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相聲大師 作者:唐四方(已完成)

 
Babcorn 2017-2-1 10:16:5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7 433047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35
第323章 挖坑不填

     何向東的單口依然在繼續,上文書說到張廣聚出了四美堂之後就到後街的藥店,買了兩斤砒霜就回家了。

    何向東不急不慌地說著後面的故事,說張廣泰是怎麼樣從哥哥的虎口之下逃脫的,又是怎麼樣在天津的酒店把錢花完的,後來沒轍想自殺,又是怎樣被李柏辰救下收為弟子傳藝的。

    這一晚何向東說了很久,因為明天他們就要走了,再到這邊來可能要到明年了,現在又沒什麼人說長篇單口了,他要是不把坑填上,這就不合適了。

    所以何向東說的是口乾舌燥但卻樂此不疲,一直說了兩個多小時,也得虧他年輕,否則非得累死在台上不可。

    他一直往下說,說到張廣泰認上海道哈大人為義父,追隨哈大人到上海當差,自己也收了一個義子叫張昱。再說到哈大人不想為朝廷籌措軍餉傷害百姓,就決定告病還鄉。

    在路徑洪洞縣的時候,哈大人的姨太太裝病不肯走,於是哈大人讓張廣泰和哈嘻留下來照顧她,晚上姨太太勾引張廣泰,張廣泰怒殺之。

    何向東道:「張廣泰哪裡能忍得了這個,哈大人一生清高自傲,家裡怎麼出了這等骯髒之人,這要是傳出去,哈大人還要不要做人了。」

    「滄郎朗郎……張廣泰把短把刀抽出來了,執刀在手,說道『姨奶奶,這就是您的不對了,我家大人對你可有山高地厚之恩,我又是他的義子乾兒,我留在這裡是照顧您的病情的,您怎可做出這等事情來。今天這事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不過從今往後,您要本分做人,否則我認識春姨,我手上這刀可不認識春姨。」

    「這春姨也是一個有脾氣的女子,她居然樂了『你瞧,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血性男兒』。說著話,她就往前邁步前走,拿著胸脯盯著那刀『你看我長得這麼漂亮,你真忍心下手?』」

    「說著春姨又上前走了一步,按照她的設想,她自己往前一步,這張廣泰準得把刀撤走,他還沒膽子真的敢傷害自己,可是呀,張廣泰他有些時候反應慢。」

    這話一出來,原本台下還是挺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就給破了,一群人都笑得不行了,這也太戲劇性了。

    這就是單口相聲的魅力,讓你在緊張中發笑,在恐怖中輕鬆,人情百態,各種情緒全都靠著台上那一張嘴來調動。

    所以單口相聲很難說,最難的就是調動觀眾的情緒,讓觀眾的情緒和反應隨著演員的安排而變化,這是非常難做到的。

    但是如果真的有相聲演員能做到如此,那他就很有可能比說對口相聲演員更能獲得成功。

    這是有科學依據的,對口相聲不管你的主題是什麼,表演時間總是有限的,而且也是一個個小包袱的堆砌,觀眾對對口的評價就是好笑或者不好笑,很難有別的情緒。

    當然也有不少相聲演員曾經包括現在都在往裡面融入別的東西,包括教育意義啊,諷刺意思,歌頌價值啊,這些都有,但是能被觀眾廣大認可和接受的很少,能廣為傳播的更少。

    這是由對口相聲本身的特點決定的,不管是傳統相聲還是新相聲,他都是由一個個包袱穿插扣起來的,很多東西觀眾笑完了也就忘了,笑聲本來就容易讓人忘記。但是不笑吧,這又怎麼能說是相聲呢,相聲說白了就是一門讓人笑的藝術。

    卓別林曾經說過喜劇的最高境界是悲劇,是的,這句話非常有道理,笑聲很容易讓人忘記,但悲傷不會,笑聲加上悲傷更加不容易被人忘記。

    這是一種非常高深的境界,包括現在的很多喜劇節目都是喜劇開始悲劇結尾,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但是這種境界太難達到了,要完成這兩種對立情緒的完美轉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中間轉換的過程,只要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瑕疵,就會讓觀眾覺得噁心厭惡,那麼這個作品就完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有無數喜劇作品都在試圖達到這個境界,相聲也好,小品也罷,能成功的作品屈指可數。

    其實相聲演員真的不必在對口相聲上衝擊這種境界,對口相聲天然不適合喜劇和悲劇的轉換,能完美做到這一點的,我只發現了岳雲鵬在喜劇人第二季表演的《我是歌手》,除此之外,尚未再發現。

    但是相聲演員還有一個法寶,那就是單口相聲,尤其是長篇的單口,八大棍兒,這裡面的境界甚至於比喜劇悲劇轉換還要高明,因為這是一個故事。

    藝人通過自己的嘴,借助故事的框架和魅力,控制著觀眾的情緒變化,喜怒哀樂,萬種情緒都能展現出來,而且單口相聲的情緒轉化是最不容易讓觀眾反感的,因為他說的是故事啊。

    真正優秀的單口相聲演員太少太少了,但凡出現一個,那這人就是寶貝了。

    何向東一拍腦袋:「哎,完蛋了,一下子就進去了。那春姨倒在地上,嘴裡還說話呢『說捅就捅,我就喜歡你這個血性男兒』。」

    「哈哈……」觀眾都笑得不行了。

    「春姨是沒了氣兒了,那丫鬟可傻了,嗷的一嗓子轉身就要跑。張廣泰哪能放過她呀,一個是殺,兩個也是殺,一腳邁前,刀出如風直接扎到丫鬟的後心上了。」

    「眨眼的功夫,這地上就躺了兩具死屍了,張廣泰看著春姨跟丫鬟,他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呢,一時間他也有些出神。就在此時,耳聽得窗戶外面一聲斷喝傳來『殺得好』。」

    何向東斷喝一聲,一拍醒木,鞠上一躬,轉身就走了。

    全場觀眾都傻了,不是吧,又走?

    又刨了一個坑不管了啊?

    前面不是說不忍心挖坑不填嗎?

    「窗戶外面是誰叫的好?是哈嘻嗎?還是別人?」

    「哈大人知道張廣泰殺了他姨太太,他會怪罪嗎?」

    「張廣泰後面怎麼樣了啊?什麼回家收拾他哥哥啊?」

    什麼都沒說完,怎麼就走了。

    觀眾們都傻了,是好一通罵街啊,演出結束之後還有人賴著不肯走的,就在死等何向東出來繼續說。

    何向東前面還不忍心,還是想把故事說完的,後來一想挖坑不填這才是人生樂趣嘛,填了多沒意思啊,觀眾也會覺著沒趣的。

    所以他留下一個小扣子,然後自己就跑下台了,留下一群欲哭無淚恨得牙癢癢的觀眾。

    到了後台之後,何向東動作麻利地換了衣服,準備跟薛果去吃夜宵。

    薛果找到他,看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侯先生找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35
第324章 有理想的大樹

     薛果這話一出,何向東倒是沒怎麼樣,就點點頭說自己知道了。旁邊站著的黃高柏和李遠功臉上當時就是一白,眼神慌亂之極。

    何向東怪異地看了他們一眼,也沒多想,換好衣服就去了辦公室找侯三爺,房間裡面的黃主任和石先生也都出去了。

    現在房間裡面就剩下何向東跟侯三爺兩人,何向東把門關上之後,才走了進去,他倒是也不見生,就直接坐在了侯三爺的對面。

    侯三爺點著一根菸,薄薄的煙霧掩蓋了他臉上的表情,只剩一雙眼睛出神地怔怔地望著前方,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何向東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打擾,就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他非常耐得住性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了起來。

    半晌過後,侯三爺手上那根菸已經燃到了盡頭,一直到他的手指頭都感受到了灼熱,他這才回過神來,神色複雜地看著何向東。

    何向東與其對視,問道:「侯師叔,怎麼了?」

    侯三爺搖搖頭,把手上的煙掐滅,說道:「你知道今天為什麼觀眾前面沒有進來嗎?」

    何向東眉毛一挑,他前面還正在為這件事情疑惑呢,昨晚的觀眾一直等到他上場之後才齊齊湧了進來,就跟商量好的似得,他還沒鬧明白呢,現在侯三爺卻突然這麼問,難道他知道?

