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相聲大師 作者:唐四方(已完成)

 
Babcorn 2017-2-1 10:16:5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7 432784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6
第283章 十項全能

     寶雞是在陝甘寧川的交界處,也是多條鐵路幹線的匯聚點,文工團每年慰問巡演都要到這邊來一趟的。

    寶雞還是屬於陝西的,這一站演出完成他們就要到甘肅去了。在陝西的行程還是比較輕鬆的,也沒有急著趕演出,領導還給他們放了一天假,第二天才有演出。

    這也是他們最後可以輕鬆的日子了,進入甘肅之後就要吃苦了,根據事先安排好的計畫,到了甘肅之後,他們是要到工地上面進行慰問演出的。

    像這種慰問演出不可能只是在大站裡面演出的,一些偏遠小站也是要顧及到的,甚至還有的是在正在修建鐵路的工地上面。

    在大站演出無疑條件是最好的,一般大站都是在大城市裡面,各種資源都很豐富,大家吃的住的都還還不錯。

    到偏遠小站就比較苦了,條件也不豐富,跟大城市是沒有辦法比了,不過畢竟還是鐵路站點,基本上的保障還是有的,如果比較幸運能遇上哈拉站那樣的小站,那樣的小站職工,那估計比大站還自在。

    最慘的就是在工地上面了,你想想工地上面的條件能好嗎?煙塵遍地的,飛沙走石,而且鐵路幹線的修建都是在偏遠的地方。

    接下來又是在甘肅,那只能是更加荒涼了啊,一颳風就是飛沙走石,漫天塵土,讓人眼睛都睜不開,一天下來一身髒,而且還沒地兒洗澡去,太偏僻了。

    據說這次要去的工地位置更加難走,翻山趟河的,去了當天是回不來的,要第二天才能回來,換句話說那天晚上大家要一起擠工棚。

    這絕對是個苦差事。

    苦差事在寶雞就商量好了,因為要擠工棚,所以女同志就不太方便了,這一次沒有帶女同志過去。

    而且因為要翻山越嶺,路比較難走,所以團裡面決定派出一支文藝輕騎兵去完成這次艱巨的任務。

    相聲演員再一次中槍。

    倒霉的還有歌曲演員,這幫人也是文藝輕騎兵啊,人到了就可以開唱了,比相聲演員還要輕騎兵。

    去工地這種苦地方自然沒有人願意的了,團裡面也知道讓人自願報名是不可能的了,所以還是點名。

    最先拿出來開刀的就是何向東跟薛果,只要是有苦差事,最先遭殃的鐵定就是他們兩個人,沒有辦法,誰讓他們是領導的子侄晚輩呢,不殺不足以立威信。

    領導的自己人都上前線了,其他人也沒話說了,被點到名就當是命也該著了,沒被點到的激動的都要哭出來了。

    最後為了以身作則,侯三爺把自己跟石先生兩個人也安排上了,親自帶領這支小分隊上工地演出去。

    在城裡面的大部隊就歸黃主任管了。這下子大夥兒有意見也發不出來了,人家領導都主動去吃苦了,你再有怨言也不好說了吧。

    去這種工地上面慰問演出,演員們也是有津貼拿的,畢竟是條件艱苦的地方,但是津貼不高,團裡面也不富裕,大夥兒也不看重這兩塊錢,主要還是當成是一個任務來完成。

    所以在寶雞這裡珍貴的一天假,大家都要好好珍惜,尤其是那些要去工地上面的演員,好日子不長了,到甘肅以後就要吃苦了。

    薛果就帶著何向東到處逛了起來,吃喝玩樂,今天全程是薛大老闆買單,都是人家給錢。

    何向東也沒有跟他搶,他知道這是薛果為了感謝自己,不讓好好感謝一下,估計薛果心裡一直得有這個坎兒,何向東便隨他去了。

    對於全本的九頭案何向東是很珍惜的,雖然拿到手的不是全本的,但這份珍貴錄音仍然超過他的想像。

    分享給薛果,他倒是一點都不心疼,相聲要發展,要壯大,要復甦,總是需要有那麼一批肯為了相聲付出的人,他相信薛果是那樣的一個人,所以他願意跟他分享。

    但是其他人的話,他還沒有認真考慮過,也沒有向外公佈的意思。何向東很清楚什麼叫財不露白,要是讓別人知道他手裡有這麼珍貴的一份錄音,那估計他真的是要煩不勝煩了。

    薛果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一直是守口如瓶的,一句話都沒有往外吐露。何向東也非常明白薛果的沉穩性子,也就沒有多加叮囑了。

    這份錄音裡面錄了王彌葦老爺子說的九頭案,還有他的一些技巧和感悟,但是不多,說的時間也不夠長。

    就像是一座萬仞高山,只是在錄音上面露出了一點小角,但也僅僅是這一點小角卻讓何向東和薛果兩個人受益匪淺。

    何向東現在就特別想回到北京,等候老爺子上門傳授他技藝。相聲裡面這麼多門技藝,單口相聲是何向東比較欠缺的一環,是的,儘管他的水平已經接近名家了。

    他的相聲是跟著方文岐學的,方文岐擅長對口相聲,方文岐原先的水平也僅僅是比較出色,算是接近於名家的水平吧。

    可是等他離開了曲藝團開始浪跡江湖,耗盡心裡蒐集傳統相聲的過程中,他的實力卻在悄然提升,向數不盡的名家高手問藝,向凝結在傳統相聲裡面的前輩們的智慧學習。

    雖然他這幾十年過得沒有一點人樣子了,但是他的水平卻早就超越了名家,達到了宗師的水平,從他能把太平歌詞重新改造出來就可見一斑了。

    儘管他是宗師了,可他也有短板,不要以為宗師就是十項全能了。馬三爺還是相聲泰斗呢,人家照樣有缺陷,他嗓子就不好,唱不了。

    方文岐的缺陷就是單口不行,他的單口水平比較一般。何向東的單口成就完全是當年張闊如給他打的底子,後來在闖蕩江湖的那些年裡面,他也向很多藝人學習過單口相聲。

    再加上他天資聰穎,把這些東西都糅雜在了一起,才漸漸有了幾分火候。到了北京之後,重新遇見了張闊如,張闊如又把當年沒教的東西重新教給他,這回傳的是張氏評書的真正精髓的部分。

    何向東評書功夫突飛猛進的時候,單口相聲的水平也跟隨著往上攀升,憑藉著評書打的底子,他用評書拉動著單口相聲在走,所以他的單口相聲看起來才有點模樣。

    但這歸根結底還是張氏評書強啊,還是張闊如強啊,並不是他的單口相聲強。

    但是這回就不一樣了,有了王彌葦老爺子的傳承,何向東最後的這一塊短板就能補齊了,甚至於這個原先的短板還有可能成為他最鋒利的一把尖刀,尤其是在現在相聲界。

    補齊了最後一塊短板的何向東就是真正的完美了,相聲界從未有過的技藝無缺的藝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6
第284章 我想說單口相聲

     在寶雞城裡面遊玩了一天,薛果真不愧是個玩家,這一天吃喝玩樂可是讓何向東樂開懷了。

    何向東還沒有試過這樣玩呢,他的日子過得很苦,從小到大都在江湖闖蕩,江湖可不是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地方,事實上他和師父總是為自己的飯轍奔波,風餐露宿的,吃都快吃不飽了,哪裡顧得上玩樂啊。

    到了北京之後,作為向文社的班主,他身上壓著一堆事情,都快要累崩潰了,壓力無比巨大,更加沒有這個心思了。

    薛果就不一樣了,他家裡條件不錯,從小到大的經歷也很穩當,上學,到團裡面的學員班坐科學藝,畢業了正式進入到團裡面,解決編制問題,成為人人羨慕的吃公家飯的人。

    他這麼些年走過來,算不上如何輝煌,但至少很順利,衣食無憂的,所以有這個功夫也有這個能力去滿足他自己的玩心,也是玩心太大了,以至於到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聽說他家裡人都快急壞了。

    其實何向東還是非常羨慕薛果這種安穩的生活的,生活雖然缺少了一些激情和動盪,但是真正經歷過那些動盪的人是打心眼裡面不願意過這種日子的,只是何向東已經走上這條路了,他就沒辦法再回頭了,也不願意去走回頭路。

