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690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40
第30章 背黑鍋

     「你知道錯了嗎?你知道錯了嗎?你知道錯了嗎?」

    襲人腦子裡迴蕩這這句話,面無表情的目送小吉祥扶著賈三爺離去。

    看著賈老三無比風搔的扭著屁股的背影,襲人突然發現她好像也沒多生氣了……

    和他娘一樣「奸猾」,卻都是上不了檯面的小聰明。

    罷了,和他計較什麼,一個刁鑽的毛頭小子而已,只要賈府有老太太和太太在,看他能翻起什麼浪。

    心裡暗自鄙夷一番後,襲人微微搖頭,逕自轉身進了旁邊的一進院落。

    ……

    「三爺,三爺你沒事吧?」

    小吉祥惴惴的問道。

    賈環瞥了她一眼,道:「沒被那個醜女嚇死,也快被你這個迷糊蟲氣死了。」

    小吉祥一雙毛毛蟲眉耷拉成了八字,小圓臉上滿滿都是自責,溜圓的大眼睛裡閃爍著淚花,抿著小嘴不敢說話。

    賈環見狀,嘿了聲笑道:「你哭什麼?三爺我批評你,那是因為我愛護你,看好你!」

    小吉祥眨著泛淚花的大眼睛,疑惑的看著賈環道:「三爺,什麼是看好我?」

    賈環哈哈笑道:「三爺我看好你在奴婢界的發展潛力,認為你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為。所以,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對於小吉祥同志這次犯下的錯誤,三爺我決定處於你留府察看,以觀後效的處罰決定。」

    對於賈環後面的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小吉祥完全沒聽進去,她急道:「三爺,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我聽人說,大丈夫言而有信,一口唾沫一個釘兒,一口唾沫一個釘兒,一口……」

    「停,停,停,停!你再說『一口唾沫一個釘兒』,小心三爺我吐你唾沫!有話說話,說人話!」

    聽的頭昏腦漲的賈環威脅道。

    小吉祥大委屈,低頭道:「本來就是嘛,三爺明明說過以後要將人家收成屋裡人,怎麼還要讓小吉祥在奴婢界發展。要發展,也要在姨娘界呀……」

    看著紮著兩個小髮髻的黃毛丫頭,居然擁有如此遠大光榮的志向,賈環拜服!

    不過賈環不忍心讓如此有志氣的小丫頭「英年早逝」,便叮囑道:「小吉祥,這種話咱倆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能傳出去。不然太太和二嫂那裡,可容不得你的。」

    小吉祥聞言感動萬分,小小年紀居然能做出嬌羞狀,低頭把玩起衣角:「人家知道了……」

    「啪!」

    「唉喲!」

    小吉祥委屈的捂著腦瓜,不解的看著賈環,委屈道:「三爺,你幹嗎要打我?」

    賈環板著臉道:「以後要說人話,話說你剛才這麼噁心惡俗的一套,跟誰學的?」

    小吉祥更委屈了,難過道:「跟姨奶奶學的啊,姨奶奶在老爺面前……」

    ……

    「小吉祥,剛才襲人怎麼會出現在那裡?她不是跟寶玉住在老太太那裡嗎?」

    賈環疑惑道。

    雖然他對佔地面積龐大的賈府的地圖還不是很清楚,但他給賈母請過安,知道賈母的住處並不是剛才那套院落。

    在榮國府,趙姨娘和賈環居住的小院位於最東邊,再往東就是寧國府。

    而賈母所在的一大進宅院在賈府的最西邊,中間隔著老遠,層層疊疊的院落一套接著一套,賈環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聽到賈環的話,小吉祥笑道:「咱們剛才就在太太的正房門前,襲人姐姐肯定是去給太太說寶二爺的事的。寶二爺很小的時候就養在老太太身邊,太太只好讓襲人姐姐每天早上給她說說寶二爺晚上休息的情況。」

    賈環詫異道:「為什麼襲人來說?寶玉給太太請安的時候說不一樣嗎?」

    小吉祥面色複雜的看著賈環,同情道:「三爺,老太太和太太商量過,寶二爺因為身子骨弱,所以不用每天早上來回奔波,早上也不能起太早,一天裡只要見過太太就行……」

    賈環氣急反笑:「寶玉胖的都快成皮球了,身子骨還弱?」

    小吉祥解釋道:「老太太和太太說,寶二爺只是外表看起來好,內裡虛著呢,還說富貴人家的孩子都這樣。」

    賈環伸出食指反指著自己,道:「那我呢?我這麼瘦,是不是也可以……」

    賈環話都沒說完,就見小吉祥翻著白眼兒認真道:「那怎麼可以,咱們賈府最講禮了,晨昏定省都是規矩,哪裡省的?」

    賈環目視著小吉祥,嘆息著語重心長道:「小吉祥啊,在往姨娘界的發展道路上,你的路還很漫長啊!最關鍵的是,首先你要學會站隊,還要懂得維護你既定目標的立場,明白了嗎?」

    小吉祥莫名其妙的看著賈環,搖頭道:「不明白。」

    賈環好笑道:「那你知道什麼是姨娘?」

    小吉祥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才撇著小嘴小聲道:「就是小老婆唄,我聽嬤嬤們說,老爺們都最喜歡摟小老婆喝酒了。」

    賈環目瞪口呆道:「那你知道小老婆是干什麼的?」

    小吉祥莫名其妙道:「小老婆就是姨娘啊,也是主子。」

    賈環恍然,原來這個黃毛丫頭根本不知道姨娘的真諦!

    撇開這個技術性極其深刻的問題,賈環道:「對了,小吉祥,你知道寧國府的焦大嗎?」

    小吉祥搖搖頭,道:「不知道,我們這些奴婢都是內宅的,哪裡會知道外門的事,而且我也不是府裡的家生子。」語氣還有些自卑?

    家生子,就是指他的曾祖是奴才,他的祖父是奴才,他的父親還有他,以及他的子孫都是奴才,也就是所謂的世僕了。

    賈環對這個詞有些反感,他看著才七歲就已經開始服侍人的小吉祥,語調有些深沉道:「小吉祥,你……你是怎麼進賈府來的?」

    小吉祥道:「當然是被人牙子賣進來的。」

    賈環猶豫了下,還是輕聲問道:「那你爹娘呢?」

    小吉祥聞言,本來還很快樂的臉登時沉了下去,臉上佈滿了難過,悲傷。

    賈環見狀,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

    若小吉祥的父母無恙的話,他們又怎麼捨得讓這麼乖巧可愛的女兒,這般年幼就賣身為奴。

    果不其然,小吉祥悲傷道:「前頭的事我也記不大清了,只約莫記得,好像是家鄉發了大水災,家沒了,娘沒了,爹帶著我逃難,後來得了重病,也沒了。再後來我就被人領著進了賈府,跟了姨奶奶。嗚嗚……」

    賈環見狀,心疼壞了,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他很喜歡眼前這個乖巧可愛的小丫頭。

    不是褻瀆的喜歡,更近乎於,對女兒一般的喜愛。

    至於姨娘不姨娘的,賈環只是當玩笑話聽而已。

    此刻見小吉祥哭的那麼傷心,賈環一邊自責,一邊想要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想要安慰她。

    「啪!」

    後腦一陣劇痛,賈環懷疑他會不會被打成腦震盪,大怒回頭,卻見他老娘比他還憤怒的怒視著他,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怒罵道:「你真真是個上不了檯面的東西,蛆了心的種子,沒造化的混賬。老娘還以為你如今學好了,沒想到還是這麼沒出息。你有能耐出了門兒去欺負別人吶,你哪怕欺負小鵲老娘也算你能耐。你欺負小吉祥算什麼本事?來來來,你有本事和老娘來過過手。」

    雖然賈環的軀殼裡裝著的是一個青年人的靈魂,但此刻他的身體卻實打實的是一個瘦弱的孩童。

    被趙姨娘大力一擊,雖然還不至於腦震盪,但還是疼的他眼淚花花的。

    這是對疼痛的條件反射,和心態無關……

    賈環鬱悶道:「娘,你們走路怎麼都不帶聲的?我……」

    賈環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王夫人的背後,一人面色不善的走來。

    一身衣裳鮮豔的和只錦公雞似的,不是王熙鳳又是哪個。

    可能也是因為走路不帶聲的緣故,直到她走近跟前了,趙姨娘還在喋喋不休的罵著賈環。

    難怪小吉祥這般忠心,原來趙姨娘對她確實還不錯……

    「大清早的又怎麼了?」

    王熙鳳爽利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趙姨娘的謾罵,並成功的唬了她一跳。

    慌忙轉過身,趙姨娘賠著笑臉道:「喲,這麼早你就……」

    話沒說完,就被王熙鳳粗暴的打斷道:「環兄弟小孩子家,一點半點兒錯你只教導他就是,說那些淡話作什麼?憑怎麼去還有太太老爺管他呢,你就大口啐他?他現在是主子,不好了橫豎有教導他的人,與你什麼相干?」

    一番話說的趙姨娘臉色一陣青白,王熙鳳卻也不理,一雙丹鳳眼瞪向賈環,道:「環兄弟過來!」

    賈環無辜的看了眼趙姨娘,趙姨娘想罵卻又不敢做聲。

    賈環也沒法子,走到王熙鳳跟前看著她。

    王熙鳳道:「你也是個沒氣性的,原道你病了一遭,如今好了,誰料你還是上不了檯面。我給你說過多少回,這麼多兄弟姐妹嫂子,你想跟哪個玩就去跟哪個玩,自己不尊重,偏偏去跟一些黃毛丫頭小幺兒們廝混。這倒也罷了,你無緣無故的欺負人家又是做什麼?」

    賈環無語,看了眼嚇的和鵪鶉似暗自發抖的小吉祥,原本想要辯解的話怎樣也不能說出口了。

    小吉祥自幼喪父喪母,可憐歸可憐,可論起來也算是不祥之人。

    這倒也罷了,偏偏大清早的又在府裡哭哭啼啼,賈府的人那麼迷信,說出來別人說不定會認為她晦氣而懲罰她。

    在這個奴婢沒有人權的時代,這完全是有可能的。

    否則小吉祥現在也不會被嚇成這樣。

    沒法子,賈環只能背上一個欺負奴婢的黑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40
第31章 被坑了

     賈老三和小吉祥這一對「苦命鴛鴦」被人用棍棒打散了。

    可憐賈老三,原本還有一個可愛的小尾巴說話解悶,如今只能孤身一人被趕到二門外當孤魂野鬼遊蕩去了。

    不過想到臨別時小吉祥感激莫名的崇拜目光,賈環覺得這個黑鍋背也就背了。

    反正以賈三爺和趙姨娘這一對極品母子在賈府裡的名聲,也不怕再加上些許擔子。

    懶洋洋的坐在二門兒邊的石墩上,雙手托著臉,曬著太陽,如今不用考慮工作問題,不用考慮買房問題,還不用考慮打一輩子光棍兒的問題(至少已經有個備胎小吉祥了……)。

    總的來說,賈環覺得現在的日子過的還不錯。

    雖然未來很有可能被人一鍋端了,發賣成奴僕……

    念及此,賈環心裡就不自在了。他從來自認膽大包天,小時候帶著一條黑狗就敢在墳圈子裡睡覺。

    可是看到賈府裡奴僕們的卑微生活,他還是打心裡犯怵。

    真要讓他這樣活著,隨時被人不當人一樣的斥責辱罵,甚至隨時可能被杖斃。

    而且還子孫世代為奴,賈環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不是他杞人憂天,賈府最後的結局,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而實際上,是參考作者曹雪芹家族最後的結局。

    曹家連續被兩次抄家,男丁被發往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女丁被當街發賣,因為曹家在旗的身份,所以無人敢買,只能日日在寒風裡等人來買,淒涼淒慘無過如此。

    由此可知,賈府的結局定然好不到哪去。

    心裡有了危機,賈環就坐不住了。

    這可不像上大學的時候,熬到期末考前一週,突擊複習就能過關的了。

    關鍵是,如果他重生成賈寶玉也好說一點,要不然成為賈璉甚至賈蘭都好說。

    嫡子手裡總有些權利,想要做事手裡能有幾個人。

    可他一個庶子,還是人人都知道沒什麼前途的庶子,他就是想做什麼,也沒人聽。

    愁啊愁!

