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大時代之金融之子 作者:范西屏(已完成)

 
Babcorn 2017-1-27 12:15: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6 253741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8 09:45
第五三八章 當頭一棒(三)

     關於外匯幣值,貶值的話有利於本國產品的出口,因為相對來說這些商品變得「便宜」了。不過這種事有利則有弊,幣值下降則意味著在進口的國際貿易當中,本國需要支出的部分變多了。

    在經歷了長達數十年的高速增長之後,人民幣僵化的定價機制飽受詬病,國際上施加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為此政府在2002年不得不進行一輪匯率改革,人民幣漸漸攀升到了6.2的高點。但是現在隨著經濟增速的下滑,人民幣的高幣值又不符合目前的經濟狀況,在這種背景下政府又重新啟動了一輪匯率改革。

    可以說這一輪的匯率改革是讓人民幣有序、緩慢地進行貶值。但凡事總不是一帆風順的,尤其是在詭異莫測、白雲蒼狗的外匯市場上。人民幣貶值的消息很快就引起了一些國際機構的關注,特別是那些專注於宏觀經濟的對沖基金,華夏龐大的外匯儲備就成了他們覬覦的目標。

    匯率體系崩潰的事,在世界範圍內已經發生了多次,包括英國這樣的老牌強國也都不能倖免,所以華夏政府一直對這個問題非常警惕。因為匯率體系一旦淪陷,則意味著辛辛苦苦幾十年積攢起來的全民財富將化為烏有,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政府都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

    儘管出手干預外匯市場可能落人話柄,但非常時刻就得用非常方法。所以首長才會輕而易舉地被鐘石說服,首先集中資源拯救外匯市場。因為如果做空人民幣形成長期趨勢的話,那對所有華夏人民來說不啻於一場天大的災難。

    8月26日,央行總部大樓。

    在剛剛過去的一天,人民幣對美元的結算價正式突破了6.5,拯救人民幣的行動已經迫在眉睫、刻不容緩了。

    一大早,鐘石、高東方等人就早早地來到這裡,他們將在九點鐘之前和央行的人開一個會議,最終決定在哪個市場出手。

    央行總部的樓並不算高,不過設計得非常巧妙,半弧造型就像個金元寶,彷彿在告訴全世界這裡是一個只談錢的地方。

    「好了,都到了吧?」

    七點半,金行長最後一個走入會議室,淡淡地掃了一眼人頭攢動的會議室,在最中間的主位上坐了下來,鄭重地說道,「相信各位都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吧。今天我們討論最後方案,請注意發言的時間,我們要在九點鐘之前形成一個最終的結論。還有,各位請把通訊工具先關機,我不希望出現違反會議紀律的事情。」

    這段時間他承受的壓力也不小,眼袋已經嚴重地浮現出來,臉上的皺紋似乎又多了幾條。

    一陣悉悉索索的忙碌聲立刻響起,沒多久又歸於平靜。

    「好了,鐘石,你先說!」

    眼見著眾人都準備就緒,金行長滿意地點了點頭,直接點名道,「之前你一直在處理資本市場的事,或許對外匯市場不瞭解。我來簡單地說一下,自從進行匯率改革之後,人民幣兌換美元的匯率已經從6.2突破到了6.5,跌幅高達4.83%。在離岸市場上,人民幣空頭的合約也在日益增多,甚至市場上還有將人民幣打到6.9的傳聞。歐美的對沖基金不少都加入到做空人民幣的行列當中,如果長此以往的話,我們將面臨非常大的壓力。」

    他已經從首長那裡得到明確的指使,集中資源和財力優先解決匯率問題,並且將由眼前的鐘石親自操刀。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這個主張和金行長內心的設想是一致的,所以他很坦然接受了這個命令,並且適時地暗示給了鐘石。

    只是雖然首長拍了板,現在的會議有走流程的嫌疑。但為了能夠形成統一的認知,所以必要的程序還是得走。

    看到金行長第一個就點了鐘石,很多人心中就有數了。

    「相比起股票市場,匯率市場的干預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

    對此心知肚明的鐘石,自然也很樂意地配合對方演這齣戲,當即朗聲說道,「我就說一點,但從難易程度上來說,拯救外匯市場遠比拯救股票市場要容易得多,而且見效也快。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何必要舍易求難呢?再說對於股票市場的整肅和清查,公安機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等他們清查清楚之後我們再進入,這樣不是更有利於市場的後續發展嗎?」

    「好笑!」

    鐘石話音剛落,李斌就急不可耐地跳了出來,「拯救股票市場是市場行為,公安機關的行為牽扯到司法,兩者風馬牛不相及,又談什麼有利不有利?依我看,兩者都是有利於股票市場的行為,雙管齊下的話更有利於市場的復甦。」

    「至於外匯市場,區區一點貶值算不得什麼,這樣還有利於出口。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也不能對此無動於衷,依照我的觀點,6.5並不是終點,如果貶值到6.7的話,我們再出手也不遲。只要經濟數據繼續保持增長,流入的資金大於流出的資金,我們就完全不必太過擔心匯率市場的問題。」

    他的話完全是針鋒相對,立刻讓會議室充滿了火藥味。

    金行長的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一絲不快的表情湧現在臉上。

    「既然要說股票市場,那我就談談股票市場吧!」

    這時高東方站了出來,大聲地說道,「在我主持救市期間,曾經買入過一支股票,具體是什麼股票就不多說了。當我們買入這支股票的時候,就出現了大筆的賣單。經過調查之後我們發現,在我們買入的前兩天,這筆資金悄無聲息地潛入到這支股票當中,不管是買入規模還是持倉手數,都恰好沒有觸發披露的規定。事後粗略地估計,光是這一筆交易,對方就賺了至少三億人民幣。同志們啊,這三億人民幣可都是救市的資金,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市場上神通廣大的人賺去了。」

    砰!

    他猛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發出一聲突兀的巨響,嚇了整個會議室的人一大跳。

    「我不甘心,我實在是不甘心!」

    高東方雙目圓瞪,一臉猙獰,「如果這些宵小不能夠從市場上清除,我們再怎麼救市都於事無補。只有一個健康運行的市場,才有理想合適的指數相匹配。至於外匯市場的重要性,我想都不需要再向各位闡述了吧?之所以調我們這些人過來,就是為了應對外匯市場的困難,這也說明國家重視外匯市場甚過股票市場,所以我們還在這裡討論什麼?我建議,立即對外匯市場採取措施,狠狠地打擊一下那些國際空頭!」

    「高東方同志不要激動!」

    金行長面無表情地看完高東方近乎發洩的講話,直到最後才輕微地擺了擺手,制止對方繼續說下去,「這些方向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當中,東方同志發表意見的時候不要加上個人情緒。好了,大家還有其他意見嗎?」

    「我有!」

    李斌又跳了出來,「關於高東方同志所說的事,我建議有關部門進行徹查。不過對於匯率市場的行動,我倒有個疑問。如果真的要優先干預外匯市場的話,那希望目標價格到什麼地步,用多長的時間,多少的資金,這些難道不需要討論嗎?」

    他已經聽出來金行長傾向於優先干預外匯市場,自然不會在股票市場上繼續糾纏,不過這可不代表他就此罷休。

    其他人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匯率市場和股票市場一樣,基本上每天都在波動。所以想要進行干預的話,那肯定是要將目標價位定在某個線附近。當然,這個線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沒有出現惡意做空風潮的話,那就完全沒必要設置這樣一條線。

    「這個問題……」

    金行長沉吟了良久,這才看向鐘石,「你應該問他。我決定優先干預匯率市場的話,鐘石將全權負責這件事。」

    「他?」

    李斌聞言,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半晌才悠悠地說道,「當然,我不是擔心鐘先生的能力。我只是認為,如果不公佈相關信息的話,恐怕對在場的人沒法交代吧?」

    他很巧妙地將在場的人和自己捆綁在一起,這一下雖然有得罪鐘石的嫌疑,但也引起其他人的共鳴。

    「李助理,我想你徹頭徹尾地錯了。」

    鐘石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從容地反駁道,「這一次干預外匯市場,主要是遏制境外機構做空人民幣的行為,從而進一步地阻止他們更大的野心。說到具體的目標,我在這裡不便透露,各位也不要太過多心,畢竟這一次算是甕中捉鱉。萬一這鱉在關鍵時候跑了,不知道這責任算誰的?」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臉色紛紛變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其中的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了,那就是鐘石擔心有人可能會外洩這些機密信息,雖然說這種事不太可能,但如果真的發生外洩的話,那整個責任都將落在鐘石的身上,這是他不能承受的。

    所以他非常強硬地將李斌的要求頂了回去,同時也在暗暗地告誡眾人,不要輕易地摻和到這趟渾水當中。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傻子,當聽到鐘石這番話後,紛紛陷入到沉思當中,這也使得場面一時間冷清了下來。

    「還有意見要發表嗎?」

    等候了片刻之後,金行長緩緩地站起身來,肅穆地說道,「討論得非常熱烈,我個人相當滿意,有些同志的意見很多,都得到一一地解答。現在如果沒有其他意見的話,那我們就進行舉手錶決吧?」

    聽到金行長的話,李斌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很清楚對方這是在敲打自己。

    自然,在基調定下來之後,再沒有其他反對意見,全場的手都舉了起來,干預外匯市場正式成為優先政策。

    「鐘石,你準備一下,馬上投入到工作當中。」

    表決之後,金行長馬不停蹄地對鐘石說道,「從現在開始,針對國際空頭的圍剿就由你全權指揮,具體工作向我匯報就行。好了,其他人都回去工作。記住,今天會議的內容一個字都不許洩露!」

    才通過決議,就立刻投入到工作,這種速度簡直前所未聞。但是在場的人卻是明白,這是要排除一切場外的干擾因素。

    至於到底針對的是誰,各人心中自有答案。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8 09:46
第五三九章 當頭一棒(四)

     「好了各位,我就是鐘石。」

    結束了會議之後,鐘石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央行的交易大廳,在那裡一大群的交易員早就等候在那裡。當鐘石出現之後,他們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紛紛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鐘石何等人也,只是略微掃了一眼,就將眾人訝然之色盡收眼底。在眾人的注視當中,只見他緩緩地說道,「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我將和大家一道工作。我不管你是否歡迎我,但是我下的命令就一定要給我完成,聽到沒有?」

    他最後一句突然提高了音量。

    早就聽說上面要換人,但卻換來這麼一個年輕得有點不像話的人,交易員們心中有意見也是在所難免的。雖然這些交易員和其他交易員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能夠在央行這樣的地方工作本身就證明了他們的能力,眼界高一點並不是問題。

    但是在鐘石看來,他們這點能力根本算不上什麼,充其量他們不過是一群聽命令的機器。不過在這種地方,來這麼一個下馬威還是很有必要的,否則在關鍵時候這些人不聽指揮的話,依然能夠給他製造不少麻煩。

    「知道!」

    這些交易員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觸鐘石的霉頭,當即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只是他們的聲音,有這麼一點……不夠響亮。

    「不妨告訴你們,就在一個月之前,我還在救市資金那邊工作。」

    對此心知肚明的鐘石暗自冷笑,繼續說道,「後來出了一些問題,相信各位都知道發生在股市上的事了。不瞞你們說,已經有不少人被盯上了,甚至直接被檢察機關帶走的也不是沒有。我不希望在這個團隊裡,最終會有人鋃鐺入獄。」

    這裡他耍了一個小聰明,並沒有說清楚那些人是因為什麼被帶走的。

    聽到這樣的話,交易員的心中頓時一凜,再次看向鐘石的目光就變了。

    雖然不清楚他們的同行是因為什麼被帶走的,但是報紙上這段時間卻是報導了不少人被調查的消息,他們自然不會懷疑鐘石話的真實性。一旦被帶走的話,這基本上意味著他們職業生涯的終結。

    即便從這個利弊角度來考慮,也足以斷絕他們那點小心思。

    「鐘先生,我是方舟遠。」

    看到眾人的反應,鐘石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到主管的位置上,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看到他這番作態,交易員們趕緊各就各位,開始準備今天的工作。

    這時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走了過來,他長著一張堂堂正正的國字臉,留著只有一節指節長短的板寸頭,整個人顯得異常精神。方舟遠是交易部的副主任,專門負責協助鐘石的工作。當鐘石坐定之後,他第一時間就向鐘石解釋道,「按照之前的部署,我們這個交易部門在人民幣離岸市場出現異常波動的時候會出手干預,屬於被動式的干預。不過鐘先生,現在是不是要改變策略了?」

