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685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38
第20章 大丫鬟

     「哎喲!這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又鬧起來了?」

    能在賈府裡這般肆無忌憚的高聲嚷嚷的,只有王熙鳳。

    王熙鳳心裡其實也在罵娘,這閤府幾百上千號人,一天不知道多少事等她來處理。

    偏偏家裡有兩個連她都惹不起的小祖宗,成天給她惹出一些沒屁.眼子的爛事,讓她得賠笑處理。

    這做掌家大婦的媳婦,最頭疼的就是遇見刁鑽的小叔子和小姑子。

    得!這兩樣她都遇到了。

    跟隨王熙鳳進來的,還有兩個丫鬟裝束的丫頭,兩女相貌雖也溫柔可人,但比起房間內林妹妹等人,還是差了一大籌。

    兩個丫頭看起來也不過十二三歲,臉上的神色卻很穩重,顯得很成熟。

    賈環回憶了下,在整部紅樓中,似乎所有的正面女角色都比男的成熟,懂事……

    「你們這到底是在哭呢還是在笑呢?李媽媽跑去稟報太太,說你們鬧的天翻地覆,偏偏太太那裡有急事走不開,就先打發我來看看。寶玉,林妹妹,你們倆仔細一點,今兒老太太和太太都不爽利。剛才趙姨娘就因為一點事,好生吃了一頓排揎。要不是看在環兄弟今天剛好的面上,哼哼!」

    王熙鳳心裡有火,卻不好直接教訓兩個小祖宗,只能指桑罵槐一番。

    只是,剛說完這番話,王熙鳳又看見賈環睜著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看。

    王熙鳳多聰明的人,心眼兒一轉便知道原因,沒好氣的笑罵道:「你那老娘哪日裡不遭人罵上兩回她自己都不舒服,你看我作甚?放心吧,沒大事。有老爺在,誰還能真拿她怎麼著不成?

    太太那麼好的性子,尋日裡都不管俗事,要不是你那姨娘自己管不住嘴,硬往太太跟前戳事,你當誰愛理她?」

    王熙鳳罵著,自己都覺得既好氣又好笑,想不通這世上怎麼會有趙姨娘這種奇葩。

    明明蠢的跟什麼似的,偏偏自以為是,愛耍一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的小聰明。

    當天被教訓了第二天就忘了,又開始在王夫人面前刺兒啊刺兒……

    典型的傷疤沒好就忘了痛。

    王熙鳳有時候是真覺得太太脾性好,若趙姨娘是賈璉的偏房,早就讓她尋個法子給攆走,要麼直接弄死了事。

    她又不是沒這麼幹過……

    「說說吧,到底有事沒事,沒事我就回太太去了,有事就趕緊說事!」

    收斂了心思,王熙鳳打趣著笑罷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兩個少兒少女。

    這一對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少女啊……

    聽到王熙鳳的話,本就已經有些悔意的賈寶玉登時抬起頭道:「沒事,本來就沒事,你沒見我們都快笑的不行了。是李媽媽多事,她這老貨最討人厭了。」

    「二爺,你的玉呢?」

    一直站在王熙鳳身後的那個相貌平平的丫頭忽然開口道,語氣不是很好。

    「寶玉,襲人這丫頭聽說你鬧事,拿玉撒氣,可是著急壞了。你還不快安慰安慰她!」

    王熙鳳見寶黛二人無事,不用她再費心費力的浪費唇舌去哄,倒也輕鬆下來,樂得打趣別人一番。

    襲人,原來她就是襲人。

    賈環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著這個其貌不揚的女孩兒,心裡卻不自禁的哂笑了聲。

    當初賈環第一遍讀紅樓的時候,最羨慕的就是賈寶玉這紈袴膏粱居然有這麼貼心的一個丫鬟,服侍的面面周到,還那麼賢惠。

    讀第二遍的時候,就隱隱感覺哪裡不對勁了。這丫頭,好像,好像有點賢惠過頭了。

    讀到第三遍第四遍的時候,破綻就越來越多了。

    很簡單的一個例子,她自己和賈寶玉暗地裡玩兒嗨皮遊戲,卻跑去給王夫人告狀,言語裡明著暗著的意思就是要防備賈寶玉做出一些越格的事。

    結果就是,她的月例份子漲到了小妾的級別,在王夫人心目中的的份量也更重了。

    然而,相應的,在王夫人的心裡,院子裡其他姑娘的形象又成什麼了呢?

    ……

    言歸正傳,襲人聽到王熙鳳的打趣後,居然沒好氣回瞪了她一眼,嗔道:「二.奶奶,你就會拿我這個奴婢當樂子,還是主子呢!」

    不知是心裡有成見還是先入為主的原因,又或是疑神疑鬼緣故,總之,賈環聽到這話,就覺得襲人這個女孩兒太會琢磨人心了。

    在賈環看來,襲人這句話,完全就是針對著王熙鳳的性格來的。

    王熙鳳性格爽利,不喜歡扭扭捏捏的丫頭。

    但是,出身貴門的她,卻將上下尊卑的那一套思想刻入了骨髓,最見不得小人得志,窮人乍富,尤其是不喜歡不懂得尊卑的下人。

    然而她對於懂規矩的下人,尤其是那些受到賈母和王夫人青睞看重的下人,也是願意開一些玩笑,以表示親近的。

    襲人的簡簡單單一句話,將將對應上王熙鳳的這些性格特點。

    如果說只是巧合,不管誰信,賈環卻是不信的。

    果然,襲人的一句話就說的如同被碰到王熙鳳的G點上一般,把她樂的合不上嘴,高聲道:「大家瞧瞧這小蹄子,誰還不知道誰?你是奴婢?怕是趕明兒就不是了。要不你求求我,我去太太那裡說說,好讓你早點當主子!啊?哈哈哈!」

    這話說的明明白白,就差指著鼻子對襲人說,你就是賈寶玉的偏房小妾。

    其實,這一直以來也都是襲人的終極夢想……

    只是,被當著眾人的面這般直白的說出來,襲人還是覺的臉上一陣燥熱,羞惱道:「二.奶奶,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

    「哈哈!」

    見襲人真的有些惱了,王熙鳳雖然也不在意,但她手段圓滑,輕易不會得罪老太太和王夫人看重的人,打了個哈哈,王熙鳳轉移話題道:「寶玉,你的玉呢?」

    賈寶玉脖頸上戴著一個金質的項圈,是為了配玉的,此刻項圈光禿禿的。

    聽到王熙鳳的話,襲人果斷的順著台階就下,臉色驟變,上前幾步抓起賈寶玉光禿禿的項圈,也不知是真是假,聲音都變了,顫聲道:「二爺,玉呢?」

    賈寶玉還是心疼襲人的,見她駭成這樣,連忙勸道:「不要急,玉在環兒那裡。」

    襲人聞言,刷的一下轉頭,看向賈環。

    賈環無辜的看著她,然後張開手,讓她看看手裡的玉。

    襲人深吸了口氣,走向賈環。

    賈環心裡好笑,面色卻顯得有些害怕,他倒退了兩步,回到賈迎春的腿邊挨著,「悄聲」道:「姐姐,這個襲人姐姐好可怕,她會不會吃掉我?」

    「噗嗤!」

    本來就不是很大的房間,賈環的悄悄話大家都聽的到,讓幾人忍俊不禁。

    聽到賈環的這句話後,大家再看向襲人的目光,就有些玩味了。

    而襲人也尷尬起來,尤其是在賈迎春一雙平靜無瀾的眼睛看向她時,這種平淡讓她感覺到了被人居高臨下俯視的感覺。

    這讓她很不舒服,卻又不得不倍感憋屈憤懣的堆出一張笑臉,道:「二小姐,我怎麼會吃了三爺呢?真真是說笑了。只是太太先前交待過我,這玉就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就算我丟了命,這塊玉都不能丟,所以……」

    賈環這才相信,剛才襲人不是裝的,她是真害怕了。

    王夫人就算再看重她,可要是賈寶玉的「立身之本」給搞丟了搞壞了,那她這個一等丫頭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就算是打不死她,可襲人夢寐以求的「主子夢」百分百會破滅。

    這對從記事起就立志做職業小妾的襲人來說,簡直是不可原諒的。

    從賈環手中取走那塊通靈寶玉,襲人再三檢測後,呼出了口氣,語氣有些責怪的對賈寶玉道:「幸虧菩薩保佑沒有摔壞,要是有半點閃失,豈不是要了奴婢的命?」

    賈寶玉這慫貨,剛才對賈環橫眉豎眼,和怒目金剛似的,此刻在妹紙跟前,被訓的耷拉著腦袋,觔斗敗的公雞一樣。

    賈環見狀不由再次感慨,如果襲人拿賈寶玉作伐,說如果有閃失,他會怎麼地怎麼地,賈寶玉八成不會鳥她,因為他知道,就算惹怒了賈政和王夫人,老太太最終還是會護著他的。

    可襲人拿她自己比喻,而且上來直接玩兒命,賈寶玉自然捨不得朝夕相伴的丫鬟,也就低頭了。

    或許大家並沒有想太多,但氣氛終究是變了。

    王熙鳳也懶得在這裡瞎耗時間,對跟她來的另一個女孩兒道:「彩霞,看仔細了?沒事的話我們就走吧,你去回太太,我還要去前面小抱廈那邊和那群婆子媽媽們打擂台去。去晚了,怕那群老娘們把平兒給吃了。」

    眾人笑,賈環不笑,他面色有些古怪的看著那個叫彩霞的丫頭。

    這丫鬟看起來,也有十三四了,額頭有些寬,眉毛也有些散,方正的臉型,嘴巴有些大,不過眼睛有特點,很靜,非常平靜。

    剛才眾人都大鬧啊大笑啊,唯有這個不聲不響的丫頭始終默默無聞。

    賈環有些納悶,在紅樓裡,對賈環有意思的女孩兒,好像就是彩霞和彩雲?

    很多紅學專家說,彩霞和彩雲是一個人,因為兩人的出場有很多疊加,也很混亂。

    可賈環現在卻覺得似乎有些不大對,這個大他一倍的女孩子,一個看起來心智明顯成熟很多的女孩兒,怎麼會看上「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38
第21章 運動歌(求收藏推薦!)

     彩霞聽到王熙鳳的話後,面色都沒改,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又籠統的對眾人納了一福後,就退下了。

    看起來大家也都不怎麼在意,顯然是已經瞭解甚至習慣了彩霞的性格。

    唯有賈環有些失望,他還從來沒感受過被人暗戀,並且時不時的被人用餘光偷偷打量的感覺。

    重生到紅樓裡假賈環成了真賈環,本來想在彩霞或者彩雲身上找一回感覺。

    誰想,人家連鳥都沒鳥他一下,想像中的眼光在他身上頓了頓,或者目光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樣,這種事一個都沒發生……

    奇怪,小吉祥不是說太太身邊的彩霞和彩雲喜歡他而不喜歡賈寶玉嗎?

    ……

    王熙鳳和彩霞走後,襲人就溫柔的盯著賈寶玉看,看的賈二爺沒法子,可憐巴巴的對林黛玉道:「林妹妹,咱們也走吧,太太和老太太那裡肯定已經急了。我們……」

    林黛玉可能還記著前事,冷笑了聲,話都不說,站起來就走。

    賈寶玉一滯,卻也沒生氣,在襲人的陪伴下顛兒顛兒的跟著出門離去。

    賈惜春更不會說什麼,很無所謂的跟在後面走了。

    倒是賈迎春沒有起身,低頭看著倚在她身邊,對她嘿嘿傻笑的賈環,端莊柔美的臉上浮現出令人暖心的笑容,和煦的讓賈環再一次體會到如沐春風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環兒,你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賈迎春輕輕的撫著賈環的頭髮,關心道。

    賈環用力搖搖頭,道:「姐姐,我很好。」

    賈迎春微笑道:「可憐見的,你才這麼點大,就遭受這樣的罪……想出點心嗎?姐姐那裡有上好的桃酥,聽說是從宮裡傳出來的方子。府裡比照著做了些,聽說和面的湯就是新鮮的桃子壓榨出來的桃汁,味道香甜的很,一處就分了那麼一點,我那一份沒吃,你跟姐姐去吃?」

    賈環吸溜了聲口水,還是搖頭,道:「姐姐,我已經長大了,我答應我娘,以後要多吃飯,少吃零食,一直到我壯的可以撂倒一頭驢!」

    聽到賈環的壯志豪言,賈迎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面若蘭花,她用食指輕輕的點了點賈環的額頭,笑道:「頑皮!」

    賈環嘿嘿笑,心中暖暖。

    有人說,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對賈環來說,他和賈迎春應該算不上傾蓋之交,因為前世他熟讀紅樓時,就很留意賈迎春這個人物了,也基本上算是熟知她的性格。

    她是一個好人,一個善良的人,一個簡單的人,一個對別人無害的人。

    有人說她是木訥,有人說她懦弱,還有人說她無能。

    賈環都不去否定,但即使如此,每當他看到那句「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時,心裡就憤懣難當。

    難道性格木訥,性情懦弱,沒有高深的能力就是罪嗎?

