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64
ghost0905 發表於 2018-4-3 21:50
第八百九十七章 療傷

    寧嬋兒與陳海一樣,皆是燕州千年以來,除魏子牙之外,極少數在三十歲前修成道丹的妖孽之一。她舍棄肉身、道丹,踏入異域寄舍魔軀,這二十多年來無時不掙紮在殺戮與生死的邊緣,重新修煉媚魔大丹,乃至修煉到魔丹巔峰,道基之根深,在星衡域年輕一代裏,也可堪青鸞榜中的人物相提並論了。

    這一刻,寧嬋兒盤膝坐在陳海的身前,元神從顱頂躍出,寧嬋兒的元神本相,也徹底轉化為魅魔形態,這實是寧嬋兒將魅幻真意參悟到第三種境界,修煉本命神通,踏入道丹境圓滿的標誌。

    要不是先要替陳海療傷,寧嬋兒此時已經可以直接衝擊道胎了。

    寧嬋兒潛伏天羅穀十數年,陳海都沒有發覺,他還以為神魂深處的魅魔魂種早已經破碎湮滅,但寧嬋兒元神脫竅這一刻,陳海便覺心湖深處有一道隱秘的心弦輕輕拔動了一下,看寧嬋兒元神本相的眼瞳微微顫粟,也是同時有所感應。

    “你要敢將我的元神拘在你的體內輕慢,我就將你的道胎給打爆掉!”寧嬋兒威脅的瞪了陳海一眼,將元神直接投入陳海的體內,這樣她才能直接將自身的靈元法力接引過來,替陳海修補百骸竅脈的傷勢。

    心魂感應,陳海也難免有蕩漾之感,隻是他現在沒有時間去思兒女之情,北陵鎮兵七十萬人馬在新雁城看似人多勢眾,實際上危如累卵,他需要在天呈山魔族增援天羅穀之前,確定好北陵鎮兵的出路,時間極為緊迫,要不是他不需爭分奪秒,讓寧嬋兒直接幫他療傷了。

    精銳魔兵以魔軀強悍著稱,又以人族及億萬生靈為血食,不受彌補拖累,往雍京推進的速度,要遠遠快過烈王秦冉率部回援。

    而就算有上百天位強者坐鎮的雍京最後勉強守住了,但讓數以百萬計的精銳魔兵、數以千萬計的雜魔湧進來,崇國也會被打得一踏糊塗。

    在這種情形下,北陵鎮兵無論是作怎麼的選擇,都不會是好選擇,最終連生存都成問題,那更不要奢望能控製天羅穀,在天羅穀周邊建立與燕州一脈相承的人族國度了。

    魔劫,這一切實際成為倒懸在崇、越、天南等國頭頂上一柄利刃,扛不過這一次魔劫,一切皆休,可笑三宗還與烈王秦冉還要在他身上相互算計。

    而他此時選擇抱烈王的大腿,卻也不是因為烈王是賢王明君,實際上是他唯有這樣選擇,才能最少的受人牽製。

    這也可能說是一種遠交近攻的策略,陳海從來都沒有覺得這些站在芸芸眾生之上,視眾生為螻義的人物,有誰是真正可靠。

    他想著到時候即便崇國形勢一片糜爛,他也要率領真正願意為守土而戰的人族精銳,戰到最後一刻!

    寧嬋兒的雄渾真氣正在陳海的四肢百骸之中緩緩流淌,修複著他肉體的傷勢,陳海這一刻胸臆間突生一股豪氣,竟令陳海有些萎靡的道胎金劍之相,生出感應,瞬時間在他體內綻放億萬金芒……

    寧嬋兒元神冷不防被金色浪濤般的密稠光波推出陳海的身體。

    寧嬋怕被劍芒傷及元神,急忙將元神收回體內,直覺這一刻天地都震鳴起來,天地氣機有再度納入陳海眉間的樣子,睜眼看見陳海眉前金色毫芒綻放,仿佛黑洞一般,將方圓百餘裏內的天地靈氣都瘋狂的吸噬過來。

    到了極處,以陳海為圓心,天空中竟然形成了一個上接天蒼的靈氣漏鬥雲。

    薑晉和元周正在議事殿內商議事情,突然感知城內靈氣的變化,神識往陳海府邸探去,發現陳海閉關之處的氣機之強,竟然不比他們二人弱上多少。

    元周看著薑晉陰晴不定的臉,拱手笑道:“恭喜薑真君,看來最遲十年,或許就在當下,玉皇峰就又要添一位天位真君了。以一脈坐擁四位天位真君,就是萬仙山掌教一脈姬氏,幾千年來也都不曾有過如此的榮光啊。”

    看著元周一本正經恭喜的樣子,薑晉心中暗罵連連。

    玄皇殿在西北域三宗位列最後,但山門也有六位真君級存在,不比元陽宗稍差,但元周借口玄皇殿山門位為元陽宗、萬仙山之南,已經抽調太多的子弟隨薑寅及烈王馳援雍京了,就不願意再往魔獐嶺增援兵馬,故而他雖為主將,在燕台關卻不怎麼管事,這可非必叫薑晉心裏舒坦。

    而他們都已經認識幾千年了,薑晉就不相信元周不知道陳海在薑族就是誰都捋不平的刺頭,這個時候在這裏卻說風涼話,著實可惡。

    隻是陳海畢竟是薑寅的弟子,又是屬玉皇峰一脈,元周半真半假地向自己道喜,薑晉也隻能斂著內心的不爽,淡淡地道:“好說好說!”

    話題岔開了,二人都沒有心思再繼續談下去,就這麼相對默默而坐。

    此時莫說是薑晉、元周等人,就連普通將卒都能看到陳海私邸上空的異象,忍不住羨慕的看過來、議論紛紛。

    而作為當事人的陳海,在那裏閉目垂眉,將心思整個都收斂了起來,憑籍著本心,任天地山河劍意瘋狂地吸納天地靈氣。

    三天之後,隨著一聲古樸而晦澀的鳴動聲,陳海緩緩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此時天色已晚,室內本來一片昏暗,可是在陳海睜開眼簾的那一刻,一道有若實質的金光瞬間將室內照得亮如白晝。

    聽到動靜的寧嬋兒站起身來,瞅了陳海半天,說道:“要是親眼看到你在我身前,我都感覺不到你的存在——我自己的修為,已經不能將你的氣機與天地氣機區別開來了,看來你已經距離天位不遠了……”

    陳海眨了眨眼,將那團金光斂去,將融入天地的自身氣機收回來,點了點頭道:“一時之間有所頓悟,其實天位的門檻,我早十幾年前就已經一腳踏入了,隻是那個時候底蘊實在太差,度不過天劫罷了。這次若非為了董寧她們,舍卻了幾顆火鴉精魄,現在觸發大道雷劫應當沒有問題。”

    寧嬋兒很好奇一腳踏入天位到底是什麼感覺,但是成道之路千千萬萬,適合陳海的未必適合自己,不是自己的道路,知道太多反倒會迷惑自己的道心,寧嬋兒最後閉嘴沒問。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陳海才算將氣息盡皆收斂了起來,他伸出手掌,心隨念動,一枚古拙的、帶著磅礴蒼茫氣息的金色靈劍,似虛還實、非虛非實的在掌心中浮動。

    陳海見自己能自如的凝聚天地山河劍意,而戰後慘烈的肉身傷勢在這一刻也是痊愈了,沒想到對天地山河劍意參悟到更圓融渾然的境界,自身氣機完全融入天地之間,竟然還有修補肉身生機之奇效,他也是極為滿意,散去劍意後笑道:“若是這個時候再次麵對束越,應該比那日要輕鬆許多。”

    “我也要加快修煉,要不然就要讓你落下太多了,”寧嬋兒感慨道,“對了,今日白天,薑晉派人前來,說讓你出關後去見他。”

    陳海起身整了整儀容,笑著說:“應該是烈王的令旨到了,難為他沒有提前要我出關。”

    說話間,院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就聽到趙大成和來人說話,陳海帶著寧嬋兒走出房間,示意趙大成先行下去休息。

    來人恭敬地行禮道:“大人,真君察覺到你此時已經出關,特地令卑職前來相請。”

    此人算不得薑晉的嫡係隨扈,但也是萬仙山玉皇峰下的弟子,現在是明竅境圓、將要衝擊道丹的修為。

    這些天來,他明裏暗裏也聽到了不少陳海即將突破的消息。

    對於同為寒門弟子出身的陳海,他自然是多了許多的仰望。

    餘蒼真君成就天位之後,盡最大的努力照顧玉皇峰一脈的寒門弟子,而陳海當初為了朱明巍、魏漢等人,不惜以微薄之力對抗薑涵,早就在萬仙山的寒門弟子中流傳為佳話。

    若非宗門自有律令,怕是他都想要直接去陳海麾下做事了。

    他在前麵小心地為陳海引路,最終還是忍不住滿腹的話,傳念問道:“將軍大人此次立下軍功,想來烈王殿下賞賜不會少,若是將軍真能獨自開府了,到時候可需要親扈?”

    “不需要!”聽陳海這麼回答,那人一臉失望的神色,但是陳海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眼中綻放出神采來,“我隻需要能率領將卒、衝鋒陷陣、建立軍功的戰將!”
ghost0905 發表於 2018-4-3 21:51
第八百九十八章 封賞

    此時的陳海,都不用刻意,就能將整個燕台關納入自己的神識當中。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若在以往,將卒慣常尋歡作樂的南城必然是喧鬧一片,但由於戰事不知道何時就會升級,燕台關早已經全麵執行宵禁,夜深後,整個燕台關城之內,除了兵馬調動、巡街之外,城裏絕大多部分地方皆是一片靜寂。

    陳海也發現燕台關城內的平民數量已經大幅減少,誰也不知道魔族什麼時候會攻過來,到時候魔族圍城,天地元氣震蕩,就算城池未破,沒有修為在身的平民,也是沒有辦法生存的,這時候能提前撤出的,誰都不會想著留在這凶險之地。

    不過,流放到魔獐嶺以北的囚徒、罪族,是沒有資格通過魔獐嶺南撤的。

    兵荒馬亂,人命如蟻!

    也正因為如此,陳海才更要心誌如鐵,先行紮根在魔獐嶺之前,以盡量維持這一線之安危。

    此時的議事殿之內,薑晉和元周高高坐在上麵,吳澄思坐在下手處,而薑涵、薑明傳等將吏在一旁侍立著,看著陳海施施然地走了進來,一個個臉上又是豔羨,又是糾結。

    就在二十年前,陳海在薑涵的逼迫的之下,無奈地流亡扶桑海域。可是二十年後過去,這孫子不單單手握七十萬重兵,還控製著整個崇國絕大多數的天機戰械的輸出。

    如此也就罷了,在做了這麼多事情的同時,居然還真正地接觸到了天位境的大門。

    薑涵作為薑晉的嫡子,自幼對於各種境界就有著自己的耳濡目染,加上他此時也是全力想著往天位境門檻衝刺之人,此時自然能從陳海身上察覺到那股渾然天成的氣勢,怕是已經有引動雷劫的資格了。

    想到這裏,他心裏就很不是滋味,但是陳海現幾乎已經等若烈王秦冉的肱骨,而烈王秦冉還帶著數百萬精銳在西北域的地盤上,這個時候就連坐鎮魔獐嶺的幾位真君都不會去找陳海的不是,更不要說他了。

    陳海身為北鎮五大鎮守將軍之一,大殿內自然有他的一席之地,待他坐定之後,薑晉才輕咳了一聲,沒有表情地道:“新雁城一戰,厲山鎮、北陵鎮將士用命,怒斬羅刹魔族四十餘萬,最終使得其膽顫而退,不敢窺伺我人族疆土,此為大功!接下來,我魔獐嶺將士,自當以兩鎮為榜樣,奮勇殺敵……”

    絮絮叨叨,薑晉很是廢話了很久,才取出一方金鑒道:“烈王殿下此封金鑒剛剛送過來,元大人與我特地等你與吳大人一起在場再行揭開……”

    薑晉隨手打出一道靈光來,揭開金鑒上的靈封,這時候就見金鑒光華驟放,在大殿中央凝聚出一行行遒勁的字跡。

    首先是厲山鎮的封賞,薑晉一字一句地誦讀著,除了著令厲山鎮所有將士後撤到魔獐嶺之南擇地駐守,以便魔獐嶺戰事一起,就能盡快支援外,還著吳雲湖出任周密郡守,特許厲牙鎮從周密郡征募將勇,將厲山鎮兵補充到四十萬人馬,並許厲牙鎮從周密郡自籌軍需糧草,不足之外,再由北鎮都護府從其他郡府籌集。

    陳海看了看端坐著的吳澄思,見對方臉上沒有任何波動,隻是一雙手在不停地輕輕搓動著手指,顯然心滿意足。

    雖說位於周密郡北翼的蒙城山作為吳氏的族地,南北也有四五千裏綿長,但東西縱橫狹窄,而且山地裏罕有平原,因此丁口不足千萬,不要說支撐吳氏複興了,吳氏想要維持十數萬精銳子弟的補給都難。

    除了蒙城山之外,烈王這次相當於是直接將有七八千裏縱深的周密郡,正式劃歸到吳氏一族的治下。

    當然了,這也是吳氏數十萬子弟舍命博來的,薑晉等人心裏不爽,卻也沒有什麼話說,這時候對三宗所屬的其他大族而言,更願意保存精銳戰力不受重創。

    不過,烈王的封賞,對大廈將傾的吳族而言,此時是無異於吃了一顆定心丸,心想總算不虧他們為烈王拚死拚活。

    僅僅吳澄思、吳雲湖所代表的吳氏一族封賞,就已經足夠豐厚了,那在這一戰中當做中流砥柱,更是誅殺了一樽魔君的陳海,又會有什麼樣的賞賜呢?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大殿之上,看金鑒繼續凝聚文字:

    “北陵城鎮守將軍陳海,恪武盡勇,今正式授予鎮守將軍之職位。北陵鎮歸屬北鎮都護府管轄,賜虎符金印以正其位。另,新雁城一戰,由於北陵城缺乏中高級將領,導致傷亡慘重,孤甚痛心。然,中州大平原已經糜爛萬裏,亟待精銳之兵以驅魔族千裏之外,各宗閥人手緊缺,難以支援。今日特授予陳海專擅之權,可自行招募幕僚將史以填北陵鎮守將軍府,兵馬汰弱留強、留其精銳,編五十萬,軍需補給,由北鎮都護府從諸郡籌給。”

    “此外,傷兵殘卒也是大崇之勇烈,即便不宜留在軍中,也應妥善安置,另任陳海兼領東都府守一職,從邵泉郡東都府征集田地、錢糧,撫恤將卒……”

    大殿之中雖然沒有議論之聲,但是氣氛卻明顯有些聳動。

    厲牙鎮那邊三宗潑水不進,已經是定局,吳族上萬年積累,道胎、道丹境的精英弟子無數,再從周密郡招募散修,足以將厲牙鎮四十萬兵馬的框架支撐起來,三宗塞三五十弟子進去,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然而烈王特許陳海在北陵鎮有開府延幕之權,擺明了是告訴三宗,北陵鎮從此之後有他撐腰,三宗不要想往北陵鎮安插人手。

    吳澄思繃著臉看著陳海,心中頗為妒忌。

    雖然吳氏一族所得比陳海要多,但吳氏一族有著上萬年的底蘊積累,陳海僅僅十數年就積攢出這樣的權勢,怎麼叫他們不羨慕嫉妒?

