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相聲大師 作者:唐四方(已完成)

 
Babcorn 2017-2-1 10:16:5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7 432005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15
第223章 追求和責任

     氣氛有些僵硬,顧柏墨對何向東並不是太友善,言語之間很是冷淡。

    何向東默了默,也沒有生氣,他很沉得住氣,又問了一聲:「為什麼?」

    顧柏墨提高聲音道:「我不喜歡相聲了,我不說相聲了,就這樣了,還聽不明白嗎?」

    何向東還坐在沙發上,依舊沒有起身,只是看著顧柏墨溫和地笑了笑,繼續不慌不忙地說道:「您也是從小坐科學藝的,一身的相聲功夫可謂是深厚之極,就這樣扔了?再也不說了?」

    顧柏墨往沙發上重重一坐,眼睛直視著何向東,裡面隱隱有怨氣在跳動:「說相聲?怎麼說,在哪裡說?說的好又怎麼樣?還不是說開除就開除了,現在這麼多演員天天跑穴,他們怎麼沒事啊?」

    聽了顧柏墨憤怒的話,何向東也只是搖頭嘆道:「命也該著。」

    顧柏墨看著何向東年輕的臉龐,他自嘲地說道:「我其實不喜歡跑穴,烏煙瘴氣的,一群不知所謂的大老闆拉著你喝酒唱歌,弄得跟舞廳小姐似的,可我有什麼辦法,你說你知道我的事情再來找我的,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何向東偏開了顧柏墨質問的目光,看著一旁,也沒有回話,他知道這位正在氣頭上,他搭茬也是白搭。

    顧柏墨依舊是憤怒地說道:「你說那些唱歌的一場演唱會唱下來能掙好幾萬,一場唱片賣出去能掙幾十萬,你說都是藝人,我們這些吃國家飯的,一年下來才一萬塊,呵。我不出去跑穴,我能有什麼辦法?」

    「被開除了,是我運氣背,我也是犯錯了,可團裡就不能緩兩天嗎,事情並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啊,我母親那時候還在病床上呢,我就這樣丟了工作了,呵。」

    「原先那些找我跑穴的老闆再也不來了,和我稱兄道弟的那些人也不來往了,在我最缺錢的時候不來往了,我有說要問他們借錢嗎?啊,我把房子賣了不照樣挺過去了。」

    「所以,你說相聲給我帶來了什麼?說的好聽一點,叫什麼人民藝術工作者,吃國家飯,什麼狗屁,我媽生病我連給她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你說,我說相聲還有什麼用?」

    何向東沉默稍許,然後看著顧柏墨的眼睛,慢慢說道:「因為喜歡。」

    顧柏墨卻絲毫不客氣道:「喜歡能拿來當飯吃嗎?小子,我告訴你,如果你的喜歡、你的愛好、你的追求是用你家人幸福換來的,那你的追求就是個狗屁。」

    沉默了半晌,何向東才沉吟問道:「所以你退團這麼多年就沒再說相聲了,對嗎?」

    顧柏墨道:「是又如何?」

    何向東又問道:「相聲可以不再說,但是相聲裡面這些功夫呢,你也放下了?」

    顧柏墨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抓起了桌子上的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水,再把杯子放下,淡淡地看著何向東,說道:「與你何干?反正我是不會再去說相聲了。」

    何向東也就沒有再多言了,他看見桌子上面放著紙筆,紙上面還抄寫著唐詩,應該顧柏墨的孩子在練字。

    何向東拿起鉛筆,從那堆白紙裡面抽出一張來,把向文社的地址和自己家裡的電話寫了上去,放下筆,他把白紙往顧柏墨面前一推,說道:「這是我們向文社地址還有電話,如果你改變主意了,我們隨時歡迎。」

    顧柏墨偏開了頭,也沒有去接白紙,也沒有回何向東的話。

    何向東站起身來,準備出門了,走出去之前,他對顧柏墨說了最後一句話:「為了自己的喜好不顧自己家人的死活自然不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但是在為家人盡到了足夠責任之後,如果還把追求拋棄了,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我很希望您能來跟我們一起說相聲,但是如果您這一身功夫都已經廢了,那您也不必再來了。」

    說完,何向東打開門,大步邁了出去,沒有拿回自己帶的禮物,顧柏墨也沒有開口。

    從坐下來開始,顧柏墨的身體一直繃得很直,就像是一尊不倒的雕像,直到何向東關門離開之後,他才猛然一鬆,有些頹然地坐在沙發之上。

    怔怔地看著白紙上面寫著的地址和電話,目光有些迷離,神思也有些恍惚出神。

    顧柏墨的愛人從房間裡面走出來,悄悄走到顧柏墨身後,雙手按上了他的肩膀,螓首慢慢向下,靠在了顧柏墨的肩膀上面,兩顆腦袋湊到了一起。

    良久之後,顧柏墨伸手拍拍靠在自己肩膀的愛人的腦袋,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愛人柔聲說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沒有放下的,也永遠不可能放下的,不是嗎?」

    顧柏墨皺著眉,目光複雜,後槽牙一直緊緊咬著。

    他愛人還在說道:「你多疼小淵啊,從小到大連句責備的話都忍心說,這麼多年來你唯一打他的一次就是他把你說相聲的摺扇給撕了,我知道的,你放不下的。師父傳給你的摺扇醒木還有手絹,這麼些年你都是天天擦拭,沒有一天拉下過。」

    「昨晚你是開了夜班車才回來的,今天睡醒了也肯定是要練功的吧,不管怎麼忙,練功你沒有一天是缺了的?唉,我知道你還是想說相聲的。」

    顧柏墨把頭依偎在妻子的腦袋上,默默輕嘆一聲:「放下?說的簡單,怎麼可能放得下,說了半輩子相聲了,我所有的一切可以說都是相聲給的,你讓我怎麼放的下?」

    「我很喜歡說相聲,真的不想離開舞台,我之所以那麼決絕地拒絕那個年輕人,也是因為我怕我自己一個心軟就答應他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柏墨。」顧柏墨的愛人在他耳旁輕聲叫了他一下,道:「去吧,去說相聲吧,你為我們這個家庭已經放棄太多了,被團裡開除,被迫離開舞台,離開相聲。唉,你是應該要為你自己多想想了,好嗎?」

    顧柏墨自嘲地笑了笑,微微搖搖頭,說道:「算了吧,我是很想說相聲,但現在這一行太不景氣了,專業團裡面的人都快活不下去了,更何況是在民間,呵呵,我要是拋家舍業去說相聲了,你怎麼辦,小淵怎麼辦,小淵還在讀書呢,我不能那麼自私的。」

    說到了孩子,顧柏墨的愛人也不知道該不該勸說了,半晌後,她還是有些不死心地說道:「萬一,萬一那個年輕人的相聲社很紅火呢,在那裡說相聲也能掙錢呢,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顧柏墨道:「怎麼可能,那麼年輕的一個小夥子就是班主了,可想而知他們園子裡面都是些什麼人,肯定都是不懂事鬧著玩的孩子罷了。唉,罷了罷了。」

    一聲長長的嘆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15
第224章 去看看吧

     何向東對顧柏墨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了,顧柏墨的態度太讓他失望了,這個人貌似真的不想再說相聲了。

    何向東本來還想跟他談論一下向文社的薪資待遇還有目前的演員和觀眾數量這些問題的,可是人家一張口就是這輩子再也不說相聲了,你再讓他怎麼說?

    唉,最後何向東也只能給顧柏墨留下地址和電話,他相信只要顧柏墨沒有把相聲放下,他一定會來的,不是說一定會來參加向文社,而是作為一個觀眾一個相聲愛好者,他是一定會來看看的。

    何向東有這個信心,目前北京城說相聲的基本上都在曲藝團裡面,這是國家的。民間真正在說相聲的,開相聲園子的也就是向文社一家。只要顧柏墨還愛著相聲,他就一定會過來看看的,哪怕只是來看看相聲在民間過的好不好。

    只要他肯過來,何向東就會繼續和他細談的,也會再一次邀請他參加向文社的,其實現在向文社的生意還不錯,足夠他養家餬口了。

    如果他不來的話,那就真的只能說明這個人真的放棄相聲了,那何向東也不會再去打擾他了。

    所以現在何向東回到園子裡面靜靜等待,或者說是守株待兔吧,看起來好像很被動,但其實這是對一個真正熱愛相聲的藝人的充分自信。

    ……

    向文社的演出在繼續,大熱天的下午的確沒什麼人,人少了大家演出起來也還算輕鬆,相聲這玩藝兒是人越多越累的,因為你是要照顧到每一個觀眾的觀感的,不管人家是坐在前排後排還是什麼邊角。

    其實對於演員和觀眾來說,像向文社這種小劇場才是最好的看相聲的地方,演員表演起來也輕鬆,觀眾看著也舒服,邊邊角角的觀眾也都能看見演員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手上的每一個動作。

    真要是弄到大舞台,一場來好幾千好幾萬人,圖個熱鬧還不錯,但是想獲得更好的觀感就很困難了。

    新演員暫時沒有招來,園子裡面的演出還在繼續,今天陳義坊又沒來,年紀大了高強度的工作是吃不消了。

    其實範文泉和張文海這兩位老先生也吃不消,何向東現在就都儘量減少他們的演出了,通常都是下午一場,晚上一場,實在忙不過來再加演一場。

    其餘的時間都是何向東和李泉江還有郭慶這三個年輕一點的傢伙頂著上,幸好何向東會的多,單人也能來好幾個節目,忙不過來的時候他就上台說一個單口相聲,也說評書,這段時間張闊如教了他不少,都在這裡使上了。

    李泉江是方文岐介紹來的一個南方相聲藝人,來了也半年多了,人挺和善的,一直不顯山不露水,水平也有,能捧能逗的,舞台效果都還很不錯。

    何向東挺滿意這個人的,應該來說這是個很不錯的相聲演員,但要是說特別出色也沒有,他弄不明白的是自己師父幹嘛給自己塞了這樣一個人過來?

