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架空] 唐朝好媳婦 作者:曾經的青柳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2-13 10:46: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5 29947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2 12:17
第三百五十八節 王守拙的憂患

  「僅修這一條路,是遠遠不夠。」

  張陵指著山川地理圖侃侃而談,提出了『以點帶面』的想法,李道玄雖然臉色不見端倪,可目光隨著張陵的手指在圖上移動,一付若有所思的神色。

  突然,張陵話風一轉,手也點到一處地方,「由滄州通往上京城的航線非常接近,最適合商貿往來。」
  
  「噢,嗯?」
  
  李道玄眼中精芒一閃:「你是說粟末靺鞨人居住的上京城嗎?那裡幾乎被夷為平地了,還有生意可做?」

  為了遏制突厥的發展,早在李淵在位的時候,便暗中支持粟末靺鞨人建國。但是,由於突厥過於強勢,粟末靺鞨人的建國大計不但被破壞,首領也被迫自盡,連剛剛建好的上京城也被勒令拆除大半城墻,只保留了防狼墻的高度。

  「王爺,雖然粟末靺鞨人損失慘重,但他們對突厥人的恨意也越發的厲害,從來沒有放棄過建國的打算,而且他們目前不僅受突厥人的壓搾,還要忍受高句麗人的盤剝,如果我們大唐再伸援手,事情猶有可為。」張陵說道。

  「朝廷應該如何做?」李道玄目光一閃問道。
  
  「這件事情與朝廷無關。」

  張陵微微一笑,道:「粟末靺鞨人建國,所需者無非是錢、兵器而已,只要海路通暢,讓他們得到所需要的東西,自然就成了,不需要費朝廷絲毫錢糧,自然有人去做。所需者,唯方便之門耳。」

  別的東西賣一賣都沒有問題,可兵器這東西是嚴格禁止的,雖然也有一些世家門閥偷著買賣,可也是偷著干,沒有拿到明面上的。李道玄想了一下,眼睛開始放光了。

  這一方面起到了培植粟末靺鞨人實力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是挖了一個坑——那些世家門閥有了這個渠道之後,肯定會明目張膽地向外販賣兵器,就算他們再掩飾,也有辦法察其究竟,為日後算帳留下了餘地。

  「但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放任。」

  李道玄蹙眉道。雖然要讓這些交易民間化,但也不能完全放任自流,畢竟這裡還是有政治、軍事目的。可朝廷出面應該怎麼安排卻是個麻煩事……忽然,他眼前一亮:「鴻漸,張府是不是有自己的船?」
  
  「咳。」

  張陵好懸沒讓自己的口水嗆到,「是有一艘船。」

  「那夏大家有沒有將張府生意擴展到上京城的意思?」李道玄問道,語氣頗為急切。

  「這個……回稟王爺,這件事情下官不是很清楚。」張陵老老實實地回答。

  「哈哈哈……」

  李道玄笑了:「那你先將這件事情瞭解清楚我們再來商議,鴻漸,你先將修路的計劃擬一個條陳給孤。」

  「是,王爺。」張陵拱手答道。

  滄州城一向很熱鬧,尤其是這兩天,每日價車水馬龍的,富商大賈們揣著大把的銀錢,像趕集似的灑錢,滄州的酒家、飯莊賺得流油……有人歡喜有人愁,滄州驛館的驛丞盧明俊前兩天就看著眼紅,說起來驛館也是服務性行業,可生意咋就差別那麼大呢?

  眼見那些酒樓、客棧的銀錢如流水般滾滾湧去,盧明俊心裡就跟有小貓抓撓似的——什麼時候咱也像這般忙一番?

  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心思剛起,淮陽王爺駕到,於是驛館上下頓時一陣雞飛狗跳,好不容易將李道玄一行安排穩妥之後,盧明俊身上出了一身臭汗——這可是滄州驛館接待過的最大的官員,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不由得他不緊張,回去換了一身衣服之後,他就跑到李道玄旁邊的一間房裡伺候著,免得找他的時候找不到,怠慢了王爺。

  讓他鬆一口氣的是,這位王爺的架子並不大,雖然臉色是冷了些,但要求並不是很高,而且那些侍衛也並不難伺候。徹底放下心事的盧明俊命人給自己在偏房整了兩個好菜,又弄了一壺好酒燙上,自斟自飲也小快活了一回。

  正喝得高興的時候,突然聽得外面一陣爽朗的笑聲,盧明俊的三魂立即丟掉了一縷,噌地從位子上跳起來……這誰啊?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在王爺下榻之處大聲喧嘩,你不要命了老爺我還沒活夠呢!

  盧明俊以前所未有的敏捷竄到門口,剛一露頭就噌地縮回去了……竟比出來的速度還要快幾分。他踮著腳尖來到那窗前悄悄向外看去,居然讓他看到更為吃驚的一幕——

  那位不茍言笑的淮陽王竟然發出爽朗的笑聲,而最為難得的是,王爺竟然還拉著一個年輕人的手一直送到門外,就算是本州的刺史大人恐怕也沒有享受過這等殊榮吧?況且那人還是如此的年輕!

  難道是京中的哪位王孫公子恰好在滄州與淮陽王相遇?盧明俊仔細打量那年輕人的相貌,只覺得眼熟,好像……張別駕,張陵大人!

  張陵拱手請李道玄留步,待這位王爺回屋之後,他才慢慢離開了驛館。不過,此時他的心裡完全被興奮所取代,李道玄已經明確表示,希望他將來能夠跟隨他同征突厥,而且還表示回去之後就向朝廷上表,將剛才的問答上奏皇上。

  「鴻漸,你和尊夫人的才能不能只限於一州一地,那是我大唐的損失啊!」李道玄慨然長嘆。

  「大人,去什麼地方?」張松問道。

  「當然是上衙門。」張陵在轎子裡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剛才是在興奮頭兒上,沒想那麼多,可現在就覺得有些彆扭,可哪裡彆扭他又說不上來。

  轎子剛起,走了沒幾步,迎面來了一輛馬車,那個騎以跟在車旁的人俯身向車裡說了一句什麼,馬車便在前面停下。這時,張松也看清前面那個騎馬的人正是王守拙的管家王保,便也向張陵稟報。

  「落轎。」

  就此錯過,於禮不合,而且張陵也一下子省悟過來——怎麼淮陽王竟然越過王守拙直接召見自己?

  前面王保見轎子落地,也下馬快步走過來,恰好在轎簾掀起來的時候站那兒向張陵行了一禮:「張大人,我家老爺請你車上一敘。」

  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麼,這也是一個優秀管家的基本功,如果一名管家的喜怒哀樂都形諸於色,那他的主人如何就可想而知了,張陵點點頭,起向出轎,卻又回頭看看張松,這個動作讓張松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一個勁兒地搓臉,還以為臉上沾了什麼東西。

  等張陵上了車,王守拙吩咐車伕:「先回府衙。」

  「是,大人。」車伕有些納悶,不是要拜見淮陽王嗎?怎麼到門口又改主意了?

  馬車在驛館門前打了個盤旋,又向府衙行去,張松只好帶著轎子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

  「大人,今天早上王爺突然派人召下官前去,所以沒來得及去衙門請假。」張陵據實稟報……這事情他得先說,等上官問起來就不好了,雖然上馬車的時候王守拙的臉色並沒有什麼有異於以往的,但他能夠感覺到對方似乎對自己有了些戒備,再不像以前那樣有一種推心置腹的感覺。

  「嗯。」

  王守拙點點頭,對張陵主動說話感到滿意:「王爺召你都問了些什麼?」

  「主要是修築碼頭和道路的事情。」張陵答道,他將關於選取碼頭位置、確定修路線路的理由等在王守拙面前一一重複了一遍,大多事情王守拙都是知道的,聽完之後,他微一沉吟,問道:「王爺怎麼說?」

  從王守拙的語氣中,張陵聽出了幾分焦急,有些時候他畢竟還是年輕,想不到那麼許多,李道玄此來,固然是想要調查一些事情,但其中也有一些人為的因素,而且事關王守拙的官途。

  「王爺對於我們的決定表示贊同,而且希望能夠做出一個覆蓋整個滄州的道路修築計劃。」張陵說道。

  知道李道玄對於這件事情給予充分的肯定之後,王守拙鬆了一口氣,但聽到那個道路修築計劃之後,他的臉頓時又陰沉下來,但在看到張陵有幾分探詢的目光,他捻著鬍子給了張陵一個讚許的笑容:「你做得不錯,非常好,這份計劃一定要好好做。」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府衙門前停下,張陵拱手道:「大人若無別事,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看得出來,雖然王守拙臉色還是不太好,但情緒比之前穩定得多,他微微點了點頭,待張陵準備下車的時候,他又突然問道:「王爺再沒有說什麼吧?」

  心中微微一凜,張陵嘴裡卻道:「沒有,王爺的心思好像都放在修築碼頭和道路上。」

  「好,鴻漸,你快去忙吧。」王守拙說道。

  聞言,張陵下了車,向馬車微一拱手這才向衙門裡面走去。

  王守拙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些糾結——對這個年輕人,他是極為欣賞的,但正因為如此,他漸漸覺得有些恐懼,似乎是擔心他奪走自己的東西,雖然王守拙意圖提醒自己,張陵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擔事情的發展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至少……他現在覺得有些事情已經失控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2 13:07
第三百五十九節 微服

  「太子殿下,真的就只有咱們兩個嗎?」

  李安騎在馬上左顧右盼,活像做賊的模樣,哪裡的東宮侍衛長的架勢?

  他看看周圍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剛才的說話,便又碎碎念道:「殿下,河北道那邊可不比關中,路途這麼遠,萬一要是遇到什麼兇險可怎麼辦?」

  說實話,李安現在的怨念大著呢,明明皇上已經下旨,太子幹嘛還要留下書信,撇開儀仗偷偷起程?難道就這麼兩個人去微服私訪?哪怕是多帶兩個侍衛也是好的,至少他不必擔心自己一個人照看不過來——太子可是一國之儲君,哪怕是出現絲毫的閃失,自己都吃罪不起,想到這裡,他愈發的糾結了。

  「李安,哪有你說得那麼嚴重。沒聽說過『燈下黑』嗎?要說危險,河北未必比關中危險多少,聽說淮陽王將河北治理得很好,雖不至於路不拾遺,卻也是盜匪斂蹤,如今四海昇平,哪裡會有什麼兇險?」李承乾也在四處張望,長年生活在宮墻之中,幾乎望了外面的天地,他現在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和小婉等人結伴野營的時候。

  「殿下……」

  「錯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錢誠,記得要叫我少爺!」李承乾低聲道。

  「是,少爺。」

  李安無奈地應了一聲。不一會兒,他又靠近李承乾,開口問道:「少爺,咱們去審案嗎?」

  「審案?」

  李承乾白了他一眼:「還真當自己是微服私訪啊?真遇到案子你會審嗎?」

  「呃……我不會,少爺會啊。」李安送上一頂高帽。

  「少拍馬屁,本少爺也沒有審過案,不給地方上添堵!」李承乾笑罵了一句。

  過了一會兒,李安似乎又想起一件事情:「少爺。」

  「還有什麼事?」李承乾有幾分不耐道。

  「你這一次微服私訪,即便是皇上、皇后不會怪罪,可是……」李安說到後來吞吞吐吐的,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

  「可是什麼?」李承乾快讓他嚕嗦的沒脾氣了:「你是侍衛不是內侍,別有一截沒一截的,痛快點兒說!」

  「少爺,你這一次出行,別人尚可瞞得,可越王殿下卻是瞞不得的,恐怕不太合適吧?」李安吞吞吐吐地道。

  李承乾的臉色立即陰了下來:「李安,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是,少爺,小的知罪!」李安臉上頓時露出惶恐的神色。

  「恕你無罪,以後不要亂說話。」

  李承乾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自語:「越王年齡還小,就算有名利之心,也做不出犯上之事。」

  李安見李承乾並沒有真的怪他的意思,便低聲說道:「越王自然不會,可有些事情可以由別人來做的。」

  「李安!」

  李承乾的臉色頓時嚴厲起來:「好了,這些話到此為止,我想安靜一會兒!」

  「是,少爺。」

  李安輕輕地點了點頭,看了李承乾一眼,感覺到這段時間一直很憂悒的太子殿下變了好多,眉宇間籠罩著的那絲淡淡的愁雲越來越淡,話也變得多了,整個人都顯得活潑了,而不是在長安時那種老氣橫秋的模樣。

  都是因為這一次去滄州辦差?