    一瞬間,何向東心裡掠過很多思緒,他看著侯三爺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侯三爺點點頭:「這事應該是黃高柏做的,他女朋友小慧今天負責檢票,是她把觀眾攔在外面的,最後是老石買胃藥回來看見了,才讓觀眾進的場。」

    聽了侯三爺這番話,何向東目光依然很沉靜,也沒有大吼大叫,就是把雙手交叉擱在肚子上,身子也靠在了沙發靠背上,面色很冷靜。

    看到了何向東如此沉穩的反應,侯三爺也不禁暗暗點頭,換做一般的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聽到這個消息早就火冒三丈了,哪裡能有何向東這份養氣的功夫啊。

    聽了侯三爺的話,何向東要是再猜不出黃高柏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他這麼多年江湖就真的是白混了,他也想起來了剛剛前面黃高柏和李遠功兩人慌亂的神情,八成這件事跟李遠功也脫不了關係。

    遇上了這種事情,何向東說不生氣是假的,這些人是在害自己啊,作為一個藝人,尤其是像相聲這樣的傳統行業,觀眾不捧演員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

    你自己說的相聲都吸引不來人聽了,就別說是個角兒了,都糟蹋了角兒這兩個字,連一般演員都比不上,頂多就是一個學徒的水平,都不夠丟人錢的。要是自己真的演出到最後都沒有觀眾進來,那何向東也別再說單口了,他也沒這個臉了。

    團裡面真正能吸引觀眾,不說賣票,就單純讓他們免費來看的,其實也就是那麼幾個人,其他大多數演員都是湊到台上表演,湊一整場的。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何向東也屬於後者,他有實力可是沒有名氣,掛他的名字一點不好使,對觀眾沒有半點吸引力。但厲害的是他能把聽過他相聲的觀眾再吸引來,所以他是有大角兒的實力的。

    那些湊場的演員是在整場節目裡面表演的,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有多少觀眾是衝著他們來的。但是何向東的單口相聲卻不一樣,因為這是他一個人說的,而且放在了節目的最後面,有多少觀眾是衝著他來的,一目瞭然。

    所以這才證明了那兩個人的用心險惡,何向東很清楚,如果昨晚的觀眾都沒能進來的話,那他明天一定會成為全團的笑話。

    人心何其歹毒啊。

    何向東繃著臉,眼中不時閃過冷光,嘴唇抿著一句話沒有。

    侯三爺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問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何向東抬頭看著侯三爺,他知道這件事是沒有辦法在明面上處理的,因為人家做的很符合規矩,而且何向東也不願意讓侯三爺找這兩人的麻煩,他不喜歡讓自己尊敬的長輩做這種事情,他道:「師叔,這事我會處理的,您放心。」

    侯三爺深深看了他一眼,問道:「不需要我插手?」

    何向東搖搖頭,道:「這樣不合適,省的有人說您以大欺小,我自己能處理好的。」

    侯三爺點點頭。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各有心思,一時間也沒人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侯三爺先說話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對這句話是怎麼看的?」

    何向東看著侯三爺的眼睛,默默對視了一會兒,他微笑道:「如果害怕風摧,那這顆樹也不必長大了。」

    侯三爺盯著何向東,又問道:「這棵樹會遭遇的磨難可不僅僅只有風摧,還有雨打,雷擊,滾石這樣一系列的磨難,你覺得這顆樹還有可能長大嗎?」

    何向東沉聲應道:「如果這棵樹連這些打擊都承受不了,那這樹肯定不是一棵優質的樹種,承受不了磨難,長不大也是應該的。」

    侯三爺步步緊逼,沉著臉,又問道:「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難題,關鍵是這棵樹太另類了,他跟旁邊的樹都不一樣,它這樣成長下去別的樹都會有危機感,都會害怕被它奪了養分,它們容不了這個異類,這棵樹很可能會被其他樹聯手逼的沒有辦法在這片土地上生存。」

    何向東揚起頭,臉上露出既是輕蔑又是憤怒的表情,他的話語卻是沉靜無比:「那又如何,這棵樹到這片土地上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土地上的森林繁榮起來,讓人類都喜歡來森林玩耍,這棵樹想要做的就是讓森林重新煥發活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

    「所以這棵樹不怕被別的樹敵視,只要還有人類喜歡它這樣的樹,這棵樹就能活下去,而且這棵樹相信只有它這樣的樹才是人類喜歡的,它也相信只要它堅持下去,像它這樣的樹會越來越多,森林也會越來越有活力,越來越繁榮,人類也會越來越願意來。因此,這棵樹不會懼怕任何威脅和挑戰。」

    侯三爺沒有再說話了,眼睛看著窗戶外面,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遠處小路拐角處的一個路燈亮著,這一點亮光在黑暗中顯得是如此的孤單和無力,可它是亮著的,是不肯熄滅的。

    看了好久,侯三爺沒有收回目光,依然保持著先前的姿勢,說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何向東朝侯三爺恭敬鞠了一躬,出了門。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35
第325章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何向東讀懂了侯三爺話語中的意思,他的回答也是他心中的真實想法,雖然前路艱險,但他無所畏懼。

    其實他也不是一個聖人,不是視名利如糞土的人,藝人這行就是名利場,沒有人能逃離名利二字,何向東也不例外。

    他也很希望自己能成名立腕,人人尊重,不管走到哪裡都有數不清的觀眾來支持他,花錢捧他,他也希望自己能掙好多錢,能住別墅開豪車,揮金如土。

    他也是一個俗人,但是較之其他俗人,他多了一份信念,多了一份理想,多了一份擔當。他從小到大就沒跟相聲脫了關係,他的人生他的世界全都是相聲。

    他很愛相聲,很怕相聲就此消亡了,因為相聲就是他的過去就是他的名字全部,如果相聲沒了,何向東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了,細細一數,他發現自己好像也就能說相聲而已。

    而且他還是方文岐的徒弟,方文岐真的是愛相聲愛了一輩子,為了相聲他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了,何向東受到他的影響也太大太大了,不管是為了師父還是為了他自己,何向東這一生是不可能拋開相聲了。

    所以他才來了北京,在那麼艱苦的情況下把向文社建立起來,就算是自己貧困潦倒也沒有放棄,為了還是心中的那一份信念。

    他很希望這個行業能好,能繁榮起來,大家一起聯手把行業做大做好,大家到時候都有飯吃,也能靠著這個掙錢致富,相聲也能好好傳承和發揚,這難道不是最好的事情?

    因此何向東最希望的就是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把這個行業做大做強,但若是有那種紈袴不化的人非要阻攔他,他也不介意和他們過過招。

    何向東在侯三爺辦公室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想清楚了之後才邁步往外面走去,步伐又闊又堅定。

    侯三爺在何向東走出去之後,癱坐在沙發上,用手掐了掐眉心,看起來非常疲憊。

    石先生和黃主任兩人也推門進來了,兩人就坐在沙發對面,看著一臉疲憊的侯三爺久久不語。

    良久過後,侯三爺放下了手,睜開了眼,眼神非常複雜。

    石先生輕聲問道:「何向東那邊是什麼意思?」

    侯三爺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跟我想的一樣。」

    石先生微微頷首,想了想,又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侯三爺抬起頭,看著天花板思考了一會兒,不知怎的,他又把目光看向了窗外的那一盞燈光,面色很凝重也很複雜:「相聲這些年是越來越不行了,整個行業都死氣沉沉的,再這樣下去恐怕要完。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了何向東這樣一個另類,而這個另類也的確在做著另類的事情,我很看好他,也很看好他的民間小園子,或許他真的能給相聲界帶來不一樣的衝擊。」

    石先生眉頭緊皺著,嚴肅說道:「老侯,你可得想好了,以何向東的性格指不定以後弄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你怎麼辦?」

    侯三爺轉頭看著石先生,笑了笑,昂起頭,豪情萬丈地說道:「他一個小孩子都不怕,我怕什麼?這潭死水已經沉寂太久了,我不介意陪著何向東攪他一個天翻地覆。」

    石先生倒吸一口氣,他認識侯三爺好幾十年了,自從人到中年之後很多事情都看開了,人也沉穩了,像今天這樣豪氣萬丈熱血澎湃的侯三爺,他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了,記得上一次還是在那個少不更事的青年時代。

    石先生也被侯三爺感染了,身上血液的流速都加快了,面色發紅,腎上腺激素激素飆升,他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熱血青春的年紀,他用力點點頭,說道:「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就說話。」

