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相聲大師 作者:唐四方(已完成)

 
Babcorn 2017-2-1 10:16:5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7 432011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1
第253章 跟在家一樣

     廚房不大,裡面就擺著一個煤氣灶,外面還架著一口大鍋,準備要煮羊肉。

    廚師拉克申十分麻利地把羊排斬成大塊,因為是剛殺的,上面還帶著血跡,看上去非常新鮮。

    廚房門口支起來大鍋裡面燒著清水,一大塊一大塊帶骨帶血的羊肉被拉克申直接扔到鍋裡面去,開水都濺出來了,特別豪放。

    不一會兒就是滿滿一鍋,這裡面除了清水就是羊肉了,別的什麼配料都沒有了,內蒙的羊其實羶味並不是太重,也不需要各種亂七八糟的香料,加進去反而會壞了羊肉原本的味道。

    不過拉克申還是削了兩個白蘿蔔放了進去,如果從中醫角度來看,這叫陰陽調和,羊肉是溫熱性質的,而白蘿蔔則是寒性,兩相交加,不燥不寒,剛好調和。

    從廚藝的角度來看,白蘿蔔和羊肉是絕配,能調出羊肉的鮮味,還能把羊肉裡面羶味給去除了。

    拉克申把羊肉燉下去就不管了,等熟的時候,再拿起來沾上細鹽或者是韭花醬就可以吃了,典型內蒙古的豪放吃法。

    拉克申回到廚房後拿了一隻宰好弄乾淨的雞,開始做卓資縣當地特色的熏雞,哈拉站的職工實在是太好客了,這頓飯做的特別豐盛

    薛果則是在大鍋面前繞了好幾圈了,口水嘩嘩地往外流,都快饞的不行了,一般愛吃的人廚藝都不會差的,愛吃就一定愛做。

    然後又去廚房逛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麼幫的上手的,趙小強,小強哥一直跟在他旁邊,魁梧的身子走起來帶起颯颯風聲。

    「趙主任,要不我也來做一個菜吧。」薛果笑著說道。

    「好啊。」趙小強答應的非常痛快:「也讓我們蒙古人嘗嘗你們北京人的手藝啊。」

    薛果大笑了幾下,特別官方地說:「這是我們兩地飲食文化的交流和促進啊。」

    趙小強楞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但還是非常豪爽的笑了幾下。

    薛果也不含糊了,捲起袖子就準備開幹了,瞥了一眼廚房,發現還有一條羊脊骨沒有扔到鍋裡,他立刻興沖沖跑了過去,把羊脊骨拿在手裡,興奮地說道:「要不我做一個羊蠍子吧。」

    「蠍子?啊,好啊。」

    薛果笑了幾下,也沒有多解釋,直接從拉克申那邊借了一把小斧頭把羊脊骨按照骨頭節剁成大塊,放進清水裡面浸泡一下去血水。

    然後又拿過來一直羊腿骨,斬了幾段下來,一鍋真正的好羊蠍子是一定離不開羊腿骨的。

    這裡的香料也不齊全,薛果就只用了花椒、茴香還有桂皮,這幾種了,不過幸好這裡有干辣椒,他倒是可以弄一個紅湯羊蠍子。

    考慮到何向東不怎麼吃辣,他也沒有多放,放了一點出顏色就好了。然後就開始做菜了,薛果十分利落的把羊蠍子下過炒出了油脂,加入各種調料之後,然後把羊腿骨墊在下面,羊蠍子在上面就開始燉了。

    不一會兒,滿屋飄香。

    哈拉站平時也比較閒,現在站裡面的職工全都圍到廚房外面好奇地看著北京來的客人在展示他們的廚藝。

    見到有這麼多觀眾,薛果雙手負在背後,腦袋微微揚起四十五度,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面前就是正在沸騰的大鍋。

    拉克申看他一眼,用蒙語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趙小強便開始大笑,廚房外面圍著的人也開始笑。

    薛果這副死樣子有點快維持不下去了,他雖然聽不懂拉克申在說什麼,但他知道這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何向東這個時候也從外面逛完回來了,見著薛果在做羊蠍子,他也忍不住技癢了,非要下廚做吃的。

    薛果倒是挺好奇的,他認識何向東兩年多,但是也從來沒吃過他做的東西,他非常懷疑何向東是不是真的會做飯。

    事實證明,何向東的廚藝還是相當出色的,他把羊雜鹵熟了之後,一盤干切,又用辣椒炒了一盤,最後還做了一個爆炒羊臉。

    丁錦洋也來了,他也不甘示弱,抱起電飯鍋就去做飯了,那不可一世的高人氣勢立刻把現場所有人都給震懾住了。

    至於郭雲沖,還在上廁所,還沒出來。

    午飯也很快就好,都很隨意,就在外面支了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鍋羊蠍子,還有幾個小炒菜,還有當地的熏雞,當然還有丁錦洋做的白米飯,這個要重點強調,桌子旁邊還煮著一大鍋羊肉。

    接下來就是熱火朝天的吃飯了,本來趙小強還拿出酒來了,說是要跟何向東他們幾個人好好喝一場。

    薛果說等下還有演出,就婉拒了,他雖然好酒,但是很能分輕重,說是演出結束之後,一定要和趙小強痛快喝一場,好好分個高下。

    趙小強欣然應允。

    因為沒有領導跟著,這四個年輕人就很放得開了,薛果和何向東本來就不喜歡在飯桌上面太過客氣,最煩那種你敬我兩杯,我謝你兩口。

    他們就特別放鬆地吃起來了,哈拉站的職工都是內蒙人,在飯桌也是一點都不拘束,大家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顯得特別融洽,沒有半點客套。

    說實話,這些菜還是相當美味的,豪放清燉的手把羊肉,沾上細鹽,又香又嫩,羊肉的裡面瘦肉都燉的酥爛,還有肥肉也是滿口流油,但是一點不膩。吃燉羊肉一定要帶一點肥的,純瘦肉完全沒有那個味道。

    薛果做的羊蠍子非常具有北京風味,一人一塊吃肉吸髓,辣鮮味道完全把內蒙同胞給征服了。

    還有何向東做的幾道羊雜也特別受歡迎,內臟特有的鮮味被何向東完全發揮出來了,他也是從小就是開始掌勺做飯人,廚藝也不是蓋的。爆炒羊臉更是味美非常,深諳中原炒菜的精髓。

    還有丁錦洋做的飯,他自己吃的挺開心的。

    眾人這一頓猛吃,何向東汗都吃出來了,他倒真是半點都不見外,本來外面就是穿著一件短袖汗衫,現在一熱,就直接脫了光膀子了。

    薛果也是大胖子,現在也是滿頭大汗,他見何向東都這副樣子,再瞧對面那幾個內蒙漢子,也都脫了,他自己也就果斷光膀子了。

    丁錦洋還說這兩人:「你說說你們啊,有沒有一點形象,脫成這個樣子,想把老北京的膀爺帶到內蒙來啊?」

    何向東說道:「你懂什麼,我們這叫坦誠相見。」

    薛果是帶隊領導,說話就有水平了:「大家都是鐵路職工,到這裡來了就跟到家裡一樣的,你在家裡還拘束著啊。」

    趙小強也點頭稱是,他自己也脫了,胸毛特別壯觀:「是嘛,熱了就脫嘛,跟家裡一樣嘛。」

    「好。」丁錦洋一口答應,他自己也是一身汗了,說著就開始脫衣服。

    見狀,趙小強急著大喊:「褲子別脫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1
第254章 普通話和相聲

     這一頓飯大家吃的都很開心,原本來的時候還滿腹怨言的丁錦洋和郭雲沖都沒話了,這種小站的演出真的跟大站不一樣。

    這裡很隨意,真的就是跟在朋友家裡一樣的,幾個老朋友一起聚聚餐聊聊天,等會兒再表演幾個小節目,大家一起樂呵樂呵,多好,多舒服啊。

    在大城市大家一起出動就真的沒有這種光景了,都是演完直接收工,偶爾有鐵路領導來慰問他們的,也是站在前面大家講話,或者自己團裡面的領導和人家對接。

    這四個都是年輕人,又沒有什麼職位,領導來慰問也沒他們什麼事,都是在很活潑的年紀,那裡受得了那麼多沉悶的規矩和講究啊。

    這裡多好啊,風景又好,環境又好,吃的還好,這一桌子的好菜,人家多熱情,小強哥是領導卻一點架子都沒有,拉著他們的大吃大喝的。

    還有哈拉站裡面的那些職工都是很直爽的人,非常熱情,大家其樂融融的,一群大男人光著膀子喝酒吃肉,何向東他們是沒吃,不過對面那幾位倒是喝了酒了,內蒙男人都離不開酒。

    還有幾個女職工就一直很安靜的吃飯吃菜,還時不時從大鍋裡面拿一些煮好的羊肉出來再添上。

    一頓飯一直吃到午後,才慢慢落下帷幕。

    通過這一頓飯,何向東他們跟哈拉站的鐵路職工徹底熟悉了,就像認識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從相聲的角度來看,何向東他們四個人已經和這裡的職工交上朋友了,上台就沒有絲毫生澀感了,這樣效果出來就簡單很多了。