    因為賈赦五千兩銀子的欠債,賈迎春這樣一個善良的女孩兒就被生父強迫嫁給了中山之狼,而後在短短的一年中被蹂躪至死。

    讓人悲傷,令人心痛。

    賈環常思索,他為什麼會對這樣一個沒有什麼出彩之處的人這般憤慨?

    思之再三後,賈環自認找到了答案。

    因為賈迎春不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豪門庶女,她像徵了一個龐大的人群,那就是普通百姓。

    比如說賈環自己。

    每個人心裡都會覺得自己獨一無二,期盼自己與眾不同。

    但事實是殘酷的,前世的賈環無法否認,他和大多人一樣,並不是獨一無二的,更沒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和絕大多數的社會人一樣,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如同賈迎春於賈府中一般,並無什麼出彩之處。不是英雄,也沒什麼地位。

    理想和期盼是美好的,但現實中,不是每個人,都有攪動社會風雲的能力。

    或許能在虛擬世界裡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昂文字,糞土王侯,但那只是虛擬的,是虛擬的巨人,是虛擬時代的阿Q,是可悲的。

    但是,這樣的人,難道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嗎?

    這樣的人,就可以隨便被出賣嗎?

    這樣的人,就可以被強權肆意玩弄蹂躪致死嗎?

    前世,賈環沒有翻遍網頁,也沒有找出答案,只找出了句「落後就要挨打」的格言。

    但是,在這個不知是夢還是幻的紅樓世界裡,賈環發誓,他一定不要做這樣可悲的人,即使去死,也不要被「主子」玩.弄。

    ……

    「小吉祥……」

    賈環躺在炕上,腦袋倚靠著一疊錦被上,和脖子之間形成了一個很彆扭的鈍角,嘴裡發出吊兒郎當讓人討厭的紈袴聲調。

    「幹嗎?」

    小吉祥甕聲甕氣的應道,自從她被賈環連續使喚了一個多鐘頭後,她對賈環的聲音簡直深惡痛絕。

    賈環舒服的吭吭了聲,笑道:「來,給三爺我唱個小曲兒!」

    「呸!」

    小吉祥啐了口,繼續甕聲道:「不會。」

    「那……三爺給你唱一個?」

    賈環頗有興致的說道。

    小吉祥無師自通的抽了抽嘴角,實在拿這個變化多端的賈三爺沒法,不過,只要不要讓她再繼續沒玩沒了的跑腿兒就好,小吉祥點點頭,悶聲道:「那好吧。」

    賈環嗤笑了聲,道:「還這麼勉強?嘿,你三爺我當年號稱唱遍半條首義路,整條破爛街難尋敵手,願意給你唱是抬舉你這小蹄子……」

    說到最後,許是被自己的**幽默給打動了,賈環發出了一陣囂張的大笑聲。

    「嗯……真他.奶奶滴舒坦啊!這封建社會的日子就是爽!」

    賈迎春走後沒多久,原本志氣高昂的賈環,就很沒出息的腐化在這享受的生活中了。

    招呼著小吉祥端茶倒水又捶了會兒小細腿後,賈環暗自感慨,難怪他前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人都說,要立長志,不要常立志。

    賈環很客觀的自我定位了下,然後很簡單也很明了的確定他基本上是屬於後者。

    做計畫,立志向的時候,激.情萬分,心懷斬荊披棘的勇氣和必死的鬥志。

    可真要他腳踏實地的去實踐的時候,立馬就慫了……

    賈迎春在的時候,他心裡還在不停的盤算著,怎麼去散發王霸之氣而後招納天下英雄,怎樣去大殺四方稱王稱霸,不當個皇帝也好意思說穿越?

    可當這個溫柔貌美的姐姐離開沒半個鐘頭,這個豪情基本上就已經冷卻下來了。

    賈環暗自反省,這大概是前世大學養成的惡習,不死到臨頭,不馬上面臨著期終考,就不會去翻書……

    得改啊!

    「三爺,你倒是唱啊!」

    突然,耳邊響起一道不滿的催促聲。

    賈環一拍腦門,繼續反省,這還是當年留下的毛病,注意力極度不集中……

    「唱,唱,這就唱!討命鬼似的……」

    賈環樂意逗小吉祥,看她氣鼓鼓的鼓起臉包感覺很可愛。

    果不其然,紮著兩個髮髻的小吉祥鼓起了圓圓的臉蛋,眉毛也糾結的蹙在一起,眼神「苦大仇深」的瞪著賈環。

    賈環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小髮髻,道:「我教你唱明天早上我們的運動歌,怎麼樣?」

    「什麼是運動歌?」

    終究是小孩子,被可能會很有趣的名堂給打敗了,小吉祥眨巴了下大眼睛問道。

    賈環站起身來,做了個伸展運動,然後唱道:「小吉祥,來來來,跟三爺做個運動。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早睡早起,咱們來做運動……」

    「呵,嘿嘿,咯咯咯,哈哈哈哈……」

    看著賈環突然唱跳起來的動作,表情從驚訝到驚恐再到樂不可支,小吉祥發出了平生以來最快意的笑聲。

    即使賈環停止了扭屁.股的動作,黑著臉怒視著她,可小吉祥還是笑的要死要活的,而且還笑的眼淚花花的。

    到最後,小吉祥甚至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歪倒在炕上,也笑不出聲了,只能一抽的一抽的……

    恐怖如斯,要是這個時候有個外人進來看到這一幕,還不知道會誤會賈環到底把小吉祥怎麼著了。

    ……

    「好,對,就這樣!繼續……」

    「抖抖手啊,抖抖腳啊,

    勤做深呼吸,學三爺唱唱跳跳,我才更美麗!

    笑眯眯,笑眯眯,做人客氣,快樂容易。

    早上起床哈啾,哈啾!

    不要亂吃零食,多喝開水,咕嚕咕嚕!

    我比誰更有活力!」

    不得不說,就算賈環現在身為唇紅齒白的小正太,可還是遠遠不及小吉祥這樣的小羅麗招人喜歡。

    脆脆嫩嫩的聲音唱著,小小柔軟的身體手舞足蹈的跳著,實在是既賞心悅目又悅耳動聽。

    不過,看小吉祥彎成月牙的眼睛,以及抿起樂個不停的嘴巴,想來她也很喜歡這段歌舞……

    這是賈環當年和表姐家上幼兒園的小外甥女一起玩的遊戲,閒的無趣,就教給了小吉祥。

    等到小吉祥跳完最後一段,停下來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眉開眼笑的看著賈環道:「三爺,你怎麼不和我一起跳呀?」

    賈環哈哈笑道:「三爺我跳的話,那畫面太美恐怕別人不大敢看啊!」

    小吉祥雖然聽不懂賈環時不時冒出的非主流的話,但還是知道他的意思是他不願意跳,頓時不樂意的撅起小嘴道:「三爺,咱們一起耍子嘛,一個人耍沒意思哩!再說,屋裡又沒別人。」

    賈環還是搖頭,道:「今天不跳了,都已經中午了,馬上就要吃飯。等明兒早上,我們一起早起去跳,就當活動開身體熱熱身。」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38
第22章 勤「撿」持家

     「喲!娘,你回來啦?」

    看到趙姨娘進了小院兒門後,賈環果斷放棄了和小吉祥繼續擺家家,迎了上去熱情的歡迎。

    「黑了心的小混蛋,娘給人端茶倒水立規矩站了大半天了,怎麼著,你還嫌我回來的早了?」

    所以說,人要有文化,不然不管你的原意是什麼,說出來的味道和意思可能就會變的完全不同。

    看著趙姨娘撇著嘴,翻白著白眼,揮著繡帕罵罵咧咧的,賈環也只能苦笑。

    世界上有兩種人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都由不得你,一是生養你的父母,二是你生養的子女。

    尤其在雙方還是單線連線的情況下。

    不過看到她身後跟著的一個十二三歲的丫頭,賈環倒是一怔,這才想起來,趙姨娘身邊也是有兩個丫鬟的,一個自然就是賈環的同年好友小吉祥。另一個應該就是眼前這位了,名字大概是叫小鵲。

    這位丫鬟可是寶二爺安插在趙姨娘身邊的線人,要是趙姨娘在老爺賈政身邊進了什麼讒言,小鵲就負責火線通知怡紅院……

    或許是應了屁股決定腦袋這一句話,以前讀紅樓的時候,賈環曾以為小鵲是一個胸懷大義的好丫鬟。

    可現在,賈環怎麼看都覺得她腦後長有反骨……

    「看什麼看?也沒見她臉上長出朵花兒來。哦,對了,這個奴婢就是小鵲,你應該記不起來了。以後有事就吩咐她去做……」

    趙姨娘見賈環沒跟上,回頭見他眨也不眨的「望」著小鵲看,不由氣道。

    在她看來,小鵲連她姿色的十分之一都沒有,有個屁的看頭!

    沒出息!

    聽到趙姨娘的話,賈環明顯可以看到,丫鬟小鵲的身體微微震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的低下,卻沒有說什麼。

    儘管這已經是事實,但並不代表丫鬟沒有尊嚴……

    賈環暗自感嘆了句「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後,他昂起小臉兒,對著小鵲露出一副很陽光很燦爛的笑容,打招呼道:「小鵲姐姐,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叫賈環。」

    「啪!」

    賈環剛說完,後腦勺就被人抽了下,不重,但他還是晃了晃……

    「你到底是離魂了還是傻了?她不過一個丫鬟,還姐姐,她有這個福分?」

    趙姨娘絮絮叨叨的一邊教訓著賈環,一邊扯著他的胳膊往屋裡帶,還不忘回頭吩咐小鵲:「小鵲,你去廚房那邊叮囑一下,中午飯讓柳家的給送過來,讓她們多放點肉,就說環哥兒身體還沒好利索,要補補!」

    丫鬟小鵲低低的應了聲後,轉身穿過垂花門就不見了。

    趙姨娘進了裡屋後,揮揮手趕蒼蠅似的把小吉祥轟走。

    不過小吉祥還小,可能還沒有太強的自尊,路過賈環的時候,還對他做了個鬼臉。

    當她看到賈環回應了個更誇張的鬼臉後,就偷笑著一溜煙兒的跑掉了。

    給姨娘當丫鬟也就這麼一點好處,不用隨時侍立著站規矩伺候,可以出去找夥伴們耍子去……

    等賈環轉過頭來,就看到趙姨娘十分不雅的叉開雙腿,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嘴裡低聲抱怨個不停。

    「真是累死老娘了!一群黑了心的……」

    趙姨娘一邊小聲咒罵,一邊空出一隻手來,解開脖頸處的布扣子。

    原本賈環以為她是熱的慌,看天兒和外面院落裡落地的黃葉,此刻應該是剛剛入秋,不過可能因為反季秋老虎的緣故,天氣還是有些熱。

    可是讓賈環驚訝的是,趙姨娘解開了一個後又解開一個,然後解了大半,直到腋下。

    可能感覺到了賈環詫異的目光,趙姨娘抬起脖子仰著腦袋,看著賈環張口就想罵,不過又想起早晨賈環的話,類似於「蛆心的蟲子」之類的話終究還是沒罵出來。

    賈環無辜的眼神看著趙姨娘,道:「娘,你要換衣服嗎?」

    趙姨娘沒好氣道:「我換你娘的衣!」

    說罷,她手伸進懷裡,用力一扯,扯出了一塊粉紅色的錦布。

    賈環仔細一看,竟然是一件衣服。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趙姨娘,不解其意。

    「看什麼看?沒見過啊?」

    趙姨娘似乎被賈環的眼神看毛了,怒斥了他一句。

    賈環心裡有些不好的感覺,問道:「娘,這是……從哪兒來的?」

    趙姨娘聞言,有些得意道:「從哪來?嘿嘿,老娘我能白白的去給她們立規矩?這就是我立規矩的費用!」

    賈環下巴都快掉了,不可思議道:「娘,你……你這是從太太房裡偷來的?」

    趙姨娘聞言,立時朝著賈環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罵道:「這能叫偷嗎?蠢蛋,這叫撿!你真是沒文化,沒聽說過勤撿持家嗎?」

    賈環徹底斯巴達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勤儉持家原來是這樣解釋的……

    趙姨娘見賈環呆滯的臉,兩條好看的眉毛頓時豎起就要發怒罵人,不過眼睛一閃,又變成了得意洋洋的神態,笑道:「環兒啊,你可千萬不要說你瞧不起娘,你打開後面的那個櫃子,在最下面那一格,你打開看看!」

    賈環心裡愈發不妙了,警惕的看著趙姨娘,道:「幹什麼?那裡都是你偷來的贓物?」

    「呸!」

    趙姨娘狠狠的瞪了賈環一眼,道:「你打開看看再說。」

    賈環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見趙姨娘眼中的得意神色愈發濃郁,心中卻愈發不安了。

    他走過去,打開了那個比他還高一些的衣櫃,裡面多是一些疊起來的衣物。

    賈環沒管衣服,蹲下來,將最底層的那個抽屜打開,一看,卻皺起了眉頭:

    「娘,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抽屜裡塞滿的瓶瓶罐罐,有茶壺,有茶盅,有小花瓶,有銀色的勺子,有金色的鑷子,還有玉白色的筷子……

    總之,一堆亂七八糟的小東西。

    趙姨娘聽到賈環的話後,哈哈大笑,得意萬分道:「你不是說娘是偷嗎?老娘告訴你,你這些東西都一樣,都是你偷來的!哼哼,還敢瞧不起你娘。當初我說要替你出手賣掉,你還不要,非要以後你自己去賣。得虧我沒出手,不然現在怎麼拾掇你?哈哈哈!」

    賈環徹底麻瓜了,這都,這都什麼人?