    前世看小說,那些穿越前輩們個個都英明神武,睿智有如神靈,智計百出。

    身體一抖,王霸之氣側漏,立馬就有蓋世武將,傾國謀臣納頭便拜,稱為主公。

    賈環曾經羨慕非常,代入之後爽感十足。

    可怎麼輪到他,卻讓他愁煞腦筋。

    難道是因為他沒抖一下?

    賈環自娛自樂的想道,自嘲一笑後,身體還是潛意識的抖了抖。

    我抖!

    我再抖!

    我……

    「環哥兒?」

    賈環正自嗨的起勁,冷不防身後傳出一道聲音。

    唬的賈環差點抖的向前栽過去,賈環大怒,這裡的人都喜歡走路沒聲,還喜歡突然開口嚇人嗎?

    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面目惇厚、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一臉關心的看著他。

    賈環皺眉道:「你哪位?」

    男子聞言大驚,焦急道:「環哥兒,你真不認人了?我是你舅……我是趙國基啊。」

    趙國基?

    賈環知道這個人,他是趙姨娘的兄弟,在紅樓裡,兄弟就是弟弟的意思。

    在紅樓裡,唯一露過臉的地方,就是在他死後,為了燒埋銀子,趙姨娘找探春大鬧了一場。另外就是說他的工作,護送賈環上學。

    至於性格如何,人品如何,全不知。

    不過賈環記得,探春在和趙姨娘辯論的時候,說過「既然是舅舅,那為何賈環出門趙國基要站起來」這句話。

    也就是說,以前的那位賈環,根本沒有把趙國基放在眼裡,更不用說當舅舅來看了。

    否則的話,在古代有一句話叫「天大地大,娘舅最大」。賈環若認,哪怕是私下裡認趙國基這個舅舅,那麼至少也得等他口頭問過好後,才能讓趙國基先站起來。

    賈環沒有開口就喊他「舅舅」,因為他不想再給自己增加幾個品性不良的尊長供著。

    賈環認真打量了趙國基一番,道:「你就是那個幫我娘悄悄銷贓的趙國基?」

    趙國基聞言面色大變,左右看了看,然後拉著賈環躲到拐角處,低聲道:「小祖宗誒,你快莫胡說。什麼叫銷贓……」

    賈環譏笑道:「那不是銷贓是什麼?」

    趙國基詞窮,憋的滿臉漲紅,結巴道:「不是……不是,那不是我做的。」

    賈環眼神更加鄙夷了,道:「我娘說了是我舅舅幫她賣的,你還不承認。」

    趙國基臉色愈發紅了,不過眼中卻有些惱恨之色,道:「都是錢啟那廝,要不是他,姐姐也不會想到……」

    賈環見趙國基濃眉大眼,面貌不錯,而且看上去很憨直老實,再聽他這麼一說,就知道哪裡出了問題,道:「錢啟是誰?」

    趙國基聞言,嘆了口氣,道:「他也算是你舅舅……」

    賈環皺眉道:「什麼叫算是?什麼人都能當我舅舅?」

    趙國基聞言一滯,有些喪氣道:「不是,都不算是你舅舅。」

    這話倒也沒錯,從禮法上講,賈環的舅舅只能是王夫人的兄弟。

    賈環看出這個趙國基是一個老實本分人,便不願再試探下去了。

    既然不算奸邪之輩,又與趙姨娘一母同胞,那他認下這個親戚倒也無妨,便開口笑道:「舅舅,這個錢啟到底是什麼人?他怎麼敢哄騙我娘做下那事?」

    賈環的一聲「舅舅」叫的趙國基又紅了臉,不過這次是高興所致,他激動道:「錢啟是你外祖母帶到你外家的,他是你娘和我的異父哥哥,所以他也算是你舅舅。錢家在府上可氣派著呢,管著府庫哩……」

    賈環疑惑道:「那外祖母還能帶著錢啟改嫁到趙家?」

    趙國基臉又紅了,低聲道:「你外祖母先頭嫁的那人,只是錢家的偏房,沒……沒啥能耐。」

    賈環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錢啟是不是有兒子了?」

    趙國基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賈環,點頭道:「對啊,小槐只比你大一歲。環哥兒,你咋知道的?」

    賈環聞言笑了笑,卻沒告訴趙國基,這個錢槐,就是等到趙國基掛掉後,接替他護送賈環上學的人。

    而且,後來還逼娶柳五兒……

    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賈環道:「那錢啟現在做什麼的?他又怎麼會哄騙我娘,讓他幫著銷贓?」

    趙國基聞言,有些猶豫,似乎不知當言不當言。

    賈環見狀,道:「舅舅,你要知道,這件事如果被查出來,就不是錢啟一個人的事了。」

    趙國基聞言大驚,駭道:「怎麼會被查出來?」

    賈環道:「這世上哪有不通氣的牆?舅舅,你才是和我娘最親的兄弟,你要把問題說清楚,我才能幫我娘收拾乾淨首尾。」

    趙國基不再猶豫,也沒懷疑賈環一個毛頭小子能有什麼手段去收拾麻煩,老實巴交的道:「錢啟嘴巴會說,當初妹妹成了姨娘後,他便求到姨娘前,想要脫了奴籍,求個清白身。他哄的姨娘高興後,姨娘便在老爺面前開口相求,老爺就准了。他從府裡出去後,便在一個當鋪裡做活。後來……」

    賈環聞言瞭然了,他雖然不知道趙姨娘到底「撿」了多少東西,但從賈環自己的收穫來看,東西肯定也不少了。

    而且大多都是王夫人房裡的,要知道,王夫人房裡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是便宜貨。

    這麼多東西加起來,攢了這麼久,等到賈環出了事後,趙姨娘傾盡所有也不過拿出了兩百兩銀子。

    可以肯定,大頭一定都讓錢啟給拿了。

    賈環道:「錢啟這兩年的日子想必過的很紅火吧?」

    趙國基點點頭,羨慕道:「是不錯,他家起了三間大瓦房,還在城南買了五十畝好地……」

    賈環冷笑了聲,卻不再說錢啟之事,看向趙國基,道:「舅舅,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趙國基不明所以,道:「誰?」

    賈環道:「寧國府的焦大,舅舅知道嗎?」

    「焦大?」

    趙國基聞言一怔,隨即點點頭,道:「他可是府裡的老人了,寧榮兩府加起來都沒有比他資歷更老的老人了。」

    賈環道:「聽說他和寧國府的老太爺出過兵,放過馬?」

    趙國基笑了,道:「這滿府下人就沒有不知道的,確實,他當年和那邊兒的老太爺出過兵放過馬,還把老太爺從死人堆裡背出來,沒有水,他把僅有的水都給了老太爺喝,他自己溺馬尿。這些事他只要喝醉了,就沒有不嚷嚷的。老太爺和太爺在世的時候,焦大算是兩府裡都說的上話的紅人,現在卻不行了。老太爺和太爺去後,老爺輩的就不願搭理他了。」

    賈環聞言點點頭,道:「既然他跟老太爺出過兵,又活了那麼長時間,那麼,這個焦大的武功應該很不錯吧?」

    說罷,賈環緊緊的盯著趙國基的眼睛,等著他的回答。

    這個答案實在太關鍵了。

    可惜的是,趙國基的回答讓他失望了:「他哪有什麼武功?焦大當年不過是寧國老太爺的一個牽馬的隨從,就只管牽馬,照看馬匹。不然你想想啊,就連寧國老太爺都親自上陣殺敵,差點都回不來了,他倒是周全的很。後來寧國老太爺戰歿在疆場,就是回來報的信兒。府裡倒也沒人責備他,因為都知道他不是親兵,只是一個看馬的。他要是親兵的話,主將戰死,他倒是活著,回來也難逃一個死。」

    趙國基的話,讓賈環心裡哇涼哇涼的。

    毫無疑問,他被王熙鳳這個鳳辣子給坑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40
第32章 惡奴?

     其實,之前賈環心裡已經有一些懷疑了。

    比如,賈蘭就曾告訴他,窮文富武不只是說說而已,習武當真是一件非常耗費財力銀錢的事,一般人家根本負擔不起。

    就連第一代榮寧二公也是從洗劫了晉商的財富之地張家口之後,才有了成就武宗的機遇。

    而焦大不過區區一個僕役,他又哪裡來的資財去練武呢?

    賈環深深嘆息……

    「不過,這個焦大倒也不是沒用的人。也不知怎地,這老兒天生跑的飛快,是府裡有名的飛毛腿,據說跑的比千里馬還快。因為他的脾氣太壞,喝酒後常常罵寧國府的賴管家,所以那邊管事的就經常給他安排一些迎來送往牽馬趕車的活計。」

    趙國基樂呵呵的道,卻沒把賈環氣個半死。

    這麼重要的事,偏偏留到最後說。

    不過看趙國基沒當回事,只當樂子說的模樣,賈環也懶得和他生氣,問道:「你是說,焦大能夠長距離的比馬跑的快,還是短時間內比馬跑的快?」

    這是一個關鍵點,如果只是短距離衝刺跑的比馬快,那最多也就是一紅樓版的博爾特,沒什麼好稀奇。

    但如果長距離跑的比馬快,那可就了不得了。

    莫非焦大身懷絕世身法?

    趙國基聞言,撓了撓後腦,道:「應該是長距離吧,我聽說焦大雖然會養馬,也會牽馬,但不會騎馬。當年跟寧國老太爺出兵,老太爺騎在馬上跑,他在地上跑,還能和老太爺聊天……」

    賈環聞言,高興的搓起手來,道:「這麼犀利,說什麼也要將這個本事給學到手。萬一……」

    說到這裡,賈環一頓,看向趙國基道:「舅舅,走,咱們去找焦大。」

    趙國基聞言,憨厚的「誒」了聲,道:「那環哥兒你先等一會兒,我去找人套車。」

    「套車?」

    賈環摸不著頭腦。

    趙國基嘿嘿笑道:「可不是嘛,大半條街哩,可不近。」

    賈環道:「咱們從中間那條甬道的小門過去不就很近嗎?」

    趙國基連連搖頭道:「那怎麼能行?我是外僕,哪裡敢進內宅。而且焦大也不在東邊兒的內宅,還是要繞遠路。」

    賈環恍然,笑道:「我還有馬車?」

    政治待遇不低嘛……

    「府裡每位爺從開始進學起都有,環哥兒是府裡正經的主子,當然有馬車,就是沒有專門的馬。」

    趙國基頗為遺憾道。

    賈環聞言差點沒罵娘,這算哪門子的事,只有馬車沒有馬,那車怎麼走,他自己推嗎?

    賈環道:「怎麼會沒馬呢?沒馬車怎麼走?」

    趙國基憨聲道:「不是沒有馬,是沒有專門的馬。鏈二爺和寶二爺還有蘭哥兒進學後都有專門的馬,環哥兒沒有。」

    趙國基的語調很遺憾,好像司機班的司機遺憾領導沒有專車一般。

    賈環聞言,心中瞭然,原來不是沒有馬,而是沒有專屬於他的馬,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嫡庶有別。

    賈璉、賈寶玉還有賈蘭,他們都是嫡出,所以待遇要高一級,賈環是庶出,所以待遇就不如他們。

    真該革了這群腐朽、落後而且墮落的封建糟粕主義的命!

    原本還有些小自得的最新出爐官.二代賈環同學,在遭遇了嚴重不平等政治待遇後,頃刻間化身為氣勢洶洶的偉大的無產階級歌命家!

