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7961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2 20:49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24章 少年,殺人的感覺怎麼樣?

    無憂很好奇,一路追問著那人被打倒了之後,為何沒有郎中去給他醫治。

    方醒就在馬車邊上騎馬跟著,他一邊漫不經心的看著前方,一邊敷衍著閨女,只說馬德天無端挑釁,所以要被罰。

    至於馬德天的生死,方醒並未放在心上。

    「老爺,那些人開始聚集了,說是看熱鬧。」

    家丁們輪流出去打探消息,不斷傳回來的消息顯示,馬德天的那些兄弟發狠要為自己的大哥報仇。

    這事兒自然是要打擊的,可方醒卻未曾讓人去報官,更沒有去找幫手。

    越靠近方家莊,路邊的人就越多。

    這些人中大多是百姓,各家的眼線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土豆和平安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兩人都很興奮,本來想衝到前面去哨探,被方醒一人一巴掌抽了回來,然後就守在馬車邊上。

    「看好家眷,這才是你們的本事。」

    如果是鬥毆的話,讓他們參與也無妨,甚至先前和顧玘之間的危險衝突也可以,可方醒卻不知道馬德天手下的人有什麼手段。

    若是和緬甸那邊一般的弄個吹筒,一枚毒箭就能要了孩子的命。

    於是兩小子就在兩輛馬車的邊上被兩孩子折磨著。

    歡歡好奇心不小,但只是問打架可好玩,有沒有打出血,為啥沒聽到被打痛了痛哭的聲音等等幼稚問題。

    這些問題平安一一答了,滴水不漏。

    而土豆面對著自家妹子那天馬行空的問題,一臉的生無可戀。

    無憂掀開簾子,追問著車邊的土豆:「大哥,那個馬德天可是一口氣就能吹跑個孩子的大漢嗎?」

    土豆想點頭敷衍,可自家老爹在前方,耳朵在微微顫動著,說不得就在聽著這邊的動靜。要是被聽到他在敷衍,回家少不得又要挨罰。

    於是他只得打起精神:「沒人能吹跑孩子,那馬德天也就是個子高大些,不過卻比不得七叔。」

    無憂先前沒來得及問辛老七具體的細節,此刻一聽土豆的解說,不禁悠然神往的道:「七叔好厲害,我要學武。」

    隨後她就纏著土豆,只說讓他去幫自己給老爹說好話,而目的自然就是學武。

    土豆被她糾纏的苦不堪言,最後還是張淑慧聽多了無憂的嘟囔,一把把這丫頭拉了進去,這才讓土豆解脫了。

    張淑慧自己卻忍不得,就探頭出來看看前方。

    前方的路邊有不少人,而且這些人都慢慢的跟在方家一行人的後面,眼看著就是幸災樂禍看熱鬧的。

    張淑慧見了也擔憂,就催土豆去前面打聽消息。

    等土豆到了前方時,正好方五打馬回來。

    「老爺,十七人,就在前方道邊。」

    這是明晃晃的攔截來了。

    而方醒並未叫人幫忙,也是赤果果的想和這些人火並一場。

    方醒點點頭,見土豆來了,就說道:「觀戰即可。」

    土豆心中遺憾,卻只能點頭。

    這時前方兩邊的圍觀者們都閃開了,方醒極目看去,就見前方兩三百米開外站著十多個大漢。

    這些大漢的手中拿著木棍,不,那些木棍的一端都被削尖了,就是木矛。

    而附近一個軍士都不見,土豆就低聲道:「爹,是不是有人勾結?」

    「是為父叫他們別來。」

    方醒勒住馬,揮手讓平安過來,家丁們也拔出長刀開始戒備,等待命令。

    方醒看著土豆說道:「你是長子,平安以後也要頂門立戶,所以許多事情為父都不肯多說,說多了你們也只是左耳進右耳出,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去思考。」

    方醒用馬鞭指著那十餘人說道:「他們看似和青皮是一夥的,可自從依附了陳鐘之後,實則就成了勳戚的爪牙。」

    那十餘人中走出來一人,看模樣竟然是面帶慷慨之色。

    方醒繼續說道:「為父和天下的士紳文人大半是仇敵,再得罪勳戚可有好處?」

    土豆和平安搖頭,方醒微笑道:「勳戚,特別是武勳和士紳才是根深蒂固的對頭,所以得罪了武勳,士紳們的立場就會混亂。怎麼判定方家是友是敵?」

    土豆和平安紛紛點頭,覺得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方醒收了微笑,淡淡的道:「可這一切都只是過眼煙雲,稍縱即逝的東西,我何苦為此籌謀。」

    兩個孩子被方醒的話弄暈了。

    前方那人已經逼近,滿臉悲憤的喊道:「殺人償命!」

    說完他就扔出了手中的木矛,這個舉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可小刀就在前方,他揮舞長刀格擋過去。

