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架空] 唐朝好媳婦 作者:曾經的青柳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2-13 10:46: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5 29945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7 16:23
第三百九十八節 貞觀二年的雪

  貞觀二年,臘月。

  長安大雪。

  李世民站在窗口,凝望著籠罩在漫天風雪中的御花園,幾個內侍縮手縮腳的在小徑上疾走而過,遠處隱隱傳來琴箏的聲音。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不用回頭他就知道是什麼人進來,整個皇宮……不,是整個大唐,能夠不用通稟就進這間書房的也只有一人。

  「皇上,小心著涼!」長孫皇后溫婉的聲音響起,腳步在身後停下。

  「皇后,你身體弱,倒是不要在這風雪天走動才是。」

  李世民轉身拉起長孫皇后的手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這些玻璃都是加厚的,而且窗縫都是經過處理的,屋裡又有暖氣,哪裡就凍著了?」

  通常這種時候第三者都要知趣的遠離,總管李照偷笑著離開了書房。

  「自從宮裡使用了暖氣之後,宮裡的人到了冬天都好過多了,尤其是那些內侍、宮女,臉上都去了凍餒之色,夏大家此舉真是功德無量呢。」長孫皇后笑道。
  
  李世民聽了這話卻輕輕嘆息了一聲:「雖然如此,普通人家還是難以安裝暖氣,而且今年冬天較之往年尤冷,不知道那些逃荒的難民安置得如何了。」

  聽到他這番話,長孫皇后也沉默起來。

  之前因為草原人頻頻在邊境打穀草,導致大量邊民游離失所,雖然朝廷已下令各州縣繞一進行安置,但具體執行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尤其是今年的冬天又冷得異於往年,所以李世民耽心不已。

  「賑災糧已經發下去了,各州縣也已經督促災民自己打土坯壘房舍,料想不會有太大問題。」長孫皇后安慰道。

  李世民點點頭,指了指桌手:「乾兒已經來消息了──他先令人遞了折子──他和舅舅再過個四、五天就到京了。」

  「哦,那夏大家也平安回滄州了?」長別皇后沒有動那本奏折──不是特定的事情,她是絕對謹守後宮不參政的誡律的。

  「是啊,夏小婉也回來了,那個女人將草原折騰了一番之後,又和高句麗在海上大打出手!回來之後還跟承乾、舅舅數落,說是第一次這麼狼狽。呵呵」,李世民說到這裡,突然笑了起來。

  「皇上為何如此高興?」
  
  長孫皇后奇道。

  李世民止住笑聲道:「這次她在草原上破壞了突厥截殺回紇王子普那古的陰謀,導致頡利威信下降,而普那古趁機開始堂而皇之地整合回紇,而突利也趁此機會整合了一些與頡利不睦的突厥貴族,大有與頡利分庭抗禮的意思。在回程的時候,新式的輪船不僅甩脫了十餘艘高句麗戰船的追擊,而且還利用新式武器催毀了他們的帥船,擊斃了高句麗水師統領高振宇和副將蓋達文──她哪裡是狼狽了?分明是在向乾兒和舅舅邀功了。」

  長孫皇后失笑道:「她還需要邀功?」

  李世民搖搖頭:「她倒是不需要,這功也是為張陵邀的。」

  他微微一頓道:「王士義老糊塗了,閑著沒事與那張陵爭什麼風頭,難道還怕朕遺忘了他這個老臣子嗎?」

  長孫皇后是個聰明人,一聽便知道是什麼意思,她微一沉吟:「王士義年齡大了,偶爾也會辦點糊塗事,適當的敲打也是必要的。」

  李世民搖搖頭:「算了,朕也懶得敲打他!淮陽王前日又上了一份奏折,向朕要人。」

  「要人?」長別皇后微一思付便即洗然:「是要張陵?」

  「是的。」李世民搖搖頭:「不過,朕不想將張陵派給他,這個人有大用。」

  「難道皇上是要……」

  李世民點點頭:「是,朕要讓他去涇州。雖然他是年輕了一些,不過,不如此不足以酬張氏之功──而且有這夫妻倆為朕守住涇州,突厥想再搗亂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那夏小婉向來是人到哪裡生意就做到哪裡,呵呵!」

  長孫皇后也露出會心的微笑。

  貞觀二年的冬天,冷得出奇,一入季那風便刮得跟刀子相仿,那皮膚露在外面就跟刀害似的,所以等閑也沒人願意在這種天氣出門,尤其是這些天還下起了大雪……一連幾日的大雪,有些人家的門前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

  張陵這幾天幾乎不閑著,帶了人去檢查那些難民的安置情況,在小婉還在上京的時候,他就帶人督促那些災民打了土坯蓋房,以備過冬,可這些天冷得厲害,又下了大雪,他擔心那些土坯房不禁壓,又擔心那些難民斷了炊,家裡變成了他的旅館,只是早晚飯在家裡吃,在家裡睡,寶兒一個勁兒地埋怨,說「前幾天娘跑出去不要寶兒了,這些天爹爹也是這樣,過兩天寶兒也要出去走走,看你們咋辦?」

  雖然是孩子話,聽得有幾分可笑,但也有幾分可憐,卻不料這童言無忌,還真有幾分準頭。

  這大雪一下就是五、六日,總算是停了,滄州的百姓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開始清理房前屋後的積雪,尤其是房頂上的雪,若是化起來,那可是不得了的。

  張陵今天早上寅時才睡,巳時起來,睡的還比較不錯,吃了一頓不知道算什麼餐的飯,又一次來到了難民安置的地方。

  那些正在清理積雪的百姓這些日子早已經跟這位別駕大人混得臉熟,紛紛打著招呼,一個個的目光中帶著深深的恭敬,最為高興的還要數那些個小孩子──這位年齡不大的張老爺總會從兜裡變出一些花花綠綠的糖果,味道甜美,深受他們的喜愛。

  「老爺,您回去吧,仔細髒了衣服,這裡沒事了,現在雪停了,只要將那些積雪鏟完就好,您還是回衙門吧,這些日子您都在為他們忙活,那邊兒也不知道壓了多少事情。」

  張松跟在後面,低聲說道。雪後泥濘,走在雪地上不僅靴子髒得厲害,連官服的下擺都濺滿了星星點點的泥污。

  「不急。」

  張陵不以為意:「衙門裡坐的全是官,可這邊的邊只有我一個,用不著湊那熱鬧。」他的目光轉到那土坯房上,高興地道:「你看這麼一場大雪,這臨時房舍沒有一間倒塌,也沒有一個人凍著,再過幾天,大棚裡的菜蔬也可以食用了,再加上朝廷賑濟的糧食,堅持到來年春天沒有問題。」

  張松撇撇嘴:「他們當然是沒問題了,使用的大棚材料都是咱們張府出的錢。」

  「千金散盡還復來!」

  張陵笑道:「有捨才有得,我們家的財富雖然不如那些世家雄厚,但只要取用有度,三代之內都不會有問題的,可以傳世的財富不是金銀,而是為人處世之道。」

  張松默然,說起張府的仁義,首先受益的就是他們這些由張府收養的孤兒,在半年之前,張府由老夫人作主,將所有孤兒的身契都退還給他們而改為了勞動合同,只要是願意去外面發展,張府都會資助一筆費用,願意留下或有才能打理張府產業的,也各有安排,酬勞豐厚,將己度人,他實在是無話可說。

  「張松,說起來你是不是也該取房媳婦了,可不能老跟著我跑,把傳宗接代的大事給耽擱子。」張陵看他不語,便開起了玩笑。

  張松有些不好意思:「老爺,小的就願意跟你跑前跑後,不想什麼傳宗接代的事情。」

  「那怎麼行?你要是看好了哪家姑娘,我和夫人為你做主。」張陵低聲說道。雖然張松是他的跟班,但現在已經不是奴僕的身份,而且用現在的話說,那是領工資的,他攢下的錢買套院子,再買一些田地,那是絕對沒有問題。

  「多謝老爺!」張松不知道再說什麼好,謝了一聲,擰著脖子四處張望,忽然道:「夫人和小郎君來了。」

  雪停了,寶兒鬧著要找爹爹堆雪人,小婉自從回來之後就懶得出去了,公孫婷領著薩日娜和張楠學歌舞,她就和寶兒裹著皮裘,鞋底下套著雙木屐,將雪踩得「咯吱、咯吱」響。

  老遠看見張陵正和張松說話,寶兒掙脫了小婉的手,歡喜地叫了一聲便向張陵跑去。

  「小心,別滑倒!」小婉在後面喊道。

  小傢伙嗖嗖地跑,倒是沒滑倒,只是褲腿上濺了不少泥點子,免不得又要洗衣服了。

  「小心!」

  看到兒子跑過來,張陵連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大冷天跑這麼遠做什麼?」

  「爹爹,你說話不算數!」小傢伙氣哼哼地說道。

  「哦?有這回事?」張陵很是誇張地挑了一下眉毛,「不過他還真是忘了,愣是沒記起來答應過兒子什麼事情。

  寶兒很是鄙視地看了自己老爹一眼:「怪不得娘總說你忘東忘西的,答應寶兒的事情也會忘!」
  
  張陵瞪了一眼偷笑的小婉,陪著笑臉道:「乖寶兒,提醒爹一聲。」

  「堆雪人啊!」

  寶兒用手比量著雪人的形狀。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7 16:43
第三百九十九節 又要調整了?

  這雪人終究是沒堆成,一家三口剛將雪人的身子滾好,便有人送來一封京城的書信──信是裴夫人寄來的,先是謝了小婉送去的響水稻,說是程知節和秦瓊兩個人都很喜歡,比南方的粳米好吃,又扯了一些家長裡短的閑瞌,然後提到淮陽王上表要調他到帳下的事情,最後隱約的提了一下李世民的意思和程知節的猜測。

  在程知節看來,皇上的想法是要將張陵大用,而且想培養個多面手,其中當然也有借小婉之力的意思,而小婉現在還是公主府的女官,皇上一直沒有免去,恐怕將來也是別有深意,恐怕近期就會有旨意下去。

  在信的最後,程知節指出了張陵的劣勢所在,雖然李世民有心栽培他、重用他,但他的資歷和年齡都還遠遠不足,所以當前最重要的是積累民政、軍事等方面的經驗。

  「阿陵,看義父的意思……皇上要重用你,而且還不是讓你回京,難不成還會讓你當刺史不成?」小婉一付躍躍欲試的模樣。

  「不可能吧?」

  張陵疑惑道,雖然上進是每個做官者的願望,但有一樣也是很明顯的,站在風頭浪尖,根基不穩就會跌倒,而且一跌就是個狠的。他年紀輕輕已經是一州的別駕,在許多人眼裡就是個另類,如果再成為刺史,那連他自己都會覺得晉陞太快了。

  「有什麼不可能的?」

  小婉卻不以為然,「做官需要閱歷和經驗不假,可那也要有能力才行,並不是年齡大就可以上位的,千年王八萬年龜,那些畜生倒是高壽的,可也沒見到哪位皇上拜它們為相。
  
  「婉姐,什麼時候事到你這裡,似乎都有理。」

  張陵被她這個比喻弄得哭笑不得。

  「哎,這是啥話?」

  小婉可不願聽了:「這理到了什麼地方都是「理」,我說得有什麼不對?」

  「口誤!口誤!」張陵連忙豎白旗,他嘴上功夫可鬥不過小婉,無論什麼時候都是被通殺的。

  小婉是得勝得慣的,倒也不介意,見他服輸,便道:「阿陵,無論做什麼事,皇上讓你做,就說明他相信你有能力做好,有這份惶恐的心就好,揣在那兒經常檢討自己有無失誤的地方。但也別妄自菲薄,年輕怎麼了?正因為年輕,才有更充沛的精力和勇氣,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可不一定非要像公公那要提槍上馬才算是保家衛國!」