    ……

    「舅舅,那咱們還是一起去看看吧。」

    對於馬匹,在前世賈環只在電視上或者馬戲團裡見過,還真沒近距離觀察過。

    趙國基聞言,點點頭道:「也好,反正也不遠,馬棚就在東南角。對了,環哥兒,有一件事……」

    賈環見他臉上有些猶疑,便問道:「什麼事?你是我舅舅,有什麼不好講的?」

    趙國基此人老實本分,而且看賈環的目光始終都帶著一股親切甚至溺愛,這讓賈環很高興,至少在外面,他有了可用之人,不再是睜眼瞎了。所以,他對趙國基很尊敬,開口必以「舅舅」稱之。

    趙國基聽了也很高興,以前賈環從來都不會這般叫他,就算沒有對他惡語相加,但也不會叫他舅舅。

    趙國基有些感動的看著賈環,叮囑道:「環哥兒,有人在的時候,你千萬不能叫我舅舅,不然我挨一頓家法沒什麼,可傳到太太耳朵裡,對你可不好哩。」

    賈環聞言,道:「那我叫你什麼?」

    趙國基憨厚的笑道:「你是主子,就直接叫趙國基就好。」

    賈環陳釀了下,道:「那我就先請舅舅饒恕外甥的不恭了。」

    趙國基聞言抓了抓頭,他覺得賈環這樣說話很像有文化的人,不大像他姐姐了……

    不過這是喜事,趙國基樂呵道:「環哥兒,我覺得你病了一次後,真的變的不一樣了哩,說話中聽多了。看來果然是榮國老祖宗保佑你了,你真是好福氣。」

    賈環正要再開口玩笑幾句,就見不遠處的房門裡有人走出,左右看了看,看到趙國基和賈環後,眉頭先是一皺,隨即又堆起笑臉,走了過來。

    「喲,三爺,你這是大好了?」

    來人年紀看起來和趙國基差不多,也就是二十來歲,但相比於趙國基的粗布褂子,他穿的就講究多了。

    不過趙國基濃眉大眼方正臉,卻比此人的一張豬腰子臉順眼些。

    「三爺,這是李貴,跟寶二爺上學的,他還是寶二爺的奶兄弟,他娘李嬤嬤是寶二爺的乳娘……李貴也是我們這班僕人的班頭。」

    趙國基對賈環介紹道。

    「誒!老趙,你說這些做什麼,難道環三爺還能不認得我?要你在這囉嗦……你說是吧,三爺?」

    李貴面色不屑,語氣責備的說了趙國基兩句後,又對賈環笑道。

    趙國基確實是老實人,被頂頭領導一責備,頓時低頭不吭聲了。

    賈環卻有些好笑,這一幕看起來多面熟,前世那些小說裡,惡奴欺主的橋段裡不經常出現這一幕嗎?

    不過賈環卻不欲和這廝理會什麼,他沒這個時間,也沒這個愛好,所以只是平淡一笑,也不言語理會。

    賈環相信,這個李貴但凡有一點腦子,就不會真的敢吃了豹子膽,來玩兒惡奴欺主這一套。

    畢竟,趙姨娘雖然在賈府內宅上層人物間不怎麼討喜,卻很得賈政的歡喜。

    要是賈環在趙姨娘或者賈政面前告他一狀,不是區區一個李貴能夠抗的住的,即使他娘是賈寶玉的奶娘。

    果不其然,見賈環理都未理他,李貴臉色雖然有些難看,但終究還是心有忌憚,沒敢再說什麼難聽的話,乾笑了兩聲打了個哈哈就離開了。

    「環哥兒,你以前可是不敢得罪他的。今日怎麼就敢下了他的臉面?」

    等李貴走後,趙國基有些擔憂的對賈環道。

    賈環笑道:「舅舅,他敢當著我的面教訓你,我沒有收拾他一頓就是給足他面子了。現在是我還小,等我再長大幾歲,他還敢對舅舅不敬,你瞧我怎麼拾掇他!再說了,舅舅不是說我是府裡正經的主子嗎?他一個奴才秧子,我還不敢得罪他?」

    趙國基聞言心中大為感動,眼圈都有些發紅了,卻還是搖頭勸說道:「環哥兒不用顧慮我,我不打緊的。要說只一個李貴也沒什麼,可他娘李嬤嬤是太太看重的人,把寶二爺都託付給她看管,李貴又照看寶二爺上學,所以他們母子都是入了太太眼的人。環哥兒若得罪了他,會不會惡了太太,那可不好了。」

    賈環懶得理會這些狗屁倒灶的家庭政治,他的短期計畫內並沒有掌控賈府的野望。

    笑了笑,他對趙國基道:「不妨事,太太不會為這點子小事為難我。至於那個李貴,只要他不礙我的事,隨他入誰的眼,我也懶得搭理他。好了舅舅,咱們去馬棚吧。」

    ……

    「嚯,馬還不少!那匹白馬真棒,騎上去自拍一張的話,傳到空間裡,也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妹子的瘋狂尖叫……嗯,標語都有了: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方拜佛求精……」

    看到馬棚,不,應該叫馬圈裡數十匹大小不等的馬後,賈環興致盎然笑著自語道。

    還好週遭沒人,否則聽到這話必然目瞪口呆。

    不遠處,趙國基領著三四個灰衣僕役走了過來。

    「三爺,這位是府裡看馬的總管,付鼐。聽說三爺喜歡馬,就來見見三爺。」

    趙國基樂呵呵的道。

    賈環看向趙國基身旁那位叫付鼐的人,卻是一怔。

    此人……不像是漢人。

    長面、直鼻、眼距很近、單眼皮……

    這種長相特徵,蒙古人有,但他們的顴骨更高,而且更顯著。

    高麗人也有,再有就是,女真人也有。比如很典型的,愛新覺羅家就是這種長相。

    「付鼐,你不是漢人吧?」

    賈環語氣有些奇怪的問道,眼神清幽。

    如果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倒也罷了,可是在明朝之後的這個時代,北方的異族絕對不是同類!

    付鼐可能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眼神,也第一次聽到這種質疑的語氣,不過他卻沒有多想,回道:「是,三爺,我是女真人。」

    賈環聞言眼睛微微一眯,道:「那你怎麼在這裡?你姓什麼?」

    賈環覺得,如果有一個愛新覺羅氏在家裡養馬,確實挺拉風,但他不大相信。

    付鼐再次一怔,而後道:「我姓富察,女真當年戰敗後,男丁高於車輪者全部斬首。餘者全部罰入賤籍,賣與功臣為奴,先祖就是那時進入榮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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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投靠

     賈環聞言,摸了摸鼻子,心中再次感慨,歷史真的不一樣了。

    女真人雖然也入關稱帝了,可還沒來得及繼續南下,也還沒發生揚州十日和嘉定三屠等血案,就被贏志打回了老窩,最終「國」滅族亡。

    就算有倖存的,也是世世代代為奴為婢。

    這再一次讓賈環堅定了,贏志同學是他的穿越學長。

    否則的話,不會有這麼具有針對性的報復行為。

    在沒有贏志的世界,女真人殺了無數的漢兒,又奴役漢族兩百多年。

    如今這個世界,卻剛好相反,大秦屠盡清虜,並讓女真後裔世代為奴。

    不錯,很好!

    「三爺……三爺……」

    趙國基輕輕的喚醒了沉入思緒中的賈環。

    賈環回過神後,對眾人歉意的笑了笑。

    不過大家似乎都能理解,畢竟昨夜關於賈環腦子壞掉的傳聞已經傳遍了賈府上下……

    賈環看著付鼐道:「你對於女真之事,心裡就沒有什麼想法?」

    付鼐有些好笑的看著眼前一丁點兒高的小人,用這般嚴肅的語氣跟他說話。

    不過賈環畢竟是主子,而且問的話可以說是誅心之言。所以他不得不嚴肅回答:「三爺,當時那是國戰。先祖們在戰爭初期,也殺了大量的漢人,只在關外就殺了幾百萬的漢人。所以,戰敗後被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且,我們這些後人對他們只有怨恨,卻沒有敬意。若非他們,我們又怎麼會……

    三爺可能不知,像小人還好,府上的主子都仁慈,從不苛虐下人,還能娶妻生子。可別的府上……就小人所知,國朝之初,那些被賣進勳貴府上的女真奴僕,女的尚還能有條活路,至於男的,哪怕是高不過車輪的男丁,最終大都沒活下來。這都是拜他們所賜!

    所以,在奴才和奴才全家的心裡,對賈府的主子只有感激和忠心,絕不會有半點怨言。小人願用全族的名義發誓,若小人所說有半點虛的,必然……」

    「好了好了,我不過隨口一說,你別說的那麼嚇人。付鼐,咱們府上統共有多少馬匹?」

    賈環岔開話題道。

    女真基本上已經滅族了,其他的事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付鼐聞言,臉色也不再那麼嚴肅,賠笑道:「統共有三十六匹馬,十二匹母馬,三匹公馬……」

    賈環聞言一怔,道:「不對啊,這加起來才十五匹,你這……」

    眾人聞言一陣大笑,付鼐也笑的很歡,道:「三爺,公馬不能太多,留下幾匹最壯的兒馬子作種.馬就行,其餘的公馬必須要煽掉。不然性子太烈,不容易控制,駕車的時候也容易驚馬。不僅府上的馬要閹割,就連戰場上的戰馬,也是煽了後才能送上戰場的。」

    賈環奇道:「這是為什麼?戰場上不就是要烈一點的才夠厲害嗎?」

    付鼐搖頭道:「一來閹割後的戰馬容易馴服,二來,要保證戰馬的精力,不能讓它們把精力浪費在母馬身上,三嘛,就是預防敵人使用美馬計!」

    賈環目瞪口呆的看著馬場中的馬,不可思議道:「還有美馬計?」

    付鼐哈哈大笑道:「馬可沒有人那麼有毅力,如果不煽掉那玩意兒,戰場上敵人放出一群騷氣的母馬,公馬保管要作亂。」

    賈環聞言,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道:「長知識了,長知識了。」

    這話,卻說的付鼐等人眼睛一亮。

    這種事,可是賤役所為……

    「付鼐,你可會騎馬?」

    笑罷之後,賈環看著付鼐問道。

    對於這個昂揚大漢,賈環看著比較順眼。

    夠大氣,雖然是奴籍,但身上沒有太多唯唯諾諾的窩囊氣。

    付鼐聞言笑道:「我雖然不比帖木兒更擅長,但騎的也不賴。」

    「帖木兒是誰?」

    賈環好奇道。

    付鼐指了指身後那個典型蒙古面貌,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大漢道:「他就是帖木兒,他的祖先當年是蒙八旗的,後來也是因為老榮國公善待,家族才傳承到今天,我們都是賈府最忠誠的僕人。他的騎術是我們中間最好的,不過我們也不賴。」

    賈環聽到「最忠誠」三個字時,眼睛微微眯了眯。前世讀紅樓時,可沒讀到這些人的存在。

    是因為他們入不了賈寶玉的眼?

    還是他們並不像付鼐口中所言,是所謂的最忠誠的人,而是選擇了大難臨頭各自飛……

    賈環無法確定,但他知道,這世上絕對沒有憑白的忠誠。

    他不敢百分百的相信,單憑老榮國公當年的恩情,就會讓他們全力效忠賈家。

    而且,真到了大變不忍言之日,就算他們還效忠賈家,又能如何?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們真的效忠於賈家,那也不代表他們效忠於他賈環。

    看著一直都笑眯眯注視著他的眾人,賈環腦中忽然一亮。

    他道:「付鼐,你們這群人特意一起趕來,應該不是來幫我選馬的吧?」

    付鼐和帖木兒等人對視了一眼後,笑道:「沒錯,幫三爺選馬,我們隨便來一個人就好了。」

    賈環心中有些激動了,不過面色卻不顯,似乎有些不解道:「那你們這是……」

    付鼐沉聲道:「我們是來看看,讓榮國公出手庇佑的榮國子孫,有什麼變化沒有。」

    賈環嘴角彎起,道:「那就你們來看,我是有變化,還是沒變化?」

    付鼐和帖木兒等人聞言大笑,齊聲道:「有大變化!」

    一旁的趙國基愣愣的看著眾人,一會兒看看付鼐,一會兒看看侃侃而談的賈環,一會兒再看看付鼐……

    他是老實人,聽不懂賈環和付鼐等人再說什麼啞語。

    其實賈環也不懂這群養馬的想要幹什麼,但他總覺得有什麼值得激動的事……

    他笑眯眯道:「付鼐,你說說看,我有什麼變化?」

    付鼐道:「三爺比以前的三爺變了很多,是變好了。我們沒有見過老國公,但聽父祖輩們說,老國公是真正神仙一般的高人。老國公在時,馬圈裡的馬要比現在多的多,這裡養不下的,就養在城外莊子裡。而且那個時候,我們這些人也不是府裡最卑賤的……」

    賈環聞言,若有所悟的看著付鼐,道:「你剛才不是說我們賈府裡的主子都很仁慈嗎?」

    付鼐苦笑道:「是仁慈,可也不重視。老國公在時,府上最多時有戰馬三百匹,駑馬八十匹。那個時候,我們全族青壯老幼都有活幹,或在府裡養馬,或在莊子上牧馬。老國公也時常來看我們先祖,和我們先祖一起給馬擦毛、扣蹄,還和他們一起喝酒高歌。可現在……我們家人已經沒有馬可放了,只能去種地。三爺,我們女真人和蒙古人要是會種地,當年也不至於……」

    賈環聞言撓了撓頭,道:「這些你和我說沒用啊,你應該講給大老爺聽。」

    付鼐和帖木兒等人再對視了眼,搖頭苦笑不語。

    賈環也自嘲的笑了笑,他那位大爺,想來更樂意抱著小老婆喝花酒,他連官都不大願意做,還指望他養馬?