    何向東也跟方文岐通過好幾次電話,但是師父都是語焉不詳,也不說清楚。他現在偶然也能和師父打打電話了,但是師父都是跟他說好好說相聲就是,不用管他,也不必來上海看他,他過的很好。

    何向東也只能如此了,也沒去上海,但是也常常寄一些東西去上海給師父,三節兩壽更是不能忘記。

    ……

    又過了幾日。

    顧柏墨起了個大早,出門先是練了一通早課,溜了一通嗓子,又把身段練了一遍,等到微微出汗的時候才回到了家吃早飯。

    早飯過後,把孩子送去上學,自己回到家卻神情有些恍惚,神思不屬,做什麼都好像沒有目的性似得,明明在削著蘋果,但思緒卻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了。

    顧柏墨的愛人走過來,拿下他手上的蘋果還有刀,放在自己手裡面慢慢削了起來,她笑道:「削蘋果還敢開小差,你就不怕削破自己的手啊?」

    顧柏墨這才回過神,看看自己愛人,臉上露出笑意,微微搖搖頭,說道:「剛才有些走神了,可能是昨晚沒有睡好吧。」

    削了一半了,他愛人還是把蘋果放下了,抓住了自己老公的手,眼睛一直注視著對方,她柔聲道:「你走神的可不是就今天啊,自從那個小夥子來過之後,這些天你一直都沒睡好啊,你白天出去開車的時候,我都很擔心你啊。」

    顧柏墨搖搖頭,笑笑:「最近狀態不佳,我會慢慢調整的,沒事的。」

    他愛人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抓著顧柏墨的手也稍稍用力了一些,她試探性說道:「要不……要不……要不我們去那個小夥子的相聲社看看?」

    顧柏墨轉頭看了妻子一眼,心裡當時就猛地一跳,不得不說他想去看看的願望非常強烈,但是他不敢去想,也不敢正視內心的這種想法,相聲已經掙不來錢了,而他還有家庭要照顧,他不能這麼自私的。

    「算了吧,沒有必要了。」最終,顧柏墨還是有些黯然地搖了搖頭。

    顧柏墨的愛人從沙發上面起身,蹲在了顧柏墨的身前,直視著他的眼睛,注視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開口:「柏墨,我知道那個小夥子勾起了你埋在心底好多年的那個夢,我知道你忘不了舞台的,我也知道你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過去看看好嗎,就算不在那裡說相聲,我們就當做是觀眾在那裡聽一場相聲吧。我們也好多年沒去現場聽過相聲了,就去看看吧,看看那個小夥子說的怎麼樣,好不好?」

    「可是我……」顧柏墨還是有些遲疑。

    他愛人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知道你對相聲是放不下的,與其逃避,倒不如面對。我不信你去聽一場相聲就留在那裡不回來了,如果那個相聲園子,那個小夥子真的有這麼大魅力,那只能說明他們那裡是比專業團還要好的地方,那樣,豈不是更好?」

    顧柏墨沉默了半晌,才抬頭看妻子,臉上堆滿了感動:「謝謝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15
第225章 想看見的那個人

     下午太陽很毒,熱的樹上的蟬都不敢叫了,路上也甚少有行人,下午場人很少,上午倒是涼快一些,可是上午人更少啊。

    為了招攬更多的人,何向東把下午場的演出時間挪到了四點開始,七點結束,七點半開始演出晚上場,只給演員半個小時的修整吃飯時間。

    很辛苦,你下午場這才剛演完幾場大活兒,水都還是剛剛喝上一口,這馬上又要上台了。

    下午五點左右,太陽都快下山了,裡面已經演出一個小時了,一對夫婦領著一個小孩子走了過來。

    向文社的票房很簡單,就是在門口搭了一張小桌子,抽屜裡面放著錢和票,陳軍在這裡賣票,現在這種雜物活都歸他管。

    這孩子倒是挺好學的,賣票的高峰期一過去,他就在門口聽相聲,如果有人過來買票了,他再又跑過來,他自己有個小包的,只要一離開,他肯定是要把錢和票放在包裡面的,孩子管錢管的嚴。

    「這裡沒人賣票的嗎?」女人四處張望著問道。

    陳軍見來人了,趕緊匆匆從門口跑來,邊跑邊說:「有的,有的,我是賣票的,票錢10塊錢一張,不分前後排。」

    來的就是顧柏墨夫婦還有他們的孩子顧淵,顧柏墨看著陳軍,眉頭微皺:「怎麼是個孩子在賣票啊?」

    陳軍趕緊跟人家解釋:「演員們都在表演了,沒人有時間來到、這邊,所以就我來賣票了,您要幾張啊?」

    顧柏墨卻沒有陳軍,反而繼續問他:「你這麼大的孩子還在上學吧,是裡面哪個演員的親戚,在這裡幫忙嗎?」

    陳軍道:「我沒有上學了,我在這裡學藝,也幫著做一些雜事。」

    「學藝?」顧柏墨眉頭當時就皺起來了,又問:「你師承何人啊?」

    陳軍道:「何向東。」

    顧柏墨轉頭看了自己妻子一眼,又回頭看著陳軍,皺眉問道:「這何向東也沒多大吧,他就收徒了?」

    陳軍疑惑地看著顧柏墨,反問道:「您認識我師父?」

    顧柏墨的愛人趕緊對陳軍說道:「給我們來幾張票吧,兩個大人一個孩子,有小孩票嗎?」

    陳軍道:「沒有,我們是兩張大人票贈送一張兒童票。」

    「好,給你二十。」顧柏墨的愛人從包裡面拿出二十塊給了陳軍,然後從他手裡接過票來,帶著孩子,拉著自己老公進場了。

    向文社的票其實很簡答,就是把白紙裁成四四方方的小塊兒,然後在上面寫幾排幾號位,這劇場以前是小電影院,這樣寫找座位比較容易。

    往裡面走的時候,顧柏墨嘴裡還在咕噥:「不會真的是童子軍吧?」

    三人走了進去,三百來人的座位只來了四十來個人,坐的稀稀落落的,都是集中在前面兩三排,後面基本上就沒人了。

    「唉……」見到這樣的場景,顧柏墨頓時就很失望了,就這麼幾個觀眾還怎麼賣錢啊,一天的票錢除了房租和飯錢,應該就不剩什麼了吧,自己還要養家餬口,又怎麼可能來說相聲啊?

    顧柏墨的愛人抓緊了自己老公的手,見到這樣的場景,說不失望是假的。

    顧柏墨手上稍稍用力,對自己愛人嘆了一口氣,說道:「唉,算了,就當是來聽一場相聲吧。」

    他愛人也只能是默默點了點頭。

    幾人也沒按照票上面的座位坐,反正劇場裡面空的很,他們就在中間排裡面找了三個位子坐下來。

    這一場是郭慶的,郭慶唱的大段的快板。又是一張年輕的臉龐,顧柏墨本來還有些失望的,但是沒聽幾句,他的眉頭就挑起來了。

    他轉過頭對自己愛人很驚訝地說道:「這個年輕人的快板功夫很深厚啊。」

    顧柏墨的愛人看著突然興奮起來的老公,也是無奈一笑,這還沒說相聲,只是聽一場就這麼興奮,真讓你上台說你還不得上天啊?