    陳海坐在長案之後,卻是相當的平靜。

    看得出烈王秦冉已經考慮一旦雍京形勢不可收拾的後手了。

    當然,陳海和吳澄思的封賞還包括大量的丹藥、靈寶,但對於北陵鎮、厲牙鎮近百萬兵馬的裝備補給、錢糧消耗,倒顯得無關緊要了。

    薑晉的心情此時已經差到了極點,將烈王的旨意都宣讀完畢之後,甚至都沒有關心一下陳海的修為狀況,與元周對望一眼,就準備讓眾人都先行散去。

    陳海這時候站出來說道:“都護大人,現在前方局勢千瞬萬變,趁著羅刹魔族正在舔舐傷口之時,我想率屬下將勇先行撤退。事不宜遲,就不在魔獐嶺耽擱了。”

    吳澄思瞥了陳海一眼,也上前道別。

    雖說現在羅刹魔族沒有出黑岩城的打算,但是誰能保證在撤退之時羅刹魔族不會出來騷擾?還是趁此機會,先行撤退為妙。

    薑晉巴不得此後餘生都不再看見這兩人,當下就應允了。

    陳海帶著寧嬋兒和自己的親扈,連夜就準備出城而去。當他們除了燕台關城門之時,但見幾道光華劃破夜空,轉瞬間就消失在北方。吳澄思天位二重的修為,就算是在這荒原之中,隻要是不被幾個魔君刻意設下陷阱,自然行走無礙。

    陳海卻是不行,他此行隻是帶了寧嬋兒和三百扈騎,卻隻能禦騎來去。看著吳澄思消失的背影,他揉了揉鼻子笑著道:“接下來我們跟吳氏都成一丘之貉了,我還以為他會和我打聲招呼的。”

    見著陳海這憊懶的模樣,寧嬋兒瞥了他一眼……
ghost0905 發表於 2018-4-3 21:52
第八百九十九章 魔奸


    在新雁城以北三百裏處,一頭頭羅刹魔揮舞著長鞭,驅策著無數的雜魔正在拚命勞作,而黑岩城也正在一點點的恢複著舊觀。

    黑岩城的城頭之上,幾個化身為人族模樣的魔君正迎著凜冽的罡風,魔識向南方投去。在哪裏,新雁城和厲山鎮已經整頓完畢,正在拖著蜿蜒的人流向南方撤退而去。

    回到星衡域剛剛踏入天魔境的般度魔君,身穿黑袍,冷哼道:“看著這幫肮髒懦弱的人族就這麼輕易南撤,真是心有不甘啊!”

    而站在般度側麵、變化成白麵中年文士模樣的一名魔君,淡淡地道:“不甘心又能如何,血雲荒地的對麵,龜縮了十幾年的燕州人族突然反攻黑山魔淵,兵勢之強,不得不慎重對待。而束越那廝踏入天魔境這麼多年,居然被人族螻蟻拖入亂軍之中給殺了,誰能又想到?天地山河劍意,還真是我神族一脈的生死大敵啊。現在當務之急,就是不知道我族之中還有多少受人族控製的魔奸潛伏著。我們原以為有毒瘴魔霧能遮掩一切,卻不知道我們一舉一動早就由奸細傳遞給人族知道了。內部沒有清理之前,這種時候貿然出兵,一旦再落入圈套,我們如何對大魔君交待?”

    “查,給我狠狠的查!”般度魔君聽了之後,惡狠狠地道,“此事不解決,終究是大禍患。”

    之前害泰官受挫的赤源、赤軍以及這次令束越身亡的夏寒,皆出身血雲荒地之中,這令般度在天羅穀頗為被動。

    雖然近百年前,被輪回大陣送入血雲荒地的殘魂雜駁不堪,除了他與丹圖等魔是魔胎完整的被送入血雲荒地外,其他很多魔將、魔校在殘魂奪舍重生後都帶有前世零碎的記憶,般度懷疑可能是這方麵出了什麼問題。

    不過,般度也不會不支持清查奸細。

    白麵魔君笑了笑道:“一個個查過去,要查到什麼時候,總不能將一個個魔將、魔侯都揪過來搜魂吧?他們腦子本來就有些拎不清楚,搜兩下魂,搞得更稀裏糊塗,反倒得不嚐失了。還是待我布下魔音惑心大陣,讓魔崽子們過一下陣法就好了……”

    他們在這裏隨意地聊著,卻不想不遠正負責督造黑岩城的一員魔將,聽了他們的話,魔軀是微微的顫抖。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新雁城內兵馬未歇,照著擬定的計劃開始往北陵城方向撤退。依照著陳海的計劃,七十萬北陵鎮兵將分成五個批次撤退,陳海親自率領最精銳的十五萬馬步車斷後,還要負責盡可能將新雁城摧毀掉,避免為魔族所用。

    而厲山鎮兵的動靜更快,他們的兵馬皆是精銳,又有足夠多的戰騎駝馬,下午就已經撤出東北角的副城,他們將繞過北陵城,直接撤回到魔獐嶺以南擇地休整。

    北陵鎮兵將撤到北陵城進行休整,也將遵照烈王的旨意,將兵馬縮編到五十萬,將一部分傷殘轉移到東都山進行安置。

    而北陵城、雁歸城一帶無險可守,北陵鎮兵即便守住城池,但也沒有足夠的兵力阻止小股魔兵往南麵滲透,北陵城以南到魔獐嶺的荒原上,流放過來的三四百萬罪囚,除了小部分集結到北陵城廓內進行小規模的屯田生產,大部分人還是撤到魔獐嶺以南去,甚至最好都能撤到東都山去。

    三四百萬平民,長達上萬裏的遷徙,比兵馬調動要麻煩得多,陳海正考慮這事要怎麼辦,突然神識一動,新雁城西北三十裏的山嶺裏,有一頭魔物的氣息若現若隱。

    今日北陵鎮兵部署撤退,魔兵沒有出動騷擾,這不叫陳海奇怪,但羅刹魔族在這時候派出斥候盯著這邊也實屬正常。

    然而一頭魔將逼近新雁城這麼近,暴露出氣息,就不怕他與沙天河、墨翼,直接出手將他斬殺了?

    陳海神識再往那裏掃去,隱然覺得那魔將的氣息令他頗為熟悉,心裏哈哈一笑,還以為他已經死了呢。

    想到這裏陳海身形一動,整個人就化作一團光芒飛了出去,而此時沙天河、寧嬋兒和墨翟也要跟過去,陳海揮手說道:“夏寒跟我過去就好!”

    沙天河眉頭一皺道:“會不會是圈套?”

    陳海笑了笑說:“無妨,有束越魔君的前車之鑒在,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這麼近的地方給我下圈套?”

    說罷,他就和寧嬋兒悄然隱於夜幕之中。

    一路上風馳電掣,不多時陳海就來到了一個低矮的小石嶺前,走到一座岩洞前,陳海停下了腳步,緩緩道:“出來吧!有什麼好躲的?”

    山洞之中傳來一陣零碎的聲響,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主子爺,是我啊,進來說話!”

    陳海和寧嬋兒走了進去,就見一樽身高六米多的魔將,身穿黑色戰甲正矮著身子箕坐著那裏,不是姚老根是誰?

    姚老根看到陳海,一臉的興奮道:“主子爺,我來投奔你來了!”

    多年不見,姚老根也已經修成魔丹,氣息及模樣較當初有很大的改變。

    陳海皺了皺眉,問道:“你進星衡域多久了,怎麼這時候才想到過來見我?”

    姚老根也不敢撒謊,照實說道:“……我就知道主子爺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有事,隻是主子爺你模樣、氣息變化這麼大,要不是夏寒出手刺殺束越魔君,不是燕州兵馬時機恰好的猛攻黑山魔淵,我都不敢確認就是主子爺您,哪裏敢貿然過來相認?現在好不容易尋著主子爺,主子斧,我自然就要重回主子爺您的麾下效力!”

    姚老根說得情真意切,差點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陳海身上擤。

    陳海參悟天機山河劍意之時,八臂魔神秘相就破碎了,而當初控製姚老根他們神魂的靈魂之火,也早就湮滅,所以陳海也無法直接從姚老根神魂的波動判斷他這番話的真假,但他這副模樣,倒是跟在寧海城時沒有什麼兩樣。

    陳海笑道:“你腦子倒也不笨,竟然能想到燕州進攻黑山魔淵乃是我一手策劃。你來得正巧,我現在有一個任務給你,待燕州控製住黑山魔淵後,會再送一些人過來,我正愁在血雲荒地沒有內應呢。你現在修為不弱,想來在般度、丹圖等魔手下地位不弱,相信這件事你不難辦到。”

    聽陳海說這話,姚老根的臉頓時就跟便秘似的,扭捏起來,隻好吞吞吐吐地將天羅穀將清查奸細之事說了出來,而他最早跟隨陳海,學造城煉器以及簡單的戰械製造之法,早就被般度魔君視為心腹大將,也是很早就派到天羅穀來修築魔寨,黑岩城他就是督造魔將之一。

    這些年過去,他都感應不到神魂有受控製的感覺,便猜測陳海要麼嗝屁了,要麼就是他被陳海拘去的那縷靈魂之火意外破滅了,還沒有傷到他的神魂本體,這些年他在血雲荒地也好,在天羅穀也好,頗為享受得魔君級人物器重的感覺,壓根就沒有想過要來找陳海。

    隻是現在天羅穀內要布魔音問心陣,姚老根就怕露出馬腳,落下一個比神魂破滅更慘淡的下場,這才收拾細軟,趕過來投奔陳海。

    姚老根躬身站著,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邊說邊偷眼窺探陳海的表情,生怕這位爺一時不快,揮手就將自己滅殺掉了。

    想到這裏,陳海開口問道:“那魔音問心陣有什麼厲害之處,令你如何畏懼?”

    姚老根喏喏不言,他哪裏知道詳細?

    寧嬋兒說道:“我跟在束越身旁時間不短,聽說過這種魔陣,由八麵煉入數以萬計的怨煞生魂的魔幡結陣,說是挺好聽的問心陣,實際上主要能令人魔神魂狂化。要是誰的神魂受製,或者有什麼異常,就難免會有馬腳露出來。這也是魔族甄別奸細的主要手段。”

    “原來這樣啊!”

    陳海微微一笑,伸手往姚老根的額頭按去,就見指尖凝聚出一道黑煞,帶著大破滅魔神真意的氣息,直接打入姚老根的識海之中,令姚老根神魂撕裂般的劇震中掙紮了許多,才稍稍下來。

    陳海笑著道:“我現在解去你的神魂禁製,想來那魔音問心陣對你不會有什麼作用。你現在還是老實潛回黑岩城,隻要為我好好辦事,到時候虧待不了你。”

    姚老根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投誠,最後居然得了這麼個結果,一時間悲從中來,險些大哭出來。

    而此時寧嬋兒彈出了一團光幕,就見光幕之中,姚老根正如同犯錯的小學生一般在陳海麵前交代這些年對陳海的忠心耿耿跟思念之情,嬌笑道:“不要以為解開你的神魂禁製,你就能三心二意,要不然,般度老魔很快就會看到這一幕。”

    姚老根這一刻很想哭出來……
ghost0905 發表於 2018-4-3 21:52
第九百章 效力

    當陳海正式率領著十五萬精銳最後撤離新雁城之時,大雪已經下了整整三天的時間。地上的積雪足足下了兩尺多厚,還好這十五萬精銳還能勉強湊出十數萬匹駝馬代步,才不會給他們返回北陵城的道路上帶來太多的麻煩跟困難。

    出了新雁城三十裏後,陳海任由大隊逶迤前行著,他則帶上數百明竅境修為以上的營將,在一處山嶺上集結。

    陳海悵然看著他費那麼多心血、又無數將卒拋頭顱、灑熱血所堅守的新雁城,雖然他心裏堅信有朝一日,他要在這裏建造更為堅固跟雄闊的人族城池,但這一刻心裏還是難免悵然。

    “爺,咱們真就這麼撤了嗎?”魏漢還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終有一天我們回會來的,沒有什麼可惜的。”陳海一笑,揮了揮手,身後

    諸營將一起出手,一道道光華向新雁城射了過去,緊接著隆隆的巨響聲響起,就算是隔著那麼遠,也清晰的感受到腳下大地的震抖。

    一個個事先埋設好的撼地符被接連引發,大地崩裂,高聳而堅固的新雁城開始傾覆崩塌。海量的煙塵湧起,還沒有擴散開來,即便北風凜冽,也是久久都不消彌。

    整個過程足足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耗費陳海數年心力才建起的新雁城,終於變成了方圓數十裏的廢墟。

    將這些事情做完之後,陳海淡淡地道:“走吧!”