    要不要這麼得意?娘和兒子都是賊,難道就這麼光榮?

    當然了,從趙姨娘的表現來看,她是當真發自內心的沒把自己當賊。

    可能在她看來,這榮國府裡的一切都有她的三分之一。這三分之一雖然是賈環的,但她這個生母有權代她的兒子爭取。

    拿這點小東西又算的了什麼?根本不算事兒!

    賈環絕對不信王夫人和王熙鳳兩個心機這般深沉和聰敏的人,會被趙姨娘和「賈環」的這些小動作迷惑住。

    趙姨娘和「賈環」二人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行動,絕對早就被王夫人和王熙鳳兩人偵知。

    但兩人卻從來都沒有說過。

    說什麼?說賈政的小妾是個賊?

    最重要的是,說出來有什麼好處?

    管教她們的對手改邪歸正?

    與其現在就鬧出來鬧成一場笑話,還不如當做把柄抓在手中,再有,一個小偷小摸的人,能成什麼事?

    從內心裡講,說不定她們更樂意看到趙姨娘娘倆,尤其是賈環,成為一個這樣偷雞摸狗的人。

    因為這樣的人,更不會對賈璉和賈寶玉造成什麼威脅了。

    想到這裡,賈環也只能苦笑了。

    說實話,他還真沒想過要將賈府這個已經開始走下坡路的貴族家底兒收到手裡。

    因為得到的和付出的明顯不成比例。

    如果他想掌控賈府的家底,首先,他要干掉的恐怕就是賈母和王夫人,然後還有賈赦、賈璉、王熙鳳、賈蘭甚至李紈。

    如此一來,賈府也就沒什麼人了。

    他親娘趙姨娘估計會很高興,但賈政肯定會很生氣,大義滅親的事也肯定能做的出來。

    所以,既然他沒有打算收攏這個榮國府為己有,如今倒也沒必要大驚小怪。

    只是,太難堪了。

    「娘,這次就算了,你以後能不能別往家裡『拿』了?咱又不缺衣少食,何必呢?」

    賈環苦口婆心道。

    趙姨娘「呸」了一口,道:「扯你娘的臊,怎麼不缺衣少食了?這次為了救你,老娘翻箱底兒翻出的那一百多兩銀子,不就是這樣來的?要沒有這一百兩打底兒,哼哼,娘真真是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賈環無語道:「娘,我都給你說清楚了嘛,救我的不是馬道婆也不是藥王佛,是賈府老太爺。你就算……」

    沒等賈環囉嗦完,趙姨娘就不耐煩道:「你懂什麼?就算這次走運,可以後要是有個什麼事呢?到時候該怎麼辦,還指望你那死鬼老太爺?去去去,哪涼快哪玩兒去,別來煩老娘。」

    賈環見好言相勸不聽,也沒了耐性,道:「娘,你就不怕這件事被太太和二嫂知道?」

    趙姨娘聞言,「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指著賈環罵道:「你這黑了心的,你……你居然要告發我?」

    賈環苦笑道:「娘,你說什麼呢?再說了,這還用我告發嗎?你以為她們不知道?」

    趙姨娘臉都唬白了,顫聲道:「環兒,你可別嚇我。你……你聽說什麼了,太太和鳳丫頭難道已經知道了?不……不可能吧?」

    見趙姨娘被嚇的發抖,賈環心裡有些不忍,可他著實不願再看趙姨娘這般荒唐下去,只好硬下心,道:「今天聽二嫂話裡的意思,應該是都知道了。我起初還納悶呢,她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是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什麼手腳不大乾淨,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她說的是咱們娘兒倆啊!」

    「啊!完了!」

    趙姨娘聞言,驚叫了兩聲,然後直愣愣的朝後倒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39
第23章 賈蘭講史

     趙姨娘這一倒,倒是把賈環給嚇了一跳,這要是真嚇出個好歹來,那賈環的良心上就實在是過不去了。

    不過賈環確實沒想到,趙姨娘的心理素質這麼差。

    平日裡看她咋咋呼呼訓這個罵這個,關鍵是還敢做賊……

    哪個偷兒的心理素質不好?

    可誰知道,趙姨娘的膽子這麼小。

    趕緊上前兩步,拉著趙姨娘的手喊了兩聲,然後看到她一雙眼睛呆滯的望著屋頂,嘴裡不停喃喃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賈環見狀,忍不住想笑,道:「娘,沒事,人家既然沒有講明白,就是在給我們留餘地。」

    趙姨娘聞言,渙散的瞳孔立刻凝聚,看著賈環不放心道:「真的?」

    賈環點點頭,道:「自然是真的,否則的話,她們早就挑開了。只是她們目前還不願說,要積攢起來。不過我覺得,要是娘你再這麼『拿』下去,保不準她們什麼時候就要公開了。娘,到時候,咱們娘倆在府裡就真的再無容身之處了。」

    趙姨娘聞言連連搖頭,可憐巴巴道:「不拿了,不拿了,再也不拿了。天爺啊,我都這麼小心了,怎麼還是被她們給發現了?」

    說罷,趙姨娘目光轉向賈環,懷疑道:「難道是你以前不小心,被發現了?」

    賈環撲通一聲栽倒在炕上。

    ……

    中午吃完飯,休息了會兒,趙姨娘又去王夫人的屋裡侍候去了。

    妾,其實很多時候就和丫鬟奴婢沒什麼區別。

    趙姨娘自己倒是習慣了,不過賈環心裡卻有些彆扭起來。

    前世看歷史小說,看那些叱咤風雲的主角們對待下人其實和對待豬狗沒什麼兩樣。

    看小說的時候其實是沒什麼感覺的,心裡也不怎麼將這些「下人」放在心上,好像他們命該如此。

    可真換到自己身上,這滋味其實是不好受的。

    沒有人願意去端茶倒水的伺候別人,也沒有人願意看到自己的母親去給別人端茶倒水,看人臉色。

    賈環有些沉默了。

    「三爺,三爺?」

    小吉祥把她的小手放在賈環的眼前晃了晃,有些擔憂的喚道。

    賈環抬頭沒好氣道:「幹嗎?叫魂兒啊!」

    小吉祥仔細的看了看賈環,見他無事,才松了口氣,道:「我剛才叫了三爺好幾聲,你都沒反應,我還以為……幸好三爺你沒事,不然就糟了。對了,蘭哥兒來找你了。」

    「蘭哥兒」,據賈環觀察,在紅樓裡,只有長輩和長輩身邊的奴才,才能稱呼晚輩為某某哥兒。

    比如賈母身邊的鴛鴦,就有資格稱呼賈環為「環哥兒」。

    但同輩之間的丫鬟通常就不行了,即使是襲人,她見到賈環也得稱呼一聲「三爺」。

    平兒姑娘之所以能偶爾稱呼賈環為「環哥兒」,一來她是賈璉的侍妾,二來嘛,她的年紀要比賈環大的多。

    而能被小吉祥稱呼為「哥兒」的,在賈府裡,只有一位,那就是賈蘭。

    因為賈環是賈蘭的三叔。

    對於賈府裡唯一的朋友,賈環還是有些興趣認識一下的,最重要的是,賈蘭雖然才五歲,但已經開始讀書了。

    賈環有不少問題的答案需要急切知道。

    ……

    賈環有些無語的看著坐在他對面,動作一板一眼的毛頭小子。

    五歲的孩子難道不應該是貓憎狗嫌的嗎?

    可這位賈蘭卻跟正人君子一樣,正襟危坐,除了先頭給賈蘭打招呼叫了聲「三叔」,又將手裡的一個小包交給小吉祥,說這是他娘李紈送給賈環補身體的,再也不多話。

    板著個小臉兒坐在那,不過眼睛倒沒那麼老實,時不時的掃一眼賈環。

    八成是對賈環患了離魂症,什麼都不記得,並且還被老祖宗所救的事感興趣。

    也好在他還有感興趣的事,不然賈環真不敢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太恐怖了。

    「蘭哥兒,最近讀的什麼書?」

    好歹是叔叔輩,賈環乾咳了聲,裝模作樣的問道,聲調還是「前清」縣太爺型的,拖的老長……

    賈蘭可能第一次見到這麼能裝.逼的人,眼神怪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道:「回三叔的話,侄兒在讀《增廣賢文》。」

    賈環聞言眨巴了下眼睛,不明所以,什麼破書,聽都沒聽過,不過好在演技還算不錯,「嗯嗯」了兩聲,點頭道:「那書不錯,好好讀吧。」

    賈蘭的面色更古怪了,不過還是知禮的點點頭,應了聲「是」。

    然後,兩人就這麼幹巴巴的坐著,一個比一個彆扭。

    賈環真後悔了,明明兩人年紀相仿,個頭兒一般,他裝哪門子大頭蒜,還真端著叔叔的架勢啊?

    「咯咯咯!」

    一旁侍立的小吉祥可能實在忍不住了,咯咯笑了出來。

    「呼!」

    終於打破僵局了,賈環呼了口氣後,瞪了幸災樂禍的小吉祥一眼,然後決定放棄裝比大業,語調也恢復了正常,對賈蘭道:「蘭哥兒,你可能已經知道了,我這腦子最近是一團迷糊,以前的事基本上都記不起來了。不過我聽小吉祥說,咱倆以前是最好的朋友。咱們以前怎麼交往的,以後還是怎樣,你說行不?」

    賈蘭也暗自呼了口氣,心裡暗道從來沒見過這麼能裝的,好在現在正常了,不然以後得躲著他走。

    賈蘭點點頭道:「三叔,以前你說話,沒那麼……嗯,沒那麼威嚴。」

    賈蘭確實是一個善良的心。

    賈環笑著點點頭,道:「還不是你三叔三叔叫的,我覺得要是不端著點,不顯得我輕佻嗎?」

    賈蘭聞言,小臉兒板不住了,嘿嘿的笑了兩聲,道:「那沒辦法,輩分的事大意不得,不然祖父那裡的家法可是了不得。」

    賈環好笑道:「你也挨過老爺的家法?」

    賈蘭不笑了,吭吭了兩聲也沒吭出名堂來。

    賈環見狀便知道小孩子好面子,不願多說,就轉移話題道:「蘭哥兒,問你個問題,你讀過史書嗎?」

    可能是又混熟了,發現賈環還是個凡人,賈蘭小臉兒終於不繃著了,生動了些,他聞言翻了個白眼兒,道:「三叔,我今年才五歲,怎麼可能讀史書?」

    賈環心想也是,不過又覺得很失望,因為他實在太想瞭解今夕是何年。

    「怎麼了,三叔?」

    賈蘭好奇道。

    賈環無奈道:「你三叔我不是離魂了嗎?以前的事都記不得了。現在就知道國號大秦,是明朝之後,其餘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賈蘭笑道:「這和三叔有什麼關係?」

    賈環道:「怎麼沒關係,我總不能活的沒心沒肺的,連身處什麼朝代,朝廷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吧?」

    賈蘭雖然覺得賈環知道不知道其實真沒什麼關係,不過他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三叔,我雖然沒有讀過史書,不知道其他朝代的事,但是從明末到現在的歷史我還是知道一點的,因為這段歷史其實就是咱們賈家的發家歷史,每次祭祖的時候,大爺爺和爺爺都會說一次,所以我就記住了。」

    賈環聞言大喜,道:「太好了,只要你說的不是野史就成!」

    賈蘭大驚,連連擺手道:「三叔,這話千萬別讓大爺爺和爺爺聽到,不然你就慘了。」

    賈環聞言一愣,隨即醒悟,要是他說這段源自賈赦和賈政之口的歷史是野史,不等於就是說賈赦和賈政兩人胡吹,說賈家的歷史也是野史嗎?

