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7263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3 17:38
第922章 抓!抓!抓!

    「文相公,王相公,還有宋大人……」王寧安厲聲道:「如今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柴家的案子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也不該把注意力放在這個案子上!」

    「那要放在哪裡?」孫固提高聲音!

    「放在漕運上!」

    王寧安道:「漕運關乎大宋生死,多重要不需要我多說,現在有人喪心病狂,以為切斷漕運,就能逼朝廷低頭,這是在挑釁,如果朝廷撐不住,還有什麼威儀可言?再有,運河是我大宋修的,不是某些人的產業,為了確保漕運安全,本王決定,立刻採取行動,幾位大人,你們有什麼意見?」

    孫固臉色很不好看,「王爺既然知道漕運如此重要,那為何還要掀起亂象,不如讓一切恢復原樣,不就天下太平了!」

    「什麼?」

    章惇立刻跳起來,「孫大人,你的意思莫非是讓別人攥著朝廷的命脈,隨時要挾朝廷,為所欲為,朝廷也不做任何表示,就任由擺佈,是不是這個意思?」

    「當然不是!」孫固怒斥道:「你不要曲解老夫的話!」

    「我沒有曲解,誰不知道漕運至關重要,你卻妥協退讓,這是朝廷重臣該有的態度嗎?」

    還沒等孫固說話,王安石咳嗽了兩聲,「孫大人,西涼王所言有理,而子厚的話,也沒什麼大錯,任何敢打漕運主意的人,都是喪心病狂的國賊,老夫看來,哪怕千刀萬剮,也沒有什麼!」

    孫固面臨著全面圍攻,哪裡招架得住,他拚命看向文彥博,心說你老倒是說說句話,幫幫忙啊!

    文彥博這時候卻感慨不已,全是無奈。

    他來的時候,就知道水很深,可是到了之後,他發現事情更加糟糕,如果僅僅推出柴家和王寧安纏鬥,或許還沒什麼,可現在又把漕運端到了檯面上。

    這事情可就大條了。

    不只是王寧安和東南之間的鬥爭,而是挑釁到了皇權,再也容不得他首鼠兩端,必須孤注一擲了!

    老文是真不願意摻和,但是又不能不表態。

    東南的人真是瘋了,老夫不能和你們一起瘋!

    「諸公,老夫看到眼前的局面,只有四個字形容——觸目驚心!觸目驚心啊!」文彥博搖頭嘆息,「朝廷每年花幾百萬貫,維護運河,確保漕運,兩京幾百萬人,還有那麼多的官吏、禁軍、邊軍,全都指著漕糧活著……可漕糧卻攥在了別人的手裡,這豈不是說,我大宋的命脈也在別人的手裡?倘若前方出現戰事,急需糧草,有人卻趁機切斷漕運,將士們空肚子,如何打仗?想想這些,老夫就不寒而慄……這不是漕運的事情,而是國家興衰,生死之間!」文彥博抬頭,感嘆道:「西涼王,你該拿出果決的魄力來,不管如何決定,老夫都鼎力支持,絕沒有二話!」

    聽完文彥博的話,孫固都吐血了……他眼睛瞪得老大,姓文的,你怎麼比王安石還過分,我舉薦你過來,是幫著我們說話的,你一屁股坐在王寧安的一邊,你老傢伙想幹什麼?

    文彥博眯縫著老眼,連看都懶得看,他不願意得罪東南,也知道東南的勢力雄厚,但也要分時候,歸根到底,文彥博是北方人,他的利益都在北方,在西京銀行,在西域,在西夏!

    撕破了臉皮,玩命的時候,還不知道站隊,那就是二百五了!

    豈不是等著王寧安和東南的人一起廢了他!

    ……

    「文相公深明大義,讓人欽佩啊!」王寧安呵呵一笑,「既然如此,三位大人稍微休息一下,等到晚上,我們共同商議對策。」

    孫固氣鼓鼓,甩袖子先離開,文彥博意味深長點了點頭,「老夫也告辭了。」

    最後只剩下王安石,他滿臉憂慮,一點也不放心。

    「王爺,你現在有什麼方略沒有?我這心裡放不下!」

    王寧安含笑,「介甫兄,你在京城幫忙仗義執言,雪中送炭,我十分感激……這一次的事情的確有些麻煩,那幫人就隱藏在東南的士紳官僚之間,要說究竟是誰,還說不好,偏偏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也不知道誰是領頭的,誰是說了算的,就彷彿是老虎吃天,無從下嘴啊!」

    王安石驚問道:「莫非從柴家下手,也查不出什麼嗎?或者柴宗蕃不願意招供?」

    「柴家應該知道一些,只是柴宗蕃似乎也清楚了,有人會營救他,因此是咬死了不招。而且我估計,他招供,最多也就是牽連到漕幫的堂口,還有一些商人,遠遠沒有碰觸到核心……我甚至判斷,不管是柴家,還是京城的一些人,或者是碼頭的苦力民夫,都是人家拋出來的棄子,逼著我們吞下!」

    王安石深吸口氣,他遲疑道:「王爺,你是不是想直取對方的要害,來一個擒賊擒王?」

    「嗯,我是這麼想的,可現在這個『王』還沒有找到。」王寧安笑道:「介甫兄,你有什麼高見嗎?」

    王安石苦笑道:「王爺也知道我,本就不擅長這些事情……只是我覺得,他們這一次絕不會讓王爺輕易把『王』抓到,敵在暗,我在明……王爺,我看倒不如就來一點笨辦法——敲山震虎!」

    「介甫兄的意思是?」

    「抓人吧!」

    王寧安問道:「抓誰?」

    「從河道衙門開始,哪裡有亂子,就抓哪裡的。」拗相公神色傲然,彷彿又回到了當年主持變法的風采。

    王寧安沉思了一下,笑著伸出大拇指。

    「介甫兄才是真正的高手,這一局唯有用力量來破了!」

    王寧安實際上也在準備了,他沒有出手,是想看看三位欽差究竟如何,尤其是文彥博,王寧安還精心給老傢伙準備了一個陷阱,想把他給坑了,誰知道文彥博居然直接站在了王寧安一邊,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那就只有略過第一步,直接向亂七八糟的勢力開刀了!

    伴隨著王寧安一道道的命令,一時間人馬四出。

    這一次他使用的全是禁軍,並非本地的人馬,而且任何命令,也不經過各級衙門,直接由他下達手諭,這樣一來,整個兩淮的衙門,完全處於茫然的狀態,全都被動挨打。

    先是河道衙門!

    監管不力,以致漕運中斷,等同丟城失地,從上到下,一個不留!

    老百姓都看傻眼了,哪怕白髮蒼蒼的老漢,也是目瞪口呆,乖乖,大宋朝何時這麼抓人過啊!

    只見一隊隊騎兵,盔甲鮮明,光滑奪目,手裡拿著火銃,還有長槍短刀,威嚴煞氣,迥然不同。

    跑在前面的人,不停敲擊刀柄,發出沉悶的聲音。

    「官府公幹,閒人躲避!」

    「官府公幹,閒人躲避!」

    ……

    老百姓嚇得慌忙躲到街邊鋪子裡,一個個把門都關上,然後從門縫和窗戶縫裡往外看,這些官兵直接衝到衙門,連喊三聲,沒人答應,就直接撞開大門,衝進去拿人。

    不多一時,就把裡面的大老爺揪出來了。

    昔日裡,河道的官,多肥的差事,凡是從運河過的商船,誰能不給他們送錢,等閒連面都見不到。

    這回可夠慘的,烏紗帽也摘了,身上的官服也都破了,跌跌撞撞,跟小鬼似的。

    不單是這些大老爺,就能衙門的書吏,班頭,六曹的吏員,也都跑不掉,上百號人,用繩子拴起來,就跟一串螞蚱似的,狼狽不堪。

    「唉……老天這是要收人了!」

    望著離去的隊伍,有老人就感慨萬千。

    也有人覺得挺好,「抓就抓唄,反正這幫當官的,一個個肥的流油,放屁油褲襠,不抓他們抓誰?大傢伙說是不是?」

    「是什麼啊!」那個上年紀的老頭哀嘆道:「這幫官再不濟,也只是貪財,現在碼頭鬧事,他們不還是沒殺人嗎!如果換了新的官老爺,沒準人頭滾滾,不知道要死多少呢!」

    他這麼一說,茶館裡的其他客人全都倒吸冷氣,變顏變色。

    只是這些老百姓左右不了什麼,到了第二天,抓人的行動繼續,而且規模更大了,許多和柴家有生意往來的大商人,或是被抓,或是被抄家,上了封條。

    到了第三天,更刺激的終於來了!

    章惇指揮著5000人馬,將徐州最大的一處漕幫堂口給包圍了!

    光是在這一個堂口,下面就有3000多民夫苦力。

    面對著朝廷的強兵,堂口裡的人不怕那是假的,卻還要強裝鎮定。

    「我們從來不干犯王法的事情,兄弟們憑力氣掙錢,這些日子大家累了,想歇歇,和老婆孩子過日子,難道也不成嗎?」

    章惇呲著牙一笑,「成,堂口的船工苦力聽著,不關你們的事情,本官只抓當頭的,你們可別犯傻,成了他們的擋箭牌,替死鬼!」

    說著,章惇一揮手!

    「給我衝進去!」

    士兵們立刻如狼似虎,衝進了堂口,真有苦力被鼓動起來,想要抗衡朝廷,可他們的人數太少,被士兵迅速包圍,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直接繳械投降。

    抓!抓!抓!

    三天之內,一座軍營就給塞滿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4 17:34
大宋將門 第923章 三旨相公,千里送人頭

    王寧安的抓捕行動起到了作用,他一口氣搗毀了五處漕幫堂口,抓了幾百人,終於船工,腳伕,苦力,開始回到碼頭做事。

    但是由於沒了漕幫的管理和調配,整個場面亂哄哄的。為了搶奪生意,大家互相叫罵,甚至動手打人,還出現了不少流血的情況。

    還真別以為搬運東西,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那麼多船隻,那麼多的貨物,有的值錢,有的不值錢,絲綢要怎麼搬,糧食要怎麼放,這都有學問。

    而且更重要的是漕幫還參與核定貨物價格,作為地方衙門徵收過路費的依舊……你可以認為其中弊端重重,上下其手,大撈其利。

    但是你不能不承認,哪怕最壞的規矩,也比沒有規矩強,

    現在漕運的民夫亂了,徵稅也沒有規矩,河道衙門也停擺了,從上到下,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滿意,到處怨聲載道,哀鴻遍野。

    王寧安派出了章惇,讓他帶兵彈壓,確保秩序。

    士兵是很有執行能力,可問題是他們不懂漕運的規矩,也不懂如何徵稅,協調矛盾,解決紛爭,遇到了事情,小事用拳頭,大事用刀子……鬧出了一大堆的笑話。

    總而言之,徐州和宿州的漕運都亂套了。

    光是這還不打緊,在兩淮,接連又出現了十幾個城市,漕運碼頭都有人停工歇業,導致南北的船運幾乎完全停擺。

    從東南販運絲綢和茶葉去北方的商人,被困在了河道上面,沒人搬運貨物,向前走不了,向後退不了,愣是被困在了這裡,動彈不得。

    正好又是春季,下了幾場雨,茶葉受潮發霉,全都扔了……絲綢也被水泡了,成了一團,要多慘有多慘,哭都找不到地方。

    而且因為漕運停下來,原來熱鬧經營的客棧也停了,酒樓也沒人去了,甚至連青樓都關門大吉,一堆花枝招展的姑娘,跑到街上去招攬客人,百業凋敝,不管官民人等,都是怨聲載道。

    就連京城都受了影響,至少茶葉價格漲了十倍還多!

    當然了,茶葉貴可以不喝,但是大家真正擔心的是糧食,如果漕運拖到了下半年,還不能暢通,就會影響秋糧,到時候兩京幾百萬人缺糧,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看到了這裡,包括歐陽修,賈昌朝等老人都心驚肉跳,搖頭嘆息。

    東南的事情大傢伙心裡不是沒數,而是誰都不敢下手整頓!