    大隊人馬轟然啟動,速度又加快了幾分,向北陵城飛快地行去。一路上,沒有絲毫的耽擱,直到午夜時分,北陵城的燈火才出現在眼簾之中。

    早早地被陳海派來接收北陵城的沙天河早就在城牆之上靜候著,待到陳海近了北陵城十數裏的時候,才與黃沾、楊隱等人禦劍而來,迎接陳海。

    十五萬精銳入城用了很長的時間,但是由於陳海軍紀嚴明,卻並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

    陳海輕輕抖了一下身子,將滿身的積雪抖落,帶著沙天河向議事殿中而去。坐定之後,陳海左右看了看,無奈地笑道:“兜轉了這麼久,卻不想最終還是回到了原地。”

    沙天河並不知道血雲荒地和燕州的瓜葛,所以也不知道陳海的惆悵到底從何處而來,就寬慰道:“雖然說是又回到了原地,但相比起之前,將軍手下帶甲五十萬,足可以笑傲一方了。”

    陳海所求遠不止於此,不過這個時候也不好和沙天河解釋,就轉而問起沙天河招募將吏的情況來。

    整個新雁城七十萬人馬以及大批物資的撤退、疏散,前後一共持續了大半個月的時間,但是此時陳海受命在北陵城設鎮開府、延請能人異士入軍鎮擔任將吏客卿、共同抵禦魔劫之事,也同步往魔獐嶺以南的地區傳播。

    眼下魔獐嶺以南現在還沒有什麼動靜,但是在魔獐嶺前混跡的這些流寇、罪民和馬賊倒是躍躍欲試,有不少派人過來打探消息。

    這些流寇、馬賊,過慣刀口舔血的日子,對魔族沒有太多的畏懼,但也沒有幾人會真心禦魔,他們更看重的還是投靠北陵鎮能謀一個出身,能在日益艱難的市況下能得到基本的補給,同時也希望保持獨立的建製。

    這些投機分子,跟陳海希望得到大批能帶兵衝鋒陷陣、能與魔族血拚的精英武將、將北陵鎮建成真正的百戰精銳之初衷,顯然是不吻合的,但現在陳海也沒有資格挑三撿四的。

    反正北陵城、燕歸城周圍到處都是空棄的城寨,這些投附過來的馬賊流寇,難怪是充當警戒兵力,也是聊勝於無,陳海也跟沙天河約好,目前最艱難的時刻,他們來者不拒。

    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倒是有七八支道丹境統領的隊伍,共有萬餘人趕過來的投奔,沙天河已經安排他們進駐北陵城外圍的城寨,至於委授將職等事,還等陳海回來再議。

    沙天河早年為寇,也一直謀算著蓄養兵馬,希望有朝一日能殺回扶桑海重建宗門,也極重視經營之道,而跟陳海這些年,處理政事也更是純熟無比。

    六七十萬人馬進駐的北陵城中,此時也被他與黃沾等人安排得井井有條,讓陳海頗為滿意。

    看到沙天河還要一樁樁、一項項詳細彙報,陳海揮手阻住了,笑著道:

    “沙真人這些年為我鞍前馬後,勞苦功高,隻是之前黑風軍一直受人鉗製,我都不受人待見,也沒有辦法為沙真人請功授職。現如今不同以往,我既然在北陵城設鎮開府,就不能再讓沙真人一直以客卿的身份為我處理政務,一來對真人不公,二來始終名不正言不順。我計劃在北陵鎮之下設兵馬總管府,統管錢糧調度、軍械修造、城池道路鋪築、倉儲、兵馬編訓、巡檢等所有兵事,我希望沙真人能以長史之職,替我主持兵馬總管府,還望不要推辭。”

    西北域柱國將軍府的傳統軍製,是主將之下設長史、軍司馬、參軍、典史等一係列的雜佐將史,輔助軍機事務,這些雜佐將史,特別是軍司馬、長史、參軍等人位序相當,再加上大多數鎮守將軍府還設類似的監軍使鉗製主將的將職,使得彼此牽製的關係更加錯綜複雜。

    而一旦主將因為修煉,較長時間難以處理軍機事務,軍中的弊端就會加倍暴露出來。

    相比較之下,燕州在主將之外,設立兵馬總管府處理一切雜冗軍機事務,卻要更合理一些。

    現在烈王授予陳海專擅之權,陳海就想著在北陵鎮設兵馬總管府,由沙天河以長史之職,兼領兵馬總管府,實際上是明確他在北陵鎮的第二人地位。

    沙天河本乃是扶桑海域一個破落宗門出身,被雷陽宗迫害遠逃到崇國,好不容易掙紮著建了一點根基,卻受韓三元殘害,險些隕落。

    沒想到追隨陳海十數年,這一刻終於有了回報,饒是他早已經寵辱不驚,還是激動的渾身微微顫抖。

    沙天河一揖倒地,沉聲道:“沙天河定不負大將軍重托!”

    這是陳海那道虎符金印之後,為北陵鎮守將軍府正式授予的第一個職位,接下來陳海又委認黃沾出任東都府丞、兼領天營城尉等職,即刻率一部精銳返回天營城,代他接管東都山的治權,準備好接管流民以及部分傷殘將卒退到東都山安置,又委托楊隱、朱明巍、魏漢、沈複、孫岱等人出任都尉以及諸部司丞、典史等職。

    北鎮都護府下轄五鎮,其他四鎮,都尉以及諸部司丞一級的將官,都主要由道胎境強者出任,但陳海手下可用之人實在太少,即便是蒼遺他們歸來,逾四十個都尉、司丞職缺,都用道胎境強者填滿,也是絕無可能的。

    而即便有四十多道胎來投,他又怎麼可能用這些人去頂替掉朱明巍、魏漢、楊隱他們?

    所謂時間所積累起來的底蘊,並非他想彌補,就立時能彌補得上的。

    夜很快過去,大雪依舊沒有停止。

    在漫天的大雪之中,北陵城以西兩三百裏的地方,一個疤麵漢子站立其上,皺著眉頭向北陵城望去。

    一個身影一閃,一個高瘦身材的漢子走到他的身旁,頓了頓道:“大當家的,何去何從,趕緊定度啊,這鬼天氣,一些修為差的兄弟們都快頂不住了。”

    此人正是之前投靠了吳氏的韓三元。

    當初吳煦等人出事的前夕,一貫在風波之中來去的韓三元早早地察覺到了危險,悄悄的逃走了,並沒有死在薑明傳的道兵之下。

    這些年依靠著他的實力,在黑毛大漠的邊緣,糾集逃亡的流囚,又拉起千餘規模的人馬,隻是此時的魔獐嶺早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好混了。

    陳海將東都山和九郡國的海路打通之後,從曲岩穀到東都山北麓之上,不時有商隊通過,但韓三元手下千餘人馬,真正能打能殺的也沒有幾個,不敢去招惹重兵守衛的商隊。

    而隨著征魔大軍的集結,魔獐嶺周圍聚集的強者如雲,令韓三元更不敢輕舉妄動,這使得這些年,韓三元的日子,過得相當的苦巴。

    陳海在北陵府開衙建府,對投奔的馬賊流寇都相當優待,韓三元就有些心動雲謀個出身,但又擔心陳海、沙天河不忘舊仇,這會兒都帶人馬走到北陵城外圍了,韓三元還是猶豫難決。

    就在韓三元猶豫不決的同時,此時一個千餘人規模的隊伍剛剛進入了燕台關。這些人一個個風塵仆仆,仿佛走了很遠的路程,就連跨下的戰騎也都無精打采,但是他們的眼神卻都清澈如故,蘊藏著神光,最低也有辟靈境的修為。

    而為首的那人氣息圓融,沒有摧動絲毫的靈元法力,雪花卻一片都落不到他身上去。

    上千人要從燕台關前借道北上投北陵鎮,薑晉也頓時坐不住,他冒著風雪趕到西城門來,看到為首的人,皺著眉頭問到:“朱天和,你與薑赫怎麼不隨大軍南揮雍京,怎麼大老遠跑到這裏來了?”

    薑赫多少還是有些畏懼薑晉的,身子往後縮了縮,朱天和朝薑晉拱手行禮道:“回稟宗主,南下勤王兵馬人才濟濟,不缺我跟薑赫兩個,薑真君特地命我與薑赫,到北陵城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能幫助陳海陳師兄的!”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0 18:55
第九百零一章 效力(二)

姜明傳看著朱天和、姜赫等人風塵仆仆御騎而來,也沒有在燕臺關停留的意思,就要直接北上去投北陵城,心里覺得朱天和、盧少商一些人,跟在二祖姜寅身邊,是越發迂腐了。

說什么浩然長存、以天下蒼生為念,但也要有命為念才行。

厲牙鎮兵都老老實實退到蒙城山休養生息去了,烈王的令函之中,也給陳海專擅之權,北鎮都護將軍府只負責其他基本的軍需補給,不得干涉北陵鎮兵的調動駐拔,但陳海率北陵鎮兵非但不退回到魔獐嶺以南休整,卻偏偏還像一支尖銳的長矛,從魔獐嶺深刺出去,姜明傳就不理解了。

陳海現在也可以說是功成名就了,身為諸鎮主將之一,在西北域的地位之高,不在普通真君之下,已經不是他們這些都尉、司丞一級的將吏能比了,姜明傳就不明白,陳海為什么還要頂在魔獐嶺之外?

難不成以為天羅谷內的魔族受到重挫,魔獐嶺以北就安穩了,就不會再有大股魔族南下進犯了?

此時是有數百精銳魔兵,從古蘭山脈突入東北域,又兵鋒直指雍京而去,令雍京的形勢異常危急,但要是以為兵鋒直指雍京的這幾百萬魔兵就是北境魔族的全部,那就大錯特錯了。

雖然這一次不滅邪域、輪回殿、玄陰谷三大魔族勢力聯手設下調虎離山之策,一方面在西線吸引雍京重兵,另一方面在東線集結精銳魔兵,一舉突破古蘭山防線,直搗防御空虛的雍京,這很令姜明傳震驚不已,但他心里清楚三大魔族勢力真要傾巢而動,所能集結的兵力絕對不會只有四五百萬精銳魔兵。

而事實上,烈王秦冉此次北征,對天羅谷用兵,對天呈山、九玄嶺等地的魔族動向都有監視,也正是確認九玄嶺的魔兵魔將都有往天呈山聚集的跡象,才徹底放松對東線的警惕,以為魔族真要有心展開決戰,必然會選擇在西線天羅谷作為最終的戰場,始終都沒有意識到魔族會聲西擊東。

哪怕魔族是為迷惑這邊,天呈山周圍此時還有聚集有大量的魔兵魔將,它們接下來也不可能按兵不動。

它們這次只要進入崇國想分一杯羹,是會繞上六七十萬里的崎嶇魔域,從古蘭山脈穿過,進入已經被前部魔族橫掃一空的東北域,還是直接從天呈山南下,來撞魔獐嶺防線?

不是北陵鎮、厲牙鎮在新雁城意外斬殺四十萬魔兵,魔獐嶺防線就徹底安全的,事實上魔獐嶺防線,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兇險,姜明傳此時也不難想象到,玄陰谷魔族從東線突破古蘭山防線的消息傳出去,將令縱深無垠的北境魔域是何等的沸騰。

在流陽帝國覆滅后,一百多萬里縱深的廣袤疆土,分為大崇、大越、天南三個國度,而哪怕就算是在大崇立國上萬年間,被大股精銳魔族突破防線也不是公有現在這一次。

雖然上一次北廷柱國都護府的大金山防線被徹底撕爛,已經是四千年前的舊事了,姜明傳當時他人都還不知道在哪里傳世輪回著呢,但讀史書不難知道那一次魔劫是何等的慘烈。

四千年前的那次魔劫,最初是三百萬精銳魔兵將大金山防線徹底撕爛,進入北廷諸郡掀起血腥殺戮,而到七八年后,都還有大股的魔兵,從一兩百萬里之外的殞神淵聚集過來。

這一次,陳海在新雁城僅僅斬殺四十萬魔兵,就以為魔族不會對魔獐嶺出手,也實在是太樂觀了。

流寇馬匪投北陵鎮守將軍府謀出身,還能夠理解,而就算如此,這些流寇馬匪都還想著保持獨立,并不愿意接受北陵鎮的整編呢,朱天和這些人去投陳海,就算下一次北陵鎮還能僥幸守住,但朱天和及他身后這些人能有幾個活下來?

要知道新雁城一戰,北陵鎮兵的陣亡比例超過三成,此外還有二十多萬的傷殘要淘汰下去。

這實際意味著北陵鎮兵只要打了三場這樣的大戰,手里下的將卒就得都死絕上一回,后續再補新兵進去。

陳海率北陵鎮兵頂在前面,不要說姜晉、元周他們了,姜明傳也是樂意的,畢竟魔族大舉殺來,有陳海率北陵鎮兵在前面頂著、先消耗一部分魔兵,魔獐嶺這邊不僅不至于太手忙腳亂,最終所面臨的壓力也會輕很多。

只是,姜明傳就是想不明白,這些天怎么還就不斷有人從燕臺關取道,投奔北陵鎮而去?