    最後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個主管的人想法都是不一樣的,對此方舟遠深有體會。原本他們只是做一些套期保值的交易,工作不算複雜和繁瑣。不過前段時間高東方等人關注外匯市場的時候,就給出這麼一個對應的策略,使得交易員在市場上變得主動積極。

    現在鐘石話事,肯定會有更多的改變,所以方舟遠才有這麼一問。

    「不著急,先看看離岸市場的表現再說。」

    鐘石一擺手,大大咧咧地說道,「看看離岸市場的表現,我認為一定會有變化的。」

    相比於在國內的現貨市場來說,以香港為中心的人民幣離岸市場無論是在交易規模還是影響力上都勝過不止一籌,所以CNH的走勢才是外匯交易員們關注的重點。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單憑著鐘石直指這一點,方舟遠就意識到對方有過人之處。

    不過鐘石的話又讓他困惑不已,因為鐘石的話等於什麼都沒有說,這讓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地追問道:「什麼都不做嗎?」

    「央行那邊會有一個決議,將提高在港人民幣隔夜拆借利率,一會你就知道了。」

    鐘石眼見對方還沒有離去,不由地又追加著解釋道,「這將提高國際空頭的持倉成本,先讓他們回吐點利息出來。如果他們還冥頑不靈的話,那就會對他們施行致命的打擊。」

    「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們真的一點什麼都不做?」

    方舟遠依然不死心,再一次問道,「CNH的匯率已經突破了6.5,之前我們的目標就是不讓匯率突破這條線,所以空頭有幾次將匯率突破過6.5之後,都被我們堅決地打了回去。如果今天什麼都不做的話,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這樣啊……」

    鐘石摸著下巴想了想之後,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今天你們的任務就是在匯率跌破6.5的時候出手,繼續之前的策略,不要讓匯率跌破6.5。」

    「這……好吧!」

    看到鐘石低下頭去,方舟遠意識到對方沒心思在和自己交談,當即訕訕地退了下去。

    其實按照鐘石的想法,是打算一次性將國際空頭全部解決,打到他們幾年內都不會想著做空人民幣。不過央行方面堅持先要提高香港地區人民幣的隔夜拆借利率,他也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先用這個消息來看看市場的反應。

    因為上一個交易日人民幣收於6.5077,所以一開盤之後匯率就定在了收盤價。國際空頭在經過連續兩天的拋售之後,終於突破了6.5的大關。所以在香港外匯市場開盤之後,他們更是一鼓作氣,立刻在市場上到處拋售人民幣。

    離岸市場的人民幣立刻承受到壓力,開始進一步地下跌,很快就跌了39個基點,達到6.5116的低價。此時鐘石結束交談,央行的資金隨即就開始進場,到處買入市場上的人民幣。

    央行的出手,讓市場出現了變化,很快人民幣就止住了跌勢,重新緩慢地向著6.5的位置回升。緊接著一部分華資銀行也開始出手,在市場吃下有盈利可能的人民幣,使得匯率進一步地上升。

    到午間時分,人民幣重新回到6.5的位置。

    這一上午鐘石基本上什麼都沒做,一直在埋頭看各種研報,交易室內的紛亂吵雜的聲音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這讓眾多一直關注他的交易員們嘖嘖稱奇。

    下午時分,繼續交易。

    「奇怪,為什麼還沒有動靜?」

    目標價位回到6.5之後,交易員們交易的頻率也降了下來,開始變得無所事事起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鐘石突然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來到牆壁前的那張大屏幕上,雙手抱肘,自顧自地說道,「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什麼時間差不多了?」

    鐘石的行為讓交易員們大感不解,他那句話雖然是小聲地嘀咕,但自從他起身之後,眾人就自覺地停住了交談,整個交易廳可以說是掉針可聞,所以在場的大部分交易員都聽到了他的話。

    當即交易員們相互對視著,都想著從對方的表情裡尋找到答案。

    眼見如此,方舟遠再也坐不住了,走到鐘石身邊小聲地問道,「鐘先生,什麼時間差不多到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畢竟要注意一下影響。

    「我是說人民幣應該上漲了。」

    鐘石卻是不管不顧,一反常態地大聲說道,「按照我的分析,人民幣此時應該上漲了,可到現在我卻沒有看到任何跡象,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上漲?」

    方舟遠頓時懵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此時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只能苦笑著搖頭不已。

    不止是方舟遠,交易廳內的一干交易員們也是懵了,因為從基本面來看,看不出一點人民幣要上漲的跡象,因為他們自己就是市場上最大的多頭。

    一些交易員心中甚至暗想,是不是這位新來的主管腦袋出了點問題?

    「看吶,上漲了!」

    一名正在關注著行情的交易員,此時突然大聲地喊道。

    聽到他的叫聲,那些還在茫然之中的交易員趕緊向著屏幕上看去,只見屏幕上突然跳動了一下,在6.5位置的人民幣就這麼出現了上漲,而且直接一次性跳高了10個基點,這個幅度讓交易員們倍感意外。

    一般來說,匯率和債券一樣,都是以基點計算的投資品種,每個基點只有0.0001那麼多。但是這點幅度的變化,在天量的資金和數百倍的槓桿放大下,就成了一個天文數字,收益和虧損的資金量絲毫不遜於其他的投資品種。

    所以市場一下子跳動了10個基點,這才引起交易員們的驚嘆。

    當然,相對於一天的波動來說,這點變化依然算不得什麼。

    「居然真的漲了!」

    先前一刻還在苦笑的方舟遠,此時目瞪口呆,看向鐘石的目光都變了,有意無意地帶上了那麼一絲尊敬。

    「果然出手了,倒是講信用,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設置策略?」

    10個基點的上漲只是個開始,緊接著人民幣持續地上漲,一個小時內整整上漲了超過100個基點,直接突破了6.4900,上漲到了6.4800區間。

    鐘石對此心知肚明,知道是保爾森等人在發力,當即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自顧自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鐘先生,這……」

    此時的方舟遠心中像是有千百隻貓爪撓一般地奇癢難當,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你說人民幣會上漲,它就真的上漲了呢?」

    人民幣上漲的原因很多,但絕對不可能是因為鐘石隨口一說,這其中肯定還有其他的原因。方舟遠想的是,是不是有什麼因素他沒有想到,而眼前這個年輕人卻敏銳發現了。

    「不止是今天,下個交易日還會繼續上漲的。」

    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鐘石話裡有話地說道,「你什麼都不用做,人民幣就主動地上漲了,這難道不好嗎?」

    「好是好,可是……」

    方舟遠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不過下一刻他就意識到鐘石是不打算給自己解答這個疑惑,聲音不自覺地變得低沉下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沒有人給他解答這個問題!

    當天人民幣以6.5077開盤,盤中突破6.5之後開始上漲,總共上漲了187個基點,漲幅為0.29%,創下了這段時間以來人民幣的最大漲幅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8 09:46
第五四零章 當頭一棒(五)

     如果說這一天人民幣大漲歸功於央行提高了離岸市場人民幣隔夜拆借利率,但接下來四個交易日,在央行的交易員沒有任何出手的情況下,人民幣依然持續地走高,這就不是誰都能解釋得清楚的了。

    27日,人民幣離岸匯率上漲140個基點,漲幅0.22%;28日離岸人民幣上漲166個基點,漲幅0.26%;31日上漲185個基點,漲幅0.29%;9月1日則上漲了252個基點,漲幅0.39%。

    人民幣連續五個交易日上漲,累計漲幅高達1.43%,不僅遠離了6.5的紅線,而且只差一步就越過6.4這條線,重新回到6.3的區間。

    不要小看這區區1.43個百分點的漲幅,如果這種波動出現在一個交易日內,足以讓做錯方向的機構損失慘重。50倍的槓桿意味著虧損超過70%,100倍的槓桿則意味著清盤,而這樣的槓桿在外匯市場上非常普遍。

    這種漲幅不止是讓央行的交易員們大惑不解,也讓某些別有用心者目瞪口呆。

    「你確定?」

    燕京三環外的一傢俬人茶社,李斌端起的茶杯已經送到了嘴邊,聞言又放了下來,擰著兩條粗黑的眉毛問道,「最近幾天,你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嗎?」

    「千真萬確!」

    坐在李斌對面的是一名體型消瘦的年輕人,年齡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因為長期缺乏鍛鍊,所以一張臉蒼白得有些瘆人。此時他拿起一杯茶,一仰頭就全部灌了進去,抹了抹嘴巴後才繼續說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別人印證一下,就知道我說的話是否可靠了。這幾天那個姓鍾的小子一點動作都沒有,我就是想不明白,怎麼這匯率就噌噌地上漲了。」

    「這就奇怪了,什麼都沒做,匯率就上漲了?」

    李斌輕叩著桌面,若有所思地說道,「難道說國際空頭聽到他坐鎮的消息,就自動退縮了回去?這顯然不太可能。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怎麼這小子什麼都不做就能上漲,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李助理,你就別想那麼多了,上漲不是好事嗎?」

    那名年輕人夾起一塊點心,囫圇吞棗地幾口嚥了下去,這才眯著眼睛說道,「不用花國家一分錢的外匯,這種好事打著燈籠還找不到呢。對了,李助理,你為什麼要問這個事情啊?」

    「這個……」

    李斌猛然一驚,頓時從沉思當中醒悟過來,當即訕笑著解釋道,「其實我問這個是有私心的,說出來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哈哈。」

    他打了個哈哈,原本不想繼續說下去,但看到對方窮究不捨的眼神,又不得不開口說道:「說起來我這個助理的職務,有點上不著邊下不落地。雖然我做的是副行長的工作,但是我卻沒有副行長的頭銜,這就有些尷尬了。所以我要在這有限的時間內多學一點,日後也要晉陞不是?」

    「先前我主持救市的工作,雖然是小有成就,但是現在什麼情況你也看到了。」

    他搓著雙手,臉上流露出一股難為情的神色,「光是靠那點成績是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所以我不得不另外想辦法。這一次雖然是鐘石在主持工作,但如果能夠從他那裡學到哪怕是一星半點,日後運用在實際工作當中,說不定就成為了我日後晉陞的資本了。」

    「原來是這樣。」

    對於李斌的這個解釋,那名交易員並沒有太過深究,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不過李助理,鐘石這個傢伙狡猾著呢。不要說你,就連我們這些平日和他在一起的人,也弄不清楚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看吶,你想從他那裡掏出點東西來,難,實在是太難了。不過這樣也好,整天弄得我們幹也不是,不干也不是,這種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

    「對了,我吃飽了,謝謝你的款待。」

    就在李斌自顧自地解釋之際,那名交易員已經將桌面上的糕點、小吃都一掃而光。拍了拍發脹的肚子,他笑著對李斌說道,「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等這些事結束之後,我再弄個完整的策略報告給你,到時候看看鐘石到底是怎麼操作的。」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正忐忑不安的李斌,聽到他這句話之後,心中頓時大安,笑著說道,「好,你忙你的去吧。」

    作為央行的行長助理,如果他想要高昇的話,必然要得到金行長的認可,為此李斌不得不有所動作,至少那名交易員是這麼想的。

    只是他哪裡想得到,李斌早就已經腐化墮落,成為外資機構在華夏的高級買辦之一。除了和外國對沖基金有所勾結之外,他和徐飛等人也有勾結。今天他說的這些內容,將很快被李斌洩露給國外的對沖基金。

    那名交易員前腳剛走,這邊的李斌就迫不及待地撥通了衛星電話。

    「親愛的李,你可終於來了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一道沙啞的男聲,只聽見他用流利的英式英語說道,「感謝上帝,我終於等來了你的消息。李,這一切是華夏的央行所為嗎?」

    「卡爾,你們那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李斌眉頭就是一皺,不答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的聲音變得那麼奇怪?」

    「損失了接近一半的頭寸,我差點就要被老闆給解僱了!」

    那名叫做卡爾的人一聽到這話,當即大倒苦水道,「原本按照我們的策略,應該在這個星期內將人民幣打落到6.6左右。但是華夏央行陡然插手,使得在短短五個交易日內,我的頭寸憑空損失了一半的價值,如果這些發生在一天內,恐怕我早就破產了。上帝啊,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對於這五個交易日發生的事情,他依然是心有餘悸。

    按照他們的打算,這五天內他們在賺取50%的利潤後就收手。但是就在他們大舉加倉的節骨眼上,人民幣突然漲了起來,而且是連續漲了五天。如果不是在第三天他們及時調整頭寸的話,恐怕現在早就爆倉了。

