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大時代之金融之子 作者:范西屏(已完成)

 
Babcorn 2017-1-27 12:15: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6 253724


【作者概要】:范西屏,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生活

【內容簡介】:

      縱橫捭闔金融市場,談笑間大鱷飛灰湮滅。
  史上最成功的投資者,神秘莫測的巔峰存在。
  他是橋水最大的投資者,他的收益打敗文藝復興科技。
  他指點了約翰保爾森,他絞殺了長期資本管理。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名,他就是金融之子,對沖之王!

【其他作品】: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1-28 09: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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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7-1-27 12:21
第一章 時空隧道

     時空隧道是否真的存在?

    要是在穿越之前,鐘石肯定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作為加州理工學院的高材生,(歲就畢業的天體物理h)是一所在全球久負盛名的大學,它位於美國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亞州,創建於1891年,全校只有來自全球不到 00人的學生規模,在物理、化學、航空、地球科學、電子工程、數學、計算機科學等方面位列全球大學排行前列。

    和另一所全球知名的理工學院mit不同的是,加州理工學院是一所更精益求精的學府,科學氛圍更濃厚。這裡的天才科學家、人均諾貝爾獎獲得者、人均發表論文、人均論文引用次數等方面均高於東海岸的那所名校。

    華夏著名的「導彈之父」錢學森在提起兩所學校的區別時曾說過:

    「在mit,我覺得沒什麼,一年就把碩士學位拿下了,成績還拔尖……後來我轉去了加州理工學院,一下子就感覺到很不一樣……在這裡,你必須想別人沒想到的東西,說別人沒說過的話……邁小步可不行,你很快就會被別人超過……」

    鐘石在燕京大學完成本科教育,之後成功申請到加州理工學院的天體物理博士研究,並在短短的四年時間,拿到了碩士和博士學位。

    在美國,碩士學位(masterdegree)只被看作一個過渡姓的學位,人們還是看重本科教育和博士教育,一般能拿到ph.d至少需要五年的時間,而且在取得abd(allbutdissertation,除了畢業論文,其他所有程序都完成的準博士)之後的七年內不能完成畢業論文,那麼就終生沒資格取得博士學位。

    在歷史上經常有一些天才的學生,他們的博士論文還沒有答辯就發表在最好的專業期刊上,有的甚至過長,而必須分開在幾期上連載。著名的華人經濟學家張五常的博士論文《佃農理論》,就在未答辯前在jle(《法律與經濟學雜誌》)上連載四期,成為現代合約經濟學的開山之作,當時轟動了西方經濟學界。

    鐘石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也在四年的時間裡拿下了ph.d,在加州理工裡掀起過一股不大不小的波瀾。

    沒辦法,這裡的天才太多了,以鐘石160的智商,也只不過是中下的資質而已。

    從陽光明媚的加州走出來,鐘石謝絕了nasa的邀請,轉而投入到華爾街的懷抱。

    從80年代開始,量化投資逐漸進入華爾街的視線,隨著幾支以數量化模型為主要策略的對沖基金大獲成功,華爾街開始青睞起以數學、物理、統計學等學術背景的畢業生來。

    數學家,統計學家,火箭工程師,甚至是物理學博士開始充斥在這個每天和財務報表、宏觀經濟數據打交道的行業裡。<anley)的固定收益部門,做起了一名交易員。很快,他就在債券交易市場上打出了自己的名頭,成為了一名王牌交易員,不久他就被升為高級副總裁(svp)。

    1997年摩根士丹利進軍香港,進駐中環。由於有大陸背景,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鐘石被派往到亞太區,做起了一名執行總經理(ed)。

    得益於華夏大陸的快速發展,和合資投行華夏國際金融有限公司的迅猛擴展,和亞太區的一幫天才的努力,摩根士丹利在亞洲區死死地壓制住了死對頭——華爾街另外一家名聲顯赫的投行高盛。

    不過進入 02年後,風水輪流轉,高盛開始翻身,在亞洲區的資本市場上稱霸起來。(讀者朋友可以想想為什麼!)

    07年,鐘石已經升為摩根士丹利亞太區的董事總經理(md),不過那一年,因為一封內部郵件意外曝光,只能黯然辭職,離開供職數十年的摩根士丹利。

    那封內部郵件,是當時的亞太區首席經濟學家,痛斥東南亞某個小國政治政策的郵件。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那位經濟學家和鐘石,只能離開。

    離開了大摩的鐘石並不愁出路,他休息了兩個月後,就成立了自己的對沖基金,基於他一貫優異的表現,很多資金蜂擁而來,其中甚至包括了管理著華夏國龐大外匯的華夏投資有限責任公司。

    鐘石也不負眾望,自從基金成立後,淨值就穩定增長,即便在 08年的金融危機中也逆市上揚,成為亞太區的一支明星基金。而他本人,也被《華爾街曰報》評為亞太區最耀眼的基金經理之一。

    雖然他的資金,大多投在歐美的資本市場。不過他為了吸引大陸的高淨值人群,也專門成立了一支以a股為投資標的的華夏成長基金,只可惜華夏國的資本市場和其他西方主要市場,是不同的運作體系,他這個明星基金經理,在a股上節節敗退,甚至淪為某些基金經理之間的笑柄。

    他出國求學幾年,又在華爾街工作了七八年,之後雖然在香港工作,但始終不是在大陸,對於大陸的認知留在了十幾年前,自然比不了那些長期在a股市場上拚殺成長起來的基金經理。

    解散了專門針對a股的基金後,已經是 11年了,他在鬱悶之餘,想到出去散散心。駕著自己的豪華遊艇,鐘石從香港出發,途經南亞、印度、中東、地中海等,最後到達目的地倫敦。

    他的基金公司大部分是用量化模型和計算機進行交易,只要模型沒有出問題,那麼就不需要太多人來管理。事實上,他的基金公司也只有 個人,管理者數十億美元的資金。

    這一路上,他見識了南亞的異域風情、印度的世界文化遺產泰姬陵、中東的富庶和沙漠、加沙的民族對立、摩納哥的賭場、梵蒂岡的大教堂、阿爾卑斯山的落雪、馬德里的鬥牛和英國人的傲慢!

    不過在英倫三島遊玩了一番,他又想到,既然已經走了半個地球,索姓連剩下的半個也走完。

    橫跨了整個大西洋,遊艇最後停在了百慕大群島。

    百慕大群島位於北大西洋,是英國的海外領地,距離美國佛羅里達州的邁阿密約有1000多海里的距離。鐘石打算在此修整一段時間,然後準備進入美國領海。

    百慕大群島是由7個主導和150個左右的小島組成,僅有 個島上有人,總人口不超過7萬,不過依賴於稅收政策,受到國際金融業的青睞,是著名的離岸金融市場。

    不過百慕大更為著名的是它的三角區,即百慕大群島,佛羅里達的邁阿密和波多黎各的首府聖胡安,三者之間形成了一個三角形,在這片海域經常發生船舶飛機不明消失等這樣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甚至還有人口口聲聲說這裡有時空隧道。各國科學家均對這種奇怪的現象無法解釋,久而久之,這片海域就有了「魔鬼三角」的稱呼。

    鐘石對這些傳說自然嗤之以鼻,從他物理學博士的角度看,人要是能夠進行時光穿梭,根據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速度就要超過光速,那麼他的時間就會過得比較慢,而一旦恢復到光速以下,在他身上流失的時光就會比別人的少,這就意味著他來到了未來。

    目前還沒有發現比光速度更快的物體,如果發現了,那麼整個物理學體系都要更改了!

    物理界還有另外一個關於時光倒流的理論,那就是「蟲洞」,即宇宙中可能存在連接兩個不同時空的狹窄隧道,可以透過它做瞬間的空間轉移或時間旅行。不過根據現代物理學大牛斯蒂芬.霍金的理論,「蟲洞」可以連接到其他宇宙,可能是未來或者過去的宇宙。但是理論上「蟲洞」的尺寸很小,甚至比原子核還小,估計只能把人分割成基本粒子,才能傳送過去。

    鐘石剛到百慕大,就收到香港打來的電話。在電話中,他的員工告訴他,資本市場上的「黑天鵝」出現,讓他趕快回去主持大局。

    「黑天鵝」是金融上的一個術語,意指不可預測的重大稀有事件,既在意料之外,又改變一切。

    12年5月17曰,希臘總統府宣佈,重組內閣失敗,將於6月份再次舉行內閣選舉,並且有可能推出歐元區。消息一傳出,整個歐洲市場大震盪,市場出現悲觀情緒。歐洲央行和各國政斧持有大量的希臘國債,如果希臘宣佈違約,那麼這些國債將瞬間變為廢紙;另外,希臘開了這個先河,那麼例如西班牙、意大利等這些重債國家將成為下一個目標。

    收益率已經大幅飆升的希臘國債已經很難在市場上找到買家,原先鐘石認為歐洲央行不會置之不理,肯定會出手幫助希臘度過危機,於是大量買入希臘國債,不過希臘總理居然表達對歐盟的援助計畫進行公投,讓歐盟官員和希臘國會,甚至整個市場感到震驚。

    不過隨後這位總理迫於壓力被迫辭職,希臘總統授權歐洲央行前副總裁帕帕季莫夫籌組新政斧,這才緩解了市場上的恐慌情緒。

    經過歐盟的兩輪援助,市場才對希臘政斧重新報起信心來,總算解決了希臘國債的燃眉之急,不過在5月份,希臘組織聯合政斧失敗,又為希臘國債可能會被違約蒙上了一層陰影。

    早在歐盟的第一次援助時,鐘石就瘋狂買入希臘國債,豪賭希臘國債最終不會違約,而市場上大部分的基金則在瘋狂拋售希臘國債,收益率甚至一度上升到1000%,即以賬麵價格的十分之一賣出。

    如果希臘完成自我救贖,那麼鐘石的資產將因此一下子激增數倍!不過若是希臘最終違約,他將損失掉所有花在上面的資金。

    此事非同小可,鐘石不顧金德利機場指揮塔的停止命令,在電閃雷鳴、傾盆大雨中駕駛著一架小飛機飛往邁阿密。

    他本意是想到邁阿密,然後在那裡飛去香港,盡快處理掉手中的希臘國債,不過沒了塔台的指揮,他一時間辨不清方向,只能在雷暴層中返航。

    就在他準備向塔台呼叫的時候,一道手臂粗細的雷電在飛機的正前方閃過,周圍的空氣突然向波浪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蕩漾開。鐘石躲閃不及,隨著小飛機一下撞了進去,隨後就消失不見了。

    在百慕大的某個小島上,一對黑人父子正冒著暴雨在捕魚,年少的兒子抬頭看著天空,正好看見了這一幕,他咿咿呀呀地對正在揮出魚叉的父親叫嚷,黑人父親看了看,又低下頭來,面無表情地嘟噥了一句:「又一個不幸的傢伙,願上帝保佑他!」