    到了賓館之後,薛果已經累得不行了,直接往床上躺去,呈一個大字型,嘴裡還發出一聲暢快的呻吟。

    何向東也是差不多,在床上毫無形象地躺著,稍微過了一會兒,他看了一下時間,發現都快八點鐘了,也顧不上累了,就從床上掙紮起來。

    他薛果說道:「我出去一趟。」

    「昂。」薛果已經累得沒有力氣,語氣含糊地哼出來一個聲音。

    何向東把衣服鞋子穿好就出門了,也沒去遠地方,還在賓館裡面,他轉身就上樓了,在五樓的一個標間敲了門。

    是石先生給他開的門,看見何向東過來,石先生顯得很是驚訝,趕忙把何向東迎進來,詫異問道:「你怎麼來了?」

    何向東道:「我就是來看看您二位。」

    「誰啊?」侯三爺在裡面喊著,相聲演員出來表演,捧哏和逗哏非特殊原因都是要住一個房間的,侯三爺和石先生也沒有例外。

    石先生答道:「是何向東,這孩子說是來看看你?」

    「哦?這孫子可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啊?」侯三爺笑了。

    石先生也笑了:「怎麼就孫子了?」

    何向東走了進去,見侯三爺正躺在床上呢,他撓著頭不好意思說道:「侯師叔,您這是批評我來的不勤唄?」

    侯三爺躺在床上,手上還拿著一根菸,看了何向東一眼,當即就指責道:「不是說來看我的嗎?這怎麼還空著手呢?」

    何向東笑道:「千金萬銀也比不上我的一顆真心啊。」

    「呸。」侯三爺毫不留情地淬了一口。

    石先生也仰頭大笑,示意何向東自己隨便坐,然後也跑到床上去點煙抽,一下子房間裡面就煙霧瀰漫的。

    何向東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味兒了,也一點不見生,自己就跑去把窗戶給打開了,房間裡面本來還開著空調的呢。

    侯三爺倒是也不見怪,等何向東做完這一切,他才問道:「直接說吧,你上我們這兒幹嘛來了,別說是來單純看看我們兩人的啊,沒你這半夜空著手來的。」

    何向東回去在凳子上坐好,也不兜圈子,在這兩人面前也沒有這個必要,他就直接說道:「侯師叔,我主要是想跟你談一下關於演出的事情。」

    侯三爺和石先生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奇怪,何向東進入團裡面也有一段時間了,演出自然是不會偷懶,而且也很聽話,完全都是聽團裡面的安排,讓幹嘛就干嘛,這次倒還是他第一次提出要談演出的事情啊。

    侯三爺看著何向東笑了笑,說道:「那行,你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說吧。」

    何向東道:「那我就直說了,我想說單口相聲。」

    「單口相聲?」侯三爺一愣。

    石先生驚訝地看著何向東道:「怎麼好好的突然要說單口的了,你跟薛果鬧矛盾了嗎?」

    何向東趕緊擺手解釋:「沒有沒有,我跟薛果挺好的,我就是想說單口相聲了。」

    聽了這話,石先生也放心多了。

    侯三爺抽著煙,稍微思考了一下,說道:「行吧,沒問題,我盡快給你安排一下。」

    何向東又說道:「師叔,您可能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說的是說書的那種單口相聲。」

    「啊?」侯三爺傻眼了。

    「啊?」石先生也傻住了。

    現在單口相聲說的人很少,但也還有人在說,但說的通常都是把幾個小笑話小段子糅雜在一起,弄一個小單口。

    像說書那樣的單口相聲,基本沒有人說了,因為沒有辦法說啊。現在的相聲演出,一段相聲普遍是控制在十分鐘左右,再長也不能超過十五分鐘。

    這麼短的時間,你說書怎麼說?十五分鐘,你連個頭都沒有開起來,你就算說一個小段,也要將近一個小時才行啊。

    像這樣的舞台,攏共一場晚會不過是兩三個小時,你一個單口相聲就要拿一個小時出去了,你還讓別人怎麼演出?

    電視就更不可能了,一個單口講一個多小時,電視台別的節目還播不播了,電視劇電影綜藝節目,人家不知道排的有多滿呢。

    唯一能用的地方就是在廣播,但是廣播已經被說評書的給佔了,道理是一樣的。你相聲可以說單口的小段兒,也可以說對口的,可以在舞台上面表演。評書就沒轍了啊,他們只是一段最少也要半個小時了,所以他們的傳統領地就是在廣播上面。

    這是客觀原因,大環境決定的客觀原因。還有就是相聲演員自己的主觀原因,單口相聲是相聲十二門功課裡面最難的一個,最難說的就是單口相聲了,一個人說比兩個人說難太多了。

    兩個人說有捧有逗的,還可以在對方身上找樂子,互相擠兌,台上看起來也熱鬧,效果也容易出來,單口就不行了,說文說武我自己,好似一台大戲,一個人演一台大戲你說難度大不大。

    在單口相聲裡面,最難的就是說書了,別看說書好像是就跟背書似得,這裡面的難度可是大了天了。為什麼單口相聲裡面有好多殘缺不全的段子一直補不齊,就是因為太難了,一個詞一個意思,一個小情節的變化都可能導致整個單口相聲的崩潰,也有人補過,但是最後還是給拿掉了。補單口相聲這種活兒,非驚才絕豔之輩不行。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說對口可以解決兩個員工的就業和工作,單口就只能一人了,太浪費舞台時間了。別笑,這是真的,好多領導真的是這麼考慮的。

    少馬爺有一個代表的段子叫《糾紛》,最初的本子是說單口的,給他們領導一看。領導就說你說單口相聲,你就不考慮你搭檔的感受啊,你這是不團結自己同志啊。最後改成對口的了。

    所以因為種種原因,說書型的單口相聲在現在的相聲表演中基本是見不到了,甚至於說除了老先生外,中年一輩的相聲演員基本不會說說書型的單口了,就跟薛果一樣,學是學過,但是你用不上啊,用不上,時間一長,就給荒廢了。

    年輕一輩更是如此了,甚至有些師父都不教徒弟說單口相聲了,他自己也不怎麼會,教了也用不上。

    現在中年一輩和年輕一輩的相聲演員裡面真正會說單口相聲的,尤其會說書型的單口相聲的,已經很少很少了,屈指可數。

    所以當何向東提出來他要說說書型的單口相聲的時候,侯三爺和石先生著實是非常錯愕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6
第285章 放在最後面

     侯三爺有些怪異地看著何向東,問道:「你為什麼要說長篇的單口啊?」

    何向東想了想,答道:「相聲再怎麼分也就是三種,單口對口群口,現在表演的都是對口和群口,單口基本沒有人說,長篇的更是沒人說了,我覺得這樣不好。我覺得相聲舞台不能沒有單口相聲,更加不能沒有長篇的單口相聲。」

    侯三爺看著何向東沒有說話了,單口相聲的重要性他何嘗不知道啊,相聲三種形式的一種啊,可惜現在已經是名存實亡了,不過確實也是因為客觀條件不行啊。

    石先生嘆了一口氣,看著何向東說道:「東子啊,你是我們的晚輩,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們也不瞞著你。單口相聲是重要,像劉寶瑞先生說的官場斗、珍珠翡翠白玉湯,這都是名段兒。但是這種長篇的單口相聲不適合在舞台上面表演,時間太長了。」

    「我們每場演出攏共就那麼點時間,你講一段兒單口就要用掉一個小時了,別人的節目怎麼辦?這種單口在咱們這樣的舞台不合適,你要只是講幾個小段子小笑話倒是沒什麼關係。」

    何向東低頭沉默了一會兒,但他還是說道:「石先生,您說的這些我都懂,但是我還是想試一試,我認為可以在舞台上面嘗試著說一些長篇的單口,說不定會有很不錯的效果呢。」

    石先生搖搖頭,說道:「長篇的單口在舞台上面已經好些年沒有出現過了,誰也沒有辦法保證它的效果。我們這是團裡面的演出,所有的節目還有類型都是一定要事先確定好的,不然出了什麼岔子就麻煩了。」

    何向東還是有些不死心:「可是我真的想試一試。」

    此時,侯三爺把煙掐了,又問道:「你為什麼一定要說長篇的單口相聲啊?」

    何向東認真說道:「因為我認為長篇的單口相聲有其非常強大的魅力,或許在我們的相聲舞台能產生我們意想不到的效果,或許會給我們相聲界帶來一絲不一樣的變化。」

    侯三爺說道:「可你也要清楚,在我們這樣的舞台是沒有辦法給你那麼多時間的,長篇的單口相聲為什麼沒人說了,就是因為舞台上面容納不了,偶爾能在廣播上面錄幾段就算是很不錯了。這樣吧,舞台上面你也就別想了,等回到北京我幫你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廣播上面錄一段單口,北京廣播電台就有文藝頻道,那上面倒是可以試試。」

    何向東咬咬牙,道:「師叔,我真的很想在舞台上面試上一回,哪怕只有一回。」

    侯三爺深深地看著何向東,認識這孩子這麼久了,這孩子還是頭一次找他幫忙,他真的不願意拂了這孩子的心意,他皺眉想了好一會兒,半晌後,才說道:「行吧,我明早找老黃商量一下……」

    「老侯。」石先生叫了一聲。

    侯三爺擺擺手,示意無妨,他對何向東說道:「我會盡力幫你去說的,但是你也別抱太大希望。」

    何向東卻興奮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真的啊?太好了,謝謝您,太謝謝您了。」

    侯三爺壓壓手,笑眯眯道:「行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好嘞,好嘞,您也早點休息。」何向東是千恩萬謝地出了門。