    在將基本面、相關消息面翻來覆去地研究數遍之後,這幫人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只能將這種反常歸結到華夏央行出手干預上來。

    「我說卡爾,你這一次可是錯了,而且錯得非常離譜!」

    李斌嚴肅地說道,「據我所知,這一次華夏的央行並沒有出手,一美元都沒有買入過,你沒有想過吧?」

    「什麼,這怎麼可能?」

    電話那頭的卡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詢問了之後這才驚呼道,「哦,我的主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怎麼不可能是華夏央行干的?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管是你的主,還是其他什麼神靈,恐怕都不會告訴你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對於卡爾可能的表現,早就明了於心的李斌並不意外,只是在這邊露出了促狹的笑容,調侃道,「不過我倒是有個答案,可能比較接近於事實,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聽,當然想聽!」

    卡爾不假思索地說道,「如果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話,接下來我們就不知道該怎麼幹了。所以李,如果你有相關消息的話,就一定要告訴我們!」

    「告訴你不是不可能,可是這個消息不是無償的,價格可能會比較昂貴。」

    已經確認將卡爾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李斌,此時臉上的笑容更盛了,「當然,我也不能保證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如果你覺得這個消息不值,那就當我沒有說過。」

    「五十萬歐元!」

    聽聞這樣的話,卡爾哪裡還不明白對方是怎麼想的,當即毫不猶豫地開出一個價格,「比平常消息高出五倍的價格,我相信這個價格應該能夠讓你滿意了吧?李,考慮一下我們以前的合作,這個價格足以表達我們的誠意了吧?」

    「我的天吶,你們到底在人民幣的市場上積累了多少的頭寸?」

    在平常的交易當中,這些對沖基金的傢伙一般只肯付10萬歐元的酬勞,這還是最多的數目,有時候一些不重要的消息他們只肯付5萬歐元,而且都是在聽了消息之後才開價。現在不等李斌說出消息,他們就主動開出了50萬歐元的高價,這不由地讓李斌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傢伙在外匯市場押上了重注。

    「這個……」

    猶猶豫豫了半晌,卡爾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你別管了,說說你的消息吧!」

    「或許你還不知道,現在主管外匯業務的人是鐘石。對,就是你們知道的那個鐘石。」

    李斌倒不擔心對方不付錢,當即小聲地說道,「不過在這五天內,他並沒有動用外匯儲備。上漲初期或許是因為隔夜拆借利率的關係,但是後期卻並不是這樣。我個人認為最大的可能性是,鐘石的天域基金介入其中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卡爾有些摸不清楚狀況,「你是說目前的上漲,是因為天域基金的介入?」

    「這個你不明白?」

    李斌先是一愣,隨即才明白過來,外國人的確很難理解這其中的門門道道,當即耐心地解釋道,「鐘石所打的主意是,他們事先在離岸市場吃入人民幣的多頭,然後等到合適的時機再由央行出手,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得到相應的利潤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在現貨市場應該也囤積了一大筆。等到執掌的鐘石出手之際,他們兩個市場一併出貨,至少能夠賺到上百億的利潤。既讓人民幣恢復到原本的水平,又賺取了一大筆的利潤,他的算盤實在是打得太夠精明了。」

    說到這裡,他不住地冷笑。

    李斌說的的確是一種可能性,但他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件事不止是天域基金的員工,就連平日裡和鐘石關係最為親密的江山也不知道鐘石已經在央行操盤外匯的事務,自然更談不上和鐘石裡應外合了。

    「那……那該怎麼做?」

    卡爾有些迷糊,默默地想了半晌才明白,不過又出現了另外一道難題,「如果單論財力的話,恐怕我們十幾個加起來也不是天域基金的對手,難道就這麼認輸離場?」

    「哎,我說你怎麼這麼笨呢?」

    眼見對方仍不明白,李斌不禁有些氣急敗壞,當下毫不客氣地訓斥對方道,「你們難道不會將這個消息散佈出去,這樣天域基金和鐘石就存在了利益關係,到時候他也不好拿國家的錢對自己的基金進行利益輸送了,這樣一來人民幣匯率自然就應聲而跌了。」

    「而且只要鐘石一天在位,這個利益關係理不清楚,人民幣的匯率就存在下跌的可能。」

    他繼續補充道,「你們到時候恐怕賺到夢裡都要笑醒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8 09:46
第五四一章 當頭一棒(六)

     不得不說,李斌給對方支的這招非常毒辣:一來鐘石受制於利益關係,不能夠放開手腳;二來國際機構則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興風作浪,重新將人民幣打回去;第三則是天域基金如果持續這種利益關係,那麼鐘石在這個位置上就不會坐太久,他李斌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上位了。

    一石三鳥。

    只是李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完全漏算了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天域基金根本沒有介入到人民幣市場。

    不過以他的秉性,是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的,因為他篤信天下烏鴉一般黑。

    只是李斌完全沒有想過,鐘石和他完全就不是一類人。

    「最近市場的傳聞有沒有聽說?」

    兩天之後,央行金行長的辦公室內,一臉嚴肅的金行長對面前的鐘石說道,「就是關於天域基金介入到人民幣匯率一事的傳聞,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對於鐘石的工作,金行長是相當滿意的。當他接手之後,沒有動用任何外匯儲備,人民幣就連續上漲了五個交易日,這個成績讓他肩上的壓力一掃而光,整個人也變得神采飛揚起來。

    只是好景不長,很快外匯市場就傳出這樣一個消息,香港的天域基金在離岸市場上掃貨,所以才導致了這一波的人民幣大漲。

    一般來說,包括現貨市場和離岸市場,每天人民幣成交的總量在五百億美元上下,這其中大部分是商業銀行之間的業務需要,這部分是剛性需求,不管上漲還是下跌都要進行交易的。而投機的份額雖然不多,但如果短期內出現大筆的買入或者賣出的話,還是能夠影響到人民幣匯率的走勢。

    傳聞剛興起的時候,金行長並沒有太將這個消息當回事。畢竟到目前為止,鐘石並沒有動用外匯儲備,這就意味著即便傳聞是真的,天域基金也沒有從中獲利。但隨著流言的持續發酵,這讓他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為此他不得不找來鐘石談話,制止這一事態的進一步擴大。

    「這個……」

    他沉吟了片刻,委婉地勸道,「如果你之前有類似的行為,我希望能夠停下來,畢竟可能會構成內幕交易的嫌疑。至於之前的嘛……我們就此揭過。」

    不得不說,他這個表態相當大度。

    只是金行長的這個說法,同樣建立在天域基金參與到人民幣外匯交易的基礎上。

    「金行長,你這是什麼話?」

    鐘石聞言眉頭不由地一皺,語帶不善地反駁道,「這麼說,你也認為天域基金參與到其中了?我從業了這麼久,難道說連這點覺悟也沒有嗎?」

    「沒有?」

    金行長有些錯愕,下意識地看向鐘石,只見對方一臉的坦蕩和凜然,心中就有了幾分明了,立即哈哈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原來鬧來鬧去,純屬謠言。瞧這事鬧的,害得我白白地擔心了一場。」

    聽到鐘石親口否認,金行長雖然覺得有些尷尬,但總算是除去了一塊心病,心情頓時變得大好起來。

    「可是金行長,你不覺得這件事裡裡外外透露著一股蹊蹺的味道嗎?」

    只是金行長想就此揭過,鐘石卻是不肯了,不依不饒地追著說道,「我剛剛上任沒幾天,市場就傳出這樣的消息,可以說是針對我個人的不實污衊和誹謗。金行長,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

    金行長也一直認為天域基金參與到了其中,但事實卻並非如此。此時聽鐘石這麼一說,他心中頓時就是一動,陷入到沉思當中,「如果不是這樣,那這個流言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應該不會只是中傷你這麼簡單吧?」

    「不止是針對我,而且還針對人民幣。」

    鐘石趁機分析道,「知道我就任消息的人,總共就這麼幾個。而且據我所知,這個消息最先是從國外市場上流傳出的,所以我可不可以這麼大膽地猜測一下,我們當中的某些人和國外做空人民幣的機構有所牽連?」

    「這個……」

    鐘石想要表達的意思,金行長哪裡不明白,只是這種事牽一髮而動全身,就算是他也不好即刻表態,當即支支吾吾地說道,「暫時不可以這麼猜測,會影響同志們工作的情緒,不過你說的這也是一種可能。這樣吧,我和公安那邊的同事溝通一下,讓他們私下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這種情況。」

    一方面他不想大動干戈,另外一方面他又認為鐘石的說法有道理,為此他不得不採取一個折中的方法,讓檢察機關介入調查。

    當然,他打的如意算盤是,檢察機關敷衍地查一查就過去了,給上面、下面和鐘石等一個交代就可以了。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檢察機關竟然順藤摸瓜,最終查出了李斌。當消息公佈的時候,轟動了整個華夏金融圈,也讓金行長大跌眼鏡。

    「好的,那我先去工作了。」

    只是此時鐘石和金行長都不知道,兩人談話間做的決定,竟然為國家揪出了這麼一條蛀蟲來。眼見著談話到此為止,鐘石很識趣地提出了告辭。

    「好好工作,不要想太多了!」

    金行長心情大好,末了還不忘囑咐鐘石一句,笑眯眯地目送鐘石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該死的,他們出招了!」

    離開之後的鐘石一臉陰沉,一個人鑽進會議室,撥通了保爾森等人的電話,就在電話裡召開了一場針對做空空頭的會議。

    「你說的是傳聞?」

    儘管半夜裡被叫起來非常不爽,但保爾森等人卻是毫無怨言,只要有利益就行。當聽到鐘石的抱怨之後,保爾森最先醒悟過來,問道,「是關於針對天域基金的傳聞嗎?」

    鐘石等人能夠聽到,保爾森等人自然也收到了相關的消息。

    「這是一個陰謀!」

    鐘石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目的就是為了束縛住我的手腳,好讓他們肆無忌憚地做空。我可以肯定,如果我一下台,他們立刻就會清倉獲利離場。」

    「現在的問題是,你還能夠在這個位置上待多久?」

    戴里奧明顯地意識到其中的關鍵,當即不假思索地問道,「如果因為這個流言導致你提前下台的話,雖然後續我們也不是很擔心,但畢竟多出了一部分不可控的因素,我們的頭寸也要因此減少一部分。不過如果你繼續能夠在這個位置上的話,我們倒不用擔心什麼。」

    「嘿嘿嘿,雷蒙,你倒是打的好算盤!」

    鐘石毫不客氣地奚落道,「跟著我,我有讓你們吃過虧嗎?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是這麼想的嗎?如果你們要退出的話,我不介意讓你們現在就退出。」

    「抱歉,鐘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

    意識到自己得罪了鐘石,戴里奧趕緊道歉道,「只是形式不同,我們長期內還是看好人民幣的匯率的,雖然短期內的波動在所難免。再說我們也不是專業匯率操作者,所以擔心一點也不足為怪。不過我說夥計們,我們都相信鐘先生,對吧?」

    「是的!」

    「的確是這樣!」

    保爾森、格里芬等人紛紛開口說道。

    「好了,這件事暫時就這樣。」

    這幫人基本上是唯利是圖,想要他們講道義非常困難,鐘石對此心知肚明,雖然已經合作過多次,但如果這一次無利可圖的話,他們會毫不眨眼地轉身離去。對此鐘石只能通過適時地敲打,來讓他們團結在自己周圍。

    「接下來我有一個計畫,在未來幾天內不出手,讓他們吃儘夠多的空頭頭寸,等到必要的時候再一網打盡!」

    原本鐘石主管外匯交易,目的是企穩住市場上的人民幣匯率,順便打擊一下目前猖獗的空頭。但是在連續五個交易日推高了人民幣匯率之後,這些空頭不知進退,反倒是將主意打到了鐘石的頭上,這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所以他打算先賣個破綻,等到這些空頭自以為掌握形勢之後再一舉殲滅。

    自然,對於鐘石的這個策略,保爾森等人不會有任何意見。

    「不過先生們,這一次我們不會動用華夏央行的力量。」

    正當眾人為鐘石的主意暗自得意的時候,鐘石突然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我們要靠自己的力量,沒有問題吧?」

    「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沒有華夏央行的話,就單靠我們可以嗎?」

    「不按照我們之前說的那麼做了?」

    按照之前的計畫,華夏央行和幾個對沖基金聯合出手,打擊市場上的空頭。正因為有了華夏央行的托底,所以幾個對沖基金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在市場上掃貨。只是現在鐘石這麼一說,意味著他們的頭寸都是風險敞口,這種變化讓他們一時間難以接受,當即紛紛叫嚷起來。