  「至於其他人的攻詰,你根本無須在意,簡在帝心,只要有聖眷,你錯也是無錯,失去聖眷,你縱然有功也是白勞。」

  無論官場還是職場,從來就是以上司的喜好來判斷一個人的職業生涯的,尤其是大唐,在小婉看來,這就是一個超大規模的私營企業,大老闆就是李世民,有老總看顧,讓大老闆覺得滿意了,其他人的意思基本上可以無視,若是跟錯了老闆,或者讓大老闆不高興了,那就是大錯,禍事不遠了。

  張陵頻頻點頭,換個地方也好,無論是高遷還是平調,目前看來都是比呆在滄州好,他也是個重情義的人,目前跟王守拙的關係弄得不太融洽,也很讓他不開心。而且到了新的地方,就會有新的問題,也算是一種學習和鍛煉,想到這裡,張陵的心思也平靜下來,他已經有了兩任地方官的經歷,再到一個新地方,相信很快便會上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知道是要去什麼地方,是不是要先準備一下?」張陵又琢磨起另一個問題。

  小婉撇撇嘴:「不用猜也是八九不離十,不是最窮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

  「為什麼?」張陵有些不解。
  
  「你想啊,想陞遷你,又想讓那些言官說不出什麼,當然是要將你放在既窮且危險的地方,這兩種地方雖然不便,卻也最容易出成績,而堵住那些言官的嘴,當然是要用政績來說話了。」小婉說道。

  張陵思忖了一番,覺得小婉所說的這個可能性非常大,而且現在所說的最窮最危險的地方,毫無疑問的是關內道那幾個地方。

  「看來要早做準備了?」他和小婉對視一眼,幾乎同時說道。

  如果是去那種地方,別的暫且不論,安全就是首要問題,兩個人商量了一晚上,最後決定將訓練護院的事務提到日程上。

  錢是不成問題的,主要是哪些人會跟著走,這件事情要提前統計,如果有些人不願意跟隨,那就放其走人,反正這種人的忠誠度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然後……小婉的頭也是相當的大。

  河北這一攤子事務,她已經準備交給張南打理,船隊就由海貓子和本天負責,好在張氏所有的產業,小婉已經定下了規矩,只要按制度辦事,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差錯。

  安排事情不過是幾句話的時間,但行動起來卻全不是那麼回事,兩個人都是行動派的人,張陵在公事上愈發的注意,小婉則指揮著家人們準備好箱籠,可以提前裝起來的就裝起來,裴夫人的來信既然說是「很快」恐怕年前就會有消息傳來,提前準備著總比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好。

  不過,讓小婉有些發愁的是,寶兒怎麼辦?

  再窮也不能窮到孩子,吃穿的都不成問題,小婉最擔心的就是,一旦真的不幸言中,去了那毗鄰突厥的地方,大人無所謂,寶兒豈不是危險?

  「你想得太遠了,現在已經是冬季,突厥人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的,就算是打草谷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打,所以冬天反倒最為安全。真的要去別處調任,我們可在過完正月之後,天氣轉暖時,讓人將寶兒和囡囡一起送回長安。」張陵說道。

  「人無遠慮,必有近忱。」小婉雖然覺得他說得有理,可認輸那是不可能的,對此,張陵向來是一笑置之。

  「小婉,我恐怕等不得跟你一起過年了。」

  在知道小婉等人的籌備之後,公孫婷遺憾地跟她說道。

  「怎麼?要回長安?」小婉訝然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就準備先將張楠送回家,畢竟婆婆那裡現在只有兩個兒子在家,女兒這麼長時間不在家,恐怕老太太心裡早就想個不停了。

  「不是回長安,我已經聯繫了一艘商船,準備去波斯那邊,然後再順路回來,希望再次看到大草原的時候,戰火已經平息了。」公孫婷有幾分悵然地說道。

  小婉沒有阻止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她甚至覺得,有追求的人,是最幸福的人。最初知道自己穿越到大唐的時候,她只希望自己能夠擺脫貧困、擺脫那種「我命由天不由人」的無奈。但是,隨著家境的漸漸豐實,她又有些茫然了。家中有了餘財,而且還是很大的一筆,而且也有了權力,張陵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是從四品的別駕,按照歷史上的發展,李世民還有不少年頭的壽命,再加上與太子李承乾的關係,可以預見,在大唐的權力架構中,張陵的上升空間一定很大,而且也很穩定。

  難道自己已經沒有追求了?

  不,小婉覺得自己不是那種有了一點兒成就就能夠心滿意足的人。她一直在搜刮腦子裡那些曾經學過的知識。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她總想留下一些屬於自己的印記。她無意改變什麼,只希望自己的第二次人生有些意義。

  公孫婷走了,帶著薩日娜和跟她一起來的四名回紇少年,同行侮還有張府的四名護衛和羅小薇母女……羅小薇在歌舞方面有不錯的天賦,而且本人也喜歡,小婉便成人之美,讓她跟著公孫婷。因為公孫婷也只帶著蜻蜓一個貼身小丫頭,薩耳娜和羅小薇也都不大,她索性讓羅氏也跟去,又取了一筆金銀讓她們路上花銷。

  公孫婷是個乾脆人,臨上船時,聽了小婉的主意又帶了一批酒,而且這次出航,張家也有兩艘船同去,由海貓子帶隊,路上的安全基本無虞,只是去了波斯之後,人地兩生,往回走才是一件真正艱難的事情。

  時間不禁數,一晃眼已經是十二月舟中旬,北風一場冷似一場,寶兒也不叫嚷著堆雪人了。

  「大夫人,剛才我去大棚裡摘了個西瓜,您瞅瞅,比豬頭還要大呢!」小月將西瓜放在桌上,小臉眉凍得通紅,往雙手上呵著熱氣。

  「這丫頭,有這什麼形容西瓜的嗎?」小婉失笑道。

  「紫鵑,去廚房拿幾個盤子過來,再拿把宰瓜的刀,別弄得湯湯水水的到處都是。」看小丫頭凍得厲害,小婉對旁邊的紫鵑吩咐道。

  「啪」的一聲響,刀剛插下去,瓜就迸開,露出鮮紅的瓜瓤和黑黑的瓜籽,這是從西域帶過來的種籽,還沒等吃呢,就覺得滿口的甘甜。
  
  「給老爺送幾塊,剩下的你們分著吃罷。」小婉取了兩塊放進碟子裡。

  「可惜蜻蜓走了,種瓜的時候還是我們一起種的呢,原說好了要一起吃。」小月遺憾地道。

  「你將這瓜籽留著,炒熟了放起來等她回來再吃。」紫鵑出主意道。

  「對啊。」小月又高興起來。

  小婉搖頭,這西域到大唐天曉得有多遠,唐僧取經還走了好幾年,公孫婷這是去搞民間音樂交流了,沒個幾年的時候恐怕回不來,這瓜籽能放到那時候?

  就在眾人吃這入冬的第一顆西瓜的時候,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緊接著張有在門外稟報道:「啟稟夫人,刺史大人陪同天使過來傳旨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7 16:52
第四百節 調任涇州

  傳旨的是一名未曾見過的內侍,態度倒還恭敬,這些內侍原本做的就是服侍人的工作,察言觀色自有一套,李世民給予張府的殊榮瞞不過這些人的眼睛,所以在一本正經地賞完聖旨後,便拉著張陵的手連道「恭喜」當小婉將一小袋銀子遞過去道了「勞乏」之後,這名內侍更是笑得見口不見眼。

  張陵的新職是涇州別駕,署理刺史…就是代理刺史的意思,官階也升了半品,由從四品到四品。本來這種事情由吏部行文就可以了,可李世民不知道怎麼想的,愣是寫了一道聖旨,然後派名內侍千里迢迢的送過來。

  等眾人在堂上寒暄一番之後,這個名字叫做李易的內侍便告辭離去,說是奉皇命速來速回,而且再三暗示張陵要早一些赴任。

  送走天使和刺史大人,夫妻二人回到廳中坐下,小婉的臉色已經由睛轉多雲了,雖然提前已經料到會是什麼結果,可成為既定的事實後,她還是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看小婉這付模樣,張陵微微一笑,揮手命身旁侍候的人都退下,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婉姐,我們提前不是都猜到了嗎?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小婉氣哼哼地道:「話雖如此,可皇上也太小氣了一些,從四品到正四品,不過是晉了半位,而且還是別駕署理刺史事,是個代理的長官。再說了,這大冷天的,他讓我們輕車簡從的先到任,哪有這個道理!」

  張陵笑了:「以我現在的年齡,一步到位確實難塞悠悠眾口,有這麼一個過渡,只要到時候幹出政績便是有意見的人也得住口。」

  「難道你在滄州做的不是政績?」小婉不服氣的反問。

  「自然也是政績──不過更多人看到的是刺史大人,我正是在刺史大人的領導之下嘛。」不知不覺的,張陵說話間也帶上了小碗的語氣,只是不太自覺,二人都沒有注意。

  牢騷是有的,但歡喜也是真的──二人都不是那種願意平平淡淡做事的人,只是冬季出行不是那麼容易的,有諸多的事情要安排,小婉現在特懷念前世的搬家公司和各種旅行設施……唉!哪怕是動車也好啊,至少速度在那兒擺著,去什麼地方都快。

  不過,準備工作還不是最忙的,生意上的事情因為都已經提前有了安排,只是有些沒注意到的地責又囑咐了幾句,然後便是行裝的準備──為了速度一些,這次小婉一家三口帶著簡單的行裝和護衛人員先行,其他的人員和行李隨後慢慢過去。

  最忙碌的還是應酬,官場中的人最重要的是見風使舵,一些愚鈍的人只知道張陵調到涇州,雖然是升了半品,可以他們看來卻是明升暗降,自然不當回事。但稍有腦子的人都會想到涇州的地理位置和李世民的戰略意圖,尤其是從派內侍親自過來傳旨就知道了張陵在他心中的份量,所以大多數人都過來賀喜、邀宴,而那些消息靈通的商人們更是一張張的請束如雪片般的進入張府。

  「婉姐,我們還是早些上任去吧,再呆下去,恐怕沒有死在與突厥人作戰的戰場先要在滄州的酒桌上醉死了!」張陵訴苦道。

  「呸呸呸,大吉大利,說什麼呢?!」

  小婉不滿地瞪他一眼「既然如此,我們收拾一下早些起程吧。」

  說走就走,雖然說是輕裝簡從,可也有三輛大車──都是那種再草原上使用的特製車輛,不但能載人載物而且裡面還可以睡覺,隨行眾人除了張有和紫鵑、雪雁之外,還有八名護衛和黑虎、黑豹這兩頭獒犬。

  十二月二十日,一行人在滄州南門,與前來送行的滄州官員和那些商戶告辭。

  令他們想不到的是,滄州的百姓不知道從什麼途徑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同樣是來了許多人,送送張陵這個給他們帶來好生活的官…老百姓是最實在的人,他們記得誰對他們好,不僅僅是滄州的百姓,那些逃難來的邊民也來了許多。

  張陵自從來到滄州之後,大力改善百姓們的居住環境,尤其是治安方面,雖然不至於路不拾遺,可百姓們再也不用擔心那些橫行鄉里的地痞,而且推行新農具的使用,發展商業……就是碼頭的使用,給許多無地的人提供了工作的機會,這在現代也是非常難得的,何況是那個時代,如果的滄州和三、四年前的滄州已經大不一樣,其繁榮在河北道來說,是首屈一指的,再過兩年,站魚灣碼頭比得上泉州的碼頭了。

