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6879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00:25
第50章 御批三國

    “王兄,小弟提前道賀了。”

    馬漢抱拳,向王良璟深深一躬。歷來小道訊息都比正式的公文要快,只是這一次卻不是小道訊息,陛下賜官王寧安,給了正九品的儒林郎。

    可別覺得官小,宋代科舉的頭名狀元初次授官,也僅僅是從八品的宣義郎,只比王寧安高了一級而已。

    還不到十三歲的娃娃,拿到了好些人熬了半輩子才能熬到的官職,當然是可喜可賀。不只是王家,整個滄州都與有榮焉,絕對要寫入縣誌。

    包黑子雖然厲行節儉,依舊撥了一百貫經費,迎接欽差大人,要把賜官儀式辦得熱熱鬧鬧。

    馬漢提前道喜,是要請王寧安去知州衙門,包拯會親自給他講解接旨的禮節。王良璟弄清楚來意,咧著大嘴笑了起來,巴掌都拍不到一起了。

    “寧安,這下子你可光宗耀祖了!”王良璟興匆匆找到了兒子,把事情說了一遍,就趕快催促王寧安去衙門。哪知道王寧安眉頭深鎖,似乎有些不高興,面色十分凝重。

    “臭小子,看把你高興的,都傻了?”

    “沒有!”王寧安認真道:“孩兒準備辭了,我不要這個儒林郎!”

    “為什麼?”王良璟大惑不解,好好的官職擺在面前,幹嘛不要!你小子是吃錯藥了,還是腦袋燒糊塗了?

    “告訴你小子,光宗耀祖的事,你別犯驢,小心我抽你!”

    “爹!”王寧安用力搖頭,“你說,陛下為什麼給我賜官?”

    “為什麼?喜歡你唄!”

    王良璟憨厚笑著,終於想了起來,馬漢說了,是王寧安幫著剷除崔家,又著書有功,龍心大悅,才賞賜了一個官職。

    “對付崔家,我是出了力,可是衙門裡的諸位,上至包大人,下至普通差役,甚至老爹你,通通都出了力氣。大傢伙的賞賜沒有下來,唯獨給我一個儒林郎,其實說穿了,就是《三國演義》,陛下看著高興,心血來潮,就給了我一個官職。”

    聽完兒子的分析,王良璟下意識點頭,又追問道:“那有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

    王寧安斷然說道,別人沒有,唯獨給了他,難保不會有人心存芥蒂。而且一個區區九品官,只是多拿一份俸祿,要說有多少的好處,未必!而且儒林郎是文官散階,偏偏王家是以武立家。

    拿到了一個儒林郎,與王家的實力沒什麼幫助,士林中人也不會接納他,而且小說話本畢竟不是正途,靠這個得官,還會惹來各方嫉妒,說他是倖進小人,影響名聲。

    好處未必有多少,潛在的風險倒是一大堆。

    他把心裡的擔憂和老爹說了,王良璟心思沒有兒子那麼花哨,不甘心道:“當官就比不當官好,總不能白白浪費機會吧?”

    王寧安思量一下,笑道:“我有辦法,好處要拿,壞處不沾!”

    ……

    當天晚上,王寧安花了整整一夜,寫了一篇扎子,拜託包拯送給陛下。

    王寧安首先追憶了往昔的過程,提到了他的祖父王修文,從小教導子孫識字,講述歷代故事,告誡後輩忠君報國,在祖父的教導之下,讀了一些史學,後祖父戰死西夏,家道中落,無緣入私塾讀書,長長徘徊學堂之外。又聽一些說書先生講故事,胡思亂想之下,略略杜撰了幾個故事,誰知竟然得到了歡迎,大半年之前,動筆寫了《三國演義》,萬萬想不到竟然驚動了陛下,誠惶誠恐,汗流浹背。

    詩詞已是小道,話本小說,更是隻可作為茶餘飯後,消遣之用。小子作書,一為家貧,二為追思祖父,萬萬不敢以此換取官職,玷辱士林。文官官職,那是代天宣化,教化萬方,非飽學鴻儒,德才兼備,不能為之。

    小子年幼無知,不通文,不懂武,無一絲一毫利國利民之舉,豈敢輕易接受陛下錯愛!

    辭了官職之後,王寧安在後面附上了《三國演義》的全部文稿,贈送皇帝陛下,並且告訴皇帝,若是陛下喜歡此書,能略加批講斧正,已經是小子三生之幸,斷然不敢奢求官職。小子年幼,尚在讀書學武之中,假以時日,學業有成,定要憑著胸中才華,堂堂正正奪取功名,為陛下效力,為朝廷盡忠。

    ……

    “這小子要麼是真性情,要麼就是奸猾過分,妖孽降世!”

    這是包拯給王寧安扎子的評價,毫無疑問,他更傾向於後者。因為這一份扎子寫的滴水不漏,把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就算包黑子都沒法寫得這麼完美!

    首先王寧安靠著追憶祖父,含蓄點出了他小小年紀能寫出《三國演義》的原因,誰要是懷疑,就去找他祖父說吧!問題是他的祖父已經戰死在西夏,而這,又是王寧安第二個目的,他在替王家鳴不平。

    戰死疆場的猛士籍籍無名,一個靠著寫話本的少年竟然得到了官職,說得過去嗎?

    他用謙卑的態度,拒絕了辭官,這一手肯定能得到士林的好評,即便有人看他不順眼,也不敢多說什麼,王寧安站在了理這一邊!

    當然了光有理還不行,還要會討人喜歡。

    把《三國演義》全文奉上,還請求趙禎批註斧正。

    看趙禎急吼吼的模樣,絕對會答應的。

    可一旦趙禎按照王寧安說的做了,皇帝親自批註,就等於做了最好的廣告,滿朝文武,士紳百姓,只要識字的,誰不要買一本《三國演義》,不為了看書,也要沾沾皇帝的貴氣!

    從此之後,趙禎和王寧安兩個名字就緊緊連在了一起。

    一個儒林郎算什麼?

    九品小官,芝麻綠豆都不算,可一旦和皇帝並列,王寧安的身價扶搖直上。

    再加上《三國演義》熱賣,很快天下人就知道王寧安,論起名氣,只怕任何神童都沒法和他爭鋒!

    有了皇帝的加持,有了偌大的名聲,日後誰也沒法輕易對王寧安下手。

    當真是好算計,最妙的是,他的所有心思,都藏在了光明正大的面具之下,處處佔著理,對祖父那是孝,對皇帝是忠,對士林是懂得分寸,不貪圖名利,對天下百姓,是才華橫溢,窮小子逆襲……丫的把好處都佔盡了,還愣是裝出一副赤子之心,心懷大志的模樣。

    “這小子就是個妖孽!”

    包黑子真想把這份扎子淹了,不給趙禎看到。

    可作為一個君子,老包乾不出來,王寧安一切都光明正大,無可挑剔!

    “罷了,老夫倒要看看,你小子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

    扎子用六百里加急,送到了汴京。

    趙禎拿到了完整的書稿,連著十天,將《三國演義》看完,他發現其中有一百多處官職、時間、地點一類的小錯誤,皇帝陛下都查閱書籍,給一一改正。

    正是這些錯誤,加上不太好看的爛字,才讓趙禎徹底相信這是出自一個少年之手。

    “瑕不掩瑜啊,此書忠義報國,砥礪人心,真應該人人手邊都有一本。”

    趙禎說完,揮毫潑墨,親自作序不說,又加了三百條批註,弄完之後,還不罷休,讓人快馬加鞭,送到了醉翁歐陽修的手裡,請求文壇盟主作跋。

    就這樣,在慶曆七年的冬天,由王寧安所著,趙禎御批,歐陽修加持的《三國演義》新鮮出爐。

    一時間各方人士都翹首以盼,想要一睹為快。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3:40
第51章世代忠良

    鄰近年終,連著三場大雪,北方陷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土塔村的村民心裡頭比熱坑頭還要熱!

    大傢伙每天都跑到位於王家和吳家之間的豬圈,翹首巴望著,看著豬圈裡面的大肥豬,喜笑顏開,無比滿足。

    他們用手比劃著肥豬個頭,默默估算著,經驗豐富的老人伸出了大拇指。

    “嘿,怕是有三百斤哩!”

    還真別說,老人猜測的很準,190頭豬,最重的320斤,最輕的也有240斤。分量算不得驚人,就在隔壁村子,年關將至,就宰了一頭400斤的大肥豬,只不過考慮養殖的時間,就非常駭人了。

    吳大叔是三四月份開始買的豬仔,也就是說,用了不到十個月的時間,就長到了這麼肥,這麼大!

    那一頭400斤的肥豬,足足養了三年多!

    時間短,分量足,就意味著賺頭兒大,這個樸素的道理誰都明白。

    到了殺豬的那一天,村子裡家家戶戶都聚集過來,女人燒水,男人殺豬,孩子拍手大笑,不停追逐著。

    漢子論起砍刀,將二師兄分成一塊塊的好肉,排骨下面的硬肋,足足有四指厚的肥膘,這也是所有人最喜歡的地方。一年到頭,肚子裡沒有油水,肥膘切碎了,加上白菜做餡,煮一鍋餃子,咬一口滿嘴流油,對很多村民來說,這就是一年到頭,吃得最好的一頓,再想吃肉,等到明年過年吧!

    王寧安甚至鄉親們的窮苦,他特意囑咐,把豬頭豬爪,還有豬下水都留下來了,用極低的價錢,半買半送,分給了村民。讓大傢伙嚐嚐,也好堅定養豬的信心。

    切了一刀之後,沒了怪味不說,肉質細膩,肥嫩多汁,無論是炒菜,還是燉著吃,都是上上之選。

    王寧安養豬成功,其實也不止是割了一刀而已,他手下有酒樓,每天能收集大量的泔水,加上入秋以來,大豆豐收,村子裡建了油坊,榨油剩下的豆餅成了最好的飼料。

    營養豐富,環境舒適,專心長肉,難怪王家的豬這麼肥!