    「這個流言給我敲了一個警鐘!」

    等到他們叫嚷完,鐘石這才淡淡地說道,「即便天域基金沒有參與到其中,也有我進行了利益輸送的傳聞。如果你們的身份曝光,那我就坐實了賣國賊的稱呼。這不止是我將名譽掃地,就連華夏政府也會臉上無光。」

    紙包不住火。如果說之前鐘石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的話,那麼這則流言則給他敲了一記警鐘。因為不管怎麼做,他都有輸送利益的嫌疑。最終解圍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不動用華夏央行的外匯儲備。

    「不過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天域基金將全力加入到這場戰鬥當中去。」

    話鋒一轉,他又安撫起眾人來,「在合適的時候給他們以一記重擊。只是到時候恐怕我將不得不辭去現在的這個職務,畢竟坐實了所謂『利益輸送』的傳聞。各位,有沒有信心在這種情況下讓空頭爆倉?」

    天域基金如果一旦干預了人民幣外匯市場,鐘石自然不可能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不過他的這個表態還是讓眾人感到非常滿意。

    雖然天域基金的資產量遠比不了華夏央行,但他們在短期內可動用的資金量可是遠遠超過了後者。如果只是在短期內,有天域基金介入的話,他們完全有可能將空頭置於死地。

    「當然有!」

    保爾森第一個喊出聲來,緊接著格里芬、戴里奧等人也紛紛表態。

    整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接下來的三個交易日內,由於受到「鐘石利益輸送」的消息,不少的空頭湧入到人民幣空頭一方,也使得連續三天人民幣出現了下跌的情況。

    9月9日,在連續六天的下跌之後,人民幣再次來到了6.5的關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8 09:46
第五四二章 當頭一棒(七)

     國際空頭一連五天在離岸市場上拋空人民幣,就是瞅準了鐘石的這個弱點,在這個位置上有明顯利益輸送的嫌疑。

    事實上也正如他們預料的那樣,只要鐘石坐在這個位置上,就不能輕舉妄動,畢竟人言可畏。

    篤定這一點之後,他們才可以這般肆無忌憚地做空,一點都不考慮風險控制。

    但同樣詭異的是,流言已經在市場上散佈超過一個星期的時間,但華夏政府一點人事調整都沒有,鐘石依然主持人民幣外匯穩定工作。

    雖然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這種形勢無疑有利於做空人民幣的國際空頭,所以他們更是亡命一般地砸空人民幣,儘管隔夜拆借利率高得有點嚇人。

    然而這一切終有到頭的一天。

    9月10日,人民幣離岸價格開在6.4646,和上個交易日的收盤價持平。開盤伊始,國際炒家就在市場上開始砸盤,冀望能夠在今天衝進6.5這條線。

    此時距離6.5還有354個基點,一天之內打落這麼多並不現實,但打落兩百個基點並不是問題。如此一來,下一個交易日市場上多頭面臨的壓力就成倍地增加了。

    這段時間裡,市場上的多頭幾次被空頭打到6.5附近,如果不是有著美國資本的介入,恐怕這條線早就被突破了。多頭的押注是在於華夏央行的出手,但對方遲遲不出手,加上那則消息的影響,也使得一部分多頭喪失了信心。

    空頭也正是瞅準了多頭這種心態,一開盤就急不可耐地在市場上大手筆拋售,進一步地打壓對方的信心。

    「動手了嗎?」

    當看到屏幕上的匯率飛快下跌時,鐘石雙眉緊鎖,自言自語地說道,「果然是按捺不住了,要在今天出手了?」

    「你在說什麼?」

    方舟遠看著盤面上的數字,微微地搖頭嘆息,突然間聽到鐘石小聲的嘀咕,忍不住開口說道,「鐘先生,如果還不出手的話,目標價位將很快迫近6.5了。」

    「今天會出現上漲的。」

    笑眯眯地看了對方一眼後,鐘石沒來由地說了這麼一句,「經過今天之後,我想國際空頭應該對人民幣有了深刻的瞭解。」

    說話之間,人民幣匯率又下跌了100個基點,直接跌破了6.47關口。

    隨著6.47關口被攻破,先前還在認真看盤的交易員們發出一陣驚嘆聲,不少的目光都看向了方舟遠。

    這幾天鐘石一直沒什麼動靜,不過人民幣依然處於安全範圍內,所以交易員們心中並不著急。但現在隨著一步步地迫近6.5,很多交易員已經坐不住了。目視方舟遠,就是希望他能夠和鐘石說說,看什麼時候開始展開對匯率市場的干預工作。

    迎著交易員們的目光,方舟遠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能為力。

    不少交易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是弄不清楚鐘石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好了,開始吧!」

    趁著眾人不注意,鐘石偷偷溜到外面,打了一個電話,向早就在電話那頭等候的眾人發佈命令道,「就只有今天這一天,將空頭徹底擊潰!」

    天域基金、橋水基金、保爾森基金和城堡基金等對沖基金巨頭早就摩拳擦掌,在現貨、期貨和遠期等合約上佈置了重兵,只等著鐘石的這聲號令。

    「鐘先生,我們今天還什麼都不做嗎?」

    等到鐘石回到交易大廳,人民幣的匯率已經突破了6.48,來到了6.4820,直接奔著200個基點的跌勢而去。

    按照目前下跌的勢頭,跌破6.4899都不是問題,甚至跌到6.5附近都是有可能。

    看到這副架勢之後,方舟遠也坐不住了,主動過來向鐘石詢問道,「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就逼近了200個基點的跌幅,空頭這是有備而來。如果我們還按兵不動的話,這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不著急,它會漲起來的。」

    鐘石依然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樣,微微地擺了擺手道,「它馬上就會上漲的,你們有點杞人憂天了!」

    「到底是我杞人憂天還是你在消極怠工?」

    忍耐了很久的方舟遠終於爆發了,忍不住高聲質問道,「鐘先生,我們也聽說過了那個傳聞。不管它是真是假,你總得要做一些事情吧。如果就這樣被人束縛住了手腳,我們以後還怎麼做工作?現在是在維護國家的匯率體系,不是個人的意氣之爭,你明白嗎?」

    他驟然提高的聲音,頓時引起了全部交易員的注意。

    「哦,原來你也聽到了那個傳聞?」

    鐘石似笑非笑地看著方舟遠,又看了看正朝著這邊看過來的交易員們,大聲地說道,「還有你們,應該也聽到了那個傳聞吧?你們心裡一定很奇怪,到底這個傳聞是真是假,我這麼久按兵不動到底是為什麼吧?」

    沒有人說話,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老方,你說說看,你認為我涉嫌利益輸送的傳聞到底是真是假?」

    掃視了一圈之後,鐘石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方舟遠身上,「你也認為我按兵不動,是受到了那個傳聞的束縛?你認為我現在什麼都不做,是害怕坐實了那個傳聞?如果是那樣的話,你也太小瞧我了!」

    「可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方舟遠被問得啞口無言,用力地扯著頭髮,半晌才哭喪著一張臉問道,「我實在是弄不明白,你到底在打的什麼主意?眼見著匯率已經逼近6.5了,你還沒有任何舉動。恕我直言,就算有利益輸送,現在也應該動手了!你總不可能指望央行再一次提高拆借利率吧?」

    「老方,我問你,我們干預匯率的目的是什麼?」

    鐘石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眼見對方久久不說話,他索性主動說道,「讓我來告訴你,為了打擊國際做空勢力,不讓長期看淡人民幣成為市場公認的預期。簡單地來說,那就是我們可以貶值,但只能是主動地貶值,並不能是因為外界的影響。你認為我的這種說法有道理嗎?」

    「有道理。」

    方舟遠漸漸地冷靜下來,思索了一番後點了點頭,「你說的的確有道理,但是和現在的形勢有什麼關係?」

    「如果我不用動用國家的外匯儲備,就能夠將空頭擊垮的話,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了?」

    鐘石哈哈一笑,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指著牆壁上的屏幕道,「看看,匯率現在不是已經上漲了嗎?」

    順著他指的方向,全部人員齊齊看去,這才愕然地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人民幣的匯率已經悄然穩住,而且正在有序地上漲。

    就在說話之間,人民幣的匯率原先已經下跌到了最高點的6.4826,但也到了盡頭。一股股凶狠的資金憑空而來,在這裡穩穩地托住了人民幣,使得匯率止住了頹勢。

    就在眾人嘖嘖稱奇之際,這些資金並沒有滿足,而是主動選擇了攻擊,到處在市場上買入人民幣。它們的量大且多,讓很多正在考慮出手人民幣的交易員們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選擇了成交。

    匯率開始了反彈。

    「這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盤面上的變化,方舟遠目瞪口呆,半晌這才想起鐘石之前說的話,不由地指著鐘石,面色怪異地問道,「這一切和你有關?」

    「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鐘石不置可否,只是指著屏幕,示意方舟遠看著那裡,「就在今天,空頭將為他們的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

    憑空出現的多頭,打了個空頭措手不及。不過在經歷了初期的潰敗之後,他們很快就展開了反擊。事實上他們為了將人民幣打落到6.5,手頭上都積累了不少的籌碼,原本想著一點點地放出去,但現在情況有變,他們只得被迫加大賣出的力度。

    「有人問是不是我們在出手!」

    就在這時,一名剛剛掛斷電話的交易員高聲問道,「我們是不是要對市場透露一點消息?」

    市場上的變化,不止讓空頭主力有所察覺,也讓流言四起。在綜合了盤面可能的資金量之後,交易員們認為最大的可能是,央行在悍然出手干預離岸人民幣的匯率。所以相熟的交易員們立刻打來電話,詢問具體的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公佈消息的話,則是在鼓勵多頭積極買入,這樣可以對現在上漲勢頭形成推力。不過這名交易員不敢擅自主張,而是選擇在第一時間向鐘石請示。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直到現在,方舟遠還沒有明白過來,他撓著頭,瞪著一雙大眼看著鐘石,他很清楚,眼前的這個人肯定知道些什麼。

    「不要說什麼。」

    在眾人的目光當中,鐘石微微地擺了擺手,「不承認也不否認,讓市場去猜測。只有這樣,才能夠讓空頭傾巢而出,這一次我一定要給空頭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說話之間,人民幣匯率再次上漲了50個基點,來到了6.4700附近。

    這是一個重要的關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8 09:46
第五四三章 當頭一棒(八)

     開盤開在6.4646,如果突破6.4700,那基本可以判定空頭今天要做無用功了。

    此時市場的多頭情緒也很亢奮,如此大手筆的買入,他們一致判定這是華夏央行在出手,這個結論無疑在宣佈空頭的死刑。

    「不行,不能就這麼被打回去!」

    雖然距離成本價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而且是否是華夏央行出手還兩說,但空頭們已經嗅到了危險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展開反擊。

    卡爾在交易室內瞪紅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盤面看。這時一名交易員走過來向他匯報目前市場的流言,當聽到疑似華夏央行的消息時,他突然像受傷的野獸一般,發出一聲駭人的嘶吼,將在場的人嚇了一大跳。

    「不,不,不!」

    抱頭哀號了片刻之後,他突然站起身來,厲聲說道,「給我散佈消息出去,就說鐘石指揮著華夏央行,參與到人民幣匯率操縱當中。」

    在之前散佈的說法當中,他說的是天域基金參與到人民幣匯率的救助當中,並沒有向外界點透目前央行的外匯工作是鐘石在主持。原本他想讓鐘石投鼠忌器,但對方似乎並沒有在意這一點,在這種時候他不得不使出殺手鐧了。

    如此一來的話,所謂華夏央行和鐘石之間存在「利益輸送」關係就徹底坐實了。

    這幾乎等同於撕破臉皮,一下子得罪華夏央行和天域基金兩個巨頭,但是在這種時候,像卡爾這樣的人也顧不了許多了。

    很快,這則消息就在市場上飛快流傳開。

    市場上大部分人並不清楚目前華夏央行內部運作情況,他們還以為如同官方公佈的那樣。但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這些人才醒悟過來,前兩天那則「流言」的真正含義。

    鐘石、天域基金都是和人民幣有利益相關的,這樣的任命任誰都能看出來不妥。所以當他們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心中立刻產生了一個巨大的疑問,在這樣的情況下華夏央行還會繼續幹預外匯市場嗎?