  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張大人在滄州幫我們過上了好日子,我們沒什麼好報答大人的,在這裡磕一個頭,祝大人一路順風!」

  這一聲當真是一呼百應,送行的數千名百姓都高呼一聲:「祝張大人一路順風!」立時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只有滄州府的那些官員、商人以及張府的人站在那裡,臉上都是一片錯愕。

  張陵激動得滿臉通紅,眼中甚至出現了淚影,拱著手連連說道:「諸位鄉親快快請起,張陵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好不容易,人群才站起來,其中已傳來嗚咽之聲。

  那些滄州府的官員們都低著頭,臉色如何別人都看不清楚,送行的人群中,身裹皮裘的厲如海對旁邊的兒子厲宗山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張大人雖然年少,卻是做到了這一點,前程不可限量。宗山,為父已經年紀老邁,力不從心,你卻正當年,一定要跟緊了這位張大人,則我厲氏富貴,再延續幾代也沒有問題。」

  涇州(今涇川縣),因涇水而得名,治所在安定縣,領安定、靈臺、臨涇、良原、潘原五縣,轄境相當於今甘肅涇川,靈臺、鎮原以及寧夏固原東部等地涇水中游地區。
  
  小婉前世是來過甘肅,卻沒有去過涇川,一路緊趕慢趕的,總算是距離涇州已經不遠。這一日正行走間,天氣忽然轉變,彤雲密佈,正在醞釀著一場大雪,連北風都變得低沉雄厚,似乎蓄勢待發,又或是被壓制了一般。

  車隊在半路打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四輛大車圈了起來,車伕們開始將牲口的鞍鞋鬆開,喂以水食,其他人則找了柴草,生起了篝火。

  張陵有感而發道:「曾聽到別人說這裡如何困苦,卻沒有想到會是這般模樣,雖然不至於是十室九空,可這十里八村的一片荒涼,連客棧這等歇腳的所在都十分難得。」

  寶兒籠著雙手道:「難怪爹爹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裡比我們滄州難看多了。爹爹,我們在路上看到的那些人,一個個眼神兇惡得跟咱們家的黑虎、黑豹似的,他們是壞人嗎?」

  張陵和小婉對視一眼,不禁苦笑。他們這一路上路過的人煙稠密之所不在少數,剛進入關內道時也沒有什麼,可越接近涇州,那些人看著他們的眼神就越不正常。後來他們找了一個人探詢,答案卻是讓他們哭笑不得!

  這幾年突厥人越來越放肆,頻繁騷擾地方,一般有錢的人家都將房舍土地交給了心腹之人打理,自己則舉家內遷,從來只見大車往內地走,卻是很少見大車往外走,所以他們的眼神才會古怪,而寶兒就覺得那些人的眼神異樣可怕。

  飯食很快就準備好了,是在上一處打尖的地方買的小籠包子,熱熱的,又用響水稻煮了稀飯,吃起來全身都覺著暖和,而天氣卻越發的壞了。

  用完飯,眾人熄滅了篝火,繼續趕路,覺得風沒那麼大,張陵和小婉嫌坐在車裡氣悶,索性都騎了馬,寶兒從車窗裡不時探頭探腦地跟爹娘說話,眼神中頗為艷羨。

  從前方的密林深處不是傳來溪流的綜綜聲,這個時節河水還沒有上凍,前方的道路卻不似前兩日那般崎嶇,大車駛在上面安穩了許多。

  小婉一行悠然自得的前行,再往前不遠就是他們擬定休息的地方,所以不用急著趕路,欣賞著沿途的「枯寂」之美。

  天上仍然是彤雲密佈,眾人已經習慣了──雖然覺得有些擔憂,但天氣卻不那麼冷了,也算是壞事裡面有好事了。

  穿過一座山丘後,官道轉為平直,遠處有炊煙裊裊升起,張陵喜道:「前面應該就有休息的地方了,應該就是那個龍門客棧,聽說是方圓幾十里唯一的一家客找,我們今天晚上就要在那裡住宿。」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能保證安全嗎?」小婉擔憂地問道。

  「我打聽過,這客找在這裡已經有數十年的歷史了,很安全,而且這畢竟是大唐境內,怎麼會不安全?」張陵說道。

  「那可不一定,我們還是要多加小心。」小婉堅持道。

  就在這時,一片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從身後傳來,眾人忙回頭看去,只見十餘騎戰馬如飛般的向這邊駛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8 12:09
第四百零一節 龍門客棧

  健馬如飛般的從她們身旁馳過,馬上的騎士向她們只略為掃視了一眼,便不再回顧,馬蹄踢起慢天卷揚的塵土,像一堵墻般隨風迎頭照臉的撲在她們身上。

  「這些傢伙也太沒公德心了!」小婉低聲嘟囔了一句道。

  「你說什麼?」張陵撣著身上的塵土問道。

  「我說這些傢伙自己倒是得爽了,也不知道要趕什麼,結果讓我們吃土!」小婉抱怨道。
  
  張陵向小婉笑道:「能比人趕快一步,總是要多佔便宜的。」說猶未已,蹄聲再起,二人回頭看去,只見是一名身材瘦小枯乾的老者騎著頭小毛驢「得得」的從後面趕上來,那頭驢雖然長得矮小,速度卻不慢,不多時便追到她們的身旁。

  這個老者雖然身體單薄,長得卻是一派仙風道骨般的秀氣模樣,來到近前含笑道:「諸位好,你們是哪個商隊的?」

  張陵搖搖頭答道:「我們不是商隊,這次是要去涇州安家落戶的。」

  「安家落戶?」

  老者臉上露出一絲愕然,想必他只見過往外搬的,像這般拖家帶口往涇州搬的,不說絕無僅有,恐怕也是罕見,他搖搖頭:「你們可真夠特別的。」

  「老人家,您貴姓?是哪裡人?」張陵難得在道上遇到一個人,正悶得慌,便開口問道。

  「呵呵,免貴姓梁,大名九功,現在年齡大了,九功就變成了九公,老夫就住上安定縣城,你們去什麼地方?」老者也很健談,長途寂寞,除非是心靜如水的人才能夠忍受。

  「某姓張!這是賤內夏氏。」

  張陵在馬上拱了拱手道:「這會倒是巧了!我們也是去安定縣。」

  涇州的治所就是安定縣,雙責確實是一路。
  
  「哈哈哈。」梁九公捻髯大笑:「真是巧極,這一路上總算是有同行之人了,前面便是龍門客線,這天色陰沉隨時可能下雪,我們今天就在那兒歇了吧。」

  他的目光在小婉等人的坐騎上掃了一遍,精芒一閃道:「好馬!你若肯將這些馬賣給馬幫,賺它萬兩白銀不成問題!」

  這老頭倒是有幾分眼力,小婉淡淡一笑,這些馬匹都是上次從回紇帶回來的戰馬,除了賣給軍隊一批之外,李承乾、高士廉、程知節、秦瓊、李靖、平陽公主……這些人的府上都送了幾匹,張府自己也留了一些。

  這些戰馬都是那些馬賊們精挑細選的精騎,雖然說不上價值連城但中原很是難得,一般人可沒有這等眼力。

  「九公好眼力!」張陵讚道。

  「呵呵,住在涇州久了,看得多了,這眼力倒也鍛煉出來了。」梁九公笑道。

  「突厥人經常來涇州嗎?」張陵問道。

  「大股的倒很少見,但小股游騎不斷,那些傢伙化裝成馬賊,來去如風,都是好馬啊!」梁九公嘆道旋即他又皺起異頭:「你們這馬也應該是突厥種的戰馬,如果被那馬幫的人看到,卻是一件麻煩事,如果不是這周圍沒有其它歇息的地方,老夫一定不會建議你們在龍門客找落宿。」

  「為什麼?那些馬幫是土匪嗎?」小婉訝然問道。

  「那倒不是。」

  梁九公搖搖頭:「那些人不是土匪,可他們的勢力比土匪大多了!尤其是其中的崔氏馬幫,是這一帶實力最強的馬販子,有時候連馬賊的馬匹都敢下手!據說崔氏馬幫的頭子崔西遠和清河崔氏有關聯,真假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些馬販了都有後臺,否則也做不起那樣的生意。」

  「這些馬販子都是與塞外做生意嗎?」張陵問道。

  「那當然!否則哪來的馬匹。」

  「可塞外對於馬匹控制得不是很嚴嗎?」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何況大草原那麼大!有許多馬販子就是從馬賊那裡購置馬匹的。」

  「他們的交易是用什麼交易?」

  「大多數時候是以貨易貨,很少用金銀交易。」

  「以貨易貨?通常是什麼貨?」

  「鹽、鐵、茶,絲綢和瓷器之辜的東西不多。」

  「這些東西不都是朝廷禁止的嗎?」

  「山高皇上遠,那些馬販子都是朝裡有人,否則也做不得這生意,而且朝廷也需要戰馬,大多數時候對此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的。」

  「原來如此。」張陵緩緩點頭。

  說話間,前面已經到了龍門客棧,小婉就一直納悶,都說這裡經常有突厥人和馬賊騷擾,這家客棧怎麼就能夠屹立不倒?

  近前看時,卻發現這家客棧建得如同一座防禦工事一般,甚為牢固。龍門客棧所在的地勢較高,相對於周圍,頗有居高臨下的味道。

  主建築物是一座兩層高的土樓,以圓形高達三丈的石砌圍墻統一環繞維護,圍墻就由土褸兩側開展,環抱出敞開的大庭院,也是車馬停駐的地方。大門與主樓遙相對應,只有一個入口,沿圍墻設置客房,足有五十間之多,天井周圍是環繞的迴廊,置有數組各七、八張椅桌供人歇息談天,自有其懶閑寫意的味兒,天井中間種著幾株高大的龍爪松,此時葉子掉光,只剩下虯勁的枝幹。

  一行人策馬驅車進入客棧,只見那些桌椅周圍已經坐了幾十個人,一個個高談闊論,小婉瞧了一眼,便判斷出這些人並不是一夥的,他們這些人大約分五、六撥,其中並不融洽,有些幾個人簡直就是劍拔弩張,看到小婉等人進來,一個個都報以不善的目光,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庭院當中放置十多組供拴馬的木欄,兩名看來是旅館的夥計,正把草料清水注進馬槽,供五十多匹馬兒飲食,張有帶了兩名護衛將馬兒牽過去,自有夥計招呼,將車馬安置好,紫鵑和雪雁領著寶兒從車上下來,看著這院子裡的架勢便有幾分緊張。

  梁九公與張陵夫妻二人走得甚近,他低聲道:「這些都是馬幫,他們之間也相當競爭,沒想到今天卻湊到了一處,希望不會出什麼事故。」

  小婉和張陵舉目四顧,這庭院中的氣氛確實是透出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沉凝,令人感到胸口翕悶。這些人當中男多女少,早前趕越她們的十多名大漢也在其中,女的倒有兩個……一個清秀,宛如小家碧玉:一個英武豪邁,有幾分男兒的氣勢。

  那個清婉的女子大約二十歲左右,和一個相當英俊的男子坐在一張桌子旁,看她們的神態,應該是一對情侶,在她們的身旁都帶著武器,顯然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普通人。

  另一個女的卻是坐在七、八名彪形大漢的中間,看模樣顯然她就是這些人當中的司令人,這一點倒是讓人有幾分驚訝,她的眼瞳微微帶有幾分藍色,鼻樑高挺,明顯是帶有幾分胡人的血統。

  而在另一邊靠門的位置也有十來名大漢,坐在他們之間的卻是一名中年文士,長得五官大多端正,就是一雙三角眼破壞了臉上的書卷氣,眼裡目光正看著小婉她們氣騎乘的馬,似乎頗感興趣。

  「諸位客官請進!」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小婉和張陵循聲卻望不到人,正奇怪間,只見從幾名大漢身後走出一個人,腰圍有三尺左右,高矮竟然也是三尺左右,若不是他走出來,小婉她們還真的是很難發現,不過他的嗓門倒是洪亮,真納悶那麼個身子裡怎麼能夠容易如此響亮的底氣。

  「你是這裡的老闆?」張陵問道。

  「在下正是這裡面老闆,不知諸位客人是在這裡住宿還是在這裡吃完飯就上路?」

  這話聽著怎麼這私彆扭?