    只是可惜啊。

    快板唱完,底下那些觀眾大聲鼓掌叫好,來的都是熟人,能這麼大熱天跑出來支持的都是向文社的忠實粉絲,跟後台這些演員很熟悉。

    喊什麼的都有:「郭翻譯,再來一個。」

    「郭翻譯,脫一個。」

    ……

    郭慶因為之前在抗日劇裡面演過一集梳著中分頭的漢奸翻譯,何向東就老是在段子裡面調侃他,尊稱他為郭翻譯,再然後觀眾也跟著喊了,郭慶是欲哭無淚啊。

    郭慶也沒馬上走,也在跟這些觀眾鬧,他拿著快板的手上下揮了揮,對這些人噴道:「別鬧,你們可沒給脫衣服的錢啊?」

    「加錢,我們加錢。」

    郭慶也樂了:「行啊,來啊,你上來啊。」

    「你下來啊。」

    「來來來,你上來脫啊。」

    「那我真的來了啊。」

    見真的有人往台上跑,郭慶的速度別提多快了,蹭蹭蹭一溜就跑到後台去了,現場觀眾都笑得停不下來了,很是歡樂。

    顧柏墨的愛人也在笑,笑完看著自己老公,驚訝問道:「這相聲還能這樣說啊。」

    顧柏墨有些感慨地點了點頭,慢慢說道:「這就是園子裡面的相聲,很隨意,台上台下就跟老朋友一樣的,這樣說相聲的肯定感覺很好。」

    接下來的那場就是何向東和張文海的,兩人一出來,現在頓時掌聲大作,何向東是目前向文社所有人力捧的角兒,是最受觀眾歡迎的。

    兩人一上來台,何向東就對觀眾笑著道:「剛剛聽說有觀眾要看脫衣服啊?」

    「噫……」觀眾也在起鬨。

    何向東也是大笑:「郭慶在後台已經脫好了,你們誰給了錢就可以過去了,那個,壯漢有肌肉的那種優先。」

    觀眾都被逗得大笑,都停不下來了。

    張文海也在笑,扶了扶眼睛道:「您別胡說八道了,這不像話。」

    何向東笑了幾下,朝著觀眾掃了一眼,這裡是電影院,但是聽相聲不是看電影,不會把觀眾席的燈光給關了的,因為相聲需要的是台上台下的訊息交互,演員需要在最短時間接收到觀眾對他相聲的反饋,這一點很重要。

    「哈哈哈哈……」何向東頓時就大笑了起來,他終於看見了他想看見的那個人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17
第226章 試試活兒吧

     張文海有些愕然地看著何向東,拉長聲音道:「嚯……您這上台是沒吃藥還是怎麼著。」

    觀眾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這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狂笑起來了。

    顧柏墨自然也看見何向東狂笑了,也知道對方是發現自己了,不由得搖頭苦笑了起來,心裡頭也是默默嘆了一口氣,恐怕這次還是要讓那個小夥子失望了,自己是不會加入的。

    何向東大笑了好幾聲才聽了下來,他眉毛都快要飛起來了,他等了好幾天了,本來都已經對顧柏墨絕望了,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果然,他沒有放下相聲,他來了,他放不下的,他放不下的,我就知道他放不下的。

    何向東眉飛色舞地說道:「哈哈,大夥兒都很疑惑啊,我是很開心啊,因為我見著一位老朋友了,一位還愛著相聲的老朋友,哈哈……」

    張文海也側頭看來,驚訝問道:「他來了?」

    何向東很興奮地點點頭,請顧柏墨的事情他也跟園子裡面的這些演員說過了,他們都知道的。

    聽了這話,張文海也興奮起來了,都是行內人,他對顧柏墨的也是久仰大名啊,以前也見過幾次,但是交情不深,張望了幾下,儘管好些年沒見面了,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來了,當場也笑了出來。

    那些觀眾更加弄不靈清了,紛紛是你看我我看你。

    顧柏墨長嘆一口氣,也不欲多待了,直接站起身來,對他的妻子說道:「算了,我們走吧。」

    他愛人點點頭,也帶著孩子站起來了。

    何向東見人家想走,立馬出聲說道:「等等,來都來了,就把這場相聲聽完吧,難道你連聽聽相聲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顧柏墨扭頭看著何向東。

    全場觀眾也回頭看顧柏墨。

    何向東坦然地和顧柏墨對視,對著話筒語氣緩慢但卻又充滿自信:「大老遠的都來了,不聽一場嗎?就當是聽聽我們說的怎麼樣,聽一聽在我們向文社裡面的相聲到底是怎麼說的,你……真的不想聽聽嗎?」

    顧柏墨直直注視著何向東的眼睛,臉上無甚表情。

    觀眾們倒是也有搭茬的,北京人都比較愛貧,也都很熟了,一點不見生:「坐下來聽啦,這裡的相聲很好笑的。」

    「是啊,票錢都花了,我可聽說這裡想怎麼著都行,就打死不退票啊,你要走了錢不是白花了嗎?」

    「聽聽吧,瞧台上二位的話,他還和您認識?您就當看一朋友演出唄。」

    ……

    都在勸顧柏墨留下,顧柏墨的愛人也說道:「柏墨,我們留下聽一場吧,錢都花了。」

    他兒子顧淵也說道:「爸爸,我也走累了,這裡好涼快,我們就在這裡待會兒吧。「

    最終,顧柏墨輕輕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結果觀眾還有鼓掌的,像是打了一場勝仗一般。

    何向東笑了幾下,就開始了表演,來了同行了,表演上面就要注意一些了,對觀眾的表演以圖熱鬧為主,觀眾愛鬧愛笑,在同行面前就要注重展現技巧了。

    何向東這場相聲叫《學小曲》,他重新改編過的,他會的小曲小調足有上千段,都是和師父走南闖北那些年學的。

    他重新把故事編了一下,再把各地小曲穿插在裡面,很富有趣味性,又充分發揮了他寶嗓的特點,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節目,現場的效果非常棒。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顧柏墨本來還只是隨意地看看,但沒過幾分鐘,他的眼珠子就微微亮了起來,也不靠著背椅了,直起了身子,有些驚訝地看著何向東。

    主要是何向東的表現太讓他驚豔了,他在當年也是一代名角,這點識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不得不說,這個年輕人太厲害了,厲害到讓他有些慚愧。

    顧柏墨也拿自己和他比較了一下,結果卻發現就算是當年最巔峰的自己恐怕也不是這個年輕人的對手,儘管他聽何向東的相聲才一場,但是卻已經能看出來很多東西了。

    「這麼年輕的小夥子怎麼會這麼厲害,他的相聲藝術竟然已經完全進入成熟期了,怎麼可能?」顧柏墨心頭很是駭然。

    相聲藝人的經歷都是這樣的,最好要從小學藝,七八歲就開始跟著師父學,到十來歲跟著師父到處賣藝,邊表演邊接受師父的傳藝,等到快二十歲出師,自己獨自到江湖上打拚,磨練自己的本事。

    一直要三十多歲,甚至到四十歲,他的相聲藝術才可能進入成熟期,慢慢打磨成才,一塊玉石才有可能被雕刻成真正的璞玉。

    但這都是很有天分的藝人跟著很有本事的師父,再加上切實有效的磨練,他的相聲才有可能成熟。

    一旦缺少任何一環,這個藝人就成不了,所以相聲這一行從業者很多,入門很簡單,但真正跨過門檻成才的卻是極少極少。

    像何向東這樣二十出頭,他的相聲藝術居然就已經很成熟了,這怎麼能不讓顧柏墨吃驚啊。

    縱觀相聲發展百多年的歷史,貌似也只有小蘑菇一人能有此成就吧,也是二十左右,相聲藝術就完全進入了成熟期,但那是何等的精彩絕豔的人物啊。

    難道現在又冒出來一個?

    難怪他二十出頭就可以收徒弟啊,人家完全有這個的資格啊,小蘑菇不也是十九歲就收徒傳藝了嗎?

    一場相聲,顧柏墨便已經被何向東的才華所折服。

    他倒是也不著急走了,反而對這樣一個小小的相聲園子產生了強烈的興趣,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卻只有這麼少人來聽相聲,真是可惜了。

    一場說完,何向東和張文海到後台休息了,他也沒有馬上就去找顧柏墨,走之前他看了人家一眼,知道這人已經徹底被吸引住了,也就不慌了,他跑不了。

    演出一場接著一場,直到最後演完了,何向東才從後台走出來,一眼就瞧見了顧柏墨一家三口都在劇場裡面沒走。

    何向東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笑意,他是最純粹的民間藝人,他也最懂藝人,懂藝人對藝術的追求,他快步走了過來,笑著道:「顧先生,好久不見了啊。」