    下午過後,稍微歇了一會兒,就在哈拉站裡面的大廳裡說相聲了,反正觀眾也就那麼幾個人,也不用什麼設備什麼場地。

    這幾個觀眾自己搬了凳子坐了過來,何向東和薛果兩人帶的東西稍微多了一點,他們要穿大褂說傳統相聲,丁錦洋和郭雲沖是要說新相聲。

    不過這幾人都準備的很認真,丁錦洋和郭雲沖都換上了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幾個人面前便開始表演了。

    何向東和薛果事情多一點,他們還把紅色絨布帶來了,現在在後面抬桌子,其實有沒有桌子並不會有特別大的關係,但是他們還是想給這幾位新認識的老朋友更好的感受。

    兩人把桌子抬到旁邊等著,然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開始換衣服,把大褂換了上去,然後就在一旁看著丁錦洋和郭雲沖的表演。

    他們說的相聲之前在北京的時候就是已經排好的巡演節目,名字就叫鐵路職工,一個新式相聲,從河北一直到內蒙來,他們倆反正每場都要說。

    相聲就是這樣的,你要寫一個新相聲很簡單,但是能搬上舞台的卻是很少,能用在大型舞台上的更少,能經久不衰成為經典的更是鳳毛麟角。

    像這種大範圍的演出都是拿著已經很成熟的作品再過去的,現在是九十年代,電腦網絡還沒有普及,所以儘管是已經演出過無數次了,但是這裡的人還是聽得很新鮮。

    在後世就不太行了,辦什麼商演演出,台下隨便一個觀眾拿著手機就給錄了,然後傳到網上了,還不等你到第二站,那裡的觀眾已經會背這個節目了,你還怎麼演?

    人家早就知道你的包袱點在那裡了,效果就出不來了,相聲這藝術或者說是喜劇,它很客觀,你看個三五遍之後,你就想吐了,一點都笑不出來了,這對演員的要求就很高了。

    丁錦洋和郭雲沖這一對是團裡面非常優秀的青年相聲演員,裉節尺寸拿捏得很有幾分火候了。相聲演員跟觀眾的感覺其實是一樣的,你聽三遍都快聽吐了,人家都說三百遍了,你說要不要吐。

    觀眾能吐,演員不行啊,不管說多少次,但還是要像第一次聽見一樣,那樣新奇那樣熱情。喜劇演員最怕的就是熟悉,不管是表演了多少次的段子,在台上千萬不能表現出你很熟悉的樣子,你要是熟悉了,觀眾就難受了。

    這一點丁錦洋和郭雲沖做的很好。

    兩人說完,鞠躬下台了。

    幾個觀眾給與了熱情的掌聲,還有拉著丁錦洋閒聊的。

    何向東和薛果也沒閒著,兩人抬著桌子就走過來了,稍微整理了一下,把摺扇醒木還有手絹按照順序擺好。

    薛果在桌子裡面,何向東在桌子外面,兩人穿上青色大褂,非常有味道。

    何向東見丁錦洋還在跟這裡的職工曹志華說話,在說等會下班,這兩人騎車都兜風的事情,曹志華還說他家有馬,問丁錦洋要不要騎,這兩人算是聊開心了。

    何向東看著他們,笑著打趣:「這還聊沒完了啊?晚上回家去被窩聊啊。」

    丁錦洋一揮手,罵道:「一邊去,我們正聊騎馬的事情呢,你們要騎馬可別求著我啊。」

    一聽這話,何向東可急了,趕忙道:「別別,你可別騎馬。」

    「怎麼了。」丁錦洋看了過來,有些不明所以。

    何向東急忙解釋道:「你這一騎,你老丁家的骨血可就留在大草原上了。」

    「噗。」郭雲沖正在旁邊喝水,結果一口給嗆出來了。

    面前那幾個觀眾也是笑得前仰後翻的,尤其屬小強哥笑得最厲害,笑聲渾厚有力,震得地麵灰塵撲嗽嗽在抖。

    相聲在什麼人面前能說,包袱在什麼人面前能出效果。答案就是能說普通話的人,相聲是一門傳統的語言藝術,他的適應性很廣,但也很窄。

    男女老少咸宜,但這門藝術是以北京話為主音的一門藝術,這就是它的限制性,像在以前沒有推廣普通話的時候,相聲前輩李德鍚曾經去到了上海演出,結果反響慘不忍睹。

    人家是多麼大的角兒啊,那個年代最優秀最出名的相聲藝人啊,在北京在天津在東北,都紅的不成樣子了,可是一到南方就撲街了,何也?就是語言不通啊。

    所以新中國成立後的普通話推廣對相聲來說,真的是一次功德無量的機緣。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1
第255章 沒辦法,就是這麼厲害

     現在內蒙人上學也是用漢語教材的,這裡的職工也都會說普通話,所以何向東和薛果才能在他們面前說相聲,如果換一個不懂普通話的,那他們倆就要抓瞎了。

    這就是語言喜劇的侷限性,任何一種語言藝術,都只能為懂這種語言的人表演。在喜劇裡面,也只有肢體喜劇能突破語言的限制,這就是為什麼卓別林和憨豆可以紅遍世界的原因。

    丁錦洋和曹志華也終於結束了他們的談話,何向東和薛果的相聲也終於可以繼續往下說了。

    何向東笑了笑:「這是咱們第一次來哈拉站說相聲。」

    薛果捧著說道:「沒錯。」

    何向東繼續說道:「我們哈拉站的職工對我們這也麼熱情,還特意給宰了一隻羊。」

    薛果也說道:「這是人家熱情好客。」

    何向東繼續捧著說好話:「那羊肉,啊,多好吃啊,尤其是大鍋煮的手把羊肉,我都快吃的停不下來了,這是我們拉克申做的,多好呀。」

    聽了這話,拉克申粗獷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薛果也點頭說道:「對,我也愛吃。」

    何向東道:「這羊肉燉的是酥爛,輕輕咬上一口,那個嫩呀,就跟薛果他媳婦似得。」

    「這叫什麼話?」薛果一下子急眼了。

    現場反應倒是極好,哈拉站這幾位職工全都笑噴了。

    丁錦洋則是驚訝地長大了嘴,吃驚地看著何向東和薛果。

    郭雲沖手上的茶杯都掉在地上了,他都尤未察覺。

    關鍵是何向東和薛果說的包袱給他們嚇住了,在團裡面誰敢說這種包袱啊,瘋了吧,抓到就是一個處分啊,嚴重一點甚至可以開除,這兩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丁錦洋和郭雲沖咋舌不已。

    何向東來自民間,說起相聲來從來都沒什麼顧忌的,他只看觀眾的反響,觀眾喜歡怎麼聽,他就怎麼說。

    進了團裡面,各種規矩都在壓著他,其實完全限制了他能力的發揮,早就憋不住了。

    現在就他們四個人到了哈拉站,又沒有哪個領導跟著,都是自家兄弟,難不成還怕自己人舉報啊?