  李安對那位夏大家不是很瞭解,在第一次聽說她的名字的時候,他還大不以為然,覺得怎麼能夠讓一個女子作為太子殿下的老師?即便是小時候也不應該,要知道一個人的啟蒙老師是很重要的。後來他也曾遠遠的見過小婉幾回,當時除了驚訝就是驚訝,沒想到一個女子竟然做成那麼多的生意。

  她掙了多少錢?李安不知道怎麼竟想到了這個問題。

  李承乾的目光看向遠方,他的心情也很是不平靜,這些年來,每個人都覺得他這個太子風光無限,但又有誰知道他一直是如履薄冰?

  李世民是一個強勢的君王,對於李承乾要求的十分嚴格,而且給東宮選擇的佐臣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期望越大,壓力也就越大,尤其是在李泰漸漸長大之後,李承乾就覺得壓力倍增。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不做錯,李世民就不會將他的太子位置拿下,可愈是這麼想,他的壓力也就愈大,生怕出錯。單是來自李泰本身的威脅,他不害怕,雖然李泰詩詞文章比他好,可治理天下靠的不是詩詞歌賦。世家、朝臣的支持也無所謂,這些他同樣不缺,而且其中的大部分人也是有限度地支持李泰,不等塵埃落地,那些人是不會輕易表態的;而最大的變數就是父皇的態度,那才是決定性的,而恰恰就是李世民對李泰表現出異常的關愛,這才讓某些朝臣蠢蠢欲動。

  李承乾突然覺得這心裡面有些鬆動,因為他想到了過些日子就會到滄州,或許老師會幫他結開心結吧?他有些心虛地看了李安一眼,發現他並未注意自己——怕什麼?就算他注意到自己走神,難道還能看出自己的心事不成?

  「少爺,天已經晚了,咱是不是要找個客棧休息一晚再走?」李安問道。

  「嗯,隨便找個客棧,將就一宿吧。」李承乾應了一聲,抬頭看看西邊的殘陽,確實已經很晚了,他們所路過的這個城鎮,有很多人家已經升起了炊煙。

  「好勒,少爺你等一下。」李安從馬上跳下來,扯著一個路人詢問客棧的事情。

  「皇上,你看,這是乾兒留下的書信。」

  長孫皇后將李承乾的留書遞給李世民,微皺著眉頭說道:「這個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身邊只帶著李安,難道他就不怕,在路上會遇到什麼危險嗎?等他回來臣妾一定要好好說道她一番。」

  李世民好笑地看著她,其實他很清楚,皇后這是提前將該說的輕描淡寫的都說了,堵他的嘴。他將信往桌上一放,笑著向長孫皇后勸慰道:「皇后不用擔心,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乾兒久居朝堂之下,不諳百姓疾若,出去走一走也是積累閱歷,增長見識,反正他最終還是要去滄州的嘛,順路而已。」

  「話雖如此,可乾兒畢竟是一國儲君,怎麼也應該多帶幾名侍衛。」長孫皇后不滿道,這已經純粹是站在母親的角度上看待問題了。

  李世民噗然失笑,道:「皇后,這入秋後,你的身體要多加調養,其它的事情就不要操心勞神了,乾兒已經大了,朕在他這個年齡已經帶兵打仗了。」

  「皇上,你還真的準備讓乾兒帶兵打仗啊?」長孫皇后問道,卻並沒有什麼激動的神色。

  「朕打得,莫非朕得兒子就打不得?兵者,兇器也,如果不用打仗,那是最好。但現在四夷未伏,恐怕不打不行,既然有這個機會,朕也希望他能夠證明自己是一名當之無愧的儲君。」

  「可是……」長孫皇后也是出自將門,這些道理又怎麼會不懂,可是想到自己的兒子要行戰陣之事,當母親的心又怎麼能平靜下來?

  李世民憐惜地拉起長孫皇后的手,心中不無歉疚之意,在大唐開國之前,因為煬帝懷疑李淵,全家羈留在關中,隱隱有人質之意,長孫皇后過得就特別壓抑,後來大唐開國,又因為隱太子的關係,也是一度受到排擠,這好日子沒過多久,身體又漸漸地壞了,如今兒女漸漸大了,卻又有新的煩惱出現了。

  「皇后,你放心,朕答應你,父子不相疑!」李世民輕輕拍著妻子的手說道。

  「謝謝皇上。不過這次泰兒也請旨前去滄州,你為什麼不讓他一起去呢?」長孫皇后是極想兩個兒子能夠湊到一起,和和睦睦的。

  「他們不適宜在一起。」

  李世民搖搖頭道。

  「那、乾兒離宮的事情該怎麼辦?」長孫皇后急忙問道。

  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李世民笑道:「我已經命隊伍起程了,對外就說是太子身體不好,只能坐馬車趕路。」李世民的目光投向窗戶外面,他現在倒是期待李承乾會在路上遇到什麼事。

  滄州張府。

  「什麼?淮陽王找你談話?」

  小婉對李道玄找張陵談修路的問題有些奇怪,這不是在張陵與王守拙之間製造摩擦嗎?在聽完二人的談話經過之後,小婉開始冥思苦想起來。

  作為一個王爺,又是河北道的最高長官,不會無聊的給下屬製造麻煩,可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是給突厥製造麻煩,而且這件事情不能由官方出現。」張陵解釋道。

  「而且最好是我出面。」小婉苦笑道。

  「是的。」張陵點點頭。

  「王守拙知道淮陽王找過你嗎?」小婉問道。

  「知道,很不巧,一出驛館的門便碰上了。」張陵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小婉聽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真的是那麼巧便好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們倆也該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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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2 13:11
第三百六十節 老謀

  「唉!這把老骨頭是非要拆散了不可啊!」

  下朝回家的高士廉坐在屋裡喝了口茶水,覺得這嘴裡愈發的苦了,不禁嘆了口氣,也說不清楚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剛才在朝上,本來早已經說過不讓他去滄州的李世民突然又命他與太子同去滄州,理由是太子年輕,而且身體不太好,由一名穩妥的老臣陪同著比較放心。

  太子病了?

  高士廉就有些納悶,前些天還活蹦亂跳的,怎麼好端端的就病了?

  下朝之後,就有內侍將他引入宮中見了皇后,然後長孫皇后告訴他一個讓老頭子頗為頭疼的消息——太子微服前往滄州,已經起程了。

  「皇后,太子殿下身系一國之安危,可派了侍衛去追趕?」高士廉大驚失色拱手問道。雖然長孫皇后是他的親外甥女,但君臣之分卻是大於一切的。

  長孫皇后點點頭:「已經命人前去暗中保護了,不過,看皇上的意思也是讓他多瞭解一些民間的疾苦,也能夠讓他更穩重成熟一些,所以才請舅舅同行,假稱太子有恙,抱病同行。」

  高士廉明白了。

  李世民確實是位明君,但這父親當得稱不稱職不說,教導方面首先便有些問題——李承乾性情敦厚,這些年在東宮輔官的輔佐之下,處理公務方面沒有什麼疏漏之處,而且言行舉止也很得李世民的歡心。但是,李承乾畢竟是涉世未深,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缺乏社會經驗,這種磨練對於心性成熟的人是一種砥礪,而對一個還在發育中的少年來說,磨礪的同時也帶來了傷害,而這次留書微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一種心性不夠成熟的表現,派高士廉同行並非是李世民失去了對太子的信心,而是為了服眾和輔助,畢竟隨行人員中還有一些負責具體事務的官員。

  「父親,這次您又要去滄州,身體沒什麼問題吧?」旁邊的小兒子高原恭聲問道。

  「沒什麼,皇上體恤,讓為父可以乘車慢行,倒不會受什麼苦楚。」高士廉放下茶碗說道,目光卻是掃了兒子一眼,雖然高原也在衙門做事,卻沒有上朝的資格,這消息傳的也太快了。

  「那就好,皇上表姐夫素來寬厚,哪能讓您老人家過於操勞?」老兒子通常都是最受父母寵愛的,高原笑嘻嘻地給父親的茶盞裡又續上了茶水。

  「你今天怎麼這麼好?」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高士廉剛要拿茶盞,手卻微微一滯,似笑非笑地看著高原:「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你是不是想打聽什麼消息?」

  「父親,您這可是冤枉人,孩兒孝敬父親端杯茶還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高原叫起了撞天屈來,眼珠子一轉,卻問道:「父親,太子殿下此時恐怕已經不在長安城了吧?」

  「嗯?」

  高士廉啪的將茶盞往桌子上一放,目光嚴厲的看著他:「你這話是從哪裡傳來的?」

  高原卻是不以為意,笑道:「這話卻不是傳來的,而是孩兒親眼所見。孩子昨日應邀去城外打獵,中途因為偶感不適,所以就提前回來了,在城外看到太子殿下帶著李安上了官道,恐怕不是遊玩那麼簡單。」

  李承乾雖然是住在東宮,可有時候也會出去,但哪一次出去都是前呼後擁的,絕對不可能只帶著一名侍衛,這只能說明這次行動詭異,以高原的智商,將眾多消息對比之後,不難猜出真相。

  高士廉此時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了:「這件事你都跟什麼人說了?」

  看到父年的臉色陰沉,眼神犀利,剛才還大大咧咧的高原臉上也沒有了嘻笑之色:「父親,我還沒機會跟別人說呢,這不是今天聽到這消息才想起來的嗎?」

  他是真的沒有和別人說,倒不是不想說,而是想打聽準了再說,省得人家說他玩兒虛的。

  自己的兒子穩不穩妥,高士廉如何不清楚?他目光森森地盯著高原,直到將他看得低下了頭,才語重心長地道:「原兒啊,你很聰明,也很運氣,我們高家的富貴來自哪裡,你可清楚?」

  高原沒想到父親的思維竟然有如此大的跳躍性,很有些茫然,舉目看了高士廉片刻才道:「孩兒當然清楚,是來自表姐和皇上表姐夫。」

  高士廉微微點頭:「你說的不錯,但真正讓我們高家富貴的就是皇上。」

  這不是一樣嗎?高原有些迷糊地看著自己的老爺子,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字謎。
  
  高士廉見他還是一付懵懂的模樣,搖搖頭道:「皇上是天子,不管是誰坐上了那個位子,我們只要忠於皇上,高家自然是富貴可期!」
  
  這一次高原是聽明白了,他喃喃地道:「可是……」
  
  「放屁!」

  高士廉難得地說了句粗話:「我知道你想說你們關係好,皇上寵著他,而且將來他如果登基你會得到什麼什麼獎賞,是不是?」

  高原第一次見父親動怒,傻傻地點了點頭。

  高士廉壓著火氣訓斥道:「你們關係好,真是事情的時候,他會替你死嗎?你如果寵著一隻寵物,難道就一定會讓它擁有和你一樣的地位和身份?你現在已經算是皇親國戚,什麼地位會比皇親國戚更尊貴,你能承受得起嗎?」

  他問一個問題,高原就搖一下頭,問道最後一個問題時,高原已經冷汗殷殷了。

  高士廉長嘆一聲道:「寵物雖然不是玩物,但如果真的有抱負、有志向、有能力的人,又豈會被當作寵物?又豈會甘為寵物?原兒,不是你的東西,就算是通過手段拿到了,也遲早會被打落原形,摔得更慘。別人都可以站隊,唯獨我們不能,我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忠於皇上,忠於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你明白該怎麼做了嗎?」

  高原立即拜倒於地,恭恭敬敬地道:「多謝父親提點,孩兒險些做了糊塗事!」

  「起來吧,傻孩子。」

  高士廉見他真的明白了,臉上也露出欣慰的神色:「這一次,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我也去?」高原站起來,有些訝然。