    想想吧,鬧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尋常的臣子早就被一道聖旨,摘了烏紗帽,扔到刑部問罪了,還怎麼繼續興利除弊。

    這也就是王寧安,實力雄厚,聖眷無雙,還能撐得住。

    但究竟能熬到哪一天,他們心裡也沒數!

    「醉翁啊,現在兩邊是較上了勁,東南把兩淮作為戰場,給朝廷製造了一個巨大的爛攤子,就像是一個大泥潭!我是真怕王二郎會陷進去。」

    歐陽修半睜著醉眼,笑道:「子明兄,你真的怕景平倒霉?我看未必吧!」

    賈昌朝頓時吹鬍子瞪眼,「醉翁,你可不能胡說啊,我和王家是兒女親家,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解都解不開!」

    歐陽修點了點頭,「如果真是這樣,子明兄,你還不趕快給各處的總督去信,讓他們務必全力調集糧食,以備不時之需!」醉翁哼了一聲,「子明兄,這種時候,可不能首鼠兩端啊!」

    賈昌朝深吸口氣,臉色微微一變,瞬間又恢復了正常。

    「好,就按照醉翁的意思辦,我這就去寫信,不過醉翁也要以殖民部的名義下令才行。」

    ……

    揚州,大明寺。

    今天是廟會,外面十足熱鬧,慕名而來的信眾,不計其數……就在一片喧囂之中,誰也想不到,寺廟的後院居然幽靜典雅,層層的院子,還有眾多的樹木,將嘈雜聲隔得遠遠的,在一座禪堂之中,坐著十來個人,全都是衣冠楚楚,舉止不凡。

    坐在首位的,只有三十幾歲的樣子,他就是東林書院的發起人鄭俠!

    他看了看前來的諸位前輩,還有鹽商,絲綢商,世家大戶的代表,很是滿意地點頭。

    「諸公,實在是對不住了,不得不採用這種方式,王寧安做事狠辣,不留情面,要是讓他聞到了風聲,沒準就派兵把我們都給抓了。」

    其他的人都點頭,表示理解,當初耆英社不就是這麼倒的嗎!所以啊,還是小心為妙!

    他們每次聚會的地點都不相同,而且環境也要精心挑選,這樣一來,當然能躲得過王寧安的致命一擊,但卻造成了嚴重的問題,就是信息不對稱,有些最新的消息,有些人還不清楚。

    鄭俠主動幫著解答,「目前王寧安下重手抓人,他連續搗毀的漕幫堂口已經有10幾處,漕幫人員損失很大,現在漕幫上下,議論紛紛,有人主張和王寧安幹到底,有人則是認為應當妥協,不能硬拚。」

    「不能讓漕幫退了!」說話的人是劉沆,這位當初也是參知政事,結果因為耆英社的事情,被王寧安拉下馬,一起貶到了西域。

    和宋庠、宋祁等人不一樣,劉沆一直不認同王寧安的作法,所以也一直沒有得到重用,好容易趙曙登基,他才得到了赦免,回到了南方的老家。

    劉沆畢竟做到了參知政事,在家鄉影響力極大,十幾年的發展,劉家也成了江南新進的豪門,又有著和王寧安作對的經驗,劉沆在這些人當中,顯得舉足輕重!

    「要告訴漕幫,必須撐下去,不然鐵路建成,他們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鄭俠有些為難,「晚輩當然會說,可是——他們未必聽。」

    「哼!不就是要錢嗎!給他們嗎,一定告訴漕幫的人,無論如何,都要鬥下去,不能讓他們變成柴家第二!」

    在場的眾人紛紛點頭,的確,柴家快速倒台,閃了他們的腰,讓這幾位耿耿於懷。

    鄭俠道:「我們付出的代價不小,可王寧安也不輕鬆,現在整個兩淮都亂套了,商業停了,運河上,百萬張嘴,都沒了生活來源,一個月,半個月還能撐,如果過了兩三個月,運河還不通行,拿不到工錢,這幫人可是要造反的!」

    坐在旁邊的王珪嚇了一跳,「至於鬧到這個地步嗎?」

    劉沆當即哼了一聲,「怎麼,王相公在西北吃的沙子還不夠?倒是心疼起王寧安了?」

    「不是啊!」王珪連連擺手,「我們要的是什麼,不過是鐵路暫停,或者讓出一些利益股份,不能讓王寧安都拿走……可眼下呢,鬧得越來越凶,如果真的弄出了民變,我說句不客氣的話,王寧安敢不敢下屠刀我不好說,至少咱們的一世清名就徹底毀了,你們諸位,尤其是年輕的幾位,就不想入朝為官,宰執天下?」

    王珪這話還真觸動了幾個人的心思,尤其是鄭俠,他一心反對變法,上下聯絡折騰,無非就是想盼著把王寧安扳倒,他好爬上去。

    如果真的撕破臉皮,必然在皇帝那裡失分,以後的路就不好辦了。

    「王相公,你說的很有道理,要不這樣,你畢竟和王寧安打過交道,文彥博也來了,你代表我們大傢伙,去探探口風,想必以王相公的地位,他們也不敢把你如何,怎麼樣?」

    他這話一出口,立刻得到了一致同意。

    「對,王相公,你就辛苦一趟吧!」

    王珪的臉都綠了,你們這幫王八羔子不敢去面對王寧安,躲在這裡當耗子,讓我去,你們不是害人嗎!

    劉沆卻也說道:「王相公,應該談一談,你先去找文彥博,這老貨雖然不厚道,但他也不會死心塌地跟著王寧安跑,還有孫大人也在,他們兩個能保住你的安全。」

    話說到了這份上,王珪也無可奈何。

    「行,我就拼了老命,去徐州走一趟,替你們探口風!」

    王珪說到做到,只帶了四個人,離開揚州,立刻北上,沿途運河走不了了,大白天的路上都有搶劫偷竊的,當真是亂得可以。

    王珪也不停感慨,心說都成這個模樣了,王寧安,你還能撐得住嗎?

    他越走心情越好,等到了徐州,直接來到了文彥博的行轅,把名帖遞上去,裡面就出來人了。

    「王相公,隨我來!」

    有人把王珪帶到了一處客廳,王珪坐在圈椅上,正等著文彥博趕來呢,結果突然房門推開,衝進來十幾個凶神惡煞一般的士兵,直接把王珪圍起來,二話不說,就把他給帶走了。

    王珪都傻了,文寬夫,我是來拜訪你的,你老傢伙哪去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

    士兵不由分說,把王珪拖走,嘴上還給塞了一團破布,臭味熏得王珪都要昏過去了,更讓他吃驚的是,走到了前院,卻發現有兩個人,一個是文彥博,一個是王寧安。

    王寧安正在那裡抱拳拱手,「多謝寬夫兄如實相告,不然還抓不到這個傢伙呢!」

    站在王珪的角度,發現文彥博笑容可掬,還禮道:「應該的,都是應該的,他是自作孽,王爺只管把人帶走就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4 17:34
大宋將門 第924章查封書院

    王珪在朝,沒幹過什麼事情,他遇到麻煩,就三個步驟,請旨、領旨、得旨,然後照著辦就是了,典型的傳聲筒,窩囊廢。

    唯一一次弄權,還惹出了麻煩,讓王寧安給弄到了西域,吃了幾年沙子,這才和劉沆一起跑到南方講學,本以為能安然過日子,結果又一次落到了王寧安的手裡,王珪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見王寧安來,慌忙哀求道:「王爺,別關我,更別殺我,我還怕餓,怕熱……總之,王爺你放了老夫算了!」

    王珪這傢伙,軟的比面條都軟,弄得王寧安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王珪,你也是在朝多年了,知道什麼事情能摻和,什麼事情不能摻和,你攪進來,是覺得脖子夠硬,能扛得住朝廷的鍘刀是吧?」

    「啊!」王珪低呼了一聲,老臉變色,帶著哭腔道:「王爺,我也是無可奈何,是被他們拉過去的!」

    「他們是誰?」

    「是……」王珪吞吞吐吐,王寧安哼了一聲,「要不這樣,我把你交給文彥博,讓他審問你!」

    「別!」王珪可嚇壞了,剛剛就是被文彥博賣了,不然他也不會成為階下囚啊,要是再落到文彥博的手裡,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都說!」

    王珪因為犯了案子,家產被抄沒,他從西域回來,幾乎是一無所有,想要講學都沒有人聽,畢竟是犯了罪,被流放的。

    所幸這時候出現了貴人,他給了王貴錢,幫著他置宅子,買了十幾個丫鬟,又資助他登壇講學,恢復聲譽,漸漸的,王珪才從谷底爬出來。

    這時候他也知道了,對方就是東南的幾個世家派來的。

    俗話說,受人點水恩,需當湧泉報。

    王珪拿了這麼多好處,不能不給人家幹活,東林書院成立的時候,王珪就被拉進來了,成為了座上賓,主講論語。

    後來王珪發現,這個東林書院不簡單,根本是掛羊頭賣狗肉,講學是假,真正的目的是籠絡一夥人,和朝中鬥法。

    王珪上次就被弄怕了,他沒這個本事,偏偏又貪圖享受,如果沒了東林書院,他就成了孤魂野鬼,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

    這不,弄來弄去,就被人家拉下了水。

    「王爺,我對天發誓,在東林書院,我只是講論語,絕沒有幹任何事情,更沒有詆毀王爺,你一定要相信和那些人不一樣!」

    王珪竹筒倒豆子,一點不保留,王寧安笑了兩聲,「王相公,姑且相信你說的是真的,那我要請教,那些人有什麼不同?或者說,他們幹了什麼?」

    「他們……」王珪頓了一下,咬了咬牙,「說就說,他們聯合起來,要抵制國策,不准修鐵路。」

    王寧安問道:「原因何在?」

    「他們也談了很久,最初認為修了鐵路,漕運的利益就沒了,而且靠著鐵路的便捷,朝廷就能把人馬調到東南。」王珪頓了頓,繼續道:「他們怕王爺在東南落實分田!」

    王寧安微微頷首,王珪沒說假話,其實之前他也清楚,東南的均田令,遷居豪強令,都沒有真正落實,只是走形式而已……那些地主大族,象徵性拿出一點山坡地,高價出售給百姓,他 不但不賠錢,還撈了一筆。

    至於遷豪強令,王寧安要求財產或者土地二者有一樣達到標準,就視作豪強,需要遷居。

    可是到了東南,執行起來,就變成必須同時具備,而且土地必須是掛在一個人的名下……這樣一來,很多大家族,就把田產記在了族人,甚至家丁的名下,對外糊弄朝廷,而對內呢,幾乎沒有改變。

    早在幾年前,王寧安就安排他的學生,還有各種人員,滿世界考察,瞭解地方的情況,東南的局面他不是不知道,這些人陽奉陰違,避重就輕,把朝廷的好經都給念歪了。

    只是知道又能怎麼樣?

    山高皇帝遠,光是派官吏過去,人家有的是本事腐化……如果調兵,就不得不走運河,全程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無可奈何,只能等鐵路修通,到了那時,幾天功夫,北方的大軍的就能開到,有人馬壓著,什麼事情都好解決。

    王寧安看到了,東南的人也看到了,所以玩命阻止。

    「王相公,你冒險過來,不會沒有事情,只是來敘舊吧!說吧,東南的那些人,想要如何交換?」

    王珪心中一動,莫非說王寧安撐不住了,願意講和,這也算是柳暗花明啊!

    打起精神,王珪道:「王爺,我看兩淮不能亂了,漕運也不能亂……而鐵路又是王爺堅持修的,朝野都支持,不好改變……不如這樣,把鐵路的股份拿出來,王爺和東南各佔一半,也好安他們的心,還能加快修路的速度,實在是一舉兩得,順天應人,王爺,你意下如何?」

    王珪多盼著王寧安能點頭啊,雖然東南的那幫人很仇視鐵路,但形勢比人強,能爭到一半的股權,完全可以知足了。

    可王寧安根本不可能答應!

