷成了兩截,那圓石也被砍成了兩段……但只是變成了兩塊石頭而已,並沒有任何花樣在裡頭。

    “怎麼會這樣?”陸侃仔細檢查了那些馬車,根本不用像手下那樣把石頭斫開,只需要掂一下份量,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到底有沒有金子藏在裡頭了。

    結果,根本沒有。

    陸偉見狀,也不再糾纏裴御寇,一劍將其逼退,跳出了站圈。

    對面有三名地階宗師,裴御寇也不追擊,只站在那裡幸災樂禍的獰笑道:“找到你們的金子了嗎?!”

    “……”陸閥三名執事神情凝重,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爾等公然污蔑,阻攔搶劫,完全不把我裴閥放在眼裡!”裴御寇卻氣焰愈加囂張道:“你們做了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明日等著我裴閥的報復吧!”

    “你少得意!這種偷梁換柱的低劣把戲能瞞得過誰?”陸偉怒道:“大半夜的和你嫂子拉著石頭去干嘛?”

    “誰說馬車裡是我嫂子?”裴御寇冷笑一聲,雙掌一拍。

    那油壁香車旁的僕婦,便將車簾挑開,一個相貌普通、身材打扮與謝敏無異的女子,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陸閥幾位執事和謝敏從小便認識,自然能看出,那女子絕非艷名遠播的寡婦敏。

    “至於我拉著石頭去干什麼,”裴御寇愈發得意,好整以暇道:“我說去蓋房子,你管得著嗎?”

    “……”這會兒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被對方耍了,陸偉和陸侃的臉色很不好看。裴閥雖實力不如夏侯閥,卻蠻橫霸道更勝後者,一樣是得罪不起的,這下明天可有好戲看了。

    兩人不禁望向陸信,陸偉小聲嘟囔道:“這下讓那小子坑苦了……”他把裴御寇得罪的最狠,估計明天首當其衝,會是最倒霉的一個。

    陸信也是一臉迷惑,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他們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那是自然,可問題是,陳倉在哪裡?”陸偉不滿的嘟囔道。

    “放心,陸雲已經去找了,一定不會讓他們逃掉!”陸信安慰兩人一句,對那裴御寇沉聲道:“裴三,你不用得意的太早,究竟怎麼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煮熟的鴨子,到現在還嘴硬!”裴御寇冷笑連連道:“我還不走了,咱們就耗在這裡,等天亮直接回京,去問問陸尚,這事兒到底該怎麼說!”

    “大膽!敢直呼我們閥主的名諱!”陸偉怒喝一聲。

    “就繼續囂張吧,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硬氣到什麼時候!”裴御寇怪笑著看一眼陸偉,哈哈大笑起來……

    黑暗中,陸雲運起身法,急速奔馳。

    今夜他一直在暗中緊盯著翠荷園。裴御寇等人一出門,陸雲發現整個車隊只有十一輛馬車時,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三十萬兩黃金,可不是這麼點馬車就能拉得動。

    但也不能排除,對方會分數次運輸,所以他還是緊緊跟了上去。

    方才陸閥眾人包圍車隊時,陸雲沒有現身,而是在暗處冷眼旁觀,一看到車上的石頭和車裡的女子,他就知道自己上當了。顧不上多想,陸雲便趕緊奔回翠荷園。

    半盞茶功夫不到,他便來到那邊莊園外的小樹林中。

    小樹林裡,保叔正緊盯著莊園,察覺有人進來,他先是一驚。待看到是陸雲後,才松口氣道:“怎樣公子,截住他們沒有?”

    “截住了,但裴御寇的車隊,裝的都是石頭!”陸雲眉頭緊皺,死死看著一片漆黑的莊園道:“而且,謝敏也不在車上。”

    “啊!”保叔失聲叫了一下,不可思議道:“難道那婆娘還在翠荷園?那她出這一路疑兵的意義何在?!”

    “不,她今晚肯定要行動!”陸雲卻斷然搖頭道:“她肯定很清楚,明天事情鬧大,說不得各閥就要聯合搜園了!”雖然裴御寇成功耍了自己一道,但他的舉動疑點重重,裴閥就算要陸閥賠罪,也得先徹底證明謝敏的清白才行!

    “屬下這兩天,一直盯著那翠荷園,除了今晚裴御寇這一行人,就沒見過別的車輛出去!”保叔皺眉苦思道:“莫非他們中途兵分兩路了?”

    “沒有,我一直跟著裴御寇他們,出門時是十一輛馬車,被攔住時還是十一輛,中途並沒有任何變化。”陸雲搖搖頭。

    “那就奇怪了……”保叔百思不得其解道:“謝敏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哼!”陸雲的衣袂在夜風中紛飛,俊俏的臉上一片肅殺,怒氣勃發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耍什麼花招都沒有用!”說著,他沉聲問道:“我要的東西你讓人准備好了嗎?”

    “准備好了。”保叔趕忙招招手,從暗處閃出兩名死士,兩人的手中還各牽了一條戴著籠頭的大狗。

    “都是最好的獵犬,在深山老林裡追獵物時,從來不失手。”一名死士對陸雲說完,另一人卻有些擔心道:“但再好的獵犬,也聞不出金子的味道。”

    “無需多言,跟我走就是。”陸雲沉聲丟下一句,說完便大步向翠荷園走去。

    “快跟上公子。”保叔趕忙號令一聲,帶著兩名死士,牽著兩條獵狗,緊緊跟隨陸雲而去。

    轉眼間,陸雲一行人便到了翠荷園門口,莊園裡的惡犬,嗅到同類的氣息,吠叫聲愈發凶猛。他們的兩條獵犬也變得暴躁起來,但被籠頭罩著嘴,無法吠叫,只能不斷地刨動四肢。

    “叫門!”陸雲沉聲下令,一名死士便上前,重重叩動門環道:“開門開門!”

    “什麼人?敢大半夜的敲門!”門內,響起了莊園護衛氣急敗壞的聲音。“活膩歪了是不是!”

    “把門打開!”陸雲皺了皺眉,看一眼保叔。

    保叔會意,抽出一柄長刀,寒光一閃,便將大門的數道門栓齊刷刷砍斷。

    吱呀一聲,大門洞開。一臉錯愕的三名莊園護衛,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大門內,那三名護衛顯然沒料到,對方居然敢直接把府上大門劈開,氣焰登時就矮了大半,色厲內荏道:“知道這裡頭住的什麼人嗎……”

    “滾一邊去!”既然公子已經下令硬闖,保叔也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長刀一卷,一道匹練般的刀光,便將那三名護衛籠罩其中。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5 11:35
第二百章 通幽


    待那匹練消失,三名護衛已經全部昏倒在地。保叔還是手下留情了,用得是刀背,不是刀刃。

    “去謝敏的住處!”陸雲低喝一聲,徑直向內院走去。保叔等人緊跟在他的身邊,一路上遇到前來阻攔的護衛,都由保叔出手,通通打昏過去。

    不過這回莊園中護衛的數量,要遠遠少於前次夜探時的所見,一直到謝敏的房外,也就只有七八名螳臂當車之輩而已。這顯然是極不正常的……

    保叔搶在陸雲之前,一把推開了謝敏的房門,裡頭菊花依舊,炭盆送暖,此間主人卻不見了蹤影。

    陸雲並沒有馬上進屋,而是示意兩名死士,將獵犬的籠頭取下。同時,他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瓶,將瓶中無色的液體,倒在手帕之上,然後送到兩只獵犬鼻前。

    兩只獵犬朝那手帕一陣猛嗅,登時興奮起來,一面朝著屋子裡頭狂吠,一面試圖將主人帶入屋中。

    兩名死士見狀,緊跟著獵犬進了房中,便見那兩只狗兒直撲榻前,對著那方地毯亢奮的狂吠不止。

    “移開地毯!”陸雲沉聲下令,保叔趕忙將那地毯扯到一邊。陸雲同時按下了榻板下的機關,那個密道便在軋軋聲中,敞開在眾人面前。

    洞口一開,兩只獵犬便毫不猶豫蹦了進去,牽著它們的兩名死士也趕緊跟著跳了進去。

    陸雲和保叔對視一眼,兩人也緊隨其後而下……

    密室中一片漆黑,但對陸雲絲毫不是問題,他一眼就看到,原先堆在密室中的金錠,已經消失不見了。非但是金錠,就連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也同樣不翼而飛。

    兩只獵犬撲到那原本堆放金錠的角落中,皆是四足立定,瘋狂的咆哮不止。

    “那裡,就是原先堆放黃金的地方吧。”保叔瞧著兩只獵犬狂吠的方向,能清晰的看見地面被重物壓下去的凹陷,他嘶聲問陸雲道。

    陸雲點了點頭。

    “居然全都搬走了。”保叔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那可是足足三十萬兩啊!