  「哼,別凈想著你那些酒肉朋友,有幾個不是為了你口袋中的銀子和身份而來的,那些傢伙連寵物的身份也不配,充其量是一些玩物罷了!」

  「可是……父親,我也是有職司在身的人,怎麼去?」高原為難道。

  高士廉看了他一眼,哼了聲道:「就你那職司,少你一個不少,我年紀大了,帶個人在身邊伺候著,就算皇上,也會體諒為父的。」

  高原撇撇嘴,沒再言語,算是默認了。

  高士廉對兒子的表現很滿意:「這件事我來辦,你一會兒就去收拾一下,把日常所用的東西全都都帶上,這次去的時間可能會比以往都要長久一下,明日咱們就出發。」

  「明日?」

  高原立即苦起了臉,開口問高士廉道:「怎麼會這般地著急,不能在緩幾天了麼?」

  「這已經是夠慢了,太子已經出發了,二人輕騎,現在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皇上又命我們體恤太子的『病體』,路上慢一點走,當然不能多加逗留了。」

  高士廉知道高原是不願意離開長安這個花花世界和那班狐朋狗友,但在長安多待一天,大臣們對李承乾的情況就多一份關注,而且他對高原也另有安排,見他還一幅磨磨蹭蹭的模樣,便道:「天一早,咱們就要起程,這已經是不能再耽擱了,原兒你快去準備去吧。」

  「是,父親!」

  高原鬱悶地點了點頭,向高士廉行了一禮,便告辭回房了。

  收拾行李自然有下人打點,除了一些必需的之外,再吩咐一些事項,從整理到打包也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工夫,可屋裡卻被他攪得雞飛狗跳,等一切搞定之後,他歪著身子,一頭便倒在了上面。

  此次滄州之行,他是真的不想去,但是,老爺子的嚴令,他又不得不去。其實高士廉用人服侍是假,將他帶在身邊敲打是真。雖然他知道父親這是好意,但路途遙遠,滄州那等地方又哪裡有長安這邊好玩?

  他就這樣躺在那裡,不知不覺的,竟沉沉地睡了過去。

  滄州,張府。

  「夫人,夫人!」小丫頭墜兒怯生生地從外面進來,有些慌慌張張地樣子。
  
  紫鵑越來越忙碌,小婉這邊已經很少用她在屋裡呆著伺候了,新補進來的墜兒今年才十二歲,整個還是一個孩子,沒有見過什麼事面,知道的東西也不多,所以有時候做事有些魯莽,這不……進屋裡還差點兒絆了一下。

  小婉白天忙得有些乏了,正在假寐,她睜開眼,見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灰暗,不想她竟睡了這麼久,記得剛躺下的時候,太陽可還是老高地在天上掛著,她揉了揉眼,問道:「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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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3 10:25
第三百六十一節 驚喜連連

  「老爺,老爺……」墜兒一慌,話說得愈發不利落了。

  「老爺到底怎麼了?」小婉心裡一凜,上前兩步抓住她的雙肩,眼睛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也不知道是鎮定了還是被小婉嚇著了,說話倒是流暢了許多:「老爺在工地被石頭砸傷了,昏、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

  怎麼會這麼嚴重?

  小婉略為一怔之後,扔開墜兒向前院趕去,半路上就看到和張陵在一起的張所,她連忙問道:「張所,阿陵在哪兒?他傷得怎麼樣了?」

  張所撲通一聲跪倒:「夫人,小的無能,沒有維護得大人安全!」

  張所整個人就像是從泥坑裡刨出來似著,臟兮兮的,衣服破了好幾處,臉上也有血痕。

  小婉深吸一口氣,問道:「我要知道老爺的情況如何?」

  「老爺已經送去藥鋪裡請大夫包紮了,他是為了救一個小孩子被石頭砸傷的……」張所斷斷續續地講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張陵這幾天都在工地,工地上堆了不少的原木,一些附近的孩子就跑在那兒上上下下的玩耍,玩著玩著……就悲劇了,張陵路經那裡時,恰好看到原木鬆動,眼看著就要散落,而下面還有幾個孩子茫然不知。

  張陵看得大急,喊了一聲便衝過去救人,等張所和張松撲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孩子們大多逃了出來,張陵為了救護最後一個女孩,被原木打中後心,一口氣緩不上來,昏厥在地,但那個女孩卻是護住了,此時已經將人送到回春堂了。

  在張所敘述事情經過的時候,小婉發現他的臉色蒼白,而且右臂下垂,眉頭微蹙問道:「你的手臂可是骨折了?」

  「是,小的無用。」張所的頭更低了。
  
  小婉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不是為了救張陵,恐怕張所的右臂也不會受傷,說不定張陵的傷勢也更嚴重,雖然張所並沒有提及自己救主一事,但有些事情是可想而知的。

  「張所,手臂折斷了也要立即復位,快跟我去藥鋪。」

  回春堂。

  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站在門口,一隻手死死地抓著門框,不管誰勸都不肯走。她很乖巧,站在那裡一聲不吭,目光死死的盯著床鋪。小女孩的手臂上有擦傷,旁邊一個夥計笨手笨腳的給她包紮傷口,疼得小女孩眼淚都下來了,可小女孩還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床鋪上那個躺在那兒的人。

  孩子的父親是一個臉色黝黑個子不高的漁民,走到小女孩身邊抱著她低聲道:「丫頭,去外面坐一回兒,大人沒事的。」

  「我知道大人會沒事的,我在這裡等他醒過來。」小女孩說著回過頭來,求助似的看著父親,在孩子的心中,父親是無所不能的,他說沒事就一定沒事。

  父親默默地摩挲著女孩的頭髮,低聲道:「爹陪你一起等張大人醒過來。」

  站在床邊的張松轉頭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黯然低下了頭。

  一輛馬車疾馳而到,戛然在回春堂門口停下,幾乎是停下的瞬間,車門打開,小婉從車上很不淑女地跳下來,三步並做兩步衝進藥堂,紫鵑口中喊著『夫人仔細些』隨後也下車跟了進去。張有扶著張所從車轅下來,吩咐車伕將馬車停到旁邊等候後,也急急地進了藥堂。
  
  張松看到小婉,上前跪在地上,垂著頭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滿臉沮喪地說道:「都怪小的遲鈍,否則老爺就不會出事情了。」

  「阿陵!」

  小婉此時哪裡顧得上張松,繞過他直接衝到床前,撲到床上大聲呼喊著……聲音如同撕心裂肺一般,可張陵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沒有絲毫甦醒的跡象。
  
  雖然心情激動,但小婉並沒有失去理智,這個時候她是不敢搖動張陵的,她轉過頭看著一旁的回春堂老大夫:「老先生,我家老爺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這個……張大人曾經吐了口血,但情況並不是很嚴重,比較麻煩的是,據當時看到的人介紹,張大人的腦後似乎被原木蹭了一下,恐怕是受到了震盪。老朽已經給張大人服了活血化淤的藥和安腦清神的藥物,睡一覺醒過來就應該是沒事了。」

  「那病人什麼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小婉擦拭掉眼角的淚痕問道。

  老大夫捋著鬍子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個不好說,張大人習練過武功,有內功底子,估計十二個時辰左右,傷勢就能夠穩定了,不過在張大人甦醒之前,最好是不要移動。」

  「謝謝!」

  小婉知道,老大夫已經盡力了,而且從他所說的情況來看,目前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刺史府。

  正在和王夫人說話的王守拙忽然聽到外面急促的腳步聲,剛要喝斥,只聽得門口響起王保的聲音:「老爺,張陵張大人在工地受傷,迄今昏迷不醒。」

  「嗯?」

  王守拙聽得手一抖,差點兒將茶杯落地:「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完王保的稟報後,王守拙『嘿』了一聲:「這個張鴻漸啊!」

  「立即備馬!」

  他大聲吩咐道。

  「老爺,還是備轎穩妥些。」王夫人擔心道。王守拙這些年已經很少騎馬了,她有些不放心。

  「糊塗!」

  王守拙瞪了她一眼……好在衣服他本來就沒有換,略為收拾後起身就向外走,王保那邊已經在府外備好了兩匹馬,主僕二人飛騎向回春堂趕去。

  驛館,正準備第二天離開滄州的李道玄剛剛從鹿鳴春回來,正準備去碼頭看看,就見洪成急匆匆地走來,聽完洪成的稟報後,他爆出一句粗話,然後命令洪成立即找來隨行的大夫,帶他去張府為張陵診治。等洪成走了之後,李道玄摸摸腦袋,看了看窗外,也沒那個心情去碼頭工地了。

  回春堂中,張陵養傷的房間已經給收拾出來了,寶兒還小,小婉沒讓人通知他,而且嚴令府中的下人不得亂說話,好在她和張陵都經常出去,隨意編了個理由,寶兒便被哄得服服帖帖。

  張陵還在昏睡中,只是呼吸平穩了許多,臉色也不再那麼難看。那個被他救下來的小女孩已經被父親用『大人在睡覺』的借口哄回去了。

  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守拙幾乎是小跑過來的,這一路上,王守拙的心情沉甸甸的。在瞭解到具體情況之後,王守拙只能發出噓唏之聲了,雖然他心中已經對張陵略生芥蒂了,但這種微小的變化幾乎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出來,當知道張陵受傷之後,他倒是真心實易地想著張陵給他帶來的好處。

  「張夫人,鴻漸的傷勢如何了?」王守拙見張陵躺在床上的模樣,便知道他還未甦醒,放低聲音問道。

  「有勞王大人惦念,妾身代老爺謝過了!」

  小婉起身先表達了謝意,然後將大夫的話說了一遍,那王守拙是曾經在軍旅中生活過的,也見過受撞擊硬傷的。在查看了張陵的情況後,便安慰小婉,內容和老大夫說得差不多,小婉見張陵的呼吸和臉色漸漸趨向正常,便也逐漸放心。

  王守拙知道小婉的心思現在全放在張陵身上,沒精神應付自己,因此說了幾句話之後,便離開了,臨走時還告訴小婉,工地的事情暫時交給別人負責,讓張陵安心休息云云——內容倒是跟後世的領導差不多,看樣子這官樣文章是有傳承的。

  王守拙走後不久,洪成帶著大夫也到了,檢查的檢查差不多,小婉的心裡也徹底地篤定起來。這屋子裡只有一張床,紫鵑想讓張有再加一張,卻被小婉拒絕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婉趴在床邊火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當小婉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她將腦袋上那只來回摩挲的手用力摔下去,便聽得一聲疼叫:「婉姐,用不著這麼狠吧?」

  「你……阿陵?」

  小婉剛要喝斥,突然警醒過來:「阿陵,你醒了?你嚇死我了!」

  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

  「婉姐,不是說過嘛,眼淚會讓女人的皮膚變得粗糙的。」張陵微笑道。雖然聲音還有些虛弱,臉色又比昨日強上不少。

  「惹我流眼淚的又是哪個?」
  
  小婉見他的樣子,已經知道是不妨事了,便招呼紫鵑進來。

  「恭喜老爺,恭喜夫人!」見張陵甦醒,紫鵑也是歡喜,連連恭喜。

  「紫鵑,請老先生過來再診治一下,如果沒什麼問題咱們就回去調理,我總覺得這裡有一股子嗆鼻子的藥味。」

  小婉吩咐道。

  「是!」紫鵑腳上像是打了轉軸似的轉過身出去,張陵卻笑道:「這是藥輔吧?哪裡會少了藥味。」

  說話間,那老大夫卻是急匆匆地進了屋,先向小婉行了個禮後,便給張陵做起了檢查……半晌之後,老大夫向二人拱手賀道:「恭喜張大人,淤血已經化開,老朽給您配兩付藥調理幾天即可恢復!」

  小婉道:「那就有勞老先生了!」命紫鵑跟去拿藥方抓藥,她親自服侍著張陵洗過臉道:「阿陵,這裡面藥味太重,索性等回去之後再吃東西,免得影響胃口。」

  「也好,我也聞不慣這股子藥味。」張陵同意道。

  「老爺,夫人,好消息!」外面紫鵑卻又興奮得大呼小叫地跑進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3 10:29
第三百六十二節 海歸

  「什麼好消息?」

  小婉還沒有開口呢,張陵倒先問上了,而且雙手一撐就要起來。

  「哎……誰讓你起來了?」小婉連忙過去將他扶起來坐好,又拽了個枕頭墊在他身後。

  「哪裡就這麼嬌貴了?」

  張陵笑道:「睡了一晚上好多了,就是身體覺得有些軟。」

  「當然軟,你可是吐血了呢。」小婉憐惜地道,雖然她知道那裡淤血,吐出來更好一些,可淤血也是血啊!