  張陵道:「我們要五間上房,明早上路。」

  「明早上路?」

  老闆往他們身後看了看,道:「上房是沒了,稍差一點行不行,都很干凈的。」

  「可以。」張陵點點頭。在家千般好,出門萬事難,他們也不是特別講究的人,環境差一點兒倒沒什麼關係。

  老闆臉上立即露出笑容:「請諸位隨在下先進廳裡喝口熱茶。」眾人正要隨她進入主樓,忽然聽得有人在旁邊喝了一聲:「且慢!」

  小婉和張陵相互看了一眼,微微蹙眉,心忖麻煩終於找上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遇上麻煩是很正常的事情,若不是沒得選擇,小婉她們肯定不會選擇在這裡休息。

  二人回頭看去,只見說話的卻是那名中年文士,此時他站起身來,將手背在後面,慢條斯理的來到小婉她們身前,目光在小婉和張陵身上打量了片刻,嘴角一刻,露出個安笑肉不笑的表情:「本人許攸之,是崔氏馬幫的執事,八兩黃金買下你們那八匹馬,意下如何?」

  「哦?」

  張陵和小婉對視一眼,沒想到還真讓梁九公說中了,張陵淡淡地笑道:「許先生不愧是崔氏馬幫的執事,眼力果然高明!」

  那個許攸之的臉上立即露出自行的神色。

  張陵卻繼續說道:「不過,這幾匹馬我們也喜歡,沒有出售的打算,恐怕要讓許先生失望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3-28 13:4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8 14:00
第四百零二節 奪馬

  許攸之的臉色頓時一變,他狠狠地瞪了張陵一眼,眼光又瞬間變成平淡,淡淡笑道:「既然知道許某的眼力不差,那也應該知道許某的手段更是不差,崔氏馬幫在這涇州一帶也算是有口皆碑,買賣公道,從來都是真金白銀的交易,還沒有不給我們面子的,你這些馬若是落在別家手裡,肯定賣不出這個價錢。」他說話的時候語氣陰柔,偏偏又是一付公鴨嗓子,這讓小婉想起宮中的那些內侍,不禁有些好笑。

  張陵聳聳肩:「不是錢的問題,我們不想賣。」

  許攸之雙眼中閃過一絲厲茫,沉聲道:「我再說一遍,究竟賣還是不賣?」

  另一邊桌旁的那對青年男女臉上都露出不屑的神色,顯然是對許攸之強買的行為大為不齒,不過她們和小婉等人也不認識,自然不會上前打抱不平。

  崔氏馬幫中的一名大漢暴喝道:「我們許執事看上你們的馬匹,是給你們機會,在涇州地界,有我們崔氏馬幫照應,就算是馬賊也不敢輕易地招惹你們,若不識相,保管你們沒好果子吃!」

  張陵淡淡一笑,還是那兩個字:「不賣!」

  「好樣的!」

  許攸之不怒反笑,眼睛便不再注視張陵等人,但誰都曉得他不會善罷甘休,而且現在不但是那幾匹健馬成了他的目標,連張陵等人恐怕都難以放過。

  「真討厭!」紫鵑在小婉身後低聲罵道。

  「輕聲,若被其聽到又是一場大禍。」

  客棧老闆低聲說道:「進去歇息一下再說吧,我看看能不能找人為你們說和一下。」
  
  「老爺,夫人,我留在外面。」張有低聲說道。

  「不必。留兩名護衛看著馬便行。」張陵低聲吩咐道。他知道張有是擔心崔氏馬幫的人強行奪馬,又囑咐了一句:「不出人命就行。」

  張有答應一聲便向兩名護衛吩咐了一聲,那二人點點頭,便去看顧馬匹,一行人跟著客棧老闆進入主樓,那主樓十分寬敞,是一個可容納近四十張桌子的大飯堂,已經有十多個人在那裡用餐。

  幾名夥計見老闆領著十多位客人進來,連忙迎上接招呼,張陵等人找了兩張空桌坐下之後,老闆便命夥計準備飲食和房間。

  梁九公在目睹了許攸之和張陵等人的衝突之後,心情也是有些沉重,坐下來看空氣有些沉悶,打了個哈哈道:「張相公,別看這龍門客棧偏僻,可龍老闆做羊肉包子可是遠近聞名的,還有自己酒的藥酒,理氣益肺、滋陰補腎、益氣安神、平肝健睥,好處說之不盡。」

  那客棧老闆聽了甚是得意,道:「九公是老客了,這幾位卻是新來,剛好新出了一籠包子,好不好吃一試便知。」

  說著,便命夥計快往上端包子。

  一番擾攘之後,眾人坐好,包子和酒也端了上來,老闆還奉送了一大盤子的暴炒羊雜,看上去倒是甚為可口中,而且老闆處理得宜,沒有絲豪的膻味,老闆還親自為眾人斟酒,邊笑道:「這藥酒是小人獨門釀製,雖然比不上長安的黃稠桂酒和滄州的威士忌酒,卻也別有一番風味,諸位請慢嘗。」說完,就離開了這桌,去招呼別的客人。

  「這酒怎麼是苦的?」張陵喝了一口,不禁皺起眉頭。

  梁九公便笑:「不是告訴你們了嗎?這是藥酒,當然是苦的,要不說良藥苦口嘛。」

  雖然酒有些發苦,但味道確實不錯,而且喝了之後全身暖洋洋的,小婉雖然喝不慣,卻也飲了一小杯,然後便吃那羊肉包子。

  周圍幾桌人陸續吃完走人,張陵這才問道:「九公,崔氏馬幫都是這麼囂張嗎?」

  梁九公搖搖頭:「不都是這麼囂張,而是一直以來都比這個還要囂張。」

  他用筷子指了指外面:「外邊共有四批人,分別是崔氏馬幫,鄭氏馬幫,紅袖馬幫和白馬莊。口碑比較好一些的是白馬莊那一對青年男女,男的是白馬莊莊主羅世清的徒弟童問天,女的是羅世清的女兒羅卓英。」

  「那個紅袖馬幫的主事人是不是就是另外一個女子?」小婉問道。

  梁九公點點頭:「沒錯,那女子叫林紅袖,紅袖馬幫原本是她男人組建的,後來在與突厥馬賊交戰的時候,被流矢傷了性命,死後這個馬幫就由林紅袖繼承。雖然是領著一群爺們做事,可這林紅袖卻頗為豪爽,而且將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比她男人在世的時候還要紅火,是個能幹的人物。」

  「另外一撥人是鄭氏馬幫,據說幫主鄭開道也是大有來頭,和滎陽鄭氏有些瓜葛,雖然這些年滎陽鄭氏比不得崔氏,但千百年的望族,實力依然不可小覷,外面那夥人的首領叫鄭向應,是鄭開道的二兒子,此人生性陰沉,剛才一直沒說話,只縱容手下胡鬧,所以你們沒有注意。」

  「這是商業協會還是幫會?」

  張陵皺起了眉頭,他正要多瞭解一些情況,外面忽然響起兵器交擊的密集響聲,還有叱喝聲和推波助瀾的喝采聲。

  一個夥計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叫道:「外面打……打起來了!」

  張陵和小婉對視一眼,知道這頓飯又吃不清靜了,小婉讓紫鵑和雪雁帶著寶兒不必出來,她和張陵帶著張有及兩名保鏢跨出主樓飯廳。

  意外的是,和兩名護衛動手的竟然不是崔氏馬幫的人,而且是先前坐在一旁的鄭氏馬幫的人。只見七、八名大漢揮動兵器與張府的護衛大打出手,地上有一名大漢已經脫離了戰圈,坐在地上由同伴幫著裹傷,他的肩頭血流如注,顯然是受傷不輕……不用猜也曉得必然是鄭氏馬幫先有一人向張府的護衛動手,不敵受傷後其他人見張府兩名護衛武功高強,便很不要臉的群起而攻。

  白馬莊的童問天站了起來,他的臉上流露出憤怒的神色,,似要下場主持一回公道。兩名張府的護衛其實是平陽公主府的家將,這些人久經戰鬥,不僅功夫高強,而且經驗豐富,雖然只有兩個人,但他們硬是將那些鄭氏馬幫的人殺得是丟盔卸甲。

  紅袖幫和崔氏馬幫的人都在為鄭氏馬幫的人喝采打氣,純粹是唯恐天下不亂。

  小婉的目光掃過那些喊得最響的十幾個人,其中有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正神色冷靜的將目光向她們望過來,她猜想這個人必定是鄭氏馬幫的那個鄭二公子。

  大概是覺得無趣,又或是看到小婉她們身後的兩名護衛也躍躍欲試,那個鄭向應大喝一聲:「住手!」

  幾名正覺得狼狽的漢子如蒙大赦般的住手後退,一個個汗流浹背,而張府那兩名護衛,卻只是微微見汗,剛才的圍攻其實也奈何他們不得,只是若驟出狠手,只怕那些人不死也殘,所以他們才拖得久了些,否則早已經完事,豈容那些人全身而退?

  許攸之、林紅袖、童問天、羅卓英等人看向小婉等人的目光都有些驚疑不定,這些趕馬的漢子平日上馬拿刀,武力不遜於悍匪,竟然七、八個人奈何不得那兩個護衛,那隨行的八名護衛若是人人有此本領,豈不是相當於數十人?

  小婉等人卻不理會這些人的驚訝,將那兩名護衛也叫進了店內用飯,那才這一番爭鬥卻也有好處,那就是彰顯了她們的武力值,再想要對那些馬匹行鬼祟之事,便要仔細掂量一些。

  天色微黑的時候,那場大雪總算是下來了,剛開始還稀稀落落的,頃刻之間雪花便如鵝毛般大小,密密層層的,不一會便鋪滿了地面墻頭,連樹枝都掛上了厚厚的一層,龍掌櫃慇勤地為各房填上了一個火盆,木柴發出辟啪的聲音,還夾雜著淡淡的松香味道。

  「阿陵,這涇州的官兒恐怕不好當啊。」小婉坐在窗口,望著外面的大雪悠悠地說道。

  「你是說那些馬幫?」張陵問道。

  「沒錯。」

  小婉點點頭:「一是這些人驕悍成性,儼然已經成了地方的幫會,橫行不法;第二點就是涉及到鹽鐵走私,或許他們真的是將馬匹賣與軍隊,可國法就是國法,大唐律令嚴禁向塞外走私鹽鐵,可這些人都有後臺,不好管啊。」

  張陵搖搖頭:「婉姐,其實也不必過於擔心,你不是說過嘛,船到橋頭自然直,那些人要是知道收斂,彼此兩便,若是怙惡不悛,哼!」他微微冷笑,當年張府無權之時,便不在意那滎陽鄭氏,如今他為朝廷守牧地方,自然更加不懼。

  就在二人說話之際,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旅店的大門被砸得山響,小婉和張陵對視一眼,都向窗外望去,只見雪夜之中,一個影影綽綽的人摘著燈籠前去開門,看身形正是龍掌櫃。

  他打開大門,一個黑影牽著馬走進來,似乎很惶急地跟龍掌櫃說著什麼,龍掌櫃連忙將大門關上,也不知道從哪裡摸了面銅鑼出來,『咣咣』敲了起來,一邊大聲喊道:「各位客官快起來,有突厥人要來了!」