    門關上之後,石先生卻很嚴肅說道:「老侯,你沒事吧?你還真答應啊?」

    侯三爺輕輕嘆了一口氣。

    見侯三爺真的是這個意思,石先生急了:「喂,你真的讓他說長篇的單口啊?我們舞台上面哪裡能拿得出來那麼多時間啊?再說這麼多年,舞台上面就沒出現過長篇的單口,這效果我們誰也不知道。我們演出的節目都是團裡面定的,我們私下裡弄,到時候演砸了,誰來擔責任?」

    侯三爺搖搖頭,嘆道:「這孩子說單口也是為了相聲好,我覺得應該鼓勵。而且他這麼久以來都沒有求過我什麼,這還是第一次,我想不讓他試上一試,他心裡肯定會一直會有這個坎的。」

    石先生皺眉道:「我們這樣的舞台,你讓他怎麼試啊?」

    侯三爺道:「別把他的節目放到節目單裡面,就放在最後,其他演員演完可以走,到時候就給他台上留著燈光就好了,到時候觀眾願意聽他就聽,不願意就走,不算在我們正常的演出計畫裡面,這樣應該就沒事了。」

    石先生微微頷首道:「這主意倒是不錯,我就是怕啊,萬一到時候演砸了,觀眾都走光了,這孩子指不定得多傷心呢。」

    石先生並不看好何向東,其實也是,長篇的單口相聲的包袱很少,它不像是對口相聲那樣裡面塞滿了包袱,這種形式又多年未在舞台上出現了,能有多少吸引力,真的誰也說不好。

    而且關鍵是何向東太年輕了,長篇的單口相聲又那麼難,他能會多少啊?

    侯三爺苦笑一下,也說道:「唉,算了,就當是一次挫折吧,年輕人太順了也不好,摔幾次跟頭對他未來有好處。」

    得,侯三爺也不看好何向東。

    第二天早上侯三爺就跟黃主任商量了,最後決定就照侯三爺的意思辦,不把長篇的單口相聲放在節目單裡面,就放在最後面做額外表演,觀眾願意看就看,不願意看就走。

    何向東知道了這個決定,他也知道這恐怕是最好的方案了,因為除了最後,別的時間段是不可能讓給他的,他已經很感激了。

    文工團就這麼大,來的演員就這麼些,何向東要在最後面上場說長篇單口相聲的消息自然是瞞不住的,一下子團裡面的人就都知道了。

    大家意見分成了兩派,一派是說何向東愛出風頭的,愛表現,自己非要爭取一個小時的節目。還有一派是說何向東不知天高地厚的,非要說長篇單口相聲,這是作死的行為。

    兩派人殊途同歸,反正沒人看好何向東,後面一派的觀點是相聲演員們提出來的,因為只有同行才知道長篇單口相聲的難處。

    「何向東這次怕是要丟人了。」

    「肯定丟人啊,節目本來就在最後面,按照咱們以前的經驗,那時候觀眾就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他上場都看不見什麼人了。而且還說長篇的單口,一段相聲是不能超過十二分鐘的,他這都一個小時了。」

    「對啊,相聲裡面都得是包袱才行,這樣才能吸引住觀眾,長篇單口半個小時也沒有一個包袱啊,你打賭觀眾沒聽三分鐘就能都走光。」

    「噗,這樣不是把我們團裡面最優秀的青年相聲演員給晾在台上了啊?」

    「那樂子就大咯。」

    人總是這樣的,儘管和別人無冤無仇,但是能見著比自己能耐大的人出醜,那感覺還是好爽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6
第286章 都走了

     演出單口相聲的時間就安排在今天晚上,時間很緊,留給何向東準備的時間很短,不過幸好他也不需要做什麼準備,所有的內容早就爛熟於心了。

    團裡面那些人嚼的舌根子他也知道了,因為他身邊有一個包打聽,包打聽原名叫包福星,因為愛打聽和傳遞各種小道消息,所以就被人起了個外號叫包打聽。

    包打聽也是個相聲演員,從北京剛過來,是和丁錦洋那一批演員輪換的。何向東跟他也不熟,都不怎麼認識,薛果跟他認識,但也只能算是點頭之交。

    但是包打聽跟丁錦洋和郭雲沖是特別要好的朋友,這次過來之前,丁錦洋跟他好好聊了一下關於何向東跟薛果的事情。

    包打聽也是一個外向的人,聽到自己死黨都這麼力挺這兩個人,他到寶雞來也就主動上前交朋友了。

    這樣一來二去,他們也就熟悉起來了,相處之後,包打聽發現何向東還是挺好相處的嘛,不像外界傳言那麼高冷。

    其實何向東在團裡面的人緣到真的不怎麼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經常在團裡,在北京的時候又是每天都泡在向文社裡面,團裡都不怎麼去,跟這些人哪裡有相處瞭解的機會啊?

    團裡面的演員對何向東的印象主要還是停留在石家莊救場的時候,那次是團裡面通報表揚的,但也不是全是讚譽之聲,因為何向東在那場表演上太過出色,也太張揚了一點,所以有好多人對他有了一個愛出風頭的印象。

    再加上何向東又不常在團裡面出現,大部分人連何向東的面都沒見過,自然而言的也就對他產生了一種年少輕狂恃才傲物的印象,包打聽對何向東之前的印象也是如此。

    這次是回了北京,在聽了丁錦洋他們的大力讚揚之後,他才試著過來接觸一下的,結果發現何向東是個特別好相處的人。

    包打聽個頭不高,矮矮胖胖的,其貌不揚,但是長得非常有喜感,他對何向東說道:「哎,何向東,現在好些人都等著看你笑話啊,你打算怎麼辦啊?」

    何向東無所謂地笑笑道:「願意看,就讓他們看唄。」

    包打聽笑了:「嚯,你倒真是個好脾氣的人啊?」

    何向東搖搖頭:「嘴長在人家身上,我能有什麼法子啊?」

    包打聽問道:「哎,其實我也想問你來著的,你幹嘛非要說長篇的單口相聲啊?」

    何向東隨意答道:「就是因為想說了唄,所以就說了啊。」

    包打聽湊過來神秘兮兮問道:「你真的會說長篇的單口啊?這可難啊,我們團裡好像就有一些退休的老先生會說,其他還在演出的相聲演員裡面我們倒是沒見人家說過,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會不會。」

    何向東呵呵一笑,搖了搖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其實也正是因為現在沒人說長篇的單口了,他才想說的,長篇單口的魅力被人忽視太久了。

    在向文社裡面演出的時候,基本上每天都會說一個小時單口的,最初向文社只有三個人的時候,一天要說兩次單口呢。而且每次效果都很不錯,也沒見有哪個觀眾說不喜歡聽。

    在西安的那一場單口相聲的比試再一次讓他領悟到了單口相聲的魅力,尤其是在聽了王彌葦老爺子的錄音之後,他才猛然間發現好像連自己也沒有真正明白單口相聲的強大魅力。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何向東決定在舞台上試上一試,現在的相聲舞台都是被對口相聲和群口相聲統治著,長篇單口基本沒有人說。

    越是這種時刻他越是想試上一試,如果他這次的嘗試成功了,或許會給相聲舞台帶來一點不一樣的變化,甚至是會給相聲界帶來一點不一樣的變化。

    這是他最想做的,也是最希望能達到的目標。

    晚上的演出正式開始了,劇場台底下也坐的是滿滿噹噹的,還是老一套,先是領導發言,這個講完那個講,足足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演出這才正式開始。

    節目是早就排過的,一個接一個表演的很順暢。因為今天晚上何向東還要說單口相聲,所以在排節目的時候就讓他跟薛果來一個對兒的就好了。

    一直到晚上九點來鐘了,節目終於快到了尾聲了,這時候台底下還不剩一半人了。

    這種慰問演出大多都是這樣的,因為也不用買票,很多人臨時有事也就走了,也有的覺得節目不好看,也走了,這非常正常。

    贈票觀眾是不會珍惜的,你要是讓人家花了錢,尤其是花的錢還比較多,你不表演結束人家是不肯走的。

    就算你表演的一般,台下有罵街的,甚至有脾氣大還要動手的,這些都有,但是提前走的還真沒有。

    何向東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就寧願自己的向文社坐不滿人,也不願意搞贈票弄出虛假繁榮來。

    這時候演員們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大家排練一天了,晚上又在賣力氣表演,都累了,演完就回去歇著了。就只有幾個人等著在看何向東的熱鬧,這些人倒真是精力旺盛。