  收拾妥了,她對紫鵑道:「快說是什麼好消息,沒看他都急成啥樣了?」

  「船回來了,已經靠到臨時碼頭上了,而且還來了許多夷人,帶了許多貨物呢。」紫鵑這才想起,又興奮地說道:「聽說那些夷人的頭髮都是卷的,鼻子好大,眼睛像兩個窟窿……」

  「紫鵑,你確定那是人不是妖怪?」張陵笑著打斷她,小婉也不禁莞爾。

  「老爺、夫人,我說的是真的,那個送信人就是這麼說的……哦,信、信在這兒呢!」紫鵑連忙將一封信取出來。
  
  信是海貓子寫的,他這一次出航是跟著尼摩等波斯商人一起出發的,主要是為了熟悉商路,去的時候帶了大量的絲綢和瓷器,回來的時候則帶了許多咖啡豆,還有一些象牙、寶石、珍珠及金銀器皿……

  「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就賺了這麼多?看來我這官兒還是不當的好。」張陵先是驚訝,繼而苦笑。

  「這怎麼能一樣?」

  小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家裡有錢,你這官兒就當得心安理得,勿貪勿縱,還可以做些善事,濟貧救苦,所以說,錢這東西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就你有這些奇談怪論!」張陵不服氣。

  「那你說對不對?聖人有學問,可也有沒飯吃的時候,那時學問能夠當飯來吃嗎?」小婉還想再說,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爭執這個有什麼用啊?

  張陵似乎也想到這一點,二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倒將紫鵑笑得發怔:「老爺、夫人,是不是賺錢了?」

  「當然賺錢,否則出海幹什麼?」小婉笑道,「收拾一下,咱們回自己家中調養著。」

  海貓子他們只是剛靠岸,碼頭那邊雖然還在施工,但已經建起了臨時停泊的地方,州裡已經派駐官員進行管理,而且開始收費(關稅?),一應手續完成,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海貓子恭謹地站在那裡,在海上呆了數月,他的膚色又黑了一些,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年輕人,他的神色就不似海貓子那般拘謹,但也沒有輕慢之意。

  「海管事,你辛苦了。」

  小婉看完手裡的貨物清單,放在桌上:「你們坐下說話。張有,上茶。」

  「是。」張有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海貓子本來是要和貨物一起入城的,但在知道張陵受傷之後,在安排完船上的一應事務之後,就立即騎馬入城,和他一起來的人叫岑天,是他的一位故人之子,這次在途中遇見,知道張家需要航海方面的人才,但給拉了過來,準備介紹給小婉。

  「這次還順利嗎?」小婉等茶水都端上來之後,才問道。

  「托老爺和夫人的福……」

  海貓子見小婉擺手,知道她不願意聽那些套話,尷尬地笑了笑道:「一路上倒是沒遇到什麼風暴,就是遇到了一些海盜,幸好您給配備的弩弓和火器,不僅殺退了那些海盜,還有繳獲。」

  「什麼繳獲?」小婉問道,心裡有些小興奮,海盜……寶藏?貌似前世看過與海盜相關的小說都要說一說寶藏的問題,當海盜的沒有錢,誰信啊?

  「小岑。」海貓子剛才已經向小婉介紹過岑天,他叫了一聲,示意他打開帶來的一個盒子。

  「是。」

  岑天將盒子放在茶几上,打開盒蓋……小婉眼前頓時一片珠光寶器。

  四柄刀鞘和刀柄上鑲嵌著寶石、珍珠,連刀鞘都是黃金製成的,不用看裡面的武器質量如何,便是這裝飾,已經不在千金之下了。

  『嗆!』

  小婉走近前,一手握柄,一手按住刀的卡簧,向外輕輕一抽,一道寒氣撲面而來,連汗毛都微微豎起。

  好鋒利的刀!

  「這是大馬士革彎刀吧?」小婉問道。

  岑天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答道:「是,我們在海盜船裡俘虜的通譯說過它的名字。」

  「俘虜的通譯?」小婉訝然問道。

  海貓子咧開嘴:「有十好幾個呢。他們當中有的是海盜,還有的是被海盜俘虜的。」

  「裡面有幾個會說我們大唐的語言?」小婉問道。

  「其中有兩個人本來就是我們中原人,還在前朝的時候,他們出海就被海盜俘虜了。這幾個月下來,那些通譯也都會說一些我們的語言。」海貓子答道。

  「人心隔肚皮,就算他們說的是實話,可跟海盜時間久了,恐怕也是有些匪性。」小婉開始沉吟起來。

  海貓子和岑本也對視了一眼,他們這一路上也是擔心,所以並沒有放手使用那些人,這回倒要看看素有多智之名的夫人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小婉沉吟了一會兒,卻沒有立即說起這件事情,而是問起了其它的情況,得知他們還俘獲了一艘海盜船之後,更是高興。
  
  據海貓子所說,那是一艘大型帆船被海盜們俘獲後,當作海盜首領的座船,孰不知正是這種艘笨拙的座船,要了那個海盜首領的命,將大半生積累的財富都便宜了別人。

  「夫人,有一件事海某未經請示,擅自做主了,還請夫人責罰!」海貓子由座位站起來,拱手說道。

  「什麼事?」見他說得嚴重,萌萌卻有幾分驚訝。

  「因為繳獲頗豐,大家都是看到了,而且在擊殺海盜的時候大家都很勇猛,所以小的和船長商議之後,取出一部分財物分給那些水手和護衛了。」海貓子低頭說道。

  作為一個長年在海上生活的人,他很清楚那些水手身上都有一股子野性,在當時的情況下,若不做出這種處置,當時或許沒有什麼事,但時間一長,很難說不發生什麼情況,倒是立即處置效果會更顯著一些。但這件事情畢竟是擅自做主,所以他才請罪。

  「你沒做錯。」

  小婉並沒有責怪他,「在海上,你就是最大,可以根據當時的情況做出決斷,而且水手和護衛們擊退海盜,是有功勛的,有功則賞,這沒做錯。你可以告訴大家,他們對得起張家,張家也必定不會虧待他們!」

  「多謝夫人寬宏!」海貓子深施一禮,臉上流露出由衷的敬意。

  他在海上,如果做事沒有臨機決斷的權力,會很被動的,但前提是不被老闆誤解,但很少有老闆會喜歡一個有自己個性的部屬,這也是他一直不得意的原因,這一次小婉肯明確表示下放權力給他,說明了對他的信任。

  「海管事,有一點我要強調,你所做的一切決定,必須基於張家的利益。」
  
  小婉不輕不重地給他一記敲打,這也是應有之意,所以海貓子不以為忤,反而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

  「俘獲的那艘船在什麼地方?」小婉問道。

  「在卸下貨物後,已經命人駛到牡蠣島了。」海貓子答道。

  (牡蠣島就是養殖場所在,這個島原本無名,是小婉她們自己起的。)

  小婉微微點頭,目光看向岑天。

  在和海貓子談話的時候,小婉也一直在注意岑天的表現,這個年齡只比她稍大幾歲的青年表現得可圈可點,進退之間頗有大家風度,而且對域外的風土人情也頗多瞭解,是個人才。

  「岑天,你願意加入我張府嗎?」小婉問道。
  
  「這個……」岑天便是一愣,顯得有些猶豫。

  小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想了一下,便笑道:「岑天,你誤會了,我是是說你願不願意接受張府的聘請,擔任管事一職。」

  「願意。」岑天毫不猶豫地回答。在來這裡之前,他已經聽海貓子介紹過張府的情況,而且還在牡蠣島參觀過,上岸後又去海產品加工廠和鹿鳴春看過,尤其是在聽了海貓子和小婉的問答後,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很好,以後北方的海上生意就交給你負責了。紫鵑,立即準備一份合同,先簽一年的,如果一年之後我們彼此認可了,再考慮長期合作。」

  「簽約?」岑天對這個新詞很是有些好奇。

  「小岑,是這麼回事……」海貓子有過簽約的經驗,聞言便跟岑天解釋起來。

  「是,岑某明白了,可以。」岑天點了點頭。

  這時,紫鵑也將合約取過來,岑天看了一遍內容,覺得很滿意,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按上了指模。

  「夫人,那些通譯怎麼解決?」海貓子問道。

  「留下幾個可靠一些的船上用,其他人送山陽教書去。」

  小婉頓了頓,又說道:「注意他們和水手之間的關係。」

  「夫人,那些人就算是心懷不軌,也翻不起大浪,水手和護衛的家眷都在岸上,除非他不怕連累家人!」海貓子胸有成竹地說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3 10:34
第三百六十三節 夜宿

  「李安,這裡是哪兒了?」李承乾大聲問道。此際在他的身旁,除了李安之外,還有六、七名騎士,這些都是李世民派來的護衛,雖然他覺得有些不便,但心中還是很興奮地——畢竟父皇還是關心他的,並未責備他的微服私行。

  「少爺,這剛剛過了安陽,再走幾日便進入河北境內了。」李安揚聲答道。多了幾名侍衛,他也輕鬆了許多,身後的這位主子越來越難侍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路邊的商販也能說兩句,田垅旁的農夫也能夠聊一會兒……別說李安,連後來的那些騎士也十分不解。

  「還沒到滄州,還來還要走上幾天。」李承乾眉頭微皺,似乎有些苦惱的樣子。

  「如果我們路上抓點兒緊,早就到滄州了。小的已經讓人去前面鎮上安排落宿了。」李安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呵呵,終於口出怨言了。」李承乾笑了,由於前一段時期心情不安,連東宮的那幾位老師說話時都得收斂著點兒,但自從出了長安之後,他的心情漸漸舒暢起來,和李安也有說有笑,又恢復了原本的性情。

  「少爺,我就是不明白,你想知道當地的收入和莊稼情況,從官府裡調出案卷就行了,幹嘛要去和那些市儈的商人、下賤的農夫說話?尤其是還要問他們天氣的情況,如果一個農夫都知道以後的天氣如何,那還要欽天監幹什麼?」東宮的侍衛除了一些隨李世民征戰多年的精兵之外,大多是出身不凡,李安對此很不理解。

  李承乾微微笑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那些文書檔案都是經過人整理的,多一道手續便多一個疏漏的可能,如果有人在其中上下其手,那就更沒什麼真實可言。說商人市儈,那也只是一部分人而已。李安,難道你願意將自己辛辛苦苦從長安拿來的貨物原價賣出去?」

  李安語塞:「可是……可是那些商人賣得太貴了。」

  「你只是看到他們賺錢,卻沒有想到他們長途跋涉的辛苦和危險,不是每一次生意都能穩賺不賠的。我們身在長安,能夠享受到來自全國各地的物品,甚至能夠享受到來自西域或更遙遠的地方所帶來的物品,這都幸虧有了那些商人。」

  「可跟他們談話對治理國家有什麼好處呢?」李安還是不服氣。

  「問他們旅途的情況,可以知曉道路、橋樑需不需要拓建、修繕,地方官吏有無私設關卡擾民、有無盜匪滋事;和他們談稅率,可以知道稅賦是輕是重;和他們談貨物出售的情況,可以知道這個地區的購買力、百姓的貧富和官員的能力。」

  「可是……農夫難道也懂得天氣?」李安還是有些不服氣。

  「當然懂,『瑞雪兆豐年』這個詞你聽沒聽到?從冬季的下雪情況就可以知道第二年的收成,這就是農夫總結出來的經驗。在干早或者天災來臨之前,許多有經驗的農夫都能夠從反常的情況中看出預兆,只是他們不懂得向官府報備,而且就算他們報備了,恐怕也要被斥責,嚴重的可能還會被論罪。另一方面,通過與他們的交談,可以知道他們的生活情況和當地的收成,咱們大唐的絕大多數人口,可都是要靠這天、這地吃飯的。」李承乾有些慨然。