    修兩條鐵路,是朝廷發的債券,用財政收入擔保,使用的技術人員,來自皇家書院,材料和勞工,有海外的,也有大宋的,有倭國的苦力,也有沿線的百姓。

    整個鐵路建設,全都是朝野軍民的付出。

    建成之後,鐵路的最大股份,也應該是朝廷的,計入戶部的資產……要是像王珪說的那樣,拿出一半的股份,交給東南,那成了什麼?侵吞國家財產,豈不是比任何中飽私囊,還要過分!

    對不起,這種事情,王寧安不會做,他也不能做!

    「王相公,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王珪的心就是一寒,好像被掏了一把……雖然膽子不大,但王珪的口才還很不錯。

    「王爺,能不能允許老夫,說幾句肺腑之言?」

    「講,我洗耳恭聽!」

    王珪點頭道:「王爺為了大宋朝廷,為了天下蒼生,有目共睹,可是和世家大族作對,就實在是不智!古往今來,打壓世家的皇帝不在少數,比如漢武帝遷居豪強,比如李唐修《氏族志》,武則天更是誇大科舉錄取人數,提升商人地位,妄圖用寒門取代士族……可結果又如何呢?王爺熟識典故,不會不明白。一個人不管怎麼強,還是鬥不過一群人。就拿這段時間來說,先是徵地的案子,接著是吏部考察,然後又是漕運,王爺看似處處佔了上風……但是兩淮已經亂了,漕運一時恢復不了,糧食,食鹽,全都沒法供應,再過幾個月,京城就要有人挨餓!」

    王珪說到激動處,探了探身體,「王爺,鬥膽請教,假如真的天下大亂,那時候朝廷為了平息民怨,會怎麼辦?」

    王寧安呵呵一笑 ,「還能怎麼辦,找個人當替罪羊唄!晁錯進言削藩,結果七國之亂,漢景帝腰斬晁錯,有功而枉死,自古以來,所在多有,沒什麼稀奇的!」

    「王爺高見!」

    王珪覺得還有說服王寧安的可能,因此拿出了一百倍的精神。

    「王爺,說到底,你是一個人,畢竟比不上東南半壁的重要,如果讓聖人選擇,是天下太平,還是罷了王爺的宰相?老夫以為,就算聖人和王爺的師生情義再深,也比不過江山社稷啊,到時候,王爺又該如何自處?老夫真是替王爺提心吊膽啊!」

    王寧安認真聽了王珪的話,還真別說,三旨相公除了慫點之外,腦筋還是很不錯的。

    有人要問,東南這麼鬧,以漕運相要挾,挑釁朝廷,他們活膩歪了嗎?

    當然不是,這幫人很清楚,朝廷從來不是鐵板一塊,這世上解決不了的難題多了,皇帝雖然是九五至尊,但卻是最善於妥協,最能裝糊塗的一個。

    如果事事都那麼明白,龍椅就坐不穩!

    先帝趙禎,如果扣去最後的十幾年,就是個標準的糊塗天子。

    前面也說了,強如漢武帝,唐太宗,也有消滅不了的勢力。

    東南這幫人篤定,他們鬧得足夠大,朝廷只能撤換王寧安,當然了,這事情不會完事,朝廷還會報復,可那又如何呢?

    無非是抓幾個當頭的,把他們砍了,泄泄憤,然後再像徵性地整頓漕運,安插一些聽話的人。

    損失當然不小,可還在東南世家的承受範圍之內。

    尤其是掀翻了王寧安,解決了十幾年來,最強悍的一個權臣,朝廷就算想要報復,還要有人執行,他敢上啊?

    這滿朝文武,哪一個敢說他比王寧安還厲害!

    王珪多希望王寧安能聽得進去,他也算是口吐連花,死裡逃生了。

    「王相公,你說的很有道理,只是……你太小覷了本王!」

    王寧安突然厲聲道:「既然東林書院資助了你,又讓你來勸說本王,那本王就立刻查封東林!凡是和東林涉及到的,一個也別跑!」

    王珪聽到這裡,眼前一黑,直接給嚇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珪才悠悠轉醒,結果醒來就哭,稀里嘩啦。

    「完了,全都完了,東南的斯文元氣,算是徹底完了!」他一抬頭,看到了一張面孔,突然王珪像是瘋了一樣。

    「文寬夫,你害死大傢伙了,我跟你拼了!」說著,真的張牙舞爪,撲了上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4 17:34
第925章禁講學,興官學

    「文寬夫,千年之後,你就是文賊!」王珪淒厲叫罵,聲嘶力竭,恨不得每一個細胞都變成手榴彈,撲上去和文彥博同歸於盡!

    文相公也算是動作敏銳,躲開了王珪的一撲,反而王珪身體踉蹌,倒在了地上,他坐在冰涼的地上,舉著雙手,哭得稀里嘩啦,百無一用是書生,說的就是老夫啊!

    突然,他舉起巴掌,狠狠抽自己,結果只抽了一下,王珪就打不下去了,真疼啊!

    他又哭了,「文寬夫,你知道不,王寧安要查禁書院,要毀了千年道統啊!你好歹也是讀書人,就連一句話都沒有嗎?你還助紂為虐,狼狽為姦,喪心病狂,寡廉鮮恥!」

    王珪一聲聲的哀吼,好似杜鵑啼血,悲憤無比。

    倒是文彥博,臉色平靜,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容易等到王珪哭完了,文彥博才冷笑了一聲,「我先糾正你一件事,不是老夫告密,也不是老夫抓的你!」

    「那為什麼王寧安要感謝你?你當我是瞎子嗎?」王珪氣憤駁斥。

    「你比瞎子還不如!」文彥博啐了他一口,「瞎子是眼睛瞎了,可心裡明白,你呢?你是心瞎了,白白長了一對大眼珠子,半點用處都沒有!王寧安是誠心陷害我,所以才會那麼說!」

    「那,那你為什麼還要配合他?」王珪不服氣道。

    「我要不是不配合,信不信,王寧安能把我也給抓了,到時候連看你的人都沒了!到死,你都只能當個糊塗鬼!」

    王珪聽得都傻了,王寧安敢抓文彥博,他瘋了吧?這小子的舉動也太奇怪了,他一個首相,一個外藩,怎麼就沒有半點節制,他什麼都敢做,就不怕朝野議論,不怕聖人不滿……真是匪夷所思!

    王珪突然抬起頭,「文,文相公,你說讓我當個明白鬼,那你就說說,王寧安哪來的膽子?」

    文彥博哼了一聲,「你聽到風聲沒有?王寧安答應過先帝,他只做五年的首相!」

    王珪頷首,「書院的確有人議論過,聽說託孤輔政的幾個老臣都知道,而王寧安又把這幾個人都罷免了,還趕到海外,看起來他根本是欺騙先帝,想要長久把持相位了!」

    「呸!」

    文彥博鄙夷道:「就憑你這點道行,還想跟王寧安周旋,真是糊塗透頂了!如果王寧安真想長久把持相位,他就不敢折騰,可是你看到沒有,他現在不要命的折騰,就是擺明了,這個諾言是真的,他會兌現的,所以他現在所作所為,是給後面的人鋪路,也是給朝局的走向定調子!」

    王珪聽傻了,怎麼有人還會甘心放棄到手的權力,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他完全懵了,文彥博也是暗暗感嘆,其實之前他也懷疑過,王寧安不會甘心放權,所以老文還想著佈局,到時候把王寧安扳倒,他好重回政事堂。

    可是自從這次的爭鬥,王寧安沒有了往常的圓融,也不再妥協,更不願意分潤,只是一味用力量去壓,哪怕得罪了整個東南,也決不罷休。

    從種種蛛絲馬跡,文彥博終於斷定,王寧安是玩真的。

    想通了這一點,文彥博害怕了,從裡往外怕了。

    此時的王寧安,完全是無所顧忌的狀態,只要為了大宋朝好,為了江山社稷,別說對東南下手,就算動了宗室,動了任何人,皇帝都不會在意,相反只會感激。

    而且等王寧安功成身退的時候,他的一切作為,都會變得不容置疑……後續的宰執,不管任何人上位,只能延續王寧安的道路,甚至要比他更加堅定,才能走得下去。

    發展工業、剷除豪強、全民教育、積極開拓……這一條路線,是半點更改不了的。

    想到這些,文彥博都意興闌珊了。

    蕭規曹隨,就算真的繼任了首相,一點施展空間都沒有了,又有什麼滋味?

    王珪沉默了許久,好容易才把這些內容消化乾淨,他的鬢角就流下了汗水,沒一會兒,就是兩灘水窪,王珪使勁搖了搖頭,才痛苦道:「文相公,你的意思是王寧安這一次不會有任何的讓步了?」

    「嗯,不但不會讓步,還會得寸進尺,以老夫的判斷,他應該想要徹底毀掉東南的世家!」

    「怎麼可能!」

    王珪驚呼起來,「沒有千年的朝廷,只有千年的世家,從古至今,都是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那麼多的皇帝都想消滅世家,可是誰成功了,我不信!」

    文彥博輕輕一笑,「我也不願意信,可事實擺在這裡,王寧安遷居豪強已經完成了一半,河北,京東,京畿,永興軍路,秦鳳路,這些地方的世家都被遷走了,他的確做到了。」

    「那又如何?」王珪還是不服氣,「舊的世家走了,新的世家還會崛起,這是改變不了的事情!」

    「不會的!」

    文彥博搖頭,世家再也不會出現了。」

    「為什麼?」

    「教育!」文彥博感嘆道:「你知道嗎,王寧安在河北,在京東等地,分田,興學,遷居豪強……這一套做下來,各地的適齡兒童,男孩子超過八成能讀書識字,女孩子也有五成上學的!」

    「啊!」

    王珪瞪圓了眼睛,吃驚道:「怎麼會這麼高?就算東南也做不到啊!」

    「東南當然做不到!因為這些地方分了田,老百姓手裡有了一點錢,全都把孩子送進學校,東南有這個基礎嗎?」文彥博無奈道:「讀書人多,貌似是文教大興,其實不然,這是一場劫數啊!」

    能讓老文發出如此感慨,可見王寧安在教育上的改動,衝擊有多大。

    眾所周知,在一個文盲遍地的國度,會點外語,翻譯幾本書,引進一點洋觀念,弄幾首不尷不尬的詩歌……立刻就成了翻譯家、學者、士人、名流、才子……然後就能花天酒地,到處騙錢,過著舒舒服服的日子。

    古代的士人也差不多,在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文盲的國家裡,你認識字,能看懂法令,能寫信,寫狀紙,替人操持紅白喜事,就是了不起的人物,如果再能吟詩作詞,甚至考上進士,入朝為官,那就是人所敬仰的文曲星。

    事實上,大多數的士人,也是這麼混的,少數頂尖的,才智卓絕的,能通過殘酷的科舉,入仕為官,差一些的,也能成為鄉賢,幫著主持公道,辦理各種紅白喜事,祭祖,請神,都離不開他們。

    但是,如果識字比例變了,七八成的人都能讀書,懂得法令條文,文人還值錢嗎?

    你一個博士生,面對文盲,隨便弄兩個方程公式,就把他給唬住了。

    但是你面對一個本科生呢?

    能行得通嗎?

    沒有真本事,人家能服氣嗎?

    道理都是一樣的,識字率急速提升,教育普及之後,人們真正看重的就是那些有真才實學的人。

    什麼是真東西,你能發明出新東西,能研究出新技術,能有新理論,解決別人解決不了的難題,這才是真正的名士!

    至於吟風弄月,賣弄才情,這一類的文人,很快就會和青樓的歌女混到一個圈子,只能在娛樂版面上出現!

    老文下過苦功夫,他研究王寧安一路走來,採取的種種策略,一直到了今天,他把很多東西都串起來,終於看懂了。

    可看懂了,也晚了!