    沒有人知道答案。

    但是根據常識來判斷,這種「利益輸送」的方式絕不可取,即便是兩家公司之間,這種行為已經牽扯到了商業犯罪,更何況是堂堂的華夏央行,那裡的錢可是全體公民的資產,更不可能用來損公肥私。

    不少多頭開始退縮。

    雖然人民幣的匯率已經突破了6.4700,而且漲勢依舊兇猛,但這種情形是不可持續的,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來了一個大逆轉。如果一味猛攻的話,說不定可能會成為空頭最先祭旗的一個。在這樣的情況下,由不得他們不退縮。

    與此相反的是,空頭像是吃了仙丹一般,變得異常兇猛和激烈,大手筆的賣單一筆接著一筆地拋出來,直接封住了多頭的進攻,硬生生地將漲勢堵在了6.4650附近。

    市場形勢逆轉。

    「你們也聽到了?」

    自從市場開始流傳卡爾授意散佈的那則流言後,華夏央行的交易室內電話就響個不停,每個接過電話的交易員,收線時都面色複雜地看了鐘石一眼。

    沒多久,這則消息就傳到了鐘石的耳中。

    他淡淡地環視了一圈,突然開口說道:「各位,你們認為這個消息靠譜嗎?」

    沒有人說話,不過答案非常明顯,到目前為止華夏央行就沒有進行任何操作,自然談不上所謂的「利益輸送」。

    不少交易員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看看吧,他們為了做空人民幣,什麼招數都想得出來!」

    鐘石同樣面露不屑,譏誚道,「不管他們怎麼做,市場的情形都不會改變,今天他們注定要失敗。等到真相出來的時候,他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但是……」

    終於有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看上去有些木訥的男交易員忍不住開口問道,「市場上到底是誰在買入人民幣?」

    他這話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鐘石。不止這名交易員,其他交易員們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

    到底是誰在出手買入人民幣?

    「不用著急,很快你們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看著眾人迷惑不解的眼神,鐘石微微一笑,也不急於公開謎底,「除了市場傳聞的天域基金之外,還有其他幾支基金會加入到買入人民幣的行列當中。不過我不確定他們最終是否會顯露身份,但你們知道有他們的存在就行了。」

    「天吶,保爾森基金加入到買入人民幣的行列當中了!」

    鐘石的話音未落,一名正在仔細看盤的交易員就大聲地喊道,「彭博剛剛的消息,據說保爾森基金加入到做多人民幣的行列當中。」

    彭博的這篇文章,實際上並沒有太多的消息來源,只是一名匿名人士向他們透露,疑似保爾森基金專用的券商正在外匯市場大手筆地買入,目標極有可能是現在正熱火朝天的人民幣。

    單從這篇文章上來看,一點乾貨都沒有。但市場就是這樣,只要一點點火星,就能點燃起燎原大火。

    作為世界上最賺錢的頂級對沖基金,市場每天都在密切關注保爾森基金的倉位變動情況,希望能夠跟隨在這艘巨艦身後賺錢。但這種行為基本上等同於無用功,因為能夠得到保爾森基金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在三個月前的倉位信息,至於在這三個月內發生了什麼,就無人能夠知曉了。

    而現在竟然來了一個即時的消息,怎能不讓市場感到興奮?

    更讓市場感到興奮的是,如果說天域基金和華夏央行之間可能存在「利益輸送」,但保爾森基金和華夏央行之間怎麼著也不可能有實質聯繫。這兩者當中,無論是哪兩者的結合,都能夠讓市場感到顫抖。

    「是保爾森基金?」

    交易員們看向鐘石的眼神全部變了,那名木訥的交易員更是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保爾森何許人也,相信不用介紹這些交易員們都心知肚明,那是華爾街新一代的賺錢之神,甚至比當年的索羅斯還要凶殘。這樣一個人出手的話,雖然說不至於會改變長期形勢,但在短期內必然會引起轟動效應。

    「等等,還有!」

    這時另外一名面孔消瘦的交易員又喊道,「在推特上剛剛NBC的財經頻道發佈了一則消息,雷.戴里奧宣稱對人民幣長期看好。」

    「什麼?」

    「這傢伙也參與了?」

    轟炸性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讓交易員們有些跟不上節奏,紛紛傻眼了。

    如果說保爾森是華爾街賺錢之神的話,那戴里奧就是一個真正的神話。橋水聯合基金從一個小基金,發展到今天全世界最大的對沖基金,憑藉著的是穩定可靠的盈利。

    如果說保爾森是索羅斯的2.0版本,那麼戴里奧就是巴菲特在對沖基金業的化身。兩人雖然類型不同,但對市場的影響力都是頂尖的。

    對於他們的疑問,鐘石只是笑而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但就是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在交易員們的眼中卻是變得神秘莫測,他們第一次直面地感受到面前這個年輕人的能量。

    同樣,保爾森和戴里奧先後的表態,同樣在市場上其他地方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香港、倫敦、芝加哥、紐約,到處都在瘋傳著關於這兩人的消息。

    雖然只有隻言片語,但所引起的轟動不亞於核彈。

    伴隨著這兩則消息而來的是,資金瘋狂地湧向人民幣看多的一方,直接無視了看空這邊。市場的成交量驟然上升,高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在各種資金的瘋狂湧入之下,人民幣離岸匯率節節攀升,直接將剛才空頭封住上漲勢頭的努力全部擊碎。

    6.46,6.45,6.44等關口,甚至是6.4這樣的大關口在天量資金的湧入下,都被毫無懸念地擊穿。

    人民幣在各路資金的瘋狂追捧下,一度上漲到6.3796,最後有所回彈,但仍然收在了6.3858,整天大漲了792個基點,漲幅高達1.23%。在一掃之前的頹勢之餘,更是將人民幣的匯率拉到了匯率改革之前的新高。

    一天,僅僅一天的時間,就將空頭之前的全部努力抹殺掉!

    「完了,徹底完了!」

    當人民幣匯率突破6.4的那一刻,卡爾就知道自己玩完了,在超高槓桿的加持下,不止先前的盈利全部撲了進去,而且還虧損了很多。用行話來說,就是「爆倉」了。

    剩下的時間裡,他只是木然地看著人民幣匯率一步接著一步地高昇,心如死灰。電話在他身旁不斷地響起,然而他一點接起的念頭都沒有。因為他清楚,這是經紀商打來的追繳保證金的電話,但是此時的他哪裡還有本錢繼續投進去?

    收市前最後五分鐘,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倉位被經紀商強行平掉,這意味什麼都沒有給他留下。不,至少還留下了一部分的債務。

    「為什麼會這樣?」

    他百思不得其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事不好了!」

    就在這時,一名交易員飛奔而來,口中還不停地喊道,「我們的人被抓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8 09:46
第五四四章 秋後算賬(一)

     不止是卡爾供職的英曼資產管理公司的人民幣頭寸爆倉,歐洲其他幾家對沖基金的人民幣頭寸在這一天也出現巨大的虧損,其中大部分都以爆倉告終,更有幾個小型基金在收場之後直接向投資者發出了清盤的郵件。

    但這一切遠不是結束,在隨後的一段時間,人民幣持續上漲,維持了一段時間的強勢,更是斷絕了他們捱過去的希望。最終那些倖存下來的對沖基金,不得不黯然地接受虧損的現實而離場。

    幾個月之後,相關的新聞才陸陸續續地爆出來,當天華夏央行並沒有出手,而是橋水基金、保爾森基金等幾個美國對沖基金突然出手,這才導致當天人民幣毫無徵兆地出現暴漲。

    換句話說,這是一次美國資本對歐洲資本的伏擊,戰場在香港的外匯市場,標的則是處於漩渦當中的人民幣匯率。

    這種層次的較量算不上什麼。讓市場震驚的是,華夏央行並沒有參與到其中,也就洗清了鐘石和天域基金存在「利益輸送」的嫌疑,總算是還了鐘石一個清白。

    自然,這些都是後話。

    「什麼,被抓了?」

    卡爾一愣,隨即不解地反問道,「誰被抓了?被誰抓了?因為什麼?」

    「安娜.李,我們在亞太地區的主席,剛剛得到確定消息,她在自己的辦公室被警方帶走了!」

    那名交易員上氣不接下氣,喘了好一陣子,這才艱難地回答道,「至於為什麼,什麼嫌疑什麼的,警方一句交代都沒有,只是簽署了一份協助調查的意向書。」

    安娜.李,就是李菲菲,那個和周長安、徐飛等人合謀的英曼基金亞太區美女主席。她不止是英曼基金亞太區的主席,也是英曼基金的董事總經理之一,可謂是位高權重。

    「協助調查?這是個什麼玩意?」

    卡爾眉頭一皺,細想了半晌,這才無奈地搖了搖頭,「先不管這些了,我們是不是該給她找個律師?不,法律體系不同,只能在華夏本地找相關的律師。」

    「可是到目前為止她還不是嫌疑人,我們幹嗎要找律師?」

    那名交易員傻眼了,「這樣一來豈不是坐實了我們操縱市場的嫌疑?」

    「對!」

    經此一提醒,卡爾這才恍然大悟,「不管了,先派人去華夏,看看有沒有辦法能夠將人救出來。」

    ……

    周長安橫死的消息,雖然並沒有對外公佈,但在他的那個圈子裡,卻飛快地流傳開了。

    李菲菲、徐飛等人更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在經歷了最初的震驚之餘,他們很快就聚到了一起,開始商討起事後的對策。

    要說這幾人之間,只有單純的利益合作關係,並沒有太多的私人情感,以至於他們坐在一起談論周長安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對此表示出痛苦或者惋惜。

    還是在那個酒吧掩護下的雅間,李菲菲、尼克、趙威廉和徐飛等人一個不少。幾人落座之後,就舉著面前的酒杯沉默不語,周長安猝死的事情給他們帶來的打擊實在太大,以至於到現在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作為外資企業在華夏的頂級高管,李菲菲一向都以優雅知性的形象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不過此時的她完全和這些詞搭不上邊,頭髮蓬鬆著隨意搭在肩上,臉上甚至沒有化妝,隨意地穿著一件衛衣就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此時的她還一如既往地用三根手指夾著酒杯,但一點品酒的慾望都沒有,只是無神地盯著面前猩紅的液體,怔怔地看了半晌之後,她才慘然一笑,對徐飛說道:「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

    徐飛苦笑一聲,將手中的雪茄往茶几上一放,往身後一躺,雙手攤開無奈地說道,「你問我,我該問誰?」

    「現在要不要跑路?」

    兩名外籍人士尼克和趙威廉還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但土生土長的李菲菲和徐飛卻是明白這件事有多麼嚴重,其中更以身為女性的李菲菲最為緊張,原本她以為徐飛是關鍵時候能夠依靠的存在,畢竟對方身後站了不少人,但現在看到對方有撂挑子的衝動,她沒來由地心頭一慌,口不擇言道,「我有一架私人飛機,現在就停在機場,要不我們現在收拾收拾就走?」

    她和徐飛私底下保持著情人的關係,所以在不自覺之間就說出了「我們」。

    「走?」

    徐飛白眼一翻,有些厭惡地看著對方,「為什麼要走?你做錯了什麼?」

    「我們不是……」

    驚慌失措的李菲菲當即開口就想說什麼,不過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她猛然醒悟過來,「對啊,我們好像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害怕?」

    她原本就是個聰明人,只是被周長安之死嚇破了膽,這才失去了分寸。

    「到目前為止,我們連周長安到底是怎麼死的都沒有弄清楚,又何必自己嚇自己?」

    徐飛不愧是久經風浪的人,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後,很快就認清了形勢,「到底是意外,還是謀殺,我想有人比我們更加著急地想知道真相。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只需要緊跟著形勢發展,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走也不遲。」

    「那麼依照你的估計,周長安的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的趙威廉忍不住開口問道,「他可是周萬壽的兒子,難道說還有人不開眼將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讓我們好好地分析一下!」

    徐飛猛一揮手,制止趙威廉繼續說下去,「想想看,即便他操縱市場、綁架鐘石等事發,最終看在他父親面子上,警方也只會依照法律將他收監、起訴並判刑,說不定最後他在監獄裡還會過得很好。不管怎麼說,警方是不會蓄意製造這樣一個事情出來的。」

    「至於鐘石一方就更不可能了。除非他有預知的能力,否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會被綁架。就算他在事前留了後招,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找上了周長安。我們再退一步講,即便鐘石預留的人找上了他,難道他們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將周長安直接置於死地?我想最合理的做法,應該是他們扣留周長安來交換鐘石,這才是最合乎邏輯的做法。所以幕後黑手是鐘石的猜測,基本上也可以排除了。」

