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8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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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314章 白白白胖胖的黃金麓


    「這是個讀書讀傻了的!」

    一群人在等著方醒處置趙普,按照費石把前宋宰相都搬出來的架勢,這位明朝的趙普不死也得脫層皮。

    但今日的話傳出去,方醒少不得名聲又會再壞一些。

    可曹安一番話義正言辭,竟然讓人無從辯駁。

    不,是那趙普無法辯駁。

    他只是不停的喊著『亂臣賊子』,『清君側』這些話。

    方醒算是看出來了,這位趙普是想求名。

    「你為了成名……一家老小都不要了?」

    方醒很難理解這等人的思維模式,可有人理解。

    費石已經在短時間內拿到了不少關於趙普的消息,他低聲道:「伯爺,此人沒孩子,父母早就去了,就剩個媳婦據說也是當做奴僕使喚,去年還找了個小妾,也沒懷上……」

    「絕後了?」

    方醒總算是懂了他的想法:「你這是覺得生無可念,乾脆就求個直名,以後也能青史留名,對吧?」

    趙普一愣,方醒厭惡的道:「堵了他的嘴!」

    那軍士早就在等這句話了,也不囉嗦,一巴掌先把趙普另一邊臉打腫了,然後拿破布堵了他的嘴。

    太陽越來越灼熱了,方醒也有些難受,就起身道:「枯名釣譽之輩,只求聳人聽聞,此輩是禍害,拿下,到時候送到海外去,看看那些土人可吃他這一套。」

    那趙普並未求饒,他反而昂著頭,被軍士押下去的時候也是挺直了腰。

    「他既然求仁得仁,不過他那媳婦卻是冤枉的很。」

    方醒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趙普瘋狂了,拚命的想撲過來。

    直至他被打下去,那嗚嗚嗚的聲音依舊迴蕩在耳邊,人人噤聲。

    按照趙普對自家媳婦的手段,他不但在流放途中沒有奴僕般的妻子照料,他的妻子有方醒這話在,甚至都可以去衙門申請合理,然後趁著沒生養過孩子還可以另嫁。

    「此等人於家無益,於國無益,只是米蟲。」

    方醒下了結論,沒人再敢就投獻之事進言。

    人就是這般,開始人多勢眾,覺得法不責眾,就牛皮哄哄的。可等有同夥下場淒慘後,他們又會後怕起來,只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純屬作死。

    他們都低下了頭顱,一直等方醒離去才敢抬頭。

    邱幀沒被曬著,還有冰葡萄酒喝,可面色看著有些潮紅,讓人擔心。

    他顫顫巍巍的被自家孫子扶著,看著大家說道:「本是好事,可趙普發狂讓人無奈,罷了罷了,回頭大家去找六部的大人們說說,好歹不能把南邊的元氣給耗盡了。」

    「是啊!此次下手太狠,烽煙處處,讓人沮喪啊!」

    「可興和伯卻不見緩頰之意,奈何?」

    「這才是剛開始呢!」

    有人陰測測的說道,引來了大家的暗自讚同。

    南方多『豪傑』,那些『豪傑』家底豐厚,朝中此次居然想剝奪他們的家產,這可不是什麼忠心耿耿能解決的事兒。

    利益當前,什麼大明都是狗屁!

    曹安想駁斥,曹瑾輕咳一聲就阻止了他。

    曹安今天的心思很簡單,一是自覺是方醒這一黨的人,所以立場要穩,要站對地方。

    二來他終究是想和方醒『再續前緣』,若是能成為方醒的入室弟子,以後他何須考慮自己的前途問題。

    作為父親,曹瑾深諳他此刻的想法,但卻低聲道:「過猶不及!」

    曹安心中一緊,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過了。

    「大局已定,何必去自找煩惱,再說田地也可以買嘛,大家這些年難道就沒存些錢財?慢慢的買些田地來,積少成多嘛!」

    這話只是大家都不約而同準備的最後方案,此刻被人說出來,人人側目。

    「父親,是汪元。」

    曹安總覺得汪元的笑意下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可曹瑾卻看都不看那邊一眼,說道:「我們回家。」

    他們父子今日站在了方醒的一邊,少不得以後會被南方士林冷落。

    不過曹瑾早就看破了這些人事,心如鐵石。

    汪元笑著和人一起下去,等到了下面時,見黃儉居然滿頭大汗的在等著,就含笑到:「老夫還未曾走不動,你何須如此。」

    黃儉恭謹的道:「老師,今日太陽大,您不該來。」

    師慈徒孝,這個場面一時間看熱了不少人的眼睛。

    可等上了馬車之後,兩人卻換了個面孔。

    黃儉冷冷的道:「我在躲著方醒,老師您卻主動湊上去,也不怕被他給發現嗎?」

    這是汪元的馬車,他熟練的在角落裡摸出一個用小棉被包著的小壺,也不用茶杯,就這麼就著細細的壺嘴喝著。

    等他喝了一陣後,才長出一口氣,然後冷冷的道:「滾下去!」

    此時馬車已經進城一段了,黃儉卻不願下車。

    汪元說道:「車裡悶熱,老夫要打開簾子,卻不想看見你在這裡。」

    黃儉拱手,然後等馬車減速後就跳了下去。

    他看著馬車遠去,一臉的擔憂,然後又去了城門處。

    天氣太熱了,街上行人少,青皮們也只能在城門裡盯著,看看稀奇事,或是看看有沒有肥羊。

    黃儉就是去問消息的。

    現在他可以不用遮掩,因為來找青皮們問消息的士紳很多。有的是叫家僕來,有的是親自來,還破口大罵。

    到了城門裡,就見十多個青皮靠牆坐著,在聽一個胖子說話。

    那胖子看著很是親切,就是衣服的前襟拉開了大半,露出了白白胖胖的胸腹。

    胖子挑了一下眉,而且只是右邊的眉毛,黃儉頓時就覺得一股猥瑣的氣息襲來。

    「.…城西的馬寡婦的身材最好,特別是那屁股,走起路來左右搖晃,讓我一下就想起了馬…….」

    胖子仰頭,用那種感嘆的語氣說道:「看著就想摸一把啊!」

    那些青皮在呆呆的聽著,直至有人吸口水的聲音太大,這才緩緩回過神來,然後有人就看到了黃儉。

    「要什麼消息?」

    這裡的青皮有好幾撥人,以前為了提供消息和幫襯士紳沒少打架,可從那個胖子來了之後,大家只是一起去洗了個澡,然後就變得親密了許多。

    黃儉看了那個胖子一眼,不肯說話。

    一個青皮懶洋洋的道:「黃兄弟是咱們的人,不說就走吧。」

    胖子名叫黃金麓,這段時間裡青皮們都對他的印象不錯,差不多快斬雞頭燒黃紙了。

    黃儉微微低頭,問道:「這幾日可有大批軍士回來?」

    「陳三,輪到你們了。」

    青皮們是輪流來『接生意』,所以矛盾少了許多。

    而這個主意也是那位黃金麓給他們出的。

    陳三念及黃金麓的好,就看了他一眼,然後才對黃儉說道:「一貫錢!」

    黃儉微微抬頭,不滿的道:「多了三百錢。」

    陳三冷笑道:「那是前幾日的價錢,現在不行了。」

    那胖子嘿嘿的笑道:「消息值錢啊!知道不,前日有個士紳問消息不肯給錢,結果他就不知道城外被拿了三家士紳,還趾高氣昂的去府衙求見李大人,結果……哈哈哈哈!」

    胖子大笑了起來,黃儉心中一冷,說道:「好。」

    一張寶鈔被揉捏成一團扔了過去,而軍士都在前面,看不到這裡。

    不用管那些青皮和士紳!

    這是方醒的原話,他想讓這裡變成一個飛蛾集中地,然後一把火把這些飛蛾給燒了。

    陳三撿起寶鈔仔細查驗了一番,然後坐回去,懶洋洋的道:「這幾日就只見那些報信的急腳,沒見大隊軍士進城。」

    『黃金麓』也笑道:「哪有什麼軍士,都是些信使,倒是見了有幾百軍士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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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315章 殉國的文官


    等黃儉走了之後,那胖子兀自和青皮們說笑,直至太陽西斜才拍拍屁股起來,說是要去找老相好。

    陳三罵道:「你胖的那裡都沒二兩肉,還去找相好?被人壓吧!不然傢伙事都動不了!」

    胖子也不生氣,只是得意的道:「我那相好腰肢細,卻有力,老子躺著就能舒坦,你們就嫉妒吧,哈哈哈哈!」

    半個時辰後,胖子走到了一處大院的後門,他回身賊頭賊腦的看了看身後。

    「沒人。」

    一個男子從後面過來,應該是一路跟著胖子到了這裡。

    胖子這才松了一口氣,男子隨即叫開後門,兩人進了裡面。

    等見到方醒後,胖子這才表功道:「興和伯,下官這段時日可是戰戰兢兢,就怕一夜醒來被那些青皮給弄死了。」

    可才說完,他就想起剛才在自己身後的那個男子,分明就是方醒派去保護他的。

    「有什麼消息?」

    方醒覺得陳默現在有些青皮的模樣了,不禁覺得他當初進錯了地方,不是禮部,而是該去錦衣衛,隨便做個密探都能風生水起。

    陳默這才發現自己在坦胸露懷,他把衣襟胡亂的拉了一下,然後說道:「最近那些士紳都有些慌亂,大部分認命了,有十餘人整日呼朋喚友,生面孔進出的頻繁……」

    這個是在方醒的預料之中,南方的士紳何其多,何其的抱團。

    朱瞻基非要讓他回來時殺回馬槍,就是想利用他的煞氣和凶名來壓住局面,否則一旦有人鋌而走險,薛祿都壓不住。

    所以他才會去了黃環家,親自去給那些莊戶解釋和打氣,就是要給南方的農戶們做個樣子,告訴他們別擔心這些,別為了那些小利益就抱緊士紳。

    利益,一切終究還得要用利益來說話啊!