  「少爺,你懂得可真多,小的也讀過書,怎的就不知道這些?」李安這回是心服口服了。

  「有些東西是唸書念不到的,所以說要有個好老師,也要多行路!」李承乾輕輕一抖韁繩,「快走吧,本少爺有些乏了。」

  前面的鎮子叫豐樂,剛到鎮口,前頭打站的侍衛便來稟報:「少爺,鎮裡只有一家客棧,偏院已經有了客人,掌櫃的不肯攆,只能先租下幾間正房。」言下頗有忿忿之意。

  「掌櫃做得對。」

  李承乾說道:「同樣是住店,憑什麼我們要攆人家走?」說著便吩咐:「快落店休息吧。」

  在這種鄉鎮小店,七、八個人的生意已經是大主顧了,而且他們出手闊綽,掌櫃的親自帶著夥計過來又搬行李又拉馬,然後吩咐生火造飯,忙活著侍候他們用了晚飯,又燒了一大桶的熱水,一盆一盆送到各房,天已經黑了。

  李承乾在屋裡歇了一會兒,這次出來的匆忙,一本書沒帶,便隨意地倚在被子上,將李安叫進來說話。

  「少爺,一路疲乏還是早些休息吧。」李安道。

  李承乾命他坐下,說道:「這一路行來,地方還算太平,早知道這樣,我就讓他們個回去了。」

  「少爺,無事是最好的,而且他們是……老爺派來的,不可負了老爺的關愛之心啊。」李安拱了拱手說道。

  李承乾點點頭:「這一路走過來,你覺得怎麼樣?」
  
  李安想了一下說道:「這一路走過來,治安沒什麼,尤其是前些年匪患較為嚴重的河南道也很不錯;可就是貧富方面還有所差距,關中這一帶比較富裕,但河南這一帶還是窮,也就是這幾年收成好了,百姓吃得飽了。」

  李承乾嘆了口氣:「僅僅吃得飽怎麼能夠?我們這一路上也不過是走馬觀花,這見到的自然還是不錯,那稍為偏遠的又怎麼樣?」

  李安說道:「少爺,你這次出來是為了去河北談船廠一事的,又不是專門為了察看吏情民情,也不是緝賊拿盜,平安出來平安回去即可,其它事情自然由有司負責。」

  「話雖如此,可孤的身份在此,由不得不關心啊!」

  李承乾感觸太深,不由得恢復了本來的說話習慣:「地方官員為了顏面好看,年年報豐收,到底是不是豐收?豐收的是誰?這裡面的水太深,朝廷竟然也涉不得!」

  說罷,他起身跳到地上,走出房門,在外面侍候的夥計早已經看見,忙上前問道:「客官,您要什麼?」

  李承乾抬頭看了看天空,微微笑道:「白天太乏了,反倒睡不著,出來透透風。剛才我聽到東院有人在哭,像是女人的哭聲——是為了甚麼?」

  那夥計二十歲出頭的年齡,燈光下看去倒是眉清目秀,精明幹練,聽得李承乾問起緣由,便嘆了一口氣說道:「是一家母女倆,本來是一家三口人,從突厥人的刀底下逃出來的,逃到鎮上的時候,那男人病了,就住在這裡治病,哪知道花掉了盤纏又借了一大筆錢,那男人還是死了。那債主怕她們跑了,三天兩頭的來催債,剛才就是債主找到了她們,逼身她們賣身還債,我們掌櫃的給攔住了,讓他們有話明天再說,沒想到竟擾了您,真是對不住了!」

  李承乾一聽到突厥人,臉色立時就變了,他也沒言聲,轉腳就出了二門,另外幾個侍衛便要跟上去,李安將他們攔下,說道:「不妨事,你們繼續休息,我跟著瞧瞧,這裡不會有事的。」說罷便跟著李承乾去了。

  這間客棧的東院房舍都十分低矮,一小間挨一小間,依次排去有二十多間。裡面十分狹窄,燈火十分昏暗,打眼一看頗有些鬼火閃爍的意味。有幾間房裡的客人在聚賭,骰子稀哩嘩啦地響,一個個呼吆喝六地扯著嗓子叫,還有的房間窗戶開著,裡面傳來陣陣酒氣。李承乾皺眉,站在那兒到處張望,好一會才看到西北角房簷底下蹲著兩個人,影影綽綽是女的,便慢慢踱了過去,俯下身子問道:「方纔是你們在哭?」

  兩個女的微微一顫,怯生生地看著他,卻沒有言聲。

  李承乾看那年長的,三十五、六歲上下年紀,年小的大概是十三、四歲,只是瞧不清面目,便又問道:「你們欠人家多少錢?」

  那個年長的女子遲疑地看了他一眼,抱緊懷裡的孩子,低著頭道:「二十貫錢。」

  「胡說八道!」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房間裡走出個大胖子,身後還跟著兩個打手裝扮的漢子。那個胖子來到跟前,瞟了李承乾一眼道,然後轉對那女人說道:「你借二十貫錢沒錯,可那裡一個月前的事情,吳某人也不是開善堂的,總不能將錢白借給你吧?這錢生錢,到現在也有八十貫了,如果你還不起,趁著你們娘倆收拾收拾還看得過去,去樓裡生活,還能享受個錦衣玉食。」

  錦衣玉食?

  這不是好事嗎?

  李承乾有些沒明白,李安上前低聲道:「就是賣身。」
  
  「李爺,我們是借了你的錢,等找到活兒干就會還給你,想逼良為娼,那我們娘倆兒就死在你面前!」小女孩突然抬頭怒道。

  「呀喝?」

  李胖子上下看了她一眼:「小丫頭片子挺有骨氣嘛,你拿錢出來,李爺立即就走,不然的話,你們娘倆今兒個就跟爺走!」

  那母親立即慌了起來,連忙道:「李爺,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不見小人怪!」

  「錢!」李胖子仰著頭,一付趾高氣揚的樣子。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3 10:38
第三百六十四節 最牛的乞丐(抱歉!有事耽擱了。)

  「李爺,您行行好,我們很快就能找到活兒,到時候一定還您錢。」母親跪在地上,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兒,生怕有人把她搶走。

  「幹活?」

  李胖子冷笑:「什麼活兒能還爺的八十貫錢?等你攢夠那些錢,恐怕欠下的債就更多了。趁著細皮嫩肉還值錢,好好享受一番,為你的那個突厥老公守寡不值得!」

  李承乾聽到那婦人的老公是突厥人,便怔了一怔,本來想上前理論,又收回了腳,那李胖子回頭看了李承乾一眼,雖然他有些疑惑,卻沒有多說什麼,他看得出眼前這個年輕氣質不一般,而且站在身後的李安就像一頭豹子似的,似乎誰要對這年輕人露出敵意,他就會撲上來將其撕得粉碎,在沒有明顯利益衝突的情況下,他不會魯莽行事。

  「今天給掌櫃的一個面子,不過你要讓她們娘倆跑了我可不答應。」

  李胖子對旁邊的一個老頭說道,然後帶著兩個打手搖搖擺擺的走了。

  「少爺您甭生氣,」李安在後邊跟著李承乾回了正房:「這種事世上多的是,借債還錢,天經地義,更何況她們是突厥人。」

  「那女人是漢人,小丫頭也有一部分漢人血統,怎麼就是突厥人了?」

  李承乾在屋子裡踱了幾步,站住道:「你去打聽一下她的情況,另外問一下她了不瞭解突厥的情況。」

  「一個女人能瞭解什麼情況?」李安不以為然。

  「你呀——」

  李承乾搖搖頭:「就是從這些人的口中才能得到一些真實的情況,你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是。」李安應聲出去。

  沒過多久,李安就回來稟報……其實消息不難打探,那女人是被擄去的漢人,不過她的命好,被她的死鬼丈夫娶回家做老婆,還生了一個混血的女兒。只是近一段時期,突厥人對於漢人的態度愈來愈惡劣,奴隸的命運固然是淒慘,那些自由民也是屢屢被突厥人盤剝,那個女人和她的丈夫就是因為這個從突厥逃出來,想在中原定居,結果剛進入河南,她的丈夫便一病不起,結果還欠下了巨額的債務。

  「她們會突厥語嗎?」李承乾突然問道。

  「什麼?」李安沒明白。

  「給她們拿八十貫,告訴她們,只要跟我們走,就會有一份工作,這些錢算是借給她們母女的,將來做工還。」李承乾說道。

  「少爺,還要償還?」李安訝然問道。

  他是不太贊成李承乾出面的,不過八十貫錢對於他們並沒有什麼,做做善事也無所謂,可還要償還……這未免太扯了,堂堂大唐太子會為了八十貫錢向人逼債?莫不是……李安顯然是想岔了,臉上的神色也有幾分曖昧。

  「胡思亂想些什麼?」李承乾也不是當初的單純少年了,看到李安的滿臉暖昧,便敲了他腦門一下。

  李安揉揉頭嘿嘿一笑:「小的是想那女人年齡太太了,小的又太小,過兩年能長成一個水靈靈的大美人。」

  「胡說八道滿腦子骯臟!」
  
  李承乾笑罵:「這母女倆會突厥話,老師不久後可能用得上她們,而且她們有手有腳,應該自食其力才行,老師說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都是魚有什麼區別?」李安嘟囔道。

  「還讀過書呢,可能是在夢中周公授課吧?」

  李李乾笑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與其給人食物,不如教給她謀生的辦法,這才是長遠之道。」

  「對,對,少爺英明!」李安雖然是武夫,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不需要特別傳授。

  「你拍馬屁的功夫很英明,呸!」

  李承乾突然發現,如果這小子拍馬屁,自己不成『馬』了。

  等李安取了錢出去,李承乾也乏了,上了床,不知不覺中便睡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被一陣聒噪的聲音吵醒,李承乾騰地從床上坐起身,大聲道:「來人!」

  侍候在外面的李安和幾名侍衛聽到李承乾喊叫,一擁而入,李安問道:「少爺,您這是……」

  「沒什麼,一個夢而已。」李承乾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外頭在做什麼?怎麼跟鐵匠鋪似的,這麼聒噪!」

  李安便道:「小的去瞧瞧。」

  李承乾一擺手:「算了,反正我們要走了,結結帳,讓他們準備好馬匹行李。」
  
  李安答應著出來,到前面一看,只見店門口裡三層外三層都是看熱鬧的人,老闆和幾個夥計在櫃臺旁邊圍著一個鵪衣百結的老化子,似乎在求情告饒。

  李安看那老化子時,比常人高出一頭,一身瘦骨嶙峋的,皮膚也不知道是黑的還是髒的,就站在櫃臺前面,一口好似部隊行軍時用的大鐵鍋放在櫃臺上,那老化子用一隻生銹的鍋鏟在鍋底敲擊著,聒噪得震耳欲聾。

  李安微微皺眉,那鐵鍋也就罷了,可這個老化子雖然精瘦,卻是一身的精氣神,而且舉手投足之間不似普通人,分明是個會家子。

  李安見老闆只是對老化子打躬作揖的,一臉哀懇的神色,也不知道在做什麼,便上前扯住一個夥計拉到一邊大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要飯的!」

  夥計一臉怒色的盯著那老化子,咬著牙答道:「一張口就要將錢裝滿那口大鍋,不給就不走人,這挨刀的老化子,活該他孤苦一生!」

  聒噪聲突然停住,那個老化子聽力甚是靈敏,用一種懾人的目光看了夥計一眼,嘴一咧問道:「小子,你剛才說什麼?」

  夥計先是被嚇了一跳,旋即憤怒道:「我們就是這麼大的一個店面,就算是生意最興旺的一個月,所賺的錢也不夠添你那口鍋的,你張口就要一鍋錢,讓我們怎麼活?」

  小夥計越說越氣憤,他狠狠地盯著那個老化子:「我剛才就是罵你怎麼了?化子要飯不犯法,有種的你殺了我,看官府不砍你的腦袋!」

  這是李承乾也已經從後院出來,幾個侍衛看前面這陣勢,都裝成裡院房客看熱鬧,將李承乾擠在正中間。看著那口大鍋也就驚駭——這年頭要飯的也能夠這麼牛?
  