    再說了,哈拉站的人都這麼好,雖說大家才相處了半天,但是就像是跟老朋友似的,他就更加沒什麼顧忌了。

    何向東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好好說一場相聲了,沒有什麼別的目的,就是想讓哈拉站的這些朋友們笑,放開一切,大聲的笑出來。

    薛果是一個很隨和的人,基本上沒有什麼個人的意見,何向東怎麼說,他就怎麼聽了,反正不管何向東來哪種風格的,他都能捧得住。

    相聲還在繼續,薛果側著身子罵道:「沒有你這麼說話的。」

    何向東還在跟人家解釋:「誤會,都是誤會,我跟嫂子的關係太純潔了,我對嫂子只有尊敬,沒有別的什麼心思。」

    「這就對了。」薛果點頭說道。

    何向東對薛果說道:「我要恭喜你啊。」

    薛果疑惑道:「恭喜我什麼?」

    何向東道:「恭喜你能娶到那麼好的一個媳婦啊。」

    儘管薛果現在還是單身,但為了相聲演出,他還是樂呵呵地說道:「還行還行。」

    何向東指責道:「什麼叫還行啊,多優秀啊,嫂子身上幾乎沒什麼缺點。」

    薛果還問道:「為什麼加上一個幾乎啊?」

    何向東道:「因為嫂子還有一個缺點。」

    薛果問道:「什麼呀?」

    「她睡覺愛打呼嚕。」

    「哦,這樣啊。」薛果點頭表示瞭然。

    觀眾這時候卻笑了出來了。

    聽到觀眾笑,薛果才反應了過來,驚叫:「你是怎麼知道的?」

    何向東不假思索道:「我跟嫂子一起睡過覺?」

    「什麼?」

    「不是不是。」何向東急忙解釋:「我跟嫂子是同事,我們在辦公室午睡的時候聽到的,辦公室,趴在桌子上睡的,還有好些人在呢。」

    「哦。」薛果大鬆一口氣:「嚇我一跳。」

    何向東擦擦頭上的汗水,說道:「也嚇我一跳。」

    現場這幾位觀眾特別吃何向東這一套,都笑得前俯後仰的,都是粗獷的漢子,平日子私底下也開這種玩笑,現在聽起來特別有親切感,而且也感覺非常好笑。

    郭雲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丁錦洋身邊,他對丁錦洋輕聲說道:「哎,你說他們倆說這樣的相聲沒什麼問題吧?」

    丁錦洋饒有興趣地看著台上的表演,連頭都沒轉,便直接說道:「能有什麼問題啊,這裡又沒有外人,就咱們幾個,誰會傳出去啊。再說到了外面,他們倆也不敢這麼說,這兩人啊,精得很。」

    郭雲沖點點頭,也轉頭看著兩人,說道:「說的也是,他們倒不是拎不清的人,不過他們這包袱對的還是挺有意思的啊。」

    「對包袱?」丁錦洋皺起了眉頭,稍微琢磨了一會兒,他才問道:「你是說他們要說的這個相聲是之前就對過活兒的?」

    「難道不是嗎?」郭雲沖反問。

    丁錦洋搖搖頭,說道:「應該不是吧,他們倆總不可能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說這樣的相聲吧,再說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會來哈拉站啊,也就前天知道的啊,昨天都還有演出,所以不太可能。」

    郭雲沖疑惑道:「可是他們的抖包袱和接包袱完全沒有什麼生澀感啊,這總不能是臨場砸掛的吧。」

    丁錦洋也疑惑了起來,道:「是不太可能啊。」

    郭雲沖想了一下,突然說道:「哎,你說有沒有可能薛果和何向東兩人在何向東那個相聲園子裡面說過這樣的相聲啊,何向東不是還有一個小園子嗎?」

    丁錦洋這才笑了出來,看著郭雲沖道:「你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啊,對嘛,肯定是他們在園子裡說過的,否則臨場接哪裡能行。」

    郭雲沖也笑了出來,笑得如釋負重。

    其實何向東和薛果還真是臨場接的,一個現場砸掛抖包袱,一個當場穩穩接著,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這樣來了,但每一次他們都能做的很好。

    沒有辦法,就是這麼厲害。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1
第256章 托妻獻子

     何向東和薛果的搭檔其實也算是通神了,兩人的基本功都非常紮實,而且又天生默契,他們倆上場從來只對怎麼入活兒,還有底是什麼,再了不起就是說一下幾個可能比較難懂的包袱,其他的就不管了。

    相聲界敢這麼做相聲演員可真沒幾個,除非是已經說了好幾回的節目了,否則其他要上場的肯定要把一個一個包袱對過去,甚至有些是一句話一句話對過去,團裡面還要求上場前排練,這是規定,每個節目都要綵排好幾遍,沒人敢這麼來的。

    這兩人對自己的實力也真是夠自信的。

    相聲表演還在繼續,何向東還在責怪薛果:「你看看你這個多是非,一天到晚淨胡思亂想。」

    薛果一指自己:「我呀?」

    何向東用手指指指薛果,說道:「可不是你嘛,就知道懷疑我和嫂子的感情,你呀你呀。」

    薛果也都快無語了:「這還怪上我了。」

    何向東恨鐵不成鋼說道:「你說說我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啊,啊,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啊,長大了還一起在文工團裡面工作,這多少年的交情了啊,你怎麼可以這樣想啊。」

    薛果都被何向東的悲憤給臊的說不出話來了。

    何向東繼續往下說:「還記得小的時候,我們倆被一群大孩子欺負,哎呀,那個一頓打呀,嘖嘖,我到現在都還記著疼。」

    「是。」

    何向東道:「後來那群人也缺德還不肯放我們走,就指著地上一堆****,就說把這玩意吃了,就可以走了,你是二話不說,就趴在地上……」

    何向東頭一揚,手一指,然後比出一個大拇指,做出佩服的神情。

    薛果驚訝叫道:「吃了啊?」

    何向東搖搖頭道:「還不止呢,你吃完了還說了一句話。」

    薛果問道:「說什麼了?」

    何向東一聲吆喝:「再來一坨。」

    「啊?我這是沒吃過癮呢?」

    觀眾們都在哈哈大笑,反響很是熱烈。

    何向東對他比出大拇指,道:「您是這個。」

    薛果卻直接拍掉他的手,道:「你別來這套,哦,我去****了,你幹嘛去了?」

    何向東理直氣壯道:「這不後來他們說要吃完蛋糕才放我們走嘛,這我義不容辭啊。」

    薛果冷笑幾下:「這敢情是我****,你吃蛋糕啊?」

    何向東笑了笑,說道:「我說的是我們倆的這個交情,交情好,咱們倆絕對是鐵哥們,按照古人的話來說,這叫一貴一賤,交情乃見;一死一生,乃見交情。穿房過屋,妻子不避,這是有托妻獻子的交情。」

    丁錦洋猛地一回頭,詫異地看著台上。

    郭雲沖更是驚訝地長大了嘴。

    托妻獻子。

    托妻獻子?

    竟然是托妻獻子!

    多少年不讓說了的節目了,這兩人竟然敢在這裡說啊?

    丁錦洋和郭雲衝他們之前都沒有發現是這段相聲,因為何向東跟薛果把之前的墊話兒給改了。

    傳統的托妻獻子的墊話兒,是逗哏套捧哏的話,問捧哏住哪裡,一步步深入進去,從哪個區,哪個胡同,哪個宅子,哪個房間,哪張床,最後佔捧哏的便宜,說是跟捧哏的媳婦一起睡。

    傳統的托妻獻子的墊話兒是這樣的,然後再以朋友關係入活兒了,何向東這裡把墊話兒給改了,但大致的意思和套路沒變,入活兒的方式也是一樣的。

    丁錦洋和郭雲沖兩人也是直到何向東開始入活兒了,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兩人說的竟然是這個。

    何向東是在吃過午飯之後,才決定和薛果說托妻獻子的,之前他們準備的節目也是以前在團裡面就排好的現成段子。

    入了活兒了,薛果反而放鬆了許多,其實面對何向東的現場抓哏,隨口現掛,他也是有很大壓力的,畢竟不能讓包袱掉在地上啊,現在入了活兒,基本上的大框架是不會變了,他心裡就有底多了。

    他問道:「這句話什麼意思啊,什麼叫一貴一賤,交情乃現啊?」

    何向東反問道:「你不知道啊?」

    薛果搖頭:「不知道。」

    何向東道:「那我跟你解釋解釋,一貴一賤啊,就打個比方,比如我很窮,家裡很窮,都窮的沒法子了,那大冬天啊,零下三十多度,連狗都不敢出來了,地面的水泥都給凍得裂開來了。」