    滄州的市民無暇知道王家豬肉的秘密,他們只知道海豐酒樓前面,出售最好的豬肉。大傢伙全都湧來,天還不亮就有人排隊等候。

    當城門開放,梁大剛等人推著獨輪車,每一輛車裝著兩扇肥豬肉,送到了酒樓前面的攤位,一字擺開。

    市民們翹首以盼,當看到厚厚的肥膘,一個個都眼睛冒光,搖晃著手裡的銅錢,大聲吆喝,爭搶著購買。

    梁大剛幾個人親自操刀切肉,向好幾個負責售賣,短短一個上午,帶來的二十頭肥豬售賣一空。不得不緊急補貨,一天的功夫,就賣出了五十頭。

    一頭豬賺得不多,扣除飼料人工,大約能賺500到800文,不過要是不算建豬舍的費用,利潤就超過了一貫錢。

    不到200頭豬,200貫利潤,說是多大的一筆錢,也未必,王寧安可是看過遍地金銀珠寶的人。但是這200貫卻意義非比尋常,等於是宣布王寧安設計的賺錢模式成功了。

    百姓種植大豆,收成之後榨油,剩下的豆餅餵豬,餵馬。而海豐酒樓採購豆油,藉由炒菜,把土塔村的豬肉和豆油推廣出去。

    普通人未必天天下館子,可是他們還能買得起一點豆油,幾斤肥肉。

    不到五天的功夫,所有豬肉一掃而光。

    就連包黑子都讓公孫策訂了一頭豬,分給衙門的差役,充當年貨,看起來包黑子還是很懂得心疼手下人的。

    ……

    “東翁,我真是捉摸不透啊!”公孫策發自肺腑感嘆道:“王二郎這小子他到底是聰明,還是笨啊?”

    “公孫先生,此話怎講?”

    公孫策道:“東翁,要說賺錢,布匹、藥材、糧食、皮草,哪一樣都比養豬、開飯館賺得多,而且更加輕鬆體面。以王家如今的聲勢,什么生意做不得?他偏偏弄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養豬賣肉,不過一兩百貫的錢,他幹的熱火朝天,野狼谷那麼錢,他卻棄之如蔽履。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腦袋裡裝的是什麼?”

    公孫策滿腹疑慮,包黑子沉著臉,默默盤算。他比公孫策看得遠,想得也深。王寧安干的都是卑賤的工作,賺得都是辛苦錢。

    可是別忘了,正因為卑賤,正因為辛苦,才容易入門。

    王家的部曲,土塔村的百姓,他們沒有什麼手藝,更沒有學問,只有一身力氣。跟著王寧安,他們付出汗水,能看到生活實實在在改變,不斷變好。雖然不劇烈,卻潤物無聲。

    原來穿不起衣服的能扯上一匹卷,吃不起肉的能包一頓豬肉白菜餃子,嫁不起閨女的開始攢嫁妝了……

    投靠王良璟的部曲從最初的三十幾人,增加到了五十人。還有更多不夠條件成為效用士的,紛紛加入弓箭社,哪怕不掙錢,也願意跟著王家,盼著有朝一日,能找到生計,改善生活。

    日子過得好了,凝聚力上來了,幾十人的部曲越發有樣子了。朱通手下的威字營廂軍,同這些部曲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判若云泥!

    “王寧安心思縝密,算計精深,老夫甚至擔心,有朝一日,王家真的會重起,追上京城的那些將門。“

    “不會吧!”公孫策知道王寧安很厲害,可是卻不敢相信,王家老祖宗已經死了一個甲子,而且這一個甲子中間,王家沒有任何出眾的人才,將門早就把他們開除了,哪裡還會崛起?

    “公孫先生,你看看這個吧!”

    包拯抽出一份公文,送到了公孫策的面前……原來王寧安上書辭官,一番道理,說得趙禎十分感嘆,他除了按照王寧安的要求,批註三國之外,還親自賜下了御筆——世代忠良!

    別小看這四個字,金燦燦,亮堂堂,等於是皇帝陛下承認了王家的功績,世代忠良,可不只是王寧安一個,包括他的祖父,還有老祖宗王貴將軍。

    皇帝親自認可,給了王家擠入將門的入場券。當然王家根基幾乎沒有,眼下也沒人當官,可是隨著王家父子官職越來越高,這四個字的分量就越來越重。

    這一點包拯一點不懷疑,因為王良璟已經得到了第一個正式職位——馬軍都頭!

    王寧安辭了儒林郎,有禮有節,趙禎沒有繼續辭官,皇帝陛下也覺得僅僅因為寫了一部小說就給了官職,實在是荒唐。

    不過王良璟的功勞是實打實的,他俘虜了崔鐘,又參與搗毀野狼谷,功勞不小,其實給個指揮使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奈何王良璟剛剛投軍,就驟然提拔到高位,有揠苗助長的嫌疑。

    因此只給了馬軍都頭,從屬於朱通的威字營,威字營名義上一共有五個都頭,每個都頭治下有差不多一百人,不過由於空餉嚴重,每一都最多只有五六十人而已。

    “恭喜老爹,正式成為朝廷的軍官了。”王寧安嬉皮笑臉道。

    王良璟哼了一聲,“不過是無品無極的芝麻綠豆官而已,別忘了那個朱通還是你爹的上司呢!”王良璟說得苦大仇深,可眉宇之間,難掩得意之色,他不是在乎自己的官職,而是趙禎的御筆!

    “寧安,趕在年前,去祠堂見見歷代先人吧,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3:41
第52章如何抱大腿

    黑漆漆的大門緩緩推開,王家男丁六人,在王良璟的率領之下,跪在歷代先祖的靈位前面,正中間是淄州刺史王貴,兩旁是王貴的兩個兒子王文晟和王文昱,王文晟無子,王文昱有一子名為王修文,也就是王良璟的父親,王寧安的祖父。

    三代先人的靈位在上,二伯王良珣也死了,不過王老太太已經把他逐出了家門,祠堂自然沒有他的靈位。

    王良璟這一輩最年長的是大伯王良珪,奈何老四一房氣勢如虹,更是掙來了皇帝御筆,祭祀儀式只有交給王良璟主持,王良珪只能同小輩兒一起,跪在後面,默默盯著趙禎的御筆,眼睛滴溜溜亂轉,不知道想些什麼。

    王良璟無暇顧及大哥想什麼,他滿心悲痛,跪在先人面前,放聲大哭。

    “後輩子孫不孝,以致家道中落,難以維繫,幾乎分家,所幸子孫知恥後勇,終於名動天下,陛下賜下御筆手書,褒獎王家。老祖戰死疆場一甲子,父親為國捐軀,今日終於有了回報,陛下知道了,天下人都知道了!”

    王良璟哭訴著,獻上七牲祭品,又親自領著所有男丁灑掃祠堂,煥然一新,然後才把趙禎的御筆抬到了祠堂,高高掛起。

    趙禎的學問不差,一手漂亮的飛白,氣勢磅礴,賞心悅目。

    御筆在上,原本略顯寒酸的祠堂啥時間變得迥然不同。

    王良璟又是好一陣哭泣,才率領著大傢伙退了出來,為了慶祝皇帝賜下御筆,王家擺了流水席,宴請鄉親父老,吳大叔兩口子,梁大剛,還要張鐵鎚,一眾部曲,還有向好幾個,都趕了過來,負責做菜。

    一碗碗分量十足的燉菜,透著誘人的香氣,引得大家口水長流。

    就連身體不怎麼好的王老太太都親自出來,喝了三杯酒。老太太真是想不到,悶葫蘆一般的老四,還有皮猴子王寧安,幾個月的功夫,就能驚動陛下,賜下御筆。

    世代忠良!

    這是對王家先人最好的褒獎,死去的人可以瞑目了。

    “老四,奶奶再也沒有什麼奢望,只盼著你能重振家門,奶奶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王良璟激動無比,說道:“奶奶,你老身子骨強健,長命百歲,才是咱們王家之福。”

    “好,好孩子,會說話了。”

    老太太笑著,在王寧宏和王寧宣的攙扶下,往後面走。

    王良珪一直默默觀察著,等待合適機會,見老太太要走,他立刻站起來。

    “奶奶,四弟和侄子有出息,都驚動了陛下,咱們王家重興有望,孫兒好歹也是王家一員,前些日子因為老二……唉,不說了,孫兒請求搬回家中,孝敬奶奶,也幫著老四分擔家務,懇請奶奶看在孫兒一片孝心的份上,答應了吧!”

    沒等老太太說話,王良珪又衝著王良璟深深一躬。

    “四弟,咱們兄弟情義,你不會怪罪哥哥,不讓哥哥搬回家中吧?”王良珪大喇喇說道。

    他搬出去之後,生活沒什麼起色,光靠著100畝田,勉強混一個溫飽,他又大手大腳,花錢的本事比掙錢的本事大,兜里一個子沒剩下,反而欠了不少錢,想要娶個媳婦,更是遙遙無期。

    眼見得老四日子越來越好,他就想著重新貼上來,反正臉皮值不了幾個錢,在大庭廣眾之下,老四總不會拒絕自己吧!

    只要搬回王家,有御筆掛在祠堂,他想找個媳婦,媒婆都會排出二十里地!

    王良珪信心十足,這個老四啊,從小到大,就不知道怎麼拒絕別人,尤其是兄弟之間,哪來那麼深的隔閡!

    怎麼樣,還不答應嗎?