    訕笑了兩聲,賈環道:「好好,我知道了,蘭哥兒你快說吧。」

    賈蘭點點頭,然後沉默了片刻,可能是在醞釀一下情緒,組織一下語言。

    不過賈環看著感覺有些怪怪的,這個世界就這麼神奇嗎?

    五歲的孩子居然能這麼沉穩。

    賈蘭沒有讓賈環多等,便用稚嫩的聲音沉著道:「薩爾滸之戰以後,明廷的氣數就已經盡了。崇禎面對朝廷內部的黨爭,沒有任何辦法。他以為只要罷黜宦官,重用儒臣,就能中興大明,結果大明養士二百年,卻養出了世間最狼心狗肺的一群混賬。

    後來大順李自成攻入大都,崇禎吊死在煤山上,大明實際上已經完了。李自成進入大都後,原本一蓋世英豪,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徹底墮落了,整日間不是美色就是美酒。他強納了陳圓圓,使得山海關將主吳三桂反投清虜,最後李自成兵敗一片石,江山拱手相讓。」

    賈蘭的聲音很沉靜,微微帶有一些悲憤的色彩。

    賈環卻覺得奇怪,因為賈蘭所述,和他前世所知的歷史完全一樣啊。

    那麼,大秦是怎麼回事?

    「吳三桂降了清虜多爾袞,夾擊了李自成後,清虜自此入關,南下神京,攻入大都。虜主愛新覺羅氏福臨於太和門登基,成為清虜入關後的第一任皇帝。

    原本,世人都以為這一次中原華夏將又一次淪為異族禽獸的鐵蹄下,冢突狼奔,就如五胡亂華再臨,就如蒙元再次南下。

    然而,就在這山河破碎,黎民罹難之際,本朝太祖高皇帝贏志,並賈族榮寧二公,雄起於關中老秦地。

    豎起大秦黑龍旗,招納八千老秦子弟,而後橫行千里,奇襲賣國漢奸八大晉商的財富聚集地張家口,取得金銀糧草無數,以此為根基,最終驅逐韃虜,打下了大秦的萬里江山。」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39
第24章 沒有火器

     賈環的嘴巴已經張的合不攏了,這讓站在一旁的小吉祥有些擔心三爺的下巴會不會掉下來。

    「三叔,你這是……」

    賈蘭也被賈環的河馬嘴嚇住了,有些不安的問道。他擔心他這個腦子有些問題的三叔再出點什麼奇怪的問題……

    賈環回過神,也不理會兩人的關注,連連道:「蘭哥兒,繼續,繼續講。」

    賈環基本上可以確定,他有一個穿越的前輩,那就是贏志。

    在前世的歷史上,賈環根本聽都沒聽過這個人。

    在賈蘭的記憶中,清軍入關後,剩餘的事基本上就是一馬平川了。

    原本和清虜作戰時low的不能再lowB的明軍,在投降了清虜後,同樣的裝備,同樣的軍官,待遇甚至還未必有明朝時候的好,然而,這些軍隊轉身卻變成了凶悍無比的虎狼之師。

    清軍總共才幾萬人?加上蒙八旗也不過十來萬,哪裡能打的下華夏的萬里河山?

    是那些投降的漢軍,是他們用明廷的刀槍叩開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洗劫了一座又一座的村莊。

    後世被記載在清虜身上的諸多屠殺,實際上有大半都要算在這些投降的漢軍身上。

    雖然這樣的說法可能會讓很多人無法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殘忍……

    在賈環的記憶中,絕對沒有一個叫贏志的人崛起。

    所以,他斷定,這個人一定是他的學長,穿越的前輩!

    仔細觀察了賈環確實無事,賈蘭便繼續道:「後面的,就是高祖皇帝和四王八公征戰天下的過程了。本來賈氏也是要封王的,尤其是咱們榮國府,功勞甚至比四王還要高。

    只是先祖思量,一門雙王實在太過顯赫,為了避諱,才三辭王爵,位列國公。所以,咱們榮國公是八公之首,而且就連東南西北四大郡王都視榮國先祖為兄。

    只可惜,寧國公早逝,連續兩代榮國公都戰死沙場,馬革裹尸而還,我們賈族的黑雲旗如今只能掛在祠堂……」

    賈環前世常在書中見到關於某某名人自幼異於常人,不同凡響云云。

    只是賈環從來都不信,認為小屁孩家家的,能有什麼見識,能有什麼水準?要不就是被家裡大人刻意教的,當不得真。

    可是此刻看著面色帶有悲痛,但眼睛卻始終平靜穩重的賈蘭,賈環忽然覺得,這世上或許確實有些人和常人不大一樣。

    至少,賈環自忖在他真實的五歲的時候,他除了掏鳥摸魚尿灌螞蟻窩外,基本上不再懂任何東西……

    而且,在他五歲的時候,別人隨便挑唆一下,他就敢拿著鐮刀朝村裡半大的黑狗發起死亡衝鋒,哪有賈蘭這般沉著冷靜的表現?

    在紅樓夢裡沒有關於賈蘭的具體判詞,但他的母親李紈最後卻是做了誥命夫人。

    可見,賈蘭日後確實是成才做了大官了。

    不過,整部紅樓夢基本上都是悲劇結尾,李紈也不例外,由此推測,賈蘭最後可能也出事了,不然又何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念及此,賈環心裡浮出一絲陰影,不過,一切都還早,還有機會。

    賈環想了想,道:「高祖皇帝和咱們賈族先祖,是通過製造火器擊敗清虜的嗎?」

    前世,在賈環讀過的明清小說裡,穿明的主角無不是以火器取勝的。

    排槍斃敵,殺的韃子魂飛魄散。

    賈蘭聞言,卻皺眉道:「火器?什麼火器?」

    賈環好笑他迷糊,道:「火器,就是槍,就是火銃。」

    「大槍我知道,木桿配槍頭。可是火銃?沒聽說過啊。」

    賈蘭奇怪的看著賈環道。

    賈環搖頭笑道:「那就是你還小,可能不清楚。虜酋**哈赤不就是被袁崇煥用火炮給幹掉了?」

    賈蘭皺眉道:「**哈赤是在兩軍對陣中被明廷武宗袁崇煥用碧血劍重創後不治身亡的,和什麼火炮有什麼關係?」

    這一次,賈環的嘴巴張的比上一次還大。

    尼瑪,碧血劍?是不是還有金蛇郎君?

    ……

    「蘭哥兒,你確定你說的不是野史?」

    賈環震驚的無以復加,拉著賈蘭的手道。

    他覺得賈蘭可能是把演義小說裡的故事當真了,還碧血劍?太誇張了。

    賈蘭靜靜的看著賈環,道:「三叔,你在奇怪什麼?」

    賈環張了張口,腹中有千言萬語,可卻沒法和賈蘭一個小孩兒說。

    「三叔,你說的火銃還有火炮,我真的聞所未聞,也從沒聽大爺爺和祖父談起過。我老秦的無雙利器有三,一是大秦的十萬黑甲鐵騎,二是舉世無雙的秦弩,第三,則是那句「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乾,死不休戰」的誓言。此三者為老秦國本,卻和從未聽過的火銃、火炮沒有任何關係。」

    賈蘭說的很堅定。

    賈環面色變幻不定,盯著賈蘭道:「那你總該知道火.藥吧?你可千萬別跟我說火.藥也從未出現過。我剛醒來的時候,還聽到府裡有人在放煙花炮竹,噼裡啪啦的沒玩沒了。」

    一直酷酷的賈蘭聞言,頓時流露出一抹羞赧,不好意思道:「三叔,那是我放的。」

    賈環聞言哈哈大笑道:「我又沒怪你,我也愛放煙花。那就是說,火.藥是存在的了?」

    賈蘭點點頭,道:「好像是道士煉丹要用,很早的時候就出現了。」

    賈環皺眉,緩緩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不過,你說的什麼武宗,還有什麼碧血劍的,是不是太武俠,太玄幻了?」

    「武俠?玄幻?」

    賈蘭搖搖頭,道:「三叔,我不大懂這兩個詞的涵義。武俠我倒是勉強能理解,玄幻就不懂了。不過,武宗和碧血劍有什麼問題的嗎?我聽我娘說,你想要練武,怎麼還會奇怪武宗和碧血劍?」

    賈環苦笑道:「我以為練武,就是打打拳跑跑步,再耍耍刀射射劍。可是這武宗……我知道關雲長是武聖,不清楚武宗是干什麼的。」

    賈蘭笑道:「這倒也不奇怪,如今朝堂文貴武賤,當文官陞官比武官容易的多,也輕鬆的多,所以普通人漸漸也就不怎麼關注武學了,當然,他們也關注不起。」

    賈環奇道:「怎麼會關注不起?不是都說粗鄙武夫嗎?」

    賈蘭搖頭笑道:「這話就是出自窮酸文人、窮措大之口。」

    賈環聞言,呵呵笑了起來,不過隨即面色一變,道:「你的意思是說,習武很費錢?」

    賈蘭點點頭,道:「非常耗錢,因為要買大量的老參固本培元。當初高祖皇帝和榮寧二公原本就是馬匪出身,靠搶劫蒙古韃子和商隊才能勉強習武,真正修行到武宗,還是等到他們攻破張家口,得到了虜商八大家庫存了近百年的老參秘藏後的事了。」

    賈環不可思議道:「武宗到底是什麼?難道能排山倒海,呼風喚雨不成?」

    賈蘭哈哈笑道:「怎麼可能?就是比普通人強大的多而已,和神話傳說裡的神仙完全是兩回事。」

    賈環陡然想起賈蘭剛才的話,道:「你說榮寧二公和高祖都是武宗,這麼厲害的人,怎麼還會戰死疆場?」

    賈蘭道:「所以說,武宗不是神仙。別的不說,只要用強弓勁弩攢射,再強的人也得死。號稱清虜第一巴圖魯的鰲拜,是滿清的第一武宗,非常厲害,他曾經單槍匹馬遭遇榮寧二公,結果居然還能逃出生天,要知道,咱們賈府的榮寧二公,尤其榮國公,是號稱高祖之下天下第一武宗。可是在榮寧二公的合擊之下,鰲拜還是逃跑了。然而最終,鰲拜卻是死在了秦弩攢射之下。」

    賈環聞言心裡舒了口氣,慶幸這不是一個高武的世界,一揮手就滅一城的強力世界,實在不是賈環喜歡的。

    想了想,賈環又道:「既然大秦這般厲害,那咱們賈族先祖怎麼會戰死沙場呢?」

    賈蘭沉默了下,道:「將士難免陣前亡,我們有秦弩,清虜卻有強弓,而且還是淬了毒藥的弓箭。第一代寧國公就是死在清虜的毒弓之下的,而兩代榮國公則都是死戰不退,力竭而亡。」

    賈環不可思議道:「先祖都位列國公高位了,怎麼還……」

    賈蘭道:「就連高祖皇帝都在陣前被滿清妖後暗算,中了她的吹箭而亡,何況其他。」

    賈環一個激靈,好奇道:「你說,高祖皇帝贏志是被滿清妖後暗算而亡的?」

    這是……穿越者不都自帶主角光環,就算不能長生不死也能延年益壽,活個百十歲不成問題嗎?

    怎麼會?