    「其實沒有這次鐵路之爭,王寧安也要下手,他一定會剷平天下的書院,毀盡私學,然後大興教化,把功夫都用在普通人身上,你看著吧,幾年之內,東南遍地就是學校,原來的世家都會被清理一空,能遷居海外已經算是幸運了,沒準就把腦袋混沒了!」

    「啊!」

    王珪已經不知道冒了多少次冷汗了,整個人都彷彿脫水了。

    可怕,實在是太可怕了!

    王珪一直覺得,東南的這幫人,有老有少,都是當世才俊,單對單,未必是王寧安的對手,可是大傢伙綁在一起,王寧安也未必鬥得過。

    而且這段時間,他們頻頻出招,雖然未必如何,但至少有來有往,看起來旗鼓相當,勢均力敵,他還有點得意,以為王寧安已經落入了圈套,可哪裡知道,完全是一廂情願,從頭到尾,他們都錯得離譜兒!

    「哎呦,文相公,你可不能讓王寧安倒行逆施啊!江南的斯文元氣,孔孟道統,要是這樣下去,就徹底毀了,再也救不了了!」

    文彥博瞳孔緊縮,說起來,他也是很不情願……但稍微遲疑之後,老文就搖頭了,如果在幾個月之前,讓他全力策劃,發動這一場爭鬥,或許還有些希望,事到如今,老文是越發不看好東南的這幫人了。

    對不起了,老夫不跟你們玩了!

    「王相公,你呢,就老老實實在這裡待著,有吃有喝,老夫念在同僚一場,會儘量照顧,至於別的,不是你能想的了。」

    說完,文彥博就趕快走了,他也是趁著王寧安不在,才敢跑來和王珪談談,不然他才不會以身犯下呢!

    要問王寧安去哪了呢?

    他就去部署查禁書院的事情了,從東林開始,短短半個月時間,就有64所書院關門大吉,波及到的師生不下十萬人……而且王寧安明確提出,教育乃朝廷之公器,任何藉著講學之名,行結黨營私之實,搞門戶之見,都形同謀逆,絕不姑息!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5 00:24
大宋將門 第926章 謀反

    自從慶歷以來,講學之風興起,學院遍地開花,熱鬧無比……推究原因,有兩個人功不可沒,一個是范仲淹,他老人家推行興學令,其實是想發展官學,培養有用的人才。但是由於慶歷新政只推行了一年多,投入不足,各地雖然陸續建立學校,但是良莠不齊,還有一些原來的書院,直接化為官學,這樣一來使得一些實力雄厚的書院,假著官學之名,吸引生員,招攬人才,反而使得書院大興,和范相公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

    另外一個人呢,不得不說,那就是王寧安!

    他能夠快速起家,六藝功不可沒,有了前車之鑑,別人怎麼可能不學呢!雖然士人們看不起王寧安,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道行太深,非比尋常。

    很多人不自覺間,就學些王寧安,也想複製他的成功。

    當然了,六藝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不說空前絕後也差不多,想要學習,何其困難。

    另外追隨辦學的這幫人,他們並不明白該教什麼,也不知道要培養什麼樣的人才,最後只能請一些所謂的名士大儒,讓他們主持書院的事務,這幫人只負責出錢。

    而傳統的名士鴻儒,又都和王寧安有仇,他們就把學院變成了自己的道場,藉著講學之名,來反對變法。

    尤其是很多學院,他們還私下創辦了報紙,在當地的影響都不弱,就這樣,整個講學的風氣徹底敗壞。

    更讓人痛心的是每一個書院學堂,一年下來,最少也要幾萬貫的開支,吸引成百上千的青年才俊,如痴如醉,聽著所謂的大師講課,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浪費了無數的社會資源。王寧安早就想解決這幫人了,如今機會來了,他豈能錯過。

    先查封東林書院。

    不得不說,鄭俠那幫人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當人馬來的時候,他們早就跑得無影無蹤,只是留下了一堆茫然的師生,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章惇接管東林之後,立刻查抄賬目,任何有字跡的東西,都不放過。

    他發現了許多捐款記錄,動輒上萬貫,還有十萬貫的!多大的手筆啊!章惇看著都咋舌,他按圖索驥,順藤摸瓜,和東林有牽連的人,全都在查抄的範圍之內。

    一時間,東南,甚至江西,荊湖等地,都被波及到,書院封禁,無一倖免!

    而抓起來的人員,也超過了萬人。

    整個大宋,都陷入了強烈的震驚當中!

    首先是京城,孫固去了徐州,結果因為王安石和文彥博不配合,孤掌難鳴,什麼也做不了,京城主事的只剩下呂公著。

    他不願意和王寧安硬碰,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能不出頭了。

    呂公著在早朝之後,要求留身獨對,這是宰執一級才有的權力,顯然,他想告王寧安的狀,司馬光不是吃素的,愣是也留了下來!

    呂公著氣得牙根癢癢,也沒有主意,只能哭拜在地。

    「啟奏陛下,毀盡書院,禁絕講學,殘害儒士,箝制言路,這是秦始皇才有的暴行啊!我大宋立國百年,聖德巍巍,豈能容許如此暴戾之舉,懇請陛下,立刻下旨,阻止西涼王的行徑,不然,不然我大宋難免要走上暴秦之路啊!」

    趙曙聽不進去,但是他卻找不到什麼藉口駁斥,好在還有個司馬光呢!

    「呂大人,呂天官!是焚書坑儒之後,天下儒士起兵造反?還是陳勝吳廣領著配軍造反?這兩位,還有劉邦,項羽,哪一位是儒者,怎麼查禁書院,就成了暴秦了,我可是聽不明白!」

    「司馬君實!」

    呂公著咬著牙道:「老夫不和你呈口舌之利,暴秦失德,歷代自有公論,今日禁止講學,阻言路,就是在走暴秦的老路,陛下,千萬不能重蹈覆轍啊!」

    司馬光又搖頭了,「呂大人,你今天說的話,都太怪了,我一句也聽不懂!西涼王是禁講學,可沒有禁教育啊,河北,京東,京畿,各地的州府軍縣,都有官學,而且不止一所,書聲琅琅,沒有半點衝擊!王爺所禁止的,不過是一些胡亂設立,不成規矩的私人學院而已。王爺說的很明白,教育乃是公器,公器怎能私用?這些書院培養出來的人,是效忠陛下,還是效忠書院的山長?呂大人,這些人和言路有什麼關係?難道說朝廷的言官,還要聽書院的操控,那他們是給誰當官?」

    連番質問,幾乎把呂公著逼到了牆角。

    「司馬光,你這是烏鴉落在豬身上,誰不知道,王寧安辦了六藝學堂,你們這些人,都心甘情願,給他當爪牙,你們做得,別人就做不得?」

    這一次趙曙忍不住了。

    「呂卿,請你慎言……六藝學堂,早在多年以前,就更名為皇家書院,誠然西涼王是創辦人之一,但書院的學生卻不是西涼王的私產……而且皇家書院,包含算學、商學、軍事、天文、農學、水利等等,經學只是其中一個學院而已,難道這些學問還要分門戶之別嗎?」

    「陛下聖明!」

    司馬光由衷讚道:「真正的書院,就該以皇家書院作為標竿,教導各種學問,培養實用人才……而非是某些人抨擊朝政,結黨營私的暗室!這一次禁書院,是為了在東南推動官學,讓更多的人上學讀書,大興教化,是前所未有的德政,似呂大人這般,不問青紅皂白,就一味袒護,實在是太偏頗了,不值一駁!」

    ……

    如果靠著道理,就能讓人心服口服,這世上還要武器幹什麼!

    呂公著吵架失敗,又發動言官,全力上書,還有一些出身東南的官吏,也紛紛諫言,但即便如此,也比不過王寧安的人馬,司馬光沉著指揮,牢牢佔據了上風。

    呂公著也試圖請歐陽修或者賈昌朝出面,畢竟他們德高望重,說一句公道話,還是有份量的。

    可是這兩位哪能開口啊,他們都閉門不出。

    呂公著找了一圈,只找到了一個願意幫忙的老傢伙,此人叫張升,他的資格老,真宗年間就中了進士,當過御史中丞,參知政事,樞密使,等到他致仕的時候,王寧安還沒開始發跡,兩個人沒什麼交手的記錄。

    張升出面,也的確有一點響動,但是無關大局,只是再一次驚動了曹太后,她又要把趙曙叫過去,好好談談。

    皇后王青已經進宮有些日子了,初步站穩了腳跟,她窺見了苗頭,立刻搶在曹太后前面,刊發500份女訓,發給兩京的所有貴婦。

    而且王青還發下了口諭,讓大傢伙安心相夫教子,國事蜩螗,更應該讓丈夫安心,切不可因為家事擾了念頭,牽扯精力。

    不得不說,王青這一手夠狠的!

    她明著重申婦德,是正大光明,身為皇后,理應表率天下,曹太后說不出什麼來,可是她還怎麼去幹涉朝政!

    弄得曹太后只能生悶氣,半點主意都沒有!

    不愧是宰相之女,王青徹底站穩了腳跟,就連趙曙都更加高看一眼,終於有一個賢內助,可算是輕鬆多了。

    京城這邊沒法發難,地方上又擋不住,眼看著王寧安是大殺四方,所向睥睨。

    東南的這邊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真是夠狠的!」鄭俠五官扭曲,神色猙獰,這一次,他們只有五個人聚會,範圍更加縮小,也足見局勢之緊張。

    「王相公一去不返,顯然,王寧安是不準備講和了,而且他查禁書院,斷絕道統,如果真的讓他這麼幹下去,只會毀了江南的斯文元氣,絕對不能答應!」

    在他旁邊,坐著一個小老頭,此人姓錢,他附和道:「王寧安的野心怕不止這些,他毀了書院,下一步就是落實分田,遷居豪強,把他在北方干的那一套,拿到江南來!」

    「不能讓他得逞!」鄭俠切齒咬牙,「眼下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我們必須想一個辦法。」

    劉沆卻搖頭了,「能想的都想了,朝廷那邊半點動不了,漕幫的人也是出工不出力,他們也在觀望……至於各地的書院學生,雖然沸反盈天,但是書生造反,三年不成,他們成不了氣候的!現在王寧安手握著屠刀,我們都是砧板上的肉,想要翻盤,何其困難!」

    他說完之後,其他人都嘆氣,唯獨那個錢老頭,眼睛發亮。

    「劉相公,其實也並非無還手之力,只是不知道諸公敢不敢幹?」

    從他的神色當中,大家都讀出了一種異樣的東西,鄭俠蹙著眉頭,沉思。劉沆愕然一下,急忙搖頭,「不可,絕對不行……我們哪有本事和朝廷撕破臉,更何況我們還是大宋的臣子,不行,不行的!」

    錢老頭呵呵一笑,「劉相公,我說的可不是謀反啊!」

    「那是什麼?」大家異口同聲問道。

    錢老頭呵呵一笑,「前幾年倭國打得凶,如今倭國太平了,好多武人沒了用武之地,就到處跑,還有人到了江南,進了桑園幹活……他們便宜,只要給口飯吃,就能幹一整天,都不休息!」

    倭人和東南的局面有什麼關係?

    大傢伙最初還沒聽懂,但是劉沆先反應過來了。

    「錢老,你的意思是假手倭人,向王寧安發難?」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5 00:24
第927章能幹的縣尉

    謀反可不是小事情,哪怕不親自參與,一旦查出來,也是要命的事情,劉沆鬍子一把了,又曾經是副相,怎麼可能幹這種事情。

    他本能反對,可錢老頭卻笑道:「劉相公,你多慮了,倭人漂流海上,無以為生,搶劫之事,時有發生,又何必小題大做!」

    「不行!」

    劉沆堅決搖頭, 「你不知道王寧安的厲害,我們把王珪派過去,結果他就抄了東林,封禁了所有書院,這小子已經瘋了,讓他聞到了一點風聲,我們幾個,還有各大世家,誰也好不了!」

    「哈哈哈,劉相公,那就不讓他知道!」錢老頭笑道:「倭人困窘,給點錢就能做事,雙方言語又不通,如何能走漏消息?」

    劉沆還是猶豫,「那倭人肆意殺戮,不服管束怎麼辦?」

    錢老頭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劉相公,都到了這時候,你還猶豫不決嗎?」鄭俠突然站起, 「沒錯,王寧安要滅我道統,其心可誅,唯有拚死一搏,才有勝算,利用倭人作亂,是一步好棋,不管效果如何,先試試無妨!」

    其他兩個人也點頭,比一,劉沆也是無力回天,只能點頭……可從密室出來,劉沆的渾身就被汗水濕透了。

    老天啊,我這都幹了什麼啊?