    「這麼排除的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了,幕後黑手可能是我們,就是在座的各位。」

    說到這裡,徐飛故意停頓了一下,頗具深意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巡視了一圈,直看得人心驚肉跳,半晌他才悠悠地說道,「不過我實在想不出來,在座的各位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幹。且不說可能被周萬壽報復的風險,就衝著周長安為我們賺了這麼多錢,並且直接向我們提供保護這兩點,我們在座的各位都沒有理由這麼做,對吧?」

    聽到他這番話,幾人均是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只有徐飛能夠給他們提供保護,那兩名外籍人士也是如此。如果此時徐飛拋棄了他們,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因此當徐飛懷疑上他們的時候,他們緊張得連呼氣都不敢大聲一點。

    「所以這件事只是意外。」

    抽絲剝繭般地分析了一番之後,徐飛最終信心十足地下了結論,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道,「而且他死了,很多事情就死無對證了,對我們來說更像是一個好消息。所以他的死,可以確定是意外。當然,也只能是意外。」

    徐飛越說越有信心,說到最後已經恢復了原先的神采飛揚,身旁的李菲菲看得如痴如醉,眼神中幾乎能夠滴出水來,渾然忘記了目前危險的境地。

    「按照你的分析,我們只要繼續之前的操作,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徐飛的話不止讓李菲菲痴迷沉醉,也讓兩名外籍人士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尼克和趙威廉互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其中尼克更是追問道,「我們不需要做點其他的嗎?」

    「這種事情,你覺得我們能夠插得上手嗎?」

    看著一臉懵懂的尼克,徐飛毫不客氣地奚落道,「這件事往大了說,已經是政治事件了。就憑著我們,能夠做些什麼?」

    「還有,現在是非常時刻,我們最好盡快平掉手頭上的頭寸,不要惹是生非,靜靜地等著風頭過去。」

    尼克雖然不怎麼贊同徐飛的說法,但此時似乎並沒有太好的辦法,當下他只能默默地點點頭,不過徐飛又說道,「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如果上面真的鬥了起來,我們這樣的人很有可能成為替罪羔羊。」

    「上帝啊,這實在是太複雜了。」

    尼克誇張地喊了一句,不過心中卻是十分贊同徐飛的說法。

    「好了,沒什麼其他的事,大家都先回去吧,處理掉手頭上的頭寸,不要被查出來。」

    說了這麼多,徐飛似乎是疲倦了,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幾人離開,「對了,記得請個好的律師。如果萬一不幸被抓的話,到時候還能夠有人給你們做無罪辯護。」

    兩名原本已經心花怒放的外籍人士,聽到徐飛這番話後,面面相覷地離開了。

    「飛,你說我們這一次真的能安全渡過嗎?」

    沒了外人,李菲菲也不再遮遮掩掩,蜷臥在徐飛的胸口,憂心忡忡地說道,「我總覺得會出大事,這段時間心裡一直不踏實。」

    「放心吧,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徐飛對這件事的後續走勢也看不清楚,之前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了安慰眾人。不過越是在這種時候,他越不能表現出軟弱和害怕,「實話告訴你,我在蘇海的公安局裡安插了人手,只要有我的相關信息,我會在第一時間知道。就算他們想要抓我,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

    李菲菲欲言又止,半晌才一咬銀牙說道,「我們的錢,足夠讓我們逍遙過完下半輩子了。如果我們現在走了,他們還能拿我們怎麼樣?不如這樣吧,我們現在就走,帶著我們的錢遠走高飛!」

    「這裡是我的家,怎麼走?」

    溫柔地撫摸著李菲菲的頭,徐飛再次安慰道,「就算是出事了,到時候你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身上。我後面的人不會坐視不理的,所以就算最後被判刑了,也不會太嚴重的。」

    不過他內心的台詞卻是:「以為現在我們走得了嗎?現在留給我們的,只有兩種結果,要不就是鋃鐺入獄,要不就是平安度過。如果我們就這麼一走了之,下半輩子就別指望露面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8 09:46
第五四五章 秋後算賬(二)

     「我說徐飛,你的事麻煩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珍之後,這名已經是紅光滿面的中年人夾著一根香菸,滿嘴酒氣地對徐飛說道,「知道不知道,上面已經下達了協助調查的命令了?」

    「這麼快?」

    徐飛倏然一驚,連忙問道,「難道是要協助調查澤康公司嗎?我的公司已經被盯上了?」

    由不得他不驚,此時距離周長安出事僅僅過了幾天的時間,澤康在股市上的頭寸還沒有完全出清。也就是說,如果現在查到澤康頭上的話,那麼他們將會被抓個現行。

    周長安出事之後,徐飛就開始到處打探消息,希望能夠掌握情況,看整件事會不會牽扯上自己。

    這一天他請的是蘇海公安局經濟犯罪偵查大隊的隊長,一個叫做齊大海的傢伙。他四十來歲,雖然正是年富力強的年齡,但因為長期的養尊處優,身軀已經像氣球一般膨脹起來,莊嚴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像戲服一般好笑。

    徐飛託了不少的關係,才請動這個傢伙。設宴的地點放在了「養心齋」,蘇海一家非常有名的私房菜會所。

    為了這一頓飯,徐飛可是下足了成本,特意從閩東請來了一個五星大廚,據說曾經代表過國家招待過外賓,光是出場費就超過五位數。而所有海鮮食材都是新鮮空運,在會所裡現場宰殺,力求新鮮爽口。

    為了這一桌宴席,徐飛足足花了六位數的開支。除此之外,他還準備了兩名小明星陪酒,務必讓這位齊大海先生吃好玩好。

    不用說,胡吃海喝順帶揩足了油之後,已經有點醉意的齊大海示意徐飛讓兩名小明星退下,兩人在包廂裡開始「交心」。

    「這個……倒是沒有!」

    雖然略有酒意,但齊大海的頭腦還是很清楚。眼前的這名徐飛徐老闆雖然畢恭畢敬,但他背後也是有來頭的人,自己也不能隨意拿捏,當即略一沉吟,就坦白道,「上面讓我們協助調查在股災當中有異常行為的賬戶和公司,並沒有給出明確的名單,所以徐總你暫時不用太擔心。」

    「原來是這樣,那就好。」

    聞言徐飛不禁長出一口氣,不過這種輕鬆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他就變了臉色,「按照齊隊長你這麼說,澤康只是暫時安全了?說不定以後還會有危險?」

    「這麼說,澤康真的做了違法的事情?」

    齊大海斜睥了徐飛一眼,緩緩地放下筷子,臉色一正地說道,「徐總,你這頓飯可不是什麼好飯啊,是鴻門宴,是行賄我了?」

    「這……」

    徐飛一時摸不清頭腦,弄不明白為什麼齊大海一下轉變了態度,怔怔地想了好半晌之後,他才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齊隊長,實在是對不住啊。我們澤康可是奉公守法的典範,絕對沒有任何一點違法的行為。」

    「可如果你們沒有違法的話,那又為什麼要請我吃今天這頓飯?」

    齊大海依然拉著一張臉,不陰不陽地說道,「我說徐總,你一定要給我好好地解釋解釋,否則你這頓飯我吃得可不安心吶。」

    徐飛心中大罵不已,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略一沉思就賠笑著說道,「齊隊長,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想著吧,咱們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朋友之間相互請客吃飯不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嗎?這根本談不上犯法行賄。這只是正常的社交活動,跟你我的工作沒有任何關係。」

    「這就對了嘛,徐總!」

    直到這時,齊大海的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來,一拍徐飛的肩膀,笑眯眯地說道,「我說徐總,既然澤康沒有任何問題,那你又心慌什麼?好好安心做你的事,要相信法律相信政府。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但是我們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

    他的話完全在打官樣文章,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內容。

    「雖然我們沒有做過任何違法的事情,但是還是有過一些不太合規的東西。」

    交談到這裡,徐飛也不得不掏出一點「乾貨」來了,只見他委婉地表示道,「我主要想知道,這一次的行動,範圍有多大,力度有多嚴厲。如果上面的力度真的很大的話,我還是擔心會查到澤康的頭上。」

    「這個倒是個問題。」

    齊大海夾起一顆花生米,細細嚼了半天,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次上面的決心很大,就算是我們也沒有太多做主的餘地。不過我說徐總,天無絕人之路,燕京方面派人來,至少還要一段時間。只要在這段時間內,你能夠將你的那些事處理乾淨,後續我想自然就不會有太大問題了。」

    「對了,我聽說英曼集團的李菲菲女士和徐總關係很親密,有這麼一回事嗎?」

    這邊徐飛剛剛打聽到一點內幕,一顆心剛剛稍微放下來,但聽到齊大海的這番話後,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

    「李菲菲?」

    他故作遲疑,皺眉苦思了半晌,這才做恍然大悟狀,「你說的是英曼的那位主席吧?我跟她只不過是點頭之交,實在算不上太熟悉。怎麼著,她被查了嗎?」

    「不熟就好!」

    對於徐飛的那點小心思,齊大海也不點破,當即端起酒杯,哧溜一聲將杯中茅台一飲而盡,這才咧著嘴說道,「徐總,案情的東西我就不方便透露了。對了,吃完之後我還有點事,就不多耽誤徐總你的時間,這就告辭了。」

    他作勢站起身來,這就要朝門外走去。

    「哎哎哎,齊隊長,我們好久不見,怎麼著你也得多坐一會兒啊!」

    徐飛連忙站起身來,一把拉住他,好說歹說地重新將他按在座椅上,「再怎麼工作也是要休息的,我已經安排好了桑拿,怎麼著也要放鬆一把,有張有弛這才能更好地為人民服務不是?」

    就在拉扯之間,一張黑色的銀行卡悄無聲息地從徐飛的袖口滑落到齊大海的口袋中,一切都那麼的自然。

    「這倒是!」

    齊大海滿意地點了點頭,重新坐了下來,任由著徐飛給自己斟滿酒,這才慢悠悠地說道,「我說徐總,咱們剛才談到哪了?」

    「李菲菲!」

    徐飛一怔,隨即會意道,「英曼集團亞太主席李菲菲,聽齊隊長的口氣,好像她遇上了麻煩?」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對,對,就是那個美女CEO!」

    齊大海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根據內部保密的規定,原本這些事是不應該對你說的。不過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只是朋友間的聊天,自然談不上什麼保密不保密了。不過我說徐總,既然你和李菲菲不熟,又何必打聽別人的事呢?」

    「這個……這個……」

    徐飛不由地就是一愣,心中有些後悔,早知道自己坦白得了。不過他也是清楚,如果沒有那張銀行卡的話,就算自己早先坦白了,齊大海依然有其他的藉口,當即只能一咬牙坦白道,「實不相瞞,齊隊長,我和李菲菲非常熟悉,彼此之間也有很多的業務來往。」

    「這就麻煩了!」

    聽到這個不出意料的回答,齊大海不免又要惺惺作態一番,當即一拍大腿,故作後悔道,「早知道徐總和李菲菲有這樣的關係,我就不應該多這麼一嘴。你瞧瞧我,一喝酒就誤事。」

    他說著「喝酒誤事」,卻又朝著口中送了一杯酒。

    「既然說了,齊隊長你索性就全都說了吧!」

    徐飛很識趣地給齊大海填滿酒杯,並且拍著胸脯保證道,「雖然說我只是個普通的商人,但我以我的人格保證,今天談話的內容,我絕對一個字都不會洩露出去。如果洩露出去,就讓我下輩子都要蹲在牢裡。」

    「徐總言重了,我怎麼會不相信徐總你呢?」

    齊大海哈哈一笑,爽快地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就隱瞞了。在上級下達協助調查的命令當中,橋水公司、英曼集團等一批外資基金在蘇海設置的辦公處,將成為重點查處的目標。而且根據前期的調查工作,已經初步確定英曼集團亞太辦事處,在股災當中扮演著非常不光彩的角色,可以說它們是股災的元兇也不為過。」

    「這件事牽扯到外資,上頭還是比較慎重的,所以到現在都沒有抓人,不過也不會拖得太久。實話告訴你,李菲菲等人已經被邊控了,她們就算想跑,現在也跑不了了。」

    齊大海說完之後,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徐總,如果你和她有牽連的話,我勸你最好早做切割,否則真有可能引火燒身吶!」

    「這麼嚴重?」

    這番話聽得徐飛頭皮發麻,渾身汗毛倒立,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衝到腦門,讓他當場瑟瑟發抖起來,「只是在旦夕之間了?那就是說之前英曼集團的行為,早就被有關部門注意到了?」