    賈蘭嘆息道:「我高祖皇帝何等雄才大略,上馬可掌無敵軍,下馬又能英明治國。可惜,在我大秦將滿清再一次驅逐出關外後,打到了他們的老巢奉天。滿清妖後以投降為名,孤身覲見高祖皇帝。高祖皇帝他……他有些喜好女色,而那無恥妖後,又妝扮的毫無廉恥。兩人共赴巫山之後,妖後用她暗藏的木簪,將高祖重創,最後令高祖皇帝不治身亡。」

    賈環有些感嘆道:「好厲害的妖後,贏志太倒霉了。那個妖後一定死的很慘吧?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她姓博爾濟特,叫布木布泰。聽說她死後,滿城裡的清虜尊稱她為孝莊太后。」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39
第25章 孺子可教

     原來是「日月星辰,唯我獨尊」的「我孝莊」。

    這也就難怪了。

    即使前世賈環很看不慣那些「格格」「阿哥」戲,但對於孝莊這個女人,賈環還是覺得她挺厲害的。

    就政治手段而言,她可以和中國歷史上的幾個著名太皇太后相媲美,甚至猶有過之的。

    一個小寡婦,不僅在蓋世權臣的逼凌下不僅保住了丈夫留下來的皇位,還扶持了幼孫登上皇位。

    這樣的女人贏志也敢上,他死的倒不算冤枉。

    男人在爽了最後十幾秒後,通常都會疲乏,喜歡睡覺,這個時候的防備力確實是最薄弱的。

    「可惜,高祖皇帝原本有那麼多精妙的治國方略,卻都隨著這一場刺殺煙消雲散了。」

    賈蘭小大人似的搖頭嘆息道。

    賈環見狀忍不住笑道:「蘭哥兒,治國方略?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賈蘭小臉一紅,道:「是夫子喝酒後常愛念叨的,我是夫子的關門弟子,所以才有幸聽到。其實我自己也不是特別明白這裡面的意思,問夫子他說還不是我知道的時候,太早知道對我無益。」

    賈環點點頭,心道這種國家大事讓一個五歲的孩子去思考確實為時過早了。

    賈環記得賈府族學的夫子好像是賈代化一輩,叫賈代儒。

    在紅樓裡這是一個很可悲的人,早年喪父,中年喪子,老年喪孫。

    而從其教育孫子的方法和成績來看,不過一腐儒。

    他的眼界,似乎沒這麼深廣吧?

    「蘭哥兒,你的夫子是誰?」

    賈環好奇道。

    賈蘭聞言,面色恭謹的站起來,朗聲道:「老師姓張,諱名廷玉。」

    張廷玉,康乾名臣張廷玉!

    賈環眼角抽了抽,好奇道:「你說張先生說,高祖有很多精妙的治國策略?」

    連一代名臣張廷玉都敬佩的策略,賈環確實很好奇。

    賈蘭聞言,抓了抓後腦勺,這是他今天做出的第一個符合年紀的動作,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三叔,我記不大清了。夫子好像說,高祖除卻驅逐韃虜、恢復華夏衣冠外,最大的功績,就是關於宗室和功臣分封制度的改革。還有就是大開海禁和規範商稅。

    夫子說,如果前明當初能夠做到這兩點,那麼朱明至少還有五百載的氣運。其他的我就記不大清楚了。」

    賈環聞言,心中暗讚此言不虛。

    宗室和功臣是怎樣的分封制度他暫且還不大清楚,因為整部紅樓裡關於爵位的內容都是雲裡霧裡摸不清的。

    賈府明明是國公爵,次一代承襲就算不是世襲罔替的國公也應該是次一等的侯爵才是。

    可寧國公在第二代就成了一等將軍。

    這個將軍不是軍職,而是爵位,可是在明清兩代,只有宗室子弟才會封將軍爵。

    而且按理來說,既然榮寧二府都已經成為將軍爵了,他們的正門牌匾就不能再掛國公府的牌制,應該掛將軍府的牌匾才是。否則就是違制,是僭越。

    可兩府高高掛起的依舊國公府。

    所以,即使讀了很多遍紅樓,賈環還是弄不清書裡的爵位襲封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是開海禁和收商稅,熟悉明清歷史的人來說,這絕對是一項了不起的創舉。

    尤其是大秦繼承明朝江山,這一項就更難得了。

    有明一代,除了在明永樂朱棣一代開海禁,並且開創了鄭和七下西洋的壯舉外,以後的皇帝都是嚴禁出海的。因為他們憂懼海盜和倭寇……

    當然,真正的原因,卻是因為無比富庶的沿海大海商們,不願意朝廷插手海貿,所以阻止朝廷開海。

    這些海商的能量驚人,用海量的銀子去行賄重臣,而後干預朝政。

    如果干預不成,文攻不成便來武鬥,他們上岸是商人,下海則為海盜,以此來達到目的。

    所以,大秦能夠開海,的確是一項英明的國策。

    至於規範商稅,那就更了不起了。

    有一個笑話,是說明崇禎年間,整個江南的茶稅和鹽稅,一共收了十二兩銀子……

    而江南鹽商,每年斗富所花費的銀子,都要以百萬兩來計。

    斷人財路,甚於殺人父母。

    秦高祖能做到這一步,想來刀下也是人頭滾滾。

    在以儒家主導整個天下的時代裡,要做到這一步,非有大魄力者不能為也。

    ……

    「三叔,三叔?」

    賈環的思緒被一道呼喚聲打斷,而後他恍然抬起頭,看向賈蘭笑道:「蘭哥兒,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賈蘭站起來,道:「三叔,是我的不是,明知道三叔剛剛好,還來擾著三叔說話。既然三叔乏了,那侄兒就告退了,三叔快快休息吧。」

    賈環想了想前世最疼愛的外甥女露露在家裡張牙舞爪大鬧天宮的情形,又看看面前這般懂事的侄兒,賈環真不知道是該悲傷再也見不到露露了,還是該欣慰有這麼一個懂事的侄兒……

    晃了晃有些暈沉的腦袋,賈環對賈蘭笑道:「也好,頭是有點暈。那你就先回去,趕明兒再來尋我玩兒!我一個人也是沒意思。」

    賈蘭點點頭,應道:「好,那我就回去了。」

    賈環目光看到外間桌子上賈蘭帶來的紙包,覺得讓侄兒這般兩手空空的回去好像不大好,沒面子,然後想也沒想就道:「蘭哥兒,你先等等!」

    可喊住了人後,才發覺他好像沒什麼東西可以回禮的。

    看著有些莫名看著他的賈蘭,賈環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腦袋,目光飛快的掃視了圈屋內:茶壺、茶盅、桌子、椅子、凳子、櫃子、菩薩、蠟燭、炕、被子……

    賈環實在是找不著什麼能回禮的東西,他總不能把小吉祥送人吧?

    目光在小吉祥的臉上打量了番,就見她呲著小虎牙,揮舞著小拳頭怒視著他。

    而一旁的賈蘭似乎也尷尬了起來。

    完了,好像他的主意被人發現了。

    剛開始還可以說一句「沒事了,你走吧」把人打發掉,可現在要這麼說,那就把人丟完了……

    賈環有些急了,再在屋內掃視一圈,目光在衣櫃上忽然停頓了。

    他面帶喜色,全然不顧一旁小吉祥驟然瞪圓的眼睛和發白的小臉兒,興沖沖的跑到衣櫃前,打開櫃門後,蹲下來抽出抽屜,扒拉起裡面滿滿一堆的「破爛玩意兒」。

    最後,賈環在一堆零碎東西里,翻出了一個碧玉色的小碗,然後又挑出一個月白色的湯勺,樂滋滋的收拾利索後,腆著肚子走到賈蘭跟前,將碗和勺子放在他面前,笑道:「拿著,三叔送你的。瞧瞧,多好看,回去拿著玩兒吧。」

    賈蘭的臉色有些奇怪,他居然沒有笑,板著一張臉,眼神倒是頗有些古怪,他接過賈環的回禮,點點頭,道:「三叔,那我先回了。」

    有道是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大方的敗了一回家,似乎整個人都豪邁了不少,賈環小手一大揮,豪氣干雲道:「去吧,回家後要懂事,聽你娘的話。」

    賈蘭聞言嘴角抽了抽,緊緊抿著嘴,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眼看著賈蘭的背影消失在院外的垂花門後,一旁的小吉祥一蹦三尺高,滿臉通紅的指著賈環說不出話來。

    賈環見狀皺眉,批評道:「小吉祥,這三爺我就不得不說你了,記住嘍,這做人吶,一定不能小家子氣。雖然和蘭哥兒送來的禮相比,咱們可能虧了點兒。可就衝他喊我一聲三叔,難道我還能扣扣索索的讓人笑話?唉,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斤斤計較。」

    「放……屁!」

    無比乖巧的小吉祥小圓臉兒扭曲的讓賈環害怕,她居然還敢罵人?

    小吉祥死死拉著賈環的袖子,低吼道:「三爺!!那碗和勺子,都是你從大奶奶家裡偷的,那本來就是人家蘭哥兒的東西!」

    噼啪!!!

    賈環的頭上似乎響起了一聲晴空霹靂!

    ……

    「哎喲喲,完了完了,老天爺誒,你還是把我整回去吧。這尼瑪太坑爹了!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躺在炕上,賈環哼哼唧唧的叫喚著,一旁的小吉祥則頗為無奈的看著他。

    「三爺,這一對碧綠玉碗和月白玉勺是蘭哥兒他外祖母贈送給他的,也是他最喜愛的東西。以前他經常拿給三爺你看,語氣有些得意,所以三爺你回來後就不是很高興了……」

    小吉祥皺著一對毛毛蟲眉毛,語氣哀傷的說道。

    也不知道她是在哀嘆跟著賈環一起丟人了呢,還是在悲哀跟了這麼一個主子……

    「他不高興?我還不高興呢!然後呢?」

    賈環氣的連發怒的勁兒都沒了,說出的話讓小吉祥以為他快慚愧的糊塗了,什麼他啊我啊的……

    小吉祥嘟著嘴低聲道:「然後?然後第二天蘭哥兒的碧玉碗和月白勺丟了,到咱這了。」

    賈環聞言,表情似哭似笑,道:「不就是丟了副破碗破勺兒嘛,蘭哥兒這麼大氣的人,一定不會在意的,哦?」

    小吉祥斜著眼覷了賈環一眼,面無表情道:「丟了後蘭哥兒哭了一回,他還專門來找三爺你,問你是不是拿了他的碗和勺兒……」

    賈環乾巴巴道:「那我怎麼說的?」

    小吉祥面色更加鄙夷了,道:「你拿姨奶奶的名譽發誓,你絕對沒拿,蘭哥兒聽了也沒辦法,只能走了。」

    賈環無語道:「那我娘怎麼說?」

    小吉祥心若死灰道:「姨奶奶知道後高興壞了,連誇你聰明來著,說三爺你孺子可教。」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39
第26章 三爺要浪子回頭

     孺子可教?

    賈環聽到這四個字,只覺得腦袋裡轟隆隆的。

    他忽然用手一把掩住嘴巴,這個動作讓一旁的小吉祥很奇怪。

    大眼睛看著賈環,小吉祥輕聲道:「三爺,你要吐嗎?」

    賈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面色悲哀,眼神呆滯。

    小吉祥不知怎麼想的,眼睛有些放光,道:「三爺,你是不是也覺得自己以前做的不好,現在省悟了,知道以前做的是錯事,恨不得想吐血?」

    賈環眼神終於不呆滯不動了,目光轉向小吉祥,鬆開嘴,道:「你怎麼知道是吐血?」

    小吉祥樂呵的眉飛鳳舞,高興道:「戲裡都是這樣演的呀,去年上元節的時候,家裡搭戲檯子唱戲,裡面的壞人最後就是吐血而亡。」

    賈環聞言,面無表情,默默的抬起一條腿,然後一式橫掃千軍,就把一臉回味無窮的小吉祥給掃倒在炕上。

    不理呲牙咧嘴喊救命的小吉祥,賈環道:「三爺我現在想吐的不是血,三爺我想吐的是羊水啊。」

    ……

    「三爺,你幹嗎?」

    小吉祥眨著一雙溜圓的大眼睛,看著在櫃子前翻騰的賈環道。

    賈環甕聲道:「三爺我要浪子回頭了,對了,小吉祥,三爺這一堆破爛兒,你知道都是我……都是以前的我,從哪裡順來的?」

    小吉祥搖搖頭道:「不全知道,只有三爺讓我看的我才知道。你以前教訓我說,要是我敢自己打開這個抽屜,就把我的牙齒拔掉。連姨奶奶都不敢碰你這抽屜,我哪裡敢?」

    賈環嘿了聲,笑道:「我以前這麼威風?」

    小吉祥白了他一眼,嘟著嘴嘀咕道:「就在家裡……」

    賈環聞言乾咳了兩聲,道:「好了,別說那麼多沒意義的廢話,來,幫三爺我分辨分辨,這都是誰的?三爺我好找機會還人家去。真要是哪天被人翻出來,也是個麻煩。早知道還不如讓娘給處理掉……」

    小吉祥可能對這個抽屜早就好奇萬分了,聽到賈環的話後一下就蹦到他身邊,小手開始扒拉起來。

    事實證明,小吉祥剛才實在謙虛了,她根本不是只對一部分賈環炫耀過的贓物熟悉,她看起來基本上全都熟悉,小嘴兒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時不時的發出一聲驚呼。