    居然僱傭倭人,去殺戮大宋的百姓,有朝一日,把事情掀開,千秋罵名,生生世世,都要抬不起頭!

    唉!

    劉沆真是後悔死了,他就不該跟這幫人攪在一起,瘋了,真的瘋了!

    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劉沆只能祈禱著,事情不要洩露出去,王寧安也有收拾不了的殘局……老天爺,一定要保佑啊!

    這些日子,王寧安都在幹什麼呢?他除了到處抓人,查封書院之外,也到了民間走一圈,他要看看,老百姓過得究竟如何,心裡真正想什麼。

    而且打壞一個世界容易,建設一個世界,就困難了。

    王寧安看了宿州,泗州,滁州,還在洪澤湖轉了一圈,前面就是楚州,是兩淮鹽場的重地,也是王寧安此行的目的地。

    在休息的時候,章惇,陳順之,還有此前一直在民間考察的王安禮,全都在場。

    「淮南的百姓很苦。」

    王寧安開宗明義,「兩淮土地不夠肥沃,加之水旱不斷,農田的產量只有河北的三分之二,能讓兩淮維持的是兩條,第一是漕運,第二就是食鹽!」

    王安禮道:「王爺看得明白,也正是因為如此,朝廷修路,漕幫上下散佈流言,民夫人心惶惶,才會出現罷工的亂局……說起來,百姓也是可憐!運河每天有金子往來,可苦力幹一天,最多只能掙三斤米,勉強養活家人罷了……運河真正的利益,都被官吏,漕幫,豪商,一層一層扒皮,全都拿走了,我在揚州等地都走過,最奢華的建築不是衙門,而是廟宇和書院,有了錢的商人,動輒給廟裡幾萬貫,幾十萬貫,修得金碧輝煌,珠光寶氣,全都是用錢堆出來的。至於書院,更是不惜血本,說句不客氣的話,我看著這些地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造反!」

    王安禮滿腔悲憤,他的 讓王寧安忍不住沉思,都說不患寡而患不均,其實任何一個朝代,哪怕到了末期,也要比開國之初富裕十倍,百倍!

    可為何這麼富裕的國家還滅亡了呢?

    道理很簡單,就是貧富懸殊,富者田連阡陌,傭人無數,吃盡穿絕,享受無度,而貧者呢,最後一點土地被剝奪,承擔沉重的賦稅徭役,掙紮在死亡的邊緣,國家已經沒法維持正義和公平,也就失去了道義的約束力,自然而然,百姓要揭竿而起,重新創造一片新天地。

    「漕運的問題一定要解決,什麼亂七八糟的堂口,一個不能留,整理之後,要組建一個漕運公司,把苦力變成正式員工,給予他們合理的報酬,還要撥出一些紅利,組建學校,讓工人的子弟能讀書學習,改變命運。再有,鹽鐵專賣的製度也要取消,我會說服陛下,準許食鹽自由買賣,這樣兩淮又能多一樣財源……靠著這兩塊,要在三年之內,把學校全面建好,男女學生的入學率要達到七成以上!」

    陳順之咧了咧嘴,「不少人都還是相信女子無才便是德,各地女學生入學率遠遠低於男學生,要想平均達到七成,男生至少要九成入學,貌似不容易啊!」

    王寧安笑道:「要是容易,還用得著我說嘛!以後各地都要擬定發展計畫,而且是全面的發展計畫,考評官員,就根據計畫的落實情況,我們上下心裡都要心裡有數。」

    提到了考評官吏,章惇來了興趣。

    「師父,我聽說你給朝廷新的建議了?」

    「嗯!」王寧安頷首,「我建議陛下,將人事權和檢察權分開,在朝廷成立都察院,由副相統轄,負責監督朝廷政令落實,監察百官貪腐情況,對於任何違規的案子,尤其是大型的工程建設,要有專業的監察能力。」

    王寧安談的這些,正好也是這一次對手發難的內容。

    不能因為事情越鬧越大,就把自身的問題給掩飾過去了,王寧安不是個迴避矛盾的人,徵地有弊端,考核官員有漏洞,不能不解決。

    以往的監督都靠著御史台和諫院,諫院不用說了,主要是針對皇帝的,至於御史台,倒是負責監督百官,糾察彈劾。

    只是御史台充斥清流,專業不夠,往往會變成黨爭的工具,已經越來越偏離本職。

    王寧安也想過了,大宋的監督體系還是太薄弱了。

    他倣傚明朝,設立都察院,監督六部衙門,以及各路,府州軍縣……主要著力在貪腐行為上,隨著兩條鐵路的建設,以後大工程還會數之不盡,其中的難免出現弊端,急需一個專門的機構盯著。

    至於都察院的掌院人選,王寧安很傾向於王安石,不得不說,這一次的事情,讓王寧安徹底放心了王安石。

    不管怎麼說,拗相公都是一心為國的君子,和其餘的袞袞諸公,完全不一樣,把至關重要的都察院給他,不會變成打擊異己的工具,反而能推動重大建設,讓大宋進入發展的快車道。

    「子厚,你提這事幹什麼?莫非你想去都察院?」

    「不不不!」章惇連連擺手,「師父,我這個人,還是願意做事,盯人的事情,還是交給別人來。」

    章惇停了一會兒,又說道:「讓王相公考評百官,總會比呂公著公平多了,也就不會冤枉好人,打壓能吏了!」

    章惇言談之間,很是感慨,似乎意有所指,王寧安把臉一沉,「子厚,別吞吞吐吐的,你是替誰打抱不平,說出來吧!」

    章惇不好意思笑了笑,「師父既然問了,我就實話實話,咱們前面就到了鹽城,那的縣尉叫章楶是我的族兄!」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難怪章惇不願意說呢,他和章家人總是別彆扭扭,說穿了,就是傲嬌!

    這個章楶論起來,比章惇大了八歲,而且他是老相公章得像的親侄子,早早就得到了蔭庇,有官職在身。

    章家對他的期望很高,可造化弄人,他連著參加兩次科舉,全都落榜了,第三次參加的時候,章惇中了,而且比他低一輩的章衡也考上了。

    這一下子,就把章楶襯託的萬分尷尬。

    他咬著牙,又參加了兩次,結果五次連著落榜,愣是從青年考到了中年,變成了油膩的大叔,也沒有中進士。

    無可奈何,他只能報名吏部,靠著蔭庇出身,謀一個小官。

    偏偏這些年,王寧安不斷整頓吏治,對於恩蔭入仕的官員,不斷打壓清理,章楶只能撈到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縣尉。

    章惇瞧不起章家人,也是有道理的,論起考試和當官,他都是最厲害的,其餘的都不值一提。

    事實證明,章惇看走眼了。

    這個章楶雖然考試不行,當的官也不大,但是對於一個有真本事的人來說,只要一個小小的舞台,就能流光溢彩!

    章楶到任之後,針對海盜猖獗的現象,他整飭人馬,帶著民兵,連續三次出海,反攻海盜,剿殺了400多名盤踞在海島上的賊人。

    隨後章楶又推動屯墾,引淡水灌溉鹽鹼地,愣是闢出了20萬畝良田,他把這些土地分給飽受海盜騷擾的漁民百姓,免費讓他們耕種。

    除此之外,章楶還和幾個鹽商談判,要求他們提上煮鹽灶戶的待遇。

    短短兩年不到,章楶就乾得有聲有色,百姓們交口稱讚,可以不知道縣令大老爺,但是不能不知道縣尉二老爺!

    就這樣的一個人,在這次考評當中,居然被排到了第三等。

    理由也很奇葩,因為是年賦稅全都交齊,還補交了一年的……吏部的人一看,歷年鹽城的賦稅完成,只有五成,最多六成而已,你都交上來了,那意味著什麼?

    當然是盤剝無度,搜刮百姓。

    因此章楶的考評上面,多了一個大大的「酷」,這可不是讚美他,而是說他是酷吏,要罷免!

    章惇一肚子氣,「師父,你說,這還有天理嗎?」

    王寧安面帶驚喜,「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見識一下你的這位堂兄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5 18:03
第928章大殺倭寇

    章惇介紹了不少有關堂兄的事情,王寧安都聽得很有興趣,這年頭優秀的文官不少,能打仗的武將也多,但唯獨會領兵的文官不多,王韶勉強算一個,除了他之外,就沒有誰了。

    這個章楶居然能把縣城的民夫訓練成虎狼之士,敢於反擊海上匪巢,還大獲全勝,實在是讓人眼前一亮,歎為觀止。

    王寧安敏銳察覺,此人應該是個大才,而且他從小生長在海邊,很瞭解海洋水文,日後要是向外擴張,肯定是急先鋒。

    整整大半夜,都在聊章楶,而此時,身在鹽城的章楶全然不知,他非但沒有即將榮華富貴的覺悟,反而憂心忡忡。

    連日以來,他都接到密報,說是被他搗毀的海上匪巢重新出現了海賊,有的漁民路過,還被追趕,險些喪命,聽他們的說話,似乎不是漢人,還有漁民說,他們的旗號上畫了一個紅圈,還有亂七八糟的東西……綜合所有信息,章楶判斷,應該是倭人。

    除此之外,鹽城周圍也多了許多陌生人,他們四處觀望,頗有勘察地形之意,讓章楶更加懷疑。

    他找到了知縣大人,把猜疑說了,知縣卻不以為然,他還告誡章楶,不要小題大做,倭國已經是大宋藩屬,而起朝廷還派了總督過去,協調戰事,現在的倭國應該是休養生息,恢復生產才是,怎麼可能對外用兵,而且是向大宋用兵!

    漁民看到的,沒準是遇到了海難的倭人,他們無處可去,才漂流到沿海,不用在意……

    知縣大人如此輕忽,章楶更加憂心。

    如今朝廷的大軍,都在彈壓運河沿線,另外還去查抄許多書院,精力都被牽扯,如果出了事情,那就是大事,等閒馬虎不得!

    章楶暗暗派遣了許多人手,喬裝改扮,到海上去探查……終於,在派遣了三波人員之後,才有人渾身是血,還插著箭回來了。

    「大人,是倭賊,看樣子,要,要攻打……鹽,鹽……」士兵沒有說完,就倒在海灘,沒有了氣息!

    章楶臉色鐵青,拳頭握緊,「傳令,立刻命令所有百姓,退入城中,堅壁清野,所有人,全部備戰!」

    換成普通官員,即便下令,老百姓也未必遵守,可章楶的威望太高了,老百姓全都按照命令,快速進城,許多漁船,還有海邊的鹽田,都放棄了。

    果然,就在百姓剛剛撤入城中,倭賊就殺來了,他們從沿海登陸,放火焚燒船隻,一路殺戮,兇殘無比。

    所幸百姓都被撤走,損失不大,只是一些財貨而已。

    城頭之上,知縣的額頭都是冷汗。

    「質夫啊,你可是救了我啊!要不然生靈塗炭,我這個知縣可就該死了!」他沒口子感謝。

    可章楶卻抿著嘴,不說話,他的心裡都是憤怒的火焰!

    我們是什麼人?

    大宋天朝!

    堂堂上國!