“你們也可以留在魔獐嶺效力,去北陵城還是太多兇險了……”姜晉勸說道。

姜寅諸多真傳弟子里,姜赫名聲還不顯,朱天和、盧少商、姜沛三人實際上是最出色的,后續三宗還要繼續調集兵馬過來,姜晉手下也缺有用之人,陳海此子桀驁不馴,難以馴服,姜晉還是希望能將朱天和、姜赫留在燕臺關為他所用。

“魔劫當前,總是需要一些慷慨向死之人,要是誰都避險趨安,到最后茫茫塵世,哪里會有人族棲存之地?”朱天和朝姜晉行了一禮,堅定不移的表明他北上去投北陵鎮的態度。

“……”姜晉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只是臉色陰沉的看著朱天和、姜赫率千余人馬北上,前往北陵城。

溯風回雪,零落殘冬。

作為心狠手辣,審時度勢的梟雄之輩,韓三元在十幾年的時間內,又重新拉起擁有兩個道丹、二三十明竅的人馬,在馬賊窩里可以說是一股不弱的勢力,但投入北陵鎮能得多少重用,陳海、沙天河會不會記過往之仇,以及謀得出身之后,又怎么在魔族大舉攻來之前脫身,這都是韓三元內部糾結無比的問題。

只是魔劫當前,三宗的諸多真君紛紛走出山門,出世問政治軍,令西北域境內流寇馬賊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少。

繼續當馬賊已經沒有前途,韓三元想來想去,此時也只有陳海那里肥瘦不挑,而且還允許投靠的兵馬,保持獨立的編制,雖然兇險,卻是他此時謀出身最好的途徑。

哪天實在不行,大不了一走了之,往后不再陳海面前出現就是。

韓三元所部馬賊,差不多與朱天和、姜赫一行人同時出現在北陵城的外圍。

師尊姜寅門下,陳海以往就見過大師兄姜沛、三師兄盧少商以姜赫,還沒有跟四師兄朱天和以及其他師兄弟見過面,他沒有想到朱天和、姜赫這次會過來,不僅他們兩人過來了,還帶來上千人馬,差不多有四分之一擁有明竅、道丹境的修為,真是叫陳海喜出望外。

新雁城一戰,為了誘殺束越魔君,將大量的精英魔將吸引到北門前,雖然最終他們斬獲大捷,但北陵鎮兵的精英戰將損傷也極其慘重。

實際上北陵鎮修為在明竅境以上的精英將吏,已經不足二百人,現在朱天和、姜赫受師尊姜寅之命,一下子給他帶來兩百多精英將吏,叫他如何不高興?

他雖然將姚老根這根釘子埋下去,但想要人不知鬼不知的,從燕州偷偷摸摸的護送二百多精英將吏,不知道要費多大的曲折。

陳海對韓三元并不抱太大的期待,但對于韓三元來投,也是歡迎的,甚至還迎接韓三元、朱天和他們進城時,就許諾授韓三元驤騎行營都尉之職。

陳海沒有資格挑三撿四,但知道投靠過來的馬賊三心二意不足以用來沖鋒陷陣,原來想著觀察一段時間,就將他們調到東都山去充當地方守備兵馬,但韓三元的來投,令陳海改變主意。

韓三元在馬賊之中還是頗有聲望的,陳海就想著以韓三元為首,將所有投靠過來的馬賊,編一支獨立駐守在北陵城外圍城寨的騎營編制,先進行初步的整編,想來不會受到多大的抵觸,將那些心思滑脫的馬賊都嚇跑掉。

烈王南撤時,并沒有留什么戰騎給北陵鎮,以致陳海身邊除了扈衛營外,還沒有一支精銳騎兵。而姜晉那邊指望北陵鎮能頂在魔獐嶺之外,基本的軍需補給不會克扣,但陳海也絕不指望三宗能將數萬頭的兇猛戰騎拔給他用,心想韓三元能將那七八支馬賊都整編起來,七八千人規模的精銳騎兵,戰力倒也不會太差。

而只要在整編騎營的過程中,韓三元能令其他馬賊言聽計從,陳海最后只需要將韓三元收拾服帖就可以了。

韓三元并不知道陳海心里的打算,見自己剛過來就得授都尉一職,心里也是十分的激動,說了一些感恩戴德、矢志不逾的效忠之言,但天黑之后又堅決告辭,要求先帶著人馬趕往諸賊咸集的西寨駐扎過去,他本人連在北陵城滯留一夜都覺得有可能會被算計。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0 18:56
第九百零二章 效力(三)

韓三元投奔是來謀出身的,生怕帶來的千余人馬會被陳海兼并過去,連夜趕往西寨駐扎去了,陳海也不以為意,他更重視的還是朱天和、姜赫所帶來的千余人馬。

這千余人,皆是寒庶出身,也是這些年來隨姜寅南征北戰的健銳,受姜寅感染,有著極強的抵御魔族的意愿跟意志,實際上比沙天河、黃沾、楊隱這些人更值得信賴。

不過朱天和他們初來乍到,對北陵鎮的情況也不熟悉,陳海便先將他們都安排到諸行營、衙司,給沙天河、魏漢、朱明巍、擔任輔佐性的職務過渡一段時間,才逐步安排到營將、都尉等將職上。

而朱天和、姜赫也都先暫時以參軍之職,編入兵馬總管府,先協助沙天河、楊隱他們一起,將亂糟糟一團的軍政事務,一點點的理順過來。

朱天和對此也沒有異議,并沒有指望過來,就能直接統領一支行營,或者在輔佐將吏之中,排序一定要在流寇出身的沙天河、楊隱等人之上。

莫說是朱天和得姜寅授意,趕到北陵城聽從陳海的調派,就算是以陳海過往的戰績,也足以令朱天和折服了。

試問有誰會為了百余萬流囚戰俘的性命,以身犯險,斷然留在最后迎戰百萬魔族?又試問有誰能用百萬烏合之眾,擊退百萬魔兵?

新雁城一戰,不可否認厲牙鎮也出了大力,但朱天和認真看過邸報,內心也實在為陳海那神乎其神的用兵以及敢在陣前誘殺魔君級存在的大勇、大智所折服。雖然跟姜赫之前就跟陳海有深厚的友誼不同,都沒有相遇過,但陳海在朱天和心目中的地位,也就僅次于師尊姜寅,何況陳海還參悟天地山河劍意,在朱天和的心里,陳海才真正是師尊姜寅的衣缽傳人。

大雪停了下來,天氣更加的寒冷,但北陵城內的將卒整編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雖然烈王秦冉給北陵鎮留了五十萬的兵員編制,但兵貴在精不在多。

而且姜晉那邊需要北陵鎮頂在魔獐嶺以北,暫時不會克扣給北陵鎮的軍需補給,但西北域此時除了要供給烈王秦冉所部四百萬兵馬的補給,要供給姜寅所率一百五十萬勤王兵馬的補給,此時還源源不斷從腹地調動兵馬往魔獐嶺這邊集結,計劃要將魔獐嶺北鎮都護府轄下,除北陵鎮、厲牙鎮之外的三鎮兵馬擴編到一百二十萬,所以姜晉即便不會克扣給北陵鎮的軍需補給,實際上也只會滿足北陵鎮人馬的基本需求而已。

然而一鎮兵馬要成為百戰精銳,并非簡單吃飽飯不餓肚子就足夠的,額外需要的資源太多了。

所以陳海計劃將留在北陵城的兵馬縮編到二十萬,然后在天營城、東都城保留十萬的后備兵馬外,其他人馬全部分批安置到東都府去,在東都山西麓、北麓大規模進行屯田耕種。

之前由于從屏馬山、東都山等地征用精壯民夫,大量慘死在魔族的爪牙及鐵蹄之下,這些地區也是男少女多,陳海還要求黃沾代他治理東都府,不要管怨聲載道,要盡可能推動寡婦歸嫁,讓安置下去的人馬,能在東都山真正扎下根來。

這其實就是變相的推動府兵制,而府兵制一旦能形成基礎,基層兵員就有保證,后續北陵鎮兵就能輪換著進行駐防,不至于壓榨得太過厲害。

朱天和在北陵鎮住了十數日,看到駐兵縮減到二十萬,但將卒士氣卻沒有絲毫的低迷,操練編訓也是一天好過一天,要是有足夠的精英戰將,眼前這支戰力,絕不會弱過西北域任何一支精銳。

朱天和這段時間給朱明巍充當助手,輪番巡視諸營將卒的整編、操練,看到陳海也到東城大營來巡視,慨嘆道:“論修行,及不上師弟你,論用兵治政,同樣是遠及不上你,還以為過來能幫上你的忙,但實在是我所學所得極多——我這把年紀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師兄過謙了,”陳海在燕州時,對軍政之事就極為熟悉,此時不過是針對星衡域的情況,做一些改變而已,目前他是將新政推行下去了,但樂毅他們還在扶桑海,陳海精力也有限,下面的執行情況還相當勉強,他現在就希望朱天和能夠理解跟接受這些新政,助他推行下去,說道,“魔劫當前,我也是貢獻微薄之力而已,也恰是魔劫當前,我行事手段有不合傳統、禮數,有些不拘小節,宗門師叔師伯也能夠容忍而已——換在平時,不要說其他了,我在北陵鎮設兵馬總管府統管軍資編訓之事,也是絕對不可行的。”

“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我等雖然知道這個道理,卻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卻是到北陵城,才茅塞頓開,倒不是我過謙。”朱天和感慨道。

這時候,前方操練的隊列之中,有一團不弱的氣息爆發起來,緊接著看到那邊有好些人興奮的叫嚷起來,看得出應該是有人在操練之中,將自己的筋骨打熬到了一定程度,在操練中沖開一條靈脈,引起一小陣的騷動。

這時候主持操練的營將,讓沖開靈脈的兵卒暫時退出操練陳列,自己到練功室去靜修一段時間,其他人的操練繼續進行下去。

新雁城血戰之后,這么在日常操練中沖開新的靈脈的現象相當常見,過去一個月,北陵鎮差不多有五六百名將卒成功開辟靈海秘宮,踏入辟靈境。

這也是慘烈的血戰不能摧垮將卒的意志,反倒對其意志進行極度錘煉之后的必然現象。

畢竟北陵鎮兵基數這么大,而在選編成營城兵之時就大多有通玄境的修煉底子,七十余萬人在血戰后,有四五百人密集突破瓶頸,踏入新的境界,實在正常得很多。

實際上,這個人數其實可以更多,朱天和也能感受到有相當多的將卒卡在瓶頸,缺少必要的靈丹靈藥,沒有辦法一鼓作氣的突破。

真傳弟子,乃是億萬人之選,根骨、資質之前,只要有修行之法,甚至不需要丹藥,這一生都差不多能修成道丹境,但對于普普通通的將卒來說,哪怕是擁有百人之選的根骨、資質,沖開一兩條靈脈就已經不易,想要沖開三條靈脈,修成靈海秘宮,差不多就需要伐脈丹這一級數的靈丹,才有可能突破了。

朱天和暗暗估算,只要有足額的伐脈丹,懷疑整個北陵鎮這一次差不多三四千人突破瓶頸,踏入辟靈境,以及再有二三百人突破瓶頸,開辟識海,踏入明竅境都不是什么問題。

那樣的話,北陵鎮精英戰將匱乏的問題,就能得到一些緩解。

然而北陵鎮現在不要說伐脈丹、沖髓丹等中高級靈丹,北陵鎮就連將卒補充氣血的最基本的精元丹,姜晉那邊也才象征性的每月拔給三四萬枚。

朱天和皆是寒庶出身,跟隨在姜寅身邊,除了自身修為外,還要照顧其他師兄弟,也沒有什么積累,這一刻也是替陳海暗暗發愁,跟陳海苦笑嘆道:“姜晉師伯要是真能放下閥門之見,敢用師弟您,提供充足的靈藥靈丹,北陵鎮兵所能爆發戰斗力,將遠在其他軍鎮之上啊。”

見著朱天和愁眉不展的模樣,陳海笑了笑道:“師兄不必擔心,我早已經有了安排。”

“有什么安排?”朱天和問道。

朱天和知道當年陳海得了道禪峰洞府之后,根本就沒有想過去種什么珍貴的藥草,而是開辟出上萬畝的靈田,種植低級藥草,每年能煉制三四十萬枚精元丹,這個數量已經相當恐怖了,但不要說額外每年三四十萬精元丹根本不可能填補北陵鎮這個黑洞了,普通將卒想要突破,根本不是足量提供精元丹這種低級靈丹就夠的。

伐脈丹以往在萬仙山也是多緊缺的靈丹,弟子能積攢二三百點功績就能換一枚,但現在魔劫碾壓過來,不僅普通物資物補給開始緊缺,在基層弟子大量消耗之后,諸閥要補充后備力量,萬仙山目前所有能助弟子突破的丹藥,都差不多被六族壟斷過去了,寒庶子弟手里有再多的功績,也換不到什么。

朱天和也不知道陳海要怎么解決這些問題。

他卻不知道陳海過去這些年,借大規模的戰械貿易,在天營城到底積攢了多少資源。

伐脈丹這些能助低級弟子突破踏入辟靈境的丹藥,陳海暗中就存了兩千多枚,但現在要一次拿出來,有些太顯眼,所以他需要蒼遺他們帶著這兩千多枚伐丹藥以及其他更高級的三四百枚靈丹,到扶桑海繞上一趟,轉變成從海外交易過來的丹藥,到時候對姜晉他們宣稱,這些都是他從九郡國賒借過來,勉強能掩人耳目……