    最後一個節目是一首歌曲,文工團的歌曲,就跟春晚的難忘今宵一樣,這首歌一唱,大夥兒就知道這場表演就快要結束了。

    其實以前這首歌一唱,底下嘩啦啦就是一整片一整片的人往外走,歌還沒唱完人走光了,這就好尷尬了。

    後來團裡面想了一招兒,就是關燈,除了台上留著一束燈光,其他地方全給關了,一片漆黑,連路都看不見,我看你們還敢不敢一群人往外走。

    別說這招還真管用,最後一首歌還是保住了點人氣了。今晚也是一樣,最後一首歌唱完,歌手下場。觀眾們心裡也知道,接下來就是亮燈,大家回家了。

    主持人上場,也沒有廢話,就直接說道:「今晚我們文工團在寶雞站的慰問演出就全部結束了,感謝大家一直以來對我們團裡工作的支持,對鐵路事業的奉獻。大家也可以有序退場了,不過在最後面,我們團裡面還有一位年輕的演員想額外奉獻一個節目給大家,感謝大家這一年多的辛苦。」

    這話一出,底下一片怨聲載道,留著的都是全程聽完的,幾個小時坐下來,屁股都坐痛了,誰有興趣再看你什麼年輕演員額外表演。

    主持人說完就下場了,燈光也在這個時候全都打開了,就像之前說好的那樣,觀眾願意聽就聽,不願意就算了。

    結果燈光一亮,觀眾全都起身要走了。

    何向東本來還在上場門候著的,見到此場景,他也什麼都顧不得了,立刻從主持人手上把話筒奪過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6
第287章 保護嗓子(歡迎小強哥榮生盟主,撒花,慶祝 )

     那些等在一旁被後世成為吃瓜群眾的閒的蛋疼的看熱鬧的傢伙見到這個場景,差點沒興奮地跳起來。

    倒不是他們真的有多麼討厭何向東這個人,而是源於看熱鬧人的看熱鬧的心理,你不見著真正熱鬧的事兒,渾身都不會爽的。

    就跟後世圍觀別人跳樓,還有人在底下喊趕緊跳的是一個意思,都一些閒的蛋疼,把別人的痛苦當做自己的笑料和談資的傢伙。

    這些人本來就是等著看何向東的笑話的,按照他們原本的想法,估計得等何向東說上一會兒,觀眾才會開始走。

    可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人還沒上場,觀眾就全走了,這一眼望過去,就沒有不站起身來的。

    這下子,這些人算是興奮了,真正找到了看熱鬧的興奮。

    「完了完了,這回可丟臉丟大了。」

    「可不是嘛,這還沒上場人就走完了,還看個屁啊。」

    「哈哈哈,撿場那些人也缺德,是誰把燈給開開的,關燈不就沒事了嘛。」

    「演出結束了,可不得開燈嘛。」

    「哎,我說那些早走的可沒幸運見著這熱鬧的場景啊。」

    「哈哈哈。」

    「嘿嘿。」

    「哈哈哈……」

    ……

    一群幸災樂禍的傢伙。

    薛果也沒走,他倒不是為了看熱鬧,而是為了留下來支持自家兄弟,還有就是他也聽了王彌葦老爺子的錄音,明白了很多,可是心裡也有一些疑惑,他想看看何向東的表演,好相比較印證一下。

    看到眼前這個場景,他也是真正心急了,兩隻手緊緊攥在一起,但是也沒什麼辦法,觀眾要走,你難道還能硬攔不成?

    包打聽也傻了眼,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也是個看熱鬧的主兒,那麼愛打聽小道消息的就肯定是一個好熱鬧的人,不過因為這兩天他跟何向東處的也不錯,這就有點尷尬了,又特別想笑,但是又覺著不好意思。

    石先生也沒走,侯三爺去上廁所了,沒在,他見著這個場景,也深深地無力地嘆一口氣。都說了長篇單口相聲沒有辦法在舞台上面表演了,這還沒上場呢,觀眾就走光了,還表演個屁啊。

    「唉……」石先生一聲長嘆。

    主持人剛剛下場,不禁往後面看了一眼,這一眼她就傻眼了,主持人下場是從上場門下的,這就直接愣在台階上了。

    何向東自然也瞧見觀眾席上的反應了,心中一著急,一下子就把主持人手裡面的話筒給奪過來了,然後趕緊揮手讓身邊那幾個撿場的人把桌子、話筒搬到舞台上去。

    主持人是個挺漂亮的女孩子,團裡面這種大型演出,基本上她都是主持的,看到何向東搶了她的話筒,她還不高興地質問道:「你搶我話筒干……」

    一句話沒說完,何向東那邊就發生變化了,只見何向東把話筒往嘴邊一放,嘴巴一抿,一股子氣直接從丹田往上竄了起來,從丹田一路向上到了喉嚨,這一塊硬的像一塊鐵似的。

    「哇啊……哇啊……哇啊……」清亮的嬰兒哭聲直接從何向東的嘴裡面發了出來,何向東的脖子上面青筋一下子就鼓出來了,可見他是真的賣了力氣了。

    美女主持人一句話沒說完就見著這場景了,當時眼珠子就瞪大了。

    包打聽也站在何向東身邊,也傻了眼了,嘴巴張的跟河馬一樣大。

    石先生也頗為詫異地看著何向東,眼神中全都是驚訝之色。

    薛果早就知道何向東有這門絕活了,也顧不得看表演,立刻把腦袋伸了出去看觀眾。

    還別說這招真管用,何向東特別賣力氣,哭出來的聲音清亮無比,一下子就把全場的觀眾給鎮住了,所有人都是一愣,紛紛四處張望,不明白怎麼突然就有孩子在哭了。

    看熱鬧的那群傢伙就在下場門待著,看熱鬧選擇隱秘的角落比較好,他們可不想跟何向東正面衝突,人家何向東上面有人呢。

    這群人本來看的還挺興奮的,這嬰兒哭聲一出來,他們也傻眼了。

    「這誰家孩子在哭啊?」

    「不知道啊?」

    「怎麼哭的這麼大聲啊?」

    「不會是誰在放錄音吧?」

    「啊?」

    ……

    何向東苦練口技也有十幾年了,跟****合鳴的那種境界自然還是差的遠的,但是現在也有了幾分以假亂真的本事了。

    而且他也是苦練過蠟頭功的,現在在話筒上面用口技一點雜音都沒有。因為口技是用嘴巴出聲的,出聲的同時也在出氣,氣流噴到話筒上面很容易產生雜音,這樣是會影響聽眾的觀感的。

    所以就要用到蠟頭功了,練習者要把蠟燭點著放在自己嘴邊,然後練習各種口技,要達到出聲出氣蠟燭不滅的水平,要控制自己的氣,柔柔的撞在話筒上,不能出現雜音。

    所以現在何向東學嬰兒哭聲,一點不像是從人嘴裡面出來的一樣,跟在錄音機在放的差不多。

    這一手,驚住了一群人。

    觀眾最開始還是一愣,然後回過神來,也就繼續往外走了,心裡估計可能是後台發生什麼事了,反正也跟自己沒關係。

    何向東既然動了嘴了,自然就不會停下來,嘴裡的哭聲在繼續,但是微微轉輕了,一個女人的怒喝聲音響了起來:「高建祥,兒子你還管不管了。」

    這就見功夫了,女人叫聲跟嬰兒哭聲同時出來,這就相當厲害了。

    美女主持目瞪口呆。

    包打聽瞠目結舌。

    連最淡定的石先生也張大了嘴。

    這句女人聲音出來,現場觀眾沒有一個人走的,原因很簡單,高建祥就是他們的大領導,前面剛開始演出的時候何向東就聽見他講話了,也記著他的名字,也幸好還記得。

    觀眾們眼中燃燒著熊熊的八卦之火。

    何向東前面聽見高建祥的聲音了,現在一模仿出來竟然一模一樣,他今晚算是超強發揮了:「我這不是沒辦法嘛。」

    一聽這個聲音,所有觀眾都把耳朵豎起來了,剎那間,觀眾席上鴉雀無聲。

    女人質問,聲音尖銳道:「什麼沒辦法,你跟我解釋清楚。咳咳,把我氣得嗓子都疼了。」

    高建祥的聲音一下子就活躍起來了:「保護嗓子,請用金嗓子喉寶。」

    「噗。」觀眾那邊笑趴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7
第288章 他終於做到了

     「哈哈哈……」觀眾們笑做一團,這群人還等著聽八卦的呢,誰知道末尾突然來了一個廣告。金嗓子喉寶的廣告98年搬上電視的,然後迅速傳遍全國,這裡人都知道。

    「真缺德,居然是個廣告,我還以為是我們領導呢。」

    「對嘛。」

    「哎,等會兒,金嗓子喉寶的怎麼跟我們領導連起來了?」

    笑聲過後,疑惑聲陣陣,所有人都鬧不明白這事,難道領導沒走,就在人家後台?

    可是在後台錄廣告幹嘛啊?