    方醒走神了,在想著以後農稅能否降下來。

    除非是把農稅貨幣化,否則越往後糧食就越不值錢,反而需要官方出錢來保值。

    這樣的局面下,實際上還不如降低農稅,然後大力扶助工商,用商稅來強壯大明。然後用市場來調動農戶的種植方向,不但要種植糧食,也要根據市場來選擇種植其它經濟作物。

    工商發達了,再取消戶籍和路引的限制,那麼農戶還可以選擇去做別的。

    不過此事關系重大,方醒只是想了想,以後需要朝中的重臣一起來商議,而工商發展更是要和國內國際局勢掛鉤,此刻無法預測。

    「.…那個黃儉看著有些陰,他那個老師汪元也是個陰的,人稱陰師陰徒…….」

    方醒一怔,問道:「他們最近如何?」

    陳默果真是適合打探消息,沒猶豫就說道:「他們好像翻臉了,黃儉經常來打探消息,好像關注軍隊的進出,汪元不知道,不過他家中的僕役多,朋友多,下官沒留神。」

    方醒嗯了一聲,面無表情的擺擺手,陳默不知自己應對的如何,只得憋悶著退下。

    等他走後,王賀進來了,一進來就笑道:「那黃儉被趕下車來,當真狼狽。」

    方醒的消息來源並不只是陳默,黑刺的人,錦衣衛和東廠的人,這些都分開打探,他這裡只是要人分析各路消息罷了。

    方醒再次嗯了一聲,然後說道:「北方動了刀兵,我本以為南方怯弱,必然會省事些,誰知道利益當前,那些士紳居然也敢造反,果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王賀不滿的道:「那些都是朝廷的賦稅,他們果真是不要臉,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忠君愛國,扯淡呢!」

    方醒淡淡的道:「別想這些,人性本私,大勢而已。你莫忘了,當年大明初立時,那些文人都不願意出仕,抱著蒙元的牌位在嚎哭呢!」

    王賀恨恨的道:「果真是沒有廉恥之輩!」

    「有奶就是娘罷了。」

    方醒對這些看的清,知道是大勢在作怪,而那些文人自然是誰給好處就跟著誰,忠臣不是沒有,只是相對少而已。

    這就是人性,並不以是否讀過聖賢書為標準。

    王賀難得的悵然道:「我輩苦心孤詣,他們卻只顧著自家……」

    這話喪氣,方醒起身道:「今日那些士紳你覺得如何?」

    王賀說道:「都是金陵有名望的士紳,居然敢來找你求情,這是膽大的沒邊了。朝中定下的大事,他們不但議論,還敢幹涉,興和伯,你今日手軟了。」

    方醒只是笑了笑。

    稍後,各方消息彙總。

    「伯爺,南方至今造反五十三起,千人以上的十五起,其中一起攻打縣衙,駐軍猝不及防,縣衙……失陷了。」

    方醒拿著表格在看,聽到這個消息時,臉頰不禁顫抖了一下。

    「安鄉縣縣令……」

    「他怎麼了?」

    方醒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居然有些興奮。

    稟告的小吏有些難過:「伯爺,安鄉縣知縣霍嚴殉國……」

    幾個來匯報的小吏都抬起頭來,眼中有驚訝之色。

    方醒閉上眼睛,眉心緊皺著,說道:「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大明刨了他家祖墳?還是大明搶了他家的田地……」

    那個匯報的小吏有些難過,就冒失的道:「伯爺,那些都是投獻的田地,是在挖大明的牆角,哪是他家的土地?」

    方醒難過的道:「這是殉國,本伯會稟告陛下,為霍大人……但在此之前,那些逆賊呢?」

    小吏說道:「已經被圍住了……」

    「林群安!」

    「伯爺!」

    方醒閉上眼睛,說道:「那些逆賊該死,你去一趟,去安鄉縣,剿滅他們,不過主犯最好是活口……另外,儘量把知縣霍嚴的遺骸尋到。」

    「殉國了?」

    林群安心中一驚,恥辱感油然而生。

    文官的職責是牧民,而武官的責任是保境安民。

    可現在牧民的文官卻殉國了,武官的臉在哪?

    怒火瞬間被點燃,方醒察覺到了,但並未乾涉。

    「無需多帶人,幾百人足矣,一路一人三馬,盡快來回,讓那些逆賊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方醒的表態更是讓事件升級。

    「去問清楚霍大人的事。」

    方醒做出了最後的交代,然後整個金陵城都沸騰了。

    因為早有商人把消息帶了回來。

    神仙居里,一個商人喝的微醺,眼睛紅紅的說道:「霍大人果真是忠肝義膽,他不懂武藝,卻持劍殺了兩名逆賊,被俘後……那些逆賊想讓他投降,可霍大人當著同意,等那些逆賊召集了百姓和同夥想用霍大人給他們打氣時,霍大人卻……」

    周圍鴉雀無聲,連神仙居的掌櫃夥計都在仔細的聽著。

    商人哽咽道:「在下是親眼目睹……霍大人義正言辭的喝罵那些逆賊,那些逆賊惱羞成怒,竟然用燒紅的鐵棍捅進了他的嘴裡……最後……」

    周圍一陣嘆息,有幾人眼睛也泛紅了。

    「最後他們讓人用石頭砸霍大人,不砸的都殺了。霍大人讓他們砸,頭破血流的說只要最後投誠,朝中肯定不會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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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316章 我要大勢

    「畜生!」

    那商人在哽咽,「霍大人愛民如子,在下在安鄉縣行商,從沒小吏和青皮襲擾要好處,有人敢伸手,只消報上去,霍大人就會收拾他們。這等好官,為何……為何遭難……」

    「那些該殺的畜生,王掌櫃,是誰在謀逆?後面怎樣了?」

    和平的環境下總是會讓人的感情多了一些脆弱,若是在亂世,一個縣令的殉國最多是讓人唏噓一下,然後一切照舊。

    可現在神仙居里已經是群情激昂了,大家都恨不能趕到安鄉縣去,把那些逆賊撕成粉碎。

    那商人揉揉眼睛,說道:「那是安鄉最有錢的一家人,叫做郭候,他中過舉,家中的田地不知道有多少,他們說……郭家的田地遍及周邊幾縣,莊戶都有幾千人……至於以後,在下在他們砸霍大人時就趁機找了個相熟的賊人偷跑了出來,不然現在弄不好還被扣在縣城裡。」

    「他家哪來那麼多地?那霍大人不管嗎?」

    能有那麼多土地,不消說,多半是投獻。

    商人苦笑道:「管過,舉報過,可上面壓根不管,還說霍大人多管閒事,這是當年從縣衙裡傳出的話,說霍大人氣哭了……」

    一番話之後,一個官員的形象就栩栩如生,大家都在想著,然後有人問道:「興和伯怎麼說?」

    「興和伯……」

    這裡可是興和伯小妾的酒樓,有人看了一眼掌櫃莫源興,卻見他也是一臉的怒色。

    「興和伯肯定會弄死那些逆賊!」

    莫源興聽到有這等愛護商人的好官殉國了,氣得不行。

    「莫掌櫃,要不你去問問伯爺?」

    有人在慫恿莫源興去問方醒,而莫源興也一時熱血上頭的應了。

    可等一出門他就後悔了。

    莫愁是方醒的小妾,他莫源興明著是莫愁的堂兄,暗裡卻是一個被僱傭的掌櫃,哪有見方醒的資格?

    他走出了小巷,卻見到一群相熟的商人氣勢洶洶的往左邊去,就追上去問了。

    「那霍大人是個好官,那些逆賊該死,我等要去興和伯那裡請願,莫掌櫃,一起吧。」

    「好!」

    永遠都不要低估商人的力量,當他們決定要做什麼事時,能迸發出讓人和國家膽顫心驚、瞠目結舌的力量。

    而這股力量有正有反,關鍵就要看引導和壓制。

    當為商人說話的霍嚴殉國的消息傳遍了金陵城後,那些商人開始了行動。

    他們沒有去找六部和府衙,商人的直覺告訴他們,能管這事的就是方醒。

    於是方醒的駐地外漸漸被商人們圍住了。

    當人越來越多時,人群漸漸靜默,卻比先前交頭接耳時更讓人感到震撼。

    沉默比喋喋不休更能讓人感受到力量。

    這是不少人都領悟到的力量。

    已經有人進去報信了,剩下兩個軍士在盯著這些商人,雙方靜靜地等待著。

    沒多久,一個小吏出來了。

    他看了這些商人一眼,說道:「伯爺說了,此事已經交代下去了,大軍隨後進剿。」

    這是常規處置,小吏說完就準備進去,可才轉身,身後就有人怒吼道:「剮了郭候!」

    「剮了郭候!千刀萬剮!」

    小吏回身看了一眼,然後急匆匆的進去了。

    「剮了郭候!」

    不用他進去稟告,方醒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呼喊。

    他正在和薛祿商議事情,聽到喊聲後就說道:「陽武侯以為這是民心還是私心?」

    薛祿的臉上長了幾小塊斑紋,那種斑紋在那些老年人的臉上、手臂上多見。

    薛祿並不避諱這個,說道:「公私參半,大部分還是惋惜。」

    他知道方醒對商人的態度,所以說道:「興和伯,這勢頭是好是壞還未可知,可商人幹涉國事,終究不美。」

    對於商人,如薛祿等人的看法就是夜壺,用得著你的時候就給點臉面,用不著的時候就扔出去。

    如果不是方醒在,按照薛祿的秉性,多半是要叫人把這些商人打出去。

    方醒沉吟了一下,說道:「陽武侯,此事要配合著清理田畝來看。」

    他有些厭惡自己的涼薄,把忠臣的熱血當做了工具。

    可薛祿卻是被點醒了,微笑道:「懂了,利用霍嚴殉國之事鼓噪起來,打壓士紳。」

    方醒微微頷首,心中有些恍惚,起身道:「那方某就去處置一番,陽武侯,還請盯著南方各處。」

    薛祿起身拱手道:「本候知道。」

    南方的清理首在軍隊的震懾,而安鄉縣縣城失陷,這對軍方來說就是恥辱。

    恥辱自然要用鮮血來洗刷,而商人們的鼓噪,卻是方醒需要的。

    我要大勢!