    「沒錯!」

    齊大海悠閒地又灌了一杯酒,這才慢吞吞地說道,「徐總,早就聽說你和那位李菲菲交情不錯了,看來現在果然是這樣。不過這男人嘛,關鍵時候還得當斷則斷,否則反受其亂。」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徐飛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眼,表情漸漸地變得堅定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8 09:47
第五四六章 丟卒保車

     鴛鴦戲水,被翻紅浪。

    伴隨著一道長長的喘息,兩條不斷蠕動的身影終於停歇了下來。打開檯燈,徐飛半躺在床上,悠閒地抽著香菸。而女人則俯臥在他的胸口,不住地用手指劃圓圈。

    「消息打聽得怎麼樣了?」

    半晌之後,李菲菲才悠悠問道,「這段時間我心裡一直不太踏實,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放心,一切有我。」

    徐飛面無表情地吐出一長串煙圈,這才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和上面的人談過了。他們接到了協助調查的命令,但力度並不算大,估計也就是走過場。只要我們手腳做得乾淨一點,就沒有任何問題。」

    「再說我上面也有幾個朋友,那幾個讓我理財的人,到時候不會坐視不理的。」

    說到最後,徐飛故作輕鬆地拍拍女人的肩膀,這般寬慰道,「他們和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真的走到那步田地,他們就算為了救自己,也會千方百計地營救我的。再說,和我做過的那些事比起來,你那點道行算得了什麼?所以寶貝不要怕,天塌下來還有我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摩挲著女人的肩頭,試圖讓女人的情緒平復下來。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聽了徐飛的話,李菲菲終於安下心來,重新躺到男人的懷中,一雙漆黑的瞳仁漫無目的盯著遠處看,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對了,我讓你帶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就這樣沉默了半晌之後,徐飛突然說道,「這些東西要快點準備,越快越好。」

    「早就準備好了。」

    或許是不滿男人破壞了這美好的氣氛,李菲菲小嘴一撅,不滿地說道,「就不能遲點談這些事嗎?每次總是在事後,你當人家是什麼了,你的洩慾工具嗎?」

    「咱們都老夫老妻的了,還像小年輕那樣講究情調?」

    徐飛瞪大了眼睛,看著故作小女兒狀的李菲菲,表情有些錯愕,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一把摟住了對方,口中不住地安慰道,「寶貝,我可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你也知道,在我心裡你一直就是我的唯一。除了你之外,其他任何女人都入不了我的法眼。」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身邊那麼多女人!」

    雖然知道對方的話言不由衷,但李菲菲偏偏很吃這一套,心中像吃了蜂蜜一般的甜,蔥蔥玉指在男人的鼻頭上一點,嬌嗔道,「你們男人啊,沒有一個好東西。哦不對,倒是有一個好東西。」

    說完她嬌羞地朝著男人兩腿之間瞟了一眼。

    「哈哈哈哈……」

    徐飛頓時明白女人想要表達的意思,當即哈哈大笑起來,下腹間立刻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當即一翻身,就將女人壓在了身下,「怎麼著,還想來一場嗎?」

    「哼,就知道欺負我。」

    李菲菲嚇得花容失色,雙手不住地在男人的胸口捶打,口中還說道,「就你最壞!最壞!壞死了!」

    她的雙手如雨點般落在男人的胸口,只是實在談不上有什麼力道,反倒有點欲拒還迎的味道。

    「怎麼,不做?」

    男人怪笑一聲,在她的俏臉上摸了一把,隨即就從她身上滑落下來,繼續靠在一邊休憩,完全把女人閒置在了一邊。

    「哼,壞人,不理你。」

    李菲菲心中大為失落,負氣轉過身去,只留給徐飛一個光溜溜的背影,「不理你,氣死你這個壞東西。」

    徐飛自然知道女人是在賭氣,也不以為意,半晌之後才重新躺下,從背後環抱住對方,將對方緊緊地擁在懷中。

    「真希望這一刻能夠永久地停留啊。」

    女人舒服地發出一聲長吟,半晌才幽幽地說道,「就這樣你擁著我,我擁著你,一起慢慢變老,該是有多浪漫啊。」

    「放心吧,我們會一起慢慢變老的。」

    徐飛親吻著對方的肩頭,口中含糊地回答道,「沒有什麼能夠將你我分開,除了死亡,這輩子我注定和你在一起。不,不止是這輩子,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

    李菲菲大為感動,眼中泛出淚花,默默流了半晌眼淚之後,突然坐了起來,衝著徐飛高聲叫嚷道,「都怪你,都怪你。」

    說完之後,她一頭撲到徐飛的懷中,號啕大哭起來。

    「都是我不好,我不好。」

    徐飛很無奈,自己似乎並沒有做錯什麼,但對方就這麼平白無故地生氣了。他一臉苦笑著抱住對方,同時在對方的背上輕輕地撫摸,口中輕聲安慰道,「一切都會好的,放心,有我。」

    他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這段時間對方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大,此時藉著這個機會盡情地宣洩了出來。

    此時的徐飛除了這般安慰對方,其他也做不了什麼。

    「哼,你要的東西,我都帶來了。」

    號啕大哭了半晌之後,李菲菲突然一扭頭,從徐飛的懷中掙脫出來,就這麼光溜溜地跳下床,在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摸索了半晌,掏出一疊厚厚的文件,直接甩在了徐飛的身前,一本正經地說道,「就知道你為了這些東西敷衍我,可老娘我想不上當也難。」

    「沒錯。」

    徐飛皺著眉頭翻了兩頁,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是這些東西,有這些東西我就放心了。」

    「好了,也沒我什麼事了,我走了。」

    就在徐飛查閱文件的時候,李菲菲已經穿起了內褲和胸罩,坐在梳妝台前抹著口紅,「這些東西都是我公司和你的公司合作的文件,你要這些干什麼?不會是打算撇清你我的關係吧?」

    女人是種很神奇的動物,前一秒她還在你懷中痛哭流涕,下一秒就能夠若無其事地和你談起公事。徐飛是永遠搞不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當即一拍腦門,故作一副痛苦狀,「我說菲菲,你這就要走?這算不算提上褲子就不認人啊?」

    「我這算什麼提上褲子不認人?」

    李菲菲不屑地冷哼一聲,手上依然在快速地化著妝,「寶貝,我還有事,今天就到這吧。」

    她匆忙地收拾了一番,重新變成那個光彩亮麗的名媛,提起空空如也的公文包,衝著徐飛一拋媚眼,來了個飛吻,「我先走了啊,有事再聯繫。」

    說完之後,她蹬著高跟鞋,扭著挺翹的屁股就走出了房門,順便砰然一聲關上了門,沒有絲毫的留戀和不捨。

    徐飛目送著對方離開,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他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將身體摔倒在床上,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

    「徐飛,我警告你,別指望用這些文件把老娘撇開。」

    豈料就在這時,房門又被人從外面推開,風情萬種的李菲菲去而復還,指著躺在床上的徐飛道,「如果哪天真的查到我頭上,如果你不救我的話,老娘保證把我幹過的那些事一件一件地抖出來。」

    徐飛大為驚駭,陡然坐直了身子,苦著一張臉說道:「菲菲,難道你就這麼不相信我?不是告訴你了嘛,這些交易記錄我會找關係,從交易所的服務器上刪除。只要這樣,不管怎麼查都不會查到我們頭上。」

    「真是這樣?」

    李菲菲狐疑的目光在徐飛臉上巡梭了半天,確定沒有破綻之後,這才嫵媚一笑,「好啦,好啦,我就是隨便說說,我走啦!」

    說完這些之後,她才揚長而去。

    這一次她沒有折返回來。

    站立在窗外,親眼目睹李菲菲鑽進了車裡,並且漸漸地開出視線之後,徐飛這才放下窗簾,默默地回到床邊。

    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那疊文件,他臉上露出一絲陰沉的笑容。

    ……

    兩天後的清晨,也就是鐘石設計坑害歐洲對沖基金的那一天,蘇海終於結束了長達半個月的梅雨季節,天氣放晴,陽光明媚,碧空如洗。

    一個讓人心情舒暢開朗的早晨。

    「早!」

    「李總早!」

    穿著一身昂貴修身的淺灰色西裝,李菲菲前呼後擁地出現在英曼基金位於蘇海的辦公室內,女王范十足。所行之處員工們紛紛向她打招呼,而她只是微微地點頭示意,連口都懶得開一下。

    這就是李菲菲平日的做派。

    「一楠,今天的會議簡要準備好了嗎?」

    一路走來,她坦然地接受著眾人的目視禮。到了辦公室之後,李菲菲一屁股坐在那張價值數十萬的大班椅上,拿起手邊溫度剛剛好的咖啡,另一隻手則摁下通話鍵,呼叫起早就等候在外的秘書,「這兩天人民幣匯率變動有些異常,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

    李菲菲的秘書是一名叫做王一楠的姑娘,今年只有25歲,畢業於蘇海震旦大學的金融工程系。碩士畢業的她原本打算進入二級市場打拚一番,結果在投簡歷的時候被李菲菲看中,沒有經過實習就直接進了英曼集團。

    王一楠一米六左右的身高,模樣只能算得上端莊,和漂亮沾不上邊。不過很勤快,加上知情識趣,很快就成了李菲菲的秘書。自此之後,一米七身高的李菲菲身旁,就多了一個其貌不揚的跟班,一天到晚地伺候在左右。

    原本王一楠並不想做這份工作,畢竟鞍前馬後地伺候人,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不過李菲菲開出的薪水很高,甚至比在這裡工作的大部分人都高。而且如果因此得罪了李菲菲,她可能在蘇海的金融圈就很難混下去了,再三考慮之後,她只能選擇了屈從。

    「李總,已經準備好了,外匯市場是主題。」

    早就熟悉李菲菲習慣的王一楠慌忙回答道,「包括各種傳聞,交易總量、未來預期走勢和重大政策措施等等,都……」

    「啊……」

    不等王一楠講完,話筒裡就傳來一道淒厲的慘叫聲。王一楠心中一急,趕緊問道,「李總,李總,出了什麼事?」

    「你給我進來!」

    沉默了半晌,話筒裡才再次傳來聲音,李菲菲怒氣衝衝地說道,「王一楠,你給我滾進來。」

    「糟了!」

    王一楠有些摸不清頭腦,不過也知道壞事了,因為李菲菲喜怒無常,經常就一點小事對下屬發火。雖然她自認平時已經夠小心翼翼了,但也隔三差五地被李菲菲痛罵。現在雖然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但根據以往的經驗,她意識到大事不妙,不過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李總,我馬上就到。」

    「看看你弄的是什麼東西,這是藍山嗎?」

    秘書辦公的地方在李菲菲的辦公室外,只有區區的幾步距離,但就這點距離在王一楠的心中,卻像天塹一般地長遠。當她硬著頭皮推開李菲菲辦公室的門時,就看見李菲菲一臉怒氣地指著她罵道,「狗屎一樣的東西,這也是能給人喝的嗎?」

    「李總?」

    此時的王一楠,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儘管她早就習慣這個場面,但每一次還是有深深的羞辱感。小心地看了看李菲菲的辦公桌,最終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杯咖啡上,這才恍然大悟,慌忙解釋道,「這是負責後勤的同事昨天送來的新鮮咖啡豆,她們說沒買到藍山咖啡豆,所以送來了這個。」

    她心中卻是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因為確定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終於能夠將這個鍋甩了出去。

    「負責採購的人?」

    李菲菲依然怒氣衝衝,柳眉倒豎,想都不想地就說道,「通知人事處,開除負責採購這個的人。馬上,現在!」

    「是!」

    王一楠耷拉著腦袋,心中默默地同情這位同事,只是她知道自己也做不了什麼,當即一縮腦袋,怯生生地退了出去。

    「對不起,你們不能進來!」

    就在她剛剛關上房門,忍不住長嘆一口氣的時候,就看見前台的同事蹬著高跟鞋,一路踉蹌地跟在兩名黑色西裝年輕男子身後,口中還不住地喊道,「沒有預約,你是不能見我們主席的。」

    她雖然很努力地阻攔,但就憑藉她的身板,根本就攔不住這兩名孔武有力的年輕男子。

    這幾人一路走來,鬧出的動靜不小,以至於所有人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王秘書你也在,正好,快幫我攔住這兩個不速之客。」

    兩名男子邊走邊張望,很快就走到李菲菲的辦公室前,停在剛剛出來的王一楠身前。王一楠眉頭一皺,正在小心打量這兩名男子的時候,那名前台招待小姐也跟了過來,如蒙大赦地懇求她道,「王秘書,這兩個人不登記,也沒有預約,就直接硬闖進來。你趕快幫我報警,我懷疑這兩個人有不明目的。」