    「三爺,這是太太房裡的紫雲壺,前年寶二爺看上了這種小茶壺,討了一個回去後,太太又讓**奶進了一個,三天後它就到咱們這裡來了……」

    「三爺,你太了不起了耶,這個羅漢沉香鼻煙壺,是大老爺最愛的一個鼻煙壺。鏈二爺跟他討要,大老爺都舍不得給。後來它到咱家裡後,大老爺將鏈二爺好一頓打,說是鏈二爺偷的。要不是老太太出面,鏈二爺少說得丟大半條命去哩……」

    「哇!三爺,你汗巾是二.奶奶的,天老爺呀,你怎麼……你怎麼敢……」

    「咦?!」

    賈環一邊聽著小吉祥壓著嗓子「大呼小叫」,一邊擦著冷汗,又隱隱有些佩服前輩的藝高人膽大……

    難怪早先時候,他笑話趙姨娘偷東西時,趙姨娘讓他自己翻翻抽屜。

    原來根子在這裡,相比於賈環的大手筆,趙姨娘偷那幾件舊衣裳根本上不了檯面,純屬小巫見大巫。

    正在感慨,卻發現小吉祥虎著個小臉兒,在那裡不說話了。

    賈環鬱悶道:「怎麼了?難道以前的我還偷了老太太的東西?」

    小吉祥聞言,聽到「以前那個我」後,臉色稍微緩下來一點,不過語調依舊深沉道:「有老太太那裡的,那雙象牙雕筷就是。」

    賈環無語道:「不就是一雙筷子嗎,趕明兒我悄悄放回去就是了,你這麼嚴肅幹嗎?」

    小吉祥垂下腦袋,從抽屜裡緩緩的拿出了一塊水綠色的錦布,低聲道:「這是我的……」

    賈環聞言,頓時尷尬起來,暗罵前身真是上不了檯面的東西,連身邊小丫頭的東西都偷……

    暗罵了幾句後,賈環不好意思的對小吉祥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大不了趕明兒三爺我掙大錢後多給你買一些。這個就當你送我的,成不成?來來來,給我看……呃!」

    賈環從小吉祥手裡搶過錦布後,一扯開,頓時傻眼兒了,這……這這,這居然是一個肚兜!!

    「小吉祥,這個你要聽三爺我解釋……」

    賈環終於臉紅了,吭哧吭哧的結巴道。

    小吉祥聞言抬起了頭,大眼睛裡噙著淚花,道:「三爺,我沒有怪你。」

    賈環詫異:「你不怪我?那你這是……」

    小吉祥小手抹了把眼淚,道:「襲人姐姐給寶二爺用金絲繡了一個很好的肚兜,三爺你聽說了後就讓小鵲姐姐和我給你繡。可是,我們沒有金絲。你把我揍了一頓後,就去寶二爺那裡轉了兩天,沒有得手,後來,我的……就不見了。」

    賈環敲了敲腦門,苦笑道:「我居然會揍你?看來以前的我真是瞎了眼,小吉祥這麼可愛,居然還有人下的去手揍你,真是喪心病狂。對了,那怎麼只揍你,沒揍小鵲?」

    小吉祥抽搭著道:「因為三爺打不過小鵲姐姐。」

    ……

    「咦,蘭兒,你外公送你的碧玉碗找回來了?」

    傍晚,伺候完賈母和王夫人用完晚膳回到自己小院兒的李紈,進屋就看到賈蘭正在擺弄著那個碧綠色的玉碗,好奇道。

    賈蘭嘴角抽了抽,起身道:「娘,這個碗是……是三叔送給我的回禮。」

    李紈聞言一怔,道:「什麼意思?」

    賈蘭走過來扶著李紈坐下,然後從跟著進門的丫鬟素月手裡接過一個銅盆,銅盆裡裝著熱水。

    他將李紈的鞋襪褪去後,將她的兩隻腳放進盆裡,一邊小手按著揉著,一邊道:「兒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

    李紈閉著眼睛享受著熱水解乏的舒適感,長長的舒了口氣,道:「有什麼不好說的,該是什麼就是什麼。」

    賈蘭手下不停,看著母親臉上的疲憊,眼神中儘是心疼,想了想,覺得今天發生的事可能會搏母親一笑,便道:「說來也有趣,當時東西丟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三叔拿走的。他雖然拿姨奶奶起誓,我也是不信的。本來我準備要稟明祖父,讓祖父替我做主。

    可娘你卻不准,不讓我因此而生這些閒氣。還有,我和三叔的關係還不賴,我也不忍心看祖父將他打個半死,所以這件事就掩下了。

    誰知,今天我按娘的吩咐,讓素雲包了些點心,我提著去看三叔。說了一車軲轆子的話,三叔什麼都不記得了,剛開始的時候聽說我是他侄兒,還端著叔叔的架子說話。結果說了沒兩句他自己都受不了說不下去了,就笑著跟我說,以前是怎樣,往後還是怎樣,還說和我是最好的朋友。」

    看著兒子用心的給自己洗腳,嘴裡還絮絮叨叨的說著故事,李紈笑了笑,道:「那你怎麼和他說?」

    賈蘭仰著一張小臉兒,笑嘻嘻道:「兒子總不能和他說,兒子最好的朋友是賈菌,嘴上只能應著。」

    李紈聞言笑了笑,她知道兒子口中的賈菌和兒子極要好。

    不僅是因為賈菌是榮國府的近派重孫,而且其母亦是年少守寡,獨守著賈菌過活。

    因為極其相近的命運,所以兩個孩子相處的很好。

    只是……

    唉!

    眼睛黯淡了些,李紈不想再提這個人,便轉移話題道:「那這碗又是怎麼回事?」

    賈蘭畢竟年少,還不會看臉色,他還在想著他的最好的朋友,臉上樂呵呵的。

    聽到李紈發問,怔了怔,連忙道:「說來好笑,等兒子見三叔疲乏的不得了,就提出告辭。可三叔卻讓我先等等,他要送我一些回禮。可在房裡看了一圈,他也沒看到什麼好東西能送的。然後他就打開了姨奶奶的衣櫃,在下面的抽屜裡拿出了碧玉碗和月白勺。三叔還拍著我的肩膀跟我說,拿去玩吧。

    娘,看來三叔是真真的患了離魂症,什麼事都記不得了。他還以為找到了好東西來回禮,卻不知道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我的。倒是一旁的小吉祥可能知道,她的臉上紅彤彤的,眼神尷尬的要命,嘿嘿!」

    李紈聯想了下當時的情形,不由好笑道:「那你當時怎麼說?」

    賈蘭回手接過素雲遞來的帕子,替李紈將腳擦拭乾淨後,拿了雙乾爽的鞋給李紈穿上,又揮手讓素雲將銅盆拿出去,忙了一通後,才喘了口氣,笑道:「兒子還能怎麼說,連多餘的表情都不能有,他畢竟是我的長輩,如今還……再說了,兒子看他現在和以前完全就是兩個人,也不好鬧僵。夫子說,做人留一線,得饒人處且饒人。兒子覺得是很有道理。」

    李紈點點頭,道:「夫子說的對,你做的也對。環哥兒那裡,你最好還是要保持距離,她娘實在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你爹去的早,雖然有老太太和太太照顧優待,可咱娘倆說到底還是孤兒寡母。和咱們不相干的,咱們都不要管,也管不了。咱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你記住了嗎?」

    賈蘭聞言沉默了下,然後道:「兒子記住了……娘,我去讀書寫字了。」

    李紈「嗯」了聲,道:「去吧,勤學總是好的,娘誰都指望不上,就指望你了,蘭兒,你要爭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39
第27章 熱火

     「小吉祥,這就是你說的甬道?」

    「是的,三爺!」

    推開一扇黑色油板門,賈環就看到一條小巷子。

    寬大概有四米,兩邊都是高高的磚牆,長度的話……

    賈環遠眺了下,大概有三四百米吧。

    這個距離賈環很滿意,來回兩趟將近一千米,對於他現在麻桿兒一樣的身體,剛剛合適。

    「小吉祥,這個點兒,這裡沒人來吧?」

    賈環倒不是怕見人,只是不喜歡運動的時候忽然來個人,被人打斷或者圍觀。

    小吉祥搖頭道:「一般沒人來,負責開鑰和清掃的婆子在卯時初刻就做完事了。打前年東府的蓉哥兒娶了少奶奶,珍大爺成了那邊的老爺,老太太就免了他們的晨昏定省。就算要過來請安,也是巳時時候的事了。而且珍大奶奶和蓉少奶奶她們前來這邊,都是坐馬車到前頭的側門,然後乘軟轎到後院來,不從這種小路走。」

    賈環昨晚已經弄清了關於時刻的問題,所謂的卯時,就算清晨五點到七點,而辰時,則為早晨七點到九點,巳時的話,就是九點到十一點。

    現在是辰時初,也就是早晨七點鐘,嗯,就算寧國府有人來,也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賈環自忖暫時還沒有這麼持久的鍛鍊水平……

    不過,這明明就是跨個門兒的事,她們怎麼還要繞那麼遠的路?

    賈環問了後,小吉祥撇嘴道:「珍大奶奶和蓉少奶奶都是貴人,貴人一般都是不走小門兒的。」

    賈環聞言,看了看身後的小門兒,又看了看自己,然後看向小吉祥……

    「三爺,我們倆來玩兒賽跑的耍子嗎?」

    小吉祥完全沒有多餘的想法,見賈環看向她,便興致沖沖的道。

    賈環好笑,算了,他自忖也不是什麼貴人,還是先鍛鍊身體為是,便湊趣道:「你想怎麼玩兒?」

    小吉祥一怔,弱弱的道:「就……跑唄。比一比,看誰跑的最快!」

    賈環沒意見,道:「好啊,不過跑步前,咱們要先活動開筋骨,熱熱身。」

    小吉祥沒聽說過這個說法,好奇道:「怎麼活動筋骨?」

    賈環笑:「昨兒三爺教你跳的舞忘記了?」

    小吉祥聞言眼睛一亮,應道:「沒忘,三爺,咱們倆一起跳嗎?」

    賈環乾笑了下,道:「我就算了吧?我臉皮薄。」

    小吉祥的小圓臉頓時掉了下來,皺著毛毛蟲眉毛,氣憤道:「三爺,我的臉皮也不厚!」

    賈環見狀哈哈大笑,伸手要揉一揉她的腦袋,卻被生氣的小吉祥擋開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看著賈環。

    賈環覺得有趣,笑道:「好了好了,我又沒說你臉皮厚。我是說,男人跳舞必須要有足夠的臉皮才行,又沒說女孩子。」

    小吉祥還是不滿道:「三爺你現在還只是男孩子,又沒有成親,哪裡算是男人嘛?」

    賈環搖搖頭,道:「這個和成親沒關係,有些東西,用不用它都在那裡。而且,男人和男孩子的區別不在成沒成親,而是看他心裡有沒有擔當。」

    賈環語氣有些奇怪,好像有些深沉,還有些哀傷。

    因為這個話題,是當年他父親教給他的。

    擔當,是衡量一個男人爺們兒程度的唯一標準,和年紀無關,和窮富無關,和地位也無關。

    「三爺……」

    小吉祥有些惴惴的道,雖然她完全聽不懂賈環在說什麼,但她純淨靈敏的心靈,卻能感受到賈環的不妥。

    見小吉祥的可憐樣兒,賈環樂了,他不願意因為自己帶壞氣氛,笑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一起熱身嗎,來來來,咱們一起來,反正沒人看到,不怕!對了,你沒忘吧?看你一副笨笨噠的樣子!」

    小吉祥是小孩子,聽到可以一起玩,頓時又開心了,不過聽賈環說她笨,毛毛蟲眉又擠在一起,不滿道:「三爺,昨晚我回房裡還跳了哩!小鵲姐姐也跟我學會了,不過她不讓我……」

    話都說完了,小吉祥才想起來,小鵲叮囑過她不讓她告訴別人,尤其是賈老三……

    小吉祥忽地雙手緊緊捂著嘴巴,眼睛睜的溜圓,一副防備懊惱的模樣,看的賈環哈哈大笑起來,道:「你還不承認你笨,我看你別叫小吉祥,叫小迷糊算了。」

    見賈環笑的這麼開心,小吉祥也樂起來,道:「三爺才是小迷糊哩!」

    賈環不糾纏這個,活動活動了手腳,然後沖小吉祥挑了挑眉毛,道:「那就開始吧,讓三爺瞧瞧,你到底忘沒忘。」

    小吉祥有樣學樣的也晃晃手腕腳腕,昂起小腦瓜,道:「開始就開始,你先……」

    賈環啞然失笑,道:「好,小吉祥,來來來,跟三爺做個運動。」

    小吉祥興奮的小臉兒通紅,蹦蹦噠噠的邊唱邊跳起來,臉上的表情非常認真。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早睡早起,咱們來做運動