  不一會兒工夫,客人們都紛紛起來,拎著刀劍衝到院子裡。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8 14:21
第四百零三節

  「龍掌櫃,怎麼回事?」童問天大聲問道,那個羅卓英大約就是醒了,也是衣冠不整……女人起身總是要麻煩一些(不許想歪了nn)。

  「突厥、突厥人來了。」龍掌櫃的竭力保持鎮靜,但牙齒還是打顫。

  「會不會是弄錯了,突厥人從來沒有深入過這麼遠。」一名商人大聲道。
  
  「或許是馬賊?」
  
  「馬賊或突厥人有區別嗎?」

  一個女聲忽然響起,卻是紅袖幫的李紅袖,她是出來最快的,小婉和張陵只是在房間裡看著,張有卻已經在人從中聽那些人談論,只是此時人心惶惶,除了知道突厥人或者馬賊來了,別的也打聽不到。

  李紅柚上前道:「龍掌櫃的消息必然確實,現在要考慮的是我們該怎麼辦?龍掌櫃,突厥人還有多久到這兒?」

  有人幫著安撫眾人,龍掌櫃心裡又鎮定了幾分,他指了指旁邊那個報信的人道:「這是我的本家侄子,據他說,那些突厥人剛襲擊了幾戶人家,恐怕再有盞茶的時間就過來了。」

  「我們還是先逃吧,能逃一個算一個。」

  有人大聲吵吵道。

  「糊塗!」

  李紅袖雖斥道:「就算你們捨得財貨不要,難道以為你們的騎術和馬力能夠跑得過突厥人?況且此時大雪滿天,你們能跑到什麼地方?」

  「只要跑到大軍所在的地責,突厥人自然退了。」有人還在喋喋不休,一門心思的想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李掌櫃說面是。」

  童問天朗聲道:「現在出去,只是給突厥人當靶子,他們出來劫掠,向來是一人雙馬,可以連續追擊。而且外面大雪封路,不熟悉附近地形的人根本跑不多遠,反不如客棧高墻深壘,還可以防守。」

  「童少爺說得對,現在逃跑不啻自絕生路,找幾個熟悉地形的人去向軍隊求援,其他人依托客找固守待援,來此的突厥人必是小股,他們也不敢待的時間太長。」許攸之的聲音在人群後面響起,旁邊不遠處,那個鄭向應陰沉著臉,卻是不說話。

  有了這幾個人一力主張固守待援,那些想逃跑的人心思這才息了。其實人到這個時候,心思都有幾分齷齪,「死道友不死貧道」,如果一大群人在野地裡逃命,那被突厥人追上的可未必是自己,總比窩在客棧裡等死強,但現在沒有人響應,若是自己逃出去產,那可真的是自絕生路了。

  張有敲門進來,輕聲問道:「老爺,夫人,我們該怎麼辦?」

  「將弓箭火槍都搬到樓上來,問問下面誰弓箭使的好,將多的弓箭交給他們。」張陵吩咐道。
  
  張府的馬車都是特製的,有夾層暗箱,裡面貯放著不少的武器,主要就是弓矢和火槍,防的就是路上遇到馬賊。

  在張有等人搬那些武器的時候,幾名護衛將大車推到了大門口,雖然不能組成車陣,但放在那裡也能夠對突厥的騎兵破門後起到阻止的作用,他們還在大門左右加上了幾技粗大的火把,將門口照得一片通明。

  那些馬販子常年在塞外關內跑動,隨身都帶著弓矢刀劍,遇到馬匪或者自己臨時客串一把馬匪的事情都是時常發生的,此時在各自頭領的組織之下也將弓箭備好,將窗戶打開,躲在窗扇後面待敵。

  忙亂中時間已經一點一點的過去,從遠處突然亮起一片濛濛的火光,緊接著便看到一各火龍彎彎曲曲的便向龍門客找這邊過來,小婉大略看了一下,絕對不下百騎。

  「紫鵑,將屋內的火爐都熄了,將那桌子豎起,被子蒙到桌面上,你和雪雁帶著寶兒躲在後面,不要亂動,也不要亂喊,一會兒就過去了。」

  最後這句顯然是自欺欺人了,突厥人都有一股子狼性,逮到獵物不咬下一口肉是不會罷休的。

  那條火龍越來越近,蹄聲響亮,地面前在微微的顫動……不多時,突厥人已經到了院落之外,火把下人影閃爍,顯得人數更多了,墻外傳來一陣陣喝罵聲,容棧內眾人只做未聽到。

  不一會兒,大門上傳來砰砰的撞擊聲,不知道那些突厥人是在用什麼東西撞門,客找裡傳來幾聲驚叫,顯然是有人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懼而發出的聲音。

  小婉和張陵對視一眼,二人做了個手勢之後,燃著了火繩,「砰、砰!」兩聲槍響,隨之窗口冒出一片白煙,院外的馬賊中有人哀叫著倒下,隨即旁邊的窗口也傳來槍響,墻外的突厥人不時有人墜馬。

  雖然外面依然是雪花飄飄,但窗口冒出來的白煙很快便引起突厥人的注意,一片箭矢「咻咻,地飛向小婉她們所在的窗口,幸好他們在射出一槍之後,便已經躲到墻壁的後面,那些箭矢雖然都射入窗口,卻是沒有傷到一個人。

  突厥人的慘叫聲很快激起了客找中人的信心,一支支箭矢開始參差不齊的從窗口射出,外面的突厥人連忙分散開……他們也醒覺到手中的火把成了敵人攻擊的標靶,紛紛將其熄滅,只是大門口的火把卻不太容易,只要一有人接近大門,便會響起一聲霹靂般的聲音,馬上之人的頭部或胸口便會出現一個血洞,連最好的鎖甲都無法防禦。

  咻、咻、咻!

  一支箭矢帶著鉤索射入大門,鉤索扣住大門,外面的突厥人齊聲吶喊,大門終於在轟然聲中倒塌,連院墻都被拽蜴一截。

  四騎從黑暗中挾著風雪幽靈般的躍過坍塌的院門闖進來,卻被一字排開的大車擋了一下,馬上的騎士都微微一滯。

  砰、砰、砰……幾個窗口中火光閃爍,響聲如雷。

  任何人驟從黑暗走到光明,視力多少受到影響,何況火槍發射時雖然聲音響亮,有煙霧產生,但就算是在白天,也不可能有人看到彈道軌跡,跟弓矢有明顯的區別。

  四名突厥人應聲落地,馬匹也受到驚嚇四處亂,後面正要跟進的突厥人頓時有些混亂。黑夜中傳來一聲呼喝,又有六、七騎殺入院中,這些人的馬術極其精良,控制著坐騎從大車兩邊突入院中,舉著兵器便向主樓衝過來。

  數十支箭矢從各個窗口射出,噗噗地貫入人體,馬上的騎士慘叫著從馬上墜下,又有十多騎從外面殺了進來。
  
  院墻又倒塌了一段,十幾騎吶喊著從外面衝了進來,主樓窗口上的箭矢射得更急,砰、砰之聲也不絕於耳。已經有一些突厥騎士策馬接近主樓,從馬背上騰空而起,揮動彎刀向主樓撲過來。

  「婉姐,我帶人下去抵擋,免得被他們突入樓內。」張陵道。

  「不必。」

  小婉多少存了點兒私心:「那些馬販子的打鬥經驗比你豐富多了,你還是在這裡以遠程攻擊狙擊那些突厥人好了。」

  「婉姐,我是朝廷命官,雖然還沒有上任,卻有守土之責!」張陵沉聲說道。

  「你去吧。」

  小婉嘆了口氣,將大馬士革彎刀解下來遞給他,雖然這把刀有些花哨,但鋒利遠勝普通兵器,她大聲喊道:「張有,你陪同老爺下去阻敵,一定要照看好老爺的左右!」

  「啊?老爺,這事交給我們就行了。」張有跑過來一聽,頓時吃了一驚,連忙勸道。

  「算了,有些事情是取代不了的。」

  小婉苦笑,張陵屬於那種綿裡藏針的性格,在這種情形下,恐怕張楊氏來了也勸他不得。

  「夫人,我來幫你裝填彈藥吧。」

  等張陵走後,紫鵑貓著腰從後面來到小婉身旁,拿起另一支火槍,開始上彈藥……雖然她射擊的本事差一些,但在家裡試槍的時候,這種活兒卻沒少做。

  「娘,爹爹下去做什麼?」寶兒探著腦袋問道。

  「爹爹去殺壞人,寶兒害怕嗎?」小婉柔聲問道。

  「不怕。」

  寶兒揮了揮小拳頭:「等寶兒長大了,和爹爹一起殺壞人…」

  三個大人都笑了,氣氛陡然輕鬆了許多。

  這時,那些突厥人一邊向院子裡沖,一邊射箭,雖然在馬背上不易瞄準,可這些馬背上長大的突厥人便是盲射,威脅也是相當大的,有幾個窗口傳來悶哼或慘叫聲,肯定是有人受傷,只希望不要太嚴重,如果恰好射中要害,那也只能說這些人運氣不好了。

  主樓前面,一些搶近的突厥人已經下馬攻擊,一些馬幫的人和商人們帶的護衛已經開始在門口迎擊,一旦讓這些人突進主樓,對於客人們來說,將是一個致命的災難。

  「紫鵑,將那個口袋拿來。」小婉招呼道。

  紫鵑低著身子將放在門旁的一個皮口袋拿出來,小婉探手從皮袋裡取出一個鐵球,從裡面扯出一根火繩,用火折子引燃,待火繩燃到距離底不遠的時候,她向窗外瞄了一眼,將手中的鐵球揚手扔到剛剛衝進院子裡的一夥突厥人中間。

  一聲劇烈的爆炸伴隨著耀眼的火光,窗外頓時響起一片人喊馬嘶之聲,小婉得意地向紫鵑做了個「讚」的手勢,又點燃了一個鐵球揚手扔出窗外。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8 14:27
第四百零四節 劫後

  這是按照小婉的建議製作的手雷……當然是很土的,而且威力比之過去最早的木製手榴彈還有不如,倒有幾分像是辛亥中黨的土製炸彈。

  事實上,這玩意就是小婉前世的時候,聽那些盜墓者說過的土手雷製作方法,否則以她的學歷和經驗,能夠製造出放煙花的火藥已經是高難度了,哪裡會做這些東西?