    “公子,咱們趕緊出去尋找,”雖然想不明白,獵犬為何突然連黃金都能追蹤,兩名死士還是激動地提醒陸雲道:“只要他們沒走遠,就一定能追蹤的到!”

    陸雲點點頭,和三人攜帶兩條獵犬返回了地面。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兩只獵犬突然就失去了目標,任憑兩名死士牽著它們,轉遍房外各個角落,也依然找不到追蹤的方向。

    “看來還是不成……”保叔愁眉苦臉的看著陸雲,這下自家公子可捅了大簍子。明天事情鬧僵起來,恐怕連他的前程都會大受影響。

    “不應該啊……”陸雲皺眉苦思,在門口來回踱步。看獵犬之前的反應,顯然能追蹤到那批黃金,怎麼剛剛離開房間,一下就失去目標了呢?

    ‘莫非謝敏已經察覺到自己已經動了手腳?’陸雲不禁有些沮喪,但轉念一想,那種藥水的氣味人根本聞不到,當時自己又點了謝敏的昏睡穴,她是絕對不會發現的。

    想到這,陸雲咬牙沉聲道:“放開繩子!”

    兩名死士聞命,趕緊松開緊拽著繩索的雙手,兩條獵犬沒了約束,便不約而同,箭一般竄進屋裡,再次躍入那地下密室之中,一聲急過一聲的狂吠起來。

    “兩只蠢狗,又回去干什麼?!”兩名死士氣不打一處來,跟著進去密室,就要將兩條丟人的獵犬提溜出來。

    “慢!”陸雲的聲音響起,他也跟著下了密室。

    兩名死士趕忙住手讓到一邊。

    陸雲抱臂站在密室中,眉頭緊皺的看著依舊在牆角狂吠的獵犬。片刻後,他突然沉聲道:“打起火把!”

    兩名死士趕忙爬出去尋找火把。

    保叔走到陸雲身邊,嘶聲問道:“莫非公子認為,那些黃金還在這密室中?”

    陸雲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沒有作答。

    這是兩名死士去而復返,一時間哪能找到火把。兩人情急之下,將屋裡的火盆端下了密室,又從書架上卷了一捧書籍,一本本丟到火盆裡,火焰登時躥高了一尺,將整間密室照的亮如白地。

    陸雲皺眉看著那些書籍的封皮,都是珍貴的孤本古籍。恐怕哪一本都值成百上千貫,不過這會兒也顧不上那麼多,借著那明亮的火光,他仔細端詳密室的牆壁,終於發現有一處極不顯眼的縫隙,正在原先堆放黃金的地方。

    他湊近了那處牆壁,伸手順著那道縫隙摸去,果然摸到了一處暗門的痕跡。上次探查時,這暗門被那些黃金阻擋,是以陸雲並未發現。

    陸雲又是一陣摸索,卻沒有找到機關,不由有些焦急的按了一下暗門的邊緣,便聽到吱呦一聲,那暗門竟開了一條縫。

    陸雲不由恍然,這暗門既然開設在暗室之中,自然沒必要再設置機關。他趕緊雙手用力,將那暗門推開,一個黑洞洞、嗖嗖透著冷風的洞口,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洞口一出現,兩條獵犬便嗖的一聲鑽了進去,陸雲等人見狀,也趕忙緊緊跟上。

    “想不到,在密室之中居然還有暗道,謝敏為了這些金子,也真是拼了。”保叔一邊奔行在一人多高的地洞中,一邊感嘆連連。

    “這暗道是之前修好的。”陸雲打量著暗道的四壁,沉聲說道。

    “那可就有意思了,這翠荷園又不是什麼要緊的地方,修暗道有什麼用。”保叔不理解道。

    正說話,便見那兩只獵犬已經停下腳步,焦急的團團亂轉。

    眾人跟過去一看,原來暗道的盡頭到了。這密道也就是一裡多長,一轉眼的功夫而已。

    兩名死士趕忙攀上去,摸索了半天,終於打開了機關,一躍而出。

    待陸雲和保叔攜帶獵犬跟了上去,就見自己出現在一間奢華程度,不亞於謝敏房間的臥室之中,但顯然這是間男子的臥房。

    “嘿嘿……”保叔樂不可支道:“居然是臥房連著臥房,陸儉看上去一臉沉悶,想不到內心如此風騷!”他已經猜到,這裡是何處了。

    “這應該就是清風苑。”陸雲點點頭,信手推開了房門,正如他所料,院子裡空無一人。

    “不錯,這正是清風苑。”保叔曾經長期監視住在清風苑的陸楓,自然對此處知之甚詳。

    陸儉出事之後,此處別院便被查封,當然是空無一人了。

    這時只見那兩條獵犬,朝著大門口狂奔而去。

    陸雲等人趕緊跟了上去,來到大門口時,只見清風苑的大門虛掩著,門上的封條早就被撕成兩半。

    這時,不用獵犬,陸雲等人也能追蹤下去了。因為他們已經看清,地上那深深的車轍,一直通向西面的官道!

    眾人便沿著車轍一陣狂奔,剛剛聽到洛河嘩嘩的水聲,就看見三十余輛騾馬大車,正向河邊的碼頭緩緩駛去。

    陸雲飛快的數一下那些馬車的數量,便知道這次肯定錯不了,低喝一聲:“保叔,你不要出手!”說著便縱身飛掠而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5 11:35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一夫當關


    見陸雲飛掠而出,保叔和兩名護衛趕忙緊隨其後。轉眼之間,四人就攔在了那車隊和碼頭之間。

    “爾等何人,敢攔我謝閥的車隊!”那隊人馬頗有些做賊心虛,一看到有人攔在面前,先是嚇了一跳,待看清對方只有四人時,他們才心下稍定,怒喝道:“想學賊人剪徑,也得看清楚對像!”

    這車隊有三十余輛騾馬大車,連趕車的帶護衛,足足一兩百號人。陸雲他們卻只有四個,而且還老的老小的小,就算再加上那兩條狗,看起來也依然是螳臂當車。

    “我陸閥的錢,可不是那麼好吞的!”陸雲也不蒙面,便正大光明的站在車隊前,對方雖人多勢眾,他卻視如草芥。朗聲說道:“爾等留下馬車,速速離去,還可留你們一條狗命!”

    “哈哈哈!”一眾護衛像聽到天大的笑話,放聲大笑起來道:“就憑你,也敢威脅我們?小子,你就是想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話雖如此,但聽到陸雲自報家門,說是陸閥眾人,他們還是有些投鼠忌器,並不敢貿然攻擊。

    “啰嗦什麼,成全他就是!”誰知此時,一個狠厲的女聲響起。陸雲循聲一看,便瞧見中間一輛馬車上,車簾挑開,露出謝敏那張罩滿寒霜的美艷面孔。

    謝敏心情十分不爽。她本來是給陸儉保存那三十萬兩黃金,但陸儉出事之後,謝敏便起了獨吞這筆巨款的心思。她雖然是謝閥的嫡女,還繼承了丈夫不少的遺產,但架不住整日鋪張筵席、坐吃山空啊!

    把三十萬兩黃金吃下去,謝敏就可以繼續紙醉金迷二三十年。若是拿這些錢財購置產業,以錢生錢的話,整個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想到這點,謝敏徹底打定主意,絕對不能再把這筆金子吐出去。

    但是陸閥丟了巨款,一直在緊鑼密鼓的追查,謝敏十分擔心,自己和陸儉的關系瞞不住人,陸閥查來查去,終究會查到自己頭上。所以謝敏一天比一天緊張,生恐陸閥的人殺上門來,搶走她的黃金,還讓她身敗名裂。

    因此謝敏才會勾搭裴御寇,就是想讓這個對她痴心多年的小叔子,幫自己看家護院。但裴御寇到了翠荷園,謝敏還是感到不安生……裴御寇畢竟只是地階宗師,想要頂住陸閥的壓力,還是不夠看。

    要是換成他大哥裴御仇在這兒,謝敏自然可以把心放到肚子裡。可惜,那位天階大宗師對她半點興趣都沒有……

    是以謝敏最終還是決定,將這些黃金運出京城再說,但不是運往江南,而是運到關中。謝閥起自關中,她在那裡人脈深厚,無論是收藏還是處理這筆財富,都比在別處要得心應手許多。

    為此,謝敏苦心孤詣,又是明修棧道,又是暗度陳倉。讓那裴御寇帶領假車隊向東,自己則偷偷帶著手下,通過昔日和陸儉幽會的密道,將那三十萬兩黃金偷偷運到清風苑。再從空無一人的清風苑外裝車,運去西面碼頭,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誰知這時半道殺出了陸雲!