    「這麼冷啊。」

    「對啊,天寒地凍的,就我一個人站在大街上,身上也沒衣服穿,上身就披一個化肥袋,下身就一根鞋帶。」

    薛果疑惑道:「鞋帶?這綁哪兒啊?」

    何向東含糊其辭道:「就綁最容易發熱那裡啊。」

    「嚯嚯……」薛果笑了幾下。

    那幾個觀眾也都猥瑣地笑了起來,還有幾位女職工,都是中年婦女了,一點都不忌諱,還往何向東胯下看。

    頓了頓,薛果道:「這麼慘啊?那你這大冬天在馬路上幹嘛啊?」

    何向東道:「找飯轍啊,家裡沒飯吃了,老婆孩子都在家餓著肚子呢。」

    薛果道:「哎呦,這麼慘啊,那他們怎麼不出來啊?」

    何向東苦著臉道:「沒有辦法啊,家裡沒衣服了,就我身上這一套了,誰出門誰穿啊。」

    「啊?你們家就一片化肥袋,還有一根鞋帶啊?」

    何向東道:「對啊,這不沒轍嘛,出來找點東西吃啊。」

    薛果又問:「那找找沒?」

    何向東搖頭嘆道:「沒有啊,天寒地凍的,連棺材鋪都不開門啊,哪裡有吃的啊。」

    「那怎麼辦呢?」

    何向東道:「沒有辦法啊,我只有去垃圾房哪裡翻垃圾了。」

    薛果臉都皺起來了:「呵,不嫌髒啊。」

    何向東都快哭出來了:「沒有辦法啊,垃圾房裡面都沒有能吃的垃圾了,也就是咱們內蒙了,垃圾房這裡有牛糞。」

    「啊?您要吃牛糞啊?」

    何向東道:「那也沒辦法啊,總不可能餓死啊,不過倒是也有好的一面。」

    「什麼?」

    何向東道:「牛糞有的是,這個冬天不用愁了。」

    「哎喲。」薛果是拍手蹬腿的,臉上都是彆扭的表情,他快被噁心死了。」

    哈拉站裡面那幾個人倒是大笑著,現場抓哏就是這樣,抓現場觀眾最感興趣的點,說牛糞的效果肯定比別的好,內蒙人都是拿牛糞當燃料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2
第257章 太爺爺

     何向東道:「正當我沒辦法準備撿牛糞回家去吃的時候,一陣寒風飄過,一輛豪車停在我面前。」

    薛果好奇問道:「什麼豪車啊?」

    何向東比出一根手指:「一輛加長版二八自行車,全景天窗,手動換擋,自由加速。」

    「自行車啊?」

    何向東解釋道:「誒,是加長版的。」

    薛果沒好氣說道:「那叫加重,現在郵局送信都不用這破車了,還豪車,丟人不丟。」

    何向東笑了一下:「這是你身份的象徵,有錢人都開這個車,後面的鱷魚皮做的真皮座椅上面坐著你的小蜜,一個特別好看的女人。」

    薛果嚷嚷道:「什麼呀,什麼狗屁真皮座椅啊,那就一破自行車後座,鐵的,頂多墊兩塊布上去。」

    何向東道:「你有錢。」

    薛果揮了一下手,道:「有什麼呀,窮的都騎自行車了。」

    何向東道:「你穿的好啊,這一身名牌,鼎鼎大名的名牌。」

    薛果問道:「這都穿的什麼啊?」

    何向東在身上比劃:「你這上身穿一件二十年沒洗的中山裝,下身穿一件你太爺爺傳給你的牛仔褲。」

    薛果喊住了何向東:「你等會吧,我太爺爺傳給我的牛仔褲?那時候有牛仔褲嗎?」

    何向東解釋道:「這太爺爺不是親的,是你認的。」

    薛果瞭然:「哦,是乾的啊?」

    何向東點頭道:「對啊,你小時候為了埋汰我,就喊我太爺爺了。」

    「啊?你啊,我這叫埋汰你啊?」

    何向東理所當然道:「那可不是嘛,你說咱倆都差不多大,你還非要埋汰我,還要喊我太爺爺,這不是埋汰我是什麼。」

    薛果皺著眉頭說道:「呵,我有那麼賤嗎?」

    何向東點頭,語氣誠懇道:「你的賤超乎你的想像。」

    薛果喝了一聲:「去。」

    何向東看了一眼坐著的那幾個人,笑了一下,就這麼幾個觀眾其實是很省力氣的,你一眼看過去就能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反應,調整自己的相聲起來就比較輕鬆了。

    何向東繼續苦著臉往下說:「此情此景,讓我心生慚愧啊,我窮的連褲子都沒得穿了,只能綁一個破鞋帶。而我的發小現在卻已經發達了,當上了大老闆了,家裡資產幾百億,還開著豪車過來。」

    薛果揮揮手道:「別提那豪車。」

    何向東道:「我沒臉見當年的小夥伴啊,臊的我啊,拿著化肥袋擋著我的羞臉,頭都不敢抬起來啊。這時候,你突然看見我了,你驚喜地大叫一聲。」

    「叫什麼。」薛果隨即應了一聲。

    何向東做出驚喜的表情:「太爺爺,太爺爺是你嗎,太爺爺……」

    話還沒說完呢,就被薛果推了一把,薛果叫罵道:「有這麼叫的嗎?」

    何向東趕緊解釋:「你是為了糟踐我,糟踐我。」

    薛果也有些怒了:「我這是糟踐你啊?」

    何向東忙不迭點頭:「是是,我長的老氣,你從小就是這麼糟踐我的。」

    「呵。」薛果捂著臉,都快崩潰了。

    觀眾們也看的是津津有味的,倫理哏是有其不雅的地方,但是這種哏卻是最好笑,藝彥有雲,理不亂笑不來。

    何向東繼續做出驚喜的樣子:「太爺爺,我又見著你了,你怎麼在這裡啊?我自己都捂著臉,都沒好意思說啊,太丟人了啊。這我們的差距也太大了,你再三追問之後,我才把我家裡的慘狀跟你說了一下。」

    「你聽完非常同情我啊,一點也不嫌棄我這有窮朋友,現在你有錢了也肯幫襯我,就讓你小蜜從你豪車的真皮座椅上把支票本拿出來。」

    聽到這裡,薛果默默吐槽了一句:「什麼真皮座椅,那就是自行車後座的夾子上夾著一破本子。」

    何向東沒理他,繼續往下說:「你把支票本拿過來,抽出一隻鋼筆就在上面刷刷刷寫下一串數字,我拿過來一看,之前前面一個一,後面十幾個零,我這當時就懵了。」

    薛果道:「你先別懵了,還是先去銀行看看能不能兌換出來吧。」

    何向東繼續道:「我真感謝你啊,你卻一點不在意,揮了揮手,蹬著你那豪車,後面載著你漂亮的小蜜就走了。」

    薛果又來一句:「蹬的啊?那還是自行車。」

    何向東道:「有了你這筆錢啊,我回到家裡是有飯吃了,也有衣服穿了,這家裡也過上好日子。這就叫一貴一賤,交情乃現。」

    薛果明白了:「哦,是這個意思啊。」

    在一旁,丁錦洋也一直看著兩人的表演,看的非常認真,眼睛一眨都不眨。

    郭雲沖就站在他身邊,看見丁錦洋這副模樣,他不禁問道:「哎,你看什麼呢,看的這麼認真。」

    丁錦洋沒回頭,直接說道:「看他兩人說相聲呢,我學習學習,這個活兒我不會。」

    郭雲沖皺著眉頭說道:「你學這個幹嘛,又不讓演。」

    丁錦洋道:「會了總比不會要強吧,萬一哪一天突然又讓演了呢,哎,上次天津不是錄傳統相聲了嘛,後來還去評獎了,說不定哪天傳統相聲就又抬頭了呢。」

    郭雲沖卻道:「天津是錄了傳統相聲了,但是像托妻獻子這樣的節目還是沒人敢演啊,都禁了多少年,我估計以後也是沒戲,你看了也是白看。」

    丁錦洋翻了一下白眼,道:「你懂什麼啊,多學一點總是沒錯吧,我以前聽老先生喝醉了講了一點托妻獻子,跟何向東他們說的不一樣啊,他們裡面的包袱都給改了。」

    郭雲沖也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相聲界的規矩叫做寧捨一錠金,不傳一句春。你不是人家的徒弟,別人是不肯把相聲傳授給你的。有些海青,也就是無門無戶的那種人,這些人學相聲怎麼學呢,就是靠聽靠看,一點點分析,這叫「榮活」,偷人家的活兒。

    這樣很難,因為裡面有些技巧師父跟你一說你就明白了,就像是一層窗戶紙,一捅就開了,但是如果單靠自己摸索,你可能這輩子都摸不到窗戶紙在哪兒。

    這就是為什麼相聲裡面有「無師不傳無祖不立」的說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2
第258章 厚道人