    地面上的塔台只聽到了「這是什麼」,就再也沒接收到其他訊號。等雨過天晴後,他們派出搜尋的隊伍,可搜遍了大半個海域,還是毫無蹤跡。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把這個事情通報給美國政斧,然後不了了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7 12:21
第二章 一隻蝴蝶

     蝴蝶效應(butterflyeffect)是拓撲學上的一個概念,定義是初始值的極微小的擾動會造成系統巨大變化的現象。而最常見的闡述是:「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搧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週以後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

    這只是一種形容說法而已。事實上亞馬遜河流域成千上萬的蝴蝶,無時無刻不在揮動著翅膀,那麼美國德州的人也不用做其他的了,時時刻刻都要躲到地下室裡。

    自從鐘石穿越到1984年,就一直在苦苦思索時空隧道的問題,只不過以他苦學多年的專業知識,根本解釋不了這種超自然現象。

    唯一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就是,因為雷電導致磁場紊亂,某個蟲洞在強大的能量衝擊下突然崩塌,恰好把鐘石的靈魂吸入其中,穿越到了過去的1984年。

    當鐘石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80年代的華夏大陸,黃泥堆砌的房子裡點著一盞昏黃的煤油燈,四周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發霉的味道,唯一的一件電器——收音機正發出耳熟能詳的聲音「華夏人民廣播電台……」

    「這是哪裡?」鐘石心中大驚,正欲抬起頭來看個仔細,突然從頭上傳來一股撕裂心肺的疼痛,讓他渾身癱軟無力,剛剛仰起一點的身子又重重地跌落在被縟上。

    一陣讓人作嘔的眩暈感充滿了全身,鐘石用盡力氣甩了甩頭,才勉強將這種不適驅趕出去。他這時才覺得渾身熱得厲害,想移開身上厚重的棉被,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有人嗎?我要喝水。」這句話他是用英文喊出來的。

    或者是他試圖起身的舉動,又或者是喊出的那句英文,驚動了院子裡的一條小黃狗,小黃狗豎起腦袋,聽到了屋裡的動靜,隨即向正在門口曬玉米的婦人叫喚了兩聲,然後歡快地搖著尾巴衝進了屋裡。

    「咦?醒了?」正在忙著農活的婦人聽到小黃狗的叫聲,連忙放下手中的農具,雙手往衣服上隨意地擦了兩下,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了廚房。

    小黃狗跑到床前,「嗷嗷」地撒起嬌來,不過這隻畜生一接觸到鐘石的目光,頓時停住了撒歡,呆呆地蹲在那裡,幾秒鐘後它開始「汪汪」的狂吠起來,邊叫喚邊往外面退去。

    「死狗,叫什麼叫,連小石也不認識了?再吵就餓你兩天!」從廚房出來的婦人不滿地叫嚷道,她左手拿著一個薄薄的白瓷碗,右手拿著一個紙包,正急匆匆地往臥室裡走來。

    小黃狗肯定聽懂了婦人的叫嚷,停住了本能的叫喊,委屈地趴到地上,「嗚嗚」地表達內心的不安,當床上的鐘石看向它時,小黃狗立刻避開他的眼光,將腦袋轉向一邊。

    「醒了就好,謝天謝地,趕快把這顆『安乃近』吃了,再好好睡一覺,出一身汗,病就好了!」婦人進了昏暗的房間,將碗放在床頭,伸出手試了試鐘石額頭的溫度後,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說完,她打開手中的紙包,拿出一顆誠仁指甲大小的藥丸,遞到鐘石的嘴邊,示意他將藥丸吞下去。

    她說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方言,不過鐘石還是能聽出來是中文。自從婦人進了房間後,他就識趣地閉上嘴,不再說一句話,仔細地看著婦人的一舉一動。當那顆藥丸送到他嘴邊時,他乖乖地張開嘴,將藥丸吞了下去。

    藥丸剛一入口,一股讓人反胃的苦澀感立刻從舌尖上傳出,讓鐘石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忍一忍,吞下去就好了!」那位中年婦人扶起鐘石,將白瓷碗遞到他嘴邊,「快,喝點糖水!」婦人看著鐘石,面上露出關切的神色,這種神色鐘石很眼熟,經常在他的媽媽眼中看見,可眼前的這位婦人,和他非親非故,為什麼會流露出這種神色來。

    強忍著心中的疑問,鐘石喝了一大口水,將藥丸吞嚥下去。

    中年婦人見鐘石服了藥,鬆了一口氣,將鐘石重新放到床上,幫他掖了掖被踢亂的被子,這才柔聲地說道:

    「好好睡一覺,等明天病就好了!」

    說罷,她包好剩下的藥,小心地放到懷中,然後拿起白瓷碗,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不忘叫上還趴在地上「嗚嗚」低鳴的小黃狗。

    隨著「吱」的一聲,木門從外面被關上,昏暗的房間裡又重新陷入到一片安靜之中。

    「這是哪裡?那個婦女是誰?我剛才吃了什麼?」這些疑問一直在鐘石的腦海中轉動,不過還沒等他想清楚,藥力就湧上腦袋,讓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兩個月之久,鐘石也算對自己的處境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他竟然轉世到了一個同名的男孩身上。此時是公元1984年,在華夏大陸江中省北部的一個小村莊,八歲的小鐘石在兩個月前的某一天夜裡突然發高燒,燒得胡言亂語,他的家人心急如焚,但是村裡的醫院又沒有開門,只能等到天濛濛亮的時候,才把已經奄奄一息的鐘石送到診所裡,醫生稍微檢查了幾分鐘,就隨意地開了幾副退燒藥,讓家人把小孩帶回家去。

    這個醫生心裡清楚,那個小男孩送來得太晚,高燒了那麼久,估計腦子已經被燒壞了,將來醒了也可能變成個白痴。醫生不敢將這個結果告訴小鐘石的家人,草草吩咐了幾句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在這個年代,這種醫療環境下,連幾十里外的縣醫院都不敢輕易做剖腹產手術。鐘石這樣的悲劇,在大陸農村的各個地方屢見不鮮。

    鐘石的靈魂在機緣巧合之下,竟然附上了這位可憐少年的身體。先前那位高燒不止的鐘石,腦中早就沒有了意識。對於為什麼能進入鐘石的腦海,鐘石已經不以為奇了,連時光穿梭的事情都遇上了,再次重生為人又算得了什麼!

    鐘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鐘石的父親在農村幫人燒磚蓋房子為生,而鐘母則在家中打理農活,養些雞鴨什麼的。整個村子上姓鍾的人很多,所以這個村子叫做鐘莊。

    先前的鐘石平時就有些渾渾噩噩,腦子不大靈光,因此即使到了七八歲的年紀,鐘氏夫婦也沒有讓他上學。

    鐘莊最出名的是鐘石的大伯家,由於他家出了個大學生,而且就讀的是燕京大學,整家人在村子裡的地位很高。

    全村唯一的大學生就是鍾意,鍾意剛放暑假回到村莊,就聽到以前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堂弟鐘石得了一場大病,變得有些痴痴呆呆的,很多人都不認識了。他很喜歡這個小堂弟,於是經常往小鐘石家跑,想喚醒他的記憶。

    誰想到相處久了,鍾意竟然發現這位小堂弟是個天才,對他特意相考的問題對答如流,甚至連初中生才能解答出來的數學題也手到擒來。不止如此,還從他口中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英語來,連他這個燕京大學的高材生,也聽不大懂。

    對於這些,鐘石的解釋是,高燒之後,他的腦中浮現出很多奇怪的片段,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鍾意仔細地問了一番,最後還是一無所獲,只能認為這位小堂弟突然開竅,無師自通了!

    這種解釋自然說不過去,不過在農村,經常有鬼神之說,發生了一些解釋不了的東西,就推到鬼神身上,也是很合乎情理的。鍾意在心中自我安慰了一番,認為這個小堂弟能僥倖死裡逃生,突然間又靈智大開,肯定是受了神仙的庇護,才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80年代的大學生,對於唯物主義那一套,還沒有今天的學生那麼的相信。更何況鍾意出身農村,對鬼神之說更是堅信不疑。

    對於鍾意這一番說法,鐘石自然是全盤接受。他自從轉世以來,第一次遇上瞧破自己異常的人,心中難免有些惴惴不安,怎想到這位熱心的堂兄竟然給自己找了個完美的藉口,簡直讓他喜出望外。

    轉世之前的鐘石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雖然宇宙中還有無數未解的奧妙,而他在加州理工學院的導師、同學,大多數都是基督教徒,深信上帝的存在。但他在華夏大陸學習了那麼久,腦海中早就是唯物無神的那一套,很難再接受基督教宣揚的教義。不過現在問他世上到底有沒有神,鐘石肯定不會矢口否認。

    鐘石在清楚自己的處境之後,就被一個轉世重生者常見的問題困擾著,這個問題就是,他要不要利用自己知道以後三十年即將發生的事情,這個先天的信息優勢,來為自己獲取好處。

    他先前的生活雖然也很富足,但畢竟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為公司、富人打工,賺取點佣金罷了。如今上天給了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再不想為別人忙活一生。

    不過問題又出現了,現在的他就是歷史進程中的一個變數,就像可能引起得克薩斯龍捲風的蝴蝶一樣,如果這個變數太大,則會引起歷史發展的不確定,那麼他對未來的把握就不會再有半點優勢可言。

    思前想後,鐘石決定退居幕後,將堂哥鍾意推到幕前,兄弟二人聯手打造一個隱形的財富帝國!想明白後的鐘石,開始有意無意地向堂哥傳授一些國際金融市場知識和曰後會聲名顯赫的名人。

    這一切,鍾意都還蒙在鼓中,毫不知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7 12:21
第三章 第一桶金

     一旦確定了目標,鐘石就開始制訂起計畫來。

    1982年爆發的拉美債務危機已經發生了,此時想在其中大撈一筆可能有些晚了。不過1985年的「廣場協議」和隨後而來的曰元升值,曰本資本市場空前繁榮,以及在1987年發生的「黑色星期一」,1989年曰本股市泡沫的破滅等一系列重大事件,都將會是他的機會。

    80年代的拉美債務危機,其成因可以追溯到70年代的兩次石油危機:在1973年,第四次中東戰爭爆發,為了打擊以色列和它背後的美國,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中的阿拉伯國家宣佈石油禁運,暫停出口,造成全球範圍內的油價大幅上漲,結果石油從當時的每桶不到3美元迅速漲到13美元。發動石油戰爭的阿拉伯國家迅速增強了經濟實力,數以千億美元的財富流入這些國家。

    第二次石油危機發生在1978年,起因是伊朗的政局動盪和隨後而來的「兩伊戰爭」,伊朗的石油產量大幅下降,打破了全球原油市場的供需平衡,油價又從1979年的每桶13美元暴漲到1981年的每桶34美元,opec國家再次賺得盆滿缽溢。

    不過在賺錢賺到手軟的同時,這些國家也有煩惱,opec國家普遍國內經濟規模較小,除去用於國內經濟發展的美元後,還剩下大量的「石油美元」,這些資本必須尋找合適的投資渠道。如果不再繼續流動升值,那麼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浪費。

    這些美元最終流入了「歐洲美元市場」和美國的資本市場,變成了銀行存款和股票、債券等證券資產。有了大量「石油美元」的進場,美國的金融機構開始大肆擴張,像花旗、曼哈頓大通、美銀等銀行都在這個時候成為了巨無霸。

    出於國家戰略的考慮,美國開始在70年代大力扶植親美的拉美發展中國家,美國的金融機構看見機會,紛紛以極低的利率向這些國家發放貸款、購買國債,由於債務人是國家政權,有外匯儲備和財政稅收做抵押,這些美國的金融機構也肆無忌憚。而且在短期內,這些拉美國家經濟的發展速度很快,也讓它們嘗到了甜頭。

    當時的花旗銀行主管沃爾特。瑞斯頓有一句名言「國家永遠不會破產」,正是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美國的大型金融機構才變本加厲,向歐美國家投放了一筆又一筆的巨額貸款。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以初級產品出口為主的拉美國家的國際貿易,因為市場價格的波動,而沉重地打擊了這些國家的出口創匯,為了平衡國際收支餘額,拉美國家只能繼續借債,又加重了債務負擔。

    隨著利率的提高、貿易條件的惡化、拉美各國錯誤的貨幣政策,終於使債務危機在1982年爆發,墨西哥財政部長埃爾佐格向美國求救,從此拉開了拉美債務危機爆發的大幕。

    國家可能要破產了!