    借著火把,謝敏能看清陸雲那足以讓所有人過目不忘的面容。她對這個打傷自己侄子的小子,素來懷恨在心,眼見他又蹦出來壞自己好事,謝敏登時勃然大怒。一股邪火燒去了所有的理智,她居然下令,要將陸雲殺人滅口!。

    “是!”幾名護衛聞命,馬上拔出兵刃,獰笑著朝陸雲撲去。有自家主人兜著,他們很樂於蹂躪一下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門閥子弟。

    他們本以為,那老者還有兩名牽狗的武士,會趕緊擋在少年身前。誰知看到敵人殺來,三人居然後退一步,竟要讓那少年獨自面對他們!

    “不自量力!”幾名護衛怪叫一聲,兵刃從不同方位,朝陸雲招呼而去。

    陸雲面沉似水的迎著來敵,輕撫一下腰間的寶劍,眾人只見夜空中寒光閃爍,那些護衛手中的兵器便紛紛落地,一個個慘叫著捂住手腕!

    再看陸雲,已是長劍在手,劍尖下垂,尤滴著刺目的血珠。

    “好快的劍!”謝敏手下眾護衛登時收起了對陸雲的輕視,如臨大敵的紛紛拔出兵刃。

    夜風將陸雲白色的衣袍吹得獵獵舞動,他依然保持握劍的姿勢,只身一人攔在車隊之前,此刻眾人卻再無螳臂當車的輕視,反而生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感。

    “一起上!”見自己這麼多人,竟被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震懾住,謝敏氣急敗壞的尖叫道:“干掉他!”

    這次,幾十名護衛一起朝陸雲撲了上來,好虎還架不住群狼,就不信這麼多人,依然奈何不了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這時陸雲也動了,他毫不畏懼的仗劍迎了上去,眨眼便衝入敵群。那些護衛趕緊揮舞兵刃向陸雲攻去,卻見他白衣飄飄、翩若驚鴻,劍光閃爍、宛若游龍,從容游走於敵群之中,卻沒有任何人能摸到他的衣角,反而不斷被他刺中手腕,兵刃不斷落地。

    幾個呼吸間,陸雲已經擊中了十余名護衛,而且全是刺中其手腕,使其喪失戰鬥力,這可比直接殺人還要困難!

    而且陸雲是以玄階實力辦到這一切的,其劍法之精妙,身法之高超,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

    這下非但那些謝敏的手下全都被鎮住,就連保叔也忍不住目瞪口呆。他是看著陸雲長大的,不知和陸雲切磋過多少次,知道陸雲從來都是靠著功力深厚,以力破巧的。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陸雲如此舉重若輕,僅靠著精妙的身法招式,就能以一敵眾,而且敵人中還有和他眼下實力相當的,數名玄階強者。

    保叔自然知道,這都是那陸仙的功勞。陸仙昔年號稱浩然劍,自然是以劍法打天下。但當年,陸仙走的是大開大合、剛猛方正的路數,現在傳授陸雲的劍法和身法,卻飄逸瀟灑、精巧至極,顯然十余年不見,陸仙對武道的感悟,已經又上了一個台階。

    保叔不禁一陣黯然傷神,暗道:‘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他悉心教導陸雲十年,卻趕不上陸仙教上個把月……。

    擊落了十余人的兵器,陸雲並未繼續窮追猛打,而是趁勢衝破敵陣,衝到了車隊之中。那些車夫和護衛的驚呼聲中,只見他長劍一閃,便將一輛馬車的車轱轆砍成了兩半,馬車登時失去平衡,轟然傾倒在地。車上裝載的箱子也落在地上,哢嚓一聲,碎裂開來,裝在裡頭的金錠,登時灑了一地。

    一看到那些黃金,保叔立即便按照陸雲事前的吩咐,燃放了一枚煙花。

    嗖的一聲,銀白色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好一個火樹銀花!

    “不好,他叫人來了!”謝敏登時大駭,尖叫著下令道:“不要和他糾纏,趕緊分頭離開!”現在她已經不敢奢望,吞下所有的黃金了,能留下多少算多少吧!

    陸雲哪能讓她逃掉?在被合圍之前,他飛躍到下一輛馬車上,再次一劍揮出,又將那輛馬車的車輪砍斷。

    前方不過是個野碼頭,道路並不寬闊,也就是僅容兩輛馬車並行而已,陸雲一毀掉這兩輛馬車,登時車隊便無法前行了。

    “快攔住這小子!”眼見著陸雲又朝自己飛撲而來,謝敏嚇得尖叫起來。

    護衛趕緊將謝敏團團保衛起來,卻見陸雲如大鵬般飛躍而起,轉眼就到了眾人頭頂,然後腳尖在謝敏的馬車頂上輕輕一點,便越過她的馬車,朝車隊後方撲了過去。

    謝敏能清楚的看到,在越過自己頭頂時,陸雲臉上那輕蔑的一笑。
V123210 發表於 2017-4-6 19:55
長樂歌 第二百零二章萬夫莫開

    翠荷園東七八里處,陸閥等人仍在與那裴禦寇對峙。

    裴禦寇本就是擔任著明修棧道的任務,現在已經順利將陸閥眾人吸引到自己身邊,他當然樂得跟陸閥眾人耗到天亮了。

    至於陸偉和陸侃,其實早就想一走了之,但裴禦寇哪肯放他們離去,而且陸信也堅持不走,兩人也只能陪他一直耗在這裡。

    這會兒雙方已經無話可說,再說就得又打起來了,索性便誰也不理誰,裴禦寇騎著馬,在野地裡來回溜著圈子。心裡盤算著,這會兒嫂嫂應該已經到了碼頭,乘船南下了吧。等自己料理完了陸閥的事情,便到江南和她會合,過一個沒羞沒臊的冬天。

    直到這會兒,裴禦寇還以為謝敏要去江南,完全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地其實是關中。

    那廂間,陸信等人就沒有裴禦寇這個好心情了,陸侃和陸偉黑著臉,已經在考慮明日的善後事宜了。兩人商量著,就算今天空手而歸,明日也得一口咬死了,黃金就在翠荷園。這樣說不定還能讓裴禦寇稍有忌憚,不敢把事情鬧得太大。

    但無論如何,這次狐狸沒打著,還惹了一身騷,實在是太倒霉了……

    雖然兩人都沒有再說陸雲什麼,陸信也能感到他們深深地失望。有心替陸雲辯解幾句,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正當氣氛越來越尷尬時,陸信突然眼前一亮,一把抓住陸偉的肩膀,指著他身後的天空道:“快看!”

    “什麼……”陸偉聞言,不由自主的回頭一看,只見一團銀白色的焰火,在漆黑的夜空中綻開,無比的鮮豔奪目……

    “這是本閥的召集信號!”陸侃也看到那煙花,高聲叫道:“西邊三十里外,那是野店渡方向。”

    “是陸雲,他一定找到黃金了!”看到那代表事態緊急的信號,陸信不憂反喜,激動道:“快!我們趕緊過去!”

    “好!”陸偉和陸侃也來了精神,三人立即召集手下,準備趕往野店渡。

    “慢著!”裴禦寇情知不妙,趕忙想要攔住他們。

    “裴三,怎麼,又要過兩招不成?!”陸偉再次拔出了他的銀劍,笑嘻嘻的跟裴禦寇比劃一下。

    裴禦寇稍一權衡,自己這邊無論是宗師數量,還是手下護衛,都遠遠比不上對方。他也不想真的打生打死,便黑著臉道:“陸六,你們非要繼續鬧下去,老子便奉陪到底!”狠話雖然撂下了,他卻沒有抽出自己的金刀。

    “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玩得起!”陸偉又不是被嚇大的,冷笑一聲道:“沒膽和我打,就讓到一邊去!”說完,便和兩位兄弟,帶著一干陸閥武士,朝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看著陸閥眾人離去的身影,裴禦寇一陣神情變幻,最後狠狠一抽馬屁股,也不帶手下,便獨自尾隨陸閥眾人而去……

    野店渡前,陸雲摧毀了兩輛馬車,便徹底擋住謝敏前進的道路。而後他又從謝敏頭頂上飛躍而過,將最後的兩輛馬車也如法炮製一番。這下整個車隊,便一下子進退兩難了。

    車夫們想要將被摧毀的馬車移開,但一時間哪能移的開?何況就算移開了又怎樣,那少年高來高去,如入無人之境,輕輕鬆鬆又可以將其他馬車擊毀。

    也有人見事不好,想悄悄從那口破碎的箱子裡,偷點金子趁亂逃走。但保叔和那兩名帶狗的死士,在那裡虎視眈眈的盯著呢。在那些謝敏的護衛看來,這少年已然如此厲害了,那疤面怪漢和兩名勁裝武士,恐怕武功還得更高……要不人家怎麼敢憑這麼幾個人,就攔他們的車隊呢?