    在我們的土地上,居然有倭人的兵馬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簡直是奇恥大辱,他沒有半點高興,相反老臉通紅,彷彿被扇了十幾個嘴巴子似的。

    「堂尊在此守城,下官還有些事情。」

    說完,章楶就快步下了城牆,他把昔日隨著自己襲擊海上匪巢的民夫士兵都召集過來。

    「我剛剛看過了,殺來的倭寇大約有3000人,他們武器盔甲齊備,看樣子戰力不弱……如果放任這夥倭人深入內陸,只怕會有更多的百姓遭到塗炭……身為大宋的官員,漢家的兒郎!我要出城,攻擊倭賊。」

    「這一次的戰鬥十分兇險,你們自願就是!不去的,絕不勉強!」

    章楶說完,幾百人互相看了看,居然沒有一個離開的。

    「大人,我們生長在海邊,出海打漁,從小到大,就知道一個理兒,大船不是一個人能開得了的!只有捏成一股繩,才能把魚帶回來,一家人才能吃飽肚子。倭人來了,光顧著自己,當縮頭烏龜,那就不是爺們!」

    「說得好!」

    章楶滿意道:「你們聽著,立刻準備,暮色降臨,隨我出城殺敵!」

    「遵命! 」

    章楶集結了不到500人,他把縣城儲存的盔甲兵器都拿了出來,士兵填飽肚子,帶著長短兵器,一個個準備妥當。

    倭人圍著城池繞了一陣子,發現上面嚴陣以待,他們只能罵罵咧咧,放棄攻城,正巧天色也晚了,這幫倭人就把搶來的牛羊馬匹,雞鴨鵝狗,全都宰了,在城外不遠,大吃大嚼,都跟沒見過肉得餓鬼似的,

    章楶咬了咬牙,好一群猖狂的倭寇,老子就讓你們吃個夠!

    章楶沒有選擇夜晚出擊,他擔心倭寇會夜裡離開,就等著這幫傢伙吃完了晚飯,躺在地上休息,章楶果斷下令,出城殺敵!

    他人高馬大,衝在最前面,後面的士兵僅僅跟隨,所有人發足狂奔,兩邊還有弓箭手掩護,散落的倭寇崗哨輕鬆幹掉,他們一口氣衝到了倭寇的面前。

    這時候倭寇才反應過來,他們紛紛跳起,哇哇怪叫著迎戰。

    只是剛剛他們吃得太飽,此時動作難免遲緩,反應不足。

    章楶揮動手裡的陌刀,連著砍了5個倭寇,血染甲冑,宛如瘋魔!章楶早年還在南少林學過武術,這些年一直沒有放下,身手相當了得。

    由他帶頭,其他士兵鬥志昂揚,不停揮舞兵器,將一個個的倭寇砍殺,從城頭看去,章楶的人馬就好像一支犀利的狼牙箭,穿透倭人的營地。

    所過之處,屍體遍地,鮮血橫流。

    城上守衛的軍民看在眼裡,倍感振奮,他們跟著一起吶喊助威,聲音傳出去好遠。

    此時天色徹底黑了,倭寇也分不清有多少人馬殺來,只能倉皇逃竄。

    章楶死死咬住他們,一口氣追到了海邊,倭寇就想著登船逃走,章楶一擺手,有士兵將裹了硫磺的火箭射向船隻,還有幾個強壯的士兵,將僅有的一些火油和火藥扔向了海邊的船隻。

    而且章楶還讓士兵準備了一些特殊的東西,那就是一桶一桶的魚油,只要倒在了船隻上,立刻火焰衝天,根本沒法救援。

    倭寇來了一百多艘船,有三分之二,被他們給燒了。

    殺死,燒死的倭寇,超過1500人,殘存的倭寇四處奔逃,只有一少部分登上了船隻,逃回海上巢穴,其餘散落各地。

    章楶在鹽城周圍,都組建了民兵青壯,另外煮鹽的百姓也有武裝,他們提著鐮刀,拿著竹竿,雖然兵器簡陋,但是勝在人多。

    沒頭蒼蠅一般的倭寇,撞進來,就被大家一起圍殺。

    前前後後算下來,章楶一共幹掉了超過2000名倭寇。

    士兵們都非常振奮,打了這麼大的勝仗,終於能慶功了!

    他們把倭寇的腦袋砍下來,用石灰簡單處理,準備上報兵部,領取獎勵……另外他們也有不少損失,有差不多一百人陣亡,受傷的還有一百多,急需處理。

    章楶指揮著大傢伙,按部就班處理著,在繁忙的空隙,章楶跑到了海邊,他盯著那些船隻的殘骸,突然,章楶甩下了沉重的鎧甲,赤著背,淌水過去,撿了一塊船板,拖到岸上,章楶仔細辨認。

    船板被燒了大半,但在裡面依稀還能辨認出一行字……皇佑二年制!

    章楶臉色很難看,他立刻下令,讓士兵蒐集船隻殘骸,等到把這些東西都湊到一起,章楶挨個檢查。

    他發現其中有8成的船隻,居然都是大宋製造的,只有兩成來歷不明……在這個時代,大宋的造船技術獨步天下,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水密艙技術。

    毫不誇張說,擁有水密艙的船隻,九成九都是大宋造的。

    人是倭人,可船卻是大宋的!

    這是怎麼回事?

    章楶腦袋快速轉動,是有人把船隻賣給了倭寇,還是倭寇從哪裡搶來了船隻,如果是前者,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如果是後者,那被搶的船主是生是死?為什麼朝廷半點消息都沒有!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殖民部,樞密院,兵部,還有經略衙門,巡海衙門,這些人都在幹什麼,怎麼連個提前的預警都沒有?

    「娘的!」

    章楶狠狠一鎚地上的船板,怒吼道:「老子要上書,要彈劾這幫狗官!」

    他猛地一回頭,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群人正站在那裡,最前面是個很高大的傢伙,和他有幾分相似之處,正笑吟吟的說道:「要彈劾哪個狗官,包不包括我?」

    章楶當然認出來了,這傢伙正是章惇!

    「你有罪當然也跑不了,只可惜你攀上了高枝兒,我彈劾你未必有用!」

    章惇這個氣啊,「你是不是還覺得,我是靠著師父才爬起來的?是個草包飯桶?對吧?」

    章楶把臉扭到一邊,抱著肩膀,嘴上沒說,當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章惇在沙灘上不停亂跳,指著章楶的鼻子,「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該替你說話,你活該一輩子當縣尉!還想彈劾我,你燒香都找不到廟門!」

    這哥倆還真不是一般的彆扭,王寧安忍不住暗笑,他走了過來,「你是章質夫吧?我給子厚作證,他是靠著本事爬上來的,兩次出使倭國,他犧牲不小,本事了得,啊,哈哈哈!」

    章惇聽完這話,死的心都有了。

    「師父,我可是你徒弟啊,不能向著外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6 00:34
大宋將門 第929章將門下一代

    聽到章惇叫師父,又見對方那麼年輕,章楶立刻明白了,這位帥氣的中年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涼王!

    「卑職拜見王爺。」章楶深深一躬。

    王寧安笑著讓他勉勵,環顧戰場,笑道:「你打的不錯,以少勝多,很漂亮!雖為小吏,但是能主動出擊,膽魄之大,真是令許多高官重臣汗顏慚愧啊!」

    還沒等章楶說話,章惇立刻道:「師父,我早就說過,質夫是大將之才,只是朝廷選官,有眼無珠,師父,你可應該重用質夫才是。」

    到底是一家人,章惇忍不住給堂兄抱不平了。

    王寧安呵呵一笑,「的確,有功就該賞,我會安排的。」

    哪知道章楶還來了犟脾氣,他猛地搖頭。

    「王爺,卑職不要賞賜!」

    章惇氣炸了肺,你丫的是榆木腦袋啊,這時候不要,什麼時候要?都說章家人沒出息,好容易來一個會辦事的,卻不會做人,老子都拯救不了你們!

    章惇無語,王寧安卻笑道:「你想要什麼?」

    章楶抬起頭,吐出兩個字,讓在場的人都大為震驚!

    「公道!」

    「王爺,我想要公道!」

    章楶猛地走到了沙灘中間,指了指一邊弟兄們的屍體,又指了指那些船舶殘骸!

    「王爺請看,這些船隻,擺明了是大宋製造的,如果沒有大宋的船隻,倭寇如何能來大宋的土地上行兇!殺我百姓,掠我財富!這是往大宋的頭上扣屎盆子,我堂堂上國,竟然受此奇恥大辱,如果不能給死者一個公道,給天下一個交代,那才是滿朝汗顏!」章楶說的義正詞嚴,一旁的章惇暗暗點頭,這倒也是正論。

    只是一個縣尉,說這樣的話,實在是不合時宜,難怪章楶能做事,卻沒人說他的好話,老哥啊,做人可以直,但是不能太直啊!

    章惇不停感嘆。

    王寧安只是一笑,「質夫,我可以給死難士兵和百姓公道,也必須給他們公道,但是要怎麼做,質夫能教我嗎?」

    王寧安如此低姿態,讓章楶也嚇了一跳。

    他一直以為王寧安身居高位,就該年輕氣盛,真沒有想到,竟是這麼一個隨和的人,反倒讓章楶陷入了沉思。

    這裡面有倭寇,有自己人,撲朔迷離,究竟該怎麼辦,還真值得思量,他愣住了。

    王寧安看了看大家,「走吧,先進城下榻,好好想想!」

    大家點頭,進城之後,王寧安簡單吃了點東西,章楶也洗去了一身的血污,大家圍坐,章楶暗中觀察,他發現這幾個人和王寧安都不見外,哪怕連章惇都大模大樣,直接坐下來,一點當徒弟的覺悟都沒有,他暗暗稱奇。

    「質夫,坐而論道,不要想太多,正所謂神仙下凡問土地,你怎麼看這次的倭寇襲擊?」

    章楶沉吟了一下,「王爺,我剛剛想過了,這次絕對是有預謀的,我清楚倭國的本事,他們造不出船隻,而且我檢查過了,來犯倭寇之中,有不少用的都是大宋淘汰的武器,並非他們的武士刀……有此兩點,就證明了肯定有內應,而且前幾天,還有很多人來探查地形,更加說明此事不簡單!」

    章楶深吸口氣,「卑職以為,倭國的罪責要追究,我大宋的國賊更要剷除!」

    「那質夫以為,國賊是誰?」

    「這個……」章楶只能道:「應當追查!」

    「還用查嗎?」章惇卻道:「擺明的事情,這是東南的那些大族,見我們查抄書院,禁止講學,就想出了這麼一招,和倭國勾結,一同進犯大宋!想要牽制精力,擾亂我們的佈置,這幫人竟然勾結外人,應當滅九族!」

    章惇道:「師父,是時候了,該下手了!」

    「如何下手?」

    「就從船隻和兵器查起,還有,凡是和東林書院有往來的,也都不要放過,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不成!」章楶就反對了,「子厚,你這是什麼主意?就算查到了誰提供兵器,誰提供船隻,就能確定他們是幕後黑手?而且這麼抓下去,只會製造冤假錯案,弄得民怨沸騰,你這些日子到處查禁書院,毀盡講學,民間都怎麼說你?說你是屠夫,是劊子手,是催命的小鬼……」章楶還想說下去,突然想到這事情是王寧安下的令,他這不是當面打臉王爺嗎?章楶越發侷促不安,這張破嘴,真是沒個把門的。

    王寧安呵呵一笑,「我在民間走來,也的確有這些聲音,質夫是個實誠人!」

    章楶臉都紅了,急忙躬身道:「卑職胡說八道,請王爺見諒。」

    「不用緊張。 」王寧安讓他坐下,看了看陳順之和王安禮。

    「你們也說說,應該怎麼辦。」

    陳順之一直沒說話,他此時卻突然笑了,「王爺,要我說,這事情是個不錯的機會。我建議王爺立刻上書聖人,發兵攻打倭國!」

    王安禮不同意,「大家說了半天,此事真正的主謀應該是東南的世家,怎麼好放過罪魁禍首,去打倭國,說不通的!」

    陳順之哈哈大笑,「你可真是個老實人,豈不聞虛虛實實,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嗎?」

    王安禮表示不明白。

    陳順之索性把話挑明,「他們不是想用倭寇絆住我們嗎?那就順著他們的想法來,直接出兵倭國,只是兩國交鋒,跨海大戰,非同小可……需不需要糧食,需不需要船隻,王爺正好藉此機會,把東南的命脈抓在手裡,然後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徹底剷平東南的毒瘤!」

    他說完之後,大傢伙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又紛紛露出了笑容。

    王寧安更是頷首,表示滿意。

    陳順之跟著自己多年,以往他都是實心用事而已,這兩年卻本事漸長,韜略不凡,這一手聲東擊西,玩得很漂亮!