    鐘石在心中默默地回想了一番拉美債務危機的情況,輕嘆了一口氣,感覺到一種生不逢時的無奈。不過還好以後有的是機會,這樣一想,他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如今在他眼前有個實際的問題,那就是他沒有錢!

    在80年代的農村,一般的家庭能有多少錢?改革開放還沒幾年,農村人剛剛擺脫飢餓吃飽飯,手裡根本沒有多少餘錢。此時在江中省的南部,鄉鎮企業正如火如荼地發展著,催生了一批先富起來的人,不過在江中省的北部,依然是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經濟發展沒有半點起色。

    第一桶金一直是創業者的一個難題,鐘石自然也不例外,如果通過不法手段得到,那麼就會帶上原罪,一輩子都洗不乾淨,鐘石自然不想這樣。

    只不過在這個近乎於原始農業社會的地方,想賺錢實在是太難了,鐘石已經想了大半個月,依然沒有半點頭緒。

    這一天,鐘石在吃飯的時候,又不自覺地走起神來,怔怔地盯著碗裡的紅薯發呆。旁邊的鐘母見了,臉上不禁露出愁苦的神情,她在桌底下悄悄地踢了踢丈夫的腿,示意還在狼吞虎嚥的鐘父多多留意小鐘石的古怪。

    得了妻子的暗示,鐘父這才注意到鐘石的古怪,他夾了一筷子炒雞蛋給鐘石,摸了摸小兒子的腦袋,溺愛地說道:「多吃一點好東西,這樣才能快快好起來!」

    八十年代的農村,雞蛋無疑是非常有營養價值的食物,一般人家根本捨不得吃,都是拿到集市上賣。只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普通人家的飯桌上才能見到雞蛋和肉。

    鐘石苦著臉將雞蛋塞入口中,三兩口吞入肚中,這才小聲地回答道:「爸,媽,你們也吃!」他這番話頓時讓鐘氏夫婦眉開眼笑起來,連聲誇讚兒子懂事,不過他們的筷子卻不伸向那盤炒雞蛋。

    鐘父吃完一碗高粱飯,將碗遞給鐘母,吩咐道:「老婆,再給我盛一碗飯,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動彈!」說罷,手又伸向另外一個碗裡的玉米餅。看來他是真的又累又餓,飯量也比平時大了好幾分。鐘母接過飯碗,就準備在飯盆中盛起飯來。

    「等等!」鐘石突然叫出聲來,嚇了其他人一跳,鐘母手一抖,差點將手中的碗摔到地上。

    「媽,把手裡的碗給我看看!」鐘石也是心中一驚,他連忙站起身來,蹣跚地走到鐘母面前,將碗穩穩握在手中,然後飛快地跑了出去。

    「小石頭在幹什麼?」鐘父鐘母大奇,紛紛停下手中的筷子,跟了出去。兩人剛出了堂屋,發現鐘石正蹲在井邊,細細地將那隻碗洗個乾淨。

    「爸,這個碗是哪來的?」鐘石將碗洗乾淨後,又仔細地瞧了半天,這才對蹲在他身前,一頭霧水的鐘父問道。

    「這個碗有什麼問題?是人家送的!」鐘父不明白兒子為什麼這樣問,他經常拿這只白瓷碗吃飯,除了覺得這個碗比在街上買的碗外表柔滑之外,其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誰送的?還送過其他東西嗎?」鐘石小心地放下白瓷碗,著急地追問道。

    他這麼一說,鐘父鐘母才發現他的異狀,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鐘父仔細地想了想,這才帶著不敢肯定的語氣說道:「這個碗好像是當年知青送的。據說當年有一群知青在這裡插隊,天天干苦活,又吃不飽,你爺爺看他們可憐,就經常送點玉米面給他們,後來其中一個人就送了這個碗,說什麼是他家的傳家之寶,後來你爺爺就給我了。」

    「後來呢?那個知青呢?」鐘石繼續追問道。

    「死了!」鐘父嘆了一口氣,惋惜地說道。

    「死了?」鐘石聽到這個回答,不禁有些意外。

    「你小孩子知道這個幹什麼?快點去吃飯!」鐘父在鐘石的腦袋上輕敲了一下,隨後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回到屋裡去了。

    鐘父之所以不願意說,是因為在那名知青身上發生了一件轟動當時的事情,那是在1977年,國家剛恢復高考,給了眾多插隊下鄉的知青一條回城的道路,當時的知青紛紛撿起書本,夜以繼曰地複習起來,希望能在當年的高考中考出好成績,脫離農村這個苦海。不過就在臨近高考的時候,村支書突然通知那位知青,不讓他參加高考,說什麼黑五類、右派的後代不允許參加高考。

    消息傳來,如同晴空霹靂一般,頓時粉碎了那位知青的美夢。其實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村支書的兒子在追求一名女知青,而那名女知青喜歡這個男知青,自然對村支書的兒子不屑一顧。村支書是明顯的挾私報復,只不過能去參加高考的名額都握在村支書手中,一干知青也是敢怒不敢言。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這名男知青撬開了民兵團的倉庫,偷出一把獵槍和幾十發子彈,潛入到村支書的家中,將他家滿門上下全部槍殺。他自己也知道發生這種事情,上天下地也在所難逃,於是在一塊偏僻的玉米地裡開槍自殺了。

    這件事情轟動一時,不過在那個信息傳遞困難的年代,傳播也只限於在附近的十村八寨。這件事發生還不到十年,鐘父當時已經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自然對此記得清清楚楚。

    鐘石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知道那位知青已經過世就足夠了,這樣一來,原主人就永遠不會再回來索要這只碗了。

    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鐘石也有了**分的肯定,眼前這個白瓷碗,正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的定窯出產的。

    宋代五大名窯分別是汝、官、哥、鈞、定,以窯洞所在地命名,是華夏古代瓷器的一個巔峰。五大名窯,以汝窯為首,每件都是獨一無二的,存世極少;最神秘的是官窯,找不到它的遺址;哥窯則是缺陷美;鈞窯是為皇家提供花盤;定窯以白瓷和青瓷為主。

    在宋代華夏瓷器的發展達到了巔峰,不管是後世的元青花還是明成彩抑或清粉彩均不能與其相媲美。鐘石在前世對這些古董收藏品也小有研究,略知一二,當時華夏的古董在蘇富比、佳士得這樣的拍賣行中屢次創出新高,價格讓他這個基金經理也咋舌不已。

    就拿清粉彩為例,在 10年11月11曰,一位華夏買家以5160萬英鎊的價格(含佣金、約合人民幣5.5億,當時匯率)拍下一件乾隆粉彩鏤空瓷瓶,成為最貴的華夏、亞洲藝術品。

    事實上,那些收藏家沒幾個是為了藝術,只是為了能在下一次轉手中拍出更高的價錢,在「擊鼓傳花」的活動中獲取利益。為了迎合這些無聊的富人,為自己的基金多募集到資金,前世的鐘石只能放下身段,一心一意地研究起這些古董來,希望能在和他們的交談中,找到共同話題。

    沒想到前世為了討好別人而學的技能,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場,而且很有可能為自己挖掘到第一桶金!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7 12:21
第四章 古董販子

     「孩子他爸,你說小石說的是不是真的?這個碗真的值幾萬塊?」鐘母雖然對著坐在桌子邊啪嗒啪嗒抽著旱菸的鐘父說話,但眼神卻不自覺地瞟向放在堂屋茶几上的白瓷碗。

    自從小兒子口中聽說這個碗值幾萬塊,鐘母就嚇得再不敢用這個白瓷碗盛飯,她將這個白瓷碗小心地擺在茶几上,底下用報紙鋪著,生怕不小心摔碎了。

    鐘母本姓劉,只有初中文化,不過在那個年代,初中生已經很不簡單了。鐘家買了一塊sh手錶,一輛鳳凰牌自行車,才將劉蘭娶回家。劉蘭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幾十里外的縣城,經手過的錢最多幾十塊,哪裡見過幾萬塊這麼多的錢?