    於是乎,這些被嚇破了膽子的車夫護衛,居然沒有一個敢帶著金子逃跑的……

    幾乎以一己之力,將局面控制下來,陸雲才提著劍,緩緩向謝敏的馬車走去。

    “站住!”謝敏的護衛趕忙色厲內荏的阻攔。

    陸雲一揚手中長劍,那些護衛便嚇的後退連連。

    “讓開。”陸雲聲音十分輕柔,但在那些護衛看來,卻是震懾十足。“我不想多傷無辜。”

    說起來,那些護衛自己都覺得奇怪,對方明明是個地階之下的少年,但對他們的威懾,卻超過了地階宗師。聽了陸雲這一句,他們徹底喪失了向陸雲揮刀的勇氣,卻又不敢就這樣讓開,只能隨著陸雲的進逼,不斷地後退再後退。

    眼看著他們就要退到自己身後了,謝敏知道指望不了這群廢物,何況她也不相信陸雲敢傷害自己。還不如索性光棍一點,便悶哼一聲道:“都讓開吧。”

    眾護衛如蒙大赦,呼啦一下便全都散開。

    謝敏端坐在馬車上,冷冷看著走到面前的陸雲,一言不發的等他先開口。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陸雲將長劍收入鞘中,看著這個穿上衣服就惹人生厭的女人。真不知道陸儉、裴禦寇那些人,為什麼會為她如痴如醉。

    “我就是要說什麼,也犯不著跟你個毛頭小子廢話。”謝敏冷哼一聲,滿臉不屑。

    “也是,你們大人的事,我小孩子家家的也不好多嘴。”陸雲認同的點點頭道:“那你就等著我父親,還有本閥的諸位執事過來吧。”

    '有這麼厲害的小孩子嗎?!'謝敏恨得咬牙切齒,但聽到陸雲後一句,她登時變了臉色道:“怎麼,你剛才是給陸閥的執事發信號?”

    “我總不會沒事兒放煙花玩吧。”陸雲哂笑一聲,又狀若感嘆的說了一句:“真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為了這點錢財,居然不顧自己的名譽地位,非要弄個身敗名裂。”說完,他便眼觀鼻鼻觀心,靜立在馬車旁,似乎充當起了看守的角色。

    “……”聽了陸雲的話,謝敏心中翻江倒海起來。剛才陸雲所放的煙花,會將陸閥在京城外的宗師、部曲,在最短的時間內召集過來。眼下已是人贓並獲的局面,她很清楚自己非但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會身敗名裂,再無臉面立足於京城之中。

    直到此刻,謝敏才被陸雲一番話,從財迷夢中驚醒過來。她猛然意識到對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尊貴的身份、是受人追捧的生活,是無窮虛榮編織的美夢。而不是什麼該死的金子,那是多少金銀財寶都換不來的!

    '不行,我必須離開這裡。'謝敏心中狂叫道,只要能夠離開,就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了。想到這,她猛然抬頭,死死盯著陸雲,啞聲道:“求你放我離開。”

    “看來你還沒有蠢到家。”陸雲笑了,看看東南方向,心中約莫了一下時間。然後他輕聲對謝敏道:“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但對我有什麼好處?”

    謝敏聞言,就像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樣,登時神情一振,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只見她探出丁香小舌,輕舔一下嘴角,媚態橫生的瞥一眼俊美無儔的陸雲,頗有些食指大動道:“只要你肯放過我,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陸雲不由一陣惡寒,狠狠瞪她一眼道:“你想到哪去了?!”這謝敏的年齡,給他當媽都夠了,居然還想對他用美人計,也不知到底是誰吃虧?!
V123210 發表於 2017-4-6 19:57
長樂歌 第二百零三章落荒而逃

    見陸云不吃自己這套,謝敏深受打擊,竟有些頹喪道:“那你想要我做什麼?”

    “眼下還不能告訴你,”陸雲目光深邃的看著謝敏,低聲說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樣啊……”謝敏聞言渾身一陣輕鬆,不假思索的點頭笑道:“好,我答應你,那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吧?”

    陸雲卻不答話,只是看著謝敏冷笑,那眼神就像在看白痴一樣。

    “怎麼?”謝敏秀眉緊蹙,不知陸雲又要出什麼么蛾子。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這麼天真?”陸雲冷聲道:“空口無憑,回頭你要是不認賬,讓我怎麼辦?”

    “我謝敏說話算數。”謝敏傲然道。

    “撒謊,你連自己的情人都騙……”陸雲淡淡點了謝敏一句道:“裴禦寇到這會兒,也還以為你要去的是江南吧?”

    “什麼?”謝敏一愣,沒想到陸雲連這種事都知道。

    “還不快抱你的嫂嫂?”陸雲突然捏著嗓子,學謝敏的聲調,怪形怪狀的說了一句。說完,他面目猙獰的冷笑道:“你和你幾任情人幹的那些醜事,我全都一清二楚!”

    “你……”謝敏像見了鬼一樣,看著突然惡形惡狀的陸雲,忍不住打起了寒噤。她是真的嚇傻了,換做任何人,如果連閨房中的戲語,都被人了解的一清二楚,恐怕都一樣會失去思維能力吧?“是人是鬼,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我就是知道的這麼清楚!”陸雲俊秀的臉上,盡是恐怖之色,聲音更是瘆人無比道:“所以從今往後,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不想身敗名裂、任人唾棄,就乖乖替我賣命吧!”

    “你到底是什麼人?!”謝敏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驚恐的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陸雲。陸閥度支執事之子。”陸雲微微一笑,收起了癲狂的一面,沉聲下令道:“將你做過的醜事,一五一十寫下來,然後我就放你離去。”說著他又看了一眼東南方向道:“抓緊時間,我父親他們一到,我就是想幫你也沒辦法了。”

    謝敏已經完全被無邊的恐懼所支配,甚至連討價還價都不敢。一刻都不敢耽擱,趕緊從車中拿出紙和筆,趴在車廂中,哆哆嗦嗦寫了起來,渾然不顧那對雪白的半球,已經春光大洩了。

    但剛寫了一行字,陸雲就粗暴的一把將那張紙抽走,撕成了碎片道:“太潦草了,重寫!”

    謝敏畏懼的看陸雲一眼,就像回到童年,在閥中開蒙時,面對著嚴厲的老先生一樣。趕緊依命,重新一筆一劃寫起來。

    這次她的筆跡工整多了,畢竟是豪門貴女,字跡娟秀光麗、自成一體,辨識度極高。

    陸雲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她寫完一張,便拿起來看一張。只見謝敏的供述十分全面,甚至全面的超乎想像,看的陸云不禁暗暗咋舌……

    她非但一五一十供述了,自己和陸儉私通多年,又一起貪圖陸閥的巨款,以及勾引自己小叔子,試圖瞞天過海,這些陸雲已經知道的事情。還將自己這些年來,和各閥中許多顯赫人物的風流艷史,如數家珍的寫了下來。

    陸雲估計,要是這份供狀大白天下,不用陸閥對付謝敏,那些被勾引了丈夫的夫人們,就能把她生吞活吃了。

    謝敏也是被陸雲詐懵了,以為他把自己的那些爛事兒,全都摸了個底兒掉。所以才會招的這麼痛快……

    見謝敏越寫越來勁,陸雲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打斷她道:“好了,這些就足夠了,在每一頁上簽字畫押吧。”

    謝敏聞言,趕緊停下筆,乖乖在每一頁上簽字畫押。完事兒之後,陸雲又道:“再把手印都摁上。”

    “可是沒有印泥啊?”謝敏怯生生道。

    陸雲冷聲道:“用自己的血也一樣。”