    抖抖手啊,抖抖腳啊

    勤做深呼吸,學三爺唱唱跳跳

    我才更美麗

    ……」

    賈環跟著小吉祥脆脆的歌聲一起蹦蹦跳跳,本來以為會不大好意思,誰知跳開了後,整個人的心情都不一樣了,頗有點神清氣爽天地闊的情懷。

    難怪那麼多人喜歡早起鍛鍊一小時,而且越會生活的人越如此。

    果然,運動運動確實不錯。

    兩人一起唱著跳著,渾然沒有發現,距離兩人不遠處的一扇小門被打開,一個衣著鮮豔,容貌姣好的年輕婦人走了出來,身後似乎還跟著一個丫鬟。

    不過這個年輕婦人只邁出了一隻腳,另一隻腳卻忘記了邁出。

    她完全被兩個玩兒的不亦樂乎的孩童給「驚」住了……

    小吉祥畢竟還小,又從懂事起就進賈府裡伺候人,不懂什麼太多所謂的「禮」和《女戒》。

    所以她對賈環教的這種歌和舞蹈沒什麼驚訝,只覺得歌朗朗順口,舞則好玩有趣。

    可年輕婦人卻已經不小了,已經不少人事和世事,但從沒見過這般……誇張的歌舞。

    即使她看過的最出格的戲裡,都沒有哪個戲子這般「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

    賈府不管私下裡如何,但在面子上,絕對是非常非常重視禮儀的。

    像這種粗鄙的歌舞,要是被人發現了,被打個半死都是有的。

    不過……

    這兩個不知羞恥的狗男女,似乎還是兩個毛頭孩子。

    原本準備上前好好訓斥一番的年輕婦人有些躊躇了,她皺著眉,眼睛盯著渾然不知的兩人。

    只是時間一長,她反而漸漸鬆開了眉頭。

    因為兩個小兒玩的太開心了,不時發出「咯咯」的歡笑聲。

    童音清脆,笑聲清澈。

    週遭的氣氛唯有歡樂,卻沒有一絲邪濁之氣。

    不知不覺,這年輕婦人也被這純真的美好給感染了,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只是她卻不知,她這微笑有多美。

    跟在她身後的丫鬟瑞珠只覺得的小門裡都明亮了許多,若不是前方嘻嘻哈哈的吵人,說不得她都要發痴看著大少奶奶……

    「來,小吉祥啊,跟著三爺一起做,要看好喔。

    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賈環粗著嗓子裝老爺爺,假模假式的對小吉祥唱道。

    小吉祥圓圓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小臉蛋紅撲撲的,喜滋滋的看著賈環,揮舞著小拳頭,蹦跶著兩條小短腿,邊唱邊跳道:

    「三爺加油加油,我們一起來答數。

    1234、2234、3234、4234!」

    「咯咯咯!」

    年輕婦人身後的瑞珠探著腦袋看到這裡後,哪裡還忍的住,咯咯笑出聲來。

    這條甬道本來就不寬,圍牆又高,原本不大的笑聲卻產生了不小的回聲,唬了賈環和小吉祥一跳。

    這大清早的,原本鳥都沒有一隻,現在冷不丁的出現了聲女笑聲,多少有些滲人。

    賈環猛然抬頭看去,正面看見年輕婦人後,整個人都呆掉了。

    賈環此刻只恨腦海裡詞窮,沒有任何一個他已知的詞彙,能夠形容眼前女子的美。

    任何他知道的形容美的詞語,在眼前這年輕婦人面前,都相形見絀。

    此女給賈環很特別的感覺,如果非要形容的話,賈環以為,她有國色天香的貴氣之美,她沒有通常有三分顏色便會盛氣凌人、高高在上的距離感。

    她的眸光似水,豔絕天下,但眸光中卻始終有一抹難以釋懷的哀傷,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想要呵護。

    王熙鳳很美,可是和此女相比,卻多了三分心機和俗氣,還摻雜了許多戾氣和盛氣。

    林黛玉很美,可她年齡太小,而且她是靈性之美,眼神裡透出的是靈氣,是仙氣。

    而此女,眼神中流露出的卻是天成的風韻和情意。

    前世,賈環常看到和聽到性.感這兩個字,也看到過不少被人讚美為性.感的女人。

    但賈環卻覺得那些人所謂的性.感實在是不堪入目,矯揉造作。

    而此刻,賈環卻發自肺腑的認為,「性.感」這個詞,就是為眼前這個女人而創造的。

    不妖嬈,不露什麼點和肉,不濃妝豔抹。

    只一個微笑,只一個眼神……

    就讓毛還長出一根的賈環,腹部升起一團熱火……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39
第28章 美人可卿

     「三爺!你流口水了!」

    耳朵裡忽然傳來一聲帶著羞惱之意的怒吼,賈環忽然驚醒,反射性的抹了把下巴。

    咦,干的!

    賈環怒目相視旁邊的小吉祥。

    可這小妮子一點都不覺得理虧,臉色愈發紅了,一邊用眼神示意,一邊低聲道:「還沒流到那裡,還在嘴角哩!」

    賈環聞言一怔,再一摸,咳咳,果然濕濕噠!

    「這個嘛,這個……嘿嘿!」

    饒是賈環臉皮厚如城牆,此刻也不禁面紅耳赤起來,抓耳撓腮,不知該如何解釋。

    若是他此刻年過二十,那麼這番舉動會讓人覺得猥瑣不堪。

    可他今年才七歲,又天生一張俊秀的正太臉,這番動作,只讓人覺得可愛。

    沒錯,就是可愛。

    如今毛還沒長齊的賈環,還沒有資本讓女人「另眼相待」,誇他英俊帥氣。

    至於彩霞和彩雲事件,賈環後來想了想,這件事八成有隱情……

    在這個時代這個世界,十來歲的丫頭已經初懂人事了,而能跟在王夫人身邊當主力心腹丫鬟的,怎麼可能心懷異志?

    ……

    「三叔,你這是……」

    年輕婦人抿嘴輕笑道,身後的丫鬟瑞珠也咯咯輕笑著。

    「叔叔……叔叔……叔叔……」

    賈環腦裡全是嬌嬌.柔柔的聲音迴蕩著,整個人又有些痴呆樣兒了。

    還是小吉祥在一旁看到對面婦人的臉色有些薄怒時,咬了咬牙,解釋道:「大少奶奶,三爺他這……出了點問題,所以……」

    小吉祥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那婦人輕聲道:「三爺以前的事都記不清了,人也不認得了,大少奶奶請多包涵。」

    大少奶奶……

    在榮寧二府中,少字輩的,都是草字輩份的人。

    比如說賈蘭、賈蓉、賈薔等。

    正因為他們,賈寶玉和賈環這些人,才能從「少爺」輩變成了「爺」的輩分。

    而被稱為「大少奶奶」,說明她的丈夫是兩府重孫輩最長的那一個,也就是賈蓉了。

    那麼,她的身份自然而然就浮出了水面。

    秦可卿!

    不過,這個女人的名聲,可不怎麼好聽啊。

    扒灰?

    唉!太可惜了,這麼好的軟妹子,怎麼……怎麼好這口?

    賈環沒學過《冰鑑》,不懂相面之術,看不出秦可卿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可是他能感覺的出,對方美眸中流露出的濃濃的憐惜之色。

    一種對「智障」兒童的同情和惋惜神色……

    這樣的人,想來不應該是壞人。

    前世讀紅樓,賈環知道,秦可卿之所以會死,其實是因為被撞破了醜事,心生死志。

    曹公原文本是「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她是自己吊死的。

    後來又刪改成了病逝,但終究是因為心存必死之志,這才無藥可救。

    這就說明,她並非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否則在賈珍一手遮天的寧國府裡,她就算自在的活下去,誰又能將她如何?

    若秦可卿心存歹毒,她甚至有條件做出「寵妾滅妻」的勾當,除掉賈珍的發妻尤氏,甚至賈蓉……

    至不濟,她只要將撞破醜事的丫鬟瑞珠滅口,誰又能知?

    在賈府這種豪門裡,暴斃兩個奴婢,不過是尋常的事罷了。秦可卿死後,瑞珠不就「觸柱」而死了嗎?

    可是,秦可卿卻沒有這樣做。

    這就說明,她人不壞。

    其實關鍵不在於秦可卿人是好還是壞,關鍵在於她死不得。

    秦可卿的身份,一直以來都是諸多紅學家辯解不開的一個謎。

    首先,她是營繕郎秦邦業從養生堂抱養的女兒。

    如果她是秦邦業親生的女兒倒也罷了,營繕郎是工部的四品官,不算太差,配寧國府一脈長子玄孫,勉強也可以說的過去。

    可她只是秦邦業在養生堂,也就是孤兒院裡,抱養的一個女兒,這個身份,就太差了。

    首先,她難以證明自己是一個清白人家出身。

    說不準是青樓女子拋棄到那裡的,這個可能性並不低。

    而這種身份,在這個時代,又怎麼可能嫁入如此高門,並做家門大婦呢?

    而且在古代「五不娶」中,其中一條就是失怙長女,不可為家門大婦。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女子自幼喪母,少了教道,那麼這樣的女子不能為家門長媳。

    這「五不娶」不管是不是封建糟粕,但在這個時代,就連普通百姓人家都很看重,更何況寧國府這種高門?

    要知道,就算不提她出自養生堂的身份,單說秦邦業是一個喪妻之人,秦可卿和秦鐘並無母親教養這一條,就足以將她摒棄在眾多高門豪族之外了,了不起也就是一個妾。

    所以,秦可卿的身份有很大的可能是有問題的。

    而賈環記得,賈寶玉有一次在秦可卿房裡午睡時,房內的家俬擺設,無不是名貴之極。

    賈環猶記大概是這樣寫的:「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趙飛燕立著舞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寶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連珠帳。」

    武則天、趙飛燕、楊太真、壽昌公主還有同昌公主,這五人,無不是金枝玉葉,貴不可及。

    最後一點,秦可卿逝去後,她的棺木原本是「忠義親王老千歲」用的,只是他犯了事,沒來得及用上。

    賈環曾經就懷疑過,會不會是「父債女償」?原本給忠義親王老千歲用的,如今用在了他女兒身上?

    當然,整部《紅樓》都是一部難解的謎,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紅學大家辯個幾十年都沒辯出個對錯來。

    所以,賈環只是猜測,無法肯定。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在紅樓世界中,賈府興衰的轉折點,就是以秦可卿去世來劃分的。

    正所謂「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所以,為了不被寧國府裡的那兩個王八龜孫給坑了,賈環絕對不能讓秦可卿按照原來的軌跡死去。

    如果讓他選擇,賈環寧肯讓賈珍和賈蓉倆孽障去死。

    ……

    雖然洋洋灑灑一大堆,然而在腦海中過一遍也不過電光火石,一閃而逝而已。

    賈環聽到小吉祥的介紹後,作恍然狀,拖長聲調「喔」了聲,開始裝起「蜀黍」來:「原來是蓉哥兒媳婦啊?」

    這就是寧國府裡尤氏和秦可卿等人不願意到榮國府這邊來的原因,隨便遇到一個阿貓阿狗的,輩分都長的嚇人。

    遇見哪個都得行禮,忒不自在。

    哪像在寧國府裡,天老大,她們雖說算不上第二,也是能夠做主的。

    秦可卿聽到賈環的話後,好看的嘴角抽了抽,有些哭笑不得,卻還是彎腰福了福,道:「見過三叔。」

    至於她身後的跟班丫鬟瑞珠,看起來傻乎乎的,瞪著一雙小眼睛凶巴巴的看了賈環一眼。

    耶?這還了得!

    簡直豈有此理!

    賈三業的護法女僕小吉祥兩隻小胳膊叉腰,鼓起小圓臉,怒視反擊之。

    「三爺,你們剛才是在……」

    瑞珠這小娘皮看來是想找破綻,嘴角擎譏笑的問道。

    小吉祥聞言小臉兒霎時漲紅,這種有些羞羞的舞蹈,要是被瑞珠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死?