    這些人沒一個鬧明白的,主要是何向東太厲害了,把高建祥的聲音學的太像了,他們都以為是真的,一下子就懵住了,一個個都疑惑不解,不過倒是沒人往外走了。

    口技最初的就是模仿生活中的聲音,男聲女音嬰兒哭,初中課文裡面還有一篇古文叫口技,說的就是這個。

    所以為什麼口技跟相聲有淵源關係啊,因為口技藝人最初就是在屏風後面說學逗唱,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兩個人,跟相聲很類似,所以這種藝術形式用行話來稱呼是暗春,走出來表演的叫明春。

    口技藝人走出屏風開始表演,這就有了相聲最初的形式了,跟觀眾面對面說學逗唱。

    而口技的藝術發展也慢慢由模仿生活中的聲音,轉變成模仿動物和自然界的聲音。

    何向東見著觀眾都不往外面走了,這才大鬆了一口氣,萬幸是把這些觀眾給留住了,這要是都走了,他還沒說一句話,相聲就瘟了,那可就鬧大笑話了,以後再想把長篇的單口相聲搬到舞台上來就更難了。

    何向東擦了擦額頭,他腦門上全都是汗珠子,為了留住這些觀眾他可是真賣了力氣了。

    何向東環視了身邊這些人一眼,也沒有多說話,桌子話筒早就在舞台上擺放好了。

    他手上拿著話筒,就往台上邁步走去,旁邊這些人更是沒人走了,紛紛到進場門的口子上看著,包打聽眼睛裡面更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上了台,從腳步邁出來的那一步,何向東整個人的精神就全部都集中在舞台上了。

    他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前面的一番口技只是暫時勾住了這些人的好奇心,但想真正讓人家坐下來聽自己相聲還有很多功夫要做。

    尤其是現在的觀眾都很不耐煩了,還有不少人都走到過道上了,想讓他們重新回到座位上,難度太大了。

    接下來何向東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要價值千金才行,只要稍稍出了一點紕漏,他今晚這場相聲鐵定要黃。

    而這是他第一次把長篇的單口相聲搬到這樣的舞台上來,萬事開頭難,這場相聲要是黃了,他再想把長篇單口搬到舞台上來,會比登天還難。

    所以這場相聲絕不能瘟,不僅不能瘟,還要響,比之前的任何表演都要響,只有這樣才能充分證明長篇單口在舞台上的價值。

    何向東腳步穩重地走了出來,越是這種關鍵時候,他越要穩得住,眼睛看著所有觀眾,觀眾也在好奇地看著他。

    何向東把話筒放在嘴巴,沒有說話,又學起了嬰兒的哭聲:「哇啊……哇啊……哇啊……」

    「嚯……」觀眾一片沸騰,他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嬰兒的哭聲竟然是從何向東的嘴裡面發出來的。

    同樣傻眼的還有擠在出場門那裡看熱鬧的那些傢伙,這些人眼珠子瞪得跟牛一樣大。

    何向東一出來,便震懾全場。

    學了一下嬰兒的哭聲,何向東見好就收,微微一笑,然後學起了高建祥的聲音:「同志們都站在過道上做什麼,為什麼不回到座位上面去啊,回去坐著的下個月發獎金。」

    這話一出來,觀眾們先是一愣,驚奇何向東居然能模仿自己領導的聲音,他們現在終於明白了前面那段搞笑的廣告就是眼前這個小夥子弄得。

    一下子所有人都驚奇地看著何向東,眼神中不無欽佩之意,這人的本事倒真是絕了。

    等到何向東最後一句話出來,觀眾們都被逗笑了,可是往座位上走的卻是沒幾個。

    人家都走到過道上面了,這就是打定注意要回家了,想再讓他們往回走,難比登天。

    何向東放下話筒笑了一下,深深吐了幾口氣出來,他何嘗不知道這裡面的難處,但是他既然選擇了要這樣做,他就無法退縮,一定要拼盡全力留住這些人。

    他快步朝舞台中間走去,那邊桌子話筒都擺放好了。邁步的時候他想起了和師父在民間撂地賣藝的那些年,場景跟現在很像,觀眾也都是站著好奇地看著他們爺倆,隨時都有可能走,而他們為了吃飯要拼盡全力留住他們。

    何向東現在不是為了吃飯,是為了尊嚴,是為了相聲。他邁步站在了台中央,舞台上面的燈光很亮,何向東看著台下所有人,展示一個真正優秀相聲演員的實力的時候到了。

    「呀,怎麼都站著呀,買的是站票嗎?」何向東先是開著玩笑,打了一句笑腔,相聲演員上了台就是要跟觀眾交朋友,要在最短時間和觀眾交上朋友,只要這一點做好了,他就能讓這些人都回來。

    觀眾也有笑得,都是鐵路職工,這些人對站票比任何人都敏感。也有搭茬的:「我們這是要回家。」

    有人搭茬就好辦了,何向東立馬就給接上了,他一擼袖子,眼睛瞪起來:「想回家?來人把門給我關嚴實了,沒演完你們還想回家?來人把籠子裡面的高建祥牽出來,讓他們見識見識厲害。」

    何向東也是瘋了,為了留住觀眾,他什麼話都敢往外倒。

    別說,這效果還真好,畢竟是在吐槽領導啊,下面笑翻了一片。

    何向東也在笑,然後用袖子擦了擦嘴,其實他不是為了擦嘴,而是為了擋住嘴巴,這一擋,嘴巴立馬出聲,模仿的是高建祥的聲音,高聲厲喝道:「是誰說要把我給放出來的?」

    何向東腿一軟,立馬扶住了眼前的桌子,嚇得差點沒摔在地上。

    觀眾們先是一愣,然後便是哈哈狂笑起來,還有拚命鼓掌的。

    連續幾個包袱都響了,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何向東心裡也就有底了,看了眼出口,發現沒人往外走。他頓時心中大定,只要你們肯聽我說話,我就能讓你們一直聽下去。

    何向東端正站好,看著觀眾說道:「剛才是跟大家開的一個小笑話,也拿我們高站長開了個小玩笑,高站長大人大量肯定不會跟我計較的。高先生在寶雞非常出名,就跟咱們團裡面的侯先生一樣出名,咱們看演出的就沒有不認識侯先生的,您要是不認識侯先生,你就沒吃過豬肉。」

    「哈哈……」觀眾再笑。

    理不亂笑不來,何向東不敢再拿高建祥開玩笑了,就只能拿同行來損了,這些觀眾最熟悉的相聲演員又來了現場的,也只有侯三爺了,何向東果斷選擇了他。

    何向東摸了摸鼻子,繼續往下說:「剛剛給大家表演的叫做口技,模仿小孩兒哭聲,高站長的聲音,女人的聲音,都是從我這一張嘴裡出來的,剛才這一段表演不知道能不能入了您諸位的耳朵?」

    「好……」

    「厲害。」

    有不少觀眾在叫好鼓掌,實話實說,剛才何向東的表演的確非常厲害,折服了不少人。

    何向東臉上露出笑意:「您諸位滿意就好,我們表演就是為了讓您滿意。我這兒還得給您再表演一段兒,目的是什麼,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讓您諸位放鬆放鬆,樂呵樂呵,也是感謝您諸位這一年來對鐵路事業的貢獻和付出。」

    這幾句話說的太漂亮了,把這些觀眾捧得高高的,哄得好好的,觀眾們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何向東趁熱打鐵:「咱們好不容易才來看一回演出,來了都來了,就樂呵呵地看完了,也不能白來一場不是。學生何向東不才,會的也不多,但這顆為您諸位演出的心是真的,接下來學生我摯摯誠誠為您再說上一段兒。」

    「如果您諸位還滿意前面的口技表演,您就再回到座位上面去,再聽我說上幾分鐘,我敢保證接下來的節目比之前的口技更加精彩,如果您諸位覺得不滿意,大可扭頭就走,我絕不阻攔。如果覺得我的表演是浪費了您諸位的時間,您大可衝到台上來給我兩個嘴巴子,我絕不喊疼。」

    「來,請。」何向東看著所有人,坦然地一伸手,自信無比,風采耀人。

    後台正在看著的演員都被何向東這一番話給驚住了,他們誰也來不了這樣的話啊,還給自己兩個嘴巴子,萬一真的有人上來怎麼辦?