    “啊……”謝敏有些怕疼,見陸雲伸手摸向寶劍,她趕緊咬破自己的手指,哭喪著臉在每一張供狀上,都摁下了鮮紅的手印。

    陸雲這才將那摞供狀收起,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謝敏如蒙大赦,向陸雲福了一福,趕緊跳下馬車,向碼頭上跑去。

    謝敏的一眾手下,也跟著落荒而逃。陸雲也不阻攔他們,場中只有一口箱子破掉,灑出的金錠都被保叔三人死死看住,至於那些完好的箱子,都被鎖的牢牢地,誰有本事搬著逃走,陸雲還真不介意送他一箱。

    轉眼間,謝敏等人便逃了個乾淨,場中只剩下陸雲和保叔三人。

    陸雲坐在一口箱子上,看一眼保叔道:“你們也先迴避吧。”

    “是,公子。”保叔三人向陸雲行一禮,便隱身於暗處。。

    所以,當陸閥眾人和那裴禦寇趕到時,就只看到陸雲一個人,守著個偌大的車隊,看起來很是怪異。

    “雲兒,你沒事吧!”陸信趕忙奔到陸雲身邊,上下打量起他來。他謹記著陸仙的話,唯恐陸雲又跟人動手,引得傷勢惡化。

    “父親,我沒事。”陸雲衣袂飄飄,卓然而立,看上去就不像有事的樣子。

    陸偉和陸侃,卻直奔著那些馬車而去,接連運勁,震斷了好幾口箱子的鎖頭,看到裡頭滿滿的都是黃澄澄的金錠,兩人這才放下心來,朝陸雲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幸不辱使命。”陸雲又恢復了慣有的溫文爾雅,小綿羊似的模樣,跟方才的癲狂邪魅,完全判若兩人。

    “裴三,這下怎麼講?!”陸偉興奮的滿臉通紅,顧不上跟陸雲多說,便轉過頭來,對跟在後頭的裴禦寇怪叫起來。

    裴禦寇一張長臉陰的能滴出水來,他打量一下四周,並沒有謝敏和她的手下在場,這才能硬挺著道:“什麼怎麼講,我也是剛跟著你們過來的!”

    “哈哈!”陸偉滿是譏諷的大笑道:“睜著眼說瞎話,你真是裴閥的恥辱!”

    “你休要血口噴人!”此情此景之下,裴禦寇哪還能在這裡待得住。他一邊策馬,一邊丟下句狠話道:“陸六,這件事沒完,咱們走著瞧!”

    “哈哈哈!”這下不光陸偉,就連陸侃也大笑起來道:“你有什麼道道儘管劃出來,咱們奉陪到底就是!”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們已經找到了黃金,就不是他們擔心裴禦寇會找麻煩,而是裴禦寇擔心他們會找麻煩的問題了!

    看著裴禦寇策馬匆匆離去的身影,陸侃等人暢快的放聲大笑。笑完了,陸偉便帶人在四下警戒,陸信則帶人開始清點起那些黃金來。

    陸侃卻什麼都沒幹,走到和他同樣無所事事的陸雲身邊,和藹可親的笑道:“好小子,這下可立了大功。”

    “伯父謬讚了,小侄不過是亡羊補牢,幸好為時未晚而已。”陸雲忙謙遜說道。

    “怎麼會是謬讚呢?”陸侃還是滿臉笑容,對陸雲贊不絕口道:“當時我們這些執事,都束手無策,你卻能一下子就找到這些金子。”說著他看了看車隊的規模道:“更厲害的是,居然憑一己之力,就把車隊攔了下來,我看當年在長坂坡橫刀立馬的張翼德也不過如此吧。”說著他狀若隨意的問道: “來,跟伯父說說,你是怎麼做到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4-6 19:57
長樂歌 第二百零四章說辭

    陸雲心中咯噔一聲,知道觀風執事盤問事情經過的時候到了。

    “回禀伯父,”迎著陸侃審視的目光,陸雲輕聲答道:“小侄當初夜探翠荷園時,按照從商家得到的圖紙,找到了謝敏收藏那些黃金的密室,除了拿走一塊金子做證據,還將一整瓶'追影'傾倒在餘下的金錠上。”

    “追影?”陸侃愣一下,恍然道:“那可是白猿社才有的東西!”他身為一閥特務頭子,自然見多識廣,知道所謂的'追影',乃是殺手組織白猿社,用關外深山老林中,數種罕見的草藥煉製而成,看起來是無色的液體,只有淡淡的氣味。獵犬對這種氣味及其敏感,哪怕是十幾天前塗抹在目標身上,獵犬也能追踪的到。

    “這東西閥中都沒有,你是從何處得來?”陸侃追問道。

    “是商大小姐送給我的。”陸雲答道:“對無意中助紂為虐,商家表示十分歉意,所以才慷慨相助。”

    “哼!”陸侃卻有些氣不打一處來道:“五十萬兩銀子,才換來這麼一小瓶,我看不出他們哪裡慷慨來。”

    “所以發現裴禦寇這一路是疑兵時,”陸雲沒理會陸侃的牢騷,繼續說道:“我便趕緊帶獵犬一路追踪氣味,終於在他們抵達碼頭前追了上來。”陸雲的每句話都是真的,但卻有意的漏掉了若干重要信息。

    說到底,陸閥是陸閥,他是他,大家終歸是兩路人,能隱瞞的,陸雲是不會如實相告的。

    “這樣啊,你心思確實夠細的。”陸侃讚歎一聲,話鋒一轉道:“可是膽子為免也太大了吧,我看這麼長的車隊,連護衛帶車夫,最起碼得兩百人吧?你就敢一個人攔住他們?”

    “小侄當時沒想那麼多,心裡就一個心思,一定不能讓他們把黃金運上船!”陸雲一臉後怕的嘆了口氣道:“就和父親派給我的幾個護衛,不管不顧的攔在他們面前。同時,我們又趕緊發了信號。那些人倒也識貨,一看到銀白色的煙花,就驚慌失措的大叫道:'壞了,我們被陸閥發現了!''趕緊上船,晚了就逃不掉了!'”

    陸雲又偷梁換柱,將事件發生的順序顛倒一下,這樣既讓整件事面目全非,還不怕對質。“他們做賊心虛,哪還有阻擋我們的勇氣?小侄運起師傅傳我的無名劍法,帶著那幾個護衛就衝到了馬車邊,將開頭兩輛的車軲轆破壞掉,擋住了車隊的去路。那些人見沒法上船,知道帶著金子無路可逃,就一哄而散了。”

    “這麼簡單?”聽到陸雲的講述,陸侃挑不出什麼毛病,但直覺這小子隱瞞了什麼。“我看最後頭的兩輛馬車也被破壞掉了。”

    “那是他們跑掉之後,我們以防萬一干的。”陸雲輕聲說道:“小侄能僥倖活著保全這些金子,都是仗著本閥的威名,若非一上來就自報家門,說我是陸閥執事之子、大比人選之一的陸雲的話,那些人肯定不會落荒而逃,而是會一擁而上,把我砍成肉醬。”

    “嗯。”聽他這麼一說,陸侃覺得合理多了,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憑副宗主傳你的無名劍法,只要不是遇上宗師,在重圍之下保全性命,還是沒有問題的。”幾位執事中,陸侃和陸仙的關係最近,加上他又有個愛打聽事兒的職業病,自然知道陸仙在竹林之中悟道十年,雖然沒有突破先天,卻悟出了一套極其精妙的劍法和身法。

    陸仙曾給陸侃演示過那套功法,並自得的告訴他,這劍法已近似於道,就算面對十人百人,卻也像只面對一人一樣,可以從容不迫,以一敵眾。

    陸侃當時十分敬佩,問陸仙這劍法可有命名?陸仙卻不願費這個腦筋,回答說:“無名。”他的本意是劍法沒有名字,但陸侃卻誤以為,這劍法的名字,就叫'無名',不由讚歎道:“好一個無名劍法,正合大成若缺、大音若希之意,好名字,好名字!”