     「那什麼叫一死一生,乃見交情呢。」薛果又問了一句。

    何向東反問道:「你這個也不明白啊?」

    薛果搖頭:「不明白啊。」

    何向東道:「那行,我給你解釋解釋。所謂一死一生,乃見交情啊,嗯,舉個例子,就是比如你去小煤窯挖煤,然後煤礦塌方,你給壓死了。」

    「啊?我壓死了?憑什麼是我死了。」薛果不樂意了。

    何向東橫勁兒也上來了:「廢話,是我給你解釋的,你不死難道我死啊?」

    薛果道:「嘿,你這……」

    一句話沒說完,何向東又給他打斷了:「少廢話,還想不想聽了?」

    薛果趕緊道:「想聽想聽。」

    何向東道:「想聽你就得死。」

    「這叫什麼事兒啊。」薛果都快崩潰了,最後也只能無奈道:「行吧,我死,我死。」

    何向東蠻橫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了,開心道:「你死了,你被壓死了。」

    「是。」薛果忍著心中不快說道。

    誰知何向東聽完更開心了,繼續說:「你死了,你被煤礦壓死了。」

    「嗯。」

    「哈哈,你死了,你被煤礦壓死了。」何向東又興奮地說了這麼一句。

    「沒完了啊。」薛果大吼一聲,把何向東往旁邊一推。

    何向東大笑了幾下,旁邊所有人也都笑了。

    何向東默默走回來,端正站好了,笑了一下,道:「不鬧了,說正事。」

    薛果正色道:「你早該說正事了。」

    何向東道:「你被煤礦壓死了,然後你家裡剩下孤兒寡母的,沒人幫忙要賠償錢啊。我是你好朋友,我還活著啊,這我總得要幫你吧。」

    薛果道:「這是應該的。」

    何向東繼續道:「我指定得上你們煤礦上去啊,我就找到你們老闆,跟他論理啊,這人都死在你們煤礦上面了,這你不能不管啊,你總要賠錢吧。」

    薛果應道:「對啊,這肯定要賠的啊。」

    何向東道:「經過我的多輪談判,你老闆答應賠錢了,最後給了174塊錢。」

    薛果皺著眉頭問了一聲:「這怎麼有零有整的啊?」

    何向東解釋道:「哎,你不是174斤嘛。」

    薛果瞬間明白了過來,驚叫道:「哦,一塊錢一斤啊,敢情我跟茄子一個價錢啊?」

    何向東揮揮手,皺著眉頭,還責怪了薛果一句:「你這叫什麼話,什麼叫跟茄子一個價,你茄子買一百多斤人家還給你抹去零頭呢,你這個一分都沒抹,你比茄子可金貴多了。」

    聽到何向東如此理論,薛果都傻眼了,喃喃說不出話來。

    何向東笑了一下繼續往下說:「我就拿著你這174塊賣命錢往你家走,你家裡孤兒寡母的,還要靠你這個賣命錢過日子呢。」

    薛果無語說道:「就一百多斤茄子,過個屁日子啊?」

    何向東動情說道:「我是一路上小心翼翼啊,生怕路上強盜小偷什麼的,把我這一百多塊錢都偷走了啊,這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百來塊錢,但對我來說這就是你的命啊。」

    薛果卻根本不吃這套,揮了一下手,道:「你少來這套,就一百塊錢頂什麼呀。」

    何向東卻反駁道:「這你的賣命錢的,你用命換來的,這叫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

    薛果大吼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一個小包袱又響了,現場反響不錯。

    何向東繼續往下說:「我回到你家裡啊,把你這174塊錢交到你老婆手上,嫂子一見手上這錢,眼淚嘩嘩的就下來了,我是勸都勸不住啊。」

    薛果應了一聲:「這是感情深。」

    何向東做了一個虛扶的動作,一手把人虛扶起來,另一隻手在那人前胸給人家順氣:「來,嫂子,你順順氣,千萬沒把自己給傷心壞了。」

    「嗯?」一見這動作,薛果愣了一下。觀眾卻是先明白過來了,一個個眼睛瞪得特別大,馬上就哈哈大笑了起來,鼓掌連連。

    薛果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提起嗓子,大吼了一聲,一把把何向東的手打開:「你這兒往哪兒順氣呢,有你這樣順氣的嗎?」

    看到薛果這樣的反應,觀眾們更是哈哈大笑。

    何向東這也才明白過來,趕忙兩隻往後挪,尷尬地笑著:「弄錯了,弄錯了,我都習慣了。」

    薛果罵了一聲:「習慣什麼呀。」

    觀眾又是大笑,從剛剛順氣到現在觀眾的笑就沒停下來過。這在相聲裡面的技巧叫做「遲」,一般是捧哏的技巧,有些包袱出來的時候,捧哏是不能立馬就接上的。

    他一定要先「遲」一會兒,讓觀眾先明白過來了,他才能明白過來,然後急吼吼的把觀眾的心理反應給表現出來,這樣才能出效果。

    這是一種技巧,當然並不是捧所有包袱都要先「遲」一會兒,有些是要立馬就跟上的,這裡面是有區別的。

    何向東繼續往下說:「然後嫂子拿了這些錢,哭啊,哭啊,都停不下來了,過了十幾秒鐘,她終於不哭了。」

    「嗯?十幾秒?這叫停不下來啊?」

    「昂。」何向東道:「這嫂子然後把錢放好了,又去家裡地窖給了拿了幾斤茄子出來。」

    薛果疑惑問道:「拿茄子幹嘛?」

    何向東使著女人的身段,做出一副嬌弱不堪憐的樣子:「大兄弟啊,你把這幾斤茄子給人家煤礦老闆送過去,我們都是厚道人,這零頭啊,就給抹了吧。」

    薛果這回是徹底傻眼了:「這還是賣茄子啊?」

    何向東還在寬慰他:「厚道人,厚道人,你們家是厚道人。」

    一番一番包袱使下來,兩人對的非常不錯,現場觀眾反響也很好。其實何向東是臨時決定了要說托妻獻子,裡面這些包袱也是他現場弄得,包括對這三句古話的闡釋,以前的老本子不是這樣的,這是何向東改過的。

    所謂傳統相聲的大框架不變,指的是相聲裡面的發展,活路的走向不變,整體性的套路不變,但是這裡面的內容就可以填充別的東西了。

    傳統相聲是過時了,但是過時的只是內容,並不是框架,這兩人把相聲內容填充進更現代化的東西,現場反應多好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2
第259章 出國掙錢

     何向東還在跟薛果說:「這就是一死一生,乃見交情,你死了,我活著,我還肯幫著你料理後事,幫著你照顧家人,還幫你去討錢,這才是交情。」

    薛果伸手攔了攔他,說道:「行了,你也就別說你那什麼討錢了,丟人不丟啊,討一百多斤茄子回來啊?」

    何向東還不滿了,爭辯著說道:「錢是你老闆給的,我能有什麼辦法?再說了,我還幫你媳婦順氣呢,這事你怎麼不說呢?」

    「滾蛋。」薛果咆哮一聲。

    何向東仰頭壞笑了一下。

    帥賣怪壞,何向東現在是在壞的路上一去不回了。

    薛果臉色有些不好看,但還是把相聲接了下去:「行了,也別幹站著了,趕緊把最後一個說了完事了。」

    何向東問他:「哪一個?」

    薛果道:「穿房過屋,妻子不避,托妻獻子的交情。」

    何向東笑道:「要說托妻獻子,還得拿咱們兩個人舉例子。」

    薛果問道:「我還得被煤礦壓死?」

    何向東趕緊搖頭:「不不不。」

    薛果又問:「汽車撞死?」

    何向東搖頭:「不會。」

    薛果呵呵冷笑了一下,問道:「那我這回是什麼死法?」

    何向東笑著寬慰他:「您放心,您這回不用死,這回是好事。」

    薛果並不信他,看著何向東冷笑了幾下。

    何向東道:「你怎麼還不信呢,這回真是好事,你要發財了,發大財了。」

    「哦?」聽到要發財了,薛果稍稍來了點興趣。

    何向東問道:「你有一個三叔,早年間去了美國發展,有沒有這事?」

    薛果點點頭:「對,是有這事兒。」

    何向東道:「人家現在回國了,找到你了,要帶你到美國去。」

    薛果問道:「去美國幹嘛?」

    何向東道:「賺錢啊,還能幹嘛,你三叔在美國那邊發達了,掙了好幾百個億,現在打算在美國西海岸那邊發展紫菜種植技術,想找個自家親戚去幫忙。」

    薛果愣了一下,問道:「美國人也吃紫菜。」

    何向東道:「那可不,紫菜煎西冷牛排,紫菜泡紅酒,紫菜包鵝肝,這都是名菜。」

    薛果都被逗樂了:「我都沒聽說過。」

    何向東還罵他:「人家美國人的口味你能懂嗎?」

    薛果認輸道:「行行行,我不懂,我不懂,可是我三叔怎麼在美國掙那麼多錢啊?」

    何向東湊過去很神秘地說道:「美國人傻錢多你不知道啊?」

    「哦……」薛果長長地拉了一個音。

    90年代到21世紀初期,正是出國熱的時期,無數優秀年輕人都憧憬著去那個所謂的淨土,那個所謂的自由國度,幾乎已經到了一種狂熱的地步,言必稱美國如何如何。

    可是當他們真正踏上了那個國度的時候,現實卻狠狠給他們一個耳光,無處不在的種族歧視,餐廳飯館無窮的盤子累垮了那些天子驕子,所謂的自由國度,所謂的人間淨土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他們還不敢把在美國的慘況傳回祖國,只能是打碎牙齒往肚子裡面咽。而90年代到21世紀正是中國經濟騰飛的時期,遍地都是黃金,到處都是機會。