    方醒在想著從古至今的變革,卻沒想到有哪次變革能和現在相比。

    「這是從文皇帝時就開始的變革,我們從來都不急。」

    跟在他身後的一群人都在聽著,不知道他是在給大家打氣,還是給自己鼓勁。

    「曆數史上有數的革新,大多都是急吼吼的,都想用威權和武力一下就把反對意見壓下去。」

    「可這並不可取,很危險!」

    一路上跟來了不少軍士,他們將要在外面維持秩序,並防備刺殺。

    「我們要勢!」

    方醒從未如此的渴望這些革新能得到百姓的支持,只要百姓支持,他就敢把那些士紳壓五十年不得躁動。

    五十年之後,科學昌明,還有儒家什麼事?

    可從這次清理來看,那些把自家的田地投獻給士紳的百姓都不滿意,甚至在背後發誓詛咒,而對象從大明這個國家到皇帝朱瞻基,再到方醒,無所不及。

    這也是勢!

    怎麼去逆轉這個勢,方醒依舊沒轍。

    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沒有這個物質基礎,談什麼勢,在這個時代壓根就不可能!

    一路到了大門外,外面已經聚集了少說三百多人。

    「伯爺,大部是商人,剩下的有看熱鬧的,有探聽消息的。」

    身後有人稟告,方醒卻不會管這些。

    他要的只是勢!

    那些商人以往壓根不敢直視他,可今日卻讓他體會了一番萬眾矚目的感覺。

    「霍大人名垂青史,對此本伯毫不懷疑!」

    方醒給了霍嚴一個很高的評價,於是氣氛略微緩和了些。

    這些商人實際上不是來為霍嚴討公道,他們是在為自己代言。

    他們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方醒:誰對我們好,我們就對誰好。

    方醒品味到了這股味道,卻嗤之以鼻。

    在他看來,商人,特別是豪商,壓根就沒幾個好的。

    人有錢到了一個地步,他自然不會滿足於現狀,物質他們不缺,缺的只是權利。

    所以方醒一直在警惕著商人對權利的侵蝕,為此不惜幹掉了一批,這才警示了那些自以為錢多就能干涉政事的豪商。

    「郭候以前不過是個小康之家的讀書人,等中了舉就搖身一變,侵蝕周圍的田地,為一方富豪,號稱耕讀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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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317章 商人的站隊

    商人自古就是奸猾的代名詞,名聲不好。

    可從永樂後期開始,大明實際上行的是鼓勵商業的政策,所以這個政權對於商人們來說是最好不過了。

    但眼前的方醒卻讓人不敢生出半點野心來,於是他們只能表示自己的憤怒。

    「伯爺,那些逆賊都該死!」

    「對,我等願意犒軍!願意出錢充作軍餉……」

    方醒冷眼看著他們,等聲音漸漸消失後,說道:「人說讀書明理,讓人清醒,讓人知道忠義,可本伯今日看了卻不以為然!」

    商人們低頭不語。

    方醒繼續說道:「你等讀過書的不多吧?」

    那些人默默搖頭。

    方醒嘆息道:「清理南方的投獻乃是國策,北方都清理過了,南方為何動不得?」

    商人大抵是世間最擅長投機的一群人,當然,官吏在有些時候比他們更會投機。

    所以有人揣摩到了方醒的心意,就大聲道:「伯爺,南方的士紳多,而且他們的田地更多。」

    一人開頭,餘下的商人們都紛紛表態。

    「對,他們巧取豪奪,收取投獻,勢力龐大啊!」

    「他們吞了那些田地都不交稅,剩下那些農戶就可憐了,都累加在他們的頭上,可憐那些農戶都老實,不然早就被他們逼反了。」

    這個大膽的話一出來,所有的商人都閉嘴了,大家最終看向了說話的那人。

    方醒對惶然的莫源興點點頭,說道:「沒錯,那些士紳佔了大明的便宜,至於百姓能否活下去,會不會造反,他們卻是壓根就不關心,這等人該如何?」

    他的眼中多了悲痛,說道:「霍大人何等的忠烈,這等忠臣何人敢動手?可他們就敢!因為他們從未把這個大明放在心上,放在眼裡,他們的眼中……只有自己!」

    轟隆!

    在場的人恍如聽到了一聲晴天霹靂,面面相覷之下,發現大家都是面無人色。

    這是對一部分儒家『精英』的進攻號角啊!

    方醒還在繼續說著:「面對著這些無恥的人,咱們該怎麼辦?」

    他的目光掃過這些人,商人們眼神閃爍,面帶喜色。旁觀的人大多面色慼慼,多半是士紳家的人來打探消息。

    這就是時機!

    商人要懂得投機,不然就不是個合格的商人。

    莫源興不懂投機,他只知道看好金陵的神仙居,莫愁就不會虧待他。

    所以那些商人們還在思索怎麼投機時,他就因為立場的原因站隊了。

    「該全部流放,讓他們去禍害海外!」

    莫源興自持和方家的關係親密,也少了許多忌諱:「伯爺,那些人都是貪婪之輩,就該取消他們的特權,犯了王法的該怎麼著就怎麼著,沒犯事的就盯緊了他們,讓他們自己去種地,自己去養活自己!」

    他原先在老家時就受過士紳的氣,此刻有方醒撐腰,哪會怕了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

    後面大家都在呆呆的聽著莫源興的訴苦,他在說著當年那些士紳在鄉里隻手遮天的事。

    有不認識的人就低聲問了旁人,得知莫源興的身份後,不禁暗自懷疑著這一切是否就是方醒的佈局。

    等莫源興說完後,方醒說道:「你在神仙居做了許久,倒是長了見識,很好,回頭多幫襯莫愁吧。」

    莫源興只是一時血勇才說了這番話,被方醒這麼一誇獎,頓時就喜得不行,卻知道要遮掩,於是那臉就漲紅著,像是猴屁股一般。

    方醒對他點點頭,然後才對這些商人說道:「商人在大明的地位越來越高,除去不能從政之外,你等還差什麼?以後本伯敢說,你等和旁人再無兩樣。這樣的大明,這樣的陛下,你等可想到要做些什麼?」

    一陣寂靜,就在莫源興還想說幾句時,有人振臂喊道:「那些反對的都是亂臣賊子,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這喊聲有些突兀,沒有一點過渡,不過方醒卻不介意這個。

    他肅然道:「看來商人是站在了大明和陛下這一邊,好!」

    他鄭重的對這些商人抱拳為禮,然後在軍士的簇擁下上馬離去。

    已經沒人在盯著他們了,可這些商人都不知道這群人的中間是否有東廠和錦衣衛的人。

    這是立功搶表現的機會啊!

    於是有人喊道:「走,去府衙請願,要讓那些亂臣賊子無所遁形!」

    「對,去府衙,去六部,去都查院……」

    於是這群商人就浩浩蕩蕩的行走在街上,大太陽底下,他們依舊熱情不減。

    不,是憤怒不減。

    一路上不少人加入了進來,於是越發的浩蕩了。

    這邊去堵六部和府衙,方醒卻來到了曹家。

    曹安已經去了國子監,曹瑾一人坐在樹下,看著就是一段朽木。

    「遠山公無需招待,就一些話,說完方某就走。」

    曹瑾渾濁的老眼裡波瀾不驚,等老僕上茶後,他說道:「老夫已經知道了安鄉縣的事……以往那些士紳口口聲聲說自己忠心耿耿,可暗地裡卻在挖大明的牆角,這些老夫都看的明白。」

    方醒點點頭表示尊敬他的看法。

    曹瑾嘆息了一聲,繼續說道:「可謀逆,還攻破縣城,這在詩書傳家,文化鼎盛的南方讓人震驚,聽聞有幾十起了?」

    方醒搖頭,譏諷道:「對,到目前為止,快有一百起了,比北方的要多出很多。方某以後再也不敢說什麼南方柔弱,北方悍勇這類的話了,小瞧了南方英雄啊!」

    曹瑾的眼中多了蒼涼,說道:「那些人私心重,不過忠心的也不少,只是那些忠心在錢鈔的面前能維持多久,老夫真不知道。就像是那些官吏,上官來了就表忠心,對著下面的人就作威作福,兩個面孔,噁心人!」