    顧柏墨像是看見陌生人似得,盯著何向東的眼神充滿了驚豔,他趕緊問道:「你師父是誰?」

    何向東答道:「方文岐。」

    「是他。」顧柏墨當時就是一驚,又問道:「你竟然是他徒弟。」

    何向東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顧柏墨:「您年紀也不大啊,您認識我師父?」

    顧柏墨搖搖頭道:「沒見過,但是我經常聽我師父提起。」

    「趙先生?」

    顧柏墨頷首道:「是的,家師經常提及令師,言語之間頗多推崇之意,我師父常說方先生活路寬泛,雖然並沒有明顯的個人風格,但卻是包羅萬象,只是可惜了。」

    何向東點點頭,也沒有多言,如果從個人的人生經歷來說,師父真的是一生坎坷,但若單純從藝術角度來說,師父50年代重新踏入江湖,才讓他的藝術再一次得到昇華。

    幾十年雖然是坎坷異常,過的都沒有人樣子了,但多年的撂地經歷,還有向無數藝人問藝,讓他的藝術從成熟期之上再度昇華,可以這麼說方文岐絕對是相聲界所遺忘的一代宗師。

    何向東默了默,對顧柏墨說道:「您也看了一場了,覺得怎麼樣?」

    顧柏墨的愛人也看著他。

    沉默了稍許,顧柏墨遺憾一笑,說道:「好穴好角。」

    「那您願意留下來和我們一起說相聲嗎?」何向東又問了一次。

    「呵……」顧柏墨搖頭苦澀地笑了出來,道:「如果我還是二十多歲的小年輕,我肯定答應你,但是現在我肯定不行,我有家庭,我有妻子孩子要照顧,我在這裡說相聲倒是開心了,那他們怎麼辦?」

    何向東笑了出來,心中的一顆大石頓時就落地了,想來說相聲就好,他道:「你怎麼就知道在我們這裡說相聲就不能養家餬口呢?」

    「啊?」顧柏墨有些錯愕。

    他的愛人也疑惑道:「可是你們的這個場子才來了幾十個人,這,你們這裡的房租也不便宜吧,這還能有錢給工資嗎?」

    何向東笑著解釋:「你們看的是下午場的,現在天熱的跟什麼似得,誰願意大熱天跑出來啊,下午的生意當然受到影響了,但是晚上這一場,我們可是有將近一百四五十的觀眾的。」

    「這麼多?」顧柏墨在心裡快速過了一遍,這一天的人流量,再加上票價,這掙得真是不少了啊。

    何向東往門口一指,道:「你看,已經有人進來了。」

    現在下午場跟晚上場挨得很近,基本上是下午場這裡的人剛出去,晚上場的觀眾的就進來了。

    顧柏墨抬眼看了一下進場的觀眾,心臟不爭氣地跳了起來了,說不心動是假的,他本來就特別想說相聲,被團裡開革了,也沒有地方能說了,以前也沒有民間說相聲的地方,他才無奈改行了。

    但他那一顆熱愛的相聲的心卻並沒有因為改行而消滅,這麼些年他是多麼希望能重新站上舞台啊,要不然也不至於天天練功了,現在終於又有了這樣一個機會了,機會又在自己面前了。

    看著顧柏墨臉上神色變換的厲害,何向東又加了一把火:「我們這邊有實力的老演員都是五十一場,每天可以演出兩場到三場。」

    「這麼多啊?」這一聲驚呼是顧柏墨的愛人發出的,顧柏墨現在就是在開出租車,九十年代末到二十一世紀初,開出租車還是掙得挺多的,但是也要日夜加班才能有這麼多啊,這裡的待遇也未免太好了吧。

    「這麼好的待遇,你們不會發不出來工資吧?」顧柏墨的愛人還是問了這樣一句。

    何向東笑著道:「我們工資是日結的,每天演出結束,拿錢回家。」

    「柏墨。」顧柏墨的愛人驚喜地看著他,若是真的有這麼高的收入,自己老公又能說相聲,這多好啊。

    顧柏墨胸膛起伏不定,臉上神色變換厲害,心臟更是撲通撲通亂跳,好半晌他才壓下內心激動,直視何向東眼睛,說道:「我可不可以就來晚上這一場,當然,你可以給我少一點,四十一場或者三十一場都可以。」

    「柏墨。」顧柏墨的愛人又喚了一聲,一顆心都快融化了,她知道是顧柏墨擔心家庭,不敢全職進來說相聲,還想兼職著開出租車,寧願自己累一點,也要給家庭一個最基本的保障和退路。

    何向東看看顧柏墨,又看看他愛人,很明白對方的顧慮,他稍微尋思了一下,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平時也就是晚上忙,人手方面調一下就好了,他看著顧柏墨微微一笑,道:「多少錢一場不是我說了算的,要看觀眾是不是肯捧的,先試試活兒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17
第227章 文捧

     顧柏墨一家留下來了,晚飯就在後台吃的,他的愛人和孩子也沒走,吃完飯就又回到劇場等著看演出了。

    何向東也沒讓他們在後台多待,這一點他看的很重,後台是演員的地方,你平時來看看坐坐都沒有關係,但是在候場準備演出的時候,外人他是不讓進來的。

    演員在上場前一定要保持著一個平靜的心態,要儘量減少外界對演員的干擾。

    何向東經常振振有詞地說醫院裡醫生做手術給你開刀切一半的時候,你外面的人能進去參觀嗎?道理是一樣的嘛。

    何向東其實一個蠻隨和的人,也挺好說話,心很軟,也不會計較什麼。但是一旦涉及到演出等方面的事情,那他就一定會是斤斤計較,甚至於可以用苛求來形容。

    對舞台上的效果他向來都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你可以水平不行,但態度一定要認真,上台絕對不能糊弄事兒,要對得起觀眾。

    這是一個藝人最重要的操守。

    「你們都穿大褂的嗎?」顧柏墨見這些演員都在整理衣服,不由好奇地問了出來。

    何向東看他,笑著反問道:「相聲演員不穿大褂穿什麼啊?」

    簡單一句話卻讓顧柏墨不知該如何接話了,是啊,相聲演員不穿大褂還能穿什麼?

    默了默,顧柏墨再看何向東的眼神又發生了變化,在驚豔之餘還多了幾分欽佩:「可是我沒有大褂啊。」

    何向東看向一旁的郭慶,說道:「師哥,要不你的大褂先借顧先生穿一下吧,你們的身材也差不多。」

    「行啊。」郭慶答應地很痛快,捧著大褂就過來了。

    顧柏墨伸出雙手小心接了過來,看著整齊疊好放在手上的青色大褂,目光中皆是感慨:「我的第一件大褂就是我師父送我的,那是我在第一次上台說了傳統相聲《八扇屏》之後,他特意找人給我做的,送給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教我怎麼疊大褂。」

    「疊大褂有很多講究,我以前一直學不會,一直認為現在說相聲都穿西裝,又好看又洋氣,幹嘛要穿老掉牙的東西,但我師父告訴我說相聲演員一定要會穿大褂,這才是一個相聲演員的根本。」

    「孔雀裡、馬蹄袖、對襟磨縫,一鋪三疊,穿出來要露出領口袖口三白,疊出來要如同方磚一塊,有棱有角,大褂也要疊出精氣神兒來。」

    顧柏墨伸手理了理大褂的邊角,抹出凌厲的峰頭。

    所有人都是靜靜看著顧柏墨的一系列動作,一直沒有出聲打擾,顧柏墨看著大褂默默感懷了一會兒,才抬頭看何向東,問道:「我什麼時候上場?」

    何向東道:「第二場吧,我先上去開場,哦,對了,你這準備使什麼活兒啊?」

    顧柏墨看了看大褂,說道:「還是《八扇屏》吧。」

    何向東道:「好,您還缺一量活兒的,要不……要不,師叔您……」

    「等一下,要不我來給他量活兒吧。」李泉江卻突然在此時說話了。

    何向東微微一愣,李泉江是方文岐從介紹來的南方相聲藝人,人非常和善,在劇場裡面很隨和,完全是聽何向東對他的安排的。

    說的好聽一點就隨和,實際一點就是不管事。每天說完相聲拿錢就回家了,園子裡面的事情一點也不管,他是單純就管說相聲的。

    以前要捧還是要逗都是何向東給他安排的,半年多他自己一次都沒有提出過意見,也沒有主動說自己要幹嘛的,這次何向東都說讓範文泉給顧柏墨量活了,他卻突然跳出來了,這著實讓何向東有些訝異。

    「你要給顧先生量活?」何向東又問了一遍。

    李泉江點點頭,說道:「我應該是比較合適的吧。」

    園子裡面的演員環顧一眼,都有些疑惑,怎麼李泉江今天說的話這麼奇怪啊,跟他平時的性子不符啊。

    何向東笑了笑,好奇問道:「您這話是怎麼說?」

    李泉江也笑了,說道:「我是文捧。」

    頓時,在場所有人都驚訝不已,紛紛瞪大眼吃驚地看著李泉江。

    一個逗哏演員他不可能把所有的相聲的都使得很好,縱觀相聲百來年的歷史,任何一個名家,他能讓觀眾記住有三五個代表作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沒有人擅長所有類型的相聲,尤其是相聲裡面的文哏類相聲,這是非常難的。文哏相聲怎麼來的,他是從「清門」相聲裡面衍生出來的。