    王良璟深深鎖著眉頭,突然呵呵一笑,“大哥,所謂篳路藍縷,創業維艱,中興家道,比起創業更難。眼下小弟要練兵,要養馬,要種田,要到處經商,積累財富。作為武人,刀頭舔血,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寧宏,寧宣,還有寧澤,他們三個都要跟著大傢伙一起練功,總而言之,咱們王家上下,不能養閒人。大哥願意出力,小弟求之不得,要不,你也把功夫撿起來,明天四更天先隨著大傢伙繞著村子跑二十圈,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身為王家子弟,應該給其他人做個示範。”

    王良璟說了一大堆,然後看了眼梁大剛,他立刻會意。

    “王大哥,四哥說得對,我們大傢伙都想領教一下將門虎子的本事,大哥跟我們走吧!”幾個部曲一起動手,拖著王良珪就往後面的演武場走。

    王良珪臉都綠了,他想要掙扎,卻被抓得死死的。

    “老四,老四,我不會功夫啊,我可真不會!”

    王良珪扯脖子大喊,梁大剛等人卻根本不聽。

    “大哥客氣了,大哥不要謙虛,大哥多指點我們……”

    很快演武場上就傳來了一陣殺豬般的聲音。

    “老四,這……”王老太太想要求情,王良璟陪笑道:“奶奶,孫兒自有主張,我大哥總不能一直渾渾噩噩吧!”

    王老太太愕然,張了半天嘴,只能搖頭嘆息。

    “是啊,往後家裡的事情,老四你就做主吧!”

    ……

    “不錯嘛!”趁著酒席散去,王寧安伸出了大拇指,讚道:“越發有手段了,值得表揚!”

    王良璟哂笑了下,“爹又不是傻瓜,眼下家業大了,手下人多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大伯好逸惡勞,嫌貧愛富,要是放他回來,打著我的旗號,不一定把咱們家弄成什麼樣子,還是先晾晾吧!”

    果然,位置不同,想法就不同了,王寧安越發欣慰老爹的進步,不過這還遠遠不夠。

    “爹,你覺得咱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好好練兵,好好掙錢,對了,你不是弄了六匹北地馬,想辦法多繁衍一點戰馬,把咱們家的部曲武裝起來。”

    “唉,提起北地馬,我想起來了,向好前幾天把馬漢請過去,灌了他一頓酒,馬漢說漏了嘴,包黑子已經知道了。 ”

    “什麼!”

    王良璟驚得站了起來,“寧安,戰馬至關重要,可不能讓包黑子拿走啊!”

    “是啊,所有孩兒想了一個主意,保住咱們的戰馬。”

    “什麼主意?”

    “抱大腿!”

    王寧安輕輕吐出了三個字。

    要說大宋朝,最壯的一條大腿,自然是皇帝陛下趙禎。

    王寧安已經獻上了一部《三國演義》,再給皇帝陛下送書,效果肯定銳減。而且無心插柳,效果才是最好,一旦刻意巴結,真就成了弄臣。

    王寧安以老爹的名義,又寫了一封扎子,這次是主要感謝陛下賜下御筆,在扎子中提到,王家有祖傳的養馬之術,能夠選育培養出最好的戰馬。

    在不久之前,通過一夥山賊,繳獲了幾匹北地馬,其中有四匹種公馬,如果同本地母馬結合,繁育培養後代,數年之後,就能產生第一批合格的戰馬。

    陛下不以王家卑微,欽賜御筆,王家上下,感懷於心,恨不能以一腔熱血,報答皇恩。臣雖微賤小吏,卻深知朝廷缺乏戰馬,諸軍莫不如是。

    軍中無馬,雖勝猶敗,軍中有馬,雖敗不懼。臣之先父,戰死西夏,亦是缺少良駒之故。臣肩負皇恩家仇,對天盟誓,願盡家中之財,畢生心血,為陛下養馬,早日助我大宋,鐵騎無雙,橫掃天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3:42
第53章很了不得的權力

    “真乃良臣義士!”

    “此子狡詐多端!”

    這是趙禎和包黑子對這封扎子的評價,兩個人截然不同。

    趙禎看到了忠心耿耿,報效朝廷的好臣子。

    奏疏裡面提到馬和人一樣,有良馬遺傳,也有劣馬遺傳。漢代曾引進汗血寶馬,同本地馬匹結合,繁育出龐大的漢家騎兵。

    百十年後,純種的汗血馬或是老去,或許被閹割,存留世上的寶馬雖然雄壯,但是因為血統不純,繼續繁衍後代,就會積累越來越多的劣馬遺傳,而失去汗血寶馬的遺傳,漸漸湮沒無聞。

    王寧安盡量用趙禎能看懂的語言解釋了汗血寶馬消失的原因。

    要想擁有幾十萬匹戰馬,就不得不同本地馬雜交,聰明的辦法就是保留一小部分純種的北地馬,作為種馬,同時在繁育的後代之中,挑選最適合充作戰馬的,不斷培養,不斷改進,才能既保持戰馬種群穩定,又能得到足夠優秀的戰馬……

    王寧安指出要給每一匹種馬做檔案,每一次繁衍生息都要記錄下來,吃什麼樣的草料,接受什麼樣的訓練,都要仔細研究,反複驗證,最後才能摸索出一套培育優良戰馬的經驗。

    由於工程浩大,需要牽扯太多的精力,倘若朝廷全力推行,各處牧監未必能完成任務,反而會虛耗財力。

    不如就以王家的六匹北地馬作為種子,王家定當傾盡所有,一旦成功之後,就可以推廣天下,若是不成功,也不會損失朝廷什麼……

    缺少戰馬的痛,絕對是刻骨銘心,趙禎比王寧安清楚多了。

    李元昊算什麼東西,不就是仗著有充足的戰馬,才敢和大宋叫板,還逼著大宋拿出歲幣求和,簡直奇恥大辱!

    如果真如王寧安所說,能培育出優秀的戰馬,那麼朝廷為什麼不試一試……

    “去把夏相公請來。”

    不多時,一個清瘦高挑的老者來到了宮中,此人正是英國公,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樞密使夏悚!

    夏相公前半生的名聲極好,人皆敬仰,只是在幾年之前,他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夏悚命人模仿極力支持慶曆新政的名臣石介的筆跡,偽造書信,誣陷富弼意圖謀反,趙禎驚疑之下,推翻慶曆新政,將范仲淹、富弼等人趕出京城。夏悚贏得了勝利,可是他很快發現勝利的水酒竟然是苦瓜釀成的。

    范仲淹、歐陽修、富弼、韓琦……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名望潑天,老百姓根本不信他們會造反,而且太多的士人對慶曆新政寄予厚望,驟然停止,大家不敢責怪趙禎,把所有矛頭都對準了夏悚。

    視他為奸佞小人,禍亂朝綱的賊子。

    夏悚不論做什麼,不管對錯,動輒得咎。

    弄得夏相公戰戰兢兢,心灰意冷,全然沒有了朝氣,只想著混日子而已。

    “陛下,老臣看過了,這上面所言或許是對的,也或許是錯的。”

    趙禎面色一沉,“夏卿,朕想請教,按照上面所說,能不能在幾年之內,增加數万匹戰馬?”

    剛剛趙禎盤算了,與其讓王家搞試點,不如全面推開,各個牧監一起動手,區區幾匹種馬,大宋還是能弄到的。方法對了,豈不是比王家獨自做要快得多!大宋實在是太缺馬了!

    趙禎心熱得像是火炭,可夏悚卻憂心忡忡。

    他斟酌了半天,才緩緩道:“陛下,這上面所說的養馬之法,並沒有得到驗證,難辨真假。倘若驟然推行,各地徵用馬匹,消耗草料,圈佔草場……全都是擾民之舉,倘若不能成功,豈不是有損陛下的仁德?再說了,上面還說要給馬匹登記造冊,仔細鑽研記錄。如此作為,要花費多少功夫,浪費多少人力?老臣以為萬萬不可推行!”

    趙禎滿腦子弄出戰馬,好一雪前恥,哪知道被夏悚潑了一盆冷水。樞密使,軍方的第一人,他不同意,趙禎還真沒法推行馬政。

    而且夏悚的擔憂未必沒有道理,只是趙禎也看得出來,夏悚實在是老邁膽怯,因循守舊,什麼事情也不敢做……

    “夏卿,莫非要讓朝廷一直被戰馬所累嗎?”

    夏悚聽得出來趙禎的憤怒,可是他真的不能再逢迎皇帝了。

    “老臣以為王家既然願意承擔養馬之責任,不如就讓他們放手去做,左右不過三五年的時間,倘若真的有效,再推行天下不遲。”

    夏悚說完,低垂著腦袋,默不作聲,趙禎沉吟許久,看了看扎子,又望瞭望天棚,最後才無奈說道:“朕身為天子,總不能白白用王家吧!賜給王家荒山一百頃,錢三千貫,母馬五十匹,每隔兩個月,向朕上奏一次養馬的情況,朕倒要看看,我大宋究竟能不能養出好馬!”

    沒有立刻推行天下,夏悚就已經達到目的了,至於一些賞賜,堂堂大宋宰相,還真沒放在眼裡。

    “老臣遵旨,這就去辦。”

    ……

    “哈哈哈,陛下啊陛下,我都忍不住要讚美你了!”

    王寧安得到了消息之後,高興得又蹦又跳。王洛湘瞪圓了眼睛,記憶中除了第一次賣給韓蛤蟆故事,換了一貫錢之外,哥哥就沒有這麼失態過,這是多大的好事啊?

    “大,簡直比天都大!”

    王寧安笑道:“陛下讓我們每兩個月,上奏一次養馬的狀況,爹,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王良璟腦袋有點方,搖了搖頭。

    “是奏事之權,是直接上達天聽啊!以後我們上紮子,不用經過包黑子了,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和皇帝有了聯繫,我們就通了天,試問滄州,乃至整個河北東路,誰敢小覷我們!”