當然,陳海此時身為崇國位高權重的一員鎮守將軍,讓蒼遺他們在九郡國、空海城大肆采購丹藥、防御道符,九郡國、空海城那邊也不會多想什么。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0 18:57
第九百零三章 借債將還

建興三十二年初春,冰雪逐漸消融,但魔獐嶺還是天寒地冰,屋檐上掛了尖銳仿佛刺尖似的冰棱,太陽照射過去,泛起一片片耀眼的顏色。

屋檐上融化的雪水,順著冰棱而下,滴在地上,很快就融入了泥土之中,就像是此時北陵鎮的斥候一樣,悄無聲息的隱藏在荒原丘山野林的深處,盯著魔族的一舉一動。

相比較十數日前,天氣到底是回暖了許多,不要說那些寒暑不侵的玄修強者了,對于普通弟子,此時則是難得烹茶煮酒的好天氣,但燕臺關的將卒卻沒有辦法享受這么有寫意的日子。

通過多種方式滲透到魔域深處監視魔族,燕臺關這邊始終將魔族在天呈山附近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

這個冬季,北境魔域的寒煞來得特別的兇烈,使得天呈山附近的魔兵聚集速度放緩,加上從天呈山往南到天羅谷,到處都是冰天雪地,不利大群魔兵快速通過,天呈山聚集的魔兵,并沒有在新雁城一戰過后,就立即增援過來。

這也為北陵城贏來難得的兩三個月喘息時間,但天呈山方向的魔兵,到底還是出動了,進入建興三十二年,魔兵魔將就一股股、一群群,像黑色潮水般往南涌過來。

而往天呈山更北部滲透的斥侯,還看到北境魔域的更深處,一些不滅邪域外圍的大小魔族勢力,也在不斷的往南聚集……

大家心里很清楚,玄陰谷魔族撕開古蘭山防線、兵逼雍京之后,將玄陰谷、不滅邪域以北、北境魔域更深處的魔族都刺激得魔血,沒到最后,誰也不知道最后究竟會有多少魔兵魔將,涌入大崇的疆土。

而此時從天呈山往南運動的魔兵,就已經有一道:“我們已經顧及不上雍京那邊的局勢,還不如好好想想眼前的事情該如何解決。一旦魔族在天羅谷聚集足夠的兵馬,對魔獐嶺用兵,我們可能就不能指望北陵城還發揮多少作用了!也不知道陳海打的什么主意,竟然將北陵城的駐軍縮減到了二十萬。”

對陳海在北陵城縮編兵馬之事,姜晉冷哼道:“他前次主動斷后,撈取了足夠多的封賞,這次自然不會再‘視死如歸’。他將北陵城的兵馬縮減到二十萬,無非是想趕在魔兵殺來之前,方便撤退而已。”

姜晉原來指望魔族攻過來時,北陵鎮能頂在前面多消耗一些魔兵魔將。

他不以為陳海真就能持續不斷的創造奇跡,不過以北陵鎮在新雁城所暴發出來的戰斗力,即便北陵城最終不守,能消耗掉四五十萬精銳魔兵,也能極大減輕魔獐嶺三鎮防線所面臨的壓力。

只是看到陳海這兩三個月來,一方面將北陵城的駐守兵馬縮編到二十萬,另一方面將多余的兵馬以及北陵城附近的流囚,統統遷到東都山附近進行安置,一副要將東都山徹底從東都姜氏手里爭搶過去的意思,甚至還將早初北鎮匠工司南撤時留在北陵城沒有拆運走的一些笨重設備,都用新造的風焰飛艇運往天營城,以及陳海在北陵城所額外儲備的補給,也就供一個月的消耗,姜晉自然就認定自己之前的期待,這一次不會實現了。

陳海將北陵鎮的駐兵縮減到二十萬,完全有可能在魔族洶涌而來之際,迅速南撤。

當然,姜晉沒有道理要求陳海孤軍守在魔獐嶺之外,但心里也打定主意,陳海真要是率部撤回來,那他與元周就應該行使北鎮左右都護將軍的職權,勒令陳海去守燕臺關西北一百里外的的云門塞,盡可能讓北陵鎮兵多承受些魔族的兵鋒壓力……

姜晉、元周在燕臺關猜測陳海動向的同時,殛天玄雷艦縈繞著絲絲雷光,破開低垂的云層,出現在北陵城的上空。

陳海、沙天河、朱天和等人專為殛天玄雷艦降落的校場上負手而立,等殛天玄雷艦降落下來。

殛天玄雷艦在陳海手里十數年,雖然內部的陣法禁制,陳海短時間內無法改造,但外形上,已經從傳統的寶船靈舟外形,已經徹底變形成一百二十米狹長、艦體寬僅二十余米的扁平氣動型布局。

要不是殛天玄雷艦需要進入激烈廝殺的戰場,陳海甚至都想將機翼給裝上。

不過,就僅僅是這樣的改造,殛天玄雷艦的速度就已經比以往提高了五成,只是在朱天和他們看來,殛天玄雷艦跟傳統的浮空戰舟相比,實在是太不倫不類了。

當先邁出萬幽玄雷戰艦的乃是一個青袍老者,卻是蒼遺在燕州變化人身的模樣,緊接著,苗鳳山、謝覺源和黃岐瑋、樂毅、郭泓判等人依次而下,看得朱天和疑惑不已。

朱天和修成道胎也有百年之久,踏入道胎境巔峰不說,在姜寅身邊這些年,又游歷天下這些年,眼力自然不弱,樂毅、郭泓判以及苗風山、謝覺源、黃岐瑋倒也罷了,三宗是不會缺道胎、道丹境精英武將,缺也只是北陵鎮缺,但蒼遺氣機與天地渾成一體,顯然是已經觸碰到大道本源、隨時能夠沖擊天位境的人物。

陳海笑著跟朱天和介紹道:“這幾位師兄,乃是九郡國漱玉宮秘宗的長老,我與漱玉宮主有舊,特地請他們過來助我一臂之力。”

朱天和是將信將疑,但從天營城壟斷與九郡國的海貿以及之前從九郡國廉價買入大批的戰俘,以及九郡國曾派出相當一批高端戰力,以彌補天營的嚴重不足,都足以說明陳海與周晚晴的交情非同一般了。

樂毅指使人馬,將一箱箱從扶海桑運回來的軍需物資從殛天玄雷艦上搬下來,交由倉丞沈復清點入庫。

看到六甲秘盾、千劍符、雷擊符等從低級到高的防御道符裝滿一百余箱、計有十二萬枚;看到包含兩千多枚伐脈丹在內的靈丹,計有上萬瓶,此外還有玄階以上的靈甲玄兵兩千件外加六座盤龍鐵壁陣,朱天和疑惑的看向陳海,問道:“這也是跟周宮主借的?”

“是的,不過也是答應很多的額外條件,過了這段時間就要還的……”陳海含糊的說道,暫時也不說會以怎么的形式,去還這次名義上欠漱玉宮的巨債。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0 18:58
第九百零四章 去留

除了玄陽精鐵等基礎材料以及有助將卒修為突破的伐脈丹等丹藥,其他天營城近十年所積累的巨量資源,包括大量的防御道符以及補充氣血真元的丹藥等等,在之前防守新雁城這一戰中就消耗一空;而諸多武將所裝備的玄兵靈甲以及靈劍、法寶,損耗也是極劇。

僅陳海一人,就在守新雁城時,打碎掉七副天階戰甲。

烈王秦冉現在是很器重陳海,但除了授以重權之外,在丹藥法寶靈劍道符等資源上,他那里還緊巴巴缺著呢,上次賞功時也只能象征性的賞賜北陵鎮一些,蒼遺他們這次從扶桑海帶回來這批資源,算是勉強彌補之前的損耗。

十幾萬枚防御性道符、上萬瓶的靈丹傷藥、兩千余件玄兵靈甲、七八百柄靈劍以及六套封禁級的鐵壁盤龍大陣,看上去很多,但未必能撐得出一場較大規模會戰的消耗。

不過就算只是這些,在朱天和看來已經是天文數字了,畢竟十數二十萬精銳戰力的軍需補給,需要兩到三個郡全力支撐,才有可能維持頻繁的戰事消耗。

西北域東西長十三萬余里,南北縱深近八萬里,坐擁七十余郡,三十六鎮加上諸族的私兵精銳,加起來平時也就維護五六百萬的精銳戰力而已。

魔劫當前,這時候西北域會極力擴編兵備,但新增編的兵馬,論裝備、操練以及基層武官的精銳程度,都要差一截,目前只能作為二線兵馬或者預備兵馬使用。

所以說,蒼遺他們這次拿回來的資源,萬仙山稍為窮酸一點的真君,私人武庫的儲備都未必能比這個多出多少。

特別是兩千多枚能助中下層將卒突破當前瓶頸的伐脈丹等靈藥,差不多將能令北陵鎮兵的辟靈境精銳數量提升到四千人左右,在這一刻顯得極其的珍貴。

朱天和相信就算姜晉甚至玄皇殿的掌教真人元周,此時在魔獐嶺都遠未必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的伐脈丹來。

雖然萬仙山過去幾千年所煉制、助低級弟子突破的伐脈丹,數以百萬枚計。

以往在宗閥大族眼里,伐脈丹、沖髓丹等級數的丹藥,絕對談不上多珍稀。

不過,問題在于過去幾十年里,西北域三宗通常所保持的像伐脈丹這種助通玄境及辟靈境初期弟提升修為的靈丹,日常儲備可能也就四五萬枚左右。

這也已經夠三宗低層次的外門弟子日常沖境修煉所需了。

而現在魔劫當頭,各家都知道眼下要不惜一切代價提升宗族、宗門內中低級弟子的修為是當務之急。

想要突破踏入明竅、道丹、道胎,多少還是要更看機緣的,而對通玄境的低級弟子,只要有足夠的伐脈丹,踏入辟靈境的概率極高;就算資質普通,也差不多有五六成的把握。

而一支軍隊里,能御劍殺敵、大規模祭用防御道符的辟靈境基層武官的數量多寡,又常常決定這支軍隊的精銳程度。

這時候誰手里的伐脈丹,哪里還可能繼續捏在手里,不立刻分發下去,助基層武官提升修為?

之前儲備消耗一空,而煉制伐脈丹的靈草靈藥生長則是有定數的,每年能煉制出來的伐脈丹是有限的,現在西北域誰手里還能一下子拿出一兩千枚的伐脈丹來?

在朱天和看來,即便要有,也只能從越國、天南國以及像九郡國、空海城這樣遠離魔劫的海外地區大規模采購。

陳海能從九郡國借貸這么多的資源,朱天和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之前他都發愁不知道陳海要怎么收拾這種爛攤子呢。

蒼遺、謝覺源、苗鳳山他們回來,陳海總算又有一批能依仗的人手,他讓樂毅、郭泓判、黃歧瑋三人直接去天營城,接管天營城的防務、府兵制推行以及天機戰械的生產,將蒼遺、謝覺源、苗鳳山留在身邊,協助他統領精兵縮減后的北陵鎮兵。

崇國以往的軍制,以六百人為一營,編三五個或十數個不等的營為行營,編三五個或十數個不等的行營為一鎮,層次非常的扁平化,卻導致不同的行營、軍鎮之間的兵力差異極大,也不利于戰事管理。

陳海管不了其他,烈王給專擅之權,他在北陵兵新設兵馬總管府不說,還在營與行營之間,增設鎮師、大營兩級。

以六百人為一營,以營尉為主將;以五個營加斥候隊、輜重隊等,約三千五百人編一個大營,以校尉為主將;以五個大營,加扈衛營、哨營、輜重營約兩萬人編一個鎮師,設鎮師指揮使為主將。

而在鎮師之上,編三大行營,以都尉為主將,分轄三到四個鎮師。

蒼遺過來之后,陳海也正式任命苗鳳山、謝覺源出任第一行營正副都尉,楊隱、孫岱出任第二行營正副都尉,朱天和、姜赫出任第三行營都尉,北陵鎮二十萬精銳,就分三個作戰集群進行駐防、操訓。

而陳海直轄的親兵扈衛營五千精銳,以魏漢、朱明巍出任正副都尉。除此之外,陳海編韓三元等投附馬賊為獨立騎兵行營,還在天營城設東都行營,以黃歧瑋、樂毅為正副都尉,編三個鎮師,防備小股精銳魔族直接越過大漠,侵襲東都山。

兩千多余伐脈丹此時能見天日,一批卡在瓶頸期的將卒得以突破,使得北陵鎮基層武官緊缺的局面得到緩解,差不多能令百人隊的正副隊正,都用擁有辟靈境、能御靈劍、祭道符的武將擔任,這也讓北陵鎮兵勉強達到星衡域精銳戰力的入門標準。

北陵城在一天天增強的同時,天羅谷終于有了動作,建興三十二年三月,完成了集結的天羅谷諸魔,擁著兩百萬羅剎魔兵分成三個方向,開始向南推進。

只是這次他們的推進要小心了很多,除了黑巖城之外,在新雁城、厲牙城等城寨的殘墟基礎上,大規模修造魔寨,往南推進的速度很慢,甚至每天往南推動的距離都不要五十里。

可見魔族并沒有指望能一下子攻陷魔獐嶺,這諸多動作,是準備長期圍攻魔獐嶺時,確保從天羅谷過來能有穩定的補給線。

勢態又陡然緊急起來,此時在北陵城西側二百里外雁歸城駐防的韓三元自然是坐立難安。

表面上看,陳海這幾個月來,將無關人等都疏散到東都山,北陵鎮兵縮編到二十萬不說,在北陵城儲備的軍需物資,也僅夠一個月消耗,看上去陳海絕不像是有死守北陵城的樣子,但陳海的意圖,韓三元從來都沒有摸透過。

特別是小股魔騎都滲透到北陵城外圍來了,陳海還按兵不動,這就令韓三元如坐針氈,不清楚陳海到底走還是不走。

他可不想像吳氏一族那般,一直被陳海騙在新雁城到魔族合圍上來都沒有脫身。

陳海真要是故計重施,那他就得必須早下決斷。

而過去這段時間,陳海將投靠過來的近兩萬流寇馬賊,都交給他整編成獨立騎兵行營,目前好不容易有些模樣,這時候不戰而逃,這些人馬自然要徹底的散掉了,他也沒有可能將這些兵馬再收攏回來,心里多少還是覺得有些惋惜。

猶豫再三,韓三元還是決定冒險去見一見陳海。

看著北陵城高聳的城頭,韓三元心里面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通稟過后,韓三元帶著隨扈進入北陵城中,直接往鎮守將軍府而去。

一路上,韓三元四處打量著,期望能看出一些個端倪,只是可惜的是,本來能容納百萬人口的北陵城現在雖然看起來有些空蕩,但是北陵城的運作還是那么的井井有條。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思,韓三元走入議事殿當中。

大殿里只有剛修成道胎的寧嬋兒,以魅魔之身像陰影一般守在陳海身旁。

陳海正高坐于上,審閱案牘,見著韓三元進來,也沒有停下打聲招呼的意思。

面對著這個自己之前視為螻蟻的鎮守將軍,韓三元多少有些手足無措,就靜靜地站在那里等候。

過了好一陣子,陳海才放下筆來,淡淡地問道:“韓都尉,前線軍機正緊,魔族再度舉兵侵來,你身為騎兵行營的主將,不留在雁歸城督管防務,跑到我這里,有什么事情啊?”