    賈環忽然明白了,他估摸著付鼐等人是不是想看看他是否被榮國公附身……

    賈環徹底無語了,這些人太迷信了吧?

    別說他不是榮國公附身,就算他說是,也要別人認可才行。

    賈環估計他昨天要是敢說他變成了榮國公,現在他應該已經被架到火堆上燒成灰灰了。

    這群人太過異想天開了。

    賈環無奈道:「行了,看也看過了,散了吧。你們過的苦,有機會我幫你們跟大老爺提提,跟鏈二爺說說也成。至於我,你們還是別指望了,跟我說半點用都沒有。」

    付鼐苦笑道:「要是說有用,哪裡還勞煩三爺您去說。早前我父親就央求過老爺去跟大老爺提過,可是……三爺,不怕你笑話,我們這些人在大老爺和老爺的眼裡,早就沒用處了,和廢物差不多。他們能念舊養著我們,已經是開恩了。」

    「三爺,你怎麼看我們?是不是也覺得我們是廢物?」

    一直沉默著的帖木兒忽然開口道,一雙細目死死的盯著賈環。

    賈環無語的撫額道:「我當然不這麼看,可就算我認為你們個個都是好漢,那有什麼用?家裡的事我一點話都插不上啊。」

    帖木兒道:「三爺,如果有朝一日你說話頂用了,你還願意用我們嗎?」

    賈環愈發覺得荒謬了,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拜託你啊,我今年才七歲,難道你想把自己的命運寄託在一個七歲的人身上?你對自己太不負責任了吧?」

    帖木兒搖頭道:「帖木兒不是把命運寄託在你身上,帖木兒是把命運寄託在榮國公身上。榮國公是我們家世世代代最敬重的英雄,沒有他的話我們家早就滅絕了。既然他會庇佑你,那麼你就是他最信賴的子孫,也就是我們家族最信賴的人。」

    賈環愣愣的看了看帖木兒,又看了看點頭贊同的付鼐,道:「要說離奇,我比不上我二哥寶玉吧?他銜玉而誕,比我這個還祥瑞。」

    付鼐和帖木兒聞言,均搖頭,付鼐道:「以前我們也這樣想,可我們接觸過二爺後,發現他和大老爺、老爺一樣,根本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

    賈環想了想,估計賈赦賈政等人的確不會將這些牧馬人放在心上,更別提「清新不俗」的賈寶玉了。

    看著眾人熱烈期盼的目光,知道他們在等著答案。

    哪怕是明知他們這只是病急亂投醫,賈環還是很享受被人期待當帶頭大哥的感覺,他豪氣大發道:「沒問題,等哪天我說的算了,一定再重用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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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初見焦大

     對於賈環的許諾,付鼐等人非常高興。

    他們似乎根本沒想過,賈環不過一個七歲庶子,未來能在賈府說上話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賈環看著興高采烈的眾人,有些荒誕的感覺。

    只當他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需要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有一個希望,就有活下去的奔頭。

    「對了付鼐,你們都會些什麼?」

    賈環忽然開口問道,語氣有些熱烈。

    付鼐等人聞言有些莫名其妙,不解道:「三爺的意思是?」

    賈環眨了眨眼睛,道:「你們可會統兵作戰?」

    付鼐等人聞言嚇了一跳,連連搖頭擺手道:「不會不會,三爺你可別唬我們,我們可不會造反……」

    賈環嘴角無語的抽了抽,繼續道:「那你們可會騎射絕技?」

    付鼐等人聞言愈發麵無人色了,道:「三爺,我們連弓箭都沒有接觸過,哪裡會什麼騎射?不會不會。」

    賈環表情有些不好了,道:「那行圍打獵你們總會吧?」

    付鼐苦笑道:「三爺,我們要是生長在草原,以打獵為生,這些自然不成問題。可我們……」

    賈環嘆了口氣,失望道:「那你們自己說說,你們會幹嗎?」

    「我會騎馬……」

    「我會餵馬……」

    「我會趕馬……」

    「我會煽馬……」

    聽聞四人振聾發聵的發言後,賈環默默無言,以四十五度角仰首望天,眼邊無聲的流下了兩道熱淚。

    心內卻瘋狂吶喊了聲:

    尼瑪!

    ……

    果然人不可貌相,四個傻大黑粗的大漢,居然連隻兔子都沒射殺過……

    賈環有些鬱悶道:「付鼐,你剛才說,你們是府上最忠誠的人,是什麼意思?」

    付鼐一臉正義道:「無論什麼時候,只要府上需要,我們就一定會好好的為賈家養馬、牧馬、煽馬!!」

    賈環無比「感動」的拍了拍付鼐的胳膊,顫聲道:「好,好,你們都他喵的是好樣的。」

    付鼐等人聞言大樂,滿面紅光。

    賈環實在是在這個充滿刁民的地方待不下去了,面無表情的轉身,對趙國基道:「套馬,走人。」

    說罷,頭也不回的邁著小短腿兒就離開了。

    身後,一干刁民笑的聲音愈發洪亮。

    等莫名其妙的趙國基帶著套馬離開後,付鼐卻把臉上的笑容一收,看向一旁一個一直沒有出聲的漢子,有些緊張道:「納蘭,你怎麼看?他真的是薩滿算出能改變我們命運的人?」

    被稱為納蘭的男子雖然看起來也很健壯,但臉上卻有一些文智之氣,他緩緩的點點頭,道:「沒見面時,我還懷疑過這位三爺是否是在說謊。可現在,我完全不懷疑了,他一定是被老國公庇佑看重的。」

    付鼐聞言眉頭一皺,不解道:「我怎麼沒看出來,雖然確實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不過也沒什麼神異的地方吧?」

    帖木兒在一旁甕聲道:「只要不一樣就好,我真是受夠了窩在這裡被人當豬狗一樣施捨的生活。哪怕是戰死也比……」

    「帖木兒!」

    帖木兒的話沒說完,就被納蘭厲聲喝斷。

    帖木兒恨恨的「嘿」了聲,看向納蘭道:「納蘭森若,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怎麼肯定他就是被老國公庇佑的人?」

    納蘭,納蘭森若淡淡的瞥了眼帖木兒,道:「你見過一個普通的七歲孩子,會問我們對國破族滅的看法?你見過一個正常的七歲孩子,會問我們會不會統兵作戰,會不會騎射絕技?」

    最後一直沒出聲的漢子忽然開口嘿嘿笑道:「長生天的臣民,天狼神的子孫,生長在馬背上的民族,又怎麼可能不會統兵,又怎麼可能不會騎射?」

    「夠了巴音,這些話最好少說。」

    ……

    「刁民,真真是刁民啊!」

    賈環一路上不停的抱怨道。

    原本他還真以為自己的王八之氣側漏,豬腳光環加持,諸多英雄好漢納頭便拜,紛紛來投。

    誰成想,居然是這麼個套路。

    沒有深不可測的武藝,不會打仗,不會射箭,只會養馬和煽馬!

    誓死忠誠於賈府,就是忠誠的為賈府牧馬、煽馬……

    難怪紅樓裡沒有他們的身影,想來他們不知道去哪裡煽馬去了。

    難怪就連精明的王熙鳳都感嘆府裡僕役奸猾,果真是防不勝防啊……

    賈環懶得再想那些爛人,環視了圈馬車內的陳設,不由撇嘴。

    前世電視裡看人家「康熙爺」的馬車,裡面又是茶几果盤,又是暖爐書櫥,金箔鑲嵌,多豪華。

    再看看他的車,就一個長條破凳,車底鋪了層破舊布匹,然後就啥也沒了。

    別說精美的果盤點心,就連個茶壺都沒有……

    當然了,人家的那叫龍攆,他這個,叫破車。

    不過話又說回來,有個破車總比11路強不是?

    賈環極擅長「阿Q精神」,知足常樂。

    趙國基坐在車簷上,「吁吁」的吆著架馬,也沒走多久,便停了下來。

    「三爺,寧國府到了。」

    趙國基憨厚的聲音傳進車廂內,賈環站了起來,卻沒站住。

    那長條破凳太矮,賈環坐在上面跟蹲著差不多了,時間稍微一久,腿就壓麻了。

    聽到車廂裡「撲通」一聲,緊接著又一聲「哎喲」的叫喚聲,趙國基嚇了一跳。

    連忙打開車門,一把掀開門簾兒,大聲道:「環哥兒,你怎麼了?」

    賈環苦笑著一邊揉腿一邊道:「沒事,腿麻了。這個長條凳太低了……」

    趙國基探手入內把賈環扶了起來,道:「今天回去我就做一條新的,高一點。再撥拉撥拉腿,活活血……」

    賈環感覺腿好多了,就扶著趙國基跳下馬車,看了眼停車的地點,不由一愣。

    這裡不是書中描寫的那座氣勢恢弘的寧國府大門啊。

    只是在一段牆上開的側門。

    賈環道:「舅舅,這裡是……」

    趙國基道:「環哥兒不是要來找焦大嗎?這裡就是寧國府馬棚的位置。」

    賈環恍然,這才記起,就連林黛玉初入榮寧二府時,都沒資格從正中間的中門進。而且那中門平常也是一直鎖著的……

    下車後認真整理了下衣衫,賈環和趙國基推門而入。

    入眼處,是一個和榮國府那邊差不多大小的馬圈,木欄杆圍著,內裡是個馬棚,裡面有不少馬匹。

    附近則有一處大大的草垛,草垛附近有一處鍘刀,一個身著灰色粗布褂子的老頭兒,正在那裡鍘草料。

    賈環用下巴朝老頭兒比劃了下,看向趙國基,意思是就是他?

    趙國基領悟,點了點頭。

    賈環得到肯定後,仔細的觀察起這個在紅樓裡鼎鼎大名的老僕。

    賈環前世看很多小說裡,都有一個「鬚髮如鋼針」的形容。

    以前賈環一直都無法想像這種形象是什麼樣的,只以為可能是殺馬特造型的一種。

    可此刻,賈環終於明白,原來「鬚髮如鋼針」也可能是天然如此,並非殺馬特造型。

    焦大的頭髮和鬍鬚,就是如此。

    被紮成髻的部分還好,沒被束起來的頭髮,當真是根根分明,猶如鋼針般倒豎著。

    鬍鬚更甚,感覺跟猛張飛似的,一根根鬍鬚如同雜草一般長在臉上。

    而且,鬚髮皆白。

    不過,雖然焦大的頭髮鬍子都是白的,卻沒有給人老邁的感覺。

    因為他的肌肉好發達。

    如今已經是入秋了,賈環身上都套了一件坎肩,可焦大卻把袖子挽的老高,褲腿也挽起到膝蓋。

    露出一身虯扎肌肉。

    關鍵在於,他不僅胳膊腿上有肌肉,連臉上的肉似乎都是肌肉塊。

    一塊一塊的,棱角分明。

    似乎象徵著這老頭生冷怪僻的性格。

    果不其然,老頭兒感到有人到來,頓了一下,側著臉斜視了來人一番後,完全無視賈環笑的燦爛無比的笑臉,繼續旁若無人的鍘起草料。

    有個性,我……討厭!

    賈環暗自腹誹了一句後,不理會趙國基的猶豫,徑直的走了過去。

    那鍘刀看起來大概有大幾十斤重,在焦大手裡卻如同雞毛一般,上下翻飛著。

    他一手握著刀柄,一手抓著一大捆草料,「唰唰唰」的切割著。

    理也不理笑眯眯靠近的賈環。

    賈環卻不在意,有本事的人有點脾氣怕什麼?