  當她將這些火藥方子和一些應用的方法上交之後,工部就組織人力研究,並且在此基礎上研究出了霹靂弩、火箭、手雷,據高士廉介紹,工部正在研究火炮,只是不知道結果如何,而且張府近水樓臺弄些火槍和手雷也就罷了,若是在裝備火炮,那就說明李世民要對張家下手了,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一連數個手雷扔出去,在隆隆的爆炸聲中,突厥人終於向院外退卻,雖然這些手雷帶來的死傷並不比弓箭多,但它們對突厥人的震懾卻是比弓箭還要厲害,院子裡面硝煙瀰漫,不時響起傷者的呻吟聲和馬匹的嘶鳴聲,主樓裡的人也是有些不安。不過,這些炸雷般的聲音是幫著己方的,在心理承受方面就和突厥人不一樣。

  就在內外處於僵持的時候,遠處再次響起隆隆的馬蹄聲,緊接著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院外的突厥人頓時慌亂起來,一陣馬嘶人喊的混亂之後,那些突厥人也不再點起火把,向來路狂奔而去。

  在稍遠的地方,一片火把染紅了雪夜,大概是知道了突厥人退走,那支人馬分成了兩隊,一支向客棧駛奔馳過來,另外一支卻是追擊那支突厥人。

  「是我們的軍隊來了!」

  「是大唐的軍隊!」

  主樓內立即響起一片歡呼聲,房外傳來張陵和張有的說話聲,小婉向紫鵑做了個手勢,後者過去開門,而小婉卻探手將窗戶關好,免得再出現流矢傷人。

  張陵拎著刀從外面走進來,微微有些氣喘,雪亮的刀鋒上沒有沾一絲血跡,但身上地是濺了不少血,小婉被唬得心怦怦直跳,點上燈燭仔細看去,卻都是迸濺的血,張陵本人卻是沒有受傷。

  外面張有正眉飛色舞地不知道在跟誰講在下面打仗的事情,外面還不時傳來一聲聲傷者的痛叫聲。
  
  「阿陵,傷亡大不大?」小婉問道。

  「還好,就是一些人在射箭的時候將身體探出窗口,結果被流矢傷到,沒什麼大礙。」張陵剛才在外面走過,順路也打聽了一下情況。

  「夫人,咱們家的人都平安無事。」紫鵑也出去了一趟,此時回來報告。

  「那就好。」

  小婉點點頭:「讓大家都各自守在屋裡,官軍未至,誰也不許出去!」

  「知道。」紫鵑答應一聲又去傳話。

  此時,雪已經逐漸地小了,外面那支隊伍已經到了近前,藉著火光看去,那些人正是大唐的軍人,眾人的神經正才真正的放鬆。

  龍掌櫃大概和帶隊的軍官認識,第一個跑出去招呼,小婉和張陵卻是沒有動,只是吩咐張有帶人去將大車整理一番,至於一些重要的行李、錢箱之類的,早已經抬回了房間,現在她只擔心大車不要損失得太厲害。

  那些馬幫做生意時有諸多事項要依賴駐軍,所以他們緊隨著龍掌櫃跑出去應酬,商人們則急於盤點自己的損失……貨物倒沒什麼損失,只是有些商人的護衛和夥計出現死傷,這賠償問題讓一些商人苦喪了臉。
  
  「張相公!張相公!」

  外面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小婉和張陵相視而笑……不是梁九公是哪個?

  「九公,您沒受傷吧?」

  張陵開門將梁九公讓進屋時在,老頭神色如常,比那些商人的模樣整齊多了,就是頭巾上破了個洞。

  看到小婉等人的目光,梁九公幹笑一聲,摸摸頭道:「剛才見下面打得熱鬧,老骨頭有些發癢,便尋了一個茶壺扔下去,誰知道一個狼崽子的眼倒尖,一箭射過來,顯些將這顆老夥計穿了個洞。」

  眾人都哈哈的笑了起來,紫鵑說道:「九公,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那感情好,也不求有多少福,只希望有生之年,看著咱大唐的軍隊,打得突厥人再也不敢來漢地打草谷就行了。」梁九公笑道。

  正說話間,外面響起敲門聲,一個深厚的聲音在外邊響起:「都尉張雄奉命追剿突厥馬賊,請問裡面可是新任涇州別駕張陵張大人?」

  張陵示意張有去開門,梁九公懵懂道:「那張都尉所說的張大人是哪個?」

  他目光一轉,落在張陵身上,頓時明白過來,神色便有些惶恐,拱手道:「小人無知,衝撞大人,還望大人恕罪!」

  「九公何罪之有?」

  張陵忙道:「這一路上倚仗九公解說,張某正自感激不盡,還要討教呢!」

  這時,那張雄已經大步進來,目光向屋內一掃,便落在張陵身上:「張雄見過張大人救應來遲,還望大人恕罪!」

  「呵呵,張將軍客氣,張某感激不盡,何罪之有?」

  張陵還禮,請張雄入坐,然後問起這伙突厥人從何而來。

  說起來,這檔子事何小婉的草原之行頗有關係。回紇王子普那古遇襲之後,一口咬定那康宏利是受人指使才向他下手……這個說話信者頗多,要知道草原上的馬賊行事都是有規矩的,想在草原上生活,就要守那些規矩,以回紇的勢力,若是沒人指使,借康宏利八個膽子他也不敢,而到底是受誰的指使,便是不說眾人心裡也有數。

  不過,心裡有數是一回事,若是人家沒跳出來,紅口白牙的也沒有人去觸那個忌諱,而普那古就趁這個機會大肆整合回紇的勢力,將老回紇王趕下臺,自己做了新王,而且還向大唐稱臣。

  李世民親自下了詔書,一下子封了頡利、突利、普那古三個汗位,而普那古自忖回紇的勢力還不足以與頡利相抗,便以自保為名與突利結盟,而且有不少小部落也投了過去,自此之後,三方之間的小衝突不斷,頡利一時之間奈何不得他們二人,又深恨那些小部落的背叛,對所屬部落催逼甚急,所以就有一些突厥人鋌而走險,深入漢地打草谷。

  張雄在涇州駐守多年,外面自有兵將打理,張陵卻細細地詢問涇州的情況,小婉見二人談興甚濃,便命人取熱水泡了茶,她帶著寶兒和紫鵑等人到了另一間房,梁九公則早早告辭,去外面看熱鬧。

  天亮的時候,大雪停下,那些追趕突厥人的兵將也已經回來,百餘名突厥人死在院裡的約有半數,剩下的一些有再追擊中被官兵殺死的,最終逃走的不過十餘騎,所有的繳獲自然是都歸了軍隊,馬幫的人看著那一匹匹好馬被牽走,只是一個勁兒的嘆氣,他們還沒有膽量跟軍隊爭搶戰利品。

  身份既然已經暴光,張陵雖然還沒有上任,但一些安撫工作還是要做的,那個羅卓英和童問天沒想到張陵這麼年輕,竟然就是涇州的二號人物(他們不是官場中人,不知道張陵實際上是涇州第一號人物),頗有驚奇的神色;那李紅袖的目光則是充滿了幸災樂禍,不時在崔、鄭兩個馬幫和張陵之間逡巡;許攸之和鄭向應的臉色都很難看,如果張陵現在表現出他的憤怒,二人還覺得好辦一些,可張陵如若無事一般,滿面的春風,這讓他們愈發的感到不安。

  損失最大的是龍掌櫃,院墻塌了不算,夥計一死一傷,善後的錢都要花上不少,張雄還算厚道,將十幾匹傷了的馬留給客棧,至於其他商人的損失,那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張雄還要回去交差,但張陵的安全他也不敢忽視,留下了一百名軍兵護衛後,方告辭離去,許攸之和鄭向應不知道是怎麼商量的,二個訕訕地過來請罪。

  「不知者不罪,許先生,鄭公子,做生意講究的是公平買賣,童叟無欺,希望二位時刻探望這『公平』、『無欺』四字。」張陵淡淡地道,兩個人面紅耳赤地告辭。

  此地屬於臨涇縣,那臨涇縣令天還未亮便被人從被窩裡叫了起來,聽說是新任的別駕大人在龍門客棧遭到突厥人的襲擊,立即三魂中剩下了一縷,立即帶了人準備了酒肉菜蔬趕著大車趕來龍門客棧。

  一些財帛被張陵立即還了回去,酒肉菜蔬倒是留了下來,那些士兵總還是要吃東西的,這縣令也是個妙人,竟然準備了兩輛裝得滿滿的大車,足夠百餘人食用。
  
  這件事屬突發事件,而且對於縣令來說,也委實無奈了些,畢竟他手上沒有軍隊,但張陵還是告誡他要做好預警的工作,在突厥人必經的路口多設烽火警戒,就算來不及疏散,也可以及時求援。

  等那縣令唯唯諾諾的退下之後,小婉笑道:「我看你是白跟他說了。」

  張陵無奈道:「白說總比不說強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8 15:55
第四百零五節 新官

  打發走那有關的的、無關的,張府的人總算是圖了個清靜,梁九公人雖然絮叨,實際上精明的很,在看到那縣官來的時候,他便溜回房,說是整理行裝去了,反正一收拾就再沒有出來。許攸之和鄭向應則早早地帶著人離開了,他們知道張陵表面上接受了他們的道歉,但實際上恐怕對他們已經有了不好的印象,所以就立即離開了——倒不是為了避禍,而是要將這件事情盡快稟報能夠做主的人。

  小婉等人並沒有立即上路,在昨天的戰鬥中,除了紫鵑和雪雁護著寶兒藏身在房間裡之外,其他人都在奮力殺敵……按照慣例,殺敵是要記功的。上次在草原上的時候,小婉對於這方面不是很熟悉,獎勵都是統一發放的,用過去的話說,就是『大鍋飯』,回去之後被張陵好一頓笑話。從那之後,小婉和張陵就參照軍隊的記功方式,也自行訂製了一套獎罰的規定,本來這規定是給海上護衛人員制訂的,免得他們遇到海盜的時候畏戰,沒想到先在這西北之地用上了。

  張陵和小婉就不必說了,張有和八名護衛各自報了自己的殺敵數量,小婉當場發放獎銀,每殺死一個突厥人,獎銀十兩,幾百兩銀子流水般的發出去,紫鵑和雪雁雖然沒有殺敵,但她們護得寶兒周全,也自得到了一份獎勵。

  「娘,還有我呢?」寶兒來到小婉面前伸著手問道。

  「你做了什麼有功勞的事情?」小婉心情甚好,笑著問道。

  寶兒黑漆漆的小眼睛忽閃了一下,道:「我在壞人來的時候沒有哭喊,像一個男子漢一樣,是不是應該獎勵?」

  「你知道什麼是男子漢嗎?」小婉笑著問道,其他人也都笑了。

  「當然知道!」
  
  寶兒一挺小胸脯道:「在壞人面前不害怕、不哭喊就是一個男子漢!」

  說完之後,又小聲的補充了一句:「這是紫鵑姐姐告訴我的。」

  「呵……」

  眾人再次笑翻。

  「好,我們的寶兒也應該有獎勵。」

  小婉掏出一個銀錁子塞在寶兒手裡,小傢伙樂滋滋地裝進兜裡。

  「各位這一路上都不容易,共同經歷過生死,就是好弟兄,張某不敢言其它,只要諸位忠於職守,一場富貴是少不了你們的!」張陵說道。

  這話主要是衝著那八名護衛說的,他們分別隸屬於東宮和平陽公主府,如果是平常日子,他們頂到天能夠外放為一名小軍官而已,有著張陵的保奏,將來即便沒有高官,這錢財方面是絕對少不了的。張有更不必提,張南等人就是他的例子,而紫鵑和雪雁現在也是大有身家的人,若不是她們戀著小婉和寶兒,出去做一個富家女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就連趕車的車伕們每人也封了一兩銀子。

  經過這一次的犒賞,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了一股勁,知道跟對了主子,今後遇到這等事,該如何做也都是心中有數,反正奮勇向前總沒有錯處,那些車伕本來就在張家已經幹了幾年了,這次更是心裡有數,知道主家是不會虧待他們的。

  一系列的事情做完,時間已經不知不覺的到了晌午,眾人又早早地吃了午飯,已經收拾好的大車又重新套上馬,開始碌碌碌的前行,不過這支隊伍現在才有了隊伍的模樣,除了那一百名騎兵外,還有梁九公、童問天、羅卓英以及李紅袖等人。

  這些人的算盤打得精,雖然突厥人已經被打散,但誰也說不好他們會不會在哪兒剩下一些散兵游勇,遇上了也是一個麻煩事。而且趁這機會能夠跟官府的實權人物拉上關係,貌似也很不錯……白馬莊和紅袖幫這兩撥人比不得崔、鄭兩個馬幫,那是身後有真正的世家大族支撐,而前兩個雖然也有後臺,但明顯沒有後兩伙人的後臺紮實。況且縣官不如現管,張陵可是一個實權的涇州別駕。