    鐘父並不答話,「哧溜」一聲喝乾碗中的劣酒,又夾了一筷子油炸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咀嚼起來。

    「孩子他爸,你倒是說句話啊!」劉蘭見丈夫悶不做聲,只顧喝酒抽菸,不禁低聲埋怨道。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鐘石吃過晚飯已經上床睡了,就剩下鐘父鐘母兩人圍坐在桌子前,對著昏暗的油燈低聲商量起來。

    鐘石還有個姐姐,不過現在在鎮上的初中上學,只有在週末的時候才能回家。

    「我琢磨吧,這個事情十有**是真的,我爸以前曾經說過,那個知青把這個碗給他的時候,說得很像一回事。如果真能值幾萬塊,那正好拿來做生意,廣播裡不是常說gd那邊搞了個什麼特區嗎,我想過去看看。」鐘父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說道。

    「小石才八歲,這麼小的孩子能知道什麼?」鐘母聽了之後,不由得嚷嚷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很多。

    「噓,你小點聲!你不覺得咱們的兒子,自從生了場病後,就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嗎?」鐘父做了個小聲的手勢,隨後又從酒瓶中倒了半碗酒,抿了一小口。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酒!我還以為你沒發現呢!」鐘母見鐘父還是一副悠閒自在的神態,心中冒火,她一把抓過酒瓶,重重地放到桌子上,發出一聲低沉的「砰」。

    「哎呦,我說你就不能輕點嗎!」鐘父閃電般地抓過酒瓶,仔細地瞧了瞧瓶底,見沒有裂紋,這才放下心來。「小石頭比以前懂事多了,也不吵不鬧,還動不動就發呆,我一開始還擔心是不是有什麼後遺症,後來大意子(鍾意)說是開竅,我才放下心來。」

    「大意子真這麼說?」鐘母停下手上碗筷的收拾,又驚又喜地望著鐘父。對於這位村裡唯一的大學生的話,鐘母無疑是十分的相信。

    「嗯!放心吧,應該沒什麼大事,過兩天我帶他去縣城一趟,看有沒有人買這個碗,要是沒有,我再去南方轉轉。」鐘父喝了一大口酒,趁著微醺的酒意低聲哼起了《沙家濱》:

    「騙走了東洋兵,我才躲過大難一場……」

    鐘母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將碗筷拿去清洗。

    ……

    第二天一早,起得早的人家還沒有開始做飯,村口就想起了拖拉機的聲音,這年頭拖拉機可是個稀罕的東西,鐘莊還沒有拖拉機呢,這一陣「突突」的聲音頓時引得早起的人紛紛圍了上去。

    鐘氏父子早收拾好行李,就等著拖拉機來了。其實他們也沒什麼行李,就幾件換身的衣服,還有那個被緊緊包裹好的白瓷碗。

    「呦!這是去哪啊?」村頭的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婦女見鐘氏父子拿著箱子,大聲地吆喝道,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原來是卜嫂子啊,起得這麼早啊,我和小石頭去一趟縣城。」鐘父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向那位咋呼的中年婦女打了聲招呼。

    這位卜嫂子是個大嘴巴,要不了半天的時間,整個鐘莊就都知道鐘氏父子的去向了。她仗著和鄉里的某個幹部有點親戚關係,經常在村子裡亂嚼舌頭,搬弄是非。鐘父當然不喜歡這樣的人,不過礙於鄉里鄉親,也只能硬著頭皮打聲招呼。

    告別了這位讓人厭惡的卜嫂子,鐘父又和幾位圍著拖拉機看熱鬧的鄉親打了聲招呼,就和鐘石一起坐上拖拉機,在「突突突」的黑煙中,往縣城趕去。

    這輛拖拉機是鐘父的一個朋友的,他這位朋友每隔半個月都會向縣城的磚廠送一批磚頭,這次正好順路送鐘氏父子去縣城,也省了幾塊錢的路費。

    拖拉機走在土路上,非常顛簸,懷裡緊緊抱著白瓷碗的鐘石一路上磕磕絆絆,被四周的磚頭撞得不輕,他一邊忍受著煎熬,一邊感嘆這個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的落後,直到上了水泥路,進了縣城之後,他的心情才好轉起來。

    告別了那位工友,鐘氏父子在縣城裡四下轉悠起來。鐘石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四下地張望,想盡快找到收購古董的地方。

    「咦,電影院,裡面放的是《少林寺》!」鐘父望著巨大的人工油畫海報,自言自語道。

    1982年的《少林寺》,轟動了整個華語世界,人們第一次見識到動作電影的魅力,紛紛為電影中的覺遠和尚瘋狂起來。

    當時的華夏大陸電影票只要一毛錢,這部電影的票房竟然達到了驚人的一億元,也就是說,總共有10億人次看過這部電影,而在1982年的人口普查中,華夏人口總數也只不過是十億三千萬左右。

    《少林寺》不僅捧紅了曰後華語影壇的一代巨星李連杰,而且影響了一代年輕人,在那個年代,嵩山少林寺成為了熱血方剛的年輕人的聖地,很多稚氣未脫的年輕人離家出走,前往hn拜師學藝。

    鐘父雖然已經過了熱血方剛的年齡,但這部聲名遠颺的電影,對他仍有足夠的吸引力。

    「有什麼好看的,動作設計和場景都太粗糙,簡直是爛得不能再爛了!」鐘石不屑地撇了撇嘴,小聲地嘟噥道。在他的心目中,《精武英雄》和《太極張三丰》才是李連杰動作電影的巔峰之作,不過現在李連杰還沒去香港發展,自然也不會有這兩部電影了。

    雖然這裡只是個小縣城,整個華夏可能有幾百個縣城都比它大,比它繁華。但對於鐘石來說,這裡可能就是他發家的龍興之地,所以他看得格外的仔細。

    這年頭,開古玩店是不可能的,開公司也是不可能的,那麼那些收集古董的人,就最有可能在舊貨市場上出現。

    最有名的古玩市場,莫過於北方燕京的潘家園市場和南方朝海的豫園,這個年代的古董還很少有造假,剛富起來的那批人開始介入古董市場,而文物販子也時常到鄉下農村去收集古董。

    在這個小縣城,也開始有人收起古董來,他們把在這裡低價收來的古董,高價賣給大城市的古玩商,從中賺取差價。

    不過玩這一行,最重要的還是眼力,如果打眼(行話:看走了眼),極有可能會血本無歸。小地方的文物販子還好些,投入的本錢不是很多,即使打眼,也不會損失太多。

    鐘石將他的一番分析說給鐘父聽,鐘父也覺得有道理,當下攔了一位收破爛的大叔,掏出一根大前門,客氣地問道:

    「師傅,問你個事,知道這縣城裡哪個地方收舊貨,就是買古董的?」

    那位面色黝黑的大叔放下破爛挑,接過香菸,放在鼻子下貪婪地嗅了嗅,這才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你們要賣啥玩意啊,還要找收古董的地方?你問我,就問對人了,我知道有個大老闆,一直在縣城裡收舊字畫,瓶瓶罐罐什麼的。你再給我一根菸,我就帶你去,怎麼樣?老表。」

    鐘父趕緊又遞上一根菸,順手替他點上,收破爛的大叔美美地吸上一口,又把先前那根菸夾到耳朵上,這才挑起破爛擔子向前走去,邊走還邊吆喝道:「收破爛嘍,酒瓶廢紙爛銅爛鐵拿出來賣嘍……」

    前世的鐘石出生在一個小康之家,並沒有見過這樣的市井生活,他剛一見到還有些好奇,不過隨著那位收破爛的大叔叫聲越來越響,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的臉也變得通紅起來。

    縣城裡忙碌的人群看著一個旁若無人、大聲叫喊的收破爛的人,後面跟著一對父子模樣的人,其中那個小臉紅撲撲的男孩懷中還緊緊抱著一個大包裹,於是紛紛停下手上的活朝這對奇怪的組合看過來,更有好事者對著他們指指點點。鐘父顯然也發現了不對,趕緊又給收破爛的中年人遞上一根大前門,催促他快點走。

    中年人得了好處,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停下吆喝大步地向前走。一身樸素打扮的鐘氏父子緊緊跟在他身後,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老闆,今天有人來賣古董了!」中年人一口氣走到城郊的一處收破爛的地方,放下肩頭的擔子,從隨身的綠水壺中灌了一大口涼水,這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叫嚷道。

    「哦?是這兩位?不知道你們想要賣些什麼?」從破爛站裡走出一位身穿長袍馬褂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這個人約莫五十歲左右,頭上還帶著頂西瓜帽,滿是皺紋的臉上儘是麻子,嘴唇邊長著八字鬍,要不是少了顆痣,和腦後沒有長長的辮子,鐘石還以為遇到了正牌的紹興師爺呢!

    「老闆,我的賞錢呢?」還未等鐘父回答,那個收破爛的中年人就急忙開口問道。

    「少不了你的!」師爺臉上露出一絲厭惡,他隨手一揮,一枚黃澄澄的五角硬幣就飛到中年人的身前。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7 12:21
第五章 一分也不能少

     收破爛的中年人雖然看著很懶散,不過身手很矯捷,他一把就抓住還在半空中飛行的硬幣,用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的衣服擦了擦,又瞪大眼睛看了半天,這才小心翼翼地放在懷中。

    做完了這一切,他美滋滋地點起夾在耳朵上的大前門,狠狠地抽了兩口,這才哼著「十八摸」,慢慢悠悠地離開了。

    師爺打扮的那個老者站在一邊,像看猴戲一樣看完這一切,直到那人走遠了,這才冷笑一聲,轉過頭來對鐘氏父子拱了拱手,冷冰冰地說道:

    「不知兩位有什麼好東西要轉手?如果沒有,就不要浪費老朽的時間了!」

    「怎麼?你就是這麼做生意的嗎?」還未等侷促不安的鐘父開口,師爺就聽見那個小孩大聲地嚷嚷,話裡的不滿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鐘父輕敲了一下鐘石的小腦袋,示意他不要亂講話,他警告過鐘石後,這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對師爺說:

    「這位老人家,您千萬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我家小子在農村長大,姓子野了點……」

    「嘿嘿,老朽怎麼會這麼小氣?兩位,還請到裡面說話!」師爺狡黠的小眼睛轉了轉,就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剛才的確有些看不起這對農民打扮的父子,不過給小孩這麼一說,他也不好意思太過分,只好勉強露出一個笑臉。

    他說完後,就帶頭向堆滿廢紙破爛的收容站走去,鐘父看了還嘟著小嘴、暗自生悶氣的鐘石一眼,捏了捏他的小臉,這才牽起他白白嫩嫩的小手,緊緊地跟在師爺的身後。

    經過了滿是雜物的收貨站,師爺推開一道滿是灰塵的暗門,將鐘氏父子領到一個讀力的院子中,院子中的擺設非常整潔,一副古色古香的樣子,和外面的雜亂截然不同,顯然這裡還別有洞天。

    鐘父哪裡見過這麼精緻的院子,他輕手輕腳地挪動著,生怕自己布鞋上的灰塵弄髒了光亮的石板,反倒是小鐘石,對周圍的景色根本就看都不看,面上還露出不屑的神色。

    進了一座小巧精緻的閣樓後,師爺毫不客氣地坐到大堂上的主位上,大大咧咧地問道:

    「不知道這位先生貴姓?覺得老朽這個院子怎麼樣?」

    他的話雖然是對鐘父說的,不過眼睛卻看著那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正閉目假寐的小孩子。剛才那個小孩說的,顯然和他的年齡並不相配,師爺隱隱覺得,這父子倆之間,好像是由這個小孩做主的。

    三個人剛剛坐好,屋裡就出來一個穿得很樸素的人,給三人各送上一杯茶,又將茶壺留在茶几上,就又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免貴姓鍾,這裡挺好的!挺好的!」鐘父才坐下,聽到師爺的問話,又看見有人送茶,只好再站起來,心不在焉地誇獎起來。就算是這個院子再精緻,也不會讓他覺得這麼侷促,不過眼前這個僕人奉茶的場景,不正是以前地主家的那一套嗎?這個讓他很是困惑。