    只是王寧安卻還想更完美一些,或許倭國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子厚,你估計一下,滅倭國,需要多少兵馬?」

    章惇眉頭緊皺,「這個不好說啊,要看打到什麼程度,如果想徹底滅國,把所有土地都納入大宋的版圖,沒有三年五載做不到,可如果僅僅搶佔一兩塊地盤,搓動倭國銳氣,幾個月就夠了。」

    王寧安想了想,道:「如果把倭王掠到大宋,迫使倭國徹底臣服,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或許用不了多長時間,只要出奇兵,把倭王拿下就行了……畢竟倭國內部藩鎮林立,戰火不息,倭王的權力並不大,就是個像徵而已,師父,你要拿下倭王……莫非是要挾倭王以令諸侯?」

    王寧安頷首,「拿下了西夏和西域,差不多北方的豪強都裝下了,至於南方的豪強,我也要給他們準備兩個牢籠,倭國和高麗必須拿下來!而且江南的改革,離不開這兩處的財富……」

    王寧安瞇縫著眼睛,手指不停敲擊著大腿,快速 盤算著,一個空前的計畫,漸漸成型了!

    在他任內,東南的事情必須解決,該消滅的世家豪強,一個不能留,他不介意殺一個血流滾滾……至於其餘的豪強,牽連不深的,也要把他們驅趕出去……擒拿了倭王,倭國勢必四分五裂,亂成一團,到時候只要給予東南的世家一點支持,他們就能殺上倭國,要不了多久,倭國和高麗,就能納入大宋的版圖……

    嗯,就這麼辦了!

    王寧安猛地站起,立刻拍板。

    他在鹽城稍作停留,就立刻南下揚州,準備渡江總督戰局……在離開鹽池之前,王寧安給趙曙寫了一明一暗的兩份奏疏,暗的密奏把他們商量的東西都寫進去了。

    至於明的一份,則是痛陳倭國的纍纍罪行!

    就在攻擊鹽城的同時,大約還有三處,也遭到了攻擊。

    這些地方可沒有章楶一般的人物扭轉乾坤,因此損失慘重,倭寇攻擊殺戮百姓超過千人,還搶走了十幾萬貫的財富和糧食,掠走女子幾百人……斑斑血債,豈能放過!

    踏平倭國,生擒倭首。

    這是王寧安喊出的口號。

    幾乎與此同時,各地的報紙開足馬力,報導這一次的事件……假如在趙大叔執政的前期,這種時候似乎不算什麼,可是這幾年大宋國力蒸蒸日上,國大明驕,豈容蕞爾小國欺凌!

    殺盡倭寇,報仇雪恨!

    到處都是激昂慷慨的人群,甚至有人主動參軍,要求朝廷立刻出兵,嚴懲倭國!

    舉國皆是言戰之聲,百姓的熱情讓人振奮。

    「陛下,臣請旨出戰!」

    站在趙曙面前的,正是王宗翰,也就是咱們的狗牙兒小朋友!

    如今的狗牙兒徹底長大了,一身盔甲,頗有些威武的氣度,在他的身後,還有不少人,楊懷玉的兩個兒子,狄青的孫子,王德用的幾個孫子,還包括更多皇家武學的年輕人,近百人之多,全都躍躍欲試。

    「陛下,準許臣等出兵吧!我們把倭酋的腦袋砍下來,獻給陛下!」

    趙曙和這些人多數都是同學,大家一起上學,一起讀書,趙曙甚至能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好啊,真是好啊!

    這就是朕日後的將軍們!大宋開疆拓土,君臨天下,要靠著你們了!

    趙曙情緒高昂,握緊了拳頭,「朕答應你們了!王宗翰!」

    「臣在!」

    「朕給你兩萬禁軍,替朕把倭國滅了!」

    「臣……遵旨!」

    狗牙兒小臉漲紅,猛地振臂高呼,「萬勝!萬勝!萬勝!」

    其他人一起跟著高呼,宣洩著滿腔激動,聲音震天動地……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6 00:35
第930章王寧安過江

    趙曙很清楚這一次對倭國用兵的真實目的,但是卻不妨礙他的好心情。

    就在不久之前,錢乙給王青請脈,確定懷上了寶寶。

    在那一刻,趙曙笑得像個200斤的胖子……終於不負眾望,皇家要後繼有人了!相比起當年的趙大叔,趙曙也好不到哪去,他央求錢乙,讓他留在太醫院,隨時給皇后保駕護航。然後趙曙又下旨意,增加兩倍的傭人,伺候王青,而且每天只要處理了政務,就一定過來,小心陪伴著,生怕出一點差錯。

    而且趙曙還大言不慚,告訴王青。

    「當年父皇把青唐封給了我,當咱們的皇兒出來,我就把倭國封給他!」

    王青忍不住一笑,「陛下,貌似倭國還沒併入大宋呢,而且給咱們孩子封個倭王,多難聽啊,也虧你想得出來!」

    趙曙一拍腦門,惱怒道:「我怎麼沒想到呢!」

    他真的在宮裡來回亂轉,轉了好半天,才說道:「朕這就下旨意,不許用倭國的名字,改成扶桑,我們的皇兒是扶桑王,他的父皇是青唐王,他是扶桑王,一東一西,太好了!我這就去辦!」

    王青拿趙曙一點辦法沒有,你成熟點好不,重點是倭國還沒打下來,更重要的是肚子裡的還不知道是不是兒子呢!

    趙曙不管這些,他充分相信這一次出征的陣容。

    王韶負責居中調度,前方出兵作戰,由楊懷玉負責,先遣隊則是王宗翰的禁軍,全部裝備最新式的火銃,訓練充分,舅舅和外甥的組合,絕對是上下一心,所向無敵!

    除此之外,趙曙還調動了200艘戰船,其中有50艘是配備了火砲的風帆戰艦。

    如此武力,在當世,堪稱第一!

    在誓師出征的這一天。

    趙曙全身盔甲,金光燦燦的,好像個小金人,他騎在一匹黃色的駿馬上,從軍前小碎步走過,每經過一隊,就有士兵高聲大喊:「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

    到了最後,所有聲音匯聚在一起,「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曙興奮地渾身顫慄,小臉通紅!

    他用力拔出天子劍,高高舉起。

    「大宋必勝!」

    「大宋必勝!」

    「大宋必勝!」

    ……

    恍惚間,似乎整個京城都跟著呼喊,聲音迴蕩,經久不息。

    王宗翰騎著一匹神駿的黑馬,繃著小臉,努力讓自己更加威嚴一些。他舉起手臂,指向前方。

    「出發!」

    士兵應聲而動,踏著整齊的步伐,從校軍場出來,向著河北而去。

    京城的百姓,夾道歡送,目睹著雄壯的人馬,從面前經過,這一刻,大傢伙的心都是暖烘烘的。

    老百姓不會在意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們只知道,倭寇殺了大宋的人,朝廷就派遣大軍,去討伐倭國,替他們出氣報仇!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多麼熱血的一句話!

    只是很多年之中,大宋的上下,都不敢面對這一句話,彷彿不存在似的!

    直到今天,他們發現,終於可以發自肺腑,大聲喊一句!

    犯我強宋者,雖遠必誅!

    不惜跨海徵討,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要付出代價!

    老百姓們,尤其是京師的百姓,他們的心是暖暖的,由衷的自豪。

    漕運雖然亂了,京城的生活受到了影響,但是百姓們信心十足。朝廷有精力去管倭國的事情,怎麼可能放任漕運糜爛下去,等著吧!要不了多久,一切就會恢復正常……不,是更好!

    只怕領兵的將領也想不到,他們的出師,竟然能起到穩定人心的作用!狗牙兒也沒多餘的心思考慮,他艱難提起了毛筆,彷彿重若千斤。

    每寫一個字,都要反覆思量,用了大半夜的時間,才給老爹寫了一封信,仔細檢查之後,小心翼翼封好,讓人送去!

    「爹啊,可千萬別罵我啊!」狗牙兒默默祈禱著,原來這一次請戰,完全是先斬後奏!別說王寧安了,就連他娘都沒告訴!

    ……

    「這個小王八蛋,真是越來越膽大了!」

    王寧安氣得要把信團起來扔了,可是只團了一半,又想到可能很長時間收不到兒子的消息,他又把信鋪平,小心翼翼放在懷裡。

    當收好書信的一剎那,王寧安突然苦笑了一聲。

    「這就是當爹的滋味啊!」

    他站起身,向南眺望,一條長江,橫亙眼前,江水滔滔,白帆點點,許多漁民都忙著捕撈,為了生計揮灑汗水,航道之上,有巨大的商船往來,載滿了沉甸甸的貨物,一副繁忙的景象。

    這一條江!

    就把大宋隔成了兩部分!

    自從變法以來,江南的官吏士紳,就仗著天高皇帝遠,陽奉陰違,扭曲變法,曲解國策……弄來弄去,江南儼然化外之地,很多考察之後的人都告訴王寧安,過了長江,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他們竟然用鬼域兩個字形容!

    到底該多可怕?

    就讓我會一會江南的諸公吧!

    不過在過江之前,還要做一些功課。

    王寧安首先下令,將這一次俘虜的倭寇全都推出來,排成整齊的一排,在每人的背後,都站著一個手持鬼頭刀的劊子手。

    伴隨著一聲令下,屠刀高舉,人頭滾滾!

    濃重的血腥氣,直衝天際。

    圍觀的百姓,發出陣陣歡呼,很多人都拍手稱快,朝廷幹得太好了!敢進犯大宋,砍頭便宜你們了,應該千刀萬剮才解恨呢!

    就在很多百姓以為行刑結束的時候,又有人推出了一幫人。他們很是狼狽,穿著罪犯的衣服,滿臉污垢,踉踉蹌蹌,有的人幹脆是提過來的,都不會走動了。

    監斬官站起,他高聲唸誦,每一個犯人的名字。

    聽到這裡,百姓徹底傻眼了。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大名鼎鼎啊!

    原來他們都是漕幫堂口的龍頭,隨便拿出一個,都是徒子徒孫一大幫,平時都橫著走,哪怕面對地方官吏,也沒有半點客氣。

    就彷彿這個天下裝不下他們,囂張跋扈,簡直到了極點。

    當然了,漕幫也的確有這個底氣,他們人多勢眾,誰敢動他們!

    朝廷都要靠著漕運,而漕運又離不開漕幫,連皇帝佬的飯碗都攥在他們手裡,哥們就是這麼拽!

    只可惜,他們遇上了更拽的!

    「殺!」

    一聲令下,十位漕幫的龍頭被推到前面,一起砍頭,當血光迸濺的那一刻,老百姓本能閉上眼睛,很多人都不信,神通廣大的大龍頭怎麼會死!

    說不定啊,在下一秒,人頭會飛起來,重新回到脖子上,繼續作威作福,為所欲為。

    只是他們想像的那一幕沒有發生,而是又有10位被推了出來,立刻斬首……就這樣,又砍了一百多位漕幫的大人物。

    吃瓜群眾,長吁短嘆,感慨萬千,總算是見識了,回去也好跟其他人吹牛了。

    正在要走的時候,突然又有一群人被推了出來!

    我的天啊!

    這是要殺多少人啊?