    當年留在中國那些遠不及出國那群天之驕子的人,卻抓住了這樣的機會,在那些天之驕子在外國洗盤子的時候,留在國內的那些人卻趁著大勢而起,事業有成的不在少數。

    等那些天之驕子歸國的時候,看見昔日的夥伴,肯定是不勝唏噓,恍若隔世。

    是也命也,我中華兒女雖不敢言稱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但真的沒必要去捧外國人的臭腳,無論是在過去,還是在當下,亦或者是在未來。

    何向東繼續往下說:「你三叔找你去做紫菜開發商。」

    薛果滿臉嫌棄:「這什麼破名字啊?」

    何向東道:「名字難聽,但是給的工資高啊。」

    「多少啊?」薛果問了一聲。

    何向東伸出一根食指,擲地有聲道:「一千萬。」

    「真的啊?」薛果驚叫一聲,眼睛都亮了。

    何向東繼續淡定道:「美金。」

    「嚯……」薛果拉長了音。

    何向東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個月。」

    薛果淡定不了,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似得,嘴巴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真的給這麼些啊。」

    何向東信誓旦旦道:「那還能有假啊?」

    薛果急吼吼道:「那趕緊去啊,這還愣著幹嘛啊?」

    何向東卻道:「去是沒問題,但是這裡面有一個小問題。」

    薛果問道:「什麼問題?」

    何向東道:「要去就只能你一個人去,你三叔不希望你把你老婆孩子也都帶去,而且你這一去就是一定要五年才能回來。」

    「啊?」薛果傻眼了。

    何向東繼續誘惑道:「一千萬美金一個月啊,換算成人民幣,差不多是八千多萬一個月啊,你去是不去?」

    薛果咬咬牙道:「我去。」

    何向東笑了一下,又問道:「那你老婆孩子怎麼辦?」

    薛果道:「放在我爸媽那裡,或者把他們送回娘家。」

    何向東搖頭道:「沒有了,她娘家沒人了,你家裡也沒人了,我就這樣說好了,上望蒼穹,下俯大地,你也就是我這麼一個朋友了,其他人再也沒有了,這時候你要出國,你老婆孩子怎麼辦?」

    最後一句,何向東問的特別大聲。

    薛果傻眼了。

    旁邊聽著的那些觀眾都曖昧地笑了,聽到現在他們終於明白了所謂的托妻獻子是什麼意思了。

    丁錦洋和郭雲沖兩個人都不會這個活兒,之前他們也聽人說起過,但都是語焉不詳,現在現場親眼看著別人表演,看明白了不少東西,可謂是獲益良多。

    半晌後,薛果才咬了咬牙,擰著臉說道:「那行吧,那也只能把人託付給你了唄。」

    何向東看著薛果,舔了舔嘴唇,曖昧地笑著問道:「把媳婦託付給我,你放心嗎?」

    薛果看著何向東,牙齒都快咬碎了,從牙縫裡面蹦出幾個字兒來:「放心。」

    何向東擼著袖子,露出手來,在半空中虛抓了幾下,臉上都是淫光,擦了擦嘴上的口水,急切道:「那您快把嫂子送過來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2
第260章 孩子哪兒來的

     薛果怒罵道:「你少胡說八道,有你這樣的嗎?」

    所有觀眾都笑了。

    何向東也在那裡笑,等觀眾的笑聲稍微歇一點了,他才說道:「這不是你要把老婆孩子託付給我嘛,那你不送過來怎麼算是託付給我啊?」

    薛果瞪著眼睛,爭辯道:「那你這擼袖子,這舔嘴唇是干嘛啊?」

    何向東解釋道:「我這是準備好了啊。」

    薛果罵道:「你準備好什麼啊?」

    何向東道:「準備好幫你照顧你媳婦還有孩子啊,托妻獻子托妻獻子,你要把你的媳婦和孩子託付給我這個朋友啊。」

    薛果冷笑了一下,問道:「那我是不是還要把人送到你府上啊?」

    何向東急忙擺手:「別,千萬別,千萬不能送到我家來。」

    薛果好奇問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何向東拍拍手,道:「你說你媳婦那個年紀,我這個歲數,這年頭舌頭根子底下壓死人,好說不好聽,我不能不顧及這個啊。」

    說著,何向東用手拍了拍臉龐。

    薛果幫著何向東解釋了一下:「還是個顧面子的人。」

    何向東道:「對啊。」

    薛果又問:「那你打算怎麼安置我的媳婦孩子呢?」

    何向東道:「我就在前門大街那邊給租一個小房子,把你媳婦孩子給安置進去,我住的也不遠,還時不時可以給送點吃穿東西過去。」

    薛果驚訝問道:「你租房子,你給錢啊?」

    何向東理所當然道:「那當然啊,你也不想想我們倆這是什麼交情,這是托妻獻子的交情啊。」

    薛果特別驚喜。

    何向東繼續說道:「每個月初一十五我都把那些吃的用的啊,那些日用品什麼的,就都放在那租的房子門口,我放門口就行,我不多待,馬上就走。」

    薛果卻很客氣道:「這來都來了,進去坐會兒,喝杯水什麼的。」

    何向東急忙擺手:「別別,她這個年紀,我這個歲數,這年頭舌頭根子底下壓死人,好說不好聽,我得要顧及這個啊。」

    說著,何向東又用手拍了拍臉龐。

    這回薛果是真的高興了,笑呵呵道:「那好,那好,放門口就行,你還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何向東應道:「那可不,咱們倆的交情在這裡呢。」

    「好好好。」薛果臉上全是笑意。

    何向東也笑了幾下,道:「這日子是一天天過去了,五年也很快就過去了,你在美國種了五年紫菜也掙了好幾億美金,準備回國了。」

    薛果也興奮說道:「這好啊。」

    何向東道:「這我得趕緊去你家裡跟你媳婦說這個好消息啊,我剛到你家裡的時候,你媳婦懷裡正抱著你兩歲的兒子呢,我過去就趕緊說,嫂子……」

    薛果初時還沒有反應過來,還笑眯眯說了一聲:「我兩歲的兒子……」

    等到觀眾的笑聲全都出來的時候,他才猛然驚醒了過來,這裡他又用了「遲」的技巧,他急忙攔住了喋喋不休的何向東:「你等會兒吧,我出國五年,兒子怎麼才兩歲。」

    何向東跟他解釋:「這是二的。」

    薛果明白了:「哦,是二的啊。」

    觀眾又是拍手大笑,他才明白過來:「你等會吧,我出國五年,怎麼還多一個二兒子啊?」

    何向東擺擺手,很是無所謂地說道:「多一個二兒子不是很正常嘛,你那三閨女還在吃奶呢。」

    薛果都快炸了:「怎麼還有一個三閨女啊,這是這麼回事啊,你給我說清楚。」

    何向東還很嫌棄地說道:「你嚷什麼啊,你急什麼啊?」

    薛果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這還不急啊,我這出去一趟都多兩孩子了,我還不急啊?」

    何向東見薛果瞪著自己,他倒是先不滿了:「你瞪著我幹嘛,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啊,我白天是整天整天不進去。」

    薛果半點都不信他:「你晚上是整宿整宿不出來是吧。」

    何向東不滿道:「你這是什麼話,我是那種人嗎?」

    薛果冷笑了幾聲,這時候捧哏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他要把歪了的話題給掰回到正確的線上面:「我信不信你不打緊,我倒是想聽聽你是怎麼跟我媳婦說我回來的事情的。」