    王寧安狠狠啐了一口,得意道:“官不在大小,上面看重你,哪怕是個芝麻官,一樣能掀起滔天大浪。上面不在乎你,哪怕是宰輔重臣,也是隨隨便便就捲鋪蓋回家!咱們這一次可賺大了!”

    王寧安建議老爹上紮子,發誓替皇帝養馬,其實只想拉來趙禎的大旗,防止包黑子覬覦自己的寶馬。

    哪知道他低估了皇帝對戰馬的渴望,竟然一下子混到了上書的權力。

    雖然說是匯報馬場的事情,可往裡面塞一些其他東西,別人又如何能發現?搞不好王家都能混成皇帝在滄州的眼線,專門打小報告的那種!

    以趙宋皇帝膽小心虛的德行,這種事情是乾得出來的。王寧安倒不是想學曹雪芹的老祖宗,靠著告黑狀過日子,關鍵是和大老闆有了定期溝通的渠道,辦幾件漂亮的事情,在趙禎的心裡掛了號,距離重興王家,也就不遠了。

    王良璟倒是沒有兒子那麼多心眼,他只是有些發愁。

    “寧安,陛下讓兩個月上書一次,一年就要六次,咱們總不能每次都一樣吧?陛下天恩,咱們不能糊弄事,要拿出真東西!”

    這一次王寧安不抬槓了,他能看得出來,趙禎對戰馬的執念絕對是驚人的。

    想要得到大老闆的青睞,就要投其所好,替大老闆解決心頭之患!

    “爹,咱們明天就去野狼谷,先把周圍的地都拿到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3:42
第54章一家亡一家興

    趙禎一口氣賞賜王家三千貫,還有五十匹母馬,哪怕是在邊疆屢立戰功的大將也未必得到這麼多,皇帝的慷慨只是賜給他的宰相和文臣,哪怕是最清廉的包大人,也能過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王寧安根本不在乎這三千貫的收入,他甚至覺得遠遠不夠彌補損失。

    前些日子,他把《三國演義》獻上去之後,就找到了公孫策,他想請求公孫策幫忙聯絡,建立一個書坊,印刷《三國演義》,他估算過,大宋識字的人超過千萬,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人買書,也是十萬本,一本只賺一貫,也是十萬貫!

    扣除成本,他至少能拿到五萬貫,馬場的前期投入足夠了。

    可是當他詢問公孫策的時候,那位公孫先生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看王寧安的眼神跟看白痴一樣!

    “難道大宋不保護版權嗎?印書不賺錢嗎?”王寧安咆哮道。

    公孫策擦了擦眼淚,手舞足蹈,告訴王寧安:“印書當然賺錢!可是《三國演義》陛下已經御批了,你想拿著皇帝的字去賺錢?你有這個膽子嗎?不怕那些言官用口水淹死你?告訴你啊,包大人在京城的時候,可是敢抓著陛下袖子,噴陛下一臉吐沫的!”

    公孫策十分開心,他第一次看到了王寧安窘態,樂顛顛去告訴包黑子。王二郎什麼都算到了,唯獨沒有算到,御批之後,《三國演義》就不同了,需要由大內的書局專門印刷,務必一個字不能錯,必須精細無比。

    是不是說,印刷之後,就不能賺錢了呢?

    也不是,各個書坊還是會出售,只不過繳納的稅款要落到禮部的名下,批註的皇帝陛下拿不到稿費,作者王二郎,自然也拿不到稿費!

    暫時失去了一大財源,王寧安十分憤怒,儘管他很清楚,隨著《三國演義》大賣,他的名氣一定扶搖直上,再說他肚子裡還有一大堆的書,日後能賺更多的錢。

    但是救急不救窮,眼下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僅僅靠著趙禎的賞賜,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他和老爹去了一趟野狼谷,仔細考察了周圍的情況,山谷易守難攻,十分隱蔽,可以作為馬場。

    谷外有溪流,有草場,最難得地勢起伏,可以鍛煉馬匹的奔跑能力,雖然沒法和河套遼東等地相比,但也算是不錯的地方。

    趙禎賞賜了一百頃荒山,王良璟覺得還是太少了,根本不夠馬群奔跑的,他又購買了三百頃,價格不算貴,一畝田只要一百文,三百頃算起來,正好三千貫,賞賜一下子就沒了!

    王良璟傻眼了,只好找到公孫策,商量了好半天,總算答應只收一半的價錢,也就是一千五百貫,至於剩下的一半,在一年之內還清,公孫策大方地表示可以不要利息!

    “魂淡!”

    出了衙門,王寧安跳著腳大罵,老子替大宋養馬,你們送我三百頃五百頃能怎麼樣?真是摳門透了!

    不管王寧安怎麼抱怨,包黑子和公孫策是不會在乎的,他們一直都很忙。

    包拯把崔家的家產變賣,金銀寶貝直接解送京城,早已入不敷出的太倉難得來了筆意外之財。

    大臣們的過年賞賜都比平時多了一成,連帶著禁軍士兵也多了500文。

    吃人家嘴短,哪怕和包黑子不睦的大臣也不說他什麼,甚至有人保舉包拯接瀛洲知府,官升一級。

    趙禎也很欣賞包拯,只是滄州的亂局還要收拾,暫時被壓下來,不過想來很快包黑子就要挪動屁股,換一個新職位了。

    在離去之前,包大人是不會給繼任者留下麻煩的。

    他抓緊時間處置崔家一案,崔鈺、崔鐘兩兄弟勾結遼國,大肆走私,囤積人馬,圖謀不軌,被判了斬立決。

    搶在過年之前,人頭落地。

    通判楊雄因為崔家牽連,被罷黜官職,責打八十,發配海南充軍。這時候的海南可不是後世的度假勝地,而是真正的蠻荒之地,煙瘴之鄉,楊雄歲數也不小了,只怕這輩子都沒法回來了,只能客死異鄉。

    其餘崔家和楊家的人,也沒有什麼客氣,或是充軍,或是賣入青樓,或是被貶為奴。總而言之,是從天堂落到了地獄。

    ……

    崔家落到今天,王寧安也算是半個罪魁禍首,不過他卻沒有什麼負罪感。畢竟各個時代的法則不同,崔鈺罪行累累,禍及家人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最重要的還是賺錢大業!

    王家眼下有了幾個來錢路子,首先就是海豐酒樓,經過王寧安的培訓,向好已經能熟練掌握炒菜,小毛子幾個也突飛猛進,滄州地處邊疆,民風剽悍,不像京城滿是達官顯貴,菜餚務求實惠量足。

    紅燒肉,醬大骨、燉羊肉,是海豐酒樓三大主打菜餚,不光城中的百姓,就連廂軍的軍頭,牢城營的營頭也會經常光顧,生意很不錯。

    每個月大約能賺200貫左右。

    至於起家的麵條生意,已經從海豐酒樓剝離出來,專門在酒樓對面成立了一家平價麵館,三間門臉,兩間擺放著桌子,供食客吃麵。另外一間出售半成品,百姓可以買加工好的麵條,還有羊油醬包,蔬菜可供選擇。

    麵館針對平民百姓,還有鄉下的農民,吃麵的人很多,賺的錢很少,每月只有區區十幾貫錢。

    向好甚至建議把麵館關了。

    不過王寧安拒絕了。麵館賺多少是次要的,關鍵是麵館每天要採購十幾石白面,還要請二十個送面的伙計,能解決村民糧食外銷還要年輕人就業的問題。

    哪怕是賠錢,王寧安也要撐下去的。

    更何況有了平價麵館,才有海豐酒樓的名聲,二者相輔相成,人要是忘了本,只想著賺錢,離著倒霉也就不遠了。

    扣除這兩塊,就是豬肉和豆油生意,眼下土塔村幾乎家家養豬,最少也有十頭,按照王寧安估計,再有半年,土塔村的肥豬陸續出欄,每個月能增加300貫收入。

    炒菜流行起來,豆油賣得越來越好,而且豆油能夠長途販運,鄰近州縣的商人都過來購買。看樣子會比豬肉還要好賺,每月500貫是最好的。

    算來算去,幾樣加起來,一個月有上千貫。

    看起來不少,可是架不住花銷大啊。

    眼下王良璟建立的弓箭社已經有了一百多人,特別是知道王家得到御筆之後,十里八鄉的年輕漢子都湧來了,如果不是王良璟定下嚴格標準,人數都會超過三百。

    可即便只是一百多人,還不用給軍餉,但是大傢伙一起訓練,供一頓飯是應該的吧!練功的漢子都能吃,一個人頂兩三個。幸好王家養了豬,豬頭、豬爪、豬下水,就能滿足一個個龐大的胃口,換成別人非被吃窮了不可。

    人還好說,最要命的是那些馬匹。

    趙禎賜了五十匹,從崔鐘手裡弄到三十幾匹,加上六匹寶貝的北地馬,一匹馬每天的草料頂得上三個人。

    而且北地馬要餵精飼料,乾草、豆餅、骨粉、蔬菜……為了增強繁育的能力,一頓還要給二十個生雞蛋!

    等以後產下小馬,那花費就更是天文數字!

    必須要多賺錢了!王寧安暗暗告誡自己,他突然想起,外公還留下一個茶館沒有收回了呢!

    “湘兒,寧澤,哥哥帶你們聽書去!”