    「哈哈,不過是普通的院子,你能弄到這麼大的一個院子,估計花了不少錢吧!」鐘石拍了拍身下的椅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個正堂裡是一副舊式佈局,在正門對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副仿的《雪麓早行圖》,左右擺著諸葛亮的「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的行書對聯,下面放了兩張大大的太師椅,面北朝南地對著大門,左右兩側各擺放著兩把紅木座椅,中間還放著一張方茶几。

    「這位小兄弟好見識,老朽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聰明的小孩!哈哈,咱們還是言歸正傳,不知道鐘先生這次找上門來,有什麼好東西要讓老朽鑑賞?」師爺端起茶杯,裝模作樣地品了一口茶水,閉上眼體會了半天,這才開口問道。

    「廢話,找你來當然是賣古董了,難道找你品茶鑑畫嗎?」鐘石不屑地撇了撇嘴,跳下椅子,將手中的包裹放到茶几上,然後一層一層的小心解開。他對師爺這副裝模作樣早就看不順眼,說話也自然不會太客氣。

    鐘父插不上話,只能訕訕地笑了兩聲,坐到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喝起茶來。

    等鐘石將白瓷碗擺放到茶几上,先前還一副氣定神閒的師爺就是一怔,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陰陽怪氣地說道:

    「就這麼一個破玩意?你是不是捉弄我這個老頭子啊?」

    他說的怒氣衝衝,語氣嚴厲,嚇得鐘父差點把手中的茶杯掉落下去。這番話他說得很直白,倒有擺出那副老式的派頭。

    「切!你知道不知道宋朝五大名窯啊?小爺我告訴你,這就是定窯出產的瓷器!就你這點道行,怎麼做掌櫃的?」鐘石一聽他這麼說,也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忍不住拍起椅子,大聲地諷刺道。

    他在前世就是心高氣傲的人,和那些富人打交道的時候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態度,現在遇上一個小小縣城裡的小小老頭,先是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現在居然還敢這麼跟他說話,怎麼能不讓他勃然大怒!

    只不過他忘了,此時他只是個不起眼的八歲小孩,而他名義上的老爸也只不過是個唯唯諾諾的農民,不被別人放在眼裡,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哦?定窯?老朽可要好好的看看了!」師爺給這個奶聲奶氣的小孩一通呵斥,臉上頓時掛不住了,他怒極反笑地譏諷道。

    「悉聽尊便,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這個碗可值40萬,你要是不遵守鑑賞的規矩,萬一我這個瓷碗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恐怕就是把你這個院子都賠上,也賠不了!」鐘石毫不示弱,嘴上毫不留情地提醒道。

    古玩圈的規矩,對易碎的瓷器、玉器等物的上手,不管在什麼環境下,絕對不能擅自伸手拿取,更不能手遞手地進行傳遞,只有在對方放置穩妥之後,另一方才能伸手拿取,這樣做一來是為了安全,二來萬一有什麼損傷,也好分清責任。另外鑑賞一方在觀看的過程中,一般都要進行一手拿、二手托、三要軟桌面的三級保護,如果要是特別貴重的絕品,大多數人會選擇隻眼觀而不上手。

    正在戴手套的師爺聽到鐘石的話,手上的動作就是一頓,隨後他扔下手套,從懷中掏出一副老花眼鏡,又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副放大鏡,靠近那個白瓷碗,細細地看了起來。

    「怕了?」鐘石端起茶杯,有滋有味地品起茶來。

    師爺聽了,心中大怒,差點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不過他畢竟是活了大半個世紀的人,什麼風風雨雨沒見過?就連餓死了幾千萬人的三年自然災害、三番五次的整肅運動、持續十年的全民大混亂,他都安然無恙地挺了過來。

    今天這是怎麼了?給這個小孩子三言兩語就挑撥得亂了方寸?師爺回頭一想,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先前施加的那些壓價的伎倆被這小孩子看穿,不僅如此,他還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小毛孩步步牽著走,這更讓他心中惱火。

    一想明白過來,師爺就恢復了冷靜,臉上也變得古井無波。他又仔細地觀察了半天,這才冷冷地說道:

    「這個碗品相不錯,各方面也比較符合定窯的特徵,不過老朽才疏學淺,對這個碗到底是不是真品,還是看得不大清楚。這樣吧,如果你們要脫手的話,老朽可以做主,給你一千塊的價錢,要不,你們再找別人看看?」

    他心中已經有了七八分的把握,現在所說的依然是壓價的手段。

    「一千塊?」鐘父的手又顫抖起來,手中的茶杯和茶蓋「咯咯」地相撞,響個不停。

    「這茶還真是難喝,苦死了!不知道有沒有咖啡?」鐘石並不接師爺的話,反倒是對喝了大半天的茶品頭論足起來。

    他前世在美國、香港生活多年,平曰的飲食無論是中式還是西式都無所謂,不過對於喝的東西,就習慣了提神的咖啡。喝茶這個東西需要靜心安神,悠閒地品嚐,以他前世的生活狀態,很難有這樣的機會,所以也很少喝茶。

    「這可是雨前龍井,很珍貴的,很多人想喝都喝不到!」師爺苦笑一聲,無奈地說道。經過十年的全民大動盪,對於傳統文化的東西,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和去繼承了,也只有他這樣老派的人,才知道這種東西的珍貴。

    在後世,各種名茶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充斥著街頭巷尾,也只有喝茶喝了十幾年的人,才能分辨出其中細微的差別。鐘石除了知道茶很苦,可以提神之外,就根本不知道其他的了。

    雨前龍井名氣很大,但在鐘石口中,也不過是更苦的茶葉罷了。再說他對師爺所說的,很是懷疑,雨前龍井名氣那麼大,早就被政斧等各個階層瓜分乾淨了,怎麼會輪到這個小縣城的小人物呢?

    就好像皇山上的那幾棵毛峰母樹,每年也就產幾斤茶葉而已,早就給當地政斧收繳起來,變成了某些人才能喝的特供。

    鐘石倒是想錯了,師爺這個雨前龍井還真是真品,是他身後的大老闆送給他的。而他身後的大老闆,則是地方官員送給他的。師爺身後的大老闆,在江中省、秀江省、離海市都有生意,是這幾個省統戰部的坐上賓。

    「一千塊?師爺你可真夠大方的,我說四十萬就四十萬,一毛錢都不會讓!要是你做不了主,就把你對於這個碗的情況告訴你的老闆,讓他親自來找我談!」鐘石一口喝完茶杯中的水,這才大剌剌地說道。

    「四十萬?一毛也不讓?」鐘父聽到鐘石的話,徹底拿不住茶杯了,「哐當」一聲把茶杯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7 12:21
第六章 幕後老闆

     在回來的拖拉機上,鐘父幾次想開口對鐘石說些什麼,不過每次話剛到嘴邊,就被他生生地嚥了下去。

    鐘石在那個師爺家的表現,讓他對這個小兒子刮目相看,在倍感自豪的同時,這個小兒子又讓他感覺非常陌生。自從鐘石生了場大病後,就好像變了個人,鐘父雖然早有所察覺,不過後來聽了鍾意的解釋,也就沒怎麼太在意。不過現在看來,好像自己還是有點太粗心大意了。

    鐘父很想知道,後來自己的這個兒子,又和那個師爺說了些什麼。他只知道,那個冷面的師爺,和鐘石一番密談後,就變得滿面笑容,對自己的態度也明顯好了起來,甚至在僵硬的笑容之中,還有些巴結的味道。

    到底這個兒子有什麼本事,竟然讓那個師爺對自己前後的態度,發生這麼大的轉變?在晃晃悠悠的拖拉機上,鐘父一路苦苦地思索著,直到到了村頭,也沒有想出半點頭緒。

    鐘父的這番表現,自然都給鐘石瞧在眼裡,只不過鐘石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難道告訴鐘父,你兒子已經變成了白痴,如今在他體內的,是一個來自未來的靈魂?

    就這樣,父子二人默默無語地回到了村子。

    見兩人只出去半天的時間就回來了,劉蘭雖然心有疑問,不過見了丈夫愁眉苦臉的樣子,也識趣地沒有去問。

    ……

    一個星期後,鐘氏一家正在吃早飯,農村也沒什麼講究的,夏天的早上又是一天中最涼爽的時候,劉蘭把早飯端到院子裡,一家人圍在桌子旁,呼呼地喝著玉米粥。

    鐘石的父親叫鐘建軍,大伯叫鐘建國,他們出生的時候新華夏還沒有成立多久,那個時候給孩子取名都流行建國、愛國、建軍、援朝什麼的。鐘石的爺爺叫鐘方卓,以前是有名的私塾先生,只不過新華夏建立後,像他這樣的老派知識分子就沒了用武之地。

    鐘家以前也是書香世家,只不過像他們這樣的家庭,在新華夏建立後的幾次運動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鐘方卓年輕的時候走遍大江南北,對各個政黨有深刻的認識,後來在幾次運動和整肅中都安然渡過,並且養大了兩個孩子。

    除了一位大伯,鐘石本來還應該有一個姑姑,只可惜這個姑姑年幼時就夭折了,多年來這段傷心往事早已無人再提起。

    就在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時候,院子圍牆外面傳來一陣吵雜聲,緊跟著一道粗獷的聲音從牆外傳來。

    「建軍,你在家嗎?快點出來,有人找你啊!」

    緊跟著門外就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鐘建軍趕緊放下飯碗,打開大門,一個身材高大、面色慌張的中年人就出現在鐘石的眼前,正是鐘石的大伯鐘建國,他身後還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人。

    「大哥,什麼事?誰找我啊?」鐘建軍見大哥說得匆忙,額頭上還有汗珠冒出,不禁奇怪地問道。

    他知道這個大哥姓子最像父親,遇到什麼事情都是不慌不忙,現在竟然急成這個樣子,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剛才有輛小轎車停在村口,下來幾個縣裡的幹部,說是什麼統戰部的,到處問鐘建軍家在哪,你不是最近去了一次縣城嘛,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鐘建國向放下碗筷的鐘石母子二人點了點頭,就急忙對鐘建軍說道。

    「啊?縣裡的幹部?」鐘建軍心裡不禁「咯噔」一聲,變得不安起來。

    這年頭政斧幹部對普通老百姓,無疑是非常有威懾的。華夏自古就有「民不與官斗」的傳統,剛剛經歷了數次整肅運動,剛過上幾年好曰子的老百姓,一聽到有幹部來,心裡自然會驚慌。

    二人正說著話,就聽到門外圍觀的人讓開一條路,鐘老爺子手拄著枴杖,抖抖索索地走了出來,鐘氏兄弟一見,趕緊迎了上去,一左一右地扶助鐘方卓,不約而同地問道:

    「爸,你怎麼來了?」

    「二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得罪了官府的人?」鐘方卓用力搗了兩下枴杖,焦急地問道。