    在這一點上,賈環是比較佩服前世小鬼子那一套的。

    不如人的時候,就把對方當祖宗一樣供著,想盡一切辦法偷師。

    學到手後,只要有利益衝突,立馬翻臉。

    翻臉失敗後,發現沒學乾淨,又立馬投降,繼續當孫子,也繼續供奉祖宗。

    前世日本戰敗後,美國大兵駐紮日本,日本不知籌集了多少青春年少的日本美少女供美國大兵嗨皮。

    幾乎每個美國兵都能分到一兩個日本妞出火。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後來美國白宮不怎麼拿「慰.安婦」這個話題說事。

    因為它本身就中了日本鬼子的美人計,屁股上不乾淨。

    ……

    咳咳,言歸正傳。

    雖然日本人夠無恥,但不得不承認,他們數次崛起,都是由於他們願意付出一切,向強者學習的精神造成的。

    擇其善者而從之,賈環認為學習一下鬼子的優點也無不可。

    所以,他無視焦大的一張又黑又醜的冷臉,笑的無比燦爛的問了聲好:

    「焦太爺,您老好著呢?」

    賈環身後的趙國基聞聲後連腳都忘記邁了,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他外甥,再一次刷新更正了心中對賈環的印象。

    嗯,他和姐姐還是比較像的。

    ……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40
第35章 說動

     焦大這廝絕對沒上不過學,不知道「伸手不打笑臉」這個大道理。

    賈環心裡憤憤道,表面上卻依舊笑的燦爛無比,完全沒有被無視後的羞惱,繼續聒噪道:「焦太爺,這麼冷的天兒,您老怎麼還這般辛勞?要不,我請你去喝一杯?」

    焦大用看神精病的眼神看了眼賈環,繼續高冷不語。

    艹艹艹艹艹!

    心裡破口大罵了幾句後,賈環暗自感慨,他還是沒鬼子那麼不要臉,快要堅持不住了,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強,不過還沒徹底放棄,非常虛偽的客氣道:「焦太爺,要不,我幫你一把?」

    誰料,這麼客氣的話,焦大居然當真了,用眼睛瞥了眼不遠處的一捆草料,第一次開口道:「把那捆草料拿來。」

    賈環聞言一滯,不過隨即笑的更歡了,只要開口就好。

    他小跑了幾步,試圖將那捆半米見方的草料拖著走。

    趙國基過來幫忙他還不用,想要好好表現一番。

    可誰知,這草料居然那麼重,他費盡力氣都拖不動。

    較了半天勁,累的他氣喘吁吁,可最後還是沒拖動。

    「沒用!」

    一直傻大黑粗的胳膊,一把就把那捆草料提了起來,留下了兩個字評語後,逕自又去鍘草了。

    要是能打過他,賈環想把焦大按到鍘刀裡鍘掉。

    可形勢比人強,有什麼辦法?

    賈環拒絕了趙國基關於離開的提議,他的脾氣也上來了。

    他還就不信了,在****生活過見識過的人,還腐.化不了一個餵馬的老頭兒?

    別的不說,拿一份聽過的報告給老頭兒念叨一段,保管雷的焦大髮型再殺馬特三分。

    可惜,賈環實在記不得當初那份報告了,當初也是害怕毀了腦子……

    所以,他只能來比較低級的了。

    「焦太爺,你給我說說你當初是怎麼和老祖宗他們九死一生的?晚輩特想聽。」

    賈環沒臉沒皮的蹲在鍘刀旁邊,後來覺得不大舒服,乾脆就找了一堆碎草料墊在屁股下面坐下了,然後笑眯眯的問道。

    焦大看來意志比較堅定,依舊不動搖,理也不理。

    這個倔老頭……

    賈環覺得他應該施展大殺器了,他對站在一旁臉色有些難看的趙國基道:「舅舅,你先去看看馬車,一會兒再過來。唔,再去廚房給我要兩個肉包子,有點餓了。」

    趙國基老實,聽了吩咐後看了看焦大,然後就走了。

    趙國基離去後,賈環賊眉鼠眼的左右探視了番,發現確實再沒人後,才小心翼翼的對明顯又多了幾分戒備之色的焦大道:「焦太爺,你可知道我前兒病了,昏迷不醒?」

    焦大聞言冷冷的瞥了眼賈環身體,賈環明白了他的意思:就你這雞仔兒一樣的身子骨,病倒昏迷還不是常事……

    賈環發現他愈發不在乎面子了,開始無視焦大的冷漠,繼續道:「我醒來後,除了我娘,其他的人都不認得了,其他的事也都記得了。焦太爺,你老見多識廣,可知這是怎麼回事?」

    賈環相信,這個時代再冷漠的人,也不會對神秘的事無動於衷。

    果不其然,焦大停止了手中鍘草的活,不過還是斜著眼睛看賈環,冷冷的道:「可是撞邪祟了?」

    賈環心裡一樂,暗道上鉤了,面上卻激動道:「焦太爺果然見多識廣,夠英明,有見識,還真是撞了邪祟了。我在夢裡被一黑一白兩個吊死鬼拿鐵鏈給拘了,要帶我走哩!」

    焦大聞言面色一變,終於肯正眼看賈環了,一雙渾濁的老眼目光犀利的盯著賈環,道:「那你是怎麼醒來的?」

    賈環似乎更激動了,道:「是榮國老祖,是老祖宗現身,將我救下的。」

    焦大聞言面色再變,不可思議的瞪著眼睛看向賈環,道:「你說什麼?」

    賈環連連點頭,道:「沒錯,那金甲將軍說我是他的子孫,不是老祖宗又是誰?我給老太太說,寶玉哥哥和那金甲將軍長的很像,老太太就立刻確定了,那人就是榮國祖父。」

    焦大緩緩點頭,道:「沒錯,榮國公的子孫裡,長的最像他的就是寶玉。」

    賈環得意道:「肯定是,不然我為難的時候,他也不會來救我。」

    不過隨即語氣就蕭瑟了,道:「唉,我讓老祖宗失望了。老祖宗說,想當初第一代榮寧二公是何等了得,氣吞萬里如虎。行動處,那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到了他這一代,勉強也算是沒有墮落祖宗威名。可惜,再往後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我這一輩,堂堂榮國子孫,居然會被邪祟衝撞,魑魅魍魎的東西都能來欺負一二,深失其望……」

    賈環語調深沉如朱軍,滿臉的羞愧和自責。

    可能是他的情緒感染了焦大,老頭子哪裡還有剛才的冷酷形象,居然一臉的淚花子……

    賈環心道,可算是報仇了,還決定再使一把勁,繼續道:「老祖宗救了我後,批評我沒有繼承先祖的勇武,我告訴他,我以後是要進學的,不從武。」

    「哼!」

    一臉的老淚縱橫,也不擦,焦大卻對賈環的話抱以冷哼。

    賈環根本不在意,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焦大,道:「聽我說要進學,老祖宗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後,連連搖頭,說我這個榆木腦袋,根本不是進學的料,還是從武為上,至不濟也能保護家人的安穩周全。」

    焦大看來很贊同,深以為然的連連點頭。

    賈環繼續道:「我就跟老祖宗訴苦,說榮寧二府如今一個會練武的人都沒了,我就是想從武也沒人教啊!」

    「哼!」

    老頭兒化身驕傲的大公雞,昂首挺胸,面帶不屑。

    賈環還是不理,繼續道:「老祖宗聽說之後,長長嘆息了聲,面帶擔憂,他問我,榮寧二府裡,可還有什麼老人沒?若是有的話,那就去找他。老祖宗說他絕不信,當年的老人也會退化墮落,捨棄了武家的根本。焦太爺,您瞧,這不我就來找您來指點迷津了嗎?我聽趙國基說,焦太爺您如今是兩府中地位最老,資格最硬的老人了。」

    焦大剛才已經快風乾的淚水,此刻又佈滿了臉上的溝壑,他哽咽道:「還是太爺懂人,知道還是老人頂用哇!可惜如今……」

    「焦太爺,您甭傷心了。只要你把你的家傳絕學傳給我,我想老祖宗一定會欣慰的。您說呢?」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賈環目光奕奕的看著焦大,滿臉期待。

    焦大聞言,卻長長的嘆息了聲,搖頭道:「環哥兒,我哪裡有什麼家傳絕學?你有一句話說對了,如今榮寧二府,已經沒有從武之人了。堂堂勳貴武家,如今卻……唉!」

    賈環急了,老頭兒要是不承認,那他這齣戲不白唱了?

    賈環道:「焦太爺,這個時候您可千萬別謙虛。您老滿府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您當年的豐功偉績。要是沒有您,哪有新中……不,要是沒有您,哪有現在的賈府?您沒聽說過嗎?人們都說,大海航行靠舵手,賈府跑腿,不,賈府富貴靠太爺,焦太爺!您說說,當年要不是您背著……」

    賈環囉里囉嗦了一大堆,雖然還趕不上一些部門報告,但其肉麻程度,也超乎了焦大可以接受的範圍。

    黑不溜秋的臉龐居然發紅了……

    等賈環說的口乾舌燥不得不停下來,繼續巴巴的看著焦大時,老頭兒居然還是搖了搖頭,道:「環哥兒,不是老頭子我藏私。我一生都在賈府,沒兒沒女,我藏私留給誰?我是真沒什麼家傳絕學。我當初是被老太爺收養的,連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在哪兒,我哪來的什麼家傳絕學?」

    賈環聞言心裡哇涼哇涼的,卻還是不甘心,道:「可是我聽趙國基說,您當年給老太爺牽馬時,比馬跑的還快,是有名的飛毛腿兒。焦太爺,您就看在我這麼誠懇的份兒上,把你這個本事教給我。我跟你保證,絕對不怕苦不怕累,不建功勞建苦勞……」

    聽了賈環這些俏皮話,焦大也終於捨得露一抹笑臉了,道:「環哥兒,你是一個好孩子。可你沒吃過苦,不知道習武到底受的是什麼罪。」

    這個問題太好應對了,賈環拍胸口拍的差點拍出內傷來,連連表態道:「苦不苦,想想紅……想想秦軍二萬五!焦太爺,您儘管放心好了,爺們兒選的路,跪著也要自己走完。我給你保證,流血流汗絕不流淚!」

    「哈哈哈!」

    高冷的焦大終於被賈環給逗的開懷大笑了,中氣十足,聲震四野,驚的馬鳴四起。

    笑了好一陣後,焦大難得眼神溫和的看著賈環,道:「如今高門勳貴裡願意從武的人越來越少了,他們甚至寧肯接受宗親之爵,也不願為了親貴之爵選擇從武。

    為什麼?不僅是因為習武花費驚人,更重要的是,習武所遭的痛苦,也是一般人遠遠無法承受的。

    有天賦的人好一些,比如第一代榮寧二公,還有第二代的榮國公。

    就連寧國府裡第二代的代化,都是因為根骨不好,所以沒有勇氣從武,將老太爺留下來的親貴之爵,換成了宗親之爵,一等將軍。

    你想想,但凡習武容易一點,少一點苦,他又豈會這般選擇?

    代化為何英年早逝?就是因為寧國公留下來的親貴爵位,在他手上給生生丟掉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41
第36章 阻力

     賈環明顯被焦大的話給唬住了,小臉兒蒼白,嘴唇顫抖。

    不過,相比於身體上的痛苦,他更不願意十數年後,被人在脖子套上鎖鏈,當狗一樣販賣給別人當奴才。

    所以,賈環高聲喊道:「我不怕!」

    焦大臉上的欣慰之色明顯多了很多,而且一點也不違和。

    好像他不是奴僕,而是真的長輩一樣。

    他這種心態,賈環還是理解的。

    哪怕是普通的士兵,熬資歷熬到了傳說中的六級士官,那也是可以見官不拜,看到將軍不用敬禮的。

    一個普通的技工,熬到了八級,面見國家領導人都不用彎腰……

    焦大就有這麼點意思。

    他是跟著第一代寧國公出過兵,放過馬的。

    榮寧二府裡,還真就沒有比他資格更老的人了。

    想想紅樓裡,他對賈蓉王熙鳳等人破口大罵,結果呢,到了後來依舊出場了。

    換個人試試?王熙鳳不把他擺弄出十八種姿勢才怪。

    可焦大卻能安然無恙。

    焦大用他鐵鑄一般的手拍了拍賈環的頭,道:「你不怕也沒用,老頭子我是真不會什麼絕學。否則的話,當初我也跟老太爺一起戰死沙場了……」

    焦大語氣蒼涼,目光似乎穿越了層層疊疊的時空,回到了那充滿無數廝殺的疆場。

    賈環想了想,眼睛一亮,抓住了焦大話裡的漏洞,道:「焦太爺,我沒那麼貪心,也不是非絕學不練。我就想跟您學學怎麼才能跑的那般快!是身法,還是……」

    焦大聞言一怔,道:「你要學跑步?你學跑步做甚?又沒用。」

    賈環一聽有戲,高興道:「怎麼會沒用呢?焦太爺,您想啊,練習跑步不光能強身健體,遇到危險的時候還能跑路!到時候高喊一聲『風緊,扯呼』,然後『嗖』的一下就消失在敵人的面前,他們只能在後面吃灰聞屁,哈哈哈……」