    陸仙忍不住翻翻白眼,卻也懶得跟他解釋,於是這沒有名字的劍法,便被陸侃命名為'無名劍法'了。

    陸侃近水樓台先得月,軟磨硬泡之下,已經習得了這套劍法,自然知道無名劍法的厲害所在。只是想不到陸雲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學會了這套深奧無比、晦澀難懂的劍法……

    想當初,陸侃以打通任督二脈十餘年的宗師造詣,也足足用了一年時間,才能將這套劍法使用流暢。再看看人家陸雲,簡直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不愧是副宗主看重的天才,果然跟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樣。”想到這,陸侃半是開玩笑,辦事認真的打量著陸雲道。

    “伯父,你又謬讚了。”陸云不禁有些羞澀,論起高深難懂,天下就沒有比得過《皇極洞玄功》的了。他修煉了皇極洞玄功,便有萬法歸一的妙處,再是高深、再是近似於道的功法,他理解起來幾乎都沒有障礙。

    “好了,不說這些。”陸侃感慨完了,又回歸正題道:“謝敏的人不敢對你動手也是正常,不過如此輕易的逃走,真不是謝敏那女人的作風。”

    “伯父很了解她嗎?”陸雲輕聲問了一句。

    “怎麼會呢?”陸侃登時老臉一紅道:“我沒事兒了解她幹什麼,都是道聽途說而已!”

    “伯父,你怎麼臉紅?”陸雲一臉不解的看著陸侃。

    “咳咳!”陸侃氣得吹鬍子瞪眼道:“別胡說八道,說正經的!”

    “是。”陸雲這才小聲道:“我對她說,你覺得是這些黃金重要,還是你的名譽地位重要?她好像一下子醒悟過來,便趁著你們還沒到,帶著手下逃走了。”說著陸雲一臉小意道:“小侄沒法攔住她們,還請伯父恕罪。”

    “行了,別裝模作樣了!”讓陸雲方才一打諢,陸侃沒了追問下去的心情,笑罵一聲道:“你拿什麼攔住人家?”說著他壓低聲音道:“走了也好,要是抓個現行,還真是個麻煩!”

    “這麼說,小侄沒有做錯了?”陸雲像是大鬆了口氣。

    “嗯。”陸侃點點頭,嘆口氣道:“把錢追回來就足夠了,再想處置謝敏,事情就鬧大了。屆時上升到門閥層面,說不得謝閥、裴閥為了他們的顏面,會跟本閥死扛。比如到時候,他們說這些金子是他們的,謝敏不過是為他們保管,我們還真不好收尾。”說著,他神情古怪的笑一聲道:“不過那樣謝敏的名聲肯定也完了,她應該就是顧慮到這一層,才會這麼痛快走掉的。”

    “伯父高見,侄兒豁然開朗。”陸雲趕緊奉上一記馬屁,他知道這就算是過關了。

    兩人剛剛說完,陸信也面色古怪的過來,對兩人道:“清點完了。”

    “一共多少錢,有沒有少?”陸侃趕忙問道,比起那些狗屁倒灶的細節末梢,這才是最重要的。

    “非但沒少,反而還多了。”陸信輕聲道:“一共三十一萬兩黃金,再加上各種珠寶首飾,差不多一共是三百七十萬貫的樣子……”

    “哦? ”陸侃先是一愣,旋即嘿嘿直笑道:“那一定是謝敏的嫁妝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4-6 19:59
第二百零五章凱旋

    “這多出來的二十萬貫如何處理?”陸信沉聲問道。

    “正好給各閥當利息。”陸侃聞言笑道。陸儉跟各閥借的都是高利貸,一個月的利息正好是二十萬貫。

    “不妥。”陸信卻眉頭微皺道:“這些錢本屬於謝敏,我們陸閥昧下來,豈不跟她成了一丘之貉。”說著他愈加堅定道:“所以我的意思是,當初陸儉交給她三百五十萬貫,我們只留她五十萬貫,湊齊那三百五十萬貫,也算對她略施薄懲。至於這餘下的二十萬貫,我陸閥不取不義之財,還是退還給她吧。”

    “你都有主意了,還問我作甚?”陸侃笑罵一聲道:“我是來幫忙的,當然你說了算。”說著他正色道:“不過這樣一來,那二十萬貫就得賬務院還了。”

    “無妨,我已經跟各閥說好,月底還錢只給本金,不用利息。 ”陸信卻淡淡一笑。當時各閥都擔心自己的錢血本無歸,只要陸儉按時把本錢還上,他們就燒高香了,誰還奢望那虛幻的利息?

    “原來如此。”陸侃恍然,讚許的看著陸信道:“老十不愧是閥主一直看好的,處事老辣地道,足以服眾!”

    “沒有幾位兄長幫襯,我連眼下這關都過不去。 ”陸信誠懇的笑道。

    “哈哈,互相幫襯,互相幫襯。”陸侃大笑著拍了拍陸雲的肩膀,對陸信笑道:“有這麼個好兒子,七哥我真是羨慕你啊。”他知道父子倆肯定有話要說,便知趣的去找陸偉了。

    “那二十萬貫的財物,你送去翠荷園如何?”陸信似笑非笑的看著陸雲,顯然把他的小心思看穿了。“既然放了謝敏一馬,索性送佛到西天吧。”這倒不能說,陸信就比陸侃高明許多,只是知子莫若父而已。

    “是。”陸云有些尷尬的揉了揉鼻子。在他宏大的複仇計劃中,需要形形色色的棋子供自己驅使。在陸雲看來,並不是只有自己人才可堪驅馳,很多時候,敵對陣營的人,甚至對自己有敵意的人,只要使用得當,用處反而會更大。

    “不過我可提醒你,別什麼人都敢收用,當心養虎不成反遺患。”陸信沉聲叮囑陸雲一句。

    “孩兒曉得,”陸雲點點頭,輕聲道:“是利用,不是收用。謝波才是收用。”

    “你有分寸就好。”陸信看著陸雲,滿眼欣慰道:“這次多虧了你,為父總算是對方方面面有交代了。”

    “父親坐穩了執事之位,咱們就可以繼續謀劃下一步了。”陸云有些激動的說道。

    “慢慢來,這屁股還沒坐熱,心急不得。”陸信笑道:“為父這半年升的太快,還是先穩一穩再說。”

    “是孩兒太心急了……”陸雲點點頭,不再堅持己見。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陸信擔憂的看著陸雲。

    “怎麼會呢。”陸雲若無其事的搖搖頭,笑道:“父親太敏感了吧。”

    “但願。”陸信並沒有輕信,但也不再追問下去……

    天亮後,陸閥眾人護送著裝載黃金的馬車,回到了洛京城。

    馬車駛過洛水橋時,族人們從四面八方聞訊而來,夾道歡迎凱旋的英雄。知道月錢有著落,他們如釋重負,朝著騎在馬背上的陸信直豎大拇指,興高采烈道:“三執事好樣的!”

    “怪不得三執事敢說大話,原來是胸有成竹!”

    “三執事太厲害了,言而有信,我們服了!”

    陸偉騎馬走在陸信身邊,聽著族人對他的吹捧,開玩笑的對眾人道:“光誇陸信啊,也不誇我們哥倆幾句?虧我們大半夜的在外頭拼命。”

    “五執事六執事都是好樣的!”族人們哈哈大笑道:“有你們幾位在,我陸閥就出不了亂子!”

    “多謝多謝!”族人們心情極好,朝著陸偉和陸侃胡亂作揖起來。

    “嘿嘿。”陸偉見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們可謝錯人了,今天的首功之臣,是陸雲!丟失的錢財是他找到的,那小子昨晚還乾了件氣壯山河的事情,一個人攔住人家兩三百號人,還就讓他攔住了!”

    “啊!”族人們聽得目瞪口呆,紛紛尋找起陸雲來。但陸雲去翠荷園給謝敏送錢,根本沒有和大部隊一同回京。

    “不用找了,他還有別的差事,得晚些時候才能回來。”陸偉笑著對眾族人道。

    “那五執事給咱們講講,雲公子昨晚是如何大展神威的吧?”眾族人窮極無聊,就喜歡聽個熱鬧。

    “沒問題!”陸偉已經完成任務,也沒必要去跟他老子復命,便勒住馬韁,對眾族人眉飛色舞的講起,陸雲昨晚的英姿。其實陸偉根本沒見著陸雲大發神威的樣子,但不影響他口若懸河,把陸雲吹成常山趙子龍、燕人張翼德,聽得族人們目眩神迷,連聲直呼過癮。

    人的名聲,有時候就是這樣吹出來的。在陸偉賣力的吹捧之下,族人們眼中的陸雲,登時蒙上了一層傳奇色彩,形像出奇的高大起來。“雲公子這才多大年紀,怎麼就這麼厲害!”

    陸偉吹來吹去就等著一句,得意洋洋道:“那當然,也不看他是誰教出來的!”

    說完,他便巴巴等著眾人吹捧自己一番。便見眾人深以為然道:“五執事說的太對了,名師出高徒啊!”