    在清末,街上撂地賣藝的泥腿子藝人叫「渾門」,而那些吃旗餉的旗籍票友也說相聲,這幫人文化水平比較高,也不為掙錢,就當一樂,他們也表演,都是給很體面的人家表演,所以他們不能說街上那種什麼葷髒話,所以他們單獨寫了一種文學性很高的相聲,這叫清門相聲。

    直到民國二年,民國政府斷了旗人的旗餉,這幫人活不下去,紛紛下海從藝,清門和渾門才開始合流了,文哏類的相聲也在合流之中慢慢衍生出來了,但它的出處是清門。

    所以相聲演員想要說好文哏相聲不容易,這類相聲是沒有太多好笑的包袱的,甚至有可能全程觀眾都不笑一下,但就是這樣還要讓觀眾很愛聽,很喜歡聽。

    難度就來了,說好文哏相聲對演員的學識要求很高,你一定要有文化,而且知識面要很廣,相聲表演也要文而不溫,含蓄雋永,文采飛揚,很難說好

    同樣的,對捧哏的要求就更高了,相聲裡面從來都是三分逗七分捧,一個捧哏演員同樣不可能擅長捧所有活兒,他也一定是只是擅長捧幾個或者幾種,像特別擅長捧文哏相聲的捧哏演員叫做文捧,但這類人太稀少了。

    你想能說好文哏相聲的逗哏演員都沒幾個,更何況是捧哏的呢。

    「竟然是個寶貝啊,難怪師父特地把他送來。」何向東眸子發亮,難怪他之前覺得李泉江有些不顯山不露水的,也沒有特別出色的表現,原來人家真正值錢的地方在這裡啊。

    「好,那就你們倆搭檔了。」何向東當場就下了決定,他現在特別想看文哏巨匠和文捧搭在一起會有什麼樣的效果。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17
第228章 教科書式八扇屏

     《八扇屏》其實就是一個文哏類型的段子,他的墊話部分的梁子用的就是對聯,用對對聯的方式來墊話然後再入活。

    當然這個節目的可塑性同樣很大,後面的大段貫口自然不能改變,但是前面的墊話兒部分可以操作的空間就大了。

    何向東在幼年時候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演出就是說的八扇屏,他最開始說的梁子也是對聯,但那個時候他才剛剛開始學習相聲的正活兒,能力也不夠。

    再說他那個時候才九歲,一個小毛孩子哪裡來的了這樣的文活兒啊,也是他聰明,臨時把墊話兒給改了,反而收穫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八扇屏》難在哪兒?其中一個就是貫口,大段小段兒的貫口很多,尤其像莽撞人裡面這樣的大活兒,裡面涉及到很多位歷史人物,還有他們的對話,大規模的打鬥場面,這都是需要你演員描述和區分出來的,這個很難。

    還有一個難就難在墊話兒上面了,用對對子的方式來墊話兒實在是太文氣了,一般的演員根本駕馭不了,觀眾沒聽你兩三句就不想聽了。

    相聲裡面有行話,叫做墊話是金子,正活是銀子。你墊話兒要是墊不好,觀眾要是開始厭煩了,那你後面的正活兒就甭使了,肯定得瘟了。

    所以很多相聲演員在表演《八扇屏》的時候,都把墊話兒的部分給改了,改的更有意思一點,更能被觀眾所喜愛,倒不是說這些人的水平差吧,關鍵是傳統的八扇屏梁子實在是太難使了,連很多擅長文哏的相聲演員都來不了,更遑論他人了。

    傳統的八扇屏使得好的也有,其中最出色的就是北京當年的「二趙」,趙振鐸、趙世忠兩位趙先生,那麼文氣墊話兒,愣是讓他們使得是文雅與風趣並重,回味起來依然能會心一笑,滋味悠遠,人家可是真的厲害。

    何向東去開了場,打板唱了一段太平歌詞,把場子熱了起來之後,第二個節目就是顧柏墨和李泉江的《八扇屏》了。

    園子裡面這些演員全都湧到上場門這裡來了,其實這個劇場也沒有什麼上場門下場門,是拿電影院改的,就前面一個門後面一個門,現在後面那個門是給觀眾進出的,前面的那個門就作為演員的進出了。

    晚上這一場來的觀眾還不少,一百四十個人左右,差不多坐了一半的座位了,兩人一出場,儘管不熟悉,但是觀眾還是給與了掌聲。

    顧柏墨的愛人和孩子更是把手掌都拍紅了,扯著嗓子在那裡喊。

    顧柏墨一襲青色大褂,頭髮上台之前也打理過了,往上梳好,露出一張略帶滄桑的成熟臉龐,還別說,這顧柏墨平時看著並沒有太顯眼,但是這大褂一換上去,再往這台上一站倒是真有幾分書生意氣的模樣,舉手投足皆有文雅的味道。

    李泉江就站在顧柏墨旁邊,側著身子看他,氣勢沉凝,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他往台上這一站,本身並不成景兒,也不會吸引觀眾的注意,反而把顧柏墨給襯托出來了。

    兩人在台上就是往台上這麼一站,就給人感覺很和諧,很舒服。

    顧柏墨立在台上,看著台下的觀眾,心裡面是感慨萬千啊,時隔多年,自己終於又站上相聲的舞台了,這個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強行壓下心裡的起伏,顧柏墨閉了一下眼,然後緩緩睜開,當他站在台上的那一刻他就興奮起來了,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動,雖然好多年沒有上台了,但是顧柏墨絕對敢說現在的自己依然在巔峰。

    顧柏墨看著觀眾微微一笑,對面面前立著的話筒說道:「大家好啊,這一場把我們換上來了,先做個介紹,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位老師,李泉江李老師。」

    顧柏墨的聲音一出,擠在進場門那些人當時就是一驚,何向東嘴巴都長大了,目瞪口呆。

    李泉江眉頭微微一挑,但也馬上就接了上去了:「對,是我。」

    顧柏墨灑然一笑,微微側頭,又問道:「您是相聲演員。」

    李泉江道:「沒錯,您也是相聲演員吧。」

    「不,我不是。」顧柏墨搖頭。

    李泉江又接著問:「那你是干什麼的?」

    顧柏墨輕抬一手,點出食指,瀟灑且又文雅,言道:「我是個文人,文人墨客。」

    「真是個文人啊,太瀟灑了,好角兒啊。」在進場門的何向東由衷感嘆了一聲。

    後台所有演員紛紛點頭。

    顧柏墨的表演太讓他們驚豔,首先一點這個人的聲音非常有特色,清亮圓潤,半點雜音含糊的聲音都沒有,他都不需要使勁就能把每一個字送到觀眾的耳朵裡面,而且觀眾的感覺會非常好,如同一泓清泉在身邊圍繞。

    何向東之前是看過顧柏墨以前演出的錄像帶,但是都是錄得文藝晚會,那個年代錄製水平又很差,何向東完全沒有想到在現場聽他的相聲竟然有如此感受。

    而且顧柏墨身上的文人氣息很重,舉手投足都很文雅灑脫,在台上瀟灑自如,在配上如此清澈的聲音,簡直是一絕啊。

    真的就如同是一個氣質清雅的灑脫文人在台上說相聲一般,難怪顧柏墨被相聲界人士稱為是最有可能成為新一代文哏大師的人物,此人絕對有這個資格。

    真是撿到寶了,何向東大喜過望。

    兩人在台上說著,顧柏墨瀟灑自如,不慌不忙,語氣頓挫有致,徐徐道來。

    李泉江也擅長文捧,捧文哏的難度亦是極大,你不僅不能搶逗哏風頭,還要順著逗哏走,但又要把逗哏的話層層托住。

    本來文哏裡面好笑的包袱就不多,你捧哏的水平差一點就契合不了逗哏的節奏了,這相聲就很難說好了。

    為什麼馬三立老先生到了晚年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說一些單口的小段兒,很少說對口了呢,原因就在這裡,那個時候已經沒有好捧哏能捧得了他了,幾位捧哏名家都逝世了,在的也退出舞台了,無人能用了。

    但李泉江則是極為契合顧柏墨,這兩個也都還算年輕,以後肯定是響徹相聲界的一對著名搭檔。

    兩人的梁子也是對子,「風吹水面層層浪,雨大沙灘萬點坑」。最後入活兒了,說了三個貫口,小孩子、粗魯人和莽撞人,觀眾聽得也甚是滿意。

    進場門的那些幾位演員也是點頭連連,外行看的是熱鬧,內行看的卻是門道,何向東發自內心不由得深深一句感嘆:「真是教科書式的八扇屏啊,不輸當年二趙。」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17
第229章 不可避免的洗牌