    賈環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直到被焦大怪異的目光給看清醒。

    焦大氣笑道:「你就這點志向?」

    賈環正色道:「焦太爺,這可不只是一點志向,這是大志向。人要不活著,其他的想再多都白搭。」

    焦大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可還是覺得怪異,搖搖頭不語。

    賈環急了,道:「焦太爺,您老倒是給個准信兒啊,我到底能不能跟您學跑的快而且長久的武功?」

    焦大嘆息了聲,道:「我這點本事,還是當年老太爺根據我的根骨,專門找的一個法子,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學會……」

    賈環一聽有門兒,大喜道:「絕對能,不是我跟您老吹,就憑我這……咳咳!」

    胸口拍的有點重,氣不順,嗆住了。

    焦大可能以前沒見過這麼逗.比的人,忍不住又笑了笑,雖然笑的有些醜……

    焦大道:「老太爺曾說,我的腳板雖然扁平,但從足三里往下的經脈全部都是自然貫通的,這種根骨很罕見,所以才能跑的比馬快,還能跑那麼久。」

    賈環聞言,猶如一盆冰水從頭而降,滿滿的熱情頓時化成灰灰,絕望道:「扁平足還能跑那麼快?難道你就是靠經脈貫通才跑的那麼快的?」

    人就是這般勢力,一聽要沒戲了,也不要太爺了,也不尊稱「您」了。

    好在焦大粗人一個,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反正平日裡從來沒人真的叫他太爺,尊稱「您」。

    他搖頭道:「倒也不是天生的,還是因為老太爺發現我經脈貫通後,花費了不少精力,給我找了一套法子讓我練,最後才練的比馬跑的還快。」

    賈環聞言眼睛又是一亮,笑容可掬道:「喲,焦太爺,您老可千萬甭藏私,要把這法子教我一教啊!」

    焦大沒理會稱呼的變化,他上下打量了番賈環,搖頭道:「你現在的身體太差了,不養好練不成。而且就是養好了後,我也不敢保證你就能練成。畢竟,你足三里以下的經脈未必和我一樣。可惜,我也不大會看這些……」

    賈環完全是死馬當做活馬醫,能賺一點算一點,就算學不到焦大那樣能跑,只要能有點提高就行。

    先慢慢來,把身體養好是關鍵。

    賈環又拍了拍胸口道:「沒事,焦太爺,我一定好好練。還是那句話,不建功勞建苦勞。只希望焦太爺您能教我……」

    焦大道:「沒有問題,這樣,我先給你說說,怎樣把身體盡快養好。當年我被寧國老太爺收養時,也就是你這麼大的年紀。當初我比你現在的情況還差,是老太爺幫我養好了身體。沒想到,如今這套法子又有了用武之地。」

    ……

    「祭祖?」

    賈珍一臉莫名的看著賈赦和賈政二人,不解道:「大叔父,二叔父,這個時節可沒到祭祖的日子啊。」

    賈赦聞言哼了聲,看了眼賈政,沒有說話。

    賈政只覺面上一熱,卻沒法子,都是他那兒子惹出來的事,於是便將事情的原委給賈珍說了遍,只聽的賈珍眼睛都瞪圓了。

    「三弟還有這般造化?倒也是奇了。不過,也幸虧有祖宗保佑。」

    賈珍頗為唏噓的讚歎道,話鋒一轉,繼續道:「如此說來,讓三弟給祖宗上柱香,感謝一番也不是不可。不過要我說,這樣以來反倒不美……」

    賈政聞言眉頭微皺,道:「這怎麼說?」

    賈珍低聲道:「二叔父,想來老祖宗的意思是想念榮國老祖了,想見見他老人家的神像真影。可您想想,如果是祭祖,老祖宗和太太她們卻萬萬進不得祠堂的……」

    自古,陰人便不能進入祠堂祭祖,唯恐陰氣沖了神主。

    賈赦和賈政聞言恍然。

    不過,賈母交待的事若是辦不好的話,他們會很頭疼。

    賈政猶疑道:「那珍大侄子的意思是……」

    賈珍道:「就不要大張旗鼓的祭祖了,讓老祖宗和太太領著三弟,進祠堂給祖宗上柱香就行。侄兒提前安排人把榮國老祖的神位和遺真影像請出來就是。真要是大肆操辦,老祖宗反而不好進去。」

    賈政聞言大喜,連連稱讚,賈赦也樂得附和兩句。

    賈珍被表揚後,也是喜笑顏開。

    「還有一個事情,就是……榮國公囑咐環兒習武。」

    賈政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說出了口。

    此言一出,房間內一靜。

    不僅賈赦,就連賈珍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堂堂親貴之爵被他們弄成了宗親之爵,這「習武」二字,在榮寧二府裡和禁忌差不多。

    這是一個難言的傷疤。

    尤其是賈赦,他不比賈珍,賈珍從他祖父起就是宗親之爵了。

    可榮國府的爵位,在賈赦之父時,還是親貴之爵,顯赫的榮國公。

    到了他手裡,考封不過,只能轉成宗親之爵,一等將軍。

    一等將軍要比榮國公不知差多少……

    「二叔父,三弟的身體,適合嗎?」

    賈珍如今是族長,肯定不能明著反對,只能旁敲側擊。

    賈政還沒說話,賈赦就冷哼了聲,道:「就他那身子骨,能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就不錯了。從武,就他?」

    賈政臉色有些難看,不過他是弟弟,不好和賈赦明著爭論什麼,只能搖搖頭,道:「目前還不知。不過我想,就算合適,以他那性子,也吃不了練武的苦。」

    這話說出,賈赦的臉色又陰沉三分。

    當年他不就是因為難以忍受習武時非人的痛楚才放棄的嗎?

    賈政這話說賈環和說他沒什麼兩樣……

    賈政對兩人的明暗交鋒視若無睹,笑道:「二叔父說的是啊,沒有過人的天資,正常人真受不了那個罪,不比關雲長刮骨療傷輕鬆。當初我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試一試,不然怎樣都不甘心。可連三天都沒堅持下來,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我當時就想,哪怕我不接這個爵,也不練了。再練下去,真的要命啊!想必這一點,大叔父深有體會。」

    所以說,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廢物。

    賈珍在紅樓裡,就是一個荒.淫無誕的混賬,扒灰兒媳,搞小姨子,百無一處。

    可這種見慣了場面的人,說起話來簡直滴水不漏,把該照顧到的都照顧到了。

    既不得罪賈政,又安撫了賈赦,還把他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讓他的話不至於引起兩位長輩的反感。

    八面玲瓏。

    賈赦很贊同賈珍的言論,點點頭道:「就是這個話,但凡輕快一點,誰樂意丟了祖宗留下來的親貴爵位?難道我們就不知道國公爵比將軍爵高?我們就不想當個公侯之爵,哪怕來個伯也比將軍位強不是?可這也得看命,沒那個命就不要強求。」

    賈政嘆息了聲,道:「我何嘗不知如此方是正理?可這是父親大人的囑咐。環兒我是知道的,就他那腦子,是編不出那些話來的,他姨娘也沒這本事。」

    賈珍不說話了,事涉上一代榮國公,沒他說話的份兒,若是開口,他只能贊同。

    可他卻萬萬不願,這可不只是簡單的練武不練武的問題,還在於日後爵位的承襲。

    若是賈環真的練武有成,那日後族中定然會有族老出面,建議讓賈環去考封。

    若是考封通過了,那就可以讓賈府的宗親之爵,再次變成親貴之爵。

    這個誘.惑,是賈氏宗族萬萬抵抗不了的。

    然而,無論是賈珍還是賈赦,卻都不願意這一幕出現。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41
第37章 現行

     「珍哥兒,你府上有一個叫焦大的,你可知道?」

    賈赦眯縫著眼,慢悠悠的道。

    賈珍聞言一怔,看著賈赦的臉色,道:「是有這麼一號人,大叔父,你知道他?」

    賈赦「哼」了聲,不屑道:「我知道他做什麼?是鳳哥兒,她給老太太說,這邊有個叫焦大的,是當年跟著寧國公出過兵放過馬的老人,能教導環哥兒習武。」

    賈珍又是一愣,道:「焦大當年跟著老國公不過是牽馬墜蹬的,他會什麼……」

    「咳咳!」

    賈赦可能嗓子不大舒服,一陣咳嗽。

    賈珍隨即醒悟,連忙改口道:「不過焦大也不是一般人,大叔父你想啊,寧榮兩府,如今就屬這個焦大最年長,他都快活成人瑞了。而且如今依舊身強體健,比侄兒我這個身子骨還強硬。」

    賈政本來對這兩個沒節操的氣憤之極,不過聽到這裡,面色卻緩和了不少,緩緩道:「是這樣麼?」

    賈珍連連點頭,道:「錯不了,侄兒豈有欺騙兩位叔父的道理?二叔父你想啊,這焦大當年可是和寧國公先祖一起出過兵的,到如今蓉哥兒這一代,已經足足活了第五代了。」

    賈政聞言倒吸了口冷氣,連賈赦都吃了一驚,狐疑的看著賈珍,道:「這麼說,這個焦大還真有些名堂?」

    賈珍聞言苦笑,他能說什麼,肯定回答得罪一個,否定回答又得罪一個,只能模糊道:「這個侄兒就不大清楚了,不過奇怪的是,這焦大也沒費多少銀錢,也沒吃什麼人參雪蓮,他怎麼就……」

    賈赦聞言頓時放心了。

    賈政心裡卻沒什麼譜,便建議道:「要不,我們去看看這位人瑞?」

    賈珍笑道:「二叔父要見他一個奴才,使人喊來便是,他算哪個牌位上的,讓兩位叔父親自屈尊去見?」

    賈政擺手道:「他畢竟是跟著寧國老太爺出過兵馬的人,又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不可輕辱。」

    賈赦心裡也對這位活了這麼大把年紀的人感興趣,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長生秘訣,便道:「去看看也好,環哥兒有這個心,我們做長輩的得看看這個夫子到底如何。」

    ……

    「焦太爺,這樣就行了?」

    賈環懷疑道。

    焦大哼了聲,不悅道:「這是寧國老太爺傳下來的方子,你敢不信?」

    賈環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不是不信,就是覺得太神奇了。只要小雞燉蘑菇就能成功……」

    前世他小雞燉蘑菇吃的還少?也沒見怎麼著啊!

    焦大否定道:「神奇什麼?又不是說進了飯後就練成了。」

    賈環莫名道:「那您老的意思是……」

    焦大道:「我什麼意思都沒有,就是要你好好吃飯。當年我剛跟著老太爺時,他就是吩咐人給我做這小雞燉蘑菇來補身體的。補了三個月,嘿,真香啊,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味道。」

    賈環明白過來,臉都氣的快綠了,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總不能說:娘希匹,我褲子都脫半截了,你老就給我上份點菜單……

    「不要急,習武最考驗的就是毅力和耐性,枯燥的很,沒你想的那麼容易。」

    焦大畢竟活成了人瑞,一眼就看透賈環心裡的失望。

    賈環也不掩飾了,直截了當道:「太爺,您就沒什麼秘籍心法之類的傳給我?您看您這沒兒沒女的,現在就我這一個徒弟,將來也是我給你養老送終,抬棺材板兒,您還藏個什麼勁兒啊?」

    「哈哈哈!」

    焦大沒有生氣,反而大笑起來,驚的馬圈裡的馬一陣嘶鳴,焦大看著賈環道:「你小子,還真有榮國公當年的風采。寧國老太爺是沉穩穩重,榮國公卻更有靈性。所以,後來榮國公立下的功績,其實是超過寧國老太爺的。」

    賈環沒有上當,道:「焦太爺,咱能不來虛的嗎?您這到底有沒有秘籍啊?寧國老太爺給你尋摸的那個身法秘籍呢?給我瞧瞧唄!」

    焦大搖頭道:「沒有什麼秘籍,心法是什麼老頭子我聽都沒聽過。倒是有一套訓練的法子,不過我連字都不識,寫不出來給你瞧。只能等你身體養好後,一點點的教給你。」

    賈環聞言徹底死心了,道:「好吧,今後的午餐就是小雞燉蘑菇了,也不知道在府裡我的政治待遇能不能享受到這個級別……」

    焦大道:「不廢什麼,就算自己花銀子去買,也用不了幾兩。」

    賈環正色道:「太爺,您是知道我的,唉,別提了,一提滿眼都是淚啊。別說小雞燉蘑菇了,廚房裡米飯都管不飽……

    要不然,你看我這身子骨能到這地步?