    賈環倒很無所謂,光明正大道:「三爺我在和小吉祥跳《健康舞》,鍛鍊身體!」

    瑞珠小眼睛聚神,往賈環身上打量了圈,尤其在他細胳膊上特意看了兩眼,然後撇嘴道:「就健成這樣……」

    賈環沒來得及反擊,就見小吉祥又開始叉腰了,還歪著小腦袋,吵架道:「你懂什麼,你懂什麼?三爺今天才是第一天出來練。要是再過幾個月,保管能把……」

    小吉祥說到這卡殼了,因為三爺發的誓實在太不雅了。

    瑞珠見狀得意了,咯咯笑道:「保管什麼?保管能被風吹跑?」

    賈環是看出來了,別看他是大字輩的小蜀黍,可他的地位,絕對比不上重孫輩第一得用的秦可卿。

    所以,瑞珠並不怕賈環,更不用說小吉祥了。

    而一旁的秦可卿似乎也發現了什麼好玩兒的事一樣,頗有興致的看雙方丫鬟鬥嘴。

    在這個沒有電腦、平板和手機的年代,女人又不能出門拋頭露面,所以她們的娛樂活動通常就是這種鬥嘴,看看誰更牙尖嘴利……

    小吉祥聽到瑞珠滿是嘲諷的打趣後,氣的小下巴都抖了起來,揮舞著小拳頭尖聲道:「我們三爺說了,他一定能練到……他一定能練到把驢撂倒!!」

    驚世駭俗的一言,直接把秦可卿和瑞珠主僕倆碾壓成了渣渣。

    尤其是秦可卿,本來還一臉微笑的臉,聞言後頓時僵住了,一張紅潤的小口也成了「O」形。

    不過隨即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而後是不可抑制的捧腹大笑。

    把驢撂倒……

    而且小吉祥的口氣,彷彿這還是一件和「馬上封侯」一樣光榮驕傲的壯舉!

    這實在是……太可樂了。

    似乎這一刻忘記了世間所有的煩惱,秦可卿盡情的大笑著。

    一雙標緻的讓人心顫的美眸,彎成了最美的月牙,眸光如湖水般溫柔。

    賈環靜靜的看著她,彷彿看著世間最美好的花兒在綻放。

    這一刻,賈環便堅定了,絕不讓此花凋零的信念。

    「小吉祥,我們走。」

    賈環面無表情的沉聲說了聲,便轉身離開。

    小吉祥氣呼呼的朝瑞珠做了個鬼臉,然後邁著一雙小短腿「蹬蹬蹬」的跑著跟上。

    看見兩人離去,笑的身子發軟的秦可卿倒也沒在意,她倚著牆壁,臻首靠在牆壁上,看著賈環離去的方向。

    笑的真痛快……

    心裡不苦不甜的念叨了句後,秦可卿就什麼也不想的靠在那裡休息。

    大笑過後的人通常會有些無力。

    「大少奶奶,你看吧,是真的哩,這環三爺真的是傻子哩!」

    瑞珠平息了笑聲後,興奮的對秦可卿道。

    倒不是說她的心真的有多壞,看不得賈環好。

    她也只不過是單純的對離魂症感到好奇罷了,賈環離魂的消息,昨天晚上已經傳遍整個榮寧二府了。

    這也是她們主僕二人今天過來的原因。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39
第29章 你知錯了嗎?

     「三爺,三爺,你走慢點,等等我……」

    小吉祥在後面追的氣喘吁吁的,不明白賈環的腿明明比她還短,怎麼就走的那麼快。

    小吉祥自然不會知道,後世有一個叫馬拉多納的小個兒球星,跑步的速度冠絕球場。他不是長腿歐巴,只是他邁步的頻率超快。

    在賈府這座大宅門裡東繞西繞走了一刻鐘後,賈環終於停住了,小臉兒煞白,呼吸間喉嚨如同冒火一般,他的身體實在太差了。

    不過,這一頓發洩,也將他見到秦可卿後產生的邪火給發洩掉了。

    賈環一手扶著牆,站在那裡喘氣,然後看到身後小吉祥眼神怪怪的看著他。

    小吉祥的情況比他好多了,除了剛開始那一段不適應外,緊跟著就輕鬆起來,現在顯得遊刃有餘。

    「你……你看我幹嗎?」

    賈環被小吉祥看的不自在,沒好氣道。

    小吉祥趾高氣揚道:「三爺,你跑啊,你怎麼不跑了?」

    賈環見不得小人得志,哼了聲,道:「你以為我跑不動了嗎?我只是……我只是迷路了!」

    「咯咯!」

    小吉祥忍不住笑了起來,很甜,道:「三爺,哪有在自己家裡迷路的?」

    賈環撇嘴:「三爺我以前的窩棚人均還不到五平方,這個大宅門,可以住下千把個我了,迷路有什麼稀奇?」

    女孩兒就這點好,聽不懂的怪話可以直接忽視略過,不過窩棚她還是聽的懂,皺眉道:「三爺,你怎麼可能住過窩棚?啊,三爺難道是說姨奶奶住的小院兒不好嗎?」

    小吉祥小特務似的左右看了看,壓低嗓音道:「三爺,咱們的屋不算小啦,其他姨奶奶都沒有單獨的小院,就咱姨奶奶有。」

    表情小驕傲小驕傲的,很是與有榮焉的感覺。

    賈環無語,看著簡直有些趾高氣昂狀的小吉祥道:「小吉祥,我看我娘對你也不怎麼好,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兒?你就沒想過有朝一日翻身農奴把歌唱,咱也當回主人?」

    小吉祥聞言,小臉兒登時紅彤彤,低眉順目,小手扭捏著衣角,羞答答的道:「三爺……三爺你要把小吉祥收成屋裡人嗎?」

    「劈啪!」

    一道閃電直愣愣的轟擊到賈環頭上,賈環見鬼了似的直眼兒道:「小吉祥,你……你說什麼鬼?」

    開什麼玩笑,一個上小學一年級的黃毛丫頭就已經要立志當姨娘了嗎?

    這……這麼有志氣!!

    小吉祥一邊羞澀一邊暗樂,卻又理直氣壯道:「本來就是,我聽人說,我們這些奴婢想要當主人,可不就得像姨奶……可不就得像襲人姐姐那樣,將來給爺們做屋裡人。只有命好的人才能做哩,不然以後……唉!三爺,你以前瞅都懶得瞅我,只道我傻瓜,我以為我沒希望了,誰知道……嘻嘻!」

    賈環面無表情,拿頭撞了撞牆,卻也懶得再和這傻丫頭閒扯,他現在心裡琢磨的是,他到底還有多長時間。

    他必須要在秦可卿被賈珍弄上炕之前,把這個隱患給解除掉。

    這個謎一樣的女人要是被那頭豬給拱了,再把人給逼死,那日後整個賈族要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

    心中千般思索,卻仍舊難解此題。

    賈環目光攸然變冷,智取不得,那就強破好了。

    沒道理因為幾個雜碎,就使姓賈的最終全落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的地步。

    ……

    「三爺……」

    「三爺……」

    「三爺……」

    「幹嗎?有事說事,你再叫個不停小心三爺我揍你!」

    賈環一邊盤算著心事,一邊忍受著小吉祥的灌耳魔音。

    開始的時候,被脆生生的爺啊爺的叫著還挺舒服。

    可賈環自己沒本事,暫時既想不出如何智取賈珍父子的路子,也沒法子強破他們二人,正焦躁之際,這爺啊爺的,就變得讓人心煩了,催命鬼似的。

    小吉祥見賈環不耐煩,有些膽怯,但又不想放棄她的大志向,只能喏喏道:「三爺,我曾聽人說,大丈夫要言而有信,一口唾沫一個釘兒,一口唾沫一個釘兒,一口唾沫一個釘兒……」

    賈環瞧著小吉祥那一臉哀怨偏偏又極其認真的樣兒,頓時給氣樂了,伸手捏了捏她皺起的小鼻子,不理會她皺起的毛毛蟲眉,笑道:「好吧好吧,等個十年八年後,你要是長的不像襲人那麼醜,那三爺我就勉強收了你這小妖精吧!」

    最後一句話,說的語氣十分的纏綿輕佻……

    然而,出乎賈環預料的是,小吉祥居然沒有喜極而泣,反而呆呆傻傻的楞在那裡了。

    賈環鬱悶沒人捧哏,伸手在她眼前比劃了比劃,沒好氣道:「這是歡喜傻了?」

    小吉祥還是有反應的,她緩緩的搖了搖頭,不語。

    賈環皺眉道:「少跟三爺玩兒深沉啊,這都是三爺我當年玩兒剩下的。」

    「她不是在跟三爺玩兒深沉,她是在打量奴婢到底有多醜……」

    一道平淡的聲音鬼魅一般的響起在賈環的身後,驚的賈環跳了起來轉身看向背後,結果體力不大好,沒轉成功,一個屁股蹲兒坐在了地上。

    「三爺,襲人姐姐來了……」

    直到此刻,賈環才聽小吉祥悄聲的告訴他。

    只是,賈環現在連氣都來不及氣了,他只覺得屁股疼痛難耐,一臉的慘白。

    小心的挪了挪,沒感覺到針刺般的銳痛,說明骨頭沒裂,賈環心裡暗自呼了口氣,孩童時期的骨骼清脆,很容易骨折。

    在這個時代如果發生了盆骨骨折,基本上就可以宣佈成為殘廢了。

    如果那樣,賈環覺得還是等到哪天雷雨天時,他拿個鐵製火鉤子站在屋簷頂上,看看老天能不能再讓他穿一回的好。

    賈環自忖沒有身殘志堅之輩的可貴精神,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霍金。

    現在既然發現沒有骨折,那麼當務之急就是要擺平眼前這個相貌平平但背景深厚的丫頭片子。

    別看襲人只是小小的一個丫鬟,但她卻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鬟,她是一個一等的大丫鬟。

    賈家閤府數百個奴僕奴婢,能夠同時在賈母和王夫人還有王熙鳳跟前吃香的,滿打滿算一隻手都數的清。

    位在襲人之上的丫鬟,大概也只有賈母身邊的那個鴛鴦了。

    其他的,無論是王夫人的得力助手彩霞,還是王熙鳳的干將手下平兒,都不能像襲人這樣,既能讓賈母滿意,又能讓王夫人中意。

    若非如此,賈寶玉一屋子的丫鬟,王熙鳳也不會獨獨對她另眼相待。

    連王熙鳳都不願輕易得罪的人,賈環目前自然不能隨便得罪。

    當然,真要得罪了那也沒辦法,關鍵是,賈環不能留話柄在她手上,不然萬一她以此在別人面前進讒言,再傳到賈母和王夫人耳中,吃苦的就是他賈環了。

    可現在花言巧語否定剛才的話顯然是行不通的,那能怎麼辦?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哎喲,哎喲,疼死我了……」

    賈環叫的要多淒慘有多淒慘,放佛命不久矣一般。

    「呀!三爺,你怎麼啦?」

    小吉祥見賈環跌倒後站都站不起來,一臉的慘白,又叫喚的那麼淒慘,眼淚都下來了,蹲下來拉著賈環的胳膊呼喊道。

    別說小吉祥,就連襲人都嚇住了。

    她嚇的不是賈環出事,賈環出事不出事對她來說跟輕風似的,沒什麼關係。

    但賈環卻不能在她面前出事,尤其是不能因為她而出事。

    要知道,賈環前遭才險死還生,謠傳被賈府太爺老榮國公從黑白無常手裡救出來的。

    這才幾天哪,黑白無常都沒拘走的人,居然被他哥哥身邊的丫鬟給嚇的跌倒,摔出了個好歹。

    這事兒真要鬧開了,甭管賈母還是王夫人,都護不住一個凌主惡奴。別忘了賈環身後那個無事都要攪起三丈浪的趙姨娘,她豈能罷休?

    到時候,她襲人別說成為姨娘做人上人了,不被一頓板子打個半死都是好事。

    念及此,襲人頓時急了,連忙跟著蹲下,小心翼翼的摸著賈環的股骨,焦急的問道:「三爺,哪裡摔壞了,哪裡摔壞了?」

    賈環眼睛裡眼淚花花的,撇嘴道:「襲人姐姐,都怪我,都怪我說你壞話了,結果老天罰我把骨頭摔斷了。」

    這話說的襲人是面無人色啊!

    賈環再不濟也是主子,襲人再犀利也只是奴婢,要是按照賈環說的呈報上去,保管聽取「哇」聲一片。

    其中「哇」聲最大最響亮的,保管是賈環那「風搔無比」的娘親趙姨娘……

    所以,即使此刻再憋屈,即使是她先無辜被罵,可那又怎樣呢?

    奴婢沒有人權啊!

    襲人眼淚都下來了,還要強笑道:「三爺這是說哪裡的話,豈不折煞奴婢了。三爺是主子,隨便開兩句玩笑也是應當的,哪裡就談的上罰不罰?唉,都怪奴婢我走路太輕,又突然開口玩笑,驚嚇住了三爺,我……」

    「那你知錯了嗎?」

    本來還想客氣幾句的襲人,一雙不大的眼睛登時瞪的溜圓,不可思議的看著賈環。

    「你……你說什麼?」

    襲人驚詫的問道。

    賈環一臉的天真無邪,眼角還掛著淚花,道:「我問你,襲人姐姐,你嚇著我了,你知道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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