     經過昨晚的表演,園子裡面的演員都認可了顧柏墨的實力,而顧柏墨也正式加盟了向文社,他是晚上過來演出,白天在開出租車。

    何向東也沒有虧待他,還是給了他五十一場,一個非常可觀的數字,他年輕力壯的,每天晚上至少能演兩場,一個月的收入也有三千多。

    在98年的北京是什麼樣的概念呢,據調查顯示,九八年的北京職工平均收入是一萬多一年,也就是平均下來一千多一個月,他的收入是平均收入的三倍。

    誠然,九八年的北京物價還沒有後世漲的那麼變態,但是也夠瞧的了,向文社裡面這些演員的收入已經是很高了,但是也沒有到高到離譜的程度,這些人勉強可以說是進入了當時的高收入人群了。

    這裡面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何向東這個老闆厚道,應該來說他根本就沒有一點老闆的樣子,滿腦子裝的都還是吃大鍋飯的思想。

    相聲園子最初的分錢模式就是開份兒,演員們湊到一起搭班演出,今天來了多少觀眾,收了多少錢,再刨去各種開支,剩下來的錢大家按照比例分,普通演員拿整份兒,學徒不拿錢或者拿五釐份兒七釐份兒,大角兒還可以拿加份兒。

    所有的演員都是老闆,掙多掙少全看觀眾,觀眾來得多,今天分的錢就多,要是好幾天沒觀眾來,大夥兒就得餓肚子。

    好處也有,就是所有演員都會拼了命去演出,沒有任何人敢偷懶,也不會有人容忍別人偷懶,因為你這個人要是出問題了,影響的是所有人的利益,大家都是園子裡面的老闆,誰能容你啊?

    如果大家都是給老闆打工,每個月拿工資的話,那就不免有磨洋工的了,很難有那種人人拚命的勁頭。

    缺點也很明顯,就是管理困難,都是吃大鍋飯的,小範圍小劇場演出是可行,但是永遠不可能做大。

    園子裡面的演員都是老闆,你想擴大肯定要花錢吧,收錢痛快,但是要從人家口袋裡面把錢掏出來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啊,說的難聽一點,園子裡面買一個掃把都不一定能籌得到錢。

    隨著時間變化,這種古老的模式也慢慢被淘汰了,後來就變成向文社這種模式,有老闆了,不再是大家分錢吃大鍋飯了,按照一場給多少錢,你在我這裡演出,我給你錢,有了僱傭關係。

    這樣最大的好處就是園子裡面有人主事了,現在所有的演出,包括誰上場,誰上幾場,誰和誰搭檔,誰捧誰逗,這些都是何向東安排的,因為他是老闆,別人都要聽他的。

    而且如果向文社的生意足夠好的話,能掙很多錢,那麼園子裡面留存的錢也就多了,可以繼續擴大生意。

    這就是現代公司的模式。

    但很可惜的何向東是一個很心善的老闆,但卻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老闆,他太心善了,這個人太好了。

    他從來都沒有認為向文社是自己一個人的,也沒有認為向文社能有今天是自己的功勞,他始終認為向文社能掙錢是大家的功勞。

    自己一個年輕小夥子沒有什麼背景,也沒有什麼本事,但還是有這麼多人都來幫襯他,捧他,他是怎麼都不肯虧待這些人的。

    這其中以蘇小婭為甚,人家一個好好的大學生,出來應該就是到大公司大企業去做事的,可現在卻窩在向文社這樣一個小池塘裡面。

    到現在她連個辦公的地方都沒有,就在後台把吃飯的桌子當辦公桌了,到飯點的時候再把辦公物品撤下來,吃完了又擺上去。

    條件很艱苦,雖然蘇小婭可能覺得沒什麼,但是何向東一直覺得挺對不起人家的,好好的一個名校畢業生,跟著自己在這裡受苦,他也給不了人家什麼,只能是在金錢上儘量多補助一些了,所以蘇小婭的收入在園子裡面是最高的。

    說白了,何向東就是一身江湖氣,講究義字當先,人性也好,寧願自己吃虧也不能虧待了別人。

    對蘇小婭還有一份羨慕崇敬之心,這是一個沒上過學的江湖藝人對讀書人的崇敬之心,很正常,至少在那個年代,在那些江湖人身上很正常。

    何向東是有情有義了,但這對向文社來說卻不是一件好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現在園子裡面基本沒有什麼留存,而他對演員太大方了,四十一場,五十一場往外給,萬一後來觀眾減少了,演員的工資怎麼辦,人家演完了是要給錢的。

    一旦發生點什麼事情,是很有可能連演員的工資都付不出來的,而到時候人家肯不肯跟他講情義,那就不太好說了。

    不過從目前來看,向文社裡面這些演員都是老實人,沒有誰是真正為了錢的,都是為了相聲。

    但就算是演員不會出問題,向文社依然還有一個巨大的危機,一個不可抗拒的危機,那就是房租問題。

    現在九八年北京的房價還算是低的,向文社是三環裡的位置,而且各種配置也很完善,一年才十幾萬,這算是很便宜了。再過兩年,北京的房價就要瘋了,而向文社也肯定要瘋了。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在二十一世紀初,北京各種民間小劇場還是挺多的,各種話劇,民間曲藝什麼的,但就是因為房價的狂漲,把這些小劇場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一個劇場的觀眾總是那麼多的,不可能無限制往上漲的,像向文社這樣的,開了兩年了,觀眾也差不多就穩定在一百多到小二百這個樣子,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上限了。

    現在收入是不錯,但是是因為租金不貴啊,再過一兩年,房價要漲到天上去了,租金也肯定會漲到沒邊的,你觀眾又不可能會出現爆炸式增長,票價更不可能像房價這樣無限制的漫天狂漲。

    所以再過兩年,北京的很多小劇場演出一個月連租金都付不出來,更不要說是演員的工資了,而那個時候北京所有的小劇場都會迎來一次徹底的洗牌,十分殘酷,但卻無法避免。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17
第230章 老帶新

     雖然未來可能有很大的危機,但至少目前的向文社還是欣欣尚榮的,演員們的收入也相當可觀,現在的向文社絕對是一個讓人羨慕的好單位。

    顧柏墨的實力的確相當強悍,他和李泉江搭檔說的相聲也經受住了觀眾的考驗,在園子裡面非常火,現在兩人的搭檔僅僅只比何向東和張文海的差一些。

    其實這也是文哏相聲的弱勢所在,它雖然很高雅很文氣,能上任何一個大雅之堂,但是文哏相聲天生就不是太接地氣,受眾面不是特別廣。

    但是何向東文哏相聲卻有不同,其非常有他個人的鮮明特色,如果說顧柏墨是一個氣質清雅的文人的話,那麼何向東就是一個披著文化外衣的俗人。他的文哏就特別接地氣,因為他是以倫理哏為基礎的,這樣一來就會變得好玩了。

    何向東的個人風格特別明顯也特別強烈,他說任何相聲都有自己鮮明的風格。

    無論哪個名家把某個段子說的有多麼經典,觀眾有多麼的耳熟能詳,但只要何向東一開口,保準是純粹的何向東的味道,觀眾聽了也不會感覺突兀,反而會忘了原本的滋味。

    就拿《八扇屏》來說,二趙的版本是最經典的,很多相聲藝人也在學著人家說,但卻總是弄了個邯鄲學步,說相聲肯定是一個人一個樣的,盲目去模仿別人,就等於是找死。

    你就算讓何向東用對對子來墊話入活兒,他肯定也來不了那種風格清雅,文質彬彬的,他要來肯定也是「我們來個對個對子,對不上來我是你爸爸,對的上來我是你舅舅」。

    他就不是一個文質彬彬的人,如果非要文氣,他的相聲就要擰了,但他卻有自己的魅力,其實每個相聲演員都有自己的魅力,魅力有強有弱,當他的魅力足以碾壓旁人的時候,他就是大角兒了。

    何向東就是這樣的大角兒,天生的大角兒,只要他往台上一站,觀眾就不看了別人了,整個舞台就像是朝他那裡塌陷了一般,這是一種沒有道理可講的強勢魅力。

    所以為什麼當初方文岐沒有讓何向東捧哏,原因就是因為他不適合捧哏,他往台上一站,大家都看你這個人了,那還要逗哏的幹嘛。

    所以在重要場合,何向東一般也不會去給別人捧的,搶了人家的風頭就不好了。

    「侯師叔,這我跟您一對兒,這誰使活兒誰量活兒啊?」何向東面有難色地問道。

    侯三爺笑了笑,說道:「那你覺得呢,你給我量活兒,我給你量活兒都是一樣的啊。」

    侯三爺跑到向文社的劇場來了,他也是特地來看看向文社現在發展到什麼地步了,也聽了一個下午場,感覺挺不錯的。

    現在剛歇工,他也見到了匆匆趕來晚上場的顧柏墨,兩人也交談了幾句,現在何向東和侯三爺就在劇場旁邊的過道上聊天,就弄了兩條凳子,爺倆坐著聊。

    主要是劇場後台太小了,就屁股那麼大,後台演員也正在吃飯,這馬上就又要上台了,侯三爺也不忍心打擾人家,就拉著何向東出來說事了。

    事情也很簡單,就是文工團裡面有一個老帶新的活動,在中央台說三段相聲,由老一輩的相聲演員帶著新相聲演員見見世面,也上一上電視。

    侯三爺就是這個老相聲演員,他其實就是文工團裡面的台柱子,除非他沒時間,或者根本就不想上台,否則只要他想他就一定可以代表團裡說相聲。

    這次團裡也問過他的意見,侯三爺覺得老帶新是一件好事,就應承下來了,決定自己也出一份力,然後他就來找何向東了,他是真想捧這個孩子。

    何向東聽了也很興奮,其實他一點也不排斥電視,不可否認現在電視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個可以宣傳相聲,宣傳相聲演員的地方。