韓三元輕咳了一聲道:“稟將軍,羅剎魔族眼下已經在新雁城舊址筑城,同時也有大量的魔騎開始進犯我等邊寨,可將軍一直沒有旨意示下,屬下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特來問詢。”

陳海自然知道韓三元的試探之意,過去兩三個月,他手里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也騰不出手去真正的整編那伙馬賊流寇,也怕他一出手,就直接將這些投機分子給驚跑了。

現在羅剎魔族的鋒芒已經露了出來,留給陳海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韓三元手下這兩萬人馬里,辟靈境的基層武官有七八百之多,明竅境以上的精英戰將更是高達七八十人,比例都要遠遠高達北陵鎮兵主力。

這么一股力量,陳海還不想就此放棄掉。

陳海放下手里的文牘,說道:“右都護將軍這幾天也連著發函過來,問北陵鎮兵的去留,還特地在燕臺城西北方向,留出云門塞,希望我率部過去駐守。這幾天我正為這事猶豫不決。韓都尉既然過來,你倒是替我拿個主意……”

燕臺關倘若僅僅是一座城池,自然無法在魔獐嶺西麓徹底堵住魔族大軍南下的步伐,燕臺關實際是由東西縱橫百里的數百座大小哨堡、城塞群組成的堅固防線。

云門塞實際是燕臺城的西翼防線,主城是云門塞,位于魔獐嶺西北坡上,外圍還分布二三十座哨堡防壘——雖然云門塞跟燕臺關主城不同,沒有天地守御大陣的直接防護,但距離燕臺關主城不到二百里,實際也處于天地守御大陣防護圈的邊緣上,魔族大軍一旦南下,可以說是與燕臺關主城互為犄角,即便稍稍往北突出了一些,卻不是北陵鎮兵退守的良地。

韓三元長年在魔獐嶺一帶廝混,對魔獐嶺三鎮防線了如指掌,當下也是侃侃而談,談起云門塞一帶的攻防要點,言下之意,還是勸陳海盡早率部撤到背依魔獐嶺的云門塞。

“韓都尉所言甚是,我也計劃著楊隱、朱天和率第二、第三行營先去云門塞接管防線,”陳海平靜說道,“我會率扈衛營及第一行營斷后,韓都尉,你覺得騎兵行營是跟楊都尉、朱都尉他們一起走呢,還是跟我留在最后?”

韓三元哪里敢跟陳海留在最后,要是魔兵糾纏上來,陳海令他率獨立騎兵行營斷后,他怎么辦?

“楊隱、朱天和,對云門塞或許不夠熟悉,大人要是信任卑職,卑職倒是愿意先去云門塞,替大人安頓好一切。”韓三元說道。

“騎兵行營要先去云門塞也行,”陳海點點頭說道,不等韓三元臉上浮出喜色,又說道,“騎兵行營先去云門塞,接下來也是以城塞防守為主,沒有必要編太多的戰騎,而第一行營留下來斷后,跑得不能比魔族慢,騎兵行營將兩萬戰騎都勻出來,給第一行營吧……”

韓三元傻在那里,騎兵行營將戰騎都交出去,那還能叫騎兵行營嗎?

“怎么,這點令韓都尉很為難嗎,又或許說,騎兵行營愿意留下來斷后?”陳海盯著韓三元的眼瞳問道。

是一拍兩散,冒著被陳海追殺的風險直接逃走,還是將戰騎交出,暫時先退回云門塞,還是不交出戰騎,留下來與第一行營共同斷后?

三個選擇在韓三元心臆間翻騰著。

陳海卻無意跟韓三元多糾纏,說道:“要沒有其他事情,韓都尉你先回去吧,我入夜前就派人去雁歸城接管戰騎……”

陳海揮了揮手,讓韓三元沒事就先退回去。

韓三元離開北陵城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失魂落魄的在百余扈騎的簇擁下,騎回雁歸城。

這時候陳海將蒼遺、苗鳳山、謝覺源、沙天河、楊隱、孫岱、魏漢、朱明巍、朱天和、姜赫等人召集起來,安排第二、第三行營撤離之事。

陳海跟苗鳳山說道:“你此時就率兩萬馬步兵,前往雁歸城,接管騎兵行營的戰騎。”

“韓三元倘若不愿意交出戰騎怎么辦?”沙天河擔憂的問道,魔兵即將一擁而上,他擔心會節外生枝。

“他為什么不交出來?”陳海笑道,“那些馬賊有戰騎在手里,隨時都有可能一拍兩散,有幾個馬賊頭子,會真心受韓三元的約束?我現在令他們將戰騎都交出來,韓三元對這兩萬兵馬的約束力自然更強了。而到云門塞,他手下有兩萬戰力不弱的精銳兵馬,也足夠有分量再跟姜明傳、姜涵這些人眉來眼去了,你說他這時候會選擇直接抗令逃走,還是勸那些馬賊頭子一起將戰騎交出來?”

沙天河細想,輕重權衡之下,韓三元還真是沒有辦法逃過陳海的算計,笑道:“韓三元真是算計不過大人啊。”

雖然北陵鎮兵也有二三十萬匹駝馬,但駝運貨物的馬匹,跟面對猙獰魔族及血殺氣息而不畏懼、至少要算低級靈獸的戰騎、靈騎,壓根就是兩碼事。

雖然騎兵行營號稱擁在兩萬戰騎,實際上大多數也是濫竽充數,但四五千匹精銳靈騎還是有的,畢竟是十數路馬賊好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積攢下來的身家——北陵鎮目前手里也僅有五六千匹低級靈騎而已。

陳海第一步目標,就是先將這四五千匹靈騎先拿過來再說,這樣第一行營就才能編出一支真正的萬人規模的重甲騎鎮師出來了。

“你們去守云門塞,韓三元就算再跟那邊眉來眼去,也不敢公然怎么樣,但你們要小心吃暗虧。”陳海吩咐沙天河、朱天和他們道。

“大人真不跟我們一起進云門塞?”沙天河問道。

“魔族此時在北陵城以北步步為營,他們不會強啃魔獐嶺這根硬骨頭,我要是率第一行營也進入云門塞,一旦北面被魔族大軍堵死,就徹底失去靈活機動的能力,并不利于御魔,”陳海搖了搖頭說道,“我率第一行營留在外圍機動,作用能更大一些。你們肩上的重擔并不輕,不需要擔心我們的安危!”

二十萬人馬孤懸在魔獐嶺以北二千里外,怎么都不可能抵擋住十數魔君所統御的二百萬魔兵精銳的,但陳海要考慮到,他們撤出北陵城,一旦魔族不急于進攻魔獐嶺,也不急于從其他地方繞過魔獐嶺,殺入西北域腹地,而是選擇在新雁城、北陵城一線先站住陣腳,然后將大量從天呈山調來的精銳,經血云荒地再次殺入燕州,他該怎么辦?

所以陳海決定由沙天河、楊隱、朱天和率第二、第三行營先撤往云門塞,他親率最精銳的第一行營留在魔獐嶺以北機動……

安排好一切,沙天河、楊隱、朱天和、姜赫他們就退出去安排南撤之事,這時候寧嬋兒陪著一位紫衫老者走進來。

陳海揮手讓大殿里的守值扈衛退出去,僅留蒼遺、苗鳳山、謝覺源等人,走出長案,迎道:“左師你怎么親自過來了?”

“魔族倘若通過天羅谷對血云荒地增兵,你鐵定不會袖手旁觀,”左耳笑道,“我現在有這副肉身出世透透氣,也沒有誰能想得到我身份……”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0 18:59
第九百零五章 西行大漠

羅剎魔族的斥候體系雖然不如人族這邊精細,但相距不足千里的北陵城,一舉一動還是在它們的嚴密監視之下。

沙天河、朱天和、楊隱、姜赫統領第二、第三行營十三四萬大軍,往云門塞撤退時,就有十數萬前哨魔兵,直接從北面的荒原往北陵城這邊進逼過來。

三四千翼魔張開巨翼,仿佛烏云一般在北陵城外圍的罡風云宵盤旋不去,除了緊盯著北陵城的一舉一動,也令北陵鎮的斥侯沒有辦法往北滲透,去偵察此時已經成為魔族南下大本營的黑巖城、新雁城內的動靜。

而魔族在黑巖城、新雁城的聚集數量、規模過于龐大,到處都是殺戮魔煞氣息,以及黑巖城中的魔君也不是一兩樽,左耳的神識也受到極大的干擾,目前只能大體的掌握魔兵主力的動向。

蒼遺此時站在城頭上看著兩翼那如烏云一般的翼魔,冷哼道:“真是令嫌厭的小蟲子……”

蒼遺的本尊肉身,帶著上古夔龍的血脈,要比翼魔不知道強悍多少,在他眼里,這些爪牙鋒利的翼魔,跟小蟲子真是沒有什么區別,而即便是魔侯級的六爪翼魔,蒼遺也有信心以一敵幾。

只是為了方便潛入星衡域,他將本尊肉身扔在燕州,道胎寄舍于神衛傀儡魔軀之中。

雖然這次去碧海勝境,蒼遺跟苗鳳山、謝學源他們都得了一滴秦川的仙元靈血,將神衛傀儡魔軀徹底的化為人身,而這幾個月也差不多將真龍涎息丹的藥力完全煉化,這具人身不是不能修煉到跟他本尊肉身媲美的程度,但這需要一個過程。

蒼遺以往習慣近身博殺,現在卻只能主要以術法或法寶御敵,那股別扭勁,一時半會還扭轉不過來。

陳海最擔心還是天呈山魔族有可能將燕州作為這一次的進攻重心,這時候看到魔兵主力有往南運動的跡象,他就松了一口氣。

當然,天呈山魔族將魔獐嶺視為主攻方向,一方面不會繼續在燕州糾纏,有可能暫時放棄黑山魔淵,都退回到血云荒地,那就能調出一部分魔兵,加強對魔獐嶺的攻勢,而另一方面,此時在天呈山以北,還源源不斷有魔兵往南聚集,三宗想要守住魔獐嶺的壓力,還大到難以想象。

陳海實在擔心姜晉、元周他們有與魔族一決生死的英勇。

不過,陳海現在也顧及不了太多,拍了拍蒼遺的肩膀道:“第二、第三大營已經拉開距離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寧嬋兒、左耳、蒼遺等人登上玄雷戰艦,陳海、苗鳳山、謝覺源、魏漢、朱明巍等人,作為身邊這支血勇之師的指揮官,自然是騎著金毛狻猊等靈獸,與將卒同行。

映襯著夕陽的余暉,北陵城的西城六城重重地打開,第一行營以及扈衛營六萬精銳,披堅執銳,騎著靈騎或普通的駝馬,從西城大營魚貫而出,簇擁著六百輛重型天機戰車以及一千余輛運礦車改造的輜重車,裝上必要的補給,離開北陵城,往西而行。

燕臺關都護將軍府內,姜晉正批閱堆積如山的公函。

雖然魔獐嶺有三座天地法陣級別的萬仙誅魔大陣,待厲牙鎮以及北陵鎮精銳,都進入魔獐嶺,有一百六十萬精銳守護,但黑巖城、新雁城聚集的魔兵越來越多,從天呈山方向還源源不斷有魔兵、雜魔像潮水一樣的涌過來,姜晉心頭的壓力并不輕。

魔獐嶺東西四千里,三座萬仙誅魔大陣還能首尾呼應,要是魔獐嶺不能守,退到西接東都山、東接擎天嶺、東西綿延三萬余里的屏山防線,哪怕再多一倍的兵力,也不可能守得水泄不通。

而屏馬山防線之后,就三宗棲息繁衍的腹地,要是那里被魔族滲透進去肆意踐踏蹂躪,直接將傷及三宗的根基。

姜晉處理完手里的案牘,看到姜涵、姜明傳從外面走進來,問道:“北陵鎮兵撤到哪里了?”