    「好。」侯三爺重重答應。

    黃主任看著兩人,感慨一嘆,他道:「老侯,也算上我的一份力吧,接下來你有什麼安排?」

    侯三爺稍微一思索,擲地有聲道:「想辦法帶他上春晚。」

    聞言,黃主任和石先生皆吃驚地張大嘴。

    ……

    何向東慢慢踱步走到了後台,神情有些凝重。

    見狀,薛果走了上來,問道:「侯先生找你說了什麼了?」

    何向東搖搖頭,沒有說話,他抬起頭才發現不遠處站著的黃高柏和李遠功正緊張地看著他。

    想了想,何向東直接朝兩人走了過去。

    薛果一愣,也趕緊跟上。

    那兩人見何向東朝他們走來,心中大叫不好,但還是強行裝作若無其事的四處張望著。

    何向東走到兩人跟前,目光不咸不淡的看著他們。

    起初這兩人還裝作沒看見,但是後來實在是躲不了了,何向東就站在他們面前看著他們,也不走了,他們要是再裝作看不見就太尷尬了。

    黃高柏只能轉過頭,看著何向東硬著頭皮問道:「你……你有什麼事嗎?」

    何向東看著他,臉上露出和煦的笑意,語氣很和善地問道:「你知道什麼是鬥藝嗎?」

    黃高柏一愣,他是小品演員出身的,從藝也沒幾年,還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李遠功是相聲演員,雖然學的是新相聲,但是對這種早年間的規矩他也是知道的。

    鬥藝,什麼是鬥藝,在西安的時候何向東跟傅盛比的那一場單口相聲就是鬥藝。鬥藝這是老黃曆了,在舊社會,園子裡面有兩個藝人鬧矛盾了,誰走?讓誰走都不合適啊,只能是兩人鬥一場,讓座兒(觀眾)來定,誰能賣錢誰留下。

    鬥藝也不只發生在一個園子的藝人裡面,也有兩個園子整體鬥藝的,輸的離開。不過園子之間斗的很少,這種規模太大了,影響也太大了,所以一般都會有大輩兒出來調解的。

    到了新中國之後,大家都進國家團了,也就沒有了鬥藝這種事情了。

    所以今天何向東突然提起了這個,李遠功著實吃了一驚,他問道:「你想幹嘛?」

    何向東微微一笑,道:「聽聞二位藝術高超,所以小弟我想來挑戰一番,你二人與我鬥藝,觀眾評判,輸的離開文工團,可敢?」

    黃高柏這才明白過來鬥藝是什麼意思,他的臉色當時就不好看起來了,他們要是藝術能贏得過何向東,還至於使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嗎?

    李遠功也非常尷尬,他清楚何向東肯定是知道今晚演出的內幕了,這是過來報仇了,如果他是拿觀眾說事,那自己倒是可以掰扯一番,他們做的並沒有違規之處,可是誰能想到這人一過來就要鬥藝啊?

    李遠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除了何向東來找麻煩之外,他更擔心的是侯三爺會不會收拾他們,他現在是真後悔啊,再怎麼也不能在團裡弄啊,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這位孫猴子背後可是有如來佛撐腰的啊。

    好半晌之後,李遠功面色才漸漸恢復正常,他賠著笑說道:「嗨,您說的這是哪裡話嘛,鬥藝這都是老黃曆的事情了,現在還有誰弄這個啊,再說我們都是一個團的兄弟,應該要團結。」

    黃高柏也連連點頭:「對對對,要團結要團結。」

    「呵。」何向東發出一聲輕笑,斜斜看著兩人:「我特別希望你們的藝術能超過我很多,而不是其他方面。」

    聞得此言,兩人臉漲成豬肝色,但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他們理虧著呢。而且何向東說話都是綿裡藏針的,看起來是好話,但裡面這根針可是往人心窩子裡面扎的啊。

    看見兩人如此表現,何向東搖搖頭,轉身就走了。

    這就是他做事的風格,場子肯定是要找回來的,他們倆坑自己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所以他提出了要跟他們鬥藝,讓他們難堪。

    對方丟了面兒了,他也沒有窮追不捨下死手,這是做人留了一線,日後也好相見。但若是這兩人還賊心不死的話,那他也不會有第二次留情面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35
第326章 路途

     演出結束了,何向東再一次證明了他單口相聲的價值,這在舞台上絕對是一把利器,但凡是聽過一次的,第二晚肯定得來,這玩意對觀眾的吸引力強大無比。

    黃主任也把何向東在白銀站的表現寫成報告發到北京去了,上面的領導對這件事很關注,如果何向東的單口在舞台上真的擁有不可替代的價值,他們就準備把長篇單口相聲正式加入到舞台演出裡面。

    這是有巨大意義的,這是為舞台上增添新的表演種類,而且也改變了原先的演出時間。當然在進行調整和改革的過程中肯定會遇到很多麻煩,但最關鍵的是何向東的單口一定要非常出色,不然上面領導也會很難做的。

    黃主任很看好何向東,但是也沒有幫何向東誇大成績,就是把統計好的數據和材料上報就好了,儘管如此,這份報告依然讓上面領導大吃一驚。

    而在北京,團裡的大老闆們也在激烈討論和緊張籌備著,不過這一切何向東是不知道的,他還忙著演出呢。

    李遠功和黃高柏自從上次那件事情之後也沒敢再找何向東的麻煩了,他們整天提心吊膽的,倒不是害怕何向東,而是怕侯三爺找他們麻煩,沒過幾天,這兩人都憔悴了不少。

    何向東看在眼裡,也沒有去告訴他們這裡面的狀況,就讓他們擔心去吧,老話說得好害人終害己,這是活該。

    團裡也有幾個演員是知道黃高柏和李遠功兩人害何向東的事情的,那天晚上他們倆說的時候也沒有躲著別人,這幾個人見到這兩人的慘狀,也是暗暗心驚,這才幾天怎麼就變成這副樣子了。

    他們也有問過這兩人,黃高柏和李遠功也沒敢往外說,主要是太丟臉了,想讓人家丟臉,結果自己的臉卻丟到姥姥家去了,他們哪裡還敢說啊。

    兩人就這樣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說,圍觀群眾更鬧不明白了,只能是驚嘆於何向東的手段了得,更是心驚於何向東的城府心機,不過也有好處,至少這些人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其實哪裡有什麼手段了得啊,手藝人還是得憑能耐說話,要不是何向東的單口吸引力實在太大,觀眾早就被小慧給擋回去了,哪裡有後來的事情啊。

    演出在繼續,團裡繼續開始巡迴演出,離開甘肅之後,繼續西行,最西一直到了新疆,然後轉南下,再由西往東演到北京為止。

    這一路過來,每一場的演出都有何向東單口的份兒,都是放在節目最後面,但是效果出奇的好,基本上到了一站,只要何向東的單口一說,保準第二天滿座,而且一直到演出結束都沒什麼人走的。

    要知道以前的他們的演出可都是邊演出邊走人的啊,現在在第二場演出的時候基本就杜絕了這種情況。

    這本來是一件極好極有面子的事情,其他團的演出可沒有這份成績啊。可觀眾就是衝著何向東的單口來的啊,這就好尷尬了,如果何向東是個大角兒也就罷了,這人偏偏還是個無名小輩,這就讓有些妒忌心重的演員覺得很不舒服了。

    不過還好沒出什麼事。

    黃主任這段時間很興奮,觀眾那邊的反響太好了的,他的報告是一份一份源源不斷地往北京傳,他甚至還在想要不要專門培訓出來一批能說長篇單口的相聲演員,到時候說不定能大放異彩呢。

    對黃主任突然冒出來的這個想法,侯三爺也只是翻翻白眼,不予置評,能說八大棍兒的相聲演員是那麼好培養出來的?這是相聲裡面最難的部分,能出來三五個很出色的就了不得了。

    何向東是說的很好,而且也很年輕,但這人是個妖孽啊,這種妖孽幾十年能出一個就算不錯了,又豈能用常理度之啊。

    侯三爺並不看好黃主任的想法,但他也沒有阻止,組織團裡演員學習單口相聲,這是一件好事,對演員技藝是一次錘煉。書口戲架,相聲演員就要有一張說書的口,八大棍兒其實也就是說書,和評書沒太大區別。

    黃主任是個很負責任的領導,他還想過要不要干脆把何向東的單口搬到第一場來,這樣說不定效果會更好。

    後來想想,還是決定放棄了,主要是何向東的單口時間太長了,他的節目要是擺在第一位,那別人就甭演了。這樣的話,不僅其他演員的怨氣會很大,而且也會影響到整場演出的效果。