  店老闆嚇得臉色煞白,只得苦口相求:「老爺子……實在是拿不出這麼多,好歹您高抬貴手,我們就過去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化子我是幫你積德行善,如果你不肯施捨,那老化子只好在這裡待到你肯施捨為止了。」
  
  「掌櫃的,不要跟他說好話了!」

  站在李安旁邊的那個夥計怒氣勃發,上前一把推過掌櫃的,說道:「您還看不出來嗎?他就是衝著我們店來的,今天就是你滿足了他的要求,他明天、後天還會來的!」說著,他上去就要將鐵鍋掀下櫃臺。

  『呼!』

  老化子眼中兇光一閃,鐵鏟驀然向夥計的胳膊砸下來……如果這一下砸實了,夥計的胳膊就斷定了,就在這時,一隻手從旁邊倏地伸出,攥住了那根鍋鏟。

  「手下留情!」

  手的主人是李安,從斷斷續續的談話中,他已經知道這這件事情是怎麼回事,所以他也氣憤了……有的,也有強買強賣的,可第一次看到強要飯的,這也算是一奇。

  雖然李安的書讀的不是很好,但武藝卻是相當扎實,否則也不會統領東宮的侍衛,他一把攥住了鍋鏟,那個老化子掙了幾下沒掙到手,臉色便陰沉下來:「閣下是什麼人?這件事情跟閣下無關吧?」

  「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雖然要飯不犯法,但閣下這種霸王硬上弓式的要飯方式也確實別緻,恐怕到了官府,也說不過去吧?」李安冷笑。

  「官府?哈哈哈……」

  老化子狂笑:「老化子漂泊半生,天可管,地可收,就是皇帝老子也沒資格,你且讓官府的人來管一個試試!」

  「好大的口氣!」李安冷笑。

  「他不是口氣大,這個惡叫化連官府也管不了他,抓起來關幾天就放,而且衙門裡都被他打點過,就算是抓了,也只跟休息沒什麼區別。」圍人群中有人說道。

  「豈有此理!」

  那老化子的目光一冷,厲喝道:「哪個多嘴,給老叫化站出來。」

  他的目光充滿殺意,周圍的人被他目光所懾,都不由得向後退了一下。

  「好大的威風,難道你學得的武功就是為了對付弱小的嗎?」李安義正詞嚴。

  「呸!」

  老化子啐了一口:「學武功不欺負弱小難道還去挑釁比我強的人不成?那是找死!」

  李安啞然,這傢伙還是個真小人,他微微搖頭,剛要說話,忽然見李承乾做的一個手勢,便說道:「這裡不是比劃的地方,我們出去解決,輸了的人此事一筆勾銷如何?」

  「好啊,我們鎮外解決!」老化子獰然一笑,鐵鍋和鍋鏟都不要了,轉身向店外走去,店外那些看熱鬧的見他出來,立即作鳥獸散,看著二人揚長而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3 10:46
第三百六十五節 出遊

  李承乾見二人走了,目光閃亮,頗有躍躍欲試的感覺,一名侍衛看了出來,連忙道:「少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種事情您可摻合不得。」

  李承乾說道:「也不知道他們打得怎麼樣,我真想親眼看看。李園,你去結帳吧,我們先慢慢走著。」

  「是,少爺。」李園答應一聲,便去櫃臺結帳。

  等他回來的時候,身後卻跟著那對母女,李承乾拍拍腦袋,這才想起昨晚曾經讓李安去送過八十貫錢的事情。

  「妾身見過公子!」
  
  女人帶著女兒向李承乾行了一禮,卻是要來還錢的。

  「怎麼?你們找到還那李胖子錢的法子了?」李承乾皺眉問道。

  那女人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沒有,但小婦人與公子素昧平生,怎好接受這麼大的一筆錢?」

  李承乾明白了,這個女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微微一笑:「大嫂,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看,我這錢也並非是白給你的,只不過是不需要借據罷了。我認識一個人,她也是個女人,恰好需要一個懂得突厥話的人,你如果肯去,工錢是肯定能還上這筆錢,而且你和女兒也能安定下來,你看如何?」

  「這個……」女人有些猶豫,看了看手中裝錢的包袱,又看了看身旁的女兒,有些難以取捨的樣子。

  「這位大嫂,這是一件好事啊。」

  旁邊客棧掌櫃的勸道:「你帶著女兒也是在外漂泊,不為自己也要為女兒嘛,這位公子又不要你寫借據,還給你介紹這麼個活兒,等掙了錢再還嘛,不會比現在更差。」

  是啊,不會比現在更差。

  女人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她看了看身邊的女兒,點了點頭。

  「對了,李園。」

  李承乾吩咐道:「你把張府的地址告訴這位大嫂,然後和她一起去把債還清,記著給這位大嫂留下路費,我們就不一起走了。」

  ——這卻是李承乾多想了一些,好歹他是大唐的儲君,這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女眷隨行,身邊突然多出一對母女,這瓜田李下的,無私也有弊,傳出去恐怕某些人又有了攻擊自己的藉口。

  出鎮沒多久,李園便自後面拍馬趕了上來,稟報已經安置妥當了,一行人慢慢地向河北道境內行去,李承乾不停地向後張望,卻總沒有看到李安的身影。

  大約走出去十餘里地的時候,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眾人回頭望去,塵土飛揚之間,一匹馬趕了上來,馬上的人正是李安。
  
  「李安,你贏了嗎?」李承乾開口便問這個,李家男人似乎都很玩槍弄棒的,骨子裡的血性在李承乾這一代還沒有完全消磨掉。

  「贏了!」

  李安咧嘴一笑:「那個老傢伙頗壞,留著也是擺設,我將他廢了,以後也好認認真真的做個討飯的。」

  「做得好!」

  李承乾大為興奮,一個勁兒地追問打鬥的詳情,一行人漸行漸遠……

  長安張府。

  張楠(囡囡)坐在床旁,低頭垂淚,旁邊的丫環小月一付手足無措的模樣。

  房門吱的一聲打開,張楊氏進入房間,看著女兒的模樣不由得心中嘆了一聲,來到床邊坐在張楠的身旁:「你這孩子,既然這麼想出去玩,娘也不攔你,就去滄州吧,散散心也好。只是去了滄州可要聽大哥大嫂的話,不要調皮,沒個女兒家的模樣。」

  「娘!」

  張楠將頭埋在張楊氏的懷裡,輕聲道:「謝謝你!」

  輕輕摩挲著女兒的頭髮,張楊氏輕嘆了一聲,以前總盼著孩子長大,可長大之後又有了新的煩惱,囡囡從小還是很安分的一個孩子,長大之後卻是開始頑皮起來,不願意學女紅,除了烹飪略感興趣之外,就是對拳腳騎射最愛,頗是不愧是張須陀的骨血,累得張楊氏沒少為她擔心。可這些日子,當囡囡真的安分起來,她又擔心起來,不知道她是病了還是怎麼著。

  尤其是聽了這幾天女兒飯菜不思的消息,張楊氏更為擔心了,反正長安城的大家女子精擅騎射的也不少,也沒聽說誰嫁不出去,張楊氏也清楚女兒的心結在哪裡,覺得讓她出去一趟,未必就是個壞事。
  
  見女兒伏在懷中,雖然口中說著『謝謝』,卻並沒有雀躍的舉動,張楊氏又是一陣的難過,一個個性活潑、張揚的少女突然變得文靜起來,她不擔心才怪!

  想到這裡,張楊氏也下定決心,道:「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娘知道你平素和大哥大嫂最好,想去滄州看一看。一會兒娘就讓張忠著人準備車馬,明天就去吧,玩得久一點也沒有關係。」因為知道女兒心中的苦楚,所以跟她說起話來,張楊氏的聲音格外地輕柔。
  
  「傻丫頭,娘知道你心裡想著誰,念著誰,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要娶什麼樣的女子,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決定,你的機會不大。不過娘答應你,如果將來你們有機會,娘也一定不會反對,怎麼樣?」

  「娘!」

  聽了張楊氏的話,張楠的頭埋得更深了。

  「就這麼說定了,」

  見女兒如此,張楊氏忽然對那個人心中生了幾分怨氣。前些年囡囡年齡還小,那個人雖然經常過來,倒也無事,可女兒漸漸長大,情竇初開,偏偏對那個人產生了愛慕之情,卻是她始料不及的,如果早知道這樣,她寧肯不讓女兒和他見面。
  
  輕輕拍著張楠的後背,張楊氏柔聲說道:「先去和你兩個哥哥招呼一聲,明天一早就出發吧。」

  「嗯,娘,你要多保重!」張楠眼中流出了淚水,輕輕點頭應了一聲。

  兒行千里母擔憂,張楊氏又絮絮叨叨地向張楠囑咐了好一會兒,這才讓她自己也多收拾一些行李,去帳房支些錢兩使用,然後才離開,沒注意到旁邊侍立的小月低頭顫動的樣子。

  聽著外面張楊氏的腳步漸漸遠去,小月終於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你要找死別連累我!」

  張楠抬起頭,儘管眼睛還是紅紅的,臉上卻哪裡有半分的憂鬱之色,她跳下床來到窗邊向外張望,回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娘還沒有走遠呢!」

  「嗯,老夫人聽不到的。」
  
  小月連連點頭,轉身也趴到了窗上,向外張望,口中還說道:「小姐,我們這麼做可是在欺騙老夫人,萬一日後被老夫人發現怪罪下來,那可怎麼辦?」

  被小姐給逼迫著做了從犯,小丫頭這幾天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如果讓老夫人知道這些都是小姐裝出來的,恐怕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她這個從犯,想到這裡,她就有些怪那位公孫大家,若不是她上一次過來念叨要去滄州看望少夫人,小姐也不會生出這個念頭。

  張楠卻是不以為意,她拍拍小月的後背道:「你不必擔心,這叫善意的謊言。老夫人也想念我大哥和寶兒,只是沒時間去看望他們,我這次也是代老夫人去看望她們,回來後將情況說看她聽,老夫人只會高興。」

  「可我還是擔心被老夫人責罰。」小月低聲嘟囔。

  「你這小丫頭,怎的還是這般膽小,這種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咱們不說出去,誰能知道?」

  張楠轉過頭,輕聲向小月說道:「剛才娘不也是沒有發現什麼嗎?而且明天咱們就可以出去了,想想外面,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比圈在這長安城裡好玩多了,難道你就一輩子做那坐井觀天的青蛙?」

  被張楠這麼一誘惑,小月立即就心動了,小丫頭和張楠的年齡相仿,經常被誘惑著溜出府外玩耍,跟她的小姐一樣,幾天不出去,心裡就跟長了草似的,一聽說要出遠門,其實也興奮著呢,只是有些患得患失。

  「那個……可是張大管家不會發現異常嗎?」

  小月擔心地道:「明天我們跟公孫大家會合,一定會被大管家發現蹊蹺的。」

  「大管家不是多事的人,就算看出點什麼,我們不承認他又能如何!」張楠說道。

  她把剛才藏在袖口催淚用的生薑片取出來讓小月給處理掉,並吩咐道:「你現在就出府一趟,去跟公孫姐姐說一聲,明天就可以出發,咱們在灞橋長亭會合。」

  「是,小姐。」

  小月拈起那片生薑藏於袖中,鬼鬼祟祟的就要走。

  「小月,你就大大方方的出去,這樣反倒讓人家懷疑!」張楠說道。

  「是。」

  小月答應一聲,腰板總算挺直了,但等她出門之後,又變回鬼頭鬼腦的模樣,溜著房簷走了。

  「這傢伙,真是沒辦法了。」張楠在窗戶上看到她這付模樣,氣得搖頭,也懶得再囑咐她,開始著手收拾衣服。
  
  張楠喜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唐太子李承乾,以前小婉在京裡的時候,李承乾便經常便服過府向小婉求教,而且張陵曾是李承乾的伴讀,有時候李承乾也邀請張氏兄妹去東宮做客,一來二去的,小丫頭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生出了情愫,對李承乾有了愛慕之心。

  首先發現這件事情的卻是李嬸,她知道了,張楊氏也自知道。如果是別人,無論家世好壞,張楊氏都不會想那麼多。可李承乾不一樣——大唐的儲君,未來的皇上,張楊氏擔心的是將來後宮嬪妃眾多,女兒失寵倒還在其次,後宮中的事情她可是聽說過的,萬一女兒吃了虧,她這當娘的情何以堪?