“北陵鎮沙天河、楊隱、朱天和他們所統領的十四萬兵馬,距離云門塞已經不足千里,明日入夜前應該就能全部撤入云門塞,但陳海率六萬兵馬,并沒有直接南下,在撤出北陵城后,就直接往西而去……”姜涵將他才得到的最新情況,跟他老子姜晉說道。

“哦?”烈王秦冉將北陵鎮、厲牙鎮視為他在西北域培養的嫡系,給太大的權力,北鎮都護府想要用北陵鎮的兵馬加強魔獐嶺的防線,也要跟陳海商議辦。

陳海這人雖然令人厭惡,像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他的崛起,令宗閥子弟黯然失色,令萬仙山寒庶出身的弟子都心生妄想,這絕對不是什么好事,但姜晉捏著鼻子也得承認,陳海從組建私兵黑風軍起,打的幾場仗實在是漂亮。

魔族大軍隨時都會碾壓過來,姜晉心里再厭惡陳海,也不可能這時候不歡迎他率北陵鎮兵進駐云門塞,峙守魔獐嶺的西翼防線。

姜涵說北陵鎮三分之二的兵力都照既定的計劃南撤了,唯有陳海親率的六萬精銳,離開北陵城后往西運動,姜晉有些奇怪,不知道陳海打什么主意,猜測可能是西邊有大股前哨魔兵想穿插過來,陳海要率精銳過去阻擋一下。

姜晉從懷里聚了一枚古拙銅鏡,張嘴吐出一團白霧般的靈元,噴到鏡面上。

古鏡背面雕刻一只閉著的魔眼,而鏡面黑黢黢一片,仿佛銹蝕千百年一般,但姜晉噴出一口靈元,鏡面仿佛湖面蕩漾開,而背面的魔眼猛然猙獰的睜開,射出一道幽光,仿佛在長案前直接穿過空間壁壘,射入無盡的混沌虛空之中。

下一瞬,北陵城的畫面,就呈現在銅鏡之上,很快就搜索到陳海所率第一行營的蹤跡,畢竟六萬人的目標太大了,此時正在兩三千頭翼魔的追蹤下,已經越過燕歸城,毫不遲疑,徑直往西運動。

姜晉又用銅鏡搜索燕歸城外圍的動靜,然而三四百里范圍內,并沒有大股前哨魔兵的出現,他心里就有些疑惑,有些摸不清陳海到底想做什么。

姜明傳、姜涵他們也早知道陳海將擁有二十萬精銳的北陵鎮兵分編三大行營,也知道前兩天他從韓三元這邊馬賊那邊敲詐走四千多余靈騎,也知道陳海這幾年在天營城囤積了七八百輛天機戰車,這段時間也陸續編入北陵鎮兵之中。

很顯然,陳海是盡可能將核心資源往第一行營傾斜了,最終差不多有僅六百輛天機戰車編入第一行營,而這六百輛天機戰車里有三分之一是用誅魔戰車改造,能湊出六組四柱誅魔陣來;陳海同時也將好不容易湊到手里的萬余靈騎都編入第一行營。

這些情報,姜明傳是清楚的,但此時通過幽冥鏡,直接看到北陵鎮第一行營作為絕對主力全部走出北陵城的場面,還是極為震驚。

第一行營,下轄騎兵鎮師,編一萬兵馬,其中三千精騎為重甲騎兵,七千精銳為輕甲騎兵。

此時輕甲騎兵陣列拉散開來,仿佛兩只巨翼,掩護著北陵鎮第一行營行進陣列的側翼,卷起漫天煙塵。

而重甲騎兵則與陳海的扈衛營混編,行走在陣列的最前端。

第一行營所擁有的六百輛天機戰車,有四百輛都編入重型戰車鎮師,此時仿佛鋼鐵長龍,往西而行。

還有兩個馬步兵鎮師,共編三萬兵馬,但編入馬步兵鎮師的天機戰車相對有限,但編入一大批運礦車改造的輜重車,隊伍也顯得極為壯觀。

除了卷刃采礦車外,為方便礦石的運營,陳海讓黃沾在天營城造了一批適應東都山北麓丘陵地形的履帶式運礦車。

由于陳海在東都山北麓大規模開采礦石,也是為了鑄制天機戰械,而陳海統領北陵鎮,要從多方面加強北陵鎮的實力,將采礦車改造成重型天機戰車、將履帶式運礦車當成輜重車,一輛輛的運入北陵城,也再正常不過。

而這時候,陳海能將第一行營六萬精銳全副武裝起來,也可以說是天營城的實力體現,只是陳海這時候率部離開北陵城后沒有直接南下,而是往西而行,實在叫人奇怪。

“他們要進入黑毛大漠?”姜明傳陡然閃過一念,驚呼出來。

“……”姜晉盯著幽冥鏡,要是陳海一直不掉轉方向,以這六萬兵馬的速度,再有三四個時辰,就能抵達黑毛大漠的邊緣。

姜晉又往幽冥鏡打入一道玄光,就見畫面拉得更近,姜明傳他們都能看清楚輜重車的細節。

從雁歸城往西就再也沒有現成的道路,雖然丘陵區沒有高山的阻攔,但漫漫荒原深處,人走過去還深一腳淺一腳呢,唯有騎兵能較快通行。

傳統的輜重車,差不多需要五六倍的畜力,才能在這些地區艱難通過,速度也必然快不到哪里去,但天營車所造的新式輜重車,四截覆帶又寬又長,不要說普通坑坑洼洼的溝壑了,三四米深的溪河以及一些傾斜角不大的小土坡,竟然都能毫無障礙的通過……

而這種輜重車,恰恰不是也適合在黑毛大漠深處通過?

只是陳海他們要怎么對付那隨時隨地會出現的雷霆風暴嗎?

不管姜晉他們怎么疑惑,陳海率領六萬精銳,還是堅定不移的進入魔獐嶺以西的黑毛大漠,但陳海也沒有深入大漠太深,而是停在大漠的邊緣地區觀望形勢……

北陵鎮兵撤離之后,大股前哨魔兵就陸續進入北陵城。

看著北陵城高聳的城墻,泰官騎乘在一頭十多米高的血蹄巨獸之上,血紅色的瞳孔閃爍不已。

就在二十年前,這里還不過是一座幾百米方圓的小城寨,還被他曾經攻陷過,不曾想二十年過后,已經成了數十里巍峨巨城。

雖然北陵鎮兵撤時,已經盡可能將城墻摧毀,但由于時間太有限,不多的撼地符在后續戰事還有巨大的用處,不能隨便消耗,所以還是留了一座相對完整的殘城給魔族。

天呈山四大魔殿,孽境殿在容納血云荒地的魔兵之后,最擅長筑城、守城以及鑄造簡單的戰械,因此泰官率領八十萬魔兵,第一時間進駐北陵城、燕歸城,負責修復這些城塞,并掃清主力進逼魔獐的障礙以及鑄制簡單的戰械,并不需要直接殺到魔獐嶺之下——這是另三大魔殿要承擔的任務。

泰官進城后找了一座石殿簡單收拾了一下,作為他的行轅所在。

這些石殿是以人族的體形所造,般度、丹圖、屠烏等魔君自然也是收了魔軀,變化成一個個人類的模樣,進入大帳商議。

坐定之后,很快就有鮮美的血肉酒水流水般送了上來,一個化為人身,還青面獠牙的老魔,一口將手中的人族手掌咬掉一般,鮮血淋漓地道:“泰官小子,你將我們喊過來,做什么?”

他話音一落,般度便呵斥道:“屠烏,我等既然奉泰官為孽境殿之主,你是不是要放尊重一點?”

屠烏魔君白了他一眼,也沒有說什么,只管繼續享受鮮美的肉食。

見般度還要訓斥屠烏,泰官甕聲道:“叔父大人,屠烏魔君上萬年的修行,叫我一聲小子,也是應該,就不要計較太多了。”

般度瞪了屠烏一眼,也就沒有再吭聲。

看著帳內咀嚼聲一片,泰官心中的也是五味雜陳。

他父親受誅于姜寅的天地山河劍之后,孽境殿幾大魔君都不認可他這個少主,二十年前他幾乎可以說是被放逐到天羅谷來。

不過,待天羅谷與血云荒地的天域通道進一步打通,般度、丹圖也回到星衡域重新踏入天魔境、成為魔君,孽境殿內部的形勢就又發生微妙的改變。

孽境殿幾大魔君勢力里,束越魔君已死,不需再提;甘昌魔君修為最高,已經踏入天魔中三境,當年是能與鳴裕大魔君并肩爭鋒的狠角色,但在早年與姜寅所率邊軍精銳的諸多戰事里,所部折損最為慘重,前期被派入天羅谷,吸引崇國人族兵馬的主力,嫡系兵馬極少,主要還是借用般度、丹圖這些年在血云荒地以及進攻燕州所經營出來的精銳。

而在新雁城一戰之前,魔族為保證東線擁有絕對強的高端戰力,能與崇國聚集雍京城的上百位天位真君抗衡,甘昌以及另兩位魔君以及一批魔侯都被調到東線去了——這也是陳海年前能守下新雁城的關鍵,要不然僅甘昌老魔天魔中三境的修為,就夠陳海他們吃一大壺的——而孽境殿的舊有魔君里,就剩屠烏、青牙、陰厲三大魔君留了下來。

屠烏他們肯定不希望般度掌握大權,他們的修為也是要強過剛剛重新修成天魔境的般度,但他們手里的魔兵魔將,已經遠遠不如般度、丹圖,最終妥協下來,還是將泰官推上孽境殿大魔君的寶座。

只是泰官這個孽境殿之主,實力還是太讓人瞧不上眼,也完全得不到屠烏等三魔的重視,而他也相信他的叔父般度也未必真心扶持他,不過經過這幾十年的磨礪,泰官早已經學會了隱忍,不會在這種場合,跟屠烏起沖突,也不會讓叔父般度動不動就找屠烏發難——怎么看,叔父般度的用意只是想著將屠烏他們趕走而已。

而一旦屠烏他們投入其他魔殿,沒有牽制,泰官知道他就會徹底成為他叔父般度的傀儡。

泰官心中天翻地覆地想著,表面上卻沒有絲毫的表露,他甕聲道:“陳海此廝這些年,給我們制造大量的麻煩,他這時候又陰魂不散的進入黑毛大漠的邊緣,諸位魔君,你們以為他想干什么?”

雖然孽境殿在之前的戰事,承受了太大的傷亡,雖然還有六大魔君,但魔侯、魔等高端戰力的規模銳減,同時還要戒備燕州人族殺入血云荒地,所以這次不需要承擔主攻魔獐嶺的重任。

不過他們留在北陵城、燕歸城,即便不提這些年來的深仇大恨,陰魂不散、率六萬人族精銳就膽敢覬覦這邊的陳海,也是他們應該負責解決的,以免主力的側翼受到擾襲!

屠烏將那大腿骨整個塞入口中,就聽見一陣令人牙酸的骨碎聲音,不多時猛地一吞咽,露出滿足的神情,過了好一會,他端起用一名人族道胎境強者頭顱制成的杯子,將猩紅的酒液送入腹中,肚子里冒出一陣悶雷般的聲響,接著他梗了梗脖子,打了個酒嗝,這才笑著道:“這還不簡單。六萬人族螻蟻而已,束越老魔死在他的手里簡直就是我神族的恥辱,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保管殺他們一個寸草不生。”

在此前吳之洞率精銳戰力攻陷黑巖城一戰中,屠烏受到重創,因此他沒有參與接下來的新雁城一戰,他對束越之死沒有感同身受的痛,只是覺得束越死得太蠢。

屠烏剛才對自己如此無禮,泰官巴不得他去送死,不過,孽境殿雖然還掌握二百多萬精銳魔兵,甚至比其他三大魔殿此時加起來的魔兵規模都要比,但高端戰力一損再損,目前就剩幾大魔君撐場面,魔侯、魔將等高端戰力,僅有其他魔殿的幾分之一,所以他現在還不能看著屠烏這蠢貨去送死!