    是真苦啊!我是真正的苦孩子,窮人出身。現在您老也算是我師父了,要是哪天我有個不濟,您老可不許摳門,捨不得給銀子。現在就咱爺倆,您給我說說,您活了這麼些年,到底攢下了多少家底兒?我也好有個數……」

    焦大聞言,嘴唇都開始哆嗦起來了。

    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鐵拳是鬆開了又握緊,握緊了又鬆開。

    不過隨即,眼神卻古怪了起來。

    「太爺,您說說,人攢那麼些銀子做什麼?像我,一向都是視錢財若糞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腌臢物,藏著有什麼用?不如拿出來咱們爺倆高樂高樂……不,拿出來做實事,辦大事!唉,不是我不孝,惦記著您老的養老銀子,實在是……說出來都是淚,命苦啊!我一個姨娘生的,連飯都……」

    「餓著你了嗎?」

    就在賈環喋喋不休的訴苦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

    賈環一個激靈,再看焦大奇怪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什麼。

    我艹!

    賈環緩緩轉過身,就見賈赦、賈政還有一個中年男子,三人一起用一種怪異的目光,齊齊的盯著他。

    賈政不僅目光怪異,而且還臉色鐵青,盯著賈環再次喝道:「問你話,餓著你了嗎?」

    賈環聞言,小臉兒登時綻放出極其燦爛的笑容,連連搖頭笑道:「父親大人哪裡的話,兒子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兒子生在賈府中,長在父親的庇佑下,那日子過的叫一個滋潤!」

    「噗嗤!」

    跟在賈赦和賈政身邊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噴笑了出來,然後對賈赦和賈政連連道歉,又道:「二叔父,沒想到三弟是這般風趣的一個人,天生富貴手段,日後必成大器,必成大器。」

    賈赦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兩聲,道:「是啊,果然是天生的富貴手段。不過回去我倒要問問鳳哥兒,府上的廚子是不是真的如此放肆,連我侄兒都敢餓著……」

    賈政的臉色已經從鐵青變成黑色了,怒視著賈環,厲聲道:「你這個孽障!跪下!!」

    賈環見這群人不講規矩,居然伸手打笑臉,便轉換思路,小白菜上身,淒淒慘慘的跪下,淚眼巴巴的看著賈政。

    賈政雖然看的心疼,可面子卻不能丟,而且他覺得,如果不把賈環身上這股歪風邪氣給剎住,日後恐怕出的亂子就更大了。

    賈政繼續呵斥道:「你個孽障,說,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賈環一邊流淚,一邊哽咽道:「回父親大人的話,我聽說,聽說……」

    「聽說什麼?」

    賈政一張臉都有些猙獰了,而一旁的賈赦和賈珍卻好像沒事人一樣在聊天,這讓賈政愈發氣憤。

    賈環好笑被嚇壞了,瘦弱的身體抖了下,然後哭泣道:「孩兒聽說,習武是一件很費銀錢的事。姨娘也教育孩兒,說父親大人很不易,很辛苦,不能再給父親大人添惱了。嗚嗚,所以,所以孩兒就想自己解決,不讓父親大人作難……」

    賈環一個六七歲的小兒,一邊哭一邊說,偏偏說的話很觸動賈政。

    賈政臉上的黑色褪去,眼睛裡也蒙上了一層薄霧,放在身體兩側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了。

    心裡感動道:真是……真是一個好孩子!

    賈赦在一旁和賈珍面面相覷後,奇怪道:「既然你這般有孝心,為何不乾脆不練了?去好好進學不是更好?日後也能有個官做。」

    賈珍附和著點頭。

    賈環卻緩緩的搖頭,很堅定,面帶神聖之色,道:「回大老爺的話,小侄萬萬不敢有此念頭。因為,小侄要從武,是遵從祖宗的吩咐。若非蒙祖父大人出手相救,小侄此刻說不定已經身赴黃粱。所以,祖父大人的話,小侄一定要做到。大老爺,您說小侄應該不應該?」

    賈赦聞言一滯,然後乾笑道:「應該,應該。」

    賈珍也是嘴角抽了抽,對賈政道:「二叔父,老三是個好孩子,只是還小,這個手段有點……不過不要緊,心是好的。咱們這樣的人家,最看重的就是禮,本朝禮教首善孝道。三弟雖然年幼,但卻頗有孝道。二叔父還是不要多多責備他了,讓他起來回話吧。這天兒可不暖了,地上涼。」

    賈政正愁沒有台階下,聽到賈珍的話後,點點頭,然後對賈環喝道:「孽障,府上的臉都讓你丟盡了,沒聽見你珍大哥的話嗎?還不滾起來,讓哪個去扶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42
第38章 好本事

     賈環喏喏稱是,站起身來,不過起身前,卻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下三人腳上的鞋子。

    沒道理啊,這麼三個大老爺們兒,走路怎麼可能沒聲呢?

    不止他們,這個時代的人走路好像都沒聲,這才沒兩天,連續幾次被抓現行了?

    果不其然,賈環發現了一個秘密。

    這些人,包括他,鞋子不是硬膠底子,而是棉布疊起的軟底子。

    再加上這些人大多接受過「禮儀培訓」,走路不會「粗魯」的蹬蹬踩腳。

    所以,他們走路幾乎都不帶聲。

    賈環鬱悶,以後說話前一定找一個後背死角的地方,然後才能開口說話,不然太嚇人了。

    好在剛才這一出算是遮掩過去了。

    不,還沒有……

    焦大看他的眼神就一直不大對勁,壞菜了,別毀了大事。

    賈環討好的對焦大抱以燦爛的笑容,沒得到回應……

    賈環心涼,偏偏此刻又容不得他繼續扯淡……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想來焦老頭兒活了這麼久,不會較真……

    賈環目光轉向賈政口中的「珍大哥」,原來這個人模狗樣的王八羔子就是賈珍。

    雖然賈珍和他是一個輩分,可看起來也有近四十歲的樣子,倒是和賈政的歲數差不多,小也小不了幾歲。

    賈環還發現,這些勳貴子弟,賣相都還不錯。

    若不是賈環心知此人究竟是個什麼德行,說不定還會讚賞賈珍是一個倜儻不羈的豪門帥叔。

    可此刻,心裡卻愈發膩歪。

    什麼叫做金玉其表,敗絮其中?

    不外如是!

    心中雖然這般唸著,不過面上的神色卻極為恭敬,不如此的話,吃苦頭的就是他自己,這種傻事賈環才不干。

    賈環笑眯眯的給賈珍打招呼道:「你是珍大哥?」

    賈珍已經知道賈環不認人的事了,也笑呵呵道:「老三,可大安了?」

    賈環笑著應道:「已經好了,多謝珍大哥關心。」

    賈珍道:「老三,叫我大哥哥就好,寶玉他們就是這般。我們這一輩,就我最年長。」

    賈環差點把隔夜飯給吐出來,臉上的笑容都頓了頓,不過有仇現在也只能記在心裡,道:「大哥哥看著就很慈祥……」

    ……

    「老人家,今年高壽?」

    賈政為人還是很不錯的,迂腐一點,但對老人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尤其這個老人還有功於賈族,還有可能成為他兒子的老師。

    焦大顯然不懂得什麼叫做受寵若驚,不冷不熱道:「八十四了。」

    「嘩!」

    連賈赦都震動了,上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番焦大,道:「可有什麼秘法?」

    賈家嫡脈的男人,真沒幾個高壽的,不提戰死的兩代榮國公,再往上數,活過六十的都不多。

    而賈赦今年已經五十多,鬍子都花白了。

    雖然還在娶小妾,可在榻上的感覺,已經有些有心無力了。

    由不得他不急……

    焦大今年都八十四了,可看他的身子骨,比賈赦這個五十四的都要強的多。

    他兩人指不定誰先死呢。

    焦大聞言,依舊不冷不熱道:「也沒什麼秘法,無非就是少找點女人……」

    「你胡嗪些什麼?」

    見賈赦的老臉登時掛不住陰沉了下來,賈珍厲聲呵斥道。

    倒是賈政擺了擺手,道:「不要這樣跟老人家說話。」

    賈環倒是覺得,賈珍這麼大反應,不只是因為賈赦的老臉掛不住,賈珍自己的那張臉多半也掛不住。

    他現在雖說還沒喪心病狂到扒灰的地步,可寧國府裡估計也只有門口那兩尊石獅子是干淨的……

    焦大的話,也算是當面打臉了。

    賈政繼續和藹的道:「老人家,你當年是跟寧國公一起出生入死的,武功一定了不得。」

    焦大絲毫不給面子,搖搖頭道:「不會。」

    賈政一個清高書生,能夠屈尊下降說這麼多,已經實在難為他了。

    此刻焦大不但不感恩戴德,還這麼拿捏,就讓他十分生氣了。

    面上的笑容斂去,眼神淡淡的看著焦大。

    倒是一旁的賈赦又樂了,開口道:「那環哥兒要跟你學什麼本事?」

    焦大道:「逃命的本事。」

    「噗!」

    可能是被口水給嗆住了,賈珍噴了下,然後面色古怪的看著洋洋自得的賈環,嘴巴張合了幾下,不知該說什麼好。

    毫無疑問,賈政氣的滿臉通紅,賈赦卻哈哈大笑,拍了拍賈環的腦袋,鼓勵道:「這是好本事,好本事,環哥兒好好學,用心學。哈哈哈!」

    說罷,背著手,大笑著一搖三晃的走了。

    賈珍見狀,連忙跟上,送他離開。

    兩人走後,賈政面色難看,長嘆了口氣,撫摸著賈環的腦袋,道:「環兒,你就學這個?」

    賈環點點頭,道:「先和焦太爺學習,鍛鍊好身體,以後有機會再學別的。父親,孩兒總不能痴心妄想一步登天。」

    賈政再次動容,注視著賈環,緩緩點頭,道:「你是好孩子,你是好孩子。那你就跟老人家好好學吧,不要怕吃苦。為父會給府上打招呼,從我的常例銀子裡拿出一些,專門給你養身體用。就像你說的,先把身體鍛鍊好,其他的以後再說。」

    賈環聞言,凝視著賈政,沒有再打虛腔,誠懇的說了聲:「謝謝父親。」

    賈政欣慰的點點頭,道:「知道上進,總是好的。不過,不許你再亂來了,拜夫子是要敬獻束修的,你不敬不說,還,還……」

    賈政一個讀書人,對兒子剛才的行為實在難以啟齒。

    賈環嘿嘿笑道:「我是和焦太爺開個玩笑,哪裡真要他老人家的銀子。」

    賈政聞言,又回想了下剛才初見時的場景,也有些忍俊不禁,「哼」了聲,道:「我看你不像開玩笑,也不知是跟誰學的……好了,你就在這裡和老人家好好學吧,我回去給你姨娘說一聲,讓她給你準備一份束修,明天自己帶來給夫子。」

    雖然口中說的是夫子,可賈政著實不喜歡焦大這個不知禮儀為何物的老倔頭,只是衝他淡淡的點了點頭,也背著手離開了。

    ……

    「太爺,您得聽我解釋,我之前對你說的話,全部都是真的,半點玩笑都沒有。唉,苦啊……」

    賈政的身影剛一離去,賈環臉色又變回最開始的那副苦菜花的樣子,滿臉辛酸道。

    焦大覷著眼看他,嘴裡「呵」了一陣,然後沖一旁用力的「呸」了一口痰……

    賈環權當沒看到這麼不文明的行為,年紀大了,理解。只是見焦大完全不動心,就難以理解的搖頭嘆息人心不古,沒有善心。

    發現依舊沒用後,賈環不再糾結,爽利的轉移話題談正事:「焦太爺,您說說,到底還有些什麼法子?我就不信當年寧國老太爺就只是讓你吃小雞燉蘑菇。」

    焦大瞅了賈環一眼,可能不明白這孫子臉皮怎麼這麼厚,真當前面在唱戲?