    他所不滿的只是被不懂行的人隨意竄改自己的相聲,最後弄得個亂七八糟,但是這一次是和侯三爺一起上台的,想必也不會有那麼不懂事的導演胡亂來了。

    他其實也很想上電視,但是真的是僧多粥少啊,攏共才那麼幾個電視台,節目也都排的很滿,留給相聲的時間就是那麼幾分鐘,但是那有那麼多相聲演員打破了頭在搶這樣的機會。

    何向東初到北京,沒什麼背景,也沒有什麼認識的人,哪裡輪得到他上電視啊。這年頭可不是說誰相聲說的好,誰就能上電視,誰就能紅的,還是那句老話,沒有機遇才華等於狗.屎。

    也幸好遇到了侯三爺這樣肯捧年輕人的長輩,何向東才能有這樣的機會,其他人捧自己的子侄晚輩都來不及,哪裡會理會他這個外人啊。

    所以何向東對侯三爺是很感激的:「師叔,這個……要不,還是我給您量活吧。」

    想了想,何向東覺得還是這樣比較合適,畢竟是人家給自己的這個機會,作為晚輩的還自動要求當捧哏配角比較好,上台了再儘量收斂一點。

    侯三爺笑了一下,打趣說道:「行了,咱爺倆啊,都是擅長逗哏的,誰量活都不太好,這樣,你跟老石湊一對,讓他給你量活兒,我跟薛果湊一對,我們倆說一段。」

    何向東驚喜道:「哎呀,石先生能給我量活,這真是我的榮幸啊。」

    侯三爺笑笑:「沒事,都說了是老帶新嘛,咱們說兩個對兒的,然後咱四人來一個群的,這就差不多了。」

    「哎,好嘞,沒問題。」何向東忙不迭答應了下來。

    侯三爺滿意的看著何向東,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趕明兒啊,你來團裡一趟,咱們爺幾個啊也對對活兒,商量商量怎麼說,這好不容易上回電視,咱也不能白上啊,對吧。」

    何向東點頭道:「哎,是,我明兒一早就去團裡。」

    聽完了何向東的話,侯三爺也從凳子上站起來了,說道:「行了,你們忙吧,晚上還有演出呢,我先回去了。」

    何向東也趕緊站起來,道:「侯師叔,我送送您吧。」

    侯三爺頭都沒回,揮揮手,步伐很快,兩步就從拐角消失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17
第231章 計畫有變

     第二日,何向東一早就去了文工團,早上向文社是沒有演出的,何向東就直接跑過來了,雖說他是團裡面的演員,但卻很少在團裡面呆著,說的難聽一點這就叫做曠工。

    所以他每個月在團裡的基本工資都會被扣的七七八八,真正到他手上沒幾塊錢,也幸好他不靠著團裡的工資活,否則得餓死。

    就他在團裡這個吊兒郎當的工作性子,上電視居然也輪到他了,真是上帝瞎了眼了。

    到團裡,開會的地方依然是放在小會議室裡面,作為正局級幹部的侯三爺有自己的個人辦公室,但很小,就幾個平方,放張桌子就沒地兒了,平時也就他自己一個人能呆。

    侯三爺和石先生都沒過來,小會議室裡面就何向東和薛果兩人在聊閒天。

    何向東笑著對薛果說道:「我說果兒,要不你也來我們園子裡說相聲算了。」

    薛果站在窗戶邊,開著窗戶點著煙,聞言,他轉身靠在窗邊,手上夾著煙,嘴裡愜意地吐出煙圈來,笑著言道:「不去。」

    何向東道:「幹嘛不去啊,你與其在電視劇裡面跑跑龍套,你到不如就和我們一起說相聲,現在園子裡的生意還不錯,我保你比跑龍套掙得多。」

    薛果又愜意地抽了一口煙,邊吐煙圈邊說道:「那我也不去,另外別跟我談錢,俗氣。」

    何向東瞪起眼睛道:「那你把上次吃早飯的三塊錢還我。」

    薛果很淡然出塵地笑了笑,瞥了何向東一眼:「說你俗氣,你還真就俗了,又談錢,唉……」

    何向東抿著個嘴,眼睛斜斜無語地看著對方,這話他接不下去了。

    侯三爺和石先生這時候也走進來了,兩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陰沉沉的,侯三爺抬眼看了一下何向東和薛果,又轉過頭看一下石先生。

    石先生苦笑搖了搖頭,說道:「你說吧。」

    侯三爺沉著臉點了點頭,看著何向東說道:「情況有變,這次的三個節目我們就說一個群口的吧,另外兩個對兒的安排別人了。」

    何向東當時就是一怔。

    薛果夾著煙的手也劇烈抖動了一下,連菸灰都給震落下來了。

    石先生搖頭笑了笑,對兩人說道:「計畫是變了,不過沒事,以後機會還多呢。」

    何向東也趕緊輕鬆地笑了起來,說道:「嗨,對我來說能上電視就是撞大運了,而且還能跟您二位前輩合說群口的,那更是別人都羨慕不來的。」

    薛果把菸頭扔到地上,用腳碾滅了,他道:「我覺得挺好了,已經,中央台可是大台啊,我們這些小年輕能上去一回就是幸運了。」

    石先生滿意點點頭,寬慰兩人說道:「你們呀,也都別往心裡去,機會呢還多著呢,你們也年輕,都不用怕啊。提高自己的藝術水平是關鍵,不然下次有機會了,你們也上不了啊,對吧。」

    何向東和薛果都笑著點頭。

    侯三爺輕吐一口氣,皺著眉頭看看兩人,然後沉聲說道:「情況就這樣了,總歸是有一個節目的,對你們來說,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咱們先商量商量使什麼活兒吧,到時候別露了怯了。」

    四個人也就在小會議室裡面商量了起來,在快中午的時候才確定下來,拿《論捧逗》來改,改成可以用群口的相聲。

    《論捧逗》是一個適應性很強的段子,大部分演員都改過這個段子,有很多版本。傳統相聲就是這樣,只要大框架不變,其他的旁枝末節都是可以更改的。

    把《論捧逗》改成群口的責任就交給何向東了,何向東現在正年輕也正是在創作巔峰,而且最大的優勢就是他的演出基本上都是拿著改動過的傳統相聲在用,熟門熟路。

    等他改完了,然後再把新本子拿出來,幾個人再商量一遍,再使一遍活兒,有問題就改,沒問題就這樣用了。

    相聲創作差不多就這樣了,不過一段好的相聲還需要經過觀眾的考驗,觀眾說好那才是真的好,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按照何向東本來的想法是打算把這個節目放在他們園子裡面演一遍的,看看觀眾的反應,看看設定好的包袱能不能響,該響的沒響,那就真的要改了。觀眾才是最直接的評判者,單憑演員的想像是不會有正確的結果的。

    但是很可惜啊,時間不夠,何向東把本子弄出來,幾個人對了幾遍,再改了幾次,就到了節目的錄製時間,沒有時間再找觀眾驗證了,只能先這樣上場了。

    錄製的地方在中央台裡面,不是後世的那個大褲衩樓啊。播放的台是在中央八套,中央八套是在九九年以後才改成的電視劇頻道,在這之前都是文藝頻道,小品相聲各種曲藝都會播放的。

    何向東今天倒是沒有穿大褂,他和薛果兩人都是穿著馬褂的,而侯三爺和石先生兩人是穿著西裝的,這也主要是為了區分人物,說好了老帶新,捧新人嘛。

    其實相聲的舞台上也是很講究美感的,如果何向東和薛果兩人穿著長衫大褂,而侯三爺和石先生穿西裝,這樣看起來就有些違和了,而兩人穿馬褂這樣看起來就好多了。

    穿這種傳統的中式服裝也有講究,一般相聲演員上台,穿著大褂或者馬褂就不能穿皮鞋了,穿西裝的則是必須要穿皮鞋,還是為了美感和諧。

    你得要讓觀眾看了覺得舒服,一身大褂挺好看的,底下卻是一雙花了呼哨的皮鞋,觀眾會很覺得很違和,反而會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的鞋子上,而不是你的表演上面。