  張陵沒有拒絕這些人同行,梁九公也就罷了,雙方本來就有同行之議,另外那些人也算是涇州的地方勢力,他不僅以後有可能要借那些人的力,而且還要分散瓦解那些地方勢力,免得他們給朝廷帶來麻煩。
  
  按照原本的計劃,張陵準備在涇州所屬的五個縣轉一圈,可現在看來,計劃要延遲到年後了,反正涇州的局勢也不是一日就可以改變的。

  十二月底,一行人的車馬終於來到了涇州州府的治所安定縣的縣城,看著陳舊城墻佈滿的刀矢刻痕,一行人都有些錯愕,隨行護送的士兵已經返回,李紅袖和童問天等人也是在半路上便與小婉等人告辭,便是梁九公也在離城不遠的地方與他們分開了。

  「娘,這裡的城墻比滄州還高。」寶兒探著小腦袋張望。

  「回來,外邊風大,仔細吹破了臉。」紫鵑將他拉回來,小男孩掙了兩下沒掙脫,只好乖乖地坐在那裡。

  「老爺,城外好像有一群人在向這邊張望,都是身著官服的。」外面張有稟報道。

  「唔,可能是涇州府那些官吏。」張陵連忙讓小婉將官服取出來穿戴整齊。

  唐朝的官服也是分顏色的,四、五品的官服都是朱紅色,看上去倒是極為喜慶,寶兒在一旁看著又坐不住,跳著腳要拿張陵的官帽,被小婉照著肉嘟嘟的小屁股來了一巴掌,這才又不滿地坐下來,眼睛卻還盯著父親頭上的官帽。

  「想戴上那頂帽子,就好好讀書,將來自己掙回來一頂才叫本事!」小婉打一巴掌給一甜棗,輕輕摩挲著兒子的小腦袋說道。

  安定縣城北門之外,十幾名身著官服的官員望著官道的方向,等著新上任的別駕大人。涇州下轄五個縣,這五個縣除了臨涇縣令還沒有過來之外,其他的縣令倒是都來了。

  倒不是臨涇縣令托大,前日新來的別駕大人在客棧遇到突厥人襲擊,地點正是臨涇縣,那位縣令大人正焦頭爛額的處理那些事情,委實騰不出時間,而且業已經先一步見過別駕大人了。

  雖然這是一次突發事件,但所有的官員心裡都忐忑不安,這股突厥人雖然不多,但這般長驅直入的,也確實讓這些人的臉上掛不住,尤其是那位司兵參軍,看著同僚的眼神都覺得古怪起來,鬱悶之極。

  張溫身材高大魁梧,面容粗糙,留著短鬚,看著有四十來歲,他背著手望著官道的方向,一邊聽著身邊同僚的寒暄,一邊陷入沉思。

  他是河東張氏的族人,論輩份他要稱張須陀一聲『族叔』,當年是張須陀帶他入伍的,後來輾轉竟來到了西北,一待就是十餘年。

  當年在張陵出世的時候,他還跟著去看過一次,沒想到二十年不見,那個襁褓中的嬰兒現在竟然要成了自己的長官,他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雖然長年在外,對族裡的消息他也多少知道。這幾年,山陽張氏這一支發展迅速,無論是在仕途還是在產業方面,都讓河東張氏的一些老人有些眼饞。有些人就存心不良,想著重新將山陽張氏並回河東,這樣山陽張氏的產業就可以大部分轉為族中公有。只是算計不成,徒然招人笑話,張溫雖然並沒有參與這等齷齪事,可想起來也是顏面無光。

  十二月的天,北風正緊,前兩天剛下的雪地裡還起了煙,官道上人踩馬踏的,早已經泥濘不堪,看著也是一幅怪異的景致,只是這些等在城外的官員們一個個呵手頓足,凍得面頰紅潤,兩眼水靈,頗有些望眼欲穿的感覺。不過,儘管心裡有滿腹的牢騷,嘴上卻都不說什麼——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別駕大人其實就是將來的刺史大人,只不過是礙於朝廷清議,才以別駕之職署理刺史之事。

  「來了!」有那眼神好的已經看到前面的車隊。

  「不是說有兵丁護送嗎?」有人嘀咕道。

  「可能不是吧?」還有人猜測。

  馬車來到近前停下,當前一輛車的車伕從車上取下一個踏板,從車上下來一名身穿朱紅袍服的年輕官員。眾人的目光都恍惚了一下,雖然已經知道新來的別駕大人年齡不大,但張陵給他們的感覺也就太年輕了,如果不是那身袍服還沒有人敢做假,恐怕就以為是騙子過來了。

  在場迎接的眾官員中,以涇州長史白未明和司馬李長庚為首,這二人一個是從五品上,另一個是從五品下,是刺史的下佐官員,看到眾人都有些沒反應過來,便上前與張陵見禮,待看了所有的文書之後,白未明回頭向眾人介紹道:「皇位同僚,這位就是皇上親點的涇州別駕張大人。」

  眾人連忙上前見禮,心中皆是感嘆不已,這位上官委實年輕了些,一些好擺資格的則腹誹著,猜測張陵是走了什麼人的路子才在如此年紀,就成了正四品的朝廷要員。

  介紹完畢,眾人騎馬的騎馬,乘馬車的乘馬車,又浩浩蕩蕩地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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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8 16:15
第四百零六節 擊鼓

  一眾官員簇擁著張陵直奔了刺史衙門,小婉等人的車仗卻向後轉,直奔衙門後的內宅而去。

  在出發之前,小婉已經讓張所帶了幾個人先行,將這衙門清理了一番,然後又將周圍的房屋以高價買下幾處,也免得滄州的家搬過來時,住處不夠。

  前兩天下雪,張所已經帶人將雪掃到了石徑的兩旁,所以路面還算是整潔,他們並沒有接到小婉等人在路上遭遇突厥人的報告,所以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在接到小婉等人之後,都十分高興,原本空落落的院子立即熱鬧起來。

  「夫人,你和小公子先去上房歇息,那邊已經燒上了炭火。」張所恭恭敬敬地道。

  「嗯!」

  小婉點點頭,帶著寶兒、紫鵑和雪雁逕去上房,其他人已經在張有的指揮下開始卸車,有些房間裡的活需要女人來打理,紫鵑將東西放下,又給小婉泡好了茶,便出去帶著幾個先期趕來的僕婦,指揮著人安放那些家什。

  外面吵吵嚷嚷的,屋裡的寶兒登時坐不住了,就要出去,小婉沒辦法,只得讓雪雁跟著出去,並再三叮囑他不要添亂。

  張陵還在前衙應付那些客人,小婉一個人喝了盞茶,在屋裡也覺得氣悶,便走出房間看人收拾行李,馬車上的物事都已經搬下來了,張有正張羅著往各個房間裡般,寶兒逗引著黑虎、黑豹在院子裡跑鬧,礙手礙腳的,雪雁只是顧著他別摔著,哪裡顧得上其它的?幾個下人嘀咕著繞開寶兒,生怕將這位小主子磕碰著。

  「夫人,這大冷天的你出來也不多穿點兒,小心被風吹著!」紫鵑匆匆過來道。

  「哪裡就這麼金貴了。」
  
  小婉笑道,她轉頭看紫鵑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覺得有些面生,便問道:「這孩子是誰家的,我怎麼不認識?」

  紫鵑笑道:「這是張所半路上撿來的,家裡人都讓突厥人給禍害了,就剩下這麼一個小女娃逃了出來,沒地方去,托我問問夫人可不可以將她收下?」

  小婉打量了女孩一眼,身子骨瘦伶伶地,臉色也有些不好,不過臉蛋兒倒還清秀,身上穿著一件陳舊的裌襖,風一吹,女孩就有些哆嗦,看她看過來,女孩撲通一聲跪下,叩頭道:「請夫人收下靜兒,靜兒會做飯、會帶……」

  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正在玩耍的寶兒:「靜兒會照看小孩子,一定會看好小少爺的!」

  「快扶她起來!」

  小婉連忙命紫鵑將女孩攙起來……看著這個女孩的模樣,小婉不禁想起自己剛剛穿越到這個時代時的事情,細想起來,當時自己要比這個女孩幸福多了。

  「這張所也忒小氣,又不是沒錢,連件衣服也不捨得買。紫鵑,你去找兩個針線人,給這孩子縫兩套過冬的衣服,既然進了張家的門,就是咱張家的人,什麼時候也不能比別人吃穿得差了。」小婉吩咐道。

  紫鵑應了一聲,笑道:「剛才我也笑話張所來著,他一個男人,只吃道吃飽了不餓,哪裡想得那麼周到?還有一會兒就收拾完,我讓人去街上找兩個好針線過來。」
  
  那個靜兒在一旁低頭聽著,聞言聲音細細地道:「夫人,不用這般費事的,靜兒的衣裳還夠穿!」

  小婉笑了笑不答。

  紫鵑聞言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頂,道:「傻孩子,費什麼事?又不是單做你一個的,馬上就要過年了,備兩套還不知道夠不夠呢。」

  靜兒聽了便不再言語,只是眼中有了淚光,手指緊緊擰著衣角。

  小婉看了便笑笑:「紫鵑,吩咐下去了吧?」

  「是,夫人。」

  「進去吧,老爺今天恐怕不會和我們一起吃飯了,已經命人去城裡的金風細雨樓訂了酒菜。」小婉招呼著紫鵑領著靜兒進房。
  
  厚厚的門簾頓時將寒氣隔絕在外面,靜兒進了房間之後,臉色卻是漸漸地好了起來,屋裡的氣溫顯然讓她漸漸地恢復了正常,只是鼻尖還紅紅的。

  「紫鵑,這孩子先交給你調教,教她一些規矩。」小婉現在大事小情都不願意自己伸手,也很有一些官太太頤指氣使的氣派。

  這時,就聽到院子裡傳來腳步聲,隨後就聽到張所在外面吆喝著開飯,不一會兒,門外張有也過來稟報。

  這中午的飯食都是在城裡最好的一家酒樓金風細雨樓買來的,四菜一湯,做得倒也精緻,小婉問了那些下人和護衛都開始用餐了,這才命人到屋裡將食盒裡的菜擺上桌。

  「娘,我餓了。」

  寶兒身上還掛著一些藏獒的毛髮跑進屋要吃飯,雪雁連忙跑過來拉住他哄道:「小祖宗,快洗了手再來吃飯。」

  還未動筷子呢,就聽到前衙傳來『咚咚』的鼓聲,屋裡面的人就是一怔,這大晌午的,鼓點兒很是急促,讓人心裡很是不安。小婉便微微蹙起了眉頭,開始擔心起來。

  紫鵑也是疑惑不解,見小婉臉上現出憂色,安慰道:「夫人,這衙門前擊鼓,多半是有什麼案子,老爺以後就是主持一府之事,這審案也是尋常。況且朝廷自有律法,訴訟之事不可越級下告,下邊自有知縣處理,多半是玩意胡鬧,不知道這衙裡已經有了人。」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小婉並非不知道,只是前兩天剛被突厥人襲擊,這又突然聽得鼓響,所以才反應強烈了一些,而且以前在滄州的時候,衙門離家有一段距離,便是敲鼓也傳不到這邊。

  她思忖了一下,還是有些不放心,讓張有去向張松打聽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事情。

  刺史衙門的大堂上,張陵和一眾涇州府的官員正在敘談,剛才在各公事房轉了一圈之後,眾人又回到了堂上,除了幾個主官,一眾下屬的名字卻是記得不太全,好在眾人都有名冊,卻也不急在一時。

  只是大家都談興正濃時,突然就聽得外面響起急促的鼓聲,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片愕然……這刺史府外的大鼓可不是隨便就能夠敲的,一般來說,除了軍國大事或者奇冤慘案之外,很少有人敲響這面大鼓。而且從律法上來說,打官司都是由地方一層層告起,沒有在知縣衙門報備的,不太可能直接來刺史府告狀。

  此刻,一些武職的和刺史衙門的官員倒是沒什麼,那幾位縣令便有些坐不住了,一個個的思量這段時間自己衙門裡有沒有什麼冤情未明的案子,新任的別駕大人擺明了車馬住在刺史府的後衙,怎麼回事大家心裡都明白,便是有人覺得不太合適,但人家說白了便是代理刺史,住在那裡沒有什麼不可以的。現在正值新官上任立威之際,他們可不想成為『三把火』的第一件祭品。

  擊鼓鳴冤?