  所以,張楊氏對這件事情是堅決反對的,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有些難以預定,張楠雖然沒有哭鬧,可面容卻漸漸地憔悴了,所以張楠一露出想出去散心的想法,張楊氏便立即同意了。

  前一段時間,張楠突然對舞樂有了興趣,便去拜訪公孫婷,求教舞樂,公孫婷是認識她的,便也詳加指點,二人漸漸地熟稔起來。兩天前,公孫婷突然興起,說準備去滄州探望小婉,張楠正覺得氣悶,立即起了心思,於是回家便演了這麼一場戲,讓張楊氏答允她出去。

  「既然小姐想出去,那就讓她出去走走。」

  李嬸笑道:「小姐想出去散散心,說明她心裡也想通了,再讓大少爺和少夫人勸一勸她,說不定事情就過去了,而且有大管家陪同,也出不了什麼事情。」

  「話是這麼說。」

  張楊氏嘆了口氣道:「只是我擔心她這心結不是那麼容易打開的,其實這些日子我倒思量著,遂了囡囡的願倒也沒什麼,只是殿下那邊未必有這個心意,如果因為這個原因而遭到拒絕,豈不是更讓她傷心,還不如我這個當娘的來做這個惡人。」

  李嬸偷眼看了看張楊氏,輕聲道:「老夫人這是當局者迷,其實少夫人有一句話說得好,『船到橋頭自然直』,感情上的事情經過一番磨難,說不定會更成熟一些。」

  張楊氏點點頭:「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囡囡這孩子從小就不像她那三個哥哥,幾乎是沒吃過什麼苦頭,我還是擔心啊。」

  李嬸笑道:「是這個話,怨不得古人都有易子而教的說法,這一次讓小姐遠行,其實也是好事,順其自然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就在張楠在府裡成功公關張楊氏的時候,公孫婷也在收拾第二天上路的行裝,這一次跟往常一樣,純粹是訪友,所以她也不準備太多的行李。

  「小姐,滄州那麼遠,有什麼好玩的?而且聽說那裡有很多的強盜。」小丫環蜻蜓一邊收拾著行動,一邊碎碎念,而且一句話往往還要重複幾遍,唯恐公孫婷聽不到。

  本來聽說公孫婷要出遠門,蜻蜓還挺高興的,可在聽說是去河北道滄州的時候,情緒立即低落下來,說什麼『窮山惡水出刁民』,一個勁兒地勸公孫婷去江南遊玩,弄得公孫婷哭笑不得——她要去看小婉,去河南那不是南轅北轍嗎?

  「嘟囔什麼呢?」公孫婷笑道:「有強盜好啊,說不定那強盜頭子看上你,讓你做壓寨夫人呢。」

  蜻蜓哭著臉道:「小姐長得比奴婢漂亮多了,就算是當壓寨夫人,也輪不到奴婢。」

  「貧嘴!」

  公孫婷輕輕打了她一下,「快去收拾,你若不想去,我可以帶別人去。」
  
  「不要啊小姐,就讓奴婢捨生取義好了!」蜻蜓臉上立即換上一付笑臉。

  「就你還捨生取義呢?」

  公孫婷笑道:「恐怕遇見壞人,你第一個就當叛徒了。」

  蜻蜓嘻嘻一笑,拿起一套男人的衣服在身前比劃著道:「小姐,這次帶不帶男人的衣服。」

  公孫婷想了一下道:「還是帶著吧,扮上男裝,走路也方便一些。」

  「嗯。」

  蜻蜓輕輕地撅了下嘴,她可不太喜歡扮成臭小子的模樣,不過小小的不滿馬上被其它的好奇擠走:「小姐,聽說滄州有不少好吃的東西,而且滄州的鹿鳴春也很有特色,我們這一次能有口福了。」

  「就知道吃,小心你體形變了,以後嫁不出去。」公孫婷開玩笑道。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伺候小姐一輩子。」蜻蜓仰著臉說道。

  門外傳來敲門聲,有人稟報一個叫『小月』的女孩子求見。

  「小月?那不是張楠的丫環嗎?」公孫婷記起來了:「讓她進來吧。」

  張府的書房裡,張麒正在讀書,張麟卻不在,張楠輕輕敲了兩下門,便逕自開門進來:「二哥,三哥又跑什麼地方偷懶了?」

  「哦,囡囡?你今天怎麼有時間來書房了?」

  張麒放下手中的書籍,意外地看了妹妹一眼,伸手熱情地向張楠招呼道:「快過來坐,最近正準備考試,累得要命,咱們可有些時間沒有見面了,喝不喝茶?」

  張楠撇撇嘴:「還是妹妹來伺候哥哥吧。」

  說著,她拿起茶壺摸了摸:「這茶都快涼了,重新泡一壺吧。」

  「不用,不用,」張麒擺擺手:「這種溫茶更解渴提神。」

  「謬論。」

  張楠輕斥道:「哥哥,讀書固然重要,可身體也要注意保養,千萬不能累壞了身子。」

  「呵呵,這是自然,為兄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吧。」

  張麒笑道。

  「我可以放心,最重要的是要娘放心。」

  張楠微微點頭,輕聲說道:「二哥,剛才娘已經答應,我明天就啟程去滄州,什麼時候回來還不一定,我是來向哥哥辭行的。」

  「嗯?去看大哥嗎?」

  張麒有幾分訝然,但更有幾分羨慕:「真是可惜,如果不是考期將近,我就賠你一起去,可你……是自己過去嗎?」
  
  「當然不是,娘讓大管家送我去。」張楠答道。

  「那還好,有大管家陪伴,這一路上的安全基本上是沒問題。」張麒點點頭道。

  「是啊。」

  張楠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把公孫婷同去的事情說出來,免得臨行時再生出什麼變化,兄妹倆又聊了一會兒,見張麟還沒有回來,張楠便告辭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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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3 10:50
第三百六十六節 休養

  「紫鵑,你的繡活是越來越漂亮了!」小婉一臉羨慕地看著紫鵑剛剛繡出的手帕,帕上的一枝紅梅斗雪傲霜,傲骨凌霜,和她前世所繡的十字繡,手工不可同日而語。

  自身女紅差得一塌糊塗的小婉每當見到這等精緻的繡品,就十分的欣羨,不是她不想學,而是這個活計和她犯沖,曾經練過一段時間,繡出來的東西慘不忍睹——說來也是鬱悶,好歹也是擺弄過十字繡的人,在繡東西上面竟然糟糕得一塌糊塗。

  「夫人,」

  紫鵑顯然是知道小婉以往『戰績』的,她輕笑道:「其實你的手本來就巧,稍加練習,肯定繡得比奴婢好,只是你哪有時間靜靜地坐在那裡?」

  小婉搖搖頭也笑了,她確實是沒有時間靜坐在那裡,捧著活計一針一線的繡,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的……有時間倒不妨搞一下十字繡,不過這東西恐怖在這繡品氾濫的時代沒什麼大錢途,也就是聊以自罷了,想到這裡,她的心思也淡了。

  「夫人,夫人,」

  雪雁急匆匆地進入房間,「老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生氣,在書房裡不出來。」
  
  「怎麼回事?」小婉訝然。張陵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在家裡、學裡和衙門裡,除了一些原則上的事情之外,幾乎與人無爭,為什麼會如此生氣?

  而且……他的傷還沒有好利索,怎麼可以動氣呢?她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是張松,張松從外面回來後,不知道跟老爺稟報了什麼事情,老爺這才生氣了。」雪雁說道。

  「讓張松過來一趟。」小婉氣了一會兒也就罷了,她清楚張陵,也相信張陵,還是先聽聽張松說的是什麼再說。
  
  不一會兒,張松被雪雁帶進來,一臉的忐忑。
  
  「說吧,是什麼事情?」小婉沒有怪他,畢竟有什麼事情向主子稟報,也是一種忠心的表現,若是欺上瞞下反倒是個麻煩。

  見小婉和顏悅色的樣子,張松的心也放回倒肚子裡:「回稟夫人,是這麼一回事……」

  張陵受傷後,因為受了些內傷,而且腦部也受到震盪,所以這兩天就在家歇著,可王守拙回去之後,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忽然就把這修築碼頭和道路的事情交給其他人負責了。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對……不在其位,自然是不謀其政,可這讓人寒心啊,張陵不過是休息幾日,而且工程事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這麼做分明就是摘桃子,難怪張陵生氣——這如果是旁人也就罷了,可這是王守拙啊,以二人的關係,何至於做出這種事來,真是讓人情何以堪。

  小婉坐在那裡沉吟了一會兒,向張松揮揮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張松離開後,紫鵑道:「夫人,那位王大人也太不地道了吧?老爺和夫人幫過他多少忙,這麼明顯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沒什麼。」小婉淡淡一笑:「你們各忙各的吧,我去看看老爺。」

  來到書房外,看到房門還露出一條縫,小婉微微一笑,看來張陵並沒有太大的失落感,她在門外停下腳步,輕輕地敲了兩聲。

  「婉姐,進來吧。」屋裡傳來張陵的聲音,倒不像是生氣的模樣。

  「我沒事。」

  張陵看小婉進來,拽了把椅子在對面。

  「有些鬱悶了?」小婉坐下笑問。

  張陵點點頭。
  
  「交情歸交情,你獻策也好,做事也罷,為的是大唐,為的是報皇上的知遇之恩,和他王守拙不過是因緣際會,偶爾相交罷了。所謂『家國利益』,要看個人如何考慮,王守拙這次不過是一次試探,其實對你無損分毫,倒顯得他小氣。」小婉勸慰道。

  「從山陽到長安,又到滄州,難道我們之間的交情還比不上小人的饞言?」張陵氣道。

  「對付小人的饞言只有兩樣,一是智者,二是時間。很顯然,王守拙算不得是智者,而且現在也沒有足夠的時間,阿陵,平常心對待即可。」小婉淡然道。

  張陵尋思了一下,點點頭:「你說的不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理他作甚?」

  小婉搖搖頭:「也不能這樣說。」

  張陵翻了個白眼道:「難道我讓著他點兒也不對?」

  「讓歸讓,但是一點兒反應沒有反倒讓他覺得你心懷鬼胎,適當地表示出一些火氣還是必要的。」小婉笑道。

  「有必要嗎?」張陵皺著眉頭。

  「有必要,這是官場上的生存法則,既不能一味的忍忍,也不能意氣用事。」小婉說道。

  「那……我該怎麼辦?」張陵皺眉問道。他這個人不太習慣勾心鬥角,所以頗感苦惱。

  「你現在傷勢未癒,頭昏噁心,需要長時間的休息,既然王守拙覺得你有必要休息,那就休息個夠,告假!」

  小婉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自從來到滄州,你都是沒日沒夜的操勞,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去靜養一段時間,也算是給自己放假。」

  「你就不怕丟官?」張陵笑道問道。
  
  「有什麼可怕的?」
  
  小婉傲然道:「我的老公可是最優秀的,淮陽王不是還想讓你擔任軍職嗎?這樣就可以繼承公公的遺志了!」

  「呵呵,還是婉姐知我!」張陵大笑。

  作為將門之子,雖然他擔任的是文職,可一顆武將之心從未息過,乃父張須陀一生憂國憂民,圍剿各地義軍是他平生最大恨事,又不得不為,他最大的心願卻是為國駐守大門,張陵很小的時候便立志成為父親那樣的武裝,可以說淮陽王的建議是給了他一個馳騁的舞臺。

  王守拙沉著臉坐在書房之中,張陵的反應既在預料之中,又在預料之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他覺得自己出了一記敗招,純粹是損人不利己,但現在箭已經發出,縱然後悔也無濟於事。

  「老爺,在想什麼呢?」王夫人來到他身後,輕聲問道。

  「看你做的好事!」王守拙勃然怒道,將張陵的告假書信拍在她手上。

  「這是什麼?」

  王夫人打開看時,怔了一下說道:「張鴻漸還是很知趣的嘛!」

  「哼!」

  王守拙瞪了他一眼:「這是以退為進啊。看似忍讓,其實是示威。這若是被人知道,必然說我王某人沒有容人之量。」

  「那你不準他的假不就行了?」王夫人問道。

  「不準?我憑什麼不準?」

  王守拙自嘲般的笑了笑:「他手上的活已經被我分出去了,衙門裡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而且他現在『重傷』,既然是重傷,當然要好生休養了。」

  王夫人聞言也是啞然,這『重傷』的藉口貌似還是她提出來的,但現在反倒成了對張陵有利的理由,總不能讓一個『重傷』的人帶病上崗吧?