    這不利於你相聲的演員的表演效果,包括老一輩的相聲演員都要求上台不允許戴著閃的亮的東西,手錶啊,戒指啊,這都不行,道理是一樣的。

    何向東現在在後台候場呢,團裡面這次也安排了另外兩對人來演出,其中一個年輕人叫丁錦洋,何向東也跟他見過幾面,但是不熟。

    丁錦洋見何向東一個人獨自在這裡坐著,便笑著走過去打招呼:「喲,坐著呢。」

    何向東扭頭看他,也趕緊站了起來,笑著說道:「是啊,都在候場呢。」

    丁錦洋笑笑道:「你平時都不怎麼在團裡面,咱倆好像也沒怎麼見過啊。」

    何向東也是一笑:「這應該是咱們第一次聊天吧。」

    丁錦洋點點頭,笑眯眯說道:「是啊,其實我覺得你挺厲害的,上次石家莊那場演出我也在,你相聲說的太好了。」

    何向東客氣道:「沒有沒有,您太客氣了。」

    丁錦洋笑得很開心:「咱們都是團裡的青年演員,以後要多親近親近啊,這樣,演出結束我請你和薛果吃飯好不好?」

    何向東道:「您也太客氣了吧。」

    丁錦洋卻湊過來,笑眯眯輕聲說道:「其實我得謝你,要不是你和薛果兩人主動把對口的兩段相聲讓出來,我還沒機會來呢。你們是真的高風亮節啊,換我肯定不捨得啊。這樣,我做東啊,你們一定得來。」

    何向東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臉上全是震驚和茫然,自己和薛果什麼時候說過要主動放棄了啊?

    「就這樣說好了啊,我要上場了啊。」丁錦洋拍了何向東手臂一下,然後便快速跑遠。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18
第232章 命根子

     舞台上立著四根話筒,石先生一個人站在中間,對著話筒對觀眾說道:「今天呀,是個咱們曲藝展演的時間,我們呀也特地來給大夥兒說一段相聲,這相聲啊,看起來很容易,其實很不簡單……」

    「嘿,你在這兒呢。」侯三爺出現在舞台上,揮了揮手,大聲打著招呼。

    觀眾一見侯三爺出來了,立馬開始高聲歡呼了,這就是大角兒的知名度。

    石先生一拍大腿,憨厚笑著道:「嗨,可不是嘛,你怎麼才來啊,我都在這裡等你半天了。」

    侯三爺也說道:「我這不來了嘛。」

    說著,他伸出手趕緊快步走過來。

    石先生也不敢怠慢,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容,伸處手來想跟侯三爺握一下。

    結果侯三爺卻伸著手,目不斜視地從石先生面前過去了,留下來石先生一臉懵逼。

    觀眾一下子就笑出來了。

    在舞台右邊,侯三爺略帶責怪地說道:「你怎麼在這呢。」

    薛果笑著恭敬地和侯三爺握手,道:「他們讓我從這邊上來啊。」

    石先生一攤手無奈道:「得,這沒人看見我。」

    侯三爺和薛果兩人轉過身來看著石先生,侯三爺道:「你怎麼在這兒啊。」

    薛果也道:「是啊,怎麼也不理我們呀。」

    石先生一拍大腿,笑著說道:「嗨,我還以為你們沒看見我呢,你看看這事兒鬧得。」

    「哪能沒看見呢,你看看你。」侯三爺伸出手,邊說著邊快步走過去。

    薛果也趕緊跟上。

    石先生立馬露出了樸實的笑容,也立刻伸出手來了。

    然而侯三爺又一次目不斜視地從石先生的全世界路過了,石先生再一次懵逼,不過這次情況稍稍不同,因為目不斜視的多了一個薛果。

    「好嘛,又沒我事。」石先生臉拉下來,無奈一嘆。

    其實這就是石先生的表演風格,侯三爺的表演風格是很機靈的還略帶一些壞壞的感覺,而石先生則是很樸實,很憨厚的那種,老是受欺負。兩人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相輔相成。

    舞台左邊,何向東此時也走上來了,他笑著道:「哈哈哈……你們在這兒啊。」

    侯三爺和何向東握著手,親切說道:「等你半天了。」

    薛果也道:「是啊,怎麼才來啊。」

    何向東解釋道:「路上堵車,我稍微慢了一點。」

    「誒。」何向東突然眼前一亮,看著石先生說道:「他怎麼在那兒啊。」

    侯三爺和薛果也趕緊回頭,侯三爺也是眼睛發亮:「是啊,你怎麼在那兒啊。」

    薛果也接著說道:「怎麼都不跟我們說話啊。」

    石先生這回學乖了,扭過頭往後面很認真在看,眼珠子瞪得很大,臉色十分認真。

    這副神色一下子又把在場觀眾逗樂了,電視台錄節目也是有觀眾的,來的不多,一百來人。

    何向東三個人全部伸出手快步走了過去,石先生剛把手伸出來,卻又想到前面的事情,一下子又把手給縮回來了。

    這回沒人從他的全世界路過了,三人都把他給圍住了,石先生也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結果何向東還開始怪上他了:「您說您在這兒怎麼也不理我們呀。」

    侯三爺也幫腔道:「是啊,你這不像樣啊。」

    「嘿,我……」石先生都氣的說不話來了。

    薛果還在一旁道:「雖然您是我師父,可這事兒,您辦的確實不對。」

    石先生當時瞪起眼珠子就急了:「嘿,你們講理不講理啊,我……」

    不等他說完,侯三爺直接打斷他道:「沒事,我原諒你了。」

    石先生被憋得吐血。

    侯三爺道:「我問問你,我們這次幹嘛來了。」

    石先生強行壓下憤懣的心情,說道:「說相聲來了,咱們四人。」

    侯三爺也道:「對啊,這何向東和薛果都是咱們團裡面非常優秀的青年相聲演員,薛果是你徒弟,何向東也是我的子侄晚輩,這樣,我們讓他們說一段相聲,咱們給他們評評好不好。」

    石先生笑著道:「好啊,這好事啊。」

    兩人便讓開了,何向東和薛果站在了舞台中間,一人對著一個話筒。

    何向東對著觀眾,笑眯眯道:「下面是我們給您諸位來一小段兒相聲。」

    薛果也道:「沒錯。」

    何向東道:「都說咱們相聲演員都要提高自身的學問,要多看書,多學習。」

    薛果捧道:「這話沒錯。」

    何向東側過身子問道:「我問問你,你喜歡看書嗎?」

    薛果道:「喜歡啊。」

    「喜歡看什麼?」

    「像什麼國內外的經典文學啊,我都喜歡,就拿國內的文學來說,四大名著我就很喜歡。」

    何向東把話頭接過來:「四大名著我也喜歡,尤其是這個紅樓夢,我就特別喜歡,我看了好多遍了。」

    「哦,是嗎。」

    何向東點頭道:「那當然了,這紅樓夢裡面有一個小片段留給我的印象特別深。」

    薛果也笑了,道:「哪一段兒,您給我們說說唄。」

    何向東道:「這一段就是林黛玉進賈府,寶玉問黛玉有沒有他掛在脖子上的那樣的玉石,黛玉說沒有,寶玉就氣的把玉石摔了,然後賈母責怪他,這一段特別傳神。」

    薛果道:「喲,那你給我們唸唸唄,我們也沒聽過。」

    「沒問題啊。賈母言道。」何向東眉頭微微一挑,身段也就使出來了,他以前唱戲也唱過旦角兒,這身段都會,輕輕一扭,真的很有女性風範。

    台下觀眾頓時看的大為新奇,第一次看見有男人這麼赤裸裸地把女人學的這麼傳神的。演出戲曲的時候,旦角都是化好女妝的,完全沒有何向東這樣素面朝天的衝擊性大。

    「賈母言道,平日裡你打也打得,罵也罵得,今日裡,你摔你的命根子作甚。」何向東把命根子那三個字咬的特別重。

    「嗯?」薛果一愣。

    觀眾瞬間明白過來其中的內涵了,頓時大笑起來。

    何向東學賈寶玉:「府裡的妹妹們都沒有,單我有。今日裡來了一個天仙似得妹妹也沒有,我還要這個勞什子作甚。」

    何向東再學賈母,拉長聲音,曖昧說道:「你妹妹原本是有的。」

    「噫……」

    「哈哈哈……」

    薛果傻眼道:「您說的這都什麼呀,我都沒聽說過。」

    何向東道:「說的是賈寶玉掛在胸口的玉石啊,你以為呢。」

    薛果罵道:「你別丟人了啊,你到底看沒看過紅樓啊。」

    何向東不高興了:「怎麼沒看過啊,我還知道後續發展呢。」

    「後面怎麼樣。」

    何向東道:「那賈寶玉氣極了,把玉石往地上狠狠一摔,結果真的碎了,然後……蹬蹬蹬蹬……孫猴子蹦出來了。」

    薛果一揮手:「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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