    王寧安招呼著兩個小傢伙,一起向茶館殺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3:44
第55章茶館發威

    短短幾個月的功夫,王家也算是脫胎換骨。

    王洛湘雖然是個女娃娃,也要跟著白氏學習女紅認字,至於王寧澤,小傢伙要跟著老爹練武,起早貪黑,小臉蛋都曬紅了。

    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天休息,跟著哥哥出去玩,王寧澤興奮地拍巴掌。

    王寧安給弟弟找了件淡藍色的箭袖,明豔的色澤,配著好看的臉蛋,顯得越發鶴立雞群,驕傲得像是小公雞。有些家長總喜歡貪圖方便省事,弄些藍黑色、土黃色的衣服,把好好的孩子打扮得和小老頭似的,王寧安覺得非常不可取。

    他牽著光鮮亮麗的弟弟妹妹,出了家門。

    一路上不斷有人熱情打招呼,和以往果然不同了。賣糖人的主動塞給他們大鳳凰,賣棗子的塞了一把大棗。兩個小傢伙禮貌接過來,王洛湘會從弟弟肩頭的錢袋子拿出幾個銅板,王家的孩子是從不白要別人東西。

    “安哥,你一定要收下,要是給錢,我可和你急!”

    一個少年貨郎拿著兩串紅彤彤的冰糖葫蘆,送到了他們手裡。

    這個少年在幾個月之前還是一名小乞丐,當初海豐酒樓開門,出售廉價的羊骨湯,就是他第一個來買的。

    後來每當他要到了銅板,就會來喝湯。漸漸熟悉了,就算沒有錢,他幫著招呼客人,搬運東西,也會送給他一碗帶著骨頭的湯。

    向好有心留下他,可當時酒樓並不缺人,王寧安知道後,就把小乞丐叫到了後廚,交給他熬糖之法,還借給他兩貫錢。

    錢不多,小乞丐買了三十斤山楂,五斤糖,製作了竹籤,綁了草把。

    在實驗三次之後,他終於熬出了粘稠的糖漿,學會了沾糖葫蘆,正好趕上了寒冷的冬天,小乞丐扛著草把,上面插滿了紅紅的冰糖葫蘆,好看好吃,酸酸甜甜,冰糖葫蘆迅速成為孩子們最喜歡的食品。

    小乞丐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把兩貫錢還給了王寧安,他還用錢吧自己從裡到外,洗得乾乾淨淨,穿上了嶄新的衣服,還弄了件老羊皮襖。

    走街串巷,再也不用擔心挨餓受凍了。

    ……

    王寧澤和王洛湘啃著冰糖葫蘆,跟著哥哥亦步亦趨,來到了祥雲茶館。

    這就是外公留下來的產業,王寧安背著手看了看,見往來的人群不在少數。他隨著大家走進了茶館。

    在一處靠窗戶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壺茶水。

    要說王寧安最討厭的東西,恐怕非宋代的茶葉莫屬了!

    也不知道哪個倒霉催的,竟然想出瞭如此暴殄天物的方法!

    後世喝茶,務求茶葉完整,宋人不一樣,非要把好好的茶葉製成茶餅,喝得時候烤糊了,再碾成歲末,好好的茶葉變成高碎了,倒入熱水沖泡,還要加入生薑、鹽,蒜,甚至橘子皮……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重口味了。

    王寧安只是讓伙計把茶葉碾碎,沖泡起來,勉強有些普洱茶的感腳,至於別的東西,是斷然不會加的。

    他又要了四碟點心,兩個小傢伙乖乖坐著,悶頭吃東西。

    沒有多大一會兒,鼓聲響起,有女子款步走上舞台,立在茶館的中間,只是一亮相,就有無數人叫好。

    王寧安也順勢看去,卻臉色一變。

    台上的女子,不到三十的模樣,不算年輕,但是打扮修飾得極好,穿著近乎唐代女子,大膽奔放,胸前白如嫩藕,好大一片,不少人從她上來,眼睛就沒有轉移過。

    女子一舉手,一投足,都透著十足的媚態,杏眼含情,桃腮帶笑,微微欠身子,衝著所有客人施禮。

    “小女子接著講《鶯鶯傳》,話說這崔姑姑一心想著張生,想的是茶不思,飯不想,孤孤單單,冷冷清清,淒淒涼涼……”

    甜膩的聲音響起,她故意賣弄,一顰一笑,引得客人口水長流。

    尤其是她不厭其煩,把崔鶯鶯如何勾引張生,描述的是惟妙惟肖,配合她的語氣和神態,活像一隻令人作嘔的母貓。還不時搔首弄姿,拿眼神挑逗下面的客人,不時爆發出哄堂大笑。

    醜態百出,垂涎三尺,宛如群魔亂舞,不成樣子。

    王寧安怒火沖天,他萬萬想不到,茶館竟然會墮落到這個地步!

    王寧安不是個清高的人,他也知道有些事情禁止不了。可問題是王家剛剛得了御筆,全家正在努力往上沖,祥雲茶館有王家的股份,用的又是王家的土地,外人肯定會以為王家為了賺錢,如此下作無恥,這不是敗壞王家的名聲嗎!

    “不要說了!”

    王寧安怒喝了一聲。

    台上的女子愣了一下,隨機咯咯笑起,“呦,是個小哥,是心疼姐姐了,還是想要姐姐心疼你啊?”

    女子耍俏的一眼,頓時引得所有客人放聲大笑,有幾個粗魯的軍漢就笑道:“原來是個雛兒!他哪裡懂得心疼人啊?還是讓哥哥來吧!”

    “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放聲大笑。

    王寧安的臉徹底黑了,他猛地抓起茶杯,照著女子就打了過去。

    “沒臉的東西,無恥的賤婢,還不滾下去!”

    女子躲之不及,正好被砸中了腦袋,血一下子就留了出來。她像是瘋了一般,大喊大叫,不少客人不干了,擼起胳膊,要找王寧安算賬。

    可有人眼尖兒,認了出來。

    “別動,他是王二郎!”

    此話一出,那些軍漢就好像中了定身法,一動不敢動,甚至有人悄悄後退。別人不知道,剛剛得到御筆的王家,誰能不知!

    早就听說,王家父子,一個武力驚人,一個智謀超群,都不是好惹的。

    聽到了哭喊之聲,何掌櫃的早就跑了過來,抬頭看到了王寧安,連忙迎上來,乾笑道:“原來是二郎來了,有失遠迎。這個月的錢我三天前就送去了,沒收到?”

    “收到了。”王寧安點了點頭,指著女子,怒道:“這是怎麼回事,幾天沒來,茶館改了青樓!你真是做得好買賣!”

    “臭小子,你說誰呢?”女子臉上帶著血,張牙舞爪,就要找王寧安算賬,何掌櫃立刻攔住了她。

    “瞎了眼了,連王二郎都不認識了?”

    斥責了女子,何掌櫃的陪著笑臉,“二郎,你也是做生意的,窮則思變嗎,我看沒什麼!”

    “不,我看問題大了!”

    王寧安斷然說道:“我們王家做生意,從來都是堂堂正正,每一個銅子都帶著血汗,掙得坦然,花得硬氣!弄這麼個妖精,是想敗壞我們家的名聲嗎?”

    王寧安義正詞嚴,擲地有聲,不少捧臭腳的茶客都臉上微紅,不自覺低下了頭。何掌櫃還不肯認錯。

    他微微哂笑,“二郎,這也是沒法子,你會寫話本,可是你把《三國演義》賣給了韓蛤蟆,放在四海茶館說了,四海茶館和我們祥雲茶館對對頭,放著自己人不幫,幫外人,我們也是沒辦法,不能喝西北風不是?”

    這丫的還振振有詞,王寧安當然不想便宜外人,可問題是你何掌櫃算是自己人嗎?自從拿大泉當十應付老娘之後,王寧安就對何掌櫃一萬個不放心,哪裡會把韓蛤蟆請過來。而且他之前派小毛子過來,已經把何掌櫃的手段查清楚了。

    王寧安心裡頭有數,他突然邁步走到了台上的桌子前,猛地用力把桌子舉起,向下一砸,桌面被震裂,從裡面滾出無數的銅子,落得滿地都是。

    何掌櫃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這麼多錢,不至於喝西北風吧?”王寧安輕蔑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3:45
第56章我真是來刷聲望的

    把桌子摔開,裡面的玄機終於露了出來。原來桌子下面是抽屜,每天說書的收入會從桌面上的孔倒進去,圓孔只能進銅板,沒法伸進去手,抽屜鎖好,每晚打烊的時候,何掌櫃和賬房一起拿著鑰匙,打開鎖頭,清點一天的收入,登記造冊,每月有一半分紅要交給王家。

    白氏之前幾次來突襲檢查,都沒有發現問題,可一個月的分紅加上房租,就是不到五貫錢。

    奧妙就是在抽屜裡加了一道隔板,這樣倒進去的錢有七八CD被截住了,拿出來只有區區兩三成而已,分到王家手裡的錢就屈指可數了。

    想想也知道,哪怕是不賺錢的平價麵館一個月還能有十幾貫,五貫錢就是拿人當猴耍!

    王寧安讓小毛子觀察過茶館的客流和收入情況,因此猜測出肯定有鬼,他來喝茶的時候,假裝著從台前經過,推了一下桌子,發現沉重異常,就想到了裡面可能有機關。

    “何掌櫃,這是怎麼回事?”

    王寧安黑著臉問道。

    何掌櫃擰眉瞪眼,嚇得不輕,可是他眼珠轉了轉,突然哀嘆道:“二郎,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瞞著。做生意不易,衙門口的官差天天過來檢查,看看茶館賺多少錢,然後上繳朝廷。我要是不耍一些小人手段,光是重重賦稅就能把茶館壓死。我這是對外不對內,官府的差役胥吏有多厲害,大傢伙都有所耳聞。”何掌櫃委屈巴巴說著,還看了看王寧安,哀嘆道:“二郎,你年紀還小,這些事情未必清楚,是不是讓令尊過來,我和他說?”

    言下之意,你是個小屁孩,我懶得搭理你!