    這話有些憤世嫉俗了,但方醒只是笑笑。

    「是,朝中對此肯定會有個公論,那些說南方士紳乃是大明根基的人,不知道此次之後還能堅持多久。」

    方醒看到曹瑾露出了疲色,就抓緊說道:「正如您剛才所言,那些人只是少數,可如何能讓大多數人和他們分隔開,這是方某一直在思慮的問題,遠山公德高望重,當能指點一二。」

    曹瑾瞭然的道:「興和伯你讓王裳在山東弄了個見明報,如今又想讓老夫在南方造勢,這是要南北一起下手,打壓儒家罷!」

    方醒沉默了一瞬,終究還是說了實話。

    「遠山公,許多事情都是要看大勢,大明的大勢在哪?」

    曹瑾淡淡的看著方醒,卻搖頭不語。

    方醒說道:「大明的大勢就在革新。」

    樹上的蟬鳴聒噪,方醒拍了一下樹幹,可噪音依舊,他笑了笑,說道:「縱觀歷史,每朝每代都延續不了多久,然後處處糜爛,難以為續,大明如何?」

    曹瑾還是不語。

    方醒知道這個老人在聽著,而且已經同意了,可他卻需要給出一個理由。

    「當今陛下有扭轉乾坤之志,奈何阻攔甚多,其中最大的一股就是士紳。」

    「不,不是最大,而是差不多都是士紳!」

    方醒最後說道:「陛下不會軟弱,對此我深信不疑,那麼士紳如何?要和陛下針尖對麥芒嗎?」

    他拱拱手,然後走了。

    大樹下蟬鳴依舊,曹瑾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

    老僕在邊上打盹,直至被曹瑾叫醒。

    「去請了邱幀他們來,回來時記得買些滷肉和酒。」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8 19:49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318章 被背鍋的都查院


    「什麼?為他造勢?」

    結果老儒們被請了來,滷肉幾盤,濁酒一壺,然後曹瑾就說了方醒交代的事。

    曹瑾淡淡的道:「不是他,是陛下。」

    「那又如何!」

    所謂的忠君愛國,那只是在外面喊的口號,私底下大家都有啥說啥。

    一個老儒說道:「陛下也不能為所欲為,否則就是昏君!」

    不用曹瑾,邱幀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們不就是唸著當年的那位嗎,可從文皇帝開始,大明安定了,到現在南征北戰,舉世無敵,這等國勢,誰敢說昏君?!」

    那老儒訕訕的喝了一口酒,然後巡視了一番幾個碟子,選中了豬頭肉下手。

    曹瑾說道:「對外無敵也就罷了,可國中的百姓也漸漸吃飽了飯,大多有了餘錢,諸位都是飽覽史書的,哪朝哪代這般蒸蒸日上的?可有?」

    幾人無話可說,但要讚美皇帝和方醒卻是萬萬不能的。

    曹瑾就換了個口吻說道:「陛下強硬,那興和伯更是比鐵還硬,南方有多少人頭讓他們砍殺的?你們不心痛,老夫還心痛吶!」

    他的眼中多了水光,說道:「那些都是我名教的種子,遭此劫難就夠了,難道以後還要讓他們和鐵器碰撞?你等可忍得?!」

    ……

    方醒到了都查院,劉觀目前在這裡和鮑華聯合辦公。

    御史們大多都下去了,包括李二毛。

    劉觀和鮑華面色慘白,見方醒來了,就訴苦道:「那郭候造反誰能料到?縣丞降了他們,也不是御史監察不力吧,可六部相互推諉,現在都說是都查院沒發現這等逆賊,有大過。」

    鮑華也說道:「大半年前本官就派了許多御史到各地去巡查,劉大人那邊也是一樣,可終究無法一一查清,出了霍嚴殉國之事,大家就怕陛下會拿人來開刀,為天下人提個醒,不然說到大理寺,說到御前去,這事也和南北都查院不相干啊!」

    「扯淡!」

    劉觀現在是小團體的人,方醒當然要護著他。

    他坐下後,見鮑華有些為難之色,就知道這人是擔憂以後和南邊的同僚難相處。

    「本伯立功無數,在軍中威望也高,說造反有人信不?」

    劉觀愕然,鮑華尷尬,甚至都不想聽。

    方醒卻自顧自的說道:「咱們不是郭候那等井底之蛙,得有根基才能造反,對吧?所以說,本伯的根基夠不夠?我看是夠了,可陛下也沒疑我啊!」

    這廝又開始胡謅了。

    有人說過,這天下的武勳都可能會造反,就方醒不成。

    他得罪的武勳不少,天下的文官和文人幾乎都是他的對頭,他造反?造個毛線!

    他前腳造反,後腳全天下都會聲討他,然後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謀逆,是逆賊。

    所以方醒一通胡謅非但沒安慰了這二位,反而讓他們憂色更濃。

    「別想了,此事本伯覺得最大的責任就是縱容。」

    「縱容?」

    鮑華知道方醒能影響到皇帝的決策,所以為了能脫責,他也決定好好的配合一次。

    「對,從上到下的縱容。」

    方醒分析道:「那郭候不過是一介舉人,如何能在這二十餘年裡弄出了那麼大的家當?歷任官吏都不知道?聽聞他家的田地遍及周圍幾縣,他們不知道?」

    鮑華點頭道:「肯定知道,可那都是默認的,但郭候這個侵吞還是太多了,地方官員應當要干涉。」

    「有情弊!」

    劉觀的三角眼眯著,絲絲冷光散漫出來。

    「肯定是有人收了好處,而且是一代接著一代的在收,不然他一個小小的舉人,隨便一個知縣就能讓他破家!」

    「誅殺逆賊三族!」

    「讀書人不要臉!」

    「支持清理投獻,反對的都是逆賊!」

    「剮了郭候!千刀萬剮!全家老少都殺了,女的為奴為婢!」

    這時外面一陣喧嘩,劉觀和鮑華面如土色,以為是那些百姓被激起了公憤,於是要來衝擊都查院。

    可方醒卻在無奈的苦笑。

    果真商人就是商人,說到殺郭候全家時,居然還不忘留下女的。

    外面一個小吏不顧禮節衝了進來,喊道:「大人,好多人在外面。」

    這時小刀進來說道:「老爺,那些商人聽聞了霍大人的壯烈,一時怒氣不散,就來了這邊和六部情願,要求嚴懲那些逆賊。」

    劉觀心中稍定,聽著外面喊聲,卻發現有些問題。

    「興和伯,反對清理投獻的……不少啊!」

    鮑華也不是傻子,他仔細一想,就覺得那些商人沒膽子把矛頭對準所有的士紳和讀書人,那麼必然是有人慫恿。

    商人重利不重情,那多半是他吧!

    「興和伯,大多數啊!」

    鮑華只能無奈的勸道。

    南方有多少讀書人?這個估摸著得好生統計一番。

    有人大抵會說大多數讀書人都沒功名,可現在沒有,以後說得清?

    你去問一百個讀書人,大抵九十九人都篤定的相信自己以後能中舉。

    是的,進士不說,能改換門庭的舉人卻是必須要中的。

    不然書中哪來的黃金屋和美女?

    這也是那些頭髮都白了還在考試的原因。

    那麼多人反對,都打倒了,大明大抵也就徹底癱瘓了。

    方醒只是木然,鮑華不瞭解他,就勸道:「興和伯,此事不可啊!」

    劉觀已經緩過來了,危機一去,他就開始琢磨著自己能在裡面得到什麼好處。

    他目光微微轉動,不小心就和方醒對視了一眼。

    那眼神冰冷,嚇了劉觀一跳,頓時什麼好處都忘記了,說道:「鮑大人多慮了,興和伯不是莽撞之人,只是要壓一壓他們罷了。」

    鮑華看了方醒一眼,方醒起身道:「本伯從後面走,劉大人,鮑大人,都查院要盯緊了那些官員,誰站錯了地方要記下來,不然等東廠和錦衣衛的名冊到了北平,你們可就被動了。」

    他從後門出了都查院,陳默已經在等著了。

    這廝把褲腿剪了一半,成了五分褲,胸口的衣襟敞開,只是白白嫩嫩的,少了護心毛,看著就像是個家道中落的地痞。

    「興和伯,那黃儉又去問消息了,而且臉上有淤青,看著好似被砸的。」

    方醒站在都查院的後門外,看著前方的屋宇,吩咐道:「還不夠,要恐懼。」

    他帶人走了,陳默想了許久才想到了這話裡的含義。

    等到了內城牆下面時,陳默找到了陳三。

    「三哥,我這裡有個活計,大價錢。」

    陳三在打盹,前幾日得了黃儉的一貫錢,分了些給手下的兄弟,他還不差錢,所以沒精神。

    「多少?」

    陳默說道:「五貫錢!」

    陳三睜開眼睛,眼神凌厲。

    陳默委屈的道:「三哥,我哪敢哄你。這人剛才是我在都查院外面遇到的,還先給了一貫錢呢!」

    陳三面色稍霽,看了一眼對面的青皮,低聲問道:「要殺誰?」

    臥槽!