“不管陳海有什么打算,我想請叔父大人您親自率一部精銳,盯著這六七萬人族兵馬,只要不叫他們有機會騷擾我們的側翼就行,等其他三大魔殿的兵馬拿下魔獐嶺,到時候有機會進攻他們的老巢天營城,就不怕他還能折騰多少花樣出來了!”泰官跟般度說道。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0 19:00
第九百零六章 太上天尊

源源不斷的魔物,從北方的寒原涌來,魔獐嶺北面的荒原,羅剎魔兵越聚集越多,仿佛潮水一般鋪天蓋地。

北鎮都護府的兵馬始終沒有敢殺出魔獐嶺與魔兵野戰。

雖然魔獐嶺內部有縱橫交錯的峽道,可供兵馬通行,將三鎮的城防體系聯系在一起,形成堅密的整體,但魔獐嶺以北,在進入六月之后,就被一座座粗獷而堅固的魔寨、壕溝封死,喪失了從正面反擊魔兵的可能。

在燕州,魔族此時已經放棄黑山魔淵,全部撤回到血云荒地之中,百萬魔眾在神殿谷簇擁往生骨塔,封堵住從黑山魔淵進入血去荒地的百余里長的口子,燕州即便兵勢不弱,短時間內卻沒有辦法,從這么狹窄的口子冒險強攻血云荒地。

這使得魔族又得以從血云荒地調出大量精銳魔兵,加上北境móyù源源不斷有魔族部族南下,這使得天呈山魔族,除了孽境殿在北陵城、雁歸城等地部署一百四五十萬魔兵之外,其他三大魔殿挾三百多萬的魔兵在魔獐嶺以北鋪陳開來。

魔族兵鋒太甚,陳海率六萬精銳孤懸在外,也難有什么作為。

當然,三宗在魔獐嶺防線也經營有三十年,也預料到眼前這種狀況,也清楚魔獐嶺防線對西北域的意義,源源不斷的兵員從西北域征調過來,北鎮都護府所轄的兵馬,到六月底也已經達到了兩百五十萬之多。

不過,新增加的兵員,都為新卒,絕大多數都沒有經受過戰火的錘煉。

而在去年冬天將盡之時,元周、姜晉也分批將魔獐嶺到屏馬山防線之中的軍民都撤了出去。

沒有軍隊的輔助,二十多年來遷到屏馬山以北荒原棲息的成千上萬的村寨,要在短時間內撤到七八千里之外屏馬山以南地區去,是何等的艱難,但元周、姜晉不會在乎凡民的死活,他們堅壁清野,只是不想這些凡人成為羅剎魔兵的口糧。

魔族也知道魔獐嶺三關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在持續增兵的同時,并沒有貿然展開進攻,但時間也絕不會拖太久。

魔族將兵力主要集中在西翼,畢竟魔獐嶺西麓地形較緩,西麓往西雖然是風暴炙熱的大漠,但從魔獐嶺西北麓出發,想要穿過黑毛大漠,繞到魔獐嶺南面去,也就兩千余里而已。

相比較之外,魔獐嶺以東同樣是綿延不絕的黑毛大漠不說,在黑毛大漠的南部邊緣還是綿延的山脈,魔兵進入其中,行動便會極大的拖慢下來,從而給人族精銳戰力聚集圍擊的機會。

因而對魔族而言,即便攻不下燕臺關,也要將人族守軍封堵在燕臺關之中,以便他們的兵馬能從西翼繞過魔獐嶺,往南迂回滲透。

燕臺關防線東西綿延八百里,北陵鎮兵所駐守的云門塞位于西翼,自然也承受著最大的壓力。

元周、姜晉也預料到這種情況,差不多將北鎮都護府近六成的兵力,都聚集到西翼來。

眼見著魔族還在不斷的往西翼增兵,姜晉要求陳海將天營城駐防的北陵鎮兵,也抽調一部分過來協防云門塞。

雖然三宗這時候也不計成本的組織生產天機戰械,但天營城還是承擔著整個西北域逾一半天機戰械的鑄制,征魔大軍天機戰械輸出,而且天營城就直接位于黑毛大漠的邊緣,誰也不敢保證魔族不會派小股精銳強襲天營城,陳海怎么敢再從天營城抽調兵馬去加強云門塞的防務?

而天營城安置下云的老卒雖然很多,但天下兵馬貴精不貴多,整個北陵鎮的高端戰力就這樣一點,無限制增加駐守云門塞的兵額,還不如多造幾輛重型天機戰車、多造幾具重膛弩送入云門塞。

幾番信函交涉,姜晉最終同時從燕臺關抽調六萬精銳,加強云門塞的防守,但天營城之后每個月需平價向三宗gòng陰g給三十輛重型天機戰車、三百具重膛弩,而陳海率六萬精銳,也需要策應襲擾西翼的魔兵。

在魔獐嶺人魔兩族才開始進行頻繁的試探性接觸戰時,整個崇國的中心中州大平原近半區域已經糜爛不堪。

八大柱國將軍府都陸續派出不少勤王兵馬,但在過去半年的時間里,一方面不斷有后續魔兵從古蘭山脈繞到崇國腹地,一方面跟涌進來的兩三千萬雜魔大吃特吃,迅速兌變進階,被收編到魔族主力之中,都使得這次的南侵魔族主力,實力不斷得到增強。

過去半年時間里,雍京東北方向上的郡府,所組織的防御,無不被魔兵無情而慘烈的撕裂開,數以百萬計的地方衛戍兵馬以及一部分勤王兵馬,都葬身魔腹之中。

興臺、沐陽、燕丹、東升等十數郡,化為一片血海,建興三十二年六月下旬,魔族主力的兵鋒直拽鳳雍山東麓,令雍京城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身在雍京城里,幾乎都能隱隱聞到風中那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當然,這更多還是心理因素作怪,雍京作為千郡之都,位于鳳雍山東麓的盆地之中,四周受兩三萬里綿延的鳳雍山環抱。

巍峨的雍京城且不說,鳳雍山作為玄元上殿的祖庭,作為大崇帝國的祖脈,分布大大小小四五百座靈脈,乃是雍元上殿天位真君及真傳弟子的結廬潛修之所,其他且不說,魔族上千萬大軍圍過來,這大大小小四五百座靈天洞府,就是衛護雍京城的四五百座堅固堡壘。

而魔族大軍不想翻越萬丈崇嶺,從東部只能從涵谷關殺入雍京城外圍。

而在涵谷關所部署的璇璣鎖龍大陣,作為目前崇國境界最頂級的天地防護大陣,核心陣器乃是由七件上三品的道器組成,即便不派一兵一卒,庇護數千里方圓的土地,放在那里任千萬魔兵打上三天三夜,都未必能將璇璣鎖龍大陣攻破。

相比起邊疆,雍京人的平靜生活太久了,有太上天尊秦世民坐鎮,有數十位天位真君坐鎮,在絕大多數雍京平民的心里,就算是中州大平原乃至整個崇國都被打爛了,他們也不認為雍京最終會淪陷。

因為在他們眼中,被鳳雍山環抱的雍京,有兩百萬精銳戰兵固守,數十位天位真君坐鎮,道胎境強者更是多得跟狗似的,那簡直可以是不落之城池。

羅剎魔族,對于大多數沒有離開過中州大平原的雍京普通人家來說,恍如傳說中的事物,只有偶爾在游方藝人的巨大鐵籠中,才能得以看到,這些魔物長相雖然兇惡猙獰,但是在大鐵籠子里卻頗為有。

只是隨著時間一步步的推遲,從東部傳來的消息都是噩耗,大量的落難流民涌入雍京,也帶來不安的氣息在雍京城彌漫。

當然,此前游歷雍京的天位真君、宗閥子弟以及大小散修,都紛紛離開雍京,甚至那些在雍京出仕、但宗閥、宗門不在中州大平原以來的官員,也都紛紛告病離去。一時間就令雍京聚集的天位真君、道胎境強者,少了三分之一。

好在鳳雍山控制通往云州天域的通道,云州已經徹底淪為大崇的附庸地,秦氏皇族有好幾個王藩,封邑都在云州,牢牢統治著云州大地及十數億人族,即便中州大平原糜爛一片,雍京倒不愁糧食等基本物資的補給。

承天宮位于雍京的最南邊,依靠著鳳雍山而建,是崇國皇室的皇城,承天宮南北不過十里左右,但卻是整個崇國真正地中樞。

古拙的祈天殿乃是崇國皇帝秦蟠日常上朝的地方,此時在祈天殿內,秦蟠身穿一身紫龍袍服,一臉陰沉,手中把玩著一方玉佩,端坐在正上方的龍椅之上。那玉佩不過是凡品,但是水潤之色滿盈盈的,幾乎要溢了出來,邊角處圓潤,看來頗為得秦蟠喜歡。

在下方,百余位身著各色華服的官員站立其中,一個威猛的須髯老者站在最前方,正向他一一稟報情況。

當聽到各路勤王兵馬規模可憐,又被打得節節敗逃,唯有姜寅與烈王所部在萬濤河南岸,打了幾場硬仗,但烈王與姜寅卻無意直接馳援雍京,這時候竟然派使者過來請旨,他們二人想要率五百多萬精銳繞到大燕山的東麓云,以便能截斷魔族繼續源源不斷涌入崇國腹地的缺口,秦蟠這時候再也掩蓋自己的憤怒,咔嚓一聲,將那方心愛的玉佩捏成的齏粉。

大殿之中更是鴉雀無聲,一片靜寂,氣氛之壓抑,讓在旁邊適逢的小內監幾乎要暈過去了。

不過秦蟠能執掌皇位三十多年,還是有一些養氣功夫,他很快調勻了氣息,咬著牙一字一頓的問站在眾臣左列第一位的太尉姬嘉年:“八個柱國將軍府坐鎮八方,歸太尉府管束,可是自從古蘭山脈被破之后,大多數柱國將軍府的懈怠之意,諸位應該都有體會。現在好不容易看到烈王叔與西北域勤王軍抵達萬濤河畔,不日就能增援到雍京,但他們偏偏舍近求近,竟然想繞到大燕山東麓去,姬太尉,你說我王叔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希望看到雍京被魔族攻陷了,他好出面來收拾殘局?”

姬嘉年天位四重的修為,乃是太上天尊秦世民的真傳弟子,執掌太尉府已經百余年的時間,也算是很有能力的一個人,但是局勢崩潰的還是太快,姬嘉年也是無力返天,也只是盡其所能地將雍京的防務給梳理的井井有條,再沒有其他的辦法。

烈王秦冉與姜寅前后派使者來請旨要率部去大燕山東麓,理由在奏文里也有寫明,就是魔劫乍起,照以往魔劫的經驗,一旦人族防線被打漏,差不多四到五年之后,涌入境內的魔兵、雜魔數量才會達到最巔峰,如果現在不將東北域的缺口堵上,建立起新的防線,最終崇國境內的魔族將會越打越多。

姬嘉年也認可秦冉與姜寅的理由,但問題在于,雍京守不住,即便最后將魔族打回去,對今天在祈天殿里的諸王公大臣們,又有何意?

又或者姜寅給出的理由是真,烈王卻有可能包藏禍心。

太上天尊當年立嫡孫秦蟠為帝,而不是立烈王,姬嘉年知道烈王心里對此有疙瘩,而新帝對烈王也心存忌憚,也一直擔心哪一天太上天尊不能長延天年,烈王會有一個風吹草動。

所以,秦蟠的這番問話,姬嘉年還難以回答,只能顧左右而言其他:“老臣雖然跟隨太上數千年的時間,但是執掌太尉府也不過是近百年的事情。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圣上的旨意也下了幾十道,那幾個柱國將軍府看魔劫甚烈,就派些雜毛小兵敷衍了事,老臣急得肝火直竄,也是毫無辦法……至于烈王殿下與姜寅那里,老臣再寫一封書信,去勸他們盡早率兵馬到雍京來,到時候我們合兵八百余萬精銳,在鳳雍山前給魔族重挫,其他幾個柱國將軍府,可能就會老實一點,會真正派援兵過來了。”

幾大柱國將軍府都快差不多各成藩國了,秦蟠心里也非常清楚,要是當時南方的柱國將軍府愿意調兵聽從烈王的調遣,而不是只能從太上天尊大弟子趙陽天君所掌握的東北域柱國將軍府抽調二百萬精銳戰力,也不至古蘭山脈防線會這么輕易就被魔族打漏。

眾臣也是面面相覷,心想太上天尊秦世民春秋鼎盛之時,任憑哪個柱國將軍府都不敢違逆半分,只是太上天尊秦世民活了六萬余歲,即便是對于天位第八境的天尊級人物而言,也實在是太蒼老了。

在將皇位傳給皇孫秦蟠,又安排好征伐血云、燕州異域的事情之后,太上天尊秦世民就閉關潛修,這實際也給諸宗傳遞了太上天尊已經虛弱不堪的一個明確xìnhào,而新帝秦蟠與烈王秦冉關系又不睦,之后三十多年,各柱國將軍府、諸大宗閥、宗門,對雍京的權威就越來越蔑視了。

大殿之內鴉雀無聲,一股無形的壓力在彌漫著,忽然噗通一聲,一個侍奉的內監承受不住,居然暈倒在地。正在秦蟠想要發作的當上,一股磅礴的氣息自南方沖天而出,那氣息古樸晦澀,帶著歲月腐朽的味道。

所有人都喜形于色,崇國第一人、太上皇秦世民,終于出關了。

此時的鳳雍山上,一個高大威嚴的老者正凌空漂浮在空中,以他那恐怖的修為,自然能察覺雍京東北方向,十數萬里的地域,竟然都慘遭魔族血洗!

秦世民仰天怒嘯一聲,鳳雍山中一片風云涌動,一條百余丈長的赤鱗巨龍帶著熾熱的炎意向其飛去。

赤鱗巨龍是真正的龍族,飛入云霄,令諸靈臣服。

在赤鱗巨龍如此龐大的身軀面前,秦世民身軀小得宛如螻蟻一般。

然而那赤鱗巨龍飛臨秦世民的下方,盤旋了兩圈,恭敬的低下了自己的頭顱,任由秦世民踩踏在其上,仿佛赤鱗巨龍那猙獰的龍首,才是秦世民的無上王座。

一陣罡風呼嘯,秦世民很快來到了祈天殿前。

此時秦蟠早已經率領文武百官在大殿之前迎接,見著秦世民落下,一個個都拜服倒地,躬身稱頌。

不單單是承天宮內,整個雍京都察覺到了鳳雍山的異象,不用誰去強制,所有的平民都拜服在地,口頌秦世民之名,祝愿其仙福永享。

秦世民也不理跪倒在地之人,大踏步向祈天殿內走去,在秦蟠的龍椅之上坐了下來。而秦蟠則跟隨在其后,站在一側侍奉。

待到文武百官都站定了之后,秦世民哼了一聲道:“我閉關不過幾十年的時間,誰能告訴我,我大崇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何有上千萬魔兵在我大崇境界肆意屠戮,是黑炎大魔尊出山了嗎?”

下面無一人回應,秦蟠咬了咬牙,又退到臺階之下,拱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講了一遍。

“蠢貨,古蘭山被突破,你們要是能第一時間將所有游宦雍京的宗閥子弟及那些天位真君都扣留下來,諸域也不至于就派這點援兵!”太上天尊秦世民,狠狠瞪了姬嘉年一眼,心知他決定姬嘉年輔佐王孫,主要是看他為人忠直寬佑,卻沒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卻成為要命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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