    總而言之一句話,何向東目前在團裡風頭正盛。

    演出在繼續,從四川那邊一路向東演回北京,演出一直到了河南新鄉,再過幾站就可以回北京了,這次演出也將要徹底結束了。

    何向東離開北京也好幾個月了,一直都沒回去看過,雖然是通著電話,但是他這心裡總是放心不下。

    向文社現在發展的怎麼樣了?自己收的徒弟陳軍現在學的怎麼樣了,走之前他是託付張文海管著這孩子的學習的,現在也不知道這孩子有沒有進步。

    何向東也有了一點做師父的樣子了,師徒如父子,雖然陳軍小他的歲數不多,但是在何向東看來這就是一個孩子,真真正正的一個孩子,他還是很放心不下的。

    還有自己師父張闊如,在北京不知道過得好不好,他特別想回去看看。還有方文岐,他也一直跟老頭兒保持著聯繫,這兩年來老頭兒沒有那麼倔了,何向東想演出結束之後,一定要去上海去看看他,這次就甭管他同意不同意了。

    當然放心不下的還有他的田佳妮,妮兒一直也在忙演出,有單位安排的演出,也有自己跑穴的演出,不過她說這兩年跑穴是越來越不好幹了,因為沒人再願意聽大鼓了。

    在電話裡,何向東一直非常耐心安靜地聽著佳妮的抱怨,他在佳妮面前就不像在外人面前那樣活躍了,或許這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對佳妮的抱怨,何向東除了深深一嘆,也沒什麼話好說。相聲雖然現在是不景氣,但是比起其他傳統曲藝行當來,真的還算是好的,其他行當真的是快沒人聽了。

    他和主持人吳蓓的事情也解決了,他後來找了個機會就跟吳蓓挑明自己已經有女朋友了,長痛不如短痛,他不想耽誤人家姑娘,就只能明說了。

    吳蓓也在薛果嘴裡面瞭解了何向東和田佳妮的過去,在佩服和感動之餘,也知道自己是沒有什麼希望了,就不再糾纏何向東了,在成都站的時候她便換崗回到了北京。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35
第327章 拍攝現場

     這段時間跑演出實在是太累了,團裡也給他們放了一天假。好不容易有了一天假,何向東是想在賓館睡上一整天的,可是薛果非要拉他出去玩。

    薛果說是他有幾個朋友在這邊拍戲,說他想過去看看他們,然後非要拉著何向東一起去。

    何向東實在是拗不過他就只能從床上掙紮起來了,洗漱一番就跟薛果出了門,他對電視劇拍攝現場也有點興趣,以前盡看電視了,對怎麼拍的他一點也不清楚。

    這次藉著薛果帶他去的這個機會,也正好能一觀究竟,這樣想起來,他也就不再難受了。畢竟是被人從床上生生拽的起來啊,這仇大了去了,現在好多了。

    這兩人對新鄉也不太熟,這年頭也沒有手機gps定位,就是只能花一塊錢買一份地圖,然後一邊問路一邊走過去。

    拍戲的地方在人民公園後面的山上,為什麼選這個地方呢,這裡也不是什麼拍攝基地,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省錢。

    這部戲是小製作,沒有那麼多資金去外地找拍攝基地,就在附近找找公園找找河流,找幾個環境優美還不錯的空地就給解決了。

    何向東和薛果坐著公交車問著路來到了人民公園,也找到了那座小山,一瞧外面圍著好多看熱鬧的群眾。

    裡面電影拍得特別熱鬧,一個大和尚和一個道士打了起來,何向東看的興奮起來了,拚命往裡面擠。

    看著何向東矯健的身姿,薛果是目瞪口呆,他第一次見一個胖子在人群中竟然可以這樣靈活,這貨前面不還是不情不願的嘛,這會兒怎麼這麼精神了。

    何向東一路擠到人群最前面,惹來旁邊人好一通罵街,你想啊,一個瘦子從縫裡面擠過去旁人倒是不會有什麼影響,人家這是見縫插針。

    何向東可不一樣,好傢伙,他這是坦克開道啊,一路橫衝直撞的,直把路人撞得是人仰馬翻,差點釀成事故來,所以也不怪別人罵他了。

    何向東卻是充耳不聞,說相聲的從小就是聽著損話長大的,他哪能在意這個啊,先看拍攝現場要緊。

    這一看,只是簡單的一眼,卻讓原本興致勃勃的何向東突然萎靡下來了,這玩意一點也不好看啊。

    兩人像是在做慢動作似得,嘿哈聲音叫的響亮,看起來倒是氣勢十足,但是一點觀賞性也沒有啊,跟在電視裡面看的完全是兩個樣子啊,而且旁邊還這麼吵雜。

    何向東好鬱悶。

    打鬥的兩人倒是特別精神,和尚手執一把九環鋼刀,臉上凶神惡煞的,虎目圓睜怒看著道士,這副表情絕對可以拿滿分。

    道士穿著道袍,手上拿著一柄寶劍,喝道:「血僧,你作惡多端,濫殺無辜,今天貧道我要替天行道,拿命來。」

    和尚怒吼:「當我怕你不成,我定要與你大戰幾百回合。」

    極有氣勢的對話說完,兩人再次開打,打鬥又軟綿綿了,慢動作再次開始。

    剛剛被那兩句對話撩撥起來的何向東和圍觀群眾們火又給熄滅了,一群人無語地看著這兩人,完全沒有看頭啊,還是電視裡面的好看。

    其實拍攝現場就是這樣的,一點看頭都沒有,電視上的都是二次加工過的,當然不能相提並論了。

    好多人當時就沒了太大興趣了,有些人正準備離開,就看見場內有一個光著半邊膀子的喇嘛沖了起來,大喊一聲:「血僧莫怕,我來助你。」

    這喇嘛好像還有點功夫架子,連續翻了好幾個空手翻,旁邊圍觀群眾大聲鼓掌叫好,這人不賴。

    可是等這喇嘛衝到場內,三人的打鬥又開始萎靡不振了,慢動作再次開始。

    何向東吐血。

    圍觀群眾吐血。

    真心沒什麼看頭啊,旁邊的群眾也不都擠著不動,倒是散去了不少人,這時候的薛果也終於擠到何向東身邊了。

    薛果擠得是滿頭大汗,擦著頭上的汗水,氣喘吁吁道:「哎呀,哎呀,可累死我了,你看的怎麼樣了,好看嗎?」

    何向東有些失望地搖搖頭,道:「不好看,沒什麼意思。」

    薛果道:「這是肯定的啊,拍攝現場本來就沒什麼好看的。誒,你看那和尚,還有那道士,還有那個喇嘛,他們都是我朋友,嘿。」

    薛果在場外連連揮手,可惜裡面那三人打的正是厲害,一個都沒理他。

    何向東有些詫異地看了薛果一眼,他這交際面可夠廣的啊。

    場上卻又發生了變化,估計是導演嫌三人打的不過癮,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儒士,二話不說,也打了起來,後來又冒出一個苗族打扮的人也打了起來。

    打鬥的理由特別腦殘,「喲,這裡竟然有人在比試,待我來會一會你們」,然後就開打了。

    聽得這些台詞,何向東尷尬地汗都快下來了,這種無腦武打片往前倒個十幾二十年可能還行,現在根本沒人愛看了,不過也難怪,畢竟是連拍攝基地都去不起的小製作,有這樣算不錯了。

    不過何向東越看越覺得奇怪,和尚道士喇嘛儒士還有苗人,這是宗教大鬥法嗎?接下來總不會出來一個拿著十字架的傢伙吧,應該沒這麼無厘頭吧。

    何向東剛這麼想,只聽得耳邊一聲清亮叫聲:「哈利路亞。」

    何向東:「……」

    薛果:「……」

    神劇在這個年代就有了。

    ……

    兩人在這裡看了好一會兒,後來實在是覺得沒勁了,就到公園裡面逛了起來,薛果說等他們收工了,再過去找他們玩,何向東也只能是聽他決定了。

    一直到中午收工,薛果過去找到了他的那些朋友,正好他們下午也沒有戲要拍。

    一群人就在旁邊找了一家小飯館吃起飯來,何向東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影視演員,感覺有點怪怪的,這些人跟前面表現的好不一樣。

    別看那個大和尚長得凶神惡煞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彪形壯漢,可是這人居然有潔癖,看見凳子上有一點點污漬都還扭扭捏捏擦了半天,場面相當詭異。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35
第328章 相聲園子

     這個和尚也不是真和尚,是為了拍戲才把頭髮剃掉的,自然也不需要守著那些清規戒律。他現在也在喝酒吃肉,你說明明是一個胳膊上能跑馬的壯漢,可卻偏偏扭扭捏捏的,吃起來東西來也是細嚼慢嚥,斯文的不行了。