    哪怕是在這邊臥底許久了,可五貫錢居然就能買一條人命,這個真是嚇到了陳默。

    他坐在陳三的身邊,低聲到:「不是殺人,只是讓那人難受,最後是怕,怕的絕望了。」

    陳三眯著眼看著對面,對面就是他的競爭對手。

    他衝著那個青皮頭子陰森的笑了笑,然後盯著那人對陳默說道:「是士紳還是小官?不然也值不了五貫錢。」

    這便是底層人的生存智慧,陳默暗自佩服,說道:「是士紳。」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8 19:50
第2319章 一鼓而下


    黃儉很慌,隨著霍嚴殉國的消息傳來後,他越來越慌。

    他知道皇帝會暴怒,然後會嚴查南方,那麼方醒會不會乘機徹查當年他遇刺的事?

    所以他去找了汪元,威脅著讓他送自己去躲避,可卻被茶杯砸了額頭。

    他當場發誓要讓汪元好看,然後依舊帶著家眷住在汪家。

    這是要死一起死的意思,可汪元卻不好撕破臉趕他走,不然會被說成是小人。

    而且到了那時,汪元為了避嫌,怕是不得不說些黃儉行蹤詭秘之類的話來撇清。

    可現在時機不對,霍嚴的殉國讓氣氛變得壯烈了起來,方醒趁機拿下黃儉他沒話說,可事後呢?

    規矩的人別人大多不怕他,因為可以判斷出他的動向。

    可方醒循規蹈矩嗎?

    汪元認為不可能,所以他才忍黃儉忍到了現在。

    「他在幹什麼?」

    汪元派人在跟蹤黃儉,每天都能收到兩次消息。

    「他在城門處問了消息,一貫錢的消息,然後又和幾個青皮說話,開始還好,後來就沒人理他。」

    汪元冷笑道:「他這是想跑了,可方醒在城中,哪個青皮敢接他走?」

    那僕役垂首道:「老爺,興和伯今日見了不少人,那些商人都是他蠱惑的,他還去了曹家,然後曹瑾請了邱幀他們吃飯。」

    「知道了。」

    汪元的聲音中多了不屑。

    「那些人能做什麼?不過是腐儒罷了。」

    ……

    腐儒,這不是個好詞,你要是當著讀書人的面說他是腐儒,那幾乎就是在抽他的耳光。

    黃儉就被一個青皮罵了腐儒,卻沒有反駁,因為那青皮是個喜歡相公的。

    被一個青皮給『看上』了,那感覺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

    「落地的鳳凰不如雞!」

    他罵罵咧咧的回到了汪家,也不去見汪元,然後就躺著睡覺。

    他的妻兒這段時間不敢惹他,所以只是躲在廂房裡。

    不知道睡了多久,黃儉腫著眼睛起來,隨便洗把臉,然後對媳婦說道:「你許久沒回娘家了,明天帶著孩子一起去,住個十天半月的再回來。」

    他的媳婦狐疑的看著他,直至沒看到開玩笑的跡象,才說道:「夫君,很遠啊!」

    黃儉進去收攏了一番,出來時手中多了個布袋子。

    「往年你說買些田地,好歹給孩子以後傍身,我存了許久,加上你那裡的錢鈔,這次回去請丈人幫襯幫襯,買一兩百畝地,記住了,要問價。還有就是田地掛在孩子的名下,他十六了,可以了。」

    他的媳婦有些慌,問道:「夫君,可是有禍事?」

    黃儉板著臉,他以前一直板著臉,最近卻是忘記了。

    「胡言亂語,什麼禍事?為夫只是累了,老師這邊沒什麼前途,難道為夫要帶著你們一輩子寄人籬下不成?等田地買好了,為夫也該帶著你們回去了。」

    他的媳婦憧憬的道:「是啊!到時候咱們的孩子一定好好的讀書,考個舉人,家裡的田地就不用交稅了……」

    ……

    安鄉縣,當林群安帶著五百餘人的火槍兵飛馬趕到時,縣城已經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包圍的軍隊有三千餘人,分屬兩部,現在做主的是一個千戶官。

    林群安拿出文書驗證了身份,然後就接過了指揮權。

    站在城下,看著城頭上那些戰戰兢兢的賊人,林群安點點頭,身後那千戶官開始介紹情況。

    「開始逆賊約有八百餘人,都是那郭候的人。那逆賊早就有了打算,提前從幾個縣把那些孔武有力的莊戶都叫了來,殺掉了十多個不肯附逆的莊戶祭旗,然後就攻打縣城……」

    「還知道殺人祭旗?」

    林群安覺得那郭候肯定是有預謀的。

    「是,咱們抓了俘虜,問話之後才知道那郭候御下極嚴,以前還吹噓說自己飽讀兵書,若是為帥,定能一掃外敵。」

    「扯幾把蛋!」

    林群安冷冷的道:「沙場征戰都是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什麼狗屁的兵法,實力才是王道,兵法有用,要刀槍來做什麼,擺樣子!?」

    那千戶官在南方承平已久,被林群安幾句話就說的訕訕的,心中腹誹著:老子早就想攻打了,可那邊的信使一路亡命的趕來下令,說是只要圍住,不然還等到你來作威作福。

    林群安不知道他的腹誹,知道了也不在意。

    他舉起望遠鏡看了看,說道:「敵軍膽怯,少數骨幹在打氣,不過本官斷定最後三輪火槍齊射,那些逆賊必然會崩潰,出擊吧。」

    千戶官聽他說的輕巧,就勸道:「大人,貴部才到,好歹歇息一夜,吃了飽飯再說。」

    林群安搖搖頭,「不了,這等土雞瓦狗,若是還要隔夜攻打,被伯爺知道了,本官哪有臉面再統御聚寶山衛。」

    「進攻!」

    陣列齊步向前,接近城牆時,上面稀稀拉拉的飛下來十餘支箭矢。

    「官兵來攻打了!」

    那些賊子都慌了,有人想跑,被人用長槍的桿子抽打了回來。

    林群安看到一個五十餘歲模樣的男子在揮舞長劍叫喊,就喝令道:「半個時辰之後,本官要在縣衙點檢俘虜!」

    進入射程之後,火槍抬起。

    「嘭嘭嘭嘭!」

    一輪齊射之後,城頭倒下了十餘人,剩下的人居然都站在上面,也不見躲避。

    那千戶官驚呼道:「大人,怕是精兵。」

    精尼瑪!

    林群安跟著方醒南征北戰,什麼場面沒見過。

    他拔刀前指,喝道:「攻城!」

    千戶官心中暗罵,卻沒敢抗令,只得帶著麾下往前衝。

    才衝出去,第二輪齊射開始了。

    硝煙淡淡,城頭上一聲喊,然後那些賊人沖散了那些所謂的『督戰隊』,跑的無影無蹤。

    半個時辰後,縣衙前跪著一排賊人,為首的正是那位郭候。

    喊殺聲漸漸的低微,一群群俘虜被押解過來。

    那些俘虜先前還是農戶或是青皮,一朝跟著郭候造反,那股子戾氣就被激發出來了。

    「按照伯爺的吩咐,手上有人命的殺,沒人命的流放。」

    林群安接到的命令就是快刀斬亂麻,可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問他們霍大人的遺骸在哪。」

    那些百姓也被叫了來,縣衙前滿滿噹噹的都是人,順著兩側延伸過去。

    「霍大人在哪?誰知道?」

    有軍士去找百姓問話,那些百姓還在懵懂,一個孩子搶先說道:「他們把霍大人喂……喂狗了。」

    烈日下,縣衙前靜悄悄的,那孩子說完後見大家都面色凝重,就以為自己闖禍了,趕緊擠進人群裡去尋自己的親人。

    林群安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他喃喃的道:「怎麼和伯爺交代?怎麼交代?」

    跪著的郭候見狀就大笑了起來,說道:「都死了爹娘嗎?哈哈哈哈!」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9 21:53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320章 這是誰家天下