    看熱鬧的那夥人還有人在低聲罵何向東不要臉的,這些都是國家工作人員,哪裡有何向東這樣從地上起來的小藝人這樣能放下身段啊。

    奇蹟真的出現了,也不知道觀眾席上誰喊了一聲:「那我們就留下再看一會兒唄。」

    都已經是站在過道上的觀眾了,真的成批成批地往回走,他們真的回到座位上面了。

    離開的也有,但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基本上所有人都留下來了。

    何向東成功了,他真的做到了。

    後台演員們都傻了,正因為也是演員他們才知道,把觀眾從過道上叫回去有多難,別看這只有短短幾步路,這隔著的是一道天塹。

    看熱鬧的也說不出話來了。

    包打聽傻眼了,喃喃自語:「他是怎麼做到的。」

    石先生重重吐氣,看著不斷往回走的觀眾,語氣沉沉道:「這就是撂地出身的藝人,果然了得。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7
第289章 單口小笑話(感謝眾籌盟主)

     面前一張小方桌,桌上鋪著紫紅色的絨布,上面擺放著摺扇醒目還有手絹,立式話筒就在自己身邊,中間的節點彎了一下,話筒正好對著自己的臉。

    何向東伸手調了一下話筒的位置,把話筒拉到下巴以下,不能讓話筒擋住了自己的臉。

    看著眼前這些觀眾都重新回到座位上面了,他心裡這才安定下來,換了一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站好,不慌不忙地說起了今天要說的東西。

    何向東在台上風範十足,舉手投足都有自己的一番氣度:「今天上台來主要還是要給大家講一個小故事,這個故事是發生在我們團裡面的,我是一個相聲演員,我有一搭檔叫薛果,就前面跟我一起到台上說相聲來的那人,您諸位可能也都瞧見了,高高胖胖的一個大個兒。」

    「薛果呀他年紀也不小了,剛剛談了一個對象也是我們北京人,來寶雞演出之前他還上人家姑娘家裡去了,這是上門拜見未來的岳父岳母啊,都是老禮兒。」

    「這都好好的,薛果也懂事帶著東西過去的,女孩家裡面也對薛果挺滿意的,給做午飯,做了老大一桌子菜,特別豐盛,飯桌上推杯換盞,很是愉快,薛果還跟未來老丈人喝了好幾杯。」

    「也不知道是吃壞肚子了還是怎麼著,薛果肚子疼了,他這第一次上門也不好意思就直接往廁所奔啊,可實在是忍不住了,最後還是人姑娘給看出來的,就直接讓他去了。」

    「人家姑娘家住的是樓房,用的馬桶也是抽水馬桶。薛果坐上去,肚子裡面那叫一個難受啊,他是一用力,嗯的一聲,一條又黑又粗的東西出來了。」

    觀眾臉上一個比一個精彩,誰也沒見到有哪個演員會在舞台上直接講拉屎的事情的,還講得這麼繪聲繪色。後台那些演員臉色也是一個比一個精彩,石先生皺著眉頭輕哼一聲,包打聽驚訝地嘴都長大了,看何向東的眼神就跟看神人一樣,薛果更是擦著汗苦笑不迭。

    何向東是一點都不管了,只要是舞台效果能好,別的他哪裡管的了那麼多啊:「沖水馬桶大夥兒都知道,那水不大,再加上薛果拉的又粗又大,要死了,一下兩三下,這都紋絲不動啊,薛果汗都下來了。諸位您想想這得多尷尬啊,第一次到人家女方家裡去,這手裡拎著的禮物還嫌少,他還得給人留一又粗又大的。」

    「噗……」這話一出來,觀眾那邊是笑個不停,這個包袱響的厲害。在什麼場合說什麼樣的相聲,來看這場演出的都是鐵路職工和他們的家屬,大部分都結婚了,沒結婚也在處對象了,都有第一次上對方家裡面的尷尬經歷,各式各樣的都有,現在聽這段兒特別有共鳴。

    見第一個包袱響了,何向東就繼續往下說了:「薛果半天沒出來,他女朋友急了啊,馬上就敲門問了『果兒果兒,你怎麼還沒好啊』。我們薛果是相聲演員,這多會隨機應變啊,當時他就很淡定說『我正在跟惡勢力做搏鬥呢』。」

    「哈哈哈……」這回不只是觀眾在笑了,後台的包打聽也笑出聲了,連美女主持都沒忍住,紅著臉捂著嘴在笑,自己感覺很不好意思,可是根本忍不住啊。

    何向東道:「他女朋友忍不住就推門進來了,見著眼前這場景也傻了,嚯,這玩意兒也太壯觀了吧,當時一張俏臉都嚇的變色了,好粗好黑好大。」

    「咦……」觀眾發出嫌棄的噓聲,然後就是狂笑,有幾個笑得厲害的,都捂著肚子了,這下子是更沒人願意走了。

    何向東是說的爽了,觀眾也聽開心了,後台那些演員神情可就豐富多了,尤其是石先生,臉都黑了。

    既然開說了,何向東就什麼都不顧了:「這兩人就在廁所裡面不出來了,外面女孩爸爸媽媽等半天,怎麼也不見這兩孩子出來啊。人家女孩媽媽急了,女孩媽媽還以為兩人出什麼事了,就在廁所門口叫了幾聲,這裡面兩人也不敢答應啊,她媽媽也是個急性子,一著急就自己打開門,衝進去了,這進去一看,就是一聲淒厲的尖叫『哎喲,我的老天爺』。」

    「哈哈哈哈……」包袱一抖,滿堂笑聲。

    「姑娘的爸爸聽見媳婦的叫聲,也著急了,拿起一根棍子就衝進去了,『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何向東學著那爸爸的莽撞勁兒,惚的看見馬桶,臉上全是驚愕:「『我的媽呀,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啊,我活了五十多歲了,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小夥子你身體可以啊,這麼大都能出來?』。」

    「哈哈哈……」一個小段說完,雖然很俗,但是效果非常好,前面後面笑翻了天,後台演員也都沒忍住,連石先生黑著的一張臉也在不停地抽抽。

    何向東也仰頭大笑,他上來是說長篇單口相聲的,但是他想在說相聲之前先甩幾個包袱。

    正如那些看熱鬧的人說的那樣,單口相聲很難說,尤其是長篇的單口相聲,這種是偏向故事性的,可能半天出不了一個包袱,而且開頭都有一些拖沓。

    何向東也很擔心自己還沒說兩分鐘,就有觀眾不耐煩要走了,人家本來就是要準備回家的,這是讓自己再給拉回來了,人家要走的心還是很強烈的,一下兩下達不到人家心裡想要的那個點,那就真的沒人聽了,相聲就鐵定要黃了。

    所以在入正題之前,他先是來了一段單口小笑話,要先讓觀眾笑了,要把觀眾給勾搭住了,這樣接下來的東西就好說了,這是一個小技巧。

    幾個包袱一出,觀眾都笑得停不下來了,這算是把人家給勾搭住了,何向東就要開始說正文了。

    何向東止住了笑容,對觀眾說道:「這都是真事,真的,我說的事兒都是真的,不管是現在的還是過去的,哪怕是古代的,這都是有據可查的。」

    「就像咱們今天要說的故事就是真的,故事發生在哪兒呢,就在北京復興城門外面的真武廟,故事發生的時間在清朝的道光年間。真武廟有在道光十年重新募化裝修過的,所以那時候的真武廟還是很熱鬧的,佔地二畝八分,有房子十二間。這個故事就要從真武廟的門前說起,深秋時分……」

    後台薛果一愣,驚訝道:「他怎麼要說九頭案啊?」

    「怎麼了?」石先生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薛果轉過身子答道:「師父,前面東子說他今晚要說官場斗的,我不知道他怎麼就說九頭案了。」

    「有這事兒?」石先生眉頭鎖的更緊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7
第290章 這麼邪門啊

     其實何向東最初選擇的就是官場斗,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這一段兒他說了好些年,已經非常熟練了,所以他能把這段相聲發揮地很好。

    在這種大舞台上面,一定是要表演很成熟的東西的,像團裡面這樣一站站演過來的節目都是事先就排好的,而且都是一樣的節目,都已經演過很多次了,很成熟了,這樣是最保險的。

    何向東也是如此,如果他眼前就坐著幾十個人,他完全可以嘗試說一個新的單口,因為人少他能顧及到每一個人的感受,也能順利接受每一個人對他說的這段單口的反饋,以便於他下次可以做出調整。

    相聲就是這樣的,一個字重一點輕一點,一個詞語快一點慢一點,這裡面產生的影響是非常大的,而這裡面的竅門除了師父教授,就要靠藝人自己在表演中慢慢積累了。

    在這種幾百人上千人的大舞台上更是如此,你想要掌握接受這麼多的觀眾的反饋訊息本來就很困難,你再還要說一個自己完全不拿手的段子,這個危險性就很大了,出了岔子就不容易兜回來了,而且能不能響也不好說。

    何向東本來是打算說官場斗的,直到快要上場的時候他都是這麼決定的,但是因為前面好多觀眾要走了,都那麼多人站起來了。

    為了留住這些觀眾,把這些人的胃口充分釣起來,他果斷換掉了官場斗,把九頭案給放進去了,因為這個段子有其特有的吸引力。

    「馬三說『哥哥呀,您給我一條道兒吧,我是真沒轍了』。悶二說了『咱哥倆是把兄弟,你沒轍了,我也沒轍啊。不過現如今有一條道兒,你要是願意的話,我不僅能還錢還能讓你發上一筆財』。」

    「馬三問了『這怎麼了?』悶二說『你要是真想發財,你明天早上就早點過來,給我幫一個忙,幫完這個忙之後,我欠你的錢翻著倍給你』。」

    「『這什麼忙啊』;『明兒一早,你去磚塔胡同,你上那兒等我去,那兒有一家死了人了,辦白事,別的你甭問,看見那家辦白事,你就在哪裡等著,等著我過去,然後我讓你幹嘛你幹嘛,咱倆一合手就把事情給辦了,行不行?」