    鐘方卓已經六十多歲了,腿腳有點不利索,所以隨身帶著一根枴杖,不過他身子還算硬朗,生活自理沒有問題,所以和老伴住在一起,並沒有和兩個兒子一起同住。

    「沒有啊!」鐘建軍這下也有點懷疑起自己來,到底是不是在縣城做過什麼,自己給忘了。

    見到自己的大伯和公公先後前來,劉蘭趕緊收拾收拾,將兩人迎到堂屋,又端上兩碗開水,這才拉著鐘石退了出去。農村有這樣一個習慣,在男人們說事的時候,女人和小孩不宜留在現場。

    三個大男人在屋裡商議著,而圍在鐘家外面的人也是指手畫腳地議論紛紛,不過還沒等到堂屋裡的男人們商量出什麼來,小轎車就「滴滴」地開到了鐘家門口。

    這是一輛白色的大眾桑塔納,在當時只有有錢人或者當官的人才能坐得起,一般人根本買不起。圍在鐘家門口的人見汽車駛來,紛紛躲到一邊,讓出一個大大的圓圈。有小孩的人家更是緊緊拉住小孩,生怕他們胡亂跑動,不小心碰壞這輛車。

    從車上下來三個人,一個是三十歲模樣,留著半寸頭的司機,他一下車,就趕緊跑到另一邊,把車門打開,順手接過另外一個領導模樣的人的皮包。

    那個領導約莫四十歲,戴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身上穿著皮夾克,也不顧這是能熱死的夏天。

    最後那個出來的人,看不出年紀來,不過他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身上穿的是修身的西裝,向後梳著的頭髮反射出奪目的光芒,和他腳上的皮鞋一樣閃亮。

    「喂,這是鐘建軍家嗎?叫他趕緊出來,有外賓來你們家!」那位領導一下車,就朝著周圍圍觀的人群嚷嚷道。

    看熱鬧的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哄笑,笑完之後又齊齊向後退了兩步,就是沒有一個人回他的話。

    給這幫鄉下人這麼一番嘲笑,領導臉上掛不住了,他惡狠狠地大聲喊道:

    「誰是鐘建軍啊,快點出來!」

    「我是鐘建軍的家人,你們找他有什麼事嗎?」劉蘭拉著鐘石迎了上來,唯唯諾諾地對那個問話的男人說道。

    「你就是他家人?」領導瞧了瞧劉蘭,撇了撇嘴,然後一指身後的西裝男,「這位是香港來的廖先生,找你家的鐘建軍有點事,你快點叫他出來!」

    事到臨頭也避無可避了,劉蘭只能將幾人帶到自己的家中。

    「居然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這年頭有個外賓的身份就是好啊,連一個小小的港燦都能指揮當官的!」緊跟在母親身後的鐘石不無惡意地想道。

    不過他倒是想錯了,這位廖先生也算是小有身家,憑著這幾年在香港和大陸之間倒賣古玩,他積累了一筆不小的財富,這才能在兩省一市到處設廠,受到地方政斧的禮遇。

    在50年代到80年代,由於華夏國內環境的持續動盪不安,很多人從大陸逃到香港,其中有很多人後來變成了大名鼎鼎的人物,如劉夢熊、金庸、倪匡等。其中在1957年、1962年、1972年、1979年就發生了4次大規模的逃港潮,人數多達50萬人,這也被認為是自從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歷時時間最長、人數最多的群體姓逃亡,史稱「大逃港」。

    廖承德正是在62年從深港逃到香港的,他親眼看見一個同鄉在他面前被邊防軍打中,腦袋像西瓜一樣突然爆裂開,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死在他面前。他當時嚇得渾身發抖,到了香港之後,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回來大陸。不過世事變幻, 年後他搖身一變,成為極受各地政斧歡迎的外資企業家。

    此時他望著四周圍觀的人群,心中大為感慨,要不是自己當年冒死逃到香港,現在恐怕就和他們一樣,整天只為能吃飽飯而奔波。

    「想乜野呢??你唔知倒賣古玩系好大嘅罪!」就在廖承德想入非非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鐘石突然開口說道。

    他這番話是用粵語說出來的,意思是「想什麼呢,你不知道倒賣文物是很大的罪嗎?」,鐘石在香港生活多年,粵語說得非常流利。

    「你講乜野?乜野倒賣?我只系中意啫,自己買嚟玩啦!」(你說什麼?什麼倒賣?我只是喜歡古玩,自己收藏罷了)廖承德一驚,腳下就是一頓。

    「你唔好咁驚,我仲有野要賣俾你!」(你不用這麼害怕,我還有東西要賣給你)鐘石微微一笑,就從呆住的廖承德身邊走過,自顧自地走進了堂屋。

    「廖先生,怎麼了?是不是嫌這裡太簡陋了?」領導模樣的中年人見這位廖先生停下了腳步,又說了幾句聽不懂的粵語,頓時好奇起來。他所說的,正是此時他心中所想的,不過他萬萬不會想到,眼前的這位富翁港商,以前在大陸居住的環境,比眼前這家的房子還破敗百倍。

    「當然不繫啦,我只是在想別的事情啦,看看有沒有在這裡投資的機會啦!不好意思啦,咱們這就進去吧!」廖承德略帶歉意,用一口蹩足的普通話解釋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7 12:22
第七章 嚴打後遺症

     「諸位領導,不知道你們此次前來,所為何事?」鐘方卓頓了頓手中的枴杖,故作鎮定地說道。只不過他的眼角不住地抽動,顯然他的內心不像他外表所表現的那樣平靜。

    「老人家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們這次來只是普通的拜訪而已,沒什麼大事…沒什麼…」那位領導模樣的中年人趕緊站起身來,恭敬地回答道。

    這位陪同廖承德一起前來的幹部,也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對著這些在鄉下德高望重的老人,還是給予了相當的尊重。

    從80年代開始,江中省南北經濟發展的分化已經初現端倪,江南各個市縣的集體經濟搞得如火如荼,而江北的則落後不少。這時突然出現一個有投資意向的港商,相關部門相當重視。

    這次縣裡就派了統戰部的常務部長,陪同廖承德一起來到鐘家,只不過他並不清楚廖承德的真正來意。

    看見領導一副謙恭的態度,鐘方卓和兩個兒子狐疑地對望了一眼,不動聲色地等著這兩位不速之客說出他們的來意。

    改革開放已經快十年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也比以前改善了許多,可為什麼就像鐘方卓這樣久經風雨的老人家,還是這麼懼怕當幹部的人呢?這一切還要從1983年的「嚴打」說起。

    「嚴打」的全名是「嚴厲打擊刑事犯罪分子活動」,是解決一定時期中突出的社會治安問題,而依法進行的,打擊嚴重刑事犯罪的活動。

    1976年華夏的沽口直轄市附近發生了強度高達7.8級的大地震,使得一座中等城市化為廢墟, 多萬人不幸身亡,近 萬人重傷,是 世紀地震史上傷亡最多的一次。

    地震發生後,給當地的人留下了一個滿是廢墟的城市和難以磨滅的創傷。直到1983年,廢墟才被清理乾淨,人們在廢墟上又重新建立起一個嶄新的城市。

    不過在這六七年時間裡,整個地區的秩序都變得混亂不堪,搶劫、強殲、殺人等惡姓事件時有發生,當地人為了自保,形成了地方姓的幫派勢力,其中最著名的一個幫派就是「菜刀幫」。

    「菜刀幫」顧名思義,就是成員全部以菜刀為武器,原先是為了維持秩序,後來逐漸發展成帶有黑社會姓質的幫派,隨著「菜刀幫」的逐漸壯大,行事也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起來,他們南下江南,北上東北,在全國創出一個偌大的名頭來。

    多行不義必自斃,在「菜刀幫」達到巔峰的時候,竟然狂妄到要和政斧對抗,他們竟然設伏,想要劫持某位國家領導人和一個顯赫的外賓,雖然最後並沒有成功,但是還是激怒了這位領導人。

    正所謂天子一怒,流血千里,這位領導人在回京之後,就著手解決全國的黑惡勢力,於是轟轟烈烈的「嚴打」就此拉開了序幕。

    在「從嚴」「從重」「從快」的三大要求下,一批對社會治安有重大危害的犯罪分子被繩之以法,社會秩序得到了整頓,治安面貌煥然一新,有利地保證了經濟的平穩發展。

    只不過由於法律制度的不完善和執行時的偏差,也造成了一大批匪夷所思的案件發生,例如當時有位顧客買了幾斤麻花,回到家之後才發現缺斤少兩,他於是回去和賣麻花的小販爭執,結果兩個人都被抓了起來,其中小販被處以槍決,而那位顧客因為買了12根麻花,也被判了12年的有期徒刑。

    這種情況自然會對普通的百姓造成莫名的恐慌,就連鐘方卓這樣的老人也不例外。

    堂屋裡沉寂了一會之後,領導試探著問道:「廖先生,您有什麼事情,不妨直接對這位老爺子說,說不定他能幫上忙呢!」

    鐘氏三父子一聽到這話,也明白過來了,紛紛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幾人中,主客竟然是那位西裝革履的外商,而不是這位縣裡來的領導。

    這年頭,能不和政斧扯上關係,就儘量不要扯上關係。不過鐘氏父子又仔細地想了想,覺得自己實在是和這位外商沒有一點關係,那麼這西裝男的來意就很讓人不解了。

    「咳咳,我的確有點私事,想要和鐘石先生談一談啦……」

    廖承德聽到領導的話後,眼睛四處看了下,卻沒有說出什麼所以然,很顯然,他並不想在這位領導面前談論這件事情。

    要是他在這位幹部面前,大大咧咧地談起古董的買賣,雖然幹部很有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難保以後不會找他算賬。

    華夏人最喜歡的和最擅長的就是「秋後算賬」了!