    人人都在緬懷著霍嚴的忠烈,以及對他結局的悲痛,郭候的笑聲在此刻就顯得格外的突兀和刺耳。

    「他不從又如何,砸死他,然後趕了野狗來吃,那些野狗吃的肚子滾圓,哈哈哈哈!」

    郭候面帶瘋狂之色,人群中有人幹嘔著,他聽到後就更瘋狂了。

    他咧開嘴,無聲的大笑著,身體隨著大笑的節奏在顫抖,顯得快意之極。

    他仰頭看天,眯著眼喊道:「霍嚴老賊該死,野狗吃了不算,你等可還記得老夫讓送的肉?哈哈哈哈!」

    林群安的咽喉湧動了一下,而那些百姓已經醒悟過來了,有人蹲在地上嘔吐,有人在哭嚎著……

    「你不得好死!」

    「大人,剮了他!」

    那些百姓漸漸的緩過來了,人人怒不可遏。

    「好好的一個安鄉縣,如今被這逆賊弄成了廢墟,該刨了他家的祖墳!」

    「刨什麼祖墳!殺了他郭家三族!」

    「對,殺郭家三族!」

    「砸死他!」

    群情激昂之下,有人就扔了一塊石頭過來。石頭在郭候的身側落下,彈動幾下,最後在他的腳邊停住了。

    郭候彷彿是被嚇了一跳,憤怒的衝著那邊喝道:「找死!」

    林群安搖搖頭,軍士們就喊道:「都別扔東西,不然抓到了打板子!」

    人群有些躁動不安,有人喊道:「大人,那逆賊當時就叫人砸死了霍大人,咱們為何不砸死他?」

    林群安說道:「伯爺要他活著回去。」

    「興和伯?」

    提起這個名字,連郭候都在顫抖。

    他是已經準備好被千刀萬剮的準備了,他覺得自己能夠承受這種痛苦。可等林群安一提到方醒之後,方醒過往那殘酷的經歷就漸漸的浮上腦海。

    殺人不眨眼只是一回事,傳聞方醒活埋過戰俘,而且還吃過人肉。

    林群安走到他的身前,等郭候抬頭看著自己時,才說道:「清理投獻後造反的不少,可如你這般的卻是獨一份,郭候,你有福氣了。」

    ……

    各地的消息雪片般的飛到了京城,南方的局勢恍如直面,讓京城的文武百官和百姓都暗自咋舌。

    幾百起造反,這比任何朝代都要多,讓人以為自己置身於王朝末年,亂世之中。

    方醒坐鎮金陵算是一顆定心丸,不管是百官還是百姓,都相信他能壓住南方的局勢。

    可大家卻又擔心另外一點,他們擔心方醒會大開殺戒,幹掉那些儒家的頭面人物。

    所以朝臣們有人去信金陵,有人結結巴巴的向朱瞻基表達了這方面的擔憂,然後朱瞻基很坦然的說名單會及時送到北平來。

    張輔都難免擔憂這些,和孟瑛在五軍都督府說話,也提及了此事。

    「德華看似好玩笑,好說話,可那人的骨子裡最是執拗,若是被激怒了,哪管你什麼士紳大儒,連藩王都討不了好。」

    孟瑛無奈的道:「陛下還派去了陽武侯,陽武侯穩重,想來能圈住他。」

    兩人說這個,實際上不是擔心方醒被激怒,而是擔心他會鋌而走險,用這次清理南方的機會來清理儒家。

    張輔覺得有些杞人憂天,就笑道:「這些革新怎麼看都不會是一時想法,從文皇帝時就初現端倪,德華苦心孤詣多年,想來不會自毀長城。」

    孟瑛有些嫉妒了,他低下頭,想著方醒從年方弱冠就涉足皇室之事,然後一步步走到今日,其間多番籌謀,如今看來卻大多都是在為大明的未來打算。

    沒有誰不想成為柄國重臣,可能力的限制和各自際遇的不同讓他們只能各安其職。

    對於孟瑛來說,這個世上他最在意的還是保定候府,其次就是自己的前程。

    而張輔和他也是差不多,兩人相對默然,直至一陣腳步聲傳來。

    「南邊的信使來了!」

    兩人霍然起身,然後急匆匆的進宮求見。

    等到了宮外時,見到不少重臣都在等候,氣氛緊張。

    稍後有內侍來帶著他們進去。

    乾清宮中,朱瞻基在看著文書,群臣進來行禮,他也只是微微頷首,然後繼續看著。

    他的眉心微皺,嘴角微微下撇,帶著些許冷酷之意,顯得極為不高興。

    稍後他看完了,抬頭說道:「三百餘起,整個南方,三百餘起謀逆,最大的一起……攻破了安鄉縣縣城,知縣霍嚴殉國,帶頭的就是士紳!」

    朱瞻基把手中的文書卷握在手中,壓著火氣說道:「有人估摸著會說朕太刻薄,士紳是大明的根基,為何捨不得給些田地。」

    著啊!

    下面有些文官的心中真是這般想的,頓時就兩眼放光的看著皇帝,猜測他是不是想改弦易轍了。

    如果清理終結,那麼這一切都還有迴旋的餘地,儒家和皇帝的關係也會慢慢的修復,然後和歷朝歷代再無分別。

    這就是大家的願望啊!

    可御座上的皇帝卻冷哼一聲,說道:「今日看來,士紳多有貪心不足之輩,朕今日給了田地,明日還給不給?給了這個,以後幾年一批舉人進士,朕給不給?」

    他的聲音漸漸森然:「今日給了,明日給了,這大明何時也打包給了他們?!嗯!」

    「陛下喜怒……」

    「息怒?」

    群臣齊齊躬身,倒也壯觀。

    可朱瞻基卻沒有什麼歡喜,他起身負手走下來,一直走到大殿門口,看著外面的刺眼陽光說道:「有人說這天下是朕的天下,是朱家的天下,朕當年深以為然,並想執掌天下,叱咤風雲。」

    呃……

    這話卻是痴人說夢了些,連太監都知道皇帝的不容易,說什麼朱家的天下,那和廟裡的木胎神像有何區別。

    朱瞻基緩緩回身,從後面看著群臣,然後看著御座。

    「仁皇帝的遭遇讓朕知道這天下不是朕的,也不是朱家的,若是弄不清這個,朱家將會大禍臨頭,成為被逆賊宰殺的羔羊。」

    「陛下!」

    一個文官跪下,他解開官帽,深深的俯首。

    一個個臣子在朱瞻基的面前跪下免冠,大殿內只有朱瞻基在站著。

    他緩緩從跪著的幾排人中間走過。

    他恍如神靈,看著這些俯首的大明重臣。

    「前宋乃是士大夫的天下,大明是誰的天下?」

    朱瞻基拋出這個問題,卻不是在尋求答案。

    他再次走到御座前,面對御座,伸手摸了摸扶手,說道:「椅子只是椅子,每個人都有一張椅子,坐穩了才能得善終。」

    皇帝的話裡殺機畢露,而下面的臣子們同樣如此。

    反對清理投獻的臣子會痛恨郭候,因為他讓皇帝看到了南方士紳的另一面。

    而贊同清理投獻的臣子同樣也在痛恨著郭候。

    以士紳的身份造反就不說了,居然攻破縣城,這個信號實在是讓人膽顫心驚。

    以往那些逆賊造反大多是鬧騰一陣,也就是山東出現過一次縣城失陷的事,可那是縣城內部暴動。

    而郭候這個卻不一樣,他是糾集了手下的莊戶攻打縣城。

    攻打縣城!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一個讓皇帝睡不好覺的信號。

    今天攻打縣城,明天是否就要攻打北平?

    「諸卿請起。」

    朱瞻基轉瞬就收拾好了心情,回身坐下,說道:「朕以為,士紳跋扈,乃至於敢謀逆,歸根結底在於寵溺!」

    寵溺?

    「對,就是寵溺。」

    朱瞻基說道:「大明對士紳越來越好,而他們就越來越不知足,所以清理投獻的時機實際上已經是晚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9 21:53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321章 讀書人的未來


    皇帝發怒了。

    「聽聞有士紳造反,攻破了縣城,那個知縣力戰被擒,卻不肯降,殉國了。」

    神仙居的消費並不低,按照方醒當年給莫愁的意見,走的是中上路線,所以就餐的非富即貴,至少不是窮酸。

    「都是些腦袋發暈的,這天下都安穩了,北邊也沒了馬蹄聲,南邊的倭寇也沒了,連那些泰西人都被擊敗了,那些士紳為啥要造反?」

    一個黑胖的商人在大堂裡肆無忌憚的說著:「我看都是人心不足,覺著以往偷了朝中的賦稅是應當的,連陛下都不能扳回來,可見他們的膽子之大,連陛下都沒放在眼裡。」

    時至午飯時間,大堂裡坐了七成食客,大多都是商人,但有一桌看著像是讀書人。

    「可不是嗎,當年興和伯說要是給他們機會,說不準第二天就要改朝換代了。」

    「噓!噤聲!小心東廠的人。」

    那商人被同伴提醒了一下,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坐下四處張望。

    那桌讀書人面色漲紅,有人起身道:「那郭候喪心病狂,和我等有何關係?以前還有武人造反的,那是不是武人都是叛逆?」

    這話說的有理,可他們的身後有人嘀咕道:「武人再跋扈,可也沒聽說過有幾百起造反的吧?」

    「胡言亂語!」

    那讀書人原地回身,喝道:「武人粗鄙,如何能與我等為伍?」

    這是習慣性的話,估摸著都沒過大腦,說完這人就後悔了。

    如今大明武人的地位可沒那麼低,而且武學不斷給各部輸送學員,現在的大明軍隊,漸漸的有了些精銳的跡象,紀律更加嚴明。

    所以說武人粗鄙,這是犯忌諱的事兒。

    大堂內靜悄悄的,要弟站在櫃檯後面,看著左側佔了一張桌子,悶頭喝酒的兩個男子。

    那二人就是東廠的,而且很懂規矩,第一次先上門拜訪,只說借用一下神仙居打探消息。

    要弟當時就想拒絕了,可莫愁卻叫人去問了方家,結果是達成了協議:神仙居給他們提供場地,他們用餐的費用按照七成計算。

    這也算是皆大歡喜了,據說安綸在東廠都說莫愁做事大氣,比某些人好多了。

    所謂的某些人,自然就是指方醒。

    那二人拿著酒杯停住了,一人瞥了那讀書人一眼,然後和同伴碰杯。

    先前說話的商人卻被這話給激住了,再次起身道:「什麼粗鄙?有人就說了,士紳於國無益,只是造糞的米蟲,可武人卻還能保家衛國,你們能做什麼?」

    這話有些惡毒,而且造糞的米蟲這個比喻就出自於方醒,所以那些讀書人氣惱不已,卻知道這裡是方醒小妾開的酒樓,就沒敢肆無忌憚的辯駁。

    但那股子氣卻不是那麼好消散的,大家重新開始吃飯,那些讀書人心情鬱悶,於是難免頻頻舉杯。

    差不多有些醺醺然之後,一個讀書人說道:「霍大人是好樣的,可若非是要清理田畝,哪來這些禍事啊!」

    那些商人雖然看到士紳被打壓也高興,可終究對這個局面覺得有些無謂。

    許多人都認為清理田畝,打壓士紳是多事之舉。大明富有四海,給他們佔了又如何,大不了到時候把那些活不下去的農戶移民到海外去罷了。

    人口會越來越多,中原的田地會越來越值錢,這個是『有識之士』的共識,所以現在侵佔土地,只是為了讓子孫能握著不斷升值的財富罷了。

    財富才是大家的追求,至於其它,只能暫時擱在一邊。

    於是大堂裡漸漸的安靜下來,只有筷子觸碰碗碟和牙齒咀嚼食物的聲音。

    ……

    「動手了!」

    解縉回來了,他滿頭大汗的,竟是這些年少見的歡喜。

    黃鐘趕緊給他弄了毛巾,然後泡了茶水。

    「解先生無需急切,伯爺在書信裡說了,南邊是該動了,否則工商蓬勃之後,那些士紳就會融合進去,到時候投鼠忌器,就成了毒瘤。」

    解縉把毛巾放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舒服的說道:「他以前不是說要引導那些士紳去經商開作坊嗎?怎麼又不願了?須知為政者要有定力,最忌諱的就是今日想這個,明日想那個,最後一事無成。」