    不過看賈環臉上絲毫沒有當回事的意思,他也只能暗自苦笑了下,感嘆道:「你和榮國公真的太像了……唉,不提也罷。是不能只吃小雞燉蘑菇,你且記清楚,這般、這般……」

    ……

    「什麼意思?」

    王夫人將手裡的茶盅放在幾上,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響,她面色淡然的看向賈政。

    賈政卻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般,輕輕的喝了口茶後,道:「每月從我常例銀子裡拿出十兩給趙姨娘,讓她照顧好環哥兒的膳食。」

    王夫人皺眉道:「環哥兒的膳食不好嗎?」

    賈政搖頭道:「不是不好,是不夠。他如今從武……」

    「從武?」

    王夫人面色一變,聲音有些清冷,道:「老爺,不是我這個當主母的不賢惠。從武這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這是一件大事。而且,真要練起武來,別說老爺的那十兩,就算把我那二十兩也全部添進去都不夠。」

    賈政有些不悅道:「那是日後的事了,現在他還用不了幾個銀錢。環哥兒如今跟著東府裡的焦大學,那焦大隻會跑步。」

    「這更是笑話了,堂堂公侯子弟,學習跑步像什麼事?」

    王夫人冷笑道。

    賈政嘆息了聲,道:「你當我不想給他找名師嗎?可我還沒開口,大哥和珍哥兒都不樂意了。他們的想法你也能猜到……只能委屈環兒,先跟著焦大把身體練好。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吧。練武沒那麼簡單,環兒也未必能受的住那些罪。看看你大哥那邊,不也一樣吃不了練武的苦,沒有習武。還不是我們託了門路,幫他進的武官。」

    王夫人嘴角的冷笑愈盛,道:「老爺的意思是,日後環哥兒也進武官?」

    賈政面色淡淡的看著王夫人,道:「我這一房的家俬,日後定然是寶玉和蘭哥兒拿大頭,環兒分不到什麼的。如今他自有造化,蒙祖宗指點,又知道上進,我們做老爺太太的,難道還能攔著不成?」

    王夫人面色很不好看,但卻又不能在賈政面前再說什麼,畢竟賈政的意思很明白,日後分產賈環是沒什麼份的。

    她只好嘆了口氣,道:「罷了,他要能學就讓他去學好了,只是老爺給環兒多撥了十兩銀子,那寶玉那裡……」

    賈政聞言好笑道:「那個孽障還缺銀子使?」

    王夫人不悅道:「不是缺不缺,只是環兒有的,寶玉斷沒有缺一份的道理。如今我就這麼一個命根子,看不得他受委屈。」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0 14:42
第39章 驚動!

     「哈!」

    「嘿!」

    「吼!」

    「哇!」

    ……

    清晨,秋露正濃,旭日尚未完全升起,剛剛露出個頭。

    榮寧二府中間的甬道里,一個小小的人兒,紮著馬,口中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叫聲。

    叫聲瀰漫在整個榮國府的上空,尤其是東邊兒……

    其實單他一個人的聲音,還造不成這種恐怖效果,關鍵是那條狹長的甬道,如同擴音器一般,將他的聲音放大了很多倍,還帶混響!

    和小吉祥跳完《健康舞》後,賈環就讓小吉祥回屋補覺了,因為他要修煉蓋世神功,不能讓人偷看。

    小吉祥不屑的蹦蹦跳跳離開後,賈環就開始了他非一般的修行之路。

    只是,貌似動靜有些太大。

    這裡先解說一下榮國府的地理,首先,賈環和趙姨娘居住的小院叫做東小院,位於賈府的最東邊。

    從東小院往西,緊挨著的就是王夫人房,王夫人房的北側,緊靠著的一套小院,是李紈和賈蘭的房。

    王夫人房再往西,就是榮國府的正間大正房了,不過這裡不住人,有貴客來時在這裡召見貴客。

    正房的北側,隔著一條小道,小道的後面就是王熙鳳和賈璉的院子。

    而正房再往西,就是賈母的院落了。而賈赦一房,則在榮國府東南角那一大片地方,有數座院落,自成一統。

    解說榮國府地理的目的是什麼呢,就是想描述一下,賈環的晨練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賈母那裡離的太遠,自然波及不到,頂多院子裡的丫鬟們隱約聽到點動靜。

    但是王熙鳳房、李紈房以及王夫人房和趙姨娘房,那動靜就大發了。

    王熙鳳和賈璉,本來清早醒來還準備來一出晨練,結果賈璉剛剛入巷,王熙鳳還沒來得及爽,就聽見突然一聲鬼叫聲浩浩蕩蕩傳來,唬的賈璉當時就成了萎哥,尿了……

    而李紈這邊,年紀輕輕寡婦失業的,早晨醒來,衿寒簾重,心裡淒涼,只能暢想一番先夫在世時畫眉之美,那賈珠正在給她畫眉,兩人相視無言,卻更加溫馨動人。

    正情意綿綿間,忽然一鬼怒叫一嗓子,眉筆畫歪,美夢驚醒……

    再有王夫人,如今年已四旬出頭,俗話說的好,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昨夜賈政難得沒有歇息在年輕貌美的趙姨娘那兒,睡在了正房。

    夜裡勉強纏綿一出,原本想男子清晨陽氣重些,能再沾得一些雨露。

    誰曾想,沒等她舒坦一二,賈政也被這突然的一嗓子給吼……尿了。

    最後還有一個趙姨娘,此人倒還好些。她正四仰八叉毫無形象的呼呼大睡,昨天聽說每月能多十兩銀子的巨款進項後,激動了半宿沒睡著,所以此刻睡的正香甜。不想被這「嗷」的一聲給嚇的從炕上摔了下來,還以為見鬼了!

    除了這幾個重量級的人物外,一些丫鬟婆子的屋子裡簡直可以用花容失色和鬼哭狼嚎來形容。

    ……

    但是,賈環同學此刻卻完全不知這些動靜。

    他還感動於自己能那麼早起來,並且不懼辛苦的修練中。

    焦大告訴他,人每天清晨起來,肚裡都積攢了很多廢氣。

    這些廢氣都是對身體有害的,所以,一定要盡力吐納,深呼吸,然後大聲喊出!

    賈環是個好學生,忠實的做了。

    吐納之後就沒什麼玄乎了,還是跑步,慢跑。

    焦大說賈環的身子骨太弱,剛一開始跑的太快是自殺行為。

    等到賈環和正常人一般健康時,才能開始正式的訓練。

    而且提前警告他,不要再想什麼內功心法之流的。

    從來沒有單純的內功就能練就武宗的,所謂的內功,也沒賈環吹的那麼玄乎,一掌打出十八條龍這種本事估計只有玉皇大帝才有。

    所謂內功,就是呼吸吐納,不同的內功就是不同的呼吸長短以及頻率,然後可以鍛鍊不同的內腑。

    而所謂的練功走火入魔,就是呼吸韻律錯了,把內腑練壞了,也就掛掉了……

    但只鍛鍊內腑是沒有用的,還是得苦練外功。

    內外兼修方是王道……

    外功要練就筋、骨、肉、皮,那遭的痛苦受的罪,嘖嘖,反正焦大這種強人想想都能打寒顫。

    賈環不怕,他現在一心想做的,就是趕緊練好身體,不要整天和雞仔兒似的。

    身體確實太差了,只是慢跑了幾個來回,加起來也沒兩公里,賈環就氣喘吁吁如同老牛了。

    「呼哧!」

    「呼哧!」

    ……

    賈環堅定的心有些動搖了,嗓子眼兒裡冒火一樣的疼,肺部簡直成了一個老風箱,兩條小細腿兒不由自主的抖著。

    豆子大的汗珠沾濕了頭髮,冒著煙兒。

    這還只是慢跑,也才跑了短短一段距離而已。

    不過咬咬牙,賈環還是堅定的往下跑了下去。

    想想十數年後,他被人當奴才一樣呵斥,要給人牽馬套車,要給人端洗腳盆,這些倒也罷了,全當自己做服務業。

    可萬一遇到不良主家,好龍陽,喜斷袖,那可怎麼是好?

    穿越一遭,就算不求稱王稱霸,可總不能貞操不保,菊花爆開不是?

    念及此,賈環只能咬牙堅持,先從積累本錢做起。

    當靠近榮國府一側的小黑門被粗暴的一腳踹開,走進來一行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人群時,看到的,就是累的和死狗一樣,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賈環。

    不知為何,氣勢洶洶的王熙鳳、賈璉還有代表王夫人出面的李紈,在看到這一幕時,心裡微寒,洶湧的氣勢也不由的一滯。

    一個對自己都能這麼狠的人,對別人會怎樣?

    賈環對著眾人扯出了一個牽強的笑臉,不知道他們這麼興師動眾的幹嗎來了,不過隨即他就知道了原因。

    趙姨娘才不管別人呢,她捂著摔的發青的額頭,散著頭髮,上前幾步就要拽賈環的耳朵出氣。

    可看到賈環累成這個熊樣兒,又心疼的不得了。

    下不了手就罵,還是老樣子:「你這蛆了心的孽障,沒造化的種子……你真是失心瘋了,難怪別人都道你腦子壞掉了,大清早的,太陽都沒出來,你在這裡鬼吼什麼?瞧瞧,老娘的腦子上都摔出包了!」

    趙姨娘一開罵,其他人就不好多說什麼了,尤其是賈璉,搖著頭離去。

    李紈也嘆息了聲離開了,倒是王熙鳳根本不在乎趙姨娘是賈政的愛妾,皺眉道:「行了,環兄弟小孩子,有話好好教導,說那些做什麼?環兄弟過來。」

    賈環聞言,吃力的一步一步的扶著牆走了過去,無辜的眼神看著王熙鳳。

    王熙鳳本來還想說幾句責備的話,可看他這麼個可憐樣兒,卻又說不出口了,道:「行了,你趕緊讓你姨娘帶你回去,洗個熱水澡,換一身乾爽的衣服。你仔細了,一會兒給太太請安的時候有話問你。真是……」

    屈指敲了敲賈環的腦門算是懲罰,王熙鳳看也沒看趙姨娘一眼,轉身離去。

    門後面嘰嘰喳喳的一陣聲音,想來應該還有不少媳婦婆子們。

    「娘,這是怎麼了?」

    賈環咧著嘴,看著拿眼睛瞪他的趙姨娘。

    趙姨娘氣道:「你還問我怎麼了?剛才你喊什麼呢?『哈』、『啊』、『嘿』的,整個府裡都貓狗不寧。我過來的時候,還聽到太太屋外走廊上掛著的鳥在亂叫。看看我的頭,都是被你嚇的從炕上摔下來摔的。哎喲……」

    賈環傻眼兒了,道:「我這不是在練功嘛……」

    趙姨娘聞言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懶得再教訓他,拉起他的手,道:「就你怪事多,行了,趕緊跟老娘回去吧,一會兒風吹的著涼了。」

    賈環「誒」了聲,不過一邁步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腿痠疼的厲害,走不動。

    苦著臉看向趙姨娘,趙姨娘氣急,罵道:「我真是欠了你這個孽障的了。」

    然後她半蹲下來,彎著腰,沖賈環喊道:「還不上來!」

    賈環不好意思道:「這不大合適吧?」

    「扯你娘的臊!再囉嗦老娘大耳刮子伺候!」

    趙姨娘不耐煩的罵道。

    賈環嘿嘿笑了兩聲,既然誠心誠意的相邀,再客氣不是他的作風,然後趴了上去……

    「唉,環兒,你得多吃飯啊,太輕了。連娘都能背的動,你說你有幾兩重?」

    背著兒子,趙姨娘又有些擔憂的說道。

    賈環呵呵道:「娘,父親給你說了沒?以後每天我都要吃小雞燉蘑菇。補身體!」

    趙姨娘不領情,撇嘴道:「有什麼了不得的?雞和蘑菇都是家裡莊子上現有的東西,又不是人參鹿茸,瞧你那點子出息。」

    賈環好奇賈家到底有多少財產,問道:「娘,府上有很多農莊嗎?」

    趙姨娘嘿了聲,道:「再多有什麼用?不值幾個……你小孩子家懂個屁,不要亂問。」

    還好,甬道離東小院最近,沒走幾分鐘就回屋了。

    進屋後,將賈環往裡間的炕上一扔,趙姨娘就吵吵著呼喊起小鵲和小吉祥。

    讓她們去要熱水,拿澡盆子,給賈環洗澡!

    賈環聞言,心裡一熱,小鵲和小吉祥伺候著洗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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