    這完全不是這個大漢的畫風啊,看起來太違和了,何向東看了好幾眼,渾身的不舒服和膩歪。

    道士一頭披肩的長發,現在把簪子拿了下來,長發垂肩看起來很有搖滾的范兒,他對和尚罵罵咧咧道:「大彪,你能不能別這樣一幅扭扭捏捏的樣子,你看你把人家何兄弟給嚇的。」

    「哼。」和尚發出一聲嬌哼。

    眾人一陣惡寒。

    薛果還跟何向東解釋:「你別在意,大彪那人就那樣啊,不過啊,他人好。」

    「是是是。」何向東乾笑著應對著,心裡卻在想大彪這名字倒是起的真妙啊。

    飯桌上坐著劇組裡面的和尚、道士還有喇嘛三個人,這幾位都是薛果的老朋友了,現在在飯桌上聊的正開心。

    何向東倒還是比較矜持的,也不怎麼答話也不活躍。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別看他在舞台上滔滔不絕的,一點都不見生,其實那都是工作需要。

    生活中,他相對來說還是比較慎著一點的,面對自己熟悉的人會顯得很活躍很親近,但是面對陌生人,他就會覺得不是太自在了,還是會保持著一顆謹慎的內心。

    這可能也跟他在江湖混久了有關係吧,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說的就是這個,老江湖會不自覺地在心裡築起一道圍牆,牆內牆外是兩個世界,能走到牆內世界的人很少。

    薛果那幾個朋友也是許久沒見了,聊的特別開心,以至於都忽略了旁邊的何向東。

    當然何向東也沒有把不自在掛在臉上,他表露出來的還是雲淡風輕的模樣,而且時不時還搭上幾句話,看上去還是非常得體的。

    道士吃著菜對薛果說道:「哎,馬丁也在新鄉呢。」

    薛果驚訝道:「是嘛,這小子跑新鄉來了啊?我是說好幾年沒見他了呢,他現在這兒幹嘛呢?」

    道士說道:「嗨,我跟你說這小子現在可牛了,他在這兒辦了一個演出的場子,嚯,那生意可好了,這孫子現在發大財了。」

    薛果道:「真的啊?還開劇場了啊?什麼劇場啊,演的什麼啊?」

    道士把筷子上的肉塞進嘴裡大嚼起來,邊嚼邊說道:「你還別說,他這買賣跟你還真有關係。」

    薛果一指自己,納悶道:「跟我?」

    旁邊坐著的喇嘛給他解釋了:「因為那孫子開的是說相聲的場子。」

    「啊,他弄相聲園子啊?」薛果這回是真吃驚了,民間現在專門演相聲的小劇場很少,他知道的也就何向東在北京弄的向文社,還有天津於寶林先生牽頭開了一個,別的他還真不怎麼知道。

    何向東也有些錯愕地抬起了頭,終於來了讓他感興趣的消息了,他雖然也在民間開劇場,但是他並不反對其他人也開,甚至於說他覺得他的競爭對手越多越好,最好說相聲的都到民間來說。

    他一直的觀念就是要讓相聲民間化,他始終認為只有相聲民間化才是繁榮這個行業的最好途徑。

    不管你上多少次電視,不管你上多少次春晚,哪怕是你的知名度已經很高了,你沒有與名氣相匹配的實力一樣是白搭,觀眾喜歡的肯定是你這個人的相聲,而不是你的曝光度有多高,相聲是一門手藝,手藝人能吃飯的只能是靠自己的能耐。

    何向東有一個很清晰的認知,那就是觀眾喜歡的相聲肯定是在民間的。為什麼這麼說,原因很簡單,民間藝人靠著觀眾吃飯,他的相聲不被觀眾喜歡,他就要餓肚子,為了避免被餓死,他只能不斷改進自己的相聲,讓觀眾願意花錢來看,這種模式直接提高了演員的藝術水平。

    當然專業團裡面也出了不少被老百姓喜聞樂見的相聲作品,但是這些相聲都是那些藝人深入基層好幾個月,甚至一兩年,有了深刻感悟之後才寫出來的作品,所以它才能被群眾接受。

    這跟現在那些演員不一樣,現在肯下基層體驗的太少太少了,動不動就好幾個月一兩年的,誰吃的消?找一個不錯的編劇花點錢弄一個搞笑的本子照樣能說,上了電視照樣能紅,誰還費那個勁兒啊。

    但是這種模式是不持久的,雖然曾經也出了好幾個非常優秀的相聲編劇,比如何遲,梁左等人,他們也寫出了非常優秀流傳甚廣的相聲本子。但是一個藝人,尤其是相聲藝人你可以借助這些外力,但不能依賴,藝人歸根結底還是要靠自身強。

    所以現在何向東知道了在河南新鄉還有一個相聲園子,他非常開心,眼睛都釋放著奪目的光彩。

    薛果扭頭看了一眼何向東,露出會心的笑容,他知道何向東聽到這消息肯定得來勁。

    他笑了笑,對道士說:「你知道馬丁電話嗎?把那孫子叫來一起聚聚唄,話說我也好些年沒見他了。」

    「成啊,沒問題。」說著,道士就從兜裡面把手機拿出來準備打電話。

    薛果豔羨道:「嚯,你這可了不得啊,都用上手機了啊?」

    道士撇撇嘴,嫌棄道:「你一個端著鐵飯碗的傢伙不會還在用破傳呼吧?」

    薛果笑罵道:「我一個無產階級哪裡有你們投身資本主義的傢伙掙得錢多啊。」

    「滾。」道士沒好氣地罵了一聲,撥完號,便把手機放在耳邊,通了之後說道:「喂,孫子誒,沒錯,就是我,哈哈哈……」

    何向東一直盯著道士看,他不知道電話裡面那位馬丁在說什麼,他只聽見道士在那裡講話。

    「啊,打電話找你幹嘛?廢話當然是有事啊。說?我才不說我就吊你胃口。」

    何向東翻著白眼,都要無語了。

    「別掛別掛,薛果來新鄉了,他問你要不要來聚聚,出來唄。啊?你有事,什麼事啊,你那園子的事兒啊?要不要幫忙啊?哦,哦,行,那我先撂了。」

    薛果問道:「怎麼回事啊?」

    道士把手機收起來,皺了皺眉,說道:「馬丁在電話裡面也沒說清楚,就說好像他那個相聲園子好像出了點什麼問題,現在正在處理,他說他暫時來不了,等明天他請你吃飯。」

    旁邊的喇嘛問道:「啥事啊?要我們幫忙嗎?」

    道士搖搖頭道:「他也沒說清楚,我倒是問了,他說不用幫忙,可能不是什麼大事兒吧。行了,咱吃咱的吧,真有事那孫子指定得說話。」

    幾人這才放心下來。

    不過何向東卻是有點不甘心,他對道士說道:「您能把那園子地址告訴我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35
第329章 臨場拿人

     何向東從道士那裡把地址問了出來,他非常想去看看這個相聲園子,他也想看看這個園子過的好不好。

    說起來向文社現在在北京發展的還是不錯的,觀眾雖然不是太多,但一天也能有一百多近兩百人,這樣就已經不錯了,要知道這些人可都是花錢賣票看的啊。

    所以何向東知道這裡還有一家園子存在,他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的,看看他們生意如何,相聲如何。大家相互交流一番,溝通一下,這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午飯過後,何向東跟道士他們別過了,這些人下午雖然不用拍戲,但是劇組裡面也還有別的活兒要干,這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劇組,所以這些人既是演員也是劇務,各種雜活也要做,不過晚上倒是可以歇工。

    下午的時候何向東跟薛果兩個人去找馬丁的相聲園子,他的相聲園子跟何向東的向文社不一樣。

    向文社的劇場是電影院改裝的,舞台也是電影幕布下的一塊空地,對面的沙發小座位上坐著觀眾。

    而馬丁的相聲園子是一家茶館,他自己花錢開了一家茶館,老式的茶館,客人圍著桌子坐著喝茶嗑瓜子,台上演員們表演賣藝。

    這是一種合作性質的,劇場是茶館的,但是演出的團隊一般都是外面請的,演員和茶館合作賣票,演員借助場地賣票掙錢,茶館藉著演出吸引觀眾增加消費,這是雙贏。

    還有一種就是茶館老闆僱傭演出團隊,然後讓演員在台上表演,老闆發工資,跟酒吧駐唱差不多。

    差不多就是這樣兩種模式了,前一種模式有本事的藝人能掙更多錢,但是沒本事的就要餓肚子了。後一種就是旱澇保收,但是錢就不多了,尤其是在你的表演本來就沒有多大吸引力的情況下。