    黃鐘拿出一封書信遞給解縉,解縉慢慢的看了,說道:「戶籍要慢慢的融合,士紳也要慢慢的放手,讓他們自己養活自己。給了優待,遲早這些優待就會變成籠子,不但束縛住了那些士紳,也束縛住了大明,好見解!」

    ……

    「興和伯說了,士紳以往以為自己在幫朝中治理百姓,可朝中已經有了些風聲,以後會漸漸增加各地官吏的人數,這是什麼意思?」

    曹瑾不喜歡這種角色,在曹安在國子監站穩之後,他更希望能頤養天年,然後看著外面的風雲湧動漸漸衰老,漸漸死去。

    可精力充沛的方醒卻在南方攪動了風雲,而且還把他帶了進來。

    不做不行啊!

    他是感激方醒的,而且曹安和方醒有這些緣法,以後說不定有些意外收穫。

    所以他才撐著一把老骨頭在四處奔走。

    他覺得自己最多十天就會倒下,然後方醒來看望,他會把曹安託付過去,最後安然死去。

    可他卻發現自己越來越精神了,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了。

    一群讀書人在仔細聽著,他們都是這次清理行動的犧牲品,被收走了不少土地。

    曹瑾端坐著,腰桿筆直,「士紳協助官府管理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順,以後就是官吏專管了,老夫問一句,那時候的士紳何去何從?」

    大堂裡熱烘烘的,越年輕的出汗越多,曹瑾反而只是額頭微濕。

    他見這些讀書人都在沉思,就繼續鼓動道:「到了那時,中了進士的自然可以為官,可千萬人才能中一人,剩下的去幹嘛?坐吃山空?哪家有這等財力?若是有,老夫覺得不如去經商,好歹還能給子孫多留些錢財。」

    他的話沒有什麼冠冕堂皇,很簡單的道理,直接剖析了讀書人未來的道路,讓人信服。

    這些讀書人很迷茫,而曹瑾最近很活躍,並且他和方醒的關係帶著點緣分,所以他召集了之後,就來了不少人。

    「你等想不通為何要清理,可那些百姓該怎麼想?」

    曹瑾知道方醒對儒家的態度,見這些讀書人迷茫,就下了個重錘。

    「興和伯說了,天下四民都是陛下的子民,本就沒有什麼高低貴賤,現在有,以後會慢慢的拉近,最後……沒有。」

    方醒當初給曹安說這番話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最後肯定還會有高低貴賤,但朝中的目標就應該是不斷拉近這些人之間的距離。

    不斷,這就說明方醒對人性和人心很是瞭解,知道桃花源只是臆想,當不得真。

    所以大明才需要一個堅強而有力的皇帝,否則那些官員會漠視這些距離。

    曹瑾心中微嘆,最後說道:「興和伯還說了,咱們以後的活路得自己去找,不然萬民奉養,咱們可擔得起?」

    士紳階層真的是萬民奉養,可回報了什麼?

    有人說道:「是擔不起,可好歹也得給條活路吧。」

    「活路啊!」

    曹瑾想起方醒的話,就苦笑道:「朝中以後要興教育,要不少先生,還有不少地方也要讀過書的人,就怕讀書人下不去這個臉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9 21:53
第2322章 僅存衣冠


    三十餘匹戰馬一路轟然到了金陵城外,這些人臉上的塵土幾乎遮蔽了長相,任誰都分辨不出來。

    可在中間卻有人是被綁在了馬背上,看著奄奄一息的模樣。

    走近些就能看到馬背上居然撲了一層軟墊子,這是不想一路顛簸死此人。

    這些人在城外一里多的地方住馬,隨後一騎近前說道:「速去稟告伯爺,霍大人的衣冠到了,郭候也到了。」

    守城的軍士和讓開道路的百姓都呆了一下,一人脫口而出道:「怎麼那麼快?」

    是啊!才出去多久,居然就掃滅了叛亂,而且還帶回來了……

    「衣冠?霍大人的遺骸呢?」

    帶隊的武川依舊冷漠,看不到疲憊,他大聲的道:「那些逆賊見霍大人不肯降,就叫人用石頭砸死了他,然後猶不解恨,就趕了野狗來……」

    「畜生!」

    城門處的軍民都齊聲唾罵著那些叛逆,可武川的話還沒完。

    他微微低頭道:「最後那些逆賊還把剩下的骨肉煮了,分給人吃。」

    「嘔!」

    人群一愣,然後不少人就蹲下去開始嘔吐。

    「天殺的啊!他們怎麼能這般殘忍,聖賢書呢?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一個婦人忍不住哭了,然後哭聲傳染著,城門處漸漸多了許多嗚咽。

    有軍士牽馬衝了進去,一路喊著避讓衝到了方醒的駐地外。

    「野狗…煮吃了?」

    方醒的咽喉湧動幾下,然後猛地低頭下去。

    室內有王賀等人,見他這般,柳溥就勸道:「德華兄,剮了賊人為霍大人報仇就是了。」

    王賀也有些不忍的道:「此事誰也沒想到,慘啊!」

    方醒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覺得大腦裡嗡嗡作響。

    吃人他只在故事裡和裡,以及史書裡見到過,可那都是在遍地餓殍的時代裡才會發生。

    「現在是大明啊!」

    他抬起頭來,大家都看到他的眼睛有些發紅。

    柳溥說道:「小弟也沒見過這等慘事,也覺得難受,那些逆賊竟然和野獸一般,可見不是善類,今日不反,明日也會反。」

    「那是吃人啊!」

    方醒見過餓殍遍地的慘狀,但是吃人還是第一次聽說過。

    此刻他才覺得自己並未完全的服從於這個時代,他並未麻木。

    大家都嘆息一聲,卻不知怎麼讓他接受這個『普通』的事。

    「走,去接接霍大人。」

    方醒帶頭,大家都端著臉,魚貫而出。

    柳溥跟了上去,低聲道:「德華兄,家父以前說過,別說是吃人,大將在被圍城期間,自家的小妾女人都得交出去宰殺了充當軍糧,不然那些餓綠了眼睛的將士會把你給吃了。」

    方醒的腳步一滯,然後繼續大步出去。

    柳溥放緩了腳步,苦笑著。

    王賀跟了上來,和他並肩出去。

    「別在意這個,興和伯若是冷血,三代帝王怎會看重他?」

    柳溥偏頭看著王賀,皺眉道:「王公公,德華兄不只是熱血,更多的是坦蕩!」

    王賀微笑道:「對對對,沒錯。」

    他嘴上同意,心中卻在不滿:方醒坦蕩個屁,若非是那些人虐殺了霍嚴讓他接受不了,他只會把霍嚴的殉國當做是工具。

    ……

    城門外的那隊騎兵依舊在等候著,只是把郭候放了下來。

    被捆住雙手的郭候鬚髮斑白,而在安鄉縣城被林群安攻破之前,他鬚髮烏黑。

    他被兩個軍士在身後給控制住了,只能抬起頭來,貪婪的看著前方的人群。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而他最想看的就是金陵城和人。

    他年輕時一直想在金陵城裡做官,可終究未能如願。

    而看人,是他擔心自己死後會忘記自己是人。

    太陽很大,但是他們一路疾馳而來就沒少被曬,人都是黑的,所以還算是適應。

    「在等什麼?」

    緩過來的郭候乾咳幾聲,一臉無所謂的問道。

    可沒人回答他的問題,那兩個拉著繩子的軍士站在他身後五步開外,只是用力的拉扯了一下。

    郭候的身體被拉著往後退了一步,他見城門裡的那些軍士和百姓越來越多,看著他的眼神中多是厭惡和憤怒,就笑道:「夠本了!」

    這麼囂張的話卻沒人做出反應,讓郭候不禁猜測著這些『賊配軍』究竟是不是已經麻木了。

    百姓越來越多,漸漸的多了咒罵聲。

    「你不得好死!」

    「多好的霍大人啊!居然就被這些逆賊給害了!」

    「就是,也不知道怎麼處置那些逆賊。」

    人心就是這樣的,只是得知了消息就能讓他們感同身受。

    而被帶來的郭候正是催化劑,後面就要看方醒怎麼把這股情緒給鼓動起來,壓倒那些反對的暗潮。

    太陽很大,可那些軍民卻不肯走,都在等候著。

    當整齊的腳步聲傳來時,林群安把包袱解開,從裡面拿出一件黑斑密佈的官服來。

    那些軍民都往後靠去,林群安站定,身後的三十餘人拔出長刀,斜指地面,神色肅穆。

    一隊軍士起步從城門內出來,他們持著火槍,分做兩排起步走到門外,然後莊嚴的轉向,面對中間。

    「舉槍!」

    一聲呼喊後,那些軍士都舉起了火槍,槍口傾斜對準了天空。

    林群安雙手拿著那件血衣走在最前面,身後是被繩子拉著的郭候,最後面是那三十多名軍士。

    長刀斜指,火槍豎立。

    「齊射……」

    「嘭嘭嘭嘭!」

    這是聚寶山衛為陣亡同袍送行的禮節,今日卻用在了霍嚴的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舉動的含義,百姓們總是感情脆弱的,所以許多人含淚看著林群安拿著血衣走來。