    線重新給掰回到故事主線上面了,何向東接著往下面說:「我到你家了之後啊,我就跟你媳婦說,嫂子啊,薛果就快回來了,我們商量商量吧。」

    薛果疑惑道:「商量商量?」

    何向東繼續說道:「你媳婦也說了,商量什麼呀,這事情啊,你自己看著辦吧。」

    薛果撓著頭說道:「這話我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啊。」

    「我們這裡正商量著呢,你那二兒子就過來了,抱著我的腿就喊,爸爸。我是掄圓了一個嘴巴子抽過去。」何向東做著動作。

    薛果驚訝道:「喲,這還打上了啊?」

    何向東厲聲喝道:「叫爸爸?以後不許叫我爸爸,跟你大哥一樣,叫我叔叔,聽明白沒有。」

    薛果道:「那還有一個三閨女呢,你不得囑咐囑咐啊?」

    何向東道:「那還在吃奶,什麼都不懂。」

    薛果冷笑了幾下。

    何向東道:「再過一個禮拜,這二兒子我也調教好了,大兒子也囑咐過了,你也回來了。我從車站把你接回來,家裡早把火鍋兒生好啦,烤鴨子也叫來了,你往當中一坐,左邊是我陪著,右邊是你媳婦,對面是孩子,團團圍住,輪流斟酒。你可真稱得起是衣錦還鄉,賢妻嬌子,人財兩旺,富貴榮華呀!你說,沒我這朋友行嗎?」

    薛果拿起桌子上的扇子就要打何向東,罵道:「沒你這個朋友行嗎?我要你這朋友幹嘛,我打不死你?」

    何向東躲了一下:「幹嘛呀,你打我幹嘛?」

    薛果怒氣未消:「我打你幹嘛,你說干嘛,這二兒子還有三閨女是哪兒來的,你還沒給我說清楚呢。」

    何向東趕緊解釋:「不是,你不是出國五年了嘛,出去這麼久才回來,人家都是兒孫滿堂,你回來一瞧,還是就老婆一個,兒子一個,這多不好啊。」

    薛果罵道:「那也用不著你幫忙。」

    說著,薛果又要拿扇子打何向東。

    何向東趕緊躲,求饒道:「別打,別打,聽我解釋啊,你得聽我解釋啊。」

    薛果這才停了下來:「說,你今天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看我不打死你。」

    何向東大聲說道:「你好好出國五年也沒有個音訊,誰知道你在國外有沒有出事啊,你老薛家就這麼一根獨苗啊,你媳婦也就這麼一個兒子,孩子再萬一出點什麼事,你老薛家可不就斷種了嗎?」

    「我是為你考慮啊,我們倆這個交情,我能看著嗎?我是從我自己家裡給你抱了一個兒子過去,心想著就算出事了一個,那還有另外一個能傳香火啊。又眼瞅著你家裡只有兒子,沒有女兒,我又給你抱了一個閨女過去,就是想讓你兒女雙全啊,所以他們為什麼叫我爸爸,因為我真的是他們爸爸啊,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啊。」

    這一番話說下來,薛果都聽傻了,急忙道:「哎喲,哎喲,我錯了,我錯怪你了。」

    何向東捂著胸口,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交朋友交成這樣子,唉,算我倒霉啊。」

    薛果都快哭了:「我錯了,是我錯了,你是我好兄弟,我給你跪下了行不。」

    何向東一臉頹然地搖搖頭,看著觀眾說道:「也算是我倒霉,我就一個光棍,攬這事兒幹嘛啊,唉……」

    長嘆一聲,何向東就下台了。

    見狀,薛果也趕緊追下去了。

    兩人剛下場,就被丁錦洋和郭雲沖兩人給圍住了。

    這兩人看何向東和薛果的眼神很是複雜,尤其是丁錦洋帶著幾分欽佩還帶著幾分別扭,但還不等他問出話來,幾個觀眾突然大笑了出來,兩人都有些愕然。

    何向東的臉上卻露出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2
第261章 缺少爭吵

     《托妻獻子》是一個傳統的老段子,最初的底就是逗哏說自己是光棍,沒有必要瞎操心,然後就下場了。

    相聲裡面的底是要求要響的,或者是要留給觀眾可以回味的東西。以前老先生在說相聲的時候,都是強調相聲說一半的時候就可以開始攢底了,後半晌的包袱可以不響,但是底一定要出來。

    可見相聲的底是多麼重要啊。

    而何向東剛才前面說《托妻獻子》這個底卻並不是一個響底,他是一個暗底。說的通俗一點就是定時炸彈,是要稍微過一會兒才能炸開來的。

    何向東說自己是光棍,既然是光棍,那他哪裡來的孩子呢?不還是跟人家薛果媳婦生的嘛,跟之前沒有區別啊。

    但是這個話是沒有直白地說出來的,比較含蓄,而且把底說完,兩人立馬就下台了,後續的琢磨味道就要讓觀眾們自己來了,這不,兩人一下場,觀眾不就笑了出來了嘛。

    最初的《托妻獻子》的底就是這個,但是後來張壽臣先生在說這段相聲的時候,每次都是他下場之後觀眾才笑了出來,甚至還有的人還一直在琢磨這個底,這樣是會影響到後面演員的表演的。

    所以後來他再表演的時候,就直接把底給戳破了,最後的底就變成了,孩子是我的,但也是你媳婦生的,直接就給抖出來了。

    如果單純從效果來看的話,那肯定還是第一個的好,觀眾對自己琢磨出來的包袱會笑得更厲害一點,也會更加佩服能設置這種底的演員。但是從整場表演來說,影響到後面演員的表演就不好了,這樣有損藝德。

    何向東是一個非常純粹的藝人,他眼中最重視的就是現場觀眾的反應,當然他也是一個很有藝德的藝人,這個底是可能會影響到後面的表演,但是這裡也只有這麼幾個觀眾,互相一說,底也就破了,不至於還有人會琢磨半天的。

    丁錦洋和郭雲沖也有些愕然地看著那幾位爆笑的觀眾,這兩人也都是極為聰慧的人,又是從事相聲這一行的,也立馬就明白過來笑點在哪裡了。

    他們應該一早就明白的,只不過何向東和薛果一下台,這兩人就圍上去了,也沒有多想,現在回過味來了,不禁更加佩服何向東了。

    現在也沒有團裡的領導在,這兩人倒是也不急著上台表演,反而逮著何向東跟薛果問了起來了,丁錦洋上下打量著兩人,他道:「你們兩人行啊,真是什麼段子都敢往台上搬啊?何向東膽子大我早就知道,你薛果什麼時候膽子也這麼大了啊?」

    一聽這話,薛果不樂意了,爭辯道:「什麼叫我膽子沒有那麼大啊,我什麼時候慫過了啊?」

    丁錦洋挖苦道:「哎喲,哎喲,說大話也不嫌牙磣,你老薛可是連大姑娘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傢伙啊,你還不慫?」

    薛果臉都漲紅了。

    何向東還很驚訝地補了一刀:「不是吧,果兒,你真的這麼慫啊?」

    「滾蛋。」薛果怒罵。

    見幾人越說越跑題,郭雲沖皺著眉頭,看著何向東,沉聲說道:「東子,我們是朋友,我就直說了,這裡也就我們幾個人在,你說說這種相聲就算了,出去可千萬別亂來。」

    聞言,幾人面色都有些僵,作為體制內的相聲演員,說什麼樣的相聲,什麼格調的相聲,雅俗之分,上面是有明確規定的,也一直是這麼教育他們的,他們也是跟著上面的要求在走,可相聲卻是愈發的沒落了,他們現在也變得困惑起來了。

    何向東靜靜看著郭雲沖,臉上收斂了笑意,稍稍看了一會兒,復又露出了笑容:「這種相聲?哪種相聲?」

    郭雲沖直接說道:「《托妻獻子》這種相聲,這都禁了多少年了。」

    何向東笑著說道:「《托妻獻子》怎麼了?」

    郭雲沖道:「還怎麼了,《托妻獻子》是拿捧哏的妻子兒子開玩笑,這種低俗的倫理哏是不能被搬到舞台上面的。」

    何向東笑了笑,說道:「沒有啊,我的《托妻獻子》很乾淨,展現了對友誼的思考,我扮演的人物做了對不起朋友的事情,你看你不還在批評我嘛,這多有教育意義啊,還啟發了觀眾的思考。」

    聽到何向東這樣的解釋,郭雲沖瞪大了眼,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丁錦洋和薛果也驚訝地看著何向東,他們也是到現在才發現何向東竟然有如此詭辯之才。