    何向東要去的就是這樣一家傳統茶館,它的名字叫「天一家茶館」,離的有點遠。

    何向東跟薛果兩人也不熟悉路,只有一路問人然後坐著公交車趕過去,現在出租車挺多的,但是他們倆人也不捨得打車,太貴了。

    到了天一家茶館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四點鐘了,都要到傍晚了,兩人下了車在門口打量這家茶館。

    還別說這外面看起來挺像那麼回事的,門口擺著兩隻大石獅子,門上掛著一塊大匾,上面寫著五個燙金大字「天一家茶館」。

    全部的木質裝飾,還有鏤空的木製圍欄和擺設,看起來非常古色古香,很有味道。

    薛果摸著臉,砸吧砸吧嘴,驚嘆道:「嚯,馬丁這孫子是真的發財了啊,這茶館得花不少錢吧。」

    「的確不錯。」何向東也讚歎地點點頭,這種老式茶館說相聲的氛圍其實更好,以前舊社會那幫說相聲的就是在茶社裡面賣藝的。

    茶館裡面觀眾可以喝茶聊天吃點心,氣氛很輕鬆,他們看相聲的心情也會好很多。向文社那種電影院改的劇場就差很多了,不過何向東也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地方了。

    現在對有很多演員來說,他們認為在自己表演的時候有觀眾在下面吃吃喝喝的,這是對他們表演的一種極大的不尊重,很多人對此很看不慣。

    但是對於何向東來說,他並沒有這種負擔,那種交響樂芭蕾舞可能是不允許,人家的規矩就是這樣的。但是相聲本來就是一種很平民化的玩藝兒,很輕鬆很隨意,這是一種市井文化。

    難不成你讓觀眾來聽相聲還要穿上西裝革履,腦門子上的頭髮也要豎的一絲不亂?這就太違和了,到時候人家在座位上正襟危坐,你在台上扔包袱人家到底是笑還是不笑啊?

    所以相聲就是一種市井文化,但可惜已經有太多人忘了相聲的本質了。

    進了門去,何向東發現茶館裡面擺著一張張整齊的桌子,擦得非常乾淨,讓人看著就感覺舒服。

    正對面就是一個舞台,不大,比雙人床大的有限,木質的舞台打得略高,牆上掛著一大塊紅布,紅布外面掛著一把巨型扇子,看起來有模有樣的。

    「是真不錯啊。」何向東連連稱讚。

    薛果四處一看,也是非常驚豔,對他這個拿著死工資的傢伙來說,自己朋友的這份產業的確讓他很是吃驚。

    「哎,怎麼沒人啊?」何向東有些疑惑,按理說這種茶館下午也是營業的啊,現在沒客人也沒服務員,台上也沒見演員,這是怎麼回事啊?

    「是啊。」薛果有些納悶,朝四周看了一眼,喊道:「馬丁,馬丁,你孫子在哪兒呢?」

    依然沒人回應。

    薛果撓撓腦袋,皺起了眉頭。

    何向東道:「要不我們去後台找找?」

    「行吧。」薛果應了一聲,兩人就從舞台後面走過去了。

    說是後台其實也是飯店職工的休息室,還有廚房燒水房這些屋子都是連在一塊的。

    何向東和薛果兩人沒走多遠,就聽見吵架的聲音了。

    「你現在是什麼意思?臨時給我撂挑子啊?」

    「馬老闆,話不能這麼說,我做長輩的總是要照顧照顧晚輩的,所以……呵呵……」

    「哼,好,好,當我治不了你們了啊?啊?你以為我找不到別人了啊?你好歹也是一個著名演員,一定要臨場拿人嗎?你以為就你厲害啊?」

    「呵呵呵,這時間這麼短的,恐怕也不太好找別人吧,另外您都答應觀眾這場是我來演的,我要是不上,恐怕您也沒辦法交代吧。」

    「你……」

    何向東跟薛果飛快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這裡面肯定是出問題了,心中暗道不好。

    薛果立刻上前兩步把門打開,只見裡面兩幫人在對峙,薛果認識的只有馬丁一個。

    他這一推門,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他臉上了,馬丁一下子就把薛果認出來了,他驚訝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薛果看看他,又看看對方,問道:「你這兒怎麼啦?」

    馬丁眉頭皺的很緊,快步走了過來,把薛果往外面推,邊推邊說道:「果兒,哥哥我現在真有事,暫時沒空招待你了,等我處理好了我再請你吃飯好不好,你先回去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35
第330章 你有完沒完

     「不是,你這裡到底怎麼了?」薛果不肯走。

    馬丁撓撓腦袋,他現在正煩著呢,也沒心情跟薛果解釋,就道:「哎呀,我現在跟你說不清楚,總之我這裡有事情要處理,你先走好不好。」

    「有事你跟我說呀。」薛果也急了。

    「哎呀。」

    ……

    何向東沒有管兩人爭吵,他往前走了幾步到了門口,門裡面兩幫人旗幟鮮明地對峙著,一幫人一看就是茶館夥計,穿著打扮也是傳統中式服裝,肩上還搭著白毛巾。

    另外一邊站著應該就是茶館裡面的相聲演員了,先前在門口聽見他們的對話,好像是因為演出鬧出了什麼矛盾,那邊領頭的是一個中年大肚男人,頭髮倒梳,露出一張胖臉。

    這人何向東還真知道,他叫趙峰華,是一個相聲演員,還算是比較有名氣的也經常在電視上出現,勉強能算是個著名演員吧。

    趙峰華的相聲何向東也聽過在電視上也看過,說實話,真心挺一般的,但是也不知道這人有什麼門路,在電視上的曝光率相當不錯,而且他以前也找了一個好編劇弄了一個不錯的本子,效果還不錯,但也就僅僅是那一個本子而已。

    何向東把眉頭皺了起來,趙峰華怎麼來這邊了?

    外面薛果和馬丁還在爭論,馬丁是一腦門子汗,他算是知道沒辦法把薛果弄走了,就只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

    馬丁在這裡開了一家茶館,原本生意比較一般,所以他決定弄一些曲藝表演什麼的,這樣來吸引顧客,現在的這支相聲隊伍就是這樣招進來的。

    還別說,有了相聲表演之後,茶館裡面的確熱鬧多了,顧客也多了起來,馬丁也挺高興的,雙方的合作也挺好的。

    後來馬丁見客人也一下子多不起來,他茶館的名氣打不出去的,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這群說相聲的裡面有一個叫趙原的人說他的叔叔是趙峰華,說他可以請他叔叔來走穴,然後吸引觀眾。

    馬丁一聽這是好事啊,趙峰華他也知道,電視上面也老有人家出現,隨後他就讓趙原聯繫他叔叔,後來也商量好了,馬丁管人家來去車費食宿,然後再給五千塊錢就好了。

    馬丁也一早就開始造勢了,在新鄉可沒少宣傳,宣傳好些日子了。還別說,人家經常上電視的人還真不一樣,要來的觀眾挺多的,票也賣了不少了。

    可是人家這一來,非要住高檔酒店,好吃好喝伺候著不說,今兒晚上就要開始表演了,這人下午居然說嫌給的錢少了,而且還說馬丁跟他侄子這支相聲隊伍的分成比例不好,壓了這些晚輩的錢了,所以他要給他們出頭。其實馬丁看的很明白,給晚輩出頭是幌子,給自己加錢才是真的。

    馬丁差點沒奔潰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臨場拿人,哪有這種人啊?