  張陵看著下面神色各異的屬官,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辦理訴訟案件他也不是生手,以前在縣令任上辦過,後來在滄州別駕的任上也辦過,其實老百姓的案子多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正的謀反、謀殺之類的案件並不多,否則這天下豈不是亂了?
  
  儘管在這種日子,發生『擊鼓』事件未免有些掃興,可該升堂還是要升堂,坐在大堂上的自然是張陵,其他人則在一旁落座,其中就屬安定縣令費如晦心中忐忑,不知道那告狀人是否是自己的治下。

  衙役將擊鼓的人帶上堂,還沒等張陵問話,那人已經哭拜於地:「青天大老爺,您可得給小民做主啊!」

  這人大概是四十歲左右,不過頭髮卻早已經是有些灰白了,面容本來就有些木訥,此時臉上淚水橫流,看著張陵也有些難受……這一個大老爺們哭哭啼啼的,感覺真的很膩歪。

  當看到後坐的『青天大老爺』是個嘴上沒毛的年輕人時,那個跪著的中年人第一反應是向四周打量,確認自己是不是進錯了地方,然後眼神才躲躲閃閃地看著張陵那身官服,眼中露出幾分畏色。

  「大老爺啊,請為小民做主啊!」說著,中年人又開始『嗚嗚』地哭了起來。

  張陵看這個中年人只是一味地哭,卻不說明到底是什麼緣由,便有些好笑又好氣,他『啪』的一聲拍響驚堂木,道:「你有何冤屈,可有狀紙遞上?」

  「啊?噢,有。」

  中年人被驚堂木的聲音響了一跳,倒是立即止住了眼淚,從懷裡掏出一張折疊得像是豆腐塊似的狀紙,顫顫巍巍的展開,高舉在頭頂上。

  張陵叫人接了,就著案子仔細看了起來,看著看著,面上便閃過一絲異色,他朝堂上那幾位縣令看過去,最後視線落在安定縣縣令費如晦身上。

  費如晦的額上立即冷汗殷殷,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張陵卻是沒有立即問詢,而是先命人將那訴狀遞給費如晦,讓他先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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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3-28 16:21
第四百零七節 家產糾紛

  說起來,這個案子本身不是什麼疑難大案,只是一個因家產引起的糾紛。告狀人叫王東誠,就是安定縣人,與被告人王順義是弟倆。王順義是兄長,二十五年,王順義打架傷人,被官府抓捕入獄,判了六年,出來之後在父母兄弟的幫襯下,討了一房寡婦為妻。當時這王順義從獄裡剛出來,分文皆無,王家只有一套房產,生活來源全靠王老爹和王東誠在外做點兒小本經營維持,王順義這結婚的費用有一大半倒是王東誠掏的,只是這家沒分,倒也不能說就是王東誠的錢。

  結婚一年後,王順義的嫂子便露出潑婦本色,和公婆時常吵鬧,公公王仕才生性木訥,婆婆王徐氏氣性甚大,動輒被氣得臥床不起,偏生王順義對那女人百依百順,反倒過來向父母兄弟央求著分家。

  王東誠的脾性有些像父親,木訥少言,而且生性至孝,反倒向父母進言,最後王仕才、王徐氏和王東誠三人將大屋讓了出來,三個人去外面租了一間小門面房,父子倆做起一些小生意,四年後,又傾全力買了一套宅子,王東誠也在新宅子落成之後結婚,討了一個姓莊的女子成婚,就是王莊氏。

  這套院子嚴格地說,當時是王氏父子二人合夥買的,但在結婚當日,王順義就曾說過,這房子在父母去世之後歸王東誠所有,而且在婚後不久,王仕才又將自己的一筆積蓄給了王順義,並且言明這筆錢交給他後,這套宅院將來就徹底歸王東誠所有。

  四年前,王徐氏過世後,王仕才大病一場,不過四年,也去世了。孰知老人剛剛入土,王順義便拿著一份所謂的分家文書去縣衙將王東誠告上了大堂。

  按照分家文書上所說,王東誠的這套宅子是屬於王仕才所有,只分給王東誠一間廂房,其它的都歸王順義所有,這就是案子的始末。

  張陵看著費如晦,問道:「費縣令,這王東誠自陳是安定縣人氏,被兄嫂誣告上公堂,貴縣的判罰有失公允,可是事實?」

  費如晦連忙起身來到堂前,拱手道:「回大人的話,屬下判決並未有失公允。那王順義所拿之分家文書,雖然說是王仕才新手書寫,卻沒有證人,不能採用;而王東誠雖然說已經提前分家,給了那王順義一套宅院,亦沒有分家文書為憑,雙方各執一詞,均不能提出有利證據,下官按《唐律》所定,將家產一分為二,平均分給兄弟二人,請大人明察!」

  張陵微微點頭,費如晦所言,如果是真的,那他按《唐律》判決,並無不妥之處。其實這分家之說,並不少見,但通常來說,一家之產都是平均分配,既便是父母至親也不能剝奪子女的權利。

  他看向堂下的王東誠道:「王東誠,費縣令所言可有不實之處?」

  「沒、沒有。」王東誠還是一臉的木訥……眼眶卻又開始發紅。

  張陵一看,連忙道:「既然如此,你怎麼會覺得有失公允。」

  王東誠『崩』的一聲叩了個頭,大聲道:「青天大老爺,小民雖然無分家文書,但當年分家是事實,而且有四鄰八舍為證,而且前兩年小民做生意蝕了本錢,我大哥他要將房子賣了,我一家三口如何生活?大人明察啊,小民實在是冤枉,這天理何在啊!」說到這裡,又嚎啕大哭起來。

  因為衙門大堂是半開放式的,大堂外有些被鼓聲引來瞧熱鬧地百姓。聽了王東誠的話,便有不少人竊竊私語,其中還有知道這段款曲的,便在人群之中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引得不少人搖頭嘆息。

  張陵仔細看看狀子,再看看堂下二人,這件事情乍一聽起來都是各有各的道理,不過,既然是告到了官裡,總得有個說法。

  他將狀子放到一邊,對王東誠道:「按照《唐律》,你越級告狀,不問情由,要先打四十大板,你可知曉?」

  王東誠叩首道:「小民知道。只要大老爺能夠為小民討個真正的公道,小民無話可說!」

  張陵點點頭:「既然如此,你這狀子本官接了!」

  這種刑罰,意在警誡,衙門裡的差役都是一些老油條,對上官的意圖很是清楚,所以儘管板子打得辟哩啪啦的響,可一頓打下來之後,那王東誠竟然還能夠自己顫巍巍地站起來,跟著差役去錄口供。

  因被這『擊鼓』的事情掃了性,一眾官員也都是興趣缺缺,而張陵下堂後,臉上卻是帶著盈盈笑意,對眾人道:「本官初次來涇州,諸君也有幾位是為了本官而特地趕來,本官已經命人在金風細雨樓略備薄酒,還望諸位賞光!」

  一眾官員又是愕然,向來都是上吃下,什麼時候規矩變了?不過上官既然有吩咐,他們若是不肯『賞光』,那以後賞的可能就是小鞋了,所以一個個均做興高采烈狀。

  中國有五千年的文明傳承,或者還不止,這酒桌文化絕對是傳承中的一種,說不清好壞,反正許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談攏的,無論是名人雅士,還是低鄙俗夫,都免不了。所以這一上酒桌,先拋去官職品位不談,馬上就熱絡了許多,一杯酒下去,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就成了哥倆好。

  張陵這一桌是涇州長史和司馬,還有一個便是張溫。雖然張陵已經記不起這個人了,但聽張楊氏談起過,此時也已經對號入座,談得也算是投契。

  長史白未明的名字很有些惡搞的意思,不過這個人的祖上卻是波斯的血統,只是來中原生活的時間久了,接連幾代娶的都是中原女子,到他這一代,胡人的血統已經是不太明顯了。

  張溫是司兵參軍,他剛開始的時候心中還頗為忐忑,不知道張陵是否認識自己,又不便詢問,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他只是隨眾參見,只是到了酒樓,張陵卻將他招過來同席,兩個人這才說上話。雖然張陵對於河東張氏亦有不滿,但到底是同宗,而且和溫和張須陀頗有淵源,只是說起話來,張溫已經很難將眼前這個英氣勃勃的青年與那個襁褓中的嬰孩重合了。
  
  刺史衙門裡,小婉等人已經是吃過午飯,外面還有幾個僕人在收拾院子,張有帶了幾個人去收拾另外購置的幾處宅院,屋裡的女人們卻在討論剛才聽到的案子。

  按照《唐律》,家產在子女間都是平均分配的,連分家都有明確的分家文書,必須有族中的長者或者鄰居中有聲望的人……抑或是官府來做證,如果不公,是可以要求重新分配的。但不能分私人所有的東西。王東誠因為孝順,宅子的文書還是用的父親的名字,按律來說,這就是他們這一支的共有財產;而王順義的宅子卻是他本人的名字,屬於私有財產,不在分割之內。所以,儘管人人同情王東誠,但覺得按照《唐律》來判決,家產只能是均分。

  於是紫鵑和雪雁分成兩幫各不相讓,最後都讓寶兒做仲裁,可憐的寶兒一摸腦袋,噌地留出房間,尿遁了。

  「夫人,你說這宅子應該怎麼分?」紫鵑和雪雁都看向小婉。

  小婉笑了:「你們應該等老爺回來後問問老爺才對。」

  「夫人,我們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紫鵑有些執拗地問道。

  小婉想了想緩緩說道:「現在有一點是很明瞭,無論審案的人還是旁聽的人,都已經相信王東誠所說的供詞。在假設其供詞是事實的情況下,當然是要將宅子判給王東誠。」

  紫鵑道:「夫人,就算王東誠說的是真的,但他缺少最為關鍵的分家文書,如何來證明呢?按《唐律》的規定,就應該是兄弟二人平分。」

  小婉道:「按律辦事不是一句空話。但是,律法是死的,而案情是靈活多變的,同類型的案子表現出來的形式也各不相同,法律是一把衡量是非的尺子,但更重要的是以事實為根據。無論是做為官員還是主理家庭,都不能嚴格按照教條做事,否則聖人以下,無人矣!」

  她本來想說要是嚴格按照教條來衡量,聖人也不是人了,不過這話說出來太過驚世駭俗,她可不想成為讀書人的公敵,所以給憋回去了。

  在這個時代,蓄意謀奪家產的事情還算是比較少了,若是等到幾千年後,那民事法庭每天開庭比菜市場都熱鬧,十件案子有七件都是為了爭奪家產,說起來那個王順義還不錯了,至少給他的兄弟還留了一間房子,沒給趕出去。

  「王東誠固然『誠』的憨近於癡了,那王順義也是個不仁不儀的,《唐律》就是用來警兇頑,宣揚教化的,如果成了那些罔顧仁義之輩的保護傘,我們這些讀書人也就枉讀了聖人教諭了。」

  晚上張陵回來後,聽了小婉學說白天的討論結果,不由得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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