    “那是自然。”陸偉拖長腔調,剛要自我吹噓幾句,卻聽族人們接著道:“副宗主教出來的徒弟,就是厲害啊!”

    “……”陸偉差點沒被憋死……

    翠荷園,謝敏坐在滿地狼藉的屋子裡欲哭無淚。這次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沒了那三十萬兩黃金,還將自己半生的積蓄也搭了進去。

    “我真是傻,真的……”謝敏坐在那裡,自言自語道:“為什麼要把自己的錢也一起放進去,為什麼走的時候,不敢向那小子討要回來……”頓一頓,她近似哀嚎道:“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謝敏正愁苦萬狀,有侍女在門口禀報:“夫人,有客人求見。”

    天這麼早,京里的人還來不及出城,謝敏便以為是裴禦寇,輕嘆一聲道:“裴三還算有良心,看來真把我這個嫂嫂當回事兒了。”

    “不是裴三爺,是個年輕的公子。”侍女小聲說著,又補充一句道:“俊的一塌糊塗。”

    “是他?”謝敏登時臉色煞白,顯然陸雲已經在她心中,根植下十分可怖的形象。一想到陸雲那猙獰癲狂的面容,謝敏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侍女見狀輕聲說道:“夫人若是不想見他,婢子這就讓他回去。”

    “可不成!”謝敏這才回過神來,趕忙搖頭不迭道:“快快有請!”

    翠荷園的正門緩緩敞開,陸雲和保叔率領兩輛馬車駛入園中,在那婢女的引導下,陸雲來到內院門前,只見謝敏已經等在那裡,她想要向陸雲行禮,但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卻又怕怠慢了陸雲,再惹這個魔王發飆,只能張皇無措的看著陸雲。

    好在陸雲沒有讓她為難,恭恭敬敬向她深施一禮道:“小侄拜見姨母。”那溫文爾雅的樣子,跟昨夜完全判若兩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4-6 20:13
第二百零六章盤問

    見陸雲向自己行禮,謝敏竟有些手足無措,慌忙還了一禮,然後趕緊迎他入內。

    “屋裡有些亂,公子權且包涵。”謝敏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與平日那般驕矜貴婦的模樣,同樣判若兩人。

    “呃……”陸云不禁有些汗顏,這屋子就是他和手下搞亂的。

    謝敏又奉上香茗,惴惴問道:“不知公子親臨,有何貴幹?”

    “馬車上有些錢財,是屬於你的。”陸雲淡淡道:“不該我陸閥的,我們一文都不會要,父親命我給你送回來,大概價值二十萬貫的樣子,你回頭清點一下。”

    “不敢不敢,就算妾身孝敬公子的。”謝敏聞言大喜過望,二十萬貫也足以解她燃眉之急了,口上卻又假假謙讓起來。

    “給你你就拿著,哪來那麼多廢話!”陸雲冷哼一聲,懶得和她絮言。

    “多謝公子。”謝敏趕緊收聲,怯生生的望著陸雲。

    “另外,還有件事要問問你。”陸雲並不只是為送錢而來,他沉聲道:“陸儉生前,有沒有對你說過,有關於我陸閥大長老陸問的事情?”

    “有說過。”提起陸儉,謝敏不禁有些傷神,她雖然和許多男人有過關係,但除了亡夫裴禦敵之外,就屬和陸儉在一起的時間最長,感情也最深。可這會兒,她自顧尚且不暇,哪還會替已經死了的陸儉保密。連忙點頭道:“那陸問和陸儉雖然合作,但兩人一直互相提防。陸儉說,他有許多把柄在陸問手中。但同樣,陸問也有把柄在他手中,所以不得不一直力保他,不敢放棄他。”

    “什麼把柄?”陸雲心中一動,他其實沒抱多大希望,卻不想居然有意外之喜。

    “他沒細說,我也沒細問……”唯恐陸云不滿意,頓一頓,謝敏又回憶道:“最後一次見面時,他說自己找了白猿社刺殺公子,這件事很有可能會鬧大,如果大長老能保住他則罷,若是那老東西只顧自保,敢放棄他的話,他就在逃走之前,將收集好的證據,全都抖出去,讓陸問也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

    “這麼說,陸儉已經準備好了陸問的罪證,只是沒來得及公佈出去,就被我師傅幹掉了。”陸雲聞言輕聲說道。

    “是這個意思。”謝敏點點頭。

    “那麼,這些罪證會藏在哪裡?”陸雲看了看謝敏,按說最大的可能就在這女人身上。

    謝敏卻有些臉紅道:“他打算和我一起遠走高飛,自然不會把此事託付給我。”說完她竭力回想一番,終於有點所得道:“他有個兄弟,在秦州擔任刺史,弟兄倆感情一直很好,陸楓出事時,陸儉便讓他去秦州避難。妾身以為,陸儉若是料定自己出事,會將後事託付給他在秦州的弟弟。”

    陸雲聞言點了點頭,謝敏說的確實有些道理,陸儉如果要找人爆料,他在秦州的兄弟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陸儉死了也有段時間,怎麼秦州那邊,還沒有消息傳過來?”

    “公子,這不足為奇。”謝敏嘆了口氣,自嘲的笑笑道:“人和人啊,活著的時候一個樣,人一死,什麼都會變的。”

    “你是說,陸儉的兄弟沒有照辦?”陸雲微微皺眉,在他看來,親仇大過天,為了給死去的父母報仇,他吃盡了數不清的苦頭,從來都不敢有一絲動搖。所以他很難理解,陸儉的兄弟會如此對待亡兄的囑託。

    “照辦了對他兄弟有什麼好處?”謝敏自問自答道:“沒有半分好處,反而有可能遭到大長老的反噬,丟掉好容易才當上的刺史之位。”說著她輕嘆一聲道:“倒不如用這些罪證繼續要挾陸問,讓大長老聽他擺佈。”

    “醜惡!”陸雲啐一口,倒讓謝敏好生不自在,就像是在罵她一樣。

    又仔細盤問了謝敏幾句,陸雲發現這女人對京中的人和事知之甚詳。許多不為人知的宮闈秘聞、門閥糾葛,她都能如數家珍的一一道來。

    不過這也正常,謝敏交遊甚廣,非但翠荷園是京中貴婦趨之若鶩的聚會中心,她本身還和許多頭面人物關係匪淺,這洛京城中,還真沒有她打聽不到的事情。

    這正是陸雲要留用謝敏的原因之一,他有許多的事情,都需要這女人幫著打聽。不過,陸雲還不能這麼早,就讓她去打聽那些事情,得等到將其徹底收服,才能真正派上用場。

    陸云不會天真到以為,就憑昨夜今天這番恩威並施,就能讓這女人徹底歸順。別看她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心裡頭還不知在打什麼主意呢!。

    離開翠荷園,陸雲對保叔道:“叔,又得麻煩你老跑趟腿了。”

    “公子吩咐就是,”保叔笑道:“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去趟秦州,到刺史府走一趟。”陸雲輕聲吩咐道:“以我父親的名義,和陸儉的兄弟談一談,讓他將陸儉給他的東西交出來。”

    “是。”保叔先毫不猶豫的應下,這才苦著臉道:“談一談就能讓他交出來嗎?”

    “只要談的好,就能辦得到。”陸雲笑著看看保叔,給他支招儿道:“他肯定推三阻四,說東西自己手裡。那你就告訴他,他要是不交出來,咱們就把這事兒告訴陸問,你看看他還敢不敢與虎謀皮!”

    “唔……”保叔聞言鬆了口氣,但想了想,又有些吃不准道:“但聽那謝敏的意思,陸儉的兄弟壓下這份罪證,就是想用來要挾陸問啊,他怎麼不敢與虎謀皮?”

    “那女人懂什麼?”陸雲卻哼一聲道:“不是誰都像 們那樣膽大妄為的,陸儉的兄弟只要腦子還正常,就該被他大哥的下場嚇住了,以陸儉之能,尚且死無葬身之地,他還敢步他大哥的後塵,真的是活膩歪了嗎?!”

    “那公子的意思是……”保叔嘶聲道:“那人只是不敢爆料,並不是想要用那些罪證幹什麼?”

    “很可能是這樣。”陸雲點點頭道:“你見到他可以試探一下,就知道究竟了。如果他有恃無恐,那麼說明他就是活膩歪了。否則,我就沒猜錯。”

    “是。”保叔點點頭,想明白道:“他要是已經打定主意,要要挾大長老,自然不會怕我。只要他害怕,就說明他沒那個膽子。”說著保叔又問道:“可是公子,萬一他真是活膩歪了怎麼辦?”