    在場不少茶客也被何掌櫃說動了,紛紛出言幫腔。

    他們的樸素印象裡,官府差役永遠都是可惡跋扈,欺壓老百姓的,做生意不容易,耍些手段也是應該的。

    可是王寧安心裡有數,何掌櫃根本是欺負他年幼無知!

    大宋雖然商業發達,稅收佔財政比例冠絕古代,但並不能證明宋代商業負擔沉重,恰恰相反,是其他朝代商業稅收太低了!低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應該收上來的都沒有收上來,所以才把大宋凸現出來。

    “何掌櫃,海豐酒樓上個月繳納賦稅八十貫五百文,不差一絲一毫!王家清白做人,老實經營。陛下在不久前賜下御筆——世代忠良!王家上下秉承祖先教訓,感懷聖人勉勵,不敢說一心報國,也要做到問心無愧。經營納稅,是每個人的本分。看到差役徵稅,從手裡拿錢,就心懷不滿,可是不要忘了,這些錢花在哪了!據我所知,朝廷歲入有七成消耗在軍費上面,兩成用在官員俸祿以及興修水利,賑濟災民,還有一成是皇家和宗室消耗。我們滄州是什麼地方?幾百里之外就是大遼鐵騎,就是殘暴的蠻子強盜!他們時刻想著揮師南下,荼毒中原,搶掠我大宋百姓子民!大家捫心自問,一旦蠻夷南下,首先被搶掠的是誰?就是我們!就是我們這些在邊境的百姓!倘若沒有朝廷的軍費開支,沒有禁軍廂軍保護大家,我們怎麼放心經商,怎麼安穩耕種?”

    王寧安深深吸口氣,“君恩深似海,臣忠重如山!我輩子民當心懷感激,繳納稅賦,保護的是我們自己!連這點關節都想不清楚嗎?小子以為我燕趙男兒,武術之鄉,自古以來,就多慷慨激昂之士,就有俠肝義膽,不懼生死的猛將。燕雲十六州尚在蠻夷之手,我們的骨肉同胞隔絕百年,彼此仇恨,互相殘殺,華夏列祖列宗之靈,也會惱恨子孫無能!別的地方不管,我滄州首當其衝,當學臥薪嘗膽之勾踐,學三戶亡秦的大楚。從上到下,軍民一體,力抗強敵,人人以戰死沙場為榮,人人以為朝廷納稅,盡忠陛下為榮!斷不可貪圖小利,為了一己之私,就置國仇家恨與不顧!”

    “有傷風化,靡靡之音要不得!耍奸弄巧,躲避責任更要不得!何掌櫃,從即刻起,我們王家收回房產,這些年你賺的錢我們一分不要,拖欠的稅款我會清算之後,補交朝廷,至於祥雲茶館,歇業一個月,重整之後,再重新開業。至於會給大傢伙的不便,小子先給大家道歉了,今天的茶水免費,請大傢伙散去吧,抱歉了。”

    王寧安一番慷慨激昂之後,深深一躬。

    他的話讓所有人目瞪口呆,在二樓雅座,有個面白無須之人竟然從裡面走出來,手扶著欄杆,探身盯著王寧安,不停點頭讚歎,眼中竟有淚光,在心裡默默念叨: “還一個忠肝義膽的後生,滿朝文武,也沒誰能說出這話,君恩深似海,臣忠重如山!多好的年輕人啊!”

    ……

    有人感嘆,就有人憤怒。

    何掌櫃氣得暴跳如雷,“王寧安,咱們可是有約書的,我也佔了五成的股份,你憑什麼自己做主?”

    “何掌櫃,你要是不服氣,就去衙門打官司,看看包大人怎麼說!”

    王寧安拉著何掌櫃,就要往外面走。

    “不必了。”

    人群分開,公孫策帶著王朝馬漢趕來,他臉色陰沉,走到了王寧安面前,哼了一聲,沒有多說,而是一擺手。

    “把何掌櫃,還有一秤金都拿下!”

    敢情那個說書的女子叫“一秤金”。

    王寧安還在發楞,公孫策湊到近前,“王二郎,你剛剛的話說的真好!”

    “過獎了。”

    “我是夸你啊!”公孫策氣得笑起來,“我是提醒你,再敢打知州衙門的主意,小心大人對你不客氣!”

    包黑子?

    我惹了他了?

    王寧安一頭霧水,這時候公孫策已經下令把所有茶館的伙計都抓起來,又從後面押出來幾個女子,還有兩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發生了什麼?原來茶館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匯聚,何掌櫃一心求財,不安於賣茶賺錢,他弄了幾個女子,白天說書演戲,晚上就招待客人,說白了就是個“暗門子”。

    這還不打緊,什麼買賣婦女的,拐帶孩子的,挖墳掘墓的,都跑到茶館談生意,每做成一筆,就要給何掌櫃分一些好處。

    包黑子清查歷年積壓的捲宗,發現有許多丟孩子的案子,他撒下人,仔細調查,查來查去,就查到了祥雲茶館的頭上。

    本來公孫策和提醒包拯,說是茶館有王家的股份,要不要提醒王家。包拯從來鐵面無私,根本不理會,要是王家真的捲入其中,他是絕不會客氣的。

    公孫策甚至有那麼點惡趣味,想要看王寧安倒霉。

    哪知道這小子真是太滑了,也不知道怎麼聞到了風聲,竟然搶在他們之前,跑到了茶館,同何掌櫃的大鬧一場,徹底劃清了界限,尤其是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演,更是讓人無懈可擊。

    公孫策認定了王寧安是奸猾之徒,不會像說的那麼老實,他一定是得到了消息,才特意跑來的,不然怎麼會那麼湊巧!

    王寧安弄清楚之後,一臉的懵逼……天大冤枉啊!少爺我只是來表演忠心,刷聲望的,我是真不知道茶館要出事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3:46
第57章樂極生悲

    “寧安,包大人把一千五百貫給退回來了。”

    錢很重,要用馬車拉回來,王良璟一回到家中,就大聲嚷嚷著。

    “包黑子給咱們錢?”

    王寧安有些驚訝。

    “誰說不是,還有這個。”王良璟隨手將一份地契扔給了王寧安。

    接過來一看,王寧安嚇了一跳,這塊就是他們看中的馬場,以野狼谷為中心,比起原計劃的大了許多,差不多有七八百頃,甚至更多。

    錢送回來了,地增加了。

    包黑子真的轉性了?變得喜歡自己了?

    王寧安可沒有那麼自戀,三天前公孫策還威脅自己呢?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王寧安突然渾身一震,臉色瞬間就白了,趕快拉著老爹,到了房中,他神秘兮兮檢查了窗戶門,都關的嚴嚴實實,一點風不透,王寧安才湊到了老爹的身旁,神秘兮兮道:“爹,我猜的對了!”

    “什麼,你猜了什麼?”

    “陛下不會放心把養馬的大事交給咱們的,他一定派了暗探監視我們! ”

    王寧安篤定說道,從趙禎那裡討來了養馬的任務,戰馬對大宋有多重要,王寧安就心知肚明。

    別看趙宋的皇帝表面上和善可親,其實骨子裡極度沒有安全感。趙禎才不會允許那麼重要的東西,掌控在連面都沒見過的王家人手裡。

    皇帝一定會安排人手,暗中監視王家,同時也是保護戰馬。如果連這點心機都沒有,就不配做帝國的皇帝了。

    既然身邊有了眼線,王寧安就要處處表演,忠君、自律、守法、勤勉……總而言之,怎麼討大老闆的喜歡,就怎麼來!

    當他發現茶館出現了偏差,他才賣力表演,演得別說公孫策不信,就連他自己都不信。

    可是皇帝派來的暗探不知道,竟然真的被王寧安感動了,多好的年輕人,一心報國,就憑那段納稅光榮,就該讓天下人聽一聽。

    他擅自做主,把買地的錢還給王寧安不說,又逼著包黑子拿出一大塊土地,協助王家養馬。

    “陛下真的派人來了!”

    “我們一定要養好戰馬!”

    王家爺倆心思全然不同,王寧安滿腦子都是怎麼演戲,怎麼再欽差面前加分,好好抱住趙禎這條大腿。王良璟就單純多了,他真的覺得皇恩如天,唯有好好養馬,報答皇帝。

    “寧安,明天我就去野狼谷。”

    王良璟急匆匆去準備,王寧安思量半天,他承認養好馬是一切的根本。不過光練不說,那是傻把式!做了事,還要讓大老闆知道才行,而且還不能通過自己的嘴,最好藉助那位密探的嘴,才會收到最好的效果。

    可茫茫人海,密探又在哪裡呢?

    王寧安苦思冥想,他覺得收回了祥雲茶樓是個很不錯的選擇。探訪消息的人都喜歡茶樓酒館三教九流匯聚之地,只要把祥雲茶樓弄成滄州最好的茶樓,一定能吸引來密探的眼光。

    漸漸有了思路,王寧安準備去找韓蛤蟆,當初對付崔家,他許諾韓蛤蟆,只要他能幫著提供崔家的線索,就送給他一座茶館,這麼長時間,也該兌現承諾了。

    “老韓,你怎麼來?”王寧安剛出家門,迎面就碰到了韓蛤蟆。

    老頭抹著腦門的汗,呼呼氣喘,別提多狼狽了。

    “二郎,我可是求救來了!”

    王寧安把韓蛤蟆趕快讓到家中,給他倒了一杯茶,韓蛤蟆一口就喝乾了。

    “二郎,老漢飯碗砸了,我來求你了!”

    韓蛤蟆唉聲嘆氣,講述了經過——原來祥雲茶樓被封了,何掌櫃還有一秤金,買賣女人,拐賣孩子,挖墳掘墓,坐地分贓,罪行滔滔。

    包黑子痛感茶館混亂,必須整頓,他下令把四海茶樓也給封了……韓蛤蟆頓時失業了。

    “二郎,你不是認識衙門的人,能不能通融一下,幫幫老漢?”