    她一路小跑過來,已經是香汗淋漓,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小姑娘,飯可以亂吃,但話卻不能亂說。」

    兩名黑衣男子微微一笑,其中一名年紀較大的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張證件,直接亮在王一楠的身前,「王秘書是吧,我們是公安部經濟犯罪司的工作人員,現在有一樁案件需要李菲菲的協助調查,請你開門吧!」

    在那張證件上,清楚地印著「杜飛,公安部經濟犯罪司副司長」的字樣,還有一顆斗大猩紅的印章。

    「這……」

    不止是負責招待的前台小姐,就連王一楠也呆住了。她們萬萬想不到,怎麼公安部的人就找上門來了。

    「吵什麼吵,你們不要做事嗎?」

    外面的這番動靜很大,一個人待在辦公室的李菲菲早就聽到了,當即緊皺眉頭地走了出來,剛開門之後就不滿地叫嚷道,不過當她看見兩名陌生男子正站在門前時,聲音又戛然而止,沉下臉來訓斥王一楠道,「一楠,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讓陌生人進來了?」

    「他們……他們……」

    還沒從震驚狀態裡走出來的王一楠,木然地指著兩名黑衣男子,結結巴巴地說道,「他們是……」

    她突然間變得口吃起來,介紹了半晌,也沒說出對方的身份來。

    「李菲菲小姐是吧,我們是公安部經濟犯罪司的工作人員,我是杜飛,他是吳正清。」

    這時先前向王一楠自我介紹的那名副司長再次開口,同時向李菲菲亮出工作證,「根據我們的調查,英曼公司中國辦事處和數樁商業犯罪案件有牽連,我們現在請李菲菲小姐協助調查走一趟。如果你想要律師陪同的話,可以在這裡打電話。不過如果你請律師的話,我們將按照正常程序辦案,到時候將會向法庭正式申請逮捕令。」

    「該來的終於來了!」

    李菲菲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努力保持著優雅,只是她身軀猛然一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的行為,卻徹底地出賣了她此時的內心。在被王一楠及時攙扶住之後,她面色蒼白地對杜飛說道,「杜警官,我不需要律師的陪同。不過兩位警官,能夠讓我打個電話嗎?」

    「可以!」

    兩名黑衣男人互望了一眼之後,由杜飛說道,「我們只是讓李菲菲小姐協助調查,並沒有限制你的其他權利。不過我們時間不多,李小姐打電話要盡快一點。」

    「好。」

    聽到這番話,李菲菲總算恢復了一絲血色,當即掏出手機,也不避諱兩名警官,就在他們面前撥起了徐飛的電話。

    「嘟嘟嘟……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連著撥打了三遍,都沒有人接聽。李菲菲眼中的希冀之色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絕望。當撥打第三遍電話的時候,對方已經莫名其妙地關機了,這時她突然就明白過來,徐飛在最關鍵的時候拋棄了她。

    她慘然一笑,默默地放下電話,語氣很平靜地對兩名男子說道,「兩位警官,咱們這就走吧。」

    「這就走?」

    杜飛很是詫異,他親眼看見李菲菲沒有撥通電話,當即眉頭一皺,建議道,「李小姐不多打幾個電話,或許對方現在正在忙。我們也不急於這一時,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罷了。」

    「謝謝杜警官的好心。」

    李菲菲此時已經心如死灰,勉強擺了擺手道,「不用打了,我現在就跟你們走。」

    在這一瞬間,她好像蒼老了幾十歲,魚尾紋突然就爬上了她的眼角。

    在眾人的詫異目光當中,她面無表情地跟隨著兩名黑衣男人離開了辦公室,只留下一個滄桑悲涼的背影。

    「活該!」

    望著她的背影,王一楠暗暗地在心中咒罵了一句,徹底發洩出心中長久以來的不滿。不過下一刻她就發起愁來,自己該找下一份工作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8 09:47
第五四七章 天網恢恢

     幾分鐘之前,徐飛正在辦公室裡讀研報,案頭上的一部電話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

    抬頭看了一眼這部固定電話,徐飛的臉色頓時變了,悄無聲息地站起身來,關上房門拉下窗簾後,這才拿起了話筒。

    這部紅色電話的號碼,在徐飛的朋友圈裡只有寥寥幾人知道,每次所說的事情都非常機密和重大。所以一看到這部電話響起,徐飛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喂,我是徐飛!」

    接通電話之後,徐飛沒有絲毫的廢話,直接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齊大海,你趕緊出去避避風頭!」

    對方同樣沒有絲毫的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道,「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抓人了,現在正在去你公司的路上,記住關上通訊工具。」

    「這麼快?」

    徐飛大驚失色,當下顧不得許多,連忙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和你前兩天說的不一樣……喂……喂?」

    然而電話已經掛斷,話筒裡只傳來嘟嘟的盲音。

    對方只顧得上講一句話,就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形勢危急!

    徐飛立刻意識到這一點,當即不假思索地打開保險櫃,從裡面取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公文包,和一疊厚厚的文件。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菲菲?」

    看了看顯示的號碼,徐飛眉頭一皺,沉吟起來。

    雖然澤康基金和英曼基金的相關聯繫都已經被刪除,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兩者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但徐飛卻不敢肯定,李菲菲在關鍵時候是否留了一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無用功。

    李菲菲落網的話,這個女人一定會將自己供出來,徐飛對這一點肯定無誤。而現在這通電話,肯定是李菲菲的求助電話。

    可是自己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又怎麼能顧得上李菲菲?

    電話一直固執地響著,對方顯然並不甘心。

    「不管了,先打個電話。」

    原本想要一咬牙就走的徐飛,此時卻是不敢走了,他很清楚電話那頭的李菲菲心中在想些什麼,如果自己真的不接這個電話的話,她肯定會出賣自己。明白這一點之後,他決定先試探一番。

    他沒有管一直嗡嗡作響的手機,而是飛快地用固定電話撥通了齊大海的手機,想要從對方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對不起,對方電話已關機。」

    聽著話筒裡傳來的溫柔女聲,徐飛終於意識到事情大了。

    他撥打的是齊大海的私人號碼,既不註冊在齊大海的名下,也沒有進入警察監控的範圍,所以可以說很多私事。但現在這個號碼也不通了,意味著他和齊大海徹底地失去了聯繫。

    徐飛徹底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這時候他也顧不上李菲菲了,當即毫不猶豫地摁下手機的掛斷鍵,同時直接關機。

    這一關機,則意味著他徹底不打算援手李菲菲。

    「嵐嵐,我出去一會兒,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說我出差去了,過兩天就回來。」

    披上風衣,拿起公文包,徐飛努力地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拉開房門直接走了出去,路過秘書處的時候還不忘對他的秘書吩咐道,「對了,我辦公桌上還有些文件,已經沒用了,你現在給我銷毀了。」

    「好的,徐總。」

    徐飛這個秘書,是正兒八經的秘書,叫做左嵐,一名二十二歲的年輕女孩,中等相貌,臉上還有幾顆零星的青春痘。她剛剛從學校裡畢業,進入澤康基金還沒有幾天,完全不瞭解這個公司的內幕。

    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自然是徐飛叫她做什麼就做什麼。

    「對了,徐總,如果有緊急電話找您,我該怎麼聯繫您?」

    眼見徐飛要走,左嵐突然想起什麼,趕緊站起身來問道,「您總要給我留一個聯繫方式,如果是特別緊急的事,我也好通知您。」

    「不管什麼事,都不要聯繫我。」

    此時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徐飛,被左嵐突如其來地叫住,嚇了一大跳,他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任何可疑的人之外,這才一臉怒色地對左嵐說道,「就出兩天差,這個事比較重要。其他不管什麼事,全部給我押後。」

    左嵐頓時感到有些吃驚,慌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老闆,去哪?」

    處理好這一切之後,徐飛施施然地走出辦公室,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那裡已經有一輛加滿油的商務車等在那裡,一名四十來歲的司機迎了過來,接過徐飛手中的公文包,開門打火,車緩緩開出之後,這才問道。

    「去秀江省富觀市。」

    直到這時,徐飛才稍微有點安全感,閉上眼睛在大腦中細細思索了一番,也沒想明白齊大海的示警到底是什麼意思。

    秀江省富觀市是徐飛的老家,作為一個給他開車十年的老司機,黃強自然知道這一點。從後視鏡裡看到老闆閉上雙眼,就知道他不想說話,當即很識趣地閉上了嘴。

    ……

    「有人通風報信!」

    傅雲天猛然一拍桌子,對滿滿一堂的警察高官怒吼道,「我們當中出了內奸,將抓捕行動提前透露給了犯罪嫌疑人。」

    一屋子的警察高官面面相覷,都在相互對視著,不知道為什麼傅雲天這麼說。不過其中有幾個人卻是目光閃爍,不敢和同僚們對視。

    傅雲天今天凌晨剛剛降落在蘇海,早上八點鐘的時候將蘇海警察系統的高官全部召集在這裡,部署對李菲菲、徐飛等人的抓捕行動。

    在會議開始之前,他就宣佈了會議記錄,讓眾人關閉了自己的手機,就是為了防止消息外洩。

    就在剛剛,前去抓捕的警察傳來消息,徐飛在幾分鐘前突然消失,去向不明,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毫無疑問,徐飛這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才能夠在抓捕的千鈞一刻從容脫身。

    抓捕徐飛等人的消息,只控制在這一個小小的會議室內,除了去執行的人之外,也只有在座的十幾名高官才知道這些消息。而執行的幹警,全部都是傅雲天從燕京帶來的,政治上絕對可靠。

    所以消息的走漏,只可能發生在這間會議室內。

    「真是沒有想到,有些人居然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想著在這個時候鋌而走險!」

    傅雲天面露冷笑,輕輕地拍打著桌子,視線在房間內的每一個人臉上掃視,「不過這樣也好,我早就懷疑在警察內部有人被腐蝕了,現在正好一網打盡。」

    「傅部長,你這麼講就不對了吧?」

    心中有鬼的齊大海終於按捺不住了,當即跳了出來,毫不客氣地說道,「據我所知,我們基層的工作雖然沒有部裡幹得那麼高端,但也非常辛苦和勞累。怎麼說沒有功勞至少也有苦勞吧,就這麼平白無故地懷疑我們,我們不服!」

    他的這番話倒是說到不少人的心坎裡,當即就響起了不少的附和聲:

    「對,的確是這個道理。」

    「不錯,我們幹警察的,要講究證據和程序正義,怎麼能光憑一張嘴呢?」

    「也好,將這裡的人一網打盡就天下太平了。」

    這些話中夾雜了不少負氣的聲音,很顯然傅雲天剛剛的話讓眾人相當不滿。

    「你是齊大海吧?」

    面對著重重質疑的聲音,傅雲天只是一味地冷笑,並沒有出聲反駁,半晌之後當這些聲音消失之後,他才冷冷地直視著齊大海,說道,「知道不知道會議開始之後,就你一個人出過這間會議室啊?」

    「是嗎?」

    聽到傅雲天的話,齊大海當即冷汗就冒了出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是不是……看錯了?」

    只是這一句話,眾人看向齊大海的眼色頓時就變了。

    聽到這裡,他們再想不明白,就對不起屁股下的位置了。不少人心中更是暗暗悔恨,不應該在剛才附和齊大海的言論。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傅雲天繼續冷笑,朝著門外一揮手,頓時一名精幹的年輕幹警走了進來,遞送給傅雲天一隻手機,「要講證據是吧?我就給你證據!」

    在齊大海瑟瑟發抖當中,傅雲天點開手機的錄音,只聽到齊大海的聲音從電話裡清晰地傳來,「我是齊大海,你趕緊出去避避風頭。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抓人了,現在正在去你公司的路上,記住關上通訊工具。」

    在座的人都和齊大海打過不少交道,自然能夠辨得清對方的聲音,可以確定無誤,電話裡說話的人正是齊大海本人。

    這下證據確鑿,齊大海再沒有抵賴的餘地。

    「正好我的這位同事在廁所,聽到了齊大海撥打電話,好奇之下就錄了下來。」

    威嚴地掃視了一圈面面相覷的眾人,傅雲天這才緩緩地解釋道,「現在各位有什麼好說的?」

    全場寂靜,落針可聞。

    「我錯了!我錯了!」

    重壓之下的齊大海,突然就崩潰了,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連連給傅雲天磕頭,「傅部長,看在我多年辛苦工作的份上,就放過我這一次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的眼淚和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流,活脫脫一副涕泗橫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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