    “你一個地階宗師問我怎麼辦,”陸雲白他一眼道:“硬搶也好,偷雞摸狗也罷,你比我都厲害多了!”

    “公子,你這是罵我,還是誇我呢。”保叔不禁 苦笑道。

    “當然是夸你。”陸雲瞇眼一笑。

    “公子,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保叔實在憋不住,懟了陸雲一句道:“你真是越來越厚顏無恥了。”

    “這就是近墨者黑啊。”陸雲嘆了口氣,打嘴炮他還沒輸過誰。

    這對相依為命的君臣叔侄,放聲大笑起來。

    笑畢,保叔又有些擔憂起來道:“可是,屬下這一走,誰來保護公子?”

    “放心,回去後我就足不出戶,安心準備兩個月後的大比。”陸雲微笑道:“再說還有半個月,我就能一個打你兩個了。”

    “咳咳,”保叔鬱悶的咳嗽連連道:“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公子…… ”
V123210 發表於 2017-4-7 19:15
第二百零七章

    那日之後,陸閥恢復了平靜。族人們提前十天便領到了月錢,各閥也按時拿回了他們的本錢,自然對言出必踐的陸信交口稱讚,都說他人品好、能耐大、有擔當,當這個度支執事,實在再合適不過。再也沒有人懷念那壞事做絕的陸儉了。

    長老會那邊,因為追悼陸儉之事顏面掃地,一時也沒法奈何陸尚一方,暫時也偃旗息鼓,好一陣子沒有再生事。

    至於裴閥和謝閥那邊,對發生在翠荷園的事情也毫無反應。那夜動靜不小,根本瞞不過各閥的耳目,但裴閥和謝閥就算是知情,也根本沒臉來和陸閥理論,只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至於背地裡,有沒有狠狠教訓謝敏和裴禦寇一番,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幫陸信坐穩了度支執事之位,陸雲也偃旗息鼓,重新回到家、三畏堂、小竹林,三點一線的生活中。和他三位兄弟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準備兩個月後的大比。

    這個諸事紛雜的多事之秋,似乎終於過去了……

    轉眼一個月過去,已是初冬時節,洛京城花木凋零、寒風乍起,洛北的王公貴族已經早早的用起了地龍、暖爐,待在溫暖如春的廳堂中飲酒作樂,絲毫不覺苦寒。

    洛南的那些門閥旁系、平民百姓,捨不得這麼早就用炭,只能將棉褲棉襖早早套到身上,一面咒罵賊老天干嘛冷的這麼早,一面該干嘛幹嘛。

    至於那些至今仍滯留京城的災民,日子就更艱難了。入秋後洪水退去,大部分災民陸續返鄉,但也有些人貪圖京城的繁華,還可以享用各閥的施捨,遲遲不願歸去。誰知上月開始,各閥便宣布救災圓滿結束,相繼關閉了粥廠。根本不理會餘下的那萬八千的災民。

    這些還想吃白食的災民,實在是太天真了。之前那些門閥開廠施粥,其實並非可憐他們,而是擔心京城出亂子,所以才拿出點糧食穩定一下局面,順便也賺點名望。現在,大部分災民已經離開,剩下這點人,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波,各閥的名聲也已經賺到,怎麼可能再把糧食浪費在他們身上呢?

    結果,這些災民仍穿著破爛不堪的單衣,飢腸轆轆的瑟縮在洛南的街坊屋簷下,這才剛剛入冬,就已經有人被凍死餓死了。

    無奈之下,災民們只能設法自救了,老人和孩子端著破碗,走街串巷的乞討。婦女和男子則跑到西市去販賣勞力。他們在牙行中登記一下,便緊挨著蹲在牆角,等候雇主前來挑選。被選中當長工的歡天喜地,終於不用擔心這個冬天怎麼熬了。但大部分人,只能斷斷續續打一些零工短工,飢一頓飽一頓,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這些災民中,也不乏一些好逸惡勞之輩,不願意累死累活去混個飢飽。去乞討?人家看他們年輕力壯,根本不肯施捨。這些人便做起了坑蒙拐騙、偷雞摸狗的勾當。還有那膽子更大,本事也更大的,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邙山中那些王侯墓穴上,幹起了盜墓的營生!

    入冬以來,京城各家當舖收到的金玉之器陡然增多,而且都是死當。那些當舖的朝奉們,一個個都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那些東西是隨葬物品,九成九都是從邙山墓穴中偷挖出來的。但朝奉們沒有拒絕收贓的意思,而是利用那些外來的盜墓賊,缺乏銷贓渠道,急於拿錢糊口的心理,拼命地往下壓價,往往只用九牛一毛的價錢,就把那些寶貝收到手裡。回頭再倒手一賣,簡直沒有比這更賺錢的買賣了。

    結果這會兒,一看到有災民模樣的人走進來,當舖裡的伙計、朝奉、掌櫃,就全都兩眼放光,彷彿看到財神爺一般。

    這不,位於西市的人和當舖,厚厚的門簾被挑開,一個灰頭土臉、穿著破皮爛襖的男子,有些局促的走了進來。

    若是往常,門子早就攆人了。可這會兒,看到這男子進來,門子卻若無其事的幫其挑開門簾,待其進去後,門子打量著他的背影,便咧嘴笑開了,衝著對面的伙計做了個'肥羊'的口型。

    伙計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卻板起臉,打量著那男子道:“這位,你是要當還是要贖啊?”

    “當,當,當。”那男子有些結巴的捂著胸口,彷彿那裡藏著什麼不得了的寶貝。

    “這邊請。”伙計便將其引到了朝奉處。當舖的朝奉坐在近一人多高的櫃檯後,隔著柵欄居高臨下,壓迫感十足的看著那男子,一言不發。

    那男子本來就有些局促,看到朝奉這架勢,就更是緊張的話都說不成句道:“勞,勞駕,小人有,有東西要當。”

    “嗯。”朝奉點點頭,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半個字不肯多說。

    那男子愈加沒著沒落,嘴角抽動幾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破布包,雙手高舉,吃力的放到櫃檯上,帶著乞求的神情道:“你老瞧瞧,能值多少錢?”

    “嗯。”朝奉又哼了一聲鼻音,看了看那破布包,探手將其挑開,只見裡頭是一塊巴掌大小、樣式古樸、紫金色的令牌樣物件。朝奉瞇起眼睛,打量著那物件正面,四個篆體字樣,寫的是'太平天下',周圍飾以雲紋,雖然年代看起來十分久遠,但色澤依然光亮如初,就像剛剛鍛鑄而成一樣。

    朝奉又伸手,想拿起那物件,卻發現入手無比沉重,居然比同樣大小的黃金,還要重上一倍。怪不得那男子老捂著胸口,原來是怕它墜開衣襟掉到地下。朝奉雙手捧住那物件,將其翻到背面,但見背面也刻著四個篆體字樣,曰'大賢良師'。

    朝奉端詳那物件時,那男子大氣都不敢喘,一臉惴惴的等在那裡。好一會兒,朝奉終於收回目光,將那物件往他面前一推,一臉愛當不當道:“非金非玉、非銀非銅,樣式也難看,最多給你兩百錢。”

    “啥,才兩百錢?”那男子登時希望破滅,難以置信道:“這物件兒比金子都沉,刀砍斧劈不能傷其分毫,肯定是個寶貝啊!”

    “那你說,它是個什麼來路?妙處在哪裡?”朝奉一臉譏諷的看著那男子道:“煩請這位客官指點一二。”

    “這……”那男子剛剛提起來的勁頭兒,一下就洩到底,只一味說:“再多給點吧,這東西真的很值錢。”但到底是哪裡值錢,他也說不出來,甚至連從何而來,男子都不敢提起。

    看到男子窘迫的樣子,朝奉心中泛起一絲自得的冷笑:'對付你們這些盜墓賊,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那男子不斷央求,朝奉一臉不耐煩的又將那物件向外推了推,悶聲道:“客官要是死當,最多加到三百文,客官要是還是不滿意的話,只能去別家看看了。”

    “別家也是這個錢……”男子已經氣餒了。

    “這不就結了。”朝奉得意的一笑,睥睨著男子道:“當還是不當?”

    “當……”男子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活當還是死當?”朝奉又問道。

    “死當……”男子低頭道。

    “收當入庫!”朝奉馬上高唱一聲,同時筆走龍蛇,開具一張當票,讓男子簽字畫押,以免他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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