    “不能!”王寧安很直接搖頭了,“老韓,實不相瞞,我們家現在被盯著呢,一舉一動,沒準都能捅到天上!”

    “啊?”

    韓蛤蟆的嘴張得有平時兩個大!

    “二郎,不是說笑話吧?”

    “你看我像是說笑話的人嗎?”王寧安苦笑道:“老韓,我現在做事必須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不能讓任何人挑出毛病。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把祥雲茶樓的三成股份轉給你,從今往後,你就在祥雲茶樓說書了。”

    ……

    自從遇上了王寧安,韓蛤蟆就一件好事接著一件,先是從默默無聞的說書人變成了知名的藝人,連自己的茶館都有了,真是此生無憾啊!

    人要走了好運,什麼都攔不住。

    包拯調查四海茶樓,結果竟然發現在大半年之前,發生的詐騙案,就是王良珣和王寧宏都被騙了的那個,居然和四海茶樓有關係,四海茶樓不光提供了地點,還收取了五成分潤。

    這下子四海茶樓也面臨著關門大吉的危險。

    王寧安一番權衡,拿出了三百貫,把四海茶樓買了下來,兩個茶樓合併,正式取名“四海昇平”,只是賣茶說書,除此之外,再多的錢都不沾。

    規規矩矩做生意,這是王寧安給手下人的鐵的要求!

    他之所以敢說這話,也是有底氣的。

    《三國演義》使得王寧安名聲大噪,甚至外地商人到了滄州,都點名要聽三國,他已經著手寫下一本書了,肚子裡有貨,才不用弄個女人搔首弄姿,賺虧心錢呢!

    王寧安覺得在獲得趙禎完全信任之前,他必須演得天衣無縫,一定要正道直行,保持形象。

    就在王寧安思索著怎麼把“四海昇平”變成一棵搖錢樹的時候,又一樁好事落到了頭頂。原來清查四海茶館的火又燒到了威字營指揮朱通的身上。

    原本滄州城中,飯館酒樓歸崔家掌控,而茶館青樓則是孝敬朱通,遇到事情,靠朱通擺平。

    崔家倒了,如今各個餐館基本效仿海豐酒樓,不少人倒向了王家一邊。茶館那邊還是要聽從朱通的,朱通這個人貪財好色,在三個月之前,四海茶樓物色了一個女子,送給了朱通當小妾。

    雖然宋代不會限制納妾,但是這個女子出身良家,之前已經和人定下了婚約,朱通就是強搶民女,拆散婚姻,罪名可不小。

    包拯徹查之後,具本彈劾,免去朱通指揮使的職務。

    威字營一下子沒了頭兒,指揮使寶座的最有力競爭者一共六個,副指揮使,加上五位都頭,而王良璟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在所有人當中,他的資歷最低,要想拿下指揮使的寶座,可要費些功夫。

    ……

    “難不成真的有神佛在保佑王家不成?”

    一貫堅持無神論的王寧安都變得神叨叨的,說不定提著豬頭,去廟裡拜一拜,老爹就能當上指揮使呢!

    五百人啊,可以算是小軍頭兒了。

    沒等王寧安去求佛拜神,王良璟就急匆匆從野狼谷趕回來。

    “爹,原來你也坐不住了!”

    “什麼跟什麼啊?”王良璟面色凝重,不耐煩道。

    “怎麼,你不是為了指揮使的位置回來的?”

    王良璟把臉一沉,沙啞道:“我回來是為了遼狗!剛子他們巡邏的時候,發現了遼狗的騎兵,越過黃河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3:46
第58章一條漢子

    在教科書中,形容澶淵之盟以後,海晏河清,安享太平……其實根本是粉飾太平,羊和狼沒法和平,獵物和獵人不會放棄戰鬥,野蠻無時不刻不在垂涎著文明的富庶,幾乎每一年都有南下打草谷的遼國騎兵。

    只是這一次有些奇怪,按理說,遼國一般會在秋後南下打草谷,因為這時候北方已經收穫完畢,糧食歸倉,老百姓躲在溫暖的家中,等待過年。此時的百姓是存貨最多的時候,如今一冬天已經過去了,眼看穿暖花開,老百姓的存糧消耗大半,豬羊食物也在過年的時候吃光了。

    南下搶掠,搶什麼?元宵?還是湯圓?

    王寧安疑惑道:“爹,不會搞錯了吧?”

    “不!”

    王良璟斷然說道:“雖然遼狗來的有些奇怪,但是我相信剛子,他們不會看錯的。”

    “那就奇怪了,遼人不會做虧本的生意,他們——不會是要替那五個人報仇吧?”王寧安想起了被老爹他們合力殺死的幾個契丹武士。

    只是為了五條人命,就大動干戈,還是不對勁兒!

    “不管為了什麼,既然投軍了,就不能怕了遼狗!”

    王良璟換上了一套銀光閃亮的步人甲,這是他足足花了一百貫,才從包黑子手裡買來的,配上長劍鐵槍,說不出的英武。

    “你在家裡待著,照看你娘,還有弟弟妹妹,我去衙門。”

    “別啊!”王寧安很想見識一下遼兵究竟有多厲害,能把大宋壓得抬不起頭。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大不了我在後面觀戰,堂堂將門之後,可不能怯陣。”

    王寧安說著也找出一套皮甲,弄了一柄短劍,跟著老爹出了家門。

    他們剛到街上,就听到一陣陣鑼鼓響動,衙門的差役沿街奔跑。

    “大人下令,百姓淨街,不許再走了,快回家!”

    他們扯著嗓子大喊,滿頭是汗。

    “是董頭,怎麼樣了?”

    王寧安拉住了董平,焦急問道。

    “二郎,王都頭!”董平連忙道:“大人已經上城了,聽說遼狗離著滄州不到二十里了。”

    王寧安和王良璟互相看了一眼,急忙甩開大步,向城頭奔去。一路上滄州城如臨大敵,所有差役都上了街頭,維持秩序。

    城裡的廂軍早就動了起來,湧上城頭。

    滄州處在對抗遼國的第一線,百姓的動員能力很強,加上包拯安排有法,調度有方,城中的混亂漸漸平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遼國人馬的到來。

    王家父子到了城頭,和包拯施禮,包黑子目光注視著城外,沒有多說什麼。王寧安看到他的拳頭攥緊了,似乎包大人也沒有看起來那麼平靜。

    能上城的都來了,包括被罷官的朱通,他也帶著幾個家丁,而且顯得比包黑子還要緊張,他探出垛口,伸長了脖子巴望著,十分焦急。

    王寧安只是掃了一圈,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城外。

    滄州城牆高有兩丈五,城裡的士兵也不算少,按理說遼國不出動大規模的人馬,應該拿不下來,可即便是心中有底兒,王寧安的手心依舊冒出了冷汗。

    他暗自責備自己的懦弱,突然遠處出現了一片螞蟻大小的黑影,他們快速跑著,呼喊聲被風送到了城中。

    “是大宋的百姓!”

    公孫策低呼出來,所有人的目光刷得一下看向了城外。

    差不多有二三十人,他們破衣爛衫,沒命跑著。離著城牆越來越近,喊聲漸漸聽到了。

    “快開城門啊,放我們進去。”

    “快開城門啊!”

    公孫策急忙看向包拯,“大人!”

    包黑子舉起右臂,只要他一聲令下,就會打開城門,可是包拯的手遲遲放不下……在更遠處,出現了一群旋風一般的騎兵。

    “是遼狗!”

    有人驚呼起來。

    城頭的士兵立刻警覺,王寧安也覺得心臟猛地一縮。

    那些騎兵速度極快,呈現一個扇子麵的形狀,把逃跑的百姓兜在了中間。他們在馬上揮舞著彎刀,大肆狂笑著,毫無顧忌。

    “快開城門啊,放我們進去啊!”

    “大老爺,求求你們了!”

    “青天大老爺,再不開門,我們就完了!”

    百姓的呼救,如同泣血的杜鵑,讓人不寒而栗。包拯的身軀突然晃了一下,他的眼睛猛地緊縮,努力揚起脖子,向天空看去,他不想讓自己的淚流下來——他是滄州的父母官,城外是他的子民,他應該救援。

    可城內又何嘗不是?

    而且城內還有幾萬人啊!

    萬一開了城門,遼狗殺進來,這麼多的百姓該如何是好?

    包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低聲道:“關緊城門,嚴防死守。”

    他的命令剛剛下達,突然從人群當中跑出了一個年輕的女子,她連滾帶爬,向著城牆上拼命招手。

    “爹,爹啊,快救我啊!”

    女子跑了兩步被絆倒,匍匐在泥水坑里,狼狽不堪,她絕望地伸出手臂,呼喊著:“快救我啊,爹!”

    … …

    “是秀兒!”

    城頭的朱通突然青筋暴露,暴跳如雷。

    “秀兒別怕,爹會救你的!別怕,別怕啊!”

    他猛地回頭,就要下城去開門。

    “站住!”

    王朝和馬漢攔住了他的去路,朱通的眼睛都紅了。

    “滾開!”

    “不許去!”兩個人異口同聲道:“大人有令,緊閉城門!”

    “大人個屁!”朱通狠狠啐了一口,手按著刀柄,一下子抽出了佩刀。

    “你們兩個給我滾開,誰敢擋著老子,老子剁了他!”

    王寧安站在了旁邊,看得真切,他一直以為朱通是個人渣,現在他也不想改變看法,只是不是每一個人渣都會渣到底兒的。至少朱通此時的表現很像一個好父親!

    “朱通,你不能胡來,滄州城的百姓怎麼辦?”

    “老子女兒都沒了,要滄州城有何用!”