    這一個坑就算是埋下了,九頭案最大的特點就是坑多,一個典型的懸疑故事,到處都是坑,懸念迭起,讓人無法自拔。

    何向東繼續往下說,開始刨第二個坑了:「馬三就把那死屍腦袋上面的帽子摘下來帶在自己頭上了,然後就回家了。」

    ……

    「在家裡睡覺,到了夜裡十一點多的樣子,他隱隱約約聽見了外面有人在說話『把帽子還給我』。」

    何向東使出了張氏評書的功夫,一下子就把故事的場景搬到了觀眾的面前了:「馬三聽到這個聲音蹭的一下就坐起來了,東張西看,但是卻聽不見任何聲音,這心裡正是疑惑呢,忽然又聽見外面有一個聲音『把帽子還給我』。」

    「這一聲聽得是真真的,馬三坐這兒就感覺從腳底下有一股涼氣噌楞楞地往上冒了出來,當時就傻在那裡了。『哎呀我的媽呀,誰誰誰啊,誰啊』連喊了好多聲,就是沒人答應。」

    現場觀眾耳朵都豎起來了,全神貫注地看著台上的何向東,完全忘了時間的流逝了,盯著何向東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現在是真的沒人說要離開了,這個單口相聲已經把這些人都給吸引住了,大坑小坑一個接著一個,一坑下去把這些觀眾都給埋了。

    連後台的演員也是如此,一個個認真地看著何向東,也沒人說話,全部沉浸在故事裡面了,連那些原本只是看熱鬧的人也是如此。

    薛果把心中的疑惑跟何向東說的單口相聲進行相互對照印證,心裡明白了很多,解開了他不少困惑。

    石先生也很認真在看,他不擅長單口相聲,但是他聽很多老先生說過九頭案,現在聽何向東說的,他卻感覺到了有些不同,但是一下子又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只是單純地覺得何向東說的讓很他舒服。

    何向東繼續往下說:「馬三也沒再怪那小夥計了,就繼續往前走,他還要抓緊時間趕到磚塔胡同去,這兒走著,又路過昨天看見上吊的那死屍哪裡了,他一定睛觀瞧,那死屍還在,可是那帽子卻竟然又戴上了。『哎呀』。」

    最後「哎呀」一聲一出來,所有人渾身就是一個機靈,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又一個坑刨下了,何向東半點沒有要埋的意思,繼續往下說:「而挑著擔子的小夥計……」

    侯三爺上完廁所,然後在後台整理完東西之後,這才慢慢悠悠走過來,他這一弄半個多小時都花掉了,他自己估摸著觀眾可能也走的差不多了,萬一要是都走完了,他也好過去看一眼安慰安慰何向東。

    他這兒背著手慢慢悠悠走到了入場門,見著一大群人腦袋湊在門口那裡,看的非常認真,連他進來都沒人發現。

    「咳……」侯三爺咳嗽一聲,結果一個理他的都沒有。

    侯三爺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又喊了一聲:「嘿。」

    包打聽頭都沒回,就衝著後面揮揮手,示意來人不要說話。

    侯三爺黑著臉,沉聲問道:「幹嘛呢?」

    包打聽也急了,回過頭就罵:「都叫你別吵了,你還吵吵……吵,侯團?」

    剎那間,包打聽臉色極為精彩。

    侯三爺看他一眼,也沒跟他說話,往前走了兩步,見著石先生也趴在那裡,他問道:「哎,老石,這孩子說的怎麼樣了?」

    「還行。」石先生沒回頭,直接敷衍地答了一句。

    「什麼叫還行啊?」侯三爺翻翻白眼,自己上前到出場門那裡看了一眼,發現現場還有好多觀眾,他驚訝道:「還有這麼多人啊?走了多少了?」

    石先生已經沉浸在九頭案故事裡面了,還是薛果答的話:「從開始到現在,一個走的都沒有。」

    「啊?」侯三爺張大了嘴。

    薛果補充道:「連上廁所的都沒有。」

    「這麼邪門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7
第291章 管殺不管埋

     這種文工團的慰問演出一般都是邊演出邊走人的,不要錢的票都是這樣,就像前面到了最後一個節目的時候,觀眾還剩下不到一半人了,就是這個原因。

    何向東的單口是結束後的加演,演到現在也有半個多小時了,天兒都這麼晚了,竟然沒有一個走的,連上廁所的都沒有,這可就真邪門了啊。

    現在流行的觀點就是相聲表演時間不能超過十二分鐘,時間超了觀眾就會不耐煩的,現在何向東一個人講故事都講半個多小時了,觀眾一點不耐煩的都沒有,這可就真罕見了啊。

    侯三爺本來對何向東的單口並沒有太大期待的,長篇的單口的確不適合這樣的舞台,所以後來慢慢的也就沒人說了,甚至很多年輕人都不願意去學了。

    他之所以答應何向東的請求也是為了不打擊何向東為了相聲的積極性,畢竟何向東是他最看重的年輕人啊,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長篇的單口竟然這麼受歡迎。

    侯三爺摸了摸嘴巴,往前湊了過去,小心地看著正在說九頭案的何向東,又看了看台下聽得入神痴迷的觀眾。

    他心裡暗自咋舌。

    何向東一點不知道後台演員們的反應,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舞台上,都集中在故事上面。

    「床上躺著一個人,被子蒙著頭,下面露著兩條腿,看這褲子知道這是個女人。這人是上面蒙著頭,下面露著腿,小夥計站在門外。」何向東雙指夾簾,挑簾觀看,典型的戲曲動作,書口戲架這都是融入相聲演員血液裡面的基本功。

    何向東用起了山東的倒口:「『大奶奶,您這還睡覺呢,我給你送水來了。』您諸位可記得他這動作啊,伸手挑簾,然後半拉身子探在裡面。就在這個時候,小夥計身後出現一個人影,那人兩隻手一手抓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觀眾聽到這裡的時候,更是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了。

    「那人就站在夥計身後面瞧了,身後這主兒攥著兩顆人頭,鮮血淋漓。低頭一看,見著小夥計身後有兩個水桶。」何向東做著放人頭的動作:「他就一個人頭擱在一個桶裡面,桶沿上還有兩塊白毛巾,他就把這毛巾蓋在了人頭之上。」

    ……

    「哎喲喂,小夥計挑起兩隻桶噌的一下就出去了,也沒有瞧見那人是誰,也不知道那人是誰,挑起桶就回去了,一路上健步如飛,到店舖以後,把兩桶摞在一塊,然後就回屋補回籠覺去了。」

    ……

    何向東用摺扇當煙袋,邊抽菸邊學山東老掌櫃說話:「『哎呀,這桶哪兒噌的這個色兒啊。』您想啊,這桶裡面有人頭,桶外面蹭到了血,紅色的,老頭還以為是哪兒蹭的呢。『哎呀,這個小立本,怎麼幹事情的呢,哪兒弄得,這桶裡面咋還有毛巾呢』。那煙袋這樣一挑,『哎呀,我的娘誒』。」

    ……

    「老掌櫃膽子也大啊,回頭四處一看,沒有人,他心裡想這是誰要害我啊,把上面這個桶拿出來,下面還有一個人頭,一男一女,兩個人頭。」

    何向東話音一落,兩個人頭就出來了,他沒有停留繼續往下說。

    ……

    「那老傢伙膽子多大啊,就直接把人頭拎出來了,清朝嘛男人也是有辮子的,他把辮子繫上一個扣,另外一個女人頭也繫上扣了,弄了一個竹竿子,一端挑著一個人頭。老頭出來了,左右觀瞧,那時候還早,街上還沒人,老百姓都沒起呢。」

    「老傢伙挑著兩個人頭,三兩步就到了油鹽店那裡了,油鹽店就是賣各種雜貨的地方,也就是雜貨鋪,這門口有掛幌子的地方。」

    「老傢伙拿著竹竿子往上一弄,走你。另外一邊,來。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就給掛在雜貨鋪門口兩邊的幌子上了。」

    ……

    「過了半個鐘頭,雜貨鋪的山西老掌櫃起床了。」何向東學著山西的倒口:「二娃子,天兒也不早了,起來掛幌子吧。」

    「好嘞。小老西也起來了,拿著東西起來掛幌子,孩子睡得迷迷糊糊的。」何向東學著小老西迷迷糊糊的樣子:「嗯,啊,這麼早呢,還沒睡醒呢,嗯。」

    「啊。」何向東往上一瞧,一聲驚喝。

    現場所有人都屏住氣了。

    何向東道:「這一抬頭,三魂都出了竅了,怎麼了,人頭哇。咣當一下,東西都扔在那裡了,連滾帶爬地往屋裡面跑。」

    ……

    「老西兒也出來了,這一抬頭也愣了,心說我這是得罪人了啊,我這兒怎麼還掛著人頭呢,用手一數,一二三,三個。」

    最後一音重重落下,何向東一拍醒木,笑了一下,立刻轉身就走,非常果斷,片刻不停留。

    何向東是一個非常尊重觀眾的藝人,每次演出完成他都要給觀眾深深鞠躬表示感謝,但這次他卻話音一落,便極為瀟灑極為自信地往回走了,一點都不看觀眾的反應。

    他這裡是走的開心了,台下可炸了毛了。

    「嗯?」

    「嗯?」

    「走了?」

    「沒了啊?」

    ……

    台下疑聲一片,觀眾們東張西望也不見還有哪個演員出來,他們正在興頭上呢。這群人前面都要走了,現在何向東說完了,他們倒是不捨得走了。

    主要是何向東挖的坑太多了,而且一個都不埋,立馬就走了,你說缺德不缺德。

    山西老掌櫃的雜貨鋪上面怎麼掛著三個人頭,不是兩個嗎?多出來的一個人頭是誰的?誰掛上去的?什麼時候掛上去的?這三個人頭又是什麼身份?