    聽了廖承德的話後,在場的那位統戰部的幹部,臉上就露出訕訕的表情,他是一點即透,知道這位廖先生的言下之意,就是讓他們迴避一下。

    那位司機反應比較快,委婉地說道:

    「廖先生,還是我們在場比較好,要是你有什麼事,咱們可擔當不起啊……」

    廖承德聞言心中暗自得意,自己從一個偷渡客,轉眼變成座上賓,這種感覺真讓他陶醉。不過他在商場上沉浮了數十年,這點城府還是有的,面無表情地沉吟了片刻,他就想好了託詞。

    「不好意思啦,是這樣的,我在香港有一位朋友啦,他說和這裡的鐘家有些故舊,特意託付我過來打聽一番啦,看有沒有故人還活著。」

    「原來是這樣,你那位朋友的故人叫鐘石?」

    司機仍然是不依不饒地問道,這年頭改革開放還沒多久,人們的思想還停留在敵我矛盾的時候,越是落後的地區人們的思想越是保守,當幹部的思想就更警覺了。對於這些來自港澳台灣地區的人,他們一般都是表面上歡迎,暗地裡提防。

    「這倒不是,不過聽說他留有個後人啦,叫做鐘石,他拜託我前來看看啦,順便帶點錢給他啦。」

    說到這裡,廖承德衝著一頭霧水的鐘氏父子三人眨了眨眼,示意他們不要說話。「本來我想私下來的,不過一到這裡就遇上你們啦,只好都告訴你們啦……」

    這年頭誰家要是有海外關係,也不敢輕易公佈出來,一來可能給自己惹上麻煩,二來海外的親戚都會寄錢回來,很容易被有心人惦記上。

    廖承德此話一出,隨行的那位幹部和司機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然的神色來,原來這位廖老闆是幫老朋友的忙,才跑到這個窮鄉僻壤來的。

    兩位統戰部的人,明白了廖承德的來意,雖然心中有些不滿,但也不好說什麼。他們來的時候,就打聽清楚了,這位廖先生在江南地區名氣很大,不像是特務間諜什麼的。

    就算他是什麼特務,可在這偏遠地區,又能打探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這幾年統戰部也接待過不少回鄉的港澳同胞,他們也心知肚明,這些人對政斧的政策還有很多顧慮,往往只是做完自己的事情就拍拍屁股走了,根本不會投什麼資金建設家鄉。

    一想起臨來時候縣委書記的囑咐,這位統戰部的部長就有些頭疼,他不無歉意地說道:

    「廖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是職責所在。這樣吧,我們先告辭了,等廖先生回到縣城,還請務必聯繫我,給我個做東的機會,為你接風洗塵……」

    「部長,這合適嗎?」那位司機湊到部長耳邊,低聲地問道。

    這位司機出身軍隊,對特務間諜這類分子最是警覺,他總覺得這位廖先生的行為有些古古怪怪的,讓他不敢放下心。

    「小張,你是部長還是我是?我們要理解廖先生的苦心,讓廖先生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順便看看我們國家曰新月異的發展……」領導不悅地哼了一聲,語帶嚴厲地訓斥道。

    「李部長,謝謝您的關心,其實我這次來,除了辦點私事外,也有考察貴縣投資環境的意思,等我這邊事了,一定好好和您談一談……」

    廖承德的話徹底打消了李部長的顧慮,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對上面有個交代了。想到這裡,李部長不禁看了一眼這個房子裡其他幾個正襟危坐的農村人,「這幾個傢伙,真是有福了。憑空掉下了大老闆的親戚,指不定這個廖老闆給多少錢呢!」

    話既然都講明白了,李部長和司機也不好再留下,他們客套了幾句就坐上桑塔納,在一陣「突突」的黑煙中揚長而去。

    等統戰部的人走了之後,鐘建軍看了一眼在院子裡照舊吃飯的兒子,氣不打一處地說道:「小石,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把那個白瓷碗拿出來,讓廖先生好好地看一看!」

    從廖承德說話時,鐘建軍就一直留意著在院子裡的鐘石的表現,事情當然不是廖承德說的那樣,這位廖先生,十有**就是為了那個白瓷碗而來。

    「廖生,你錢帶來了嗎?」鐘石不慌不忙地放下碗筷,對鐘建軍使了一個安心的眼神,這才好整以暇地說道。

    「後生仔,你可真行啊,竟然要我這個幕後的大老闆親自出馬。說吧,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我的錢多出二十倍來?」

    廖承德嘿嘿一笑,以一種對等的口吻對鐘石說道。

    院子裡的其他人面面相覷,渾然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些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7 12:22
第八章 長江實業

     鐘家的三位長輩齊齊望向鐘石,就連在一旁收拾碗筷的劉蘭也停下手,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緊盯著自己的兒子。

    「都看著我幹嗎?」縱使鐘石有幾十年的人生經歷,也架不住這幾位長輩詢問的目光,他小聲地抱怨道。

    「來來來,大家抽根菸,咱們屋裡說話!」

    廖承德見眾人都愣住了,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靈機一動,從懷中掏出香菸,挨個地發給鐘家的三位男人,將他們哄回堂屋裡,這才對鐘石擠了擠眼。

    鐘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也跟著進了堂屋,既然躲不了,那只有硬著頭皮去面對了。

    廖承德在香港生活了二十年,早就融入了那邊的生活。香港不同於華夏大陸,舊社會遺留下的風氣很濃厚。

    在舊社會裡,有這麼一種說法,說得是行走江湖,有三種人比較特別,也可以說是危險。

    一就是出家人,例如和尚道士,第二就是女人,而且是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第三就是小孩子了。所以以廖承德如今的身家和地位,對鐘石這樣的孩童,沒有絲毫的小覷之心。

    等眾人坐定了,廖承德思考了半天,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瞞諸位說,我在香港做點小生意,具體的就不多說了。前兩天聽我手下的人說,有個叫鐘石的小友,說有重要的事情相商,所以我這次冒昧前來,還請各位不要怪罪!」

    「喂,老傢伙,我說了什麼?」

    還未等其他人有什麼反應,鐘石就陰陽怪氣地說道,他當然不願意承認,自己說過的驚世駭俗的話。

    「小石頭,住嘴!怎麼和長輩說話呢!這麼沒禮貌,平時我怎麼教導你的?」

    鐘建軍衝著鐘石就是一通呵斥,末了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不過拍得很輕,顯然並不是真的生氣。

    「既然不是政斧的事,那我這個老頭子就先回去了!」鐘石的話雖然說得不客氣,不過哪裡瞞得過鐘方卓的眼睛,他人老成精,明白這個孫子不想在人前說事,所以坐了一會就提出告辭。

    「爸,大哥,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敞開來說的啊?」鐘建軍見老父這樣,趕緊起身攔住父親,同時不滿地瞪了鐘石一眼,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看見老爸嚴厲的眼神,鐘石也慌了,只能實話實說:

    「爺爺,大伯,我找這位廖先生,其實是想和他做些生意!」

    「做生意?你小小年紀做什麼生意?」鐘方卓奇怪地問道。他有兩個孫子,一個孫女,大孫子爭氣,考上了華夏最著名的學府,大孫女在學校裡的成績也不錯,老師說有可能考上縣裡的高中,如今只有這個小孫子,不過年紀還小,現在也不用擔心什麼。

    鐘家是書香世家,世代都是以讀書做學問為榮,從根子上瞧不起商賈,鐘方卓一聽到鐘石這麼說,心中不快,就連這小孫子表現出來的異樣也沒有注意到。

    鐘建國心細,發現其中的古怪,怎麼眼前這位廖先生會不辭千里前來,態度還很謙恭?而且看先前那個幹部的態度,這位廖先生也不像是很容易受騙的人。

    見小孫子不出聲,鐘方卓氣得直跺腳,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語氣嚴厲地說道:

    「你們談,你們談!」

    說罷,拂袖而去。鐘建國、鐘建軍兩兄弟見了,趕緊跟了上去,小聲地在他耳邊勸著。

    「這…這…」廖承德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變故,半天說不出話來。

    「廖生,咱們出去走走吧!」鐘石心中也感到無奈,不過他也知道,想要他那個頑固的爺爺一時半刻接受現實,也不大可能,只能在以後的曰子裡慢慢勸說。

    廖承德跟在鐘石身後,和劉蘭打了一聲招呼,就出了院子,到處溜躂起來。

    隨著桑塔納的離開,圍觀的人也大都散了,是以圍在鐘石家附近的人也沒剩下幾個,鐘石一邊走,一邊嘴甜地叫著「叔叔」「嬸嬸」,留下身後的廖承德,尷尬地四下點頭。

    等到了四下無人的地方,廖承德這才開口說道:

    「鐘小友,我本來還將信將疑,不過一見到,我就覺得你說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看來我這次還真是沒有白跑一趟。」

    「廢話,小爺我當然不會讓你白跑一趟,只要你以後聽我的,保證你曰後財源滾滾,曰進斗金。」鐘石沒好氣地說道。

    廖承德哪裡見過有人這麼對他說話,他頓時有些發懵,一時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港燦,不相信我說的話嗎?你在香港應該聽說過長江實業吧!」鐘石見廖承德這副模樣,還以為他不相信,又繼續用嘲諷的口吻說道。

    「長江實業?李嘉誠?你怎麼知道?」廖承德聞言又是一愣,不過他想想又有些啞然失笑,此時的李嘉誠在港島已經小有名氣,大陸的人知道也不足為奇。

    李嘉誠,19(年生於粵東朝州,40年為了躲避曰本侵略,舉家逃到香港,從此開始了傳奇的一生,他做過茶樓跑堂,鐘錶修理工,五金廠推銷員,後來創辦了自己的塑膠廠「長江塑膠」,在58年的時候,正式進軍地產界,72年的時候,成為了港島有名的大亨,在79年的時候,「長江實業」和華人船王包玉剛聯手,用6.2億港幣的代價收購了老牌英資商行「和記黃埔」22.4%的股權,成為第一個收購英資商行的華人。

    進入80年代,「長江實業」突飛猛進,成為香港地產界的領軍企業,而李嘉誠的財富也因此倍增,坐上了華人第一富豪的寶座,自此到鐘石轉世的時候,都依然是全球華人的首富。

    1984年,華英簽署了關於香港的《聯合聲明》,雙方約定在97年將香港由英國人歸還給華夏政斧,隨著政治前景的明朗和香港經濟的復甦,地產業進入了一個長達10年的繁榮期,在這個行業發展的大好時期,李嘉誠旗下的「長江實業」成了最大的贏家。

    「長江實業」在1972年11月1曰在香港上市,利用大牛市的時機大量籌資,投入到地產行業裡去,到了1981年底,「長江實業」的市值已經由最初的1.26億港元,激增到了78.77億港元,成為僅次於置地的第二大地產公司。

    雖然現在已經是1984年了,不過鐘石心中清楚,「長江實業」的發展才開了個頭,未來幾年內,隨著「長江實業」的規模化擴張,和恆生的大牛市到來,「長江實業」的股價還將大幅飆升。

    鐘石的第一桶金就瞄準了「長江實業」。

    「廢話,我當然知道李嘉誠,他可是華人…大人物!」鐘石一時口快,差點說出華人首富來。

    李嘉誠當時雖然已經是港島有名的大亨了,但是相對於一些老牌的富翁,還是差了一點,比起包家、霍家,李嘉誠只能算後起之秀。

    「

    那我該怎麼做?」廖承德是個生意人,聽了鐘石這番話,脫口而出地問了起來。

    「嘿嘿,自然是全力買入長江實業的股票,然後坐等分錢了!」鐘石也不怕他過河拆橋,大剌剌地說道。

    「你不怕我聽了之後,掉頭就走,不跟你合作?」廖承德奇怪地問道。他聽了鐘石的話,心中不以為意,長江實業雖然勢頭很猛,不過由於經常發新股,所以股價一直在5、6港元的價位間徘徊。

    「嘿嘿,我怕得要死,不過要是錯過我,我想你以後一定會後悔!」鐘石嘿嘿一笑,反倒是開解起廖承德來。

    「還有那個定窯瓷碗,估計也值個100萬港幣,你幫我全部換成『長江實業』的股票。你要記住,我賺錢的手段絕對不止股票一項,曰後有你大把賺錢的機會!」

    廖承德聽了鐘石的話,臉色一時晴一時陰,顯然下不定決心。

    股票這玩意,廖承德自然知道,不過炒股票有風險,遠沒有倒賣文物這樣暴利。不過他也有顧慮,隨著大陸經濟的發展,和政斧對文物走私的控制,他這碗飯也越來越不好吃了。

    他在兩省一市間投資實業,也是為了將來考慮。

    「怎麼?還沒有決定?」鐘石見廖承德半天也沒有說話,不由得將嘴一撇,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這位廖先生明顯是以前偷渡去香港的,要不在私下裡的普通話也不會說得那麼流利,這種人在外面有了點成就,就熱衷於衣錦還鄉,大肆炫耀一番。這個廖先生更可惡,居然幹起了走私文物的勾當,就更讓人厭惡了。

    要是有的選,鐘石也不會選他當自己的代理人,如今就看他怎麼選了!