    朱通狀若癲狂,揮舞著腰刀,“數三下,你們再不滾開,老子就大開殺戒了!”

    王朝和馬漢十分為難,他們只能握緊了腰刀,大人的命令不可違抗,滄州城不能有失,絕對不能開城……

    一觸即發之際,突然包拯的聲音傳來。

    “讓他出去吧!”

    王朝馬漢一愣,急忙收刀,讓開一條路。朱通也愣了,他突然跪在地上,磕頭道:“包大人,大恩大德,朱通來生再報。”

    沒等朱通下城,包拯突然又道:“慢,坐籮筐下去!”

    朱通好像被雷打中了,還是不能開城門啊,坐籮筐出城,自己的戰馬怎麼辦?救了人,往哪裡逃?

    他的腦中只是一閃念,城外的哭喊聲變成了慘叫,一群遼兵已經開始了殺戮。

    朱通猛地一跺腳,他摸了一把眼淚,扭頭衝到垛口。

    張龍趙虎帶著幾個人提著繩索,緩緩把朱通放下去,離著城下還有五六尺,朱通就縱身跳過去。踩著護城河的冰,沖向了遼國的騎士。

    孤單單,冷清清,只有他一個。

    朱通看到了兩個骯髒的遼狗撲向了他的女兒,朱通只覺得胸膛都要炸開了。

    他把刀舉得高高,厲聲喊道:“大宋滄州指揮使朱通在此,遼狗受死!”

    這是他留在人間的最後一句話,朱通瘋狂一般沖向了遼兵,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肩頭,他的身體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衝,腿上中了一箭,在地上一滾,又義無反顧往前去。

    他彷彿不知道疼痛,任憑遼狗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個個傷口,終於他衝到了女兒的面前,對面的遼兵用長槍刺透了朱通的胸膛,朱通用盡了最後力氣,把手裡的刀擲出去,刺入了對方的咽喉……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3:48
第59章哀兵必勝

    朱通重重倒下去了,他的眼睛漸漸失去了光彩,卻還是盯著女兒的方向。他有過很多女人,卻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他把女兒視作生命,視作一切!

    過年的時候,家裡太亂,亂七八糟的客人太多,女兒喜歡清靜,朱通特意派人送她去寒雲庵念經。哪知道他突然被包黑子彈劾,女兒匆匆趕回來,結果遇上了遼兵。

    自己做了太多的惡事,報應到了女兒的身上!

    朱通的眼角流出了淚水,他無比悔恨,直到死,眼睛還瞪得大大的,捨不得閉上。

    被他一刀擲中的遼兵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刀刺入脖子不深,雖然鮮血流淌,卻沒有要了他的命。

    這個遼兵抓著刀柄,抽出了刀,鮮血又冒了出來,胸前都是一片鮮紅。他沒有想到,一個卑賤的東西居然能傷到自己。他發了瘋一樣,衝到了朱通的身邊,用手裡的刀不停砍著朱通的屍體,啥時間血肉模糊,被砍成了一堆爛肉,好像是扭曲的破布。

    城頭上的人們都看得真切,所有人的心好像都被掏了一把!

    哪怕是平時最看不起朱通的包拯、公孫策,此刻都百感交集。包拯用力握緊拳頭,指甲刺入手心。

    王朝馬漢瞪著牛眼,喘息粗重,猛地向前,想要請戰出城。公孫策對他們用力搖頭,淚水從眼角流下來。

    城上每個人都悲憤不已,就在此時,遼兵把手裡的刀砍斷了,他扔了刀柄,伏身想要拿出靴子裡的匕首,把朱通的腦袋砍下來。

    他彎著身軀,突然覺得後脖子一陣疼痛,頓時他驚得忙站起來,不停晃動身軀。在他的背後,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一隻手死死摟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抓著簪子,尖銳的一端刺入了遼兵的後腦。

    遼兵發出痛苦的嚎叫,旁邊的同伴慌忙跑過來,他們用手裡的武器向女孩子砍去,在她羸弱的身軀上留下一個個猙獰的傷口,鮮血不斷湧出,她幾次要昏過去,卻還是死咬著牙關,緊緊抱著遼兵。

    漸漸的女孩手上沒了力氣,遼兵也轉不動了,從後腦流出了腦漿,兩個人以怪異的姿勢直挺挺倒在了地上,遼兵的眼裡寫滿了惶恐不甘,女孩卻帶著甜美的笑容……爹,女兒不用你保護了,女兒能給你報仇了!

    朱通和朱秀兒,父女兩個,在上千名大宋軍民的面前,淒慘地死去,遼兵砍下了他們的頭顱,掛在了馬脖子上,作為戰利品。

    他們癲狂地向城頭示威,大喊大叫,旁若無人。

    “大人,拼了吧!”

    王朝馬漢帶著許多差役官兵一起大喊,他們單膝跪倒。

    包拯臉色灰白,身軀不停顫抖,作為一個男人,一個有血性的人,就應該拿起武器,拼死一戰,哪怕掉了腦袋,也比當一個懦夫要強!

    可是身為朝廷命官,幾萬百姓的命都託付給自己,能輕易下決斷嗎?

    包拯無比痛苦,最終,他只能默默搖搖頭。

    任憑遼兵如何叫罵,死活不出城。

    就在包拯下決心的前一刻,王良璟已經轉身下了城牆,他的臉色很不好看,非常非常不好看,他的步子極快,王寧安小跑著都跟不上爹爹。

    離開城牆好遠,王良璟突然停住腳步,王寧安差點撞上他。

    “寧安,爹要出城!”

    “我也要!”

    “我要去拼命!”王良璟大叫道。

    “我要去殺了遼狗!”王寧安不甘示弱道。

    爺倆對視了半天,王良璟先投降了,他深深吸口氣,努力平復激蕩的情緒。

    “寧安,爹對不起你們,這一去爹很有可能會死,再也沒法照顧你們了。可……爹不能不去!”王良璟用力握著拳頭,悲憤到了極點,胸膛裡的怒火要把他燒的瘋癲了。

    “城外不過區區百十幾個遼狗!滄州城中,有上千士兵!竟然無有一個男兒,朱通死了,不管他以前做了什麼,他都是好樣的,朱秀兒死了,一介女流,尚且能殺死遼狗,為父報仇!我們算什麼?懦夫嗎?孬種嗎?”

    王良璟扯開盔甲,露出健壯的胸膛,任由冷風吹拂。

    好半晌才說道:“爹必須去,爹要是不拼一把,這輩子你爹都是個沒用的廢物!再也抬不起頭!”

    王寧安努力挺起胸膛,爭取和高大的老爹拉近距離,沉聲道:“我們不光要拼命,還要把這夥遼狗都留下來,用他們的人頭,祭奠朱家父女,祭奠所有無辜的人!我們會贏的!”

    王良璟被兒子的態度驚呆了,他反而踟躕起來。

    “寧安,咱們真的能贏?”

    “能,有力使力,無力鬥智。”王寧安自信十足,兩世為人,沒有任何人比王寧安更惜命,可是朱秀兒拼死為父報仇,徹底打動了他,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要義憤填膺。再沒有動作,他都會瘋掉的。

    王寧安發誓要把所有遼兵都留下來,把他們的屍體堆成山。他從來沒有這麼氣憤過,只是憤怒沒有讓王寧安失去理智,反而是更加清醒。

    遼兵能夠肆無忌憚,他們有兩個殺手鐧。一個是戰馬,他們平均每人配三匹戰馬,來去自如,宋軍靠著兩條腿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第二個遼兵之中有不少射雕兒,論起武功,王良璟不怕任何遼兵,可他的箭術和騎術比人家差了一大截,出城硬拼,只有死路一條。

    “要想克制遼兵的弓箭,必須夜間出戰,要想牽制戰馬,必須把他們帶入崎嶇的地形,設下埋伏,一舉成擒。如果真是正面硬拼,即便打贏了,他們也可以逃跑,咱們不能幹虧本的買賣!”

    到了這時候,王寧安還能保持冷靜,讓王良璟是自愧不如。

    他思量著王寧安的話,十分有道理。

    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遼兵也不是笨蛋,他們會傻乎乎自投羅網嗎?

    “事在人為,假如需要一個陷阱,放在哪裡最好?”

    王良璟思量一下,說道:“野狼谷!沒有比那裡更合適了!”

    他們打過野狼谷,對那個葫蘆形的山谷記憶猶新,如果不是用計把裡面的人騙出來,哪怕死上千人,也拿不下來。

    “只要能把遼兵引入野狼谷,我們從兩邊扔下石頭滾木,把谷口封死,裡面就是天然的棺材,足夠把遼狗都埋了!”

    王寧安點了點頭,“爹,你覺得要多少人埋伏合適?”

    “多了沒用,少了未必能吃得下,三百人吧!”王良璟又有些失落,自言自語道:“滄州雖然不下,只怕沒有幾個好漢啊! ”

    話音剛落,就听到有人瓮聲瓮氣道:“王都頭,你也未免太小覷我們了!”

    說著,從街口走過來幾個彪形大漢,為首的是馬漢,後面還有幾十個彪悍的軍漢,他們到了王良璟的面前,深深一躬。

    “王都頭,小弟剛剛向包大人辭了差事,這些兄弟都是朱指揮使的部下,大傢伙爭著要給朱指揮使報仇雪恨!你有什麼辦法,只管說出來,哪怕讓我們去死,我們都心甘情願!”

    “對啊,我們不怕死!”

    一大群漢子脖子漲得和腦袋一般粗,他們放聲喊著,只為吐出胸中的壓抑。朱通的死刺激了所有人,與其唯唯諾諾活著,不如慷慨激昂赴死。

    王寧安看著滿腔怒火的人群,心中湧起四個字:哀兵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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