    「你這是詭辯。」郭雲衝回過神來了。

    見兩人有要吵的跡象,丁錦洋和薛果趕緊上前把何向東和郭雲沖分開,丁錦洋拖著郭雲沖就硬是給拽上台了,到了台上了,郭雲沖總算是消停了,不過他還是打算表演結束再和何向東好好論道論道的。

    一旁,薛果對何向東說道:「你說你跟郭雲沖爭什麼呀。」

    何向東默了默,抬頭看了看正在表演的丁錦洋和郭雲沖,又看了看哈拉站裡面的幾位觀眾,他道:「爭什麼?相聲就是沒人爭吵了,所以才沒人愛聽了,大家的觀點太統一了,那些細微的聲音全都被淹沒了。」

    薛果也沉默了,其實他最初的想法是跟郭雲沖一樣的,也是在認識了何向東之後,兩人也開始了合作,那時候在郊縣跑演出的時候,每一次都是全場轟動,他說相聲以來現場從來沒有如此反響,從那以後,他才開始了真正的反思。

    只不過這件事,他從來都沒有跟何向東提過。

    何向東也沒有理會薛果,就是靜靜看著台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都是年輕人,也容易接受一些看起來很新鮮很叛逆的想法,帶他們到向文社園子裡面去幾趟,我相信他們的想法是會改變的。」

    薛果點點頭,依舊沒有多說話。

    何向東轉過頭看著薛果,這一次,他看的很認真,薛果也察覺到了何向東的眼神,回過頭跟他對視,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

    半晌,何向東看著薛果的眼睛,沉聲問道:「果兒,這次我很認真問你,你願意來向文社說相聲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22
第262章 第二百五十九 太平歌詞的震懾

     薛果看著神色認真的何向東,笑了一下,道:「你們要是忙不過來了,就叫我一下,我肯定去幫忙。」

    何向東說道:「我不是要幫忙,我是問你願不願意長期跟我們一起在園子裡面說?」

    薛果笑了一下,很是不雅地高高撩起大褂的前袍,從褲兜裡面掏出一盒煙來,點著一根慢慢悠悠抽了起來,何向東也不心急,就在一旁安靜地等著他的答案。

    一根菸已經抽了一半了,薛果臉上才露出輕鬆的笑意,他輕笑道:「不去。」

    何向東以為薛果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他解釋道:「我不是讓你把團裡面的工作辭了,我是說你在沒有演出的時候,可以去園子裡面跑跑場子,反正你在外面跑穴也是跑,還不如跟我們一起呢。」

    薛果這次回答就很果斷了:「那也不去。」

    何向東又道:「難道你就不想聽聽待遇嗎?」

    薛果呵呵笑了幾下,說道:「不想。」

    「為什麼呀?」何向東提高了聲音,不解地看著薛果,問道:「你就寧願去電視劇跑龍套,寧願去各地跑穴演出,也不願意跟我們一起演嗎?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薛果笑了笑,看著有些激動的何向東,他語氣也緩和了不少:「滾蛋,說不去就是不去。」

    好吧,語氣還是沒緩和下來。

    何向東看著薛果,無奈一嘆,這不是他第一次對薛果發出邀請了,以前向文社快活不下去的時候,他也不好意思開口,現在日子好過許多了,他也就動了這個心思了。

    反正是要招兵買馬,與其從外面找人,到還不如把薛果弄進去呢,這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再說又跟自己這麼搭。

    何向東本來認為這是很順其成章的事情,他一開口,人家應該就會立馬就答應的,可是卻屢屢挫敗。

    其實何向東一直鬧不明白薛果是怎麼想的,他就寧願去跑龍套,寧願去各種犄角旮旯的地方跑穴,也不願意跟自己一起演出。他也問過薛果好多次,可薛果每次都不肯說原因。

    「唉……」何向東長嘆了一聲,便繼續看節目了。

    丁錦洋和郭雲沖的相聲也很快就結束了,這年頭盛行的理論就是一段相聲不能超過十二分鐘,不然觀眾就一定不會喜歡的。

    何向東對這種觀點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十二分鐘,哼,超過十二分鐘觀眾就不耐煩上廁所去了吧。

    在園子裡面說相聲,他從來沒有說過十二分鐘的,當然返場小段除外,通常都是半個小時左右,有的甚至是一個多小時,沒這麼些時間,效果根本出不來。

    現在是跟著團裡面在表演,大勢如此,他也沒有強出頭,就是跟著一起在十二分鐘之內演出。

    不過這種演出時間倒是跟在電視台上面的時間是一致的,相聲在電視台上的時間也差不多是給十二分鐘,超過了就會被剪掉,電視台各種節目廣告排的很滿,不可能給你相聲太長時間的。

    何向東不無惡意地揣測,這種舞台演出時間限制的理論是不是特地為了上電視而配置的。

    一場相聲說下來,郭雲沖也消了跟何向東爭辯的心思了,看著何向東苦笑了一下,就不再多說話了。

    何向東看看對方,他自己倒是一臉輕鬆,不慌不忙地去拿了一對玉子板出來,上場唱了一小段的太平歌詞,這場演出的節目事先沒有做過安排,也沒有領導跟著,何向東就自己發揮了。

    一小段經典的《太公賣面》唱完,丁錦洋和郭雲沖是徹底驚呆了,因為他們完全不會這個啊,以前是聽老先生說過太平歌詞,但他們兩人完全不會唱啊,戲曲他們倒是會一點。

    事實上,現在會太平歌詞的相聲演員太少太少了,薛果這種從小坐科學藝的都不怎麼會。

    丁錦洋和郭雲沖是被何向東震懾住了,他們知道何向東會很多傳統曲目,而且也知道人家唱功很好,但是太平歌詞還是把他們給震住了。

    他們知道有太平歌詞這個東西,但是以前老先生在教他們的時候,都是說這老玩意兒已經過時了,一點都不好聽,也沒有觀眾願意聽,是被淘汰了的東西。事實上是真的有很多老先生是這麼認為的,甚至可以說絕大部分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今天聽何向東唱了這麼一小段,不敢說是天籟,但確實聲聲入耳,韻味十足,較之一般的戲曲絲毫不遜色。

    這怎麼能讓他們不觸動啊,說學逗唱,說學逗唱,現在說唱都是說唱歌唱曲唱戲,都不敢說是太平歌詞,為什麼,因為沒人會啊。

    這下子兩個人看著何向東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樣了,會失傳曲目只能表明你學的寬泛,但是能把一個已經被相聲界淘汰了的東西唱的這麼韻味十足,悅耳動聽,那就真的是實力問題了。

    這可是壓倒相聲界老中青幾代人的實力啊。

    這也太可怕了吧!

    唱罷,何向東收了玉子,看了那兩人一眼,露出了笑容,他知道兩人在想什麼,但是沒有戳破,反而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

    其實太平歌詞最原始的版本就是說話帶唱,就是平常說話的節奏語氣,但是在句子裡面加上很簡答的幾個變調,帶一點點甩音什麼的。

    然後有前輩在這種最原始的版本裡面加入了吸收了十不閒蓮花落的唱腔,所以也可以說太平歌詞是從十不閒蓮花落裡面衍生出來的。

    這就是老調的太平歌詞,一韻到底的,易學難精,大部分演員唱出來都不好聽,而那時候太平歌詞又流傳很廣,拉洋車的,賣菜的,擺攤子的都會唱,這裡面的甚至有很多人比專業的相聲藝人唱的還好。

    藝人們就覺得掉份了,慢慢的也就沒人學了。所以太平歌詞的淘汰,既有外部的客觀原因,也有曲子本身的原因,還有演員自身的毛病。

    何向東的太平歌詞是後來改的,這裡面主要是方文岐在出力,他改良了老調太平歌詞的唱腔,從戲曲裡面吸收了不少因素進來。

    這就已經不是以前老調的太平歌詞了,而是新調,這種太平歌詞學習難度比之前大了,但是容易唱好,因為唱腔改良過了嘛。

    何向東學的就是這個,老調的他反而懂的不是太多。等他開始浪跡江湖賣藝之後,他天分好,嗓子也好,學的也很雜,就嘗試著把評戲裡面的唱腔,還有二人轉的一些唱法也融入了進來。

    太平歌詞還是那個太平歌詞,但是這裡面唱腔的細微變化卻多了不少,量變引起質變啊,再加上何向東天生的寶嗓,這唱出來,那還得了,把丁錦洋和郭雲沖震懾住了也就不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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