  「那怎麼辦?」王夫人也沒有了辦法。
  
  「準假!」

  王守拙無可奈何。

  「穿別人的鞋,讓他們光著腳哭吧。」

  這是小婉說的話,讓張陵笑了好久,也消去了所有的顧慮。

  衙門的準假文書一批下來,小婉和張陵就乘車去廣安寺,那是距離海邊的一座不大的寺院,前兩年香火冷淡,這些年隨著百姓的日子好過,香火也漸漸興盛起來,連廟裡的金身都重塑了,原本一個個饑民似的和尚,也漸漸地骨肉豐滿,有幾分慈悲之相。

  廟裡的主持方丈惠海是一位修為頗深的高僧——這個『修為』指的可不是佛法,而是內功,尤其是在氣功治病方面頗有獨到之處。

  雖然現在已經是秋天,天氣已經微涼,但在海邊並不覺得特別寒冷,而且海邊那帶著淡淡鹹葉的空氣,也對病人非常有幫助,雖然張陵已經恢復了大半,這過住在這裡確實令他感到舒服——因為帶著一大幫子了,他們在海邊租了一個院子,略為收拾便住了進去。

  當然,住到這裡除了休養之外,最重要的還是治療傷勢,雖然那位老大夫一直說張陵年輕沒什麼問道,可以慢慢恢復,但小婉等不起,而且內傷這東西很麻煩,若是恢復不了,就像在身體裡埋了一顆定時炸彈一樣,這個狀態她可不放心將他送到戰場上去。

  就和普通的病人一樣,張陵每天都要接受惠海的內氣推拿治療,這一次的傷勢確實很重,如果不是他也有內功的底子,這一次受傷說不定真的會廢了。

  接受內功推拿治療還有一個好處,一開始只是為了盡早的治療傷勢,不過到了後來,張陵發現,老和尚的推拿方法對關節、筋肉有一種很好的鬆弛作用,如果每一天鍛煉完再回來推拿一遍,那感覺真是無法形容。

  一天,老和尚推拿結束之後,突然問道:「張施主的內傷已經痊癒了吧?」

  「呃,多虧大師妙手回春,在下已經覺得舒爽多了。」張陵矍然一省,避開了慧海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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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3 10:56
第三百六十七節 酒事

  「不過,大師,這幾天我又覺得胸口煩悶,恐怕還需要持續一段時間的治療。」

  張陵微微皺眉,揉著胸口,似乎確實挺難受的:「現在的感覺就不怎麼好。」

  老和尚饒是佛法精深,也不禁翻了個白眼,對某人充滿了鄙視,此時此事,確實無法讓老和尚做到眾生平等,尤其是在知道對方不過是想學習自己的一篇佛家功法時,老和尚咬緊牙關堅決不從。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慧海苦口婆心地勸導張陵,不要有什麼其它想法。

  「大師,我想給寺裡捐一筆錢,以宏揚佛法,您可以幫我完成這個心願嗎?」張陵似乎被感化了。

  「佛法廣大,普渡眾生,施主有些善念,必有福報。」

  老和尚話出法隨,一張寫著蠅頭小字的紙張放在張陵面前……敢情人家早已經準備好了。
  
  「多謝大師成全!」張陵立即收起。

  「不要罵老和尚奸詐就好。」慧海倒有自知之明。

  「這個老和尚,太也狡詐!」小婉氣道,1000貫錢她不心疼,只是這種近似勒索的交易讓她鬱悶。可也沒有其它的辦法,張陵受的傷說重不重,可就怕一樣,如果再受到撞擊,結果可就不太好。而慧海手裡那套養生經和當年孫思邈傳授的功法一起修煉的話,可以治好內腑的暗傷,對張陵至關重要。

  張陵這會兒倒替慧海說起了好話:「老和尚人不壞,他要錢也不是為了自己,大部分是施捨了百姓。」

  「我的錢用他做好事?難道我自己不會做嗎?」小婉猶自忿然。

  「算了,你賺的錢已經不少了,被一個出家人詐上一筆也權當是積德行善了,而且新釀的酒水已經在酒樓出售了,財源又要滾滾而來,就別計較這個了。」

  「這倒是的。」小婉立即眉開眼笑起來。

  滄州刺史衙門,王守拙正拿著兩封信發楞,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只見師爺孟逸夫懷裡抱著一個瓷瓶,右手捏著兩個酒盞走進來,一臉的喜色:「大人咦,這是怎麼了?」

  他一眼看到王守拙的臉色,不禁大為驚訝。

  「你看看吧。」王守拙有些鬱悶,將兩封信交給他。孟逸夫連忙將酒盞和懷裡的瓷瓶放到桌子上,接過那兩封信看了起來。
  
  「這兩位……倒真是不約而同啊!」孟逸夫也是苦笑,怪不得王守拙為難,這位事情確實夠麻煩的。兩封信一封是京城來的,一封是高士廉來的,前一封說的是李承乾微服私行,後一封說的卻是李泰半路上也搞了個微服私訪,信中要求滄州府這面採取必要措施,一定要保護太子、越王殿下的安全。

  「我這採取什麼措施合適?」王守拙鬱悶之極,這件事情最麻煩的是不能公開宣揚,萬一真被有心人知道了,那沒事也變成有事了,可不宣揚……那該怎麼辦?這兩位都是不能有絲毫損傷的主兒

  「這件事情不能公開進行。」
  
  孟逸夫沉吟著道:「我看何不這樣?說穿了也就是個治安問題,滄州境內的治安一向良好,大人何不再下一道命令,要求各縣的衙役和城管小隊加強治安管理,對肆意鬧事者嚴懲不貸,尤其是要注意客棧、酒樓、妓館這些場所,那些來歷不明或者佩刀掛劍的人尤其要注意。」

  王守拙微微點頭,補充道:「還有險要之處也要加以巡查,以免有匪盜滋事。」
  
  「不錯。」孟逸夫連連點頭。

  「不過,」

  王守拙話鋒一轉,臉上出現幾分無奈,「太子殿下、越王殿下和高大人此行,乃是為了張府那位而來,可他們夫婦二人如今都不在家,這可怎麼辦?」

  孟逸夫聞言一時也是啞然,做為王守拙的心腹,這件事情的原因他當然清楚,正因為如此,他才不好置喙。在他看來,王守拙這純粹是受了枕頭風的影響,婦人之見,誤人誤己。張陵要上進,根本不需要踩著誰往上爬,張府的底蘊或許不如那些世家大族,但若論財力和人脈,亦不輸多少,再加上張陵本身也勤勉,只要年齡一到,上位自然不成問題,而且他目前在滄州治下,無論立下多少功勞,自然少不了王守拙的一筆,用這種拙劣的試探方法反倒是傷了彼此的感情,但這話……有王夫人隔在那兒,還真不好細說。

  看著王守拙蹙眉愁思的模樣,孟逸夫也不好不聞不問,他思忖了片刻之後,開口說道:「大人不必憂煩,其實事情沒那麼嚴重,如果在下所料不錯的話,張大人在滄州也不會呆很長的時間了。」

  王守拙眉頭一挑,問道:「這是從何說起?」

  孟逸夫微笑道:「張大人沒有忍,說明他心懷委屈,不甘心;沒有鬧,說明他心中猶懷香火之情,而且志不在此,所以在大人準其假的時候,這件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如果繼續糾結這件事,只能讓你們的關係更加的惡化,不如趁這個機會化解了。」

  「可我現在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王守拙的語氣有些勉強。

  孟逸夫知道,自家的東主那是覺得有些下不來臺,畢竟他一直是站在老師的角度上對待張陵的,現在雖然知道自己下了一步臭棋,但要坦承……這面子上卻是不好過。

  「大人,張別駕去什麼地方休養,讓人去他府上打探一下即可,而且大人作為上官,多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同時將這兩封書信捎過去,以張夫人的睿智,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理。」

  「也罷,就依你之意!」王守拙就坡下驢,自然沒有反對之理。

  心事既去,也沒有急在這一時三刻,他目光一轉,看到桌子上的瓶子和酒盞,笑道:「逸夫,今天有什麼喜事,竟然請我喝酒?」

  「心情好就是難得的大喜事。大人,你大概有一段時間沒去鹿鳴春了吧?」孟逸夫這才想起要來做什麼。

  「沒有,莫非……這是新酒?」王守拙也好杯中之物,聞言眼前一亮。

  「不錯。」

  孟逸夫說道:「最近一段時間,鹿鳴春陸續推出數種水果釀製的美酒,而這兩天,又推出了一種叫做威士忌的烈酒。」

  「烈酒?能有多烈?」王守拙有些不信,當初小婉奉送的酒精製作方法他可是知道的,那才叫一個『烈』呢。

  「百聞不如一見,大人可以品評一下嘛!」孟逸夫微微一笑,打開瓷瓶的塞子……一股濃烈的酒香立即溢出,霎時滿室生香。

  「好酒!」

  王守拙不由得讚了一聲,這股酒香一入鼻,便有熏然之意,他的眼睛驀然亮了起來。

  「大人請品嚐!」孟逸夫見狀不禁莞爾,當初他初聞酒香之時,可不也是這般模樣?他持瓶給王守拙斟上一盞,然後又給自己滿上。

  「嗯,酒質晶瑩透亮,酒香似乎有些暴烈,但色、香都堪稱上品,不知道這滋味如何?」王守拙等著孟逸夫倒酒,目光中大有垂涎之意。

  「呵呵,大人請!」

  孟逸夫端起酒盞,二人舉杯照了一照,將盞中酒一飲而盡。

  涼沁沁的酒液順喉而下,旋即一股熱流從小腹中升起,向全身擴散而去,一股難以言表的舒適剎那間便將他包圍了,偏偏此時他的頭腦中清醒無比,而且還伴隨著一種飄然欲仙的感覺。

  「大人,你覺得這酒如何?」孟逸夫白皙的臉上已經騰起了兩團紅雲。

  「好酒!」

  王守拙連連點頭,「再來一杯!」
  
  「咳,大人,這酒嘛……沒有了。」孟逸夫很無辜地指了指酒瓶子,「一共才四盞,我昨天買來的時候忍不住就喝了兩盞,剩下的……都在這兒了。」

  「逸夫,你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王守拙很是鄙視了一下。

  「這不是小氣,而是忍不住了。」

  陣逸夫指著那個酒瓶,抬右手高出五個指頭:「就這麼一瓶,花了五貫錢。」

  「這麼貴?」王守拙很是訝然。

  「可不是嘛,分明就是從酒鬼身上吸血。」

  平日一派斯文的孟逸夫也忿忿然,「不過這酒確實不錯,據一個夥計說,若是以特殊方式儲存起來,這酒的味道會更好。」

  「什麼方法?」王守拙心中一動。

  「在下也想知道,可惜那個夥計說什麼也不肯透露。」孟逸夫一臉的悻然。

  「呵呵……」

  王守拙頓時大笑……不用說,自己這位師爺肯定是用錢來買這消息,結果失敗了,想想也是,張府用的那些夥計,別的且不說,就這份忠心就是極為難得的,羨慕不來。

  「逸夫,今天晚上我請客,咱們不醉無歸。」王守拙笑道。

  「改日吧,這頓酒我先記著。」

  孟逸夫笑道:「張別駕那裡我親自走一遭,想必張夫人也會給我這個面子,而且兩位殿下的事情也是宜早不宜遲。」

  王守拙點點頭:「如此就有勞逸夫老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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