    拎著血淋淋兩個人頭的那個大漢是誰?是他殺的人嗎?為什麼又要把人頭放在小夥計的水桶裡面?他又為什麼要在大奶奶的家裡出現?女人人頭是大奶奶的嗎?

    馬三在家裡聽到要他還帽子的聲音是誰發出的?帽子怎麼突然又回到那個吊死的死屍腦袋上面了?那個死屍是什麼身份?

    悶二叫馬三去磚塔胡同要做的事情是什麼?為什麼要找做白事的人家?他說的發財是怎樣發財的?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還有塔老大,前面費了那麼多口舌來說這個人帶著馬三去逛玄武廟,說了一堆沒用的話,這個人到底是干嘛的?他是什麼身份,在故事裡面有什麼作用?

    最開始這個年輕的演員說故事就發生在玄武廟的門外,可是說到現在也沒見到跟玄武廟有什麼關係啊?是要到下面才揭曉嗎?

    這麼多坑,何向東是管殺不管埋,觀眾的好奇心卻全都被勾起來了,一個個都賴著不肯走了。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何向東要費盡心思去找全本的九頭案,因為這真是絕世名段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7
第292章 你不要說了

     何向東下了台,是從下場門那裡下去的,正好瞧見了一堆看熱鬧的人圍在那裡,他眼神有些怪異地看了他們幾眼,那些人也在看著他。

    何向東被他們看得有些毛了,就問道:「幹嘛呢,你們?」

    那群人裡面就有一女的看著何向東問道:「那第三個人頭是怎麼來的啊?」

    這句話一出,那些人就沒個消停的了,紛紛問道:「對啊,誰給掛上去的啊?」

    「那大漢幹嘛要殺人啊?」

    「那帽子是怎麼回到死屍腦袋上面的啊?」

    ……

    一句一句的,這些人倒是問個沒完了,前面還是打定主意準備看熱鬧的傢伙,現在全都被何向東講的故事給吸引住了,倒是忘記前面幸災樂禍的樣子了。

    何向東嚇一跳,連續後退了好幾步,沒想到眼前這群人這麼瘋狂,他驚道:「你們要吃人啊?」

    「再給我們說說嘛。」

    「後面怎麼樣了啊?」

    「說說嘛。」

    「再說一小段兒嘛。」

    這夥人還有一個女同志,上來就拉著何向東的手,撒嬌道:「你就再給我們說說嘛,後面到底怎麼樣了啊?第三個人頭是怎麼回事啊?說說嘛。」

    何向東被這很嗲的聲音弄得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這女的他認識,是演小品的,平時他們倆也沒什麼交集,更沒有這麼親密的接觸,沒想到今天這女的為了聽單口居然這麼主動。

    旁邊也有人起鬨:「何向東,你看我們邱姐兒都犧牲色相了,你還不趕緊再說一段兒?」

    「是啊,不能讓我們邱姐兒白白犧牲嘛。」

    邱姐兒臉都紅了,立馬鬆開了挽著何向東的手,再豪放的女人也受不了這樣的調笑啊。

    何向東臉色也恢復正常了,再說一段兒,在這裡怎麼說啊?他道:「別了,今兒也晚了,大家都回去睡覺吧,等改天有機會我再給你們好好說一段。行了行了,回見吧。」

    說完,何向東逃似得跑走了,留下一群無聊青年不甘地張望。

    何向東也沒走遠,直接從幕後繞到入場門去了,看見撿場的人,他就趕緊說道:「快把台上的燈光給拉黑了。」

    那人還一愣:「啊?」

    何向東催促道:「還愣著幹什麼,快點去啊。」

    「哦哦哦。」那人跑開。

    撿場也是相聲界的一個行話,撿場的人其實就是劇務,搬搬桌椅板凳什麼的。

    像之前在茶社園子裡面演出的時候,小學徒都是從撿場做起的,什麼雜活兒都要做,就像現在向文社裡面的陳軍。

    後來藝人都進入文工團了,這裡面撿場的人倒是也出了好幾個人才。擅長口技的相聲演員藏族小夥洛桑之前就是在全總文工團裡面撿場,做了好幾年了,後來終於等來了機會,也拜了師了,上電視之後也火了,只可惜英年早逝。

    把那人打發走了,何向東站在入場門那裡,見到好些人目光熱切地看著自己。

    何向東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了。

    「好……」薛果大聲叫了一下,率先開始鼓起掌來。

    其餘人也立馬就拍掌了,包打聽拍的尤為激烈。侯三爺和石先生也滿意地鼓著掌,含笑點頭。漂亮的女主持人也是滿臉笑意,巧笑嫣然,顧盼生輝。

    舞台上面的燈光關掉了,觀眾也知道這是沒有人再會出來表演了,這個坑只能是讓他們自己帶回到家裡在以後漫長的日子裡面慢慢回味和品嚐了。

    女主持人雖然也就在入場門那裡,但是她也沒有上場說話,因為何向東的單口是不在表演節目之內的,所以她不能上場。

    侯三爺笑著對何向東說道:「好樣的,說的不賴。」

    何向東很客氣道:「你過獎了。」

    侯三爺笑笑:「哎,馬三後面怎麼樣了?」

    何向東:「……」

    ……

    第二日,在寶雞站還有一場演出,這場演出的時間是在下午,不在晚上。

    上午依然在排練,何向東和薛果是有一場相聲的,兩人在台上表演完,下了場,就看見侯三爺在舞台下面站著呢。

    何向東笑著走了過去,跟侯三爺打招呼:「師叔,您在這兒呢?」

    侯三爺看著他,問道:「找我什麼事兒啊?」

    何向東笑笑,也不兜彎子,他知道侯三爺不喜歡,他就直接說道:「師叔,您看我今晚還能不能再說一段兒長篇的單口啊?」

    侯三爺皺著眉頭想了想,道:「也行,時間還是一樣,在演出結束之後,別的時段抽不出那麼多時間給你。」

    何向東知道侯三爺說的是實情,就道:「行吧,那我回去準備準備。」

    侯三爺頷首道:「去吧。」

    「等會兒。」黃主任也在一旁看著綵排,也聽見了這兩人的對話了,他走過來對何向東說道:「何向東,今晚你的長篇單口要拿掉,不要再說了。」

    「啊?」何向東一愣。

    侯三爺也怔了一下,問道:「老黃,這怎麼了?怎麼突然就拿掉了?」

    黃主任皺眉說道:「這本來就不是團裡面的節目,不演也很正常。」

    侯三爺問道:「昨天你不是還讓演出的嗎?」

    黃主任說道:「昨天我是看在你老侯的面子上才答應的,今天還要演,以後是不是每場都要演?」

    說到這裡,黃主任的語氣放緩了,嘆了一口氣,對何向東說道:「何向東啊,我也不是針對你,我和老侯一樣都很看重你。但是你也要知道,團裡面有團裡面的規矩,我們所有的節目都是提前審核安排好的,你要演出新的東西,是一定要經過團裡面批准報備的。」

    「你在這裡是說的開心了,這萬一演出要是出點事怎麼辦?到時候這個責任誰來擔,給你一個處分,你的前途就危險了,哪怕是我跟老侯都要受到牽連。」

    何向東皺著眉頭,爭辯道:「可是昨晚觀眾反響都很好啊,您可以去……」

    黃主任擺擺手,打斷何向東的話:「我們的演出不敢保證每場都很好,但是決對不能允許出事情,出了事情就是一定要找人擔責的。這樣,我把你的長篇單口相聲,還有現場演出的效果報到團裡面,只要那邊審核通過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演出了,這樣多好啊。」

    「那……萬一沒過呢。」何向東擔心地問道。

    黃主任偏開了頭,沒有正面回答何向東的問題,他道:「等到了甘肅的時候,你們去工地上面慰問演出的時候,你再說單口好不好。團裡面那邊,我會儘量幫你說話的,老侯也會儘量幫你的。」

    「唉……」何向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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