    「那麼大的響動,這是嫌霍大人的陰魂散的不快嗎?」

    有人在人群中嘀咕著,然後有人附和。

    這時方醒出來了,他一身甲衣,身後是金陵各級官吏。

    他們也在外面排了兩排,然後低頭。

    林群安當先走進人牆隔成的道路里,身後是被牽狗一般拉著的郭候。

    人群中間氣氛壓抑,這應當能讓郭候快意。

    可那股肅穆的氣息卻像是山嶽一般的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已經豁出去了,所以抬頭就想大笑,卻看到了剛抬頭的方醒。

    他看到了不解和困惑,但並不認識方醒,所以他就冷笑了一聲,然後看到那些不解和困惑崩塌,變成了冷漠和殺機。

    夾道相迎,這是最高的禮節。

    前方的血衣引得百姓哽咽,可當郭候出現時,百姓的情緒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地方。

    「盾牌……」

    幾十名軍士舉著盾牌跑到郭候的周圍,然後用盾牌為他營造了一個安全的保護傘。

    瞬間無數雜物就飛了過來,砸在盾牌上噼啪作響。

    「砸死他!」

    正如同當時郭候叫人砸死霍嚴一樣的場景再現,可這裡卻還多了咒罵。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1 00:25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323章 皇帝的新衣

    「興和伯,砸死了也好啊!」

    見到那些軍士在保護郭候,王賀覺得就該以牙還牙,震懾那些逆賊。

    方醒肅然看著前方,那些百姓見沒效果,就停手了,「不,這樣的話,他付出的代價太少了。」

    王賀本是微微前俯身體,聽到這話不禁嘆息了一聲,然後站直了身體,目光複雜的看著那件血衣。

    方醒肯定是要用霍嚴和郭候來做文章,郭候好說,怎麼都不為過,可逝者為大,拿殉國的霍嚴來造勢,心中不安啊!

    兩排百姓,兩排軍士,人人肅然。

    「老子不怕!」

    肅穆的氣氛被打破了,卻是郭候。

    那些盾牌被移開,但奇怪的是居然沒人近身看管他,只是一根繩子像是遛狗般的拉著他。

    所以郭候能夠在一定範圍內活動。

    於是他開始叫囂起來。

    「那個昏君聽信了佞臣的蠱惑,一直在對名教下手,他們想毀滅了儒,他們想用歪理邪說來統治大明……」

    兩側除去軍士就是百姓,而百姓的中間有不少士紳,方醒甚至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穿著青衫和一群讀書人站在那裡。

    那半大孩子的神色茫然,顯然他不知道自己該聽誰的。

    名教,儒家,這些都是他們聚集同夥的名號。

    「興和伯,控制住他吧!」

    「伯爺,可要堵住他的嘴嗎?」

    「弄死他!」

    方醒的身邊一陣喧囂,他卻只是不理。

    郭候見無人來管自己,就以為是自己的正義凜然震懾住了方醒的等人。

    於是他的臉上不禁浮起了神聖之色,就像是一個最虔誠的信徒。

    他想舉起雙手,可他的雙手被繩子捆在了身後。

    但他不想屈服,他覺得自己應當在死去之前留個名。

    所以他昂首挺胸的在看著兩邊,沒有絲毫畏懼。

    「凡我名教眾人就該高舉義旗,清君側!」

    他從容的跟隨著前方的林群安,他的聲音嘹喨,不像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人。

    他努力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了一個冷漠的方醒。

    我罵皇帝是昏君,罵他是佞臣,我鼓動別人造反,他居然無動於衷?

    人在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最先開始多半會裝一裝,莫名其妙的裝一裝。

    「太祖高皇帝……」

    郭候突然仰天大喊一聲,然後邊上一個孩子被嚇到了,就哭著找娘。

    「看看這些逆賊吧,從所謂的靖難開始,這些逆賊就竊取了大明江山。」

    「興和伯,不能再讓他說下去了。」

    薛祿握著刀柄,就準備去當街斬殺了已經完全癲狂了的郭候。

    「不必了。」

    方醒說道:「讓他說。」

    「從偽帝登基開始,大明就開始了沉淪……」

    那些讀書人面露戚色,心中想著從朱棣登基後的變化。

    是啊!從朱棣登基之後,讀書人的日子就越發的不好過了。

    「他胡說!」

    有人喊了一聲,駁斥道:「現在能吃飽飯,還有餘錢,是你們自己沉淪吧!」

    那些讀書人有些尷尬,有人甚至是憤怒的看了說話的那人一眼,卻不敢造次。

    因為方醒就在右側。

    「偽臨朝武氏者,性非和順……」

    郭候竟然開始背誦駱賓王的那篇檄文,聲音清越。

    方醒搖搖頭,止住了那些想動手的人,帶頭跟在了後面。

    「興和伯,這是大逆不道啊!該停止了。」

    李隆覺得方醒是在作死,一旦今日的事傳到北平,可以預見雪片般的彈章會堵塞宮中。

    方醒緩步走著,見大家都憤憤不平,就說道:「理不辨不明,背後說不如當著說,給他說。」

    「咱們要相信百姓,他們最清楚自己的日子好不好,好了,那麼他們就認為這個大明是好的。不好,任你吹噓的再厲害,他們也只是假笑,背地裡會戳當政者的脊樑骨。」

    「.…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郭候背誦完了這篇檄文已經是氣喘吁吁了,他看到邊上有讀書人面色凝重,就鼓起餘勇喊道:「太祖高皇帝的子孫們,去京城,去奪取偽帝的帝座,讓一切重歸正統……」

    氣氛漸漸的沉重起來,那些讀書人中有人眼紅,有人落淚。

    此刻的郭候儼然成為了英雄。

    他一身沾滿塵土的布衣,可在許多人的眼中,他此刻彷彿是身著錦袍,氣勢非凡。

    薛祿皺眉看著這一切,覺得方醒有些託大了。他擔心那些情緒會爆炸,然後攪亂南方的風雲。

    那些百姓也有些懵懂,他們不懂什麼正統,但看到那些讀書人一臉的莊嚴肅穆,頓時習慣性的就想著朱棣當年的靖難之役。

    那可是從自家侄兒的手中奪來的江山啊!

    情緒繼續發酵。

    一個讀書人抱著自家五六歲的兒子在看,他的眼睛也紅了。

    那孩子好奇的看著走近的郭候,突然喊道:「爹,他吃人!」

    霍嚴的遭遇剛才已經傳了進來,在場的大多知曉。

    愕然!

    所有的情緒都如湯沃雪,消散無蹤。

    郭候的臉頰顫抖一下,看著這個孩子罵道:「小畜生知道什麼!」

    那些情緒就像是皇帝的新衣,一下被人給揭穿了,赤果果的被收了起來,不敢放在人前。

    那孩子的嘴一癟,很快就蓄積滿了淚水。

    「爹……」

    孩子終究是哭了,很是可憐。

    人群恍惚,那讀書人本是在同情郭候,可見他居然敢嚇唬自己的兒子,哪裡會忍他這個必死之人,就喝道:「率獸食人之輩,也敢跳樑嗎?」

    他的兒子本是被嚇住了,見自家老爹為自己出頭,就含著兩眼的淚水嚷道:「吃人!吃人!」

    崩!

    在場的人紛紛聽到了絲線崩斷的聲音,心中像是少了些什麼。

    有人輕鬆,有人失落。

    「一個吃人的逆賊說的話,你等當做是聖旨嗎?蠢貨!」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了,隨後更多的人開始批判那種情緒。

    「郭候必死無疑,他這是洩憤。可他哪來的憤怒?不就是造反失敗嗎,怎地,你等要為他的失敗惋惜一番不成?」

    一個男子尖酸的說了一番話,頓時那些讀書人紛紛低頭,只覺得面上發熱。

    一個造反的逆賊,他說什麼都該會被唾棄。而他們剛才居然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感覺來,想想真是丟人啊!

    「伯爺,您要的就是這個?」

    費石看著那些讀書人,腦海裡一閃而過某個念頭,然後不禁心服口服。

    方醒點點頭,說道:「南方許多東西都是根深蒂固,一味強壓不是不行,可反彈也會很厲害。所以讓他說,就好比一個騙子被抓了,一群人聽著他在罵抓他的捕快,心中居然在同情他,這是什麼感覺?」

    李敬冷笑道:「那些士紳的心本就是歪的,被這人一蠱惑,可不就是貓戲老鼠假慈悲了嘛!可見沒幾個有用的,米蟲之說,咱家認為再妥帖不過了。」

    而長街的前方就是一隊精銳騎兵,他們一人三馬,空著的馬背上放著乾糧和飲水,正在列隊等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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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