    所以他一下午都在弄這個事。

    知道了事情原委,薛果的臉也沉下來,實在是太不像話。

    薛果沉著臉問道:「你票賣了多少了?」

    馬丁怒道:「說起這個我就來氣,媽的,還是什麼著名演員,還狗屁藝術家,我宣傳了半個月了才賣了三百張,連本錢都沒回來,還好意思跟我提加錢,我要不是早就答應了那些客人,我早就讓他滾了。」

    薛果皺著眉頭,他知道這個事情比較難辦了,關鍵是票已經賣出去了,萬一晚上觀眾來了見不到人,那馬丁可就麻煩了,再來兩個脾氣大的,到時候還要出什麼亂子。

    退票錢倒還是小事,關鍵是他這裡做著的是買賣,名聲臭了,他這買賣就不好幹了。

    薛果咬咬牙,重重吐著氣,面色凝重,他對馬丁說:「我幫你進去說說看,看看能不能成。」

    馬丁皺著眉頭看他,問道:「這能行嗎?」

    薛果道:「單靠我肯定不行,不過我們這一行也講究關係門戶,我搬出我師父來看看好不好使,反正我試試,不行的話,不行不行再說吧。」

    「好吧。」馬丁點頭,他這心裡就跟橫了一根竹槓子似得,特別難受,他本來是想著能打響名氣的,結果狗屁的,還弄的倒賠錢。而且那個賠錢的貨居然還拽的二五八萬,自己都想打死他了。

    雖然薛果心裡也很不滿,更不願意跟這種人打交道,但是沒有法子,票已經賣出去了,他不上台就沒有辦法跟觀眾解釋了,他也只能嚥了蒼蠅頂著噁心上吧。

    薛果進入房間裡面,臉上勉強擠出笑容:「喲,趙老師您在這兒呢?」

    趙峰華也找了一個沙發坐了下來,胖胖的身體陷在沙發裡面,見到薛果跟他說話,他也不起身,就是抬抬眼,問道:「你誰啊?」

    薛果道:「我叫薛果,您可能不認識我,但是我師父是石富寬啊,您應該認識吧。」

    「哦,石老師的徒弟啊。」趙峰華面對石先生可不敢託大,他頂多就是一個比較出名的相聲演員而已,而人家石先生則不同,人家可是一代相聲名家,響噹噹的大角兒啊,而且還是十大笑星之一,跟他可不是一個量級的。

    薛果笑笑:「是啊,我聽說您在這兒,特地來拜訪您。」

    說這種話的時候,薛果都快被自己噁心吐了。

    趙峰華自然也是不信的,自己跟他們師徒又沒什麼交情,哪兒就特別跑來拜訪自己啊,他也就是笑笑,好整以暇地看著薛果也不說話。

    薛果摸了摸鼻子,自己討了個沒趣,但他還是說道:「那個,我跟這茶館的老闆馬丁是好朋友,聽說您二位好像鬧出了一點矛盾,所以我想是不是我可以……」

    趙峰華臉當時就沉下來了,臨場拿人這名聲本來就不好聽,哪裡還能讓行內人來調和啊,他當時就不悅地打斷道:「行了,我來這裡走穴,這是我跟馬老闆的事情,與你無關,再說了,我是作為一個長輩來給我這些晚輩們爭取權益來了,行了你別管了,你趕緊回去吧,等明兒我去拜訪拜訪你師父。」

    聽到這話,趙峰華旁邊站著的那幾個相聲演員臉色都很尷尬,尤其是他的侄子趙原,他也沒想到自己叔叔居然會弄這一出啊,還打著給自己出頭的名號。

    其實他們跟馬丁合作的挺不錯的,雖然賣不了多少票錢的,但馬丁人很仗義,給他們的比例也挺厚道的。現在趙峰華突然來這麼一出,他們所有人都不好意思了,但是因為人家是著名演員,又是趙原的叔叔,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薛果緊咬後槽牙,可還是擠出笑容,打算繼續勸說。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何向東卻忍不住了,一出聲就相當沖:「你有完沒完?」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36
第331章 沒有藝德

     薛果有些詫異地看著何向東,在他印象裡何向東的脾氣還是挺好的,基本沒怎麼發過火,怎麼今天一說話就這麼衝啊?

    趙峰華也轉頭看著何向東,胖臉立馬就沉下來了,聲音也冰冷起來了,任憑是誰被人這麼衝撞都不會開心的,更不要說這人還是拽的二五八萬的趙峰華:「你是什麼人?」

    何向東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眼睛直勾勾盯著趙峰華,說話依然很沖:「你管我是誰啊?」

    這話一出來,薛果也傻了,趙峰華臉色更是難看,趙峰華旁邊站著的那幾位相聲演員都張大了嘴愕然地看著何向東。

    另一邊站著的茶館夥計們倒是一個個露出了痛快的神情,不過他們也只能心裡暗爽,不敢表露出來,畢竟趙峰華是他們老闆請來的客人。

    趙峰華怒視著何向東,厲聲道:「你是什麼人,這裡是演員的後台,外人滾出去。」

    何向東嘲諷地笑了:「演員的後台,呵,虧你還知道。」

    趙峰華臉徹底沉下來了。

    薛果趕緊兩步走到何向東身邊,拉了他衣角一下,壓著聲音說道:「你少說兩句,我們有求於人。」

    「馬丁,馬老闆。」趙峰華忍不住了,在房間裡面大聲喊了起來。

    原本還在門外等消息的馬丁聽到了趙峰華的怒喊,心裡當時就咯噔一下,看樣子不僅沒調和好,反倒是談崩了。

    他眉頭緊皺,但也混了這麼多年了,心態非常沉穩,在這一瞬間他心裡面掠過很多念頭,但他還是邁著穩健的步子往房間走去。

    進去之後,他沒有馬上說話,就是皺著眉頭看著趙峰華,他心裡已經下了決定了,如果這個賠錢貨敢欺負自家兄弟,那自己一定讓這王八蛋滾蛋。

    趙峰華氣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指著何向東的鼻子,問馬丁:「馬老闆,這人是誰,為什麼可以隨隨便便跑到我們演員的後台來搗亂?」

    馬丁一愣,敢情不是他跟薛果談崩了,是因為這人啊,可是這人是誰啊,馬丁轉頭看薛果。

    薛果飛快地對馬丁解釋一句:「這是我朋友,我們一起的。」

    然後他又轉頭對趙峰華賠著笑臉道:「趙老師您別生氣,我這朋友年紀輕脾氣沖,您多擔待,別跟他一般見識,大家都是同行,您是前輩多擔待我們小年輕。」

    「他也是相聲演員?」趙峰華眉頭立了起來,眼睛盯著何向東,怒氣半點沒消,喝問道:「你是誰徒弟,一點教養都沒有,你師父就是這樣讓你跟長輩說話的嗎?」

    何向東針鋒相對道:「我師父是誰?呵,我倒是想問問你師父是誰,你師父就是這樣教你要臨場拿人的嗎?啊,還罷演?你師父就是這樣教你把花錢捧你的觀眾晾在一邊的嗎?啊?」

    何向東氣勢很強,一聲一個喝問,半點面子都沒有給趙峰華留。

    這番話一出,趙原那幾位相聲演員都驚呆了,這話要是外人說的也就罷了,你也是相聲演員,你居然敢這樣跟趙峰華說話,你這個小年輕膽子也太大了吧。

    人家趙峰華再怎麼說也是個知名演員啊,你一個沒名氣的小年輕就敢這樣挑釁人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薛果也頗為訝異地看著何向東,他還是頭一次見何向東發這麼大火,還是對著一個陌生人,不過轉念一想,他也就理解了,以何向東的性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不足為奇。

    「真解氣。」這是茶館夥計裡面有人壓著聲音在說話,他們早就看不慣這個所謂的著名演員了。

    馬丁眉頭緊皺著,緊張地看著兩人。

    趙峰華胖臉漲的通紅,何向東說的話是句句打臉,臨場拿人是藝界的忌諱,是被視作是藝人沒有藝德的表現。

    如果這些話是從馬丁嘴裡說出來的,那他能還好受一點,他本來就是為了多拿錢,難道還不許人家老闆發幾句牢騷啊。可是這話是從同行的演員嘴裡說出來的,這就讓他接受不了,這是同行公開指責自己沒有藝德啊,而且這個同行還是一個沒有名氣的小年輕。