    監斬官還是滿臉嚴肅,繼續用毫無感情的聲音念道:「下面要處斬的是民怨極大地貪官污吏,他們勾結漕幫,盤剝往來,貪墨數額巨大,更有甚者,搶男霸女,無惡不作,豢養打手,卑鄙陰險……更有人唆使工人,停止工作,擾亂漕運,罪不容誅!」

    「斬!立!決!」

    當把這些官吏推出來的時候,百姓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大家歡聲雷動,好像過年似的!

    有人用力拍巴掌,把手都拍紅了,也不肯罷休。

    朝廷終於玩真的了!

    其實說起來,普通的苦力民夫,哪有願意和朝廷對抗的,那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之所以鬧得這麼大,就是因為有漕幫,有官吏在背後撐腰,老百姓不敢不聽,誰都知道縣官不如現管。

    朝廷的神仙拍拍屁股走了,他們卻還要生存,哪敢得罪有權有勢的人物。

    對他們來說,朝廷就好像酒樓的宴席,而這些人,則是手裡的窩窩頭,朝廷再好,也摸不著,手裡的才是自己的命!

    這就是老百姓最樸素的認知,他們根本不信朝廷。

    王寧安這段時間,抓了上萬的人,他從中挑選了一批民怨很大的,集中處斬。

    從中午到黃昏,好多劊子手的胳膊都砍得腫起來,抬都抬不起來。血水染紅了運河,屍體堆積成山。

    而老百姓也徹底領教了西涼王的厲害!

    百姓們終於相信了,原來真的有一股力量,可以砸碎陳陳相因的舊規矩,撕開層層鎖鏈……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朝廷還是有希望的,還是有人主持正義的。

    幾乎死寂的心,恢復了跳動,一顆顆火星,聯合起來,大有變成燎原之火的態勢。

    當然了,還有更多的人將信將疑,這一次處斬的人員也遠遠不夠,但至少揚州的百姓感覺到了,他們成群結隊,呼朋引伴,在王寧安要坐船過江的那一天,從四面八方趕來。

    大傢伙向四周看去,他們也是大驚失色,怎麼會這麼多人?都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短暫的吃驚之後,他們排列在江邊,目送船隻南下。

    「王爺一路平安!」

    「王爺,要多殺貪官啊!」

    「一帆風順!」

    ……各種各樣的喊聲,站在甲板上,王寧安看了看一旁的拗相公,由衷笑道:「介甫兄,這就是當官最大的滿足吧——值了!」

    王安石深以為然,「的確值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6 17:32
第931章 霸氣的王寧安

    王寧安駕臨江南,整個官場早就拭目以待,兩浙路,江南東西路,荊湖路,福建路,這些地方的官員,幾乎全數到齊,大家衣冠楚楚,等在江寧府,恭候王爺的大駕。

    從神情看得出來,每個人都十分嚴肅,甚至有些憂心忡忡。

    這一場的鬥爭到了今天,已經完全超出了東南官員的估計。

    他們覺得弄出來的亂子夠大了,王寧安都火燒屁股了,怎麼還不知道收手,他難道真的要天下大亂不成?

    更令這些人疑惑的是朝廷怎麼就沒有足夠的力量出來阻止王寧安,皇帝不出面,太后不成,老臣們除了呂公著之外,幾乎沒人說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和以往的經驗完全不同了?

    對於人們來說,未知永遠是最恐怖的事情,不知道王寧安又要玩什麼把戲了,只能擦亮眼睛看著吧!

    果然,王寧安沒有讓所有人失望,在簡單的迎接儀式之後,王寧安就在王安石和文彥博,兩位相公的陪伴之下,來到了江寧府衙的大堂,宣佈了這次的主要任務。

    王寧安面色嚴峻,「諸公,有些人已經知道了,有些人或許還不清楚……告訴大傢伙,倭寇分成了幾路,偷襲我沿海地區,殺戮百姓,搶劫財物,所作所為,令人髮指,罄竹難書!犯我大宋天威,豈可不嚴懲!朝廷已經派遣重兵,準備出征。」

    王寧安頓了頓,「有人要問,既然要攻打倭國,為何本王要到江南,而不是去督兵作戰!我可以告訴大家,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倭國孤懸海上,想要對付並不容易,因此需要大宋舉國之力,統籌協調,才能徹底蕩平倭國。江南作為財富重地,又是造船業相對發達的地區,本王此次前來,就是要整合江南的一切,把拳頭攥起來,這樣打人才能更有力,也希望諸公能夠配合,通力協作,和衷共濟,打贏這場國戰,剷除心腹之患!」

    王寧安的話大家都聽懂了,可是其中的意思卻讓所有人糊塗了。

    打仗出人出錢,這是天經地義,王寧安跑到江南,莫非只是為了錢?那好辦啊,要多少我們出多少,只是拿了我們的錢,也不能白拿啊,至少要給點甜頭吧,比如漕運的事情,比如鐵路的事情……我們不要求太多,至少要鬆口,允許坐下來談談。

    可是王寧安什麼都不提,就張口要錢,這也是太奇怪了。

    江南東道的轉運使錢顗仗著膽子站出來。

    「王爺,倭寇作亂,著實可惡,江南的百姓感同身受,都願意出錢出力,只是不知道要出多少糧食,派多少兵,朝廷可有章程?還請王爺示下。」

    王寧安頷首,「兵主要是禁軍,還有河北的幾支人馬,以及水師艦隊,足以應付……江南主要提供船隻,糧食等物資協助。為了更有效組織財力和物力,朝廷這一次不會下達數額要求,而是要接管。」

    「什麼?王爺的意思,卑職們不明白。」錢顗本能感到了不妙,其他人也都豎起了耳朵。

    「是這樣的,要征服倭國,不知道有軍力,還要進行移民控制,因此船隻的需求幾乎是無限的,而東南的船廠普遍是各傢俬營,技術水平落後,效率低下,我可以告訴大家,現在河北的船廠都在研究使用蒸汽機驅動的船隻,再也不用風帆了。所以……朝廷要對所有船廠進行技術改造,當然,也就要入股!必要的大型船廠,要達到七成以上的股份,小型船廠也要有三成……船舶乃是征服海外的利器,也是國之重器,造船廠必須掌握在朝廷手裡;其次,長江航運,船隻眾多,這些船隻也要登記,東南的海船同樣要登記造冊,如果朝廷認為有需要,可以徵用,充作戰爭工具,當然了,租用是要按市價給錢的,如果有了損失,也會按成本賠付,請大傢伙不要擔心!」

    呸!

    不擔心就是傻帽!

    這幫人這才聽明白,敢情王寧安是過來搶東西了!

    錢顗硬著頭皮道:「王爺,此事只怕不妥吧!」

    還沒等王寧安開口,章惇就跳了出來。

    「怎麼不妥?王爺說的明白,船舶運輸,關乎朝廷命脈,接受朝廷管理,難道不應該嗎?」章惇冷笑道:「這一次突襲鹽城,就發現倭寇乘坐的是大宋製造的船隻,這是為什麼?是不是有人蓄意支持,慫恿倭寇,搶掠大宋?屠戮自己的同胞?」

    「章惇,你不要含血噴人!」

    有個年輕的官員站了出來,他是江寧府推官,名叫劉摯,他厲聲道:「造船的是船廠,造出來之後,流到了哪裡,怎麼能說得清楚?章大人以此來定罪,未免牽強了吧!」

    章惇呵呵一笑,「我幾時定過罪了?我只說有這個可能,當然,也可能是一時不查,或者是經過幾次轉手,輾轉到了倭賊的手裡……但不管怎麼說,總歸是有失誤的,這一點你們不能否認吧?因此王爺要求,我們的每一艘船隻,不管是在建的,還是建成的,都要接受朝廷登記管理,這有錯嗎?為了應付戰事,提升船廠產能,朝廷入股船廠,有錯嗎?」

    「你這是搶奪民財!和土匪有什麼區別!」劉摯也挺硬氣,愣是跟章惇對罵。

    只是他還是太嫩了。

    「你未免也太無知了,居然連入股兩個字都不明白!這可不是朝廷搶奪民財,而是朝廷捧著錢,捧著技術,送給船廠,跟他們合作經營,共同把造船的事業做大,這有什麼不對!」

    「那人家要是不答應呢?」劉摯還在硬頂。

    王寧安開口了,「各行業都有各行業的規矩,比如武器製造,民間就不能隨意參與,只能承接一些朝廷公開發包的零件項目,船隻製造也是如此,如果不願意接受,那就只有關門停業!」

    王寧安說完,站了起來,他威嚴地掃過在場所有人。

    「你們聽好了,本王不是在和你們商量什麼,而是下達朝廷的戰時命令,誰敢拒絕,立刻以軍法論處!再有,我也提醒你們一句,當的是大宋的官員,領的是陛下的俸祿,想事情,做事情都要站在大宋的立場上,不要成為某些世家大族,豪商巨賈的代言人!要把良心擺正,要做到問心無愧!」

    王寧安頓了頓,又說道:「除了船隻之外,還有糧食,各地的糧食販運要立刻停下來,向朝廷登記之後,統一調度,所有餘糧交由朝廷掌控,作為軍糧儲備。」

    「還有,東南要進行徹底的盤點,究竟實有多少戶口,有多少田地,其中糧田多少,桑田多少,各地能不能自給自足,全都要有數。」

    「在港口運輸方面,要嚴查所有船隻的出口貿易,和倭國的貿易,一律禁絕,要防止物資流入,更要防止裡通外國。」

    ……

    王寧安一口氣講了十幾條命令,除了上述之外,還包括生絲,豬鬃,硫磺,硝石,鐵器,銅器等戰略物資,也有如何宣傳動員,落實徵兵制,和老百姓進行溝通,讓民間支持朝廷的作戰。

    這是東西聽完,大傢伙徹底明白了。

    王寧安哪是要打倭國啊,他分明是打著征倭的藉口,全面接管東南的一切權力。

    造船,糧食,絲綢這些都是東南大戶士族的搖錢樹,王寧安雖然沒有明搶,但是入股之後,尤其是朝廷還要佔有優勢股份,不就是等於改換主人嗎!

    至於物資管制,更是斷了大傢伙的財路。

    還有清丈田畝,清查人口,這些簡直是刀刀見骨,全都奔著世家大族砍過去。

    如果真的讓王寧安做成了,東南的世家也會向河北的士族一樣,被徹底清理掉!

    在場的官員之中,有不少就是世家子弟,他們哪裡受得了!

    右正言潤州知府李常鬚髮皆乍,他邁著大步衝出人群。

    「西涼王!你這是包藏禍心,藉著打仗為名,要把東南都納入你的私囊,老夫身為朝廷命官,絕對不會答應!老夫要上書彈劾你!」

    王寧安淡淡一笑,「所有的入股投資,都由戶部匯同皇家銀行負責,而他們又都向陛下負責,本王沒有一個銅板放入自己的腰包……當然你們都可以彈劾,只是朝廷沒有聖旨阻止,本王就要堅決貫徹下去!」

    王寧安看了看左右,「去,把這個不願意配合的官員烏紗去了,讓他在府中侯查!」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一位前朝老臣的官給擼了。

    所有官員都看傻了。

    李常更是怒不可遏,他跳著腳大罵:「王寧安,你要幹什麼?你想學王莽,還是想學曹操?」他一邊罵,還一邊衝著其他人嘶吼「諸公,你們都是朝廷棟樑,大宋的忠臣,難道就坐視不理嗎?」

    一時間也有十幾個官員受不住了,紛紛站出來。

    「王爺,請三思啊!」

    「王爺,李大人可是清官,不能罷免!」

    王寧安淡淡一笑,「你們都替李常求情,也罷了……把他們的烏紗也去了!」

    啊!

    這下子可真是嚇死了好多人!王寧安這是瘋了吧,他也太生猛了,十幾個官員啊?剩下的人是又驚又怕,渾身哆嗦。

    「你們聽著,認真辦差,朝廷有賞,陽奉陰違,嚴懲不貸!」

    在這一刻,王寧安的身形格外高大,簡直帥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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