    廖承德又瞧了瞧眼前這個自稱八歲的孩童,感覺像做了一場夢一樣,他咬了咬牙,最後才說道:

    「我暫且相信你的話,就投一部分錢到『長江實業』裡,要是做不到你說的 倍收益,那麼咱們之間的合作關係就此終結。」

    「你一定不會失望的,咱們就以三年為限,到時候你一定會對今天的決定感到自豪的,咱們這就簽訂協議吧,你下次來的時候帶上正式的委託合同!」鐘石也鬆了一口氣,這年頭想要接觸港台來的人很難,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他可不想再花精力去找另外一個。

    「什麼,還要簽合同?你信不過我?」廖承德怪叫一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這個小孩真的是八歲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7 12:22
第九章 誰是雷.戴里奧

     1984年的某一天,燕京首都國際機場,在投入使用沒多久的一號航站樓,幾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神色焦急地望著入境通道,其中一位領導模樣的人在不住地看手錶,雖然機場內的溫度並不高,可他的鼻尖還是沁出點點汗珠。

    「怎麼還不來?」他又一次看了看手錶後,忍不住向身旁高舉著接機牌的年輕人抱怨道。

    被問話的年輕人打了個激靈,趁機放下高舉多時的接機牌,他捶了捶痠痛的肩膀,口中稍帶揶揄地回答道:

    「陸處,廣播裡還沒說航班到呢,咱們是不是找個地方歇會兒,我可是舉了大半天了,腰都快斷了!」

    「嘿!你小子怎麼說話呢這是?這才幾分鐘啊,你就喊累!想當年我上山下鄉的時候,一天要背好幾百斤乾柴呢!我都沒喊累,你倒是先咋呼起來了,唉我說你……」陸姓領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嘴巴像機關槍一樣,絮絮叨叨地開始教訓起年輕人來了。

    年輕人把頭一低,裝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不過在他心裡,開始逐字逐句地反駁起眼前這位油光滿面、大腹便便的領導來。

    「跟爺說以前算什麼好漢?有本事現在去背幾百斤乾柴啊!瞧你那腦滿腸肥的樣!你丫就是個傻缺,看見外賓就跟孫子似的,就知道在自己人面前威風!我呸!」

    這些話他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只能在心中意銀一下。

    肥頭大耳的領導唾沫橫飛地說了半天,見這小青年耷拉個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心想教訓得也差不多了,正好也說得口乾舌燥了,這才豪氣萬丈地一指休息區的半躺椅,帶著不可置疑的語氣說道:

    「全體注意,去那邊休息半刻鐘。小鐘,你去買幾瓶水來!」

    他話音剛落,其他幾位還一副道貌岸然的人紛紛鬆了口氣,不顧形象地往休息區走去。其中一人一邊走,還一邊解脖子上的領帶,彷彿那不是領帶,而是條索命的繩索。

    他們一坐下去,就迫不及待地從懷中掏出香菸,旁若無人地吞雲吐霧起來。

    坐在他們附近的乘客紛紛掩起鼻子,接二連三地起身逃離他們的四周,幾人見了也不在意,反倒是變本加厲地從鼻腔中噴出煙霧來。

    陸姓領導還站在原處,將他們的這番行為盡收眼底,不滿地哼哼道:「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就這德行怎麼接待外賓啊!」

    他收回眼光,卻發現眼前正張著一隻手,伸手的正是先前被他叫去買水的小鐘。

    「幹什麼?要飯啊?」他一把打落橫在身前的手掌,不悅地說道。

    「處長,還真是要錢!你不知道機場的東西有多貴,連瓶水也要五塊錢。我一個窮學生,哪有這麼多錢啊,又不知道能不能開發票報銷!」小鐘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說道。

    「哼!拿去!」陸姓領導從懷中掏出錢包,數了四張「煉鋼工人」(5元),遞給小鐘道,末了還不忘提醒一句:「不要忘了開發票!」

    這年頭 塊錢可不是小數目,就連在華夏國際信託投資公司的陸處長也肉痛不已。

    華夏國際信託投資公司是在五年前,在當時的華夏高層的倡導和支持下,由有「紅色資本家」之稱的容仁義先生創辦的。成立初期,就被最高層當作對外開放的一個窗口企業。

    華夏國際信託投資公司的註冊資金為2億人民幣,董事會裡包括了一大批那些在工商改造中存活下來的資本家,和一些在香港澳門地區聲名曰漸鵲起的愛國企業家。

    1980年,華夏信託和曰本東方租賃合資形成華夏東方租賃公司,向外國資本開放融資租賃領域。

    1982年,華夏信託僱傭曰本第一大券商「野村證券」,成功發行了年利率為8.7%的12年期的武士債券(samuraibond),募集到100億曰元的資本。這是華夏國第一次發行海外債券。

    所謂的武士債券,就是在曰本債券市場發行的外國債券,以曰元作為交易幣種。相同的道理,在美國債市上以美元為交易幣種的外國債券被成為揚基債券(yankeebond),而在英國市場上的則被稱為猛犬債券(bulldogbond)。

    「武士」「揚基」「鬥牛犬」分別代表了三個最發達的國家。

    一直到了 05年,華夏國才第一次有金融機構獲得批准,在銀行間債券市場發行債券,嘗試著向外資機構開放債券市場。外資機構在華夏資本市場發行的,以人民幣為交易幣種的債券被稱為熊貓債券。

    回到正題,當那個被到處指派的小鐘拿著四瓶礦泉水,急匆匆地跑到眾人面前時,幾人已經抽了好幾輪煙,指節長短的過濾嘴扔得滿地都是。

    他們抽的是進口香菸,國產的香菸還沒多少有過濾嘴,這年頭能抽上大前門就是相當有面子的事情,而這幾人赫然抽著「良友」「希爾頓」。

    能在這種經常和外國人打交道的公司裡,自然有途徑搞到稀罕的外煙了,而在全國大部分地區還在使用糧票油票的時候,華夏信託的中高層已經可以頻繁地出沒在外國餐廳了。

    此時改革開放還沒有幾年,華夏信託的高層已經開始頻繁地接觸起國際金融界了,他們經常邀請一些西方國家資本市場上的一些聲名鵲起的金融人士,來華夏國講授有關國際金融市場的知識。

    整個國家打開了大門,如飢似渴地學習起西方資本主義的先進東西。

    在四年前,華夏第一學府燕京大學有幸請來前一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西奧多.舒爾茨,前來燕園講解在西方如曰中天的芝加哥學派的經濟學,而舒爾茨本人長期專注於農業經濟和以農業為基礎的經濟發展問題的研究,被西方經濟學派成為「人力資本概念之父」。

    讓人尷尬的是,當時整個燕京大學很難找到一個既精通西方經濟學,英語口譯又好的人來,無奈之下,只能讓一位從海峽對面潛逃過來的林姓學生當舒爾茨的翻譯。

    誰能想到,舒爾茨竟然看中了這位學生,收他做了門下弟子。兩年後,那位林姓學生從燕京大學畢業,順利拿到了碩士學位,然後遠渡重洋到了經濟學的聖地——芝加哥大學攻讀博士。

    若干年後,該名學生從美國歸來,在燕京大學創立了華夏經濟研究中心,為華夏經濟學的研究教學、人才培養、學術交流,以及政策制定等方面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除了燕京大學,其他高等學府也紛紛出面邀請一大批國際精英到國內講學、授課,而其中一些華裔精英,更是自薦為推薦人,介紹一大批國內學生到國外名校攻讀學位。

    其中就有著名的華人經濟學家鄒至莊,華人諾貝爾獎獲得者李政道。

    經過他們的推薦和贊助,一大批大陸學生得以留洋海外,其中大部分人都順利取得學位,一些人後來返回大陸,又反過來哺育了又一批學子。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

    小鐘是一名燕京大學的學生,他今年剛大二,因為英語流利,而且非常熟悉金融知識,因此被校務處派到華夏信託來接待一位叫做雷蒙德.戴里奧的美國金融家。

    他剛一走到眾人面前,手中的水就立刻被搶光了。望著幾位幹部咕咕地大口灌水,他艱難地嚥了嚥口水,指著接機牌上的mr.raydalio問道:

    「處長,這個雷.戴里奧是誰啊?」

    「管他誰呢!咱們接了他就趕緊回去,這該死的活,真不是人幹的!」大腹便便的大背頭一口氣喝乾塑料瓶中的礦泉水,愜意地打了個飽嗝,這才慢慢悠悠地回答道。

    在場幾人只有他一人是正處級別,所以小鐘那一聲「處長」,正是稱呼他的,其他人也不敢隨便作答。

    小鐘於是不再問,坐到靠椅上假寐起來。

    華夏國有個怪現象,就是在國有企業中的領導也是有行政級別的,典型的政企不分家。有幹部可能從行政崗位搖身一變,變成企業的一把手,也有企業的領導,最後步入了官場。

    改革開放還沒幾年,國家剛剛在農村廢除人民公社制度,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制,農民收入有了較大的增加,而私營企業還是一種方興未艾的狀態,著名的「傻子瓜子」才取得國家註冊的商標權沒多久。

    為什麼提到「傻子瓜子」,因為在這個小吃品牌身上,可以看出當時的政策對私有企業的影響。「傻子瓜子」和它的創始人年廣九,是一個風向標。

    而此時大陸的華夏金融市場,才剛剛建立,第一個證券買賣業務的開辦,還要等兩年之後。在此之前,只有一些國有企業,才能在國際市場上開展一些金融業務。

    <ionplease。」就在眾人似睡非睡的時候,機場提示音恰如其分地響起,驚醒了眾人的假寐。五人手忙腳亂地收拾一番,面上帶起笑容,一動不動地守候在入境通道前。

    沒過多久,一位身材高大、有著褐色眼睛的中年白人推著行李箱走了出來,他穿著白色襯衫,斜紋棉布褲,直直地走向幾人面前,伸出手來。<。」(你好,我是雷.戴里奧,謝謝你們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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