    趙峰華指著何向東的手指都在顫抖,胸膛起伏不定,看來是被氣的夠嗆,他壓著怒氣對馬丁道:「馬老闆,我再怎麼說也是你請來的演員,這人如此羞辱我,你管是不管?」

    馬丁也憋了一肚子氣,他看著薛果,畢竟這人是薛果的朋友。

    可是薛果卻把頭轉過去了,沒有看馬丁,從感情來說,他覺得何向東說的一點沒錯,這人根本一點藝德都沒有。

    但是從理智來說,茶館畢竟已經把票都賣出去了,等下人家萬一真的罷演了,到時候馬丁怎麼跟觀眾解釋啊。

    薛果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他只能是不看馬丁,該做什麼決定全都由他自己。

    一通脾氣發完了,何向東氣也消了不少,他帶著歉意看著馬丁,剛剛自己是過癮了,可卻把人家給坑了。他心中有愧,但是遇到這種事這種人,他真的忍不住啊。

    馬丁看看兩人,又看著趙峰華,沉著臉,咬著後槽牙,對趙峰華說:「我本誠心邀請你,誰知你如此沒有藝德,非要臨場拿人,罷了,我看我這座小廟恐怕是容不了你這尊大神了。」

    「好,好,好好。」趙峰華怒極反笑,對馬丁說:「馬老闆,好,算你有種,我看你等下怎麼跟觀眾解釋。」

    「還有你。」趙峰華用手指指著何向東的鼻子,冷冷道:「你給我等著。」

    說罷,又冷冷回頭看了薛果,終究沒敢用手指指薛果,薛果身後的靠山可比他厲害的多,他一點也奈何不了人家。

    「走。」趙峰華厲喝一聲。

    他後面那些演員面面相覷,一個個尷尬地看著趙原,趙原也很尷尬地看著馬丁,馬丁卻閉上了眼,根本不看他。

    趙峰華豁然回頭,對著幾人吼道:「都愣著幹嘛,人家都趕人了,還不快滾,留著吃晚飯啊?」

    「趙原。」趙峰華又是一聲怒喝。

    趙原是硬著頭皮出來的,他身後那幾個說相聲的也亦步亦趨跟著他,這些人都是民間的小藝人,碰到趙峰華這種演員也只有巴結的份兒,運氣好人家還有可能提攜你一把,哪裡敢開罪人家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36
第332章 你竟然要演那一出

     等到這些人出去,那些茶館夥計來勁兒了:「終於滾了,真礙眼睛。」

    「這群掉進錢眼裡的孫子,呸。」

    「真噁心,枉我以前還挺喜歡趙峰華的,真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人。」

    「還有趙原他們,哼,虧得我們以前還對他們那麼好。」

    「媽的,一群垃圾,真想揍他們。」

    ……

    薛果沒有理會夥計們的抱怨,他走到馬丁身邊,拍拍自己好朋友的肩膀帶著歉意說道:「對不起了。」

    馬丁苦笑著搖搖頭。

    何向東也走到馬丁身邊,道歉道:「抱歉馬老闆,是我太衝動了,壞了您的演出,是我不對,對不起。」

    馬丁看著他,搖頭笑笑:算了,這事不怪你,我也早就受夠了那個王八蛋,這孫子太混賬了,賠錢貨還拽的跟什麼似的,還非要臨場拿人要加錢,沒見過這麼混賬的。」

    何向東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臨場拿人是相聲行內的大忌,也是整個藝人行內的大忌,只是現在敢這樣做的演員也多起來了,正所謂店大欺客客大欺店說的就是這個。

    趙峰華也就是敢在這個小茶館呈呈威風,給他換到電視台去,他保證裝的跟孫子似得。

    最讓何向東生氣的也就是趙峰華的藝德,這種臨場拿人的藝人在以前是要被所有藝界同行排斥的,這種藝人不管走到哪個園子茶社,都不會有人讓他搭班的,因為名聲臭了。

    在舊社會的時候,藝人是下九流行業,被世人看不起,所以這一行的很多規矩都是為了維護整個行業的名聲,像趙峰華這樣的行為是他自己沒有藝德,但是外人罵的不只是他這一個人,罵的更是相聲這個行當以及所有從業者。就像一個外地人在城市偷了東西,人家罵的就是他那一個地區的所有人,某某省的人怎麼怎麼樣。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在舊社會時期,藝界容不了這種人的原因。但是在現在好像這種行為司空見慣了一般,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現在相聲行這麼不景氣,也沒有什麼觀眾愛聽相聲,相聲都已經變成這副樣子了,趙峰華再怎麼說也是一個知名演員,居然還做出這種往整個行業抹黑的事情,何向東怎能不氣啊。

    何向東從小受到的方文岐的教育就是對不起任何人也不能對不起觀眾,這是一個藝人最基礎也是最應該做到的事情,今天他見到行業內的「翹楚」居然拿罷演來威脅老闆牟利,得虧這人不是自己徒弟,否則何向東一定踢死他。

    當然何向東不是反對藝人為自己爭取利益,而是他忍受不了這種臨場拿人用罷演來威脅別人的不要臉行為罷了。

    薛果皺著眉頭問道:「那今晚的演出怎麼辦?」

    馬丁嘆了一口氣,道:「還能怎麼辦,跟觀眾解釋唄,就說是趙峰華臨時有別的安排來不了了,把票錢退給他們算了,呵呵,這樣我還能少賠一點。」

    其實發生這種事,馬丁也是非常難辦的,他不僅不難把事情真相公開,還要幫趙峰華掩飾。因為沒有辦法,你把真相說出去,趙峰華那邊不得跟你撕起來啊,到時候弄成一團糟,客人們也不知道會生出什麼想法來,不管結果如何自己茶館的生意都會受損,所以他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

    薛果知道馬丁是在寬自己的心,趙峰華不來了,他這裡肯定得賠,賠的是信譽,不僅僅是金錢,萬一再遇上幾個鬧事要多倍賠償訛人的,他這裡肯定要出亂子,而且生意也會受損。

    「東子。」想了想,薛果還是叫了一聲何向東,認真地看著他。

    何向東回看薛果,兩人搭檔這麼久了,早就默契十足了,他知道薛果的意思,再說他也有歉意,事情鬧成這樣跟他自己也脫不了關係。

    他就對著薛果認真點點頭。

    薛果再看馬丁,說道:「馬哥,現在這事兒弄成這樣,跟我們哥倆脫不了關係,要不晚上那場表演,我們幫你頂了吧。」

    聽得此言,馬丁微微有些訝異,旋即搖搖頭道:「別別,我賣票是拿趙峰華的名頭來賣的,客人也是衝著他來的,到時候客人看不見人,肯定是要出問題的,你們倆上去也不管用啊,到時候再害的你們下不來台,不行不行。」

    薛果道:「馬哥……」

    「哎……」馬丁突然打斷了薛果的話,兩眼冒著光,問道:「誒,你不是文工團的嘛,你們這是到新鄉來演出了嗎?」

    薛果點頭道:「對啊。」

    馬丁又道:「那你幫我請你們團裡面的老藝術家不就好了嘛,你師父不就很厲害嘛,你要是把他請來,客人肯定沒意見。當然費用好說,咱都是自家兄弟。」

    薛果有些頭疼,他道:「馬哥,不是我不幫你,關鍵吧,這事兒沒法弄,到我師父那個級別的,人家不是說想到哪兒演就可以去哪兒演的。而且你畢竟之前邀請的是趙峰華,大家都是同行,你現在把人家趕走了,轉頭又把我師父請來,你說他能來嗎?所以……哎呀,反正我師父那邊你是別想了。」

    馬丁臉也垮下來了,他被薛果這麼一點也就明白過來了,別的演員尤其是知名演員肯定是不願意接他這個盤了,人家怕丟面兒,害怕別人說他們吃相不好。

    此時何向東也說話了:「馬老闆,不管怎麼說,現在事情變成這樣我都難辭其咎。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但是如果您相信我,我想我會盡力幫你把場子補上的,我不敢說能讓所有觀眾都滿意,但我有信心征服其中的大多數。」

    馬丁被何向東的話驚到了,客人可全都是衝著趙峰華來的,現在趙峰華不見了,就你這個不出名的毛頭小子上去也能平息客人的不滿?甚至於還可以讓他們大部分人滿意?

    真的假的?

    馬丁帶著詢問和愕然的表情看著薛果。

    薛果對他堅定地點點頭。

    馬丁用手捂著已經張大了的嘴巴,手上不自覺地狠狠搓了幾把,他還是覺得這人太自傲了,深深地看了何向東一眼,他又轉頭看薛果,問道:「果兒,這事真靠譜嗎?」

    薛果看看淡然的何向東,又看著馬丁,道:「他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馬丁認識薛果很久了,深知這小子沉穩的性子,他都說這年輕人能行,難道他真的這麼厲害?馬丁看著何向東的眼神都變了變。

    好一會兒過去了,薛果都等的著急了,馬丁才咬咬牙道:「行,反正最差的情況就是退錢,不如賭一把。對了,就靠你們兩個,人也太少了啊,趙原他們也走了,也沒有別人了,你們怎麼辦?去文工團找其他演員嗎?」

    知名演員礙於面子不肯來接這個盤子,但是這些小演員卻沒有那麼多忌諱,肯來幫忙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何向東搖搖頭:「他們的相聲說說晚會還湊合,賣錢可不行。果兒,把跟咱中午吃飯的和尚道士他們叫來。」

    「和尚?」馬丁是真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晚上演出請和尚來幹嘛,做法嗎?

    薛果前面還是跟馬丁一樣茫然不解,現在突然腦子裡一道精光閃過,驚叫道:「你竟然要演那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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