    木矛從空中飛過去的同時,方醒在給兩個兒子上最後的課。

    「咱們家從為父開始走的就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路子,從開始就和士紳勳戚們不是一條道的人。」

    方醒也拔出了長刀,伸出左手摸摸兩個兒子的頭頂,笑道:「既然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一旦發生了這等衝突,那就弄死他們!」

    「殺!」

    就在方醒拔出長刀的同時,辛老七當先衝殺過去。

    家丁們去了四人,省下兩人在方醒父子身邊,還有兩人在馬車的邊上。

    「跟著為父來!」

    方醒策馬緩緩起速,兩名家丁護著兩個孩子,一起逼向那邊。

    這些人並未看到什麼利器,所以方醒才讓兒子來見識一番什麼叫做殺人。

    馬速漸漸提起來了,土豆和平安被風吹著眼睛,只覺得熱血沸騰。

    他們拔出自己的長刀,卻發現被前方的方醒拉開了一些距離。

    就在京城的外面,右邊就是城牆,甚至能看到牆磚的地方,一場廝殺正在開始。

    當先的那個大漢在辛老七衝過來時就開始跑了,而且是往左邊跑,辛老七要是去追擊,那麼剩下的三個家丁面對十六名大漢,不一定有勝算。

    辛老七並未改變自己的路線,那大漢奔出一陣後就愕然回頭,然後就看到四個家丁衝進了他的同伴中間。

    從開始不少人都以為這是一場血腥的搏殺,方家的家丁損失不會輕。

    可當辛老七帶著家丁們殺穿出去後,人人側目。

    「原來這才是戰陣廝殺啊!」

    一次衝殺就干掉了一半對手,而剩下的一半人都在奔逃。

    這些曾經走南闖北的所謂高手,在家丁們結陣衝殺之下,恍如孩子般的脆弱。

    而後方醒就來了。

    他輕鬆的擋開一根木矛的絕望攻擊,然後用長刀掠過對手的脖子。

    血液噴濺而出,正好土豆和平安被家丁護著衝殺過來,土豆被那未倒的敵人噴了半邊身體的血。

    人血腥臭,土豆卻沒恍惚,此刻他只記得一件事,那就是殺人。

    在戰場上,你不殺人,人就殺你!

    前方一個奔逃的大漢聽到身後馬蹄聲急促,在奔跑中回頭看了一眼。

    大漢猛地回身刺出了木矛,土豆揮刀格擋卻擋了個空。

    木矛毒蛇般的朝著他的腋下刺來,土豆來不及再次反應,身邊卻衝出一騎,一刀就劈斷了木矛的矛頭。

    土豆心中一鬆,然後下意識的揮刀劈斬。

    鮮血奔湧中,土豆只覺得心中一緊,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讓他渾身發寒。

    衝過來的人回頭喊道:「剛才我若是不擋的話,就能斬殺了此人。」

    來人卻是顧玘,他見土豆呆立馬背上,就過來說道:「剛才你家的家丁都準備出手了,所以不用我也能救了你,你不必擔心。」

    土豆搖搖頭,咽喉上下湧動著,面色難看。

    顧玘吸吸鼻子,然後也有些難受。

    第一次殺人的土豆,第一次協助殺人的顧玘,兩個半大孩子面色慘白。

    前方的方醒已經策馬掉頭回來,見土豆和顧玘的模樣,他只想問一句:「少年,殺人的感覺怎麼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2 20:49
第2425章 真正的戰陣是什麼樣的?

    方醒衝殺了一個來回就停住了,剩下的三個大漢被家丁們追趕著往人多的地方跑。

    那些圍觀的人被馬隊嚇住了,一群大男人尖叫著避開。

    隨後家丁們就追上了逃跑的大漢。

    「饒命!」

    有大漢不跑了,原地轉身,高舉雙手請降。

    方五衝了過來,長刀揮過,人頭被鮮血沖偏了出去,落地後依舊動了幾下,嚇得不少人尖叫出聲。

    慘叫,尖叫,一片混亂中,道路兩側恍如亂世。

    而方家的兩輛馬車就停在不遠處,兩名家丁在護著。

    先前土豆和平安被找過去時就叮囑了莫愁和張淑慧,不許讓兩個孩子探頭出來看。

    歡歡雖然不滿卻也忍得,只是無憂卻在車裡坐立不安,沒一會兒就央求著母親讓自己看一眼外面。

    張淑慧聽到馬蹄聲急促,還有慘叫聲傳來,哪裡給她出去,只是抱住了她,嘴裡威脅著,說只要她敢看一眼,回頭就讓她開始學習。

    權貴的女兒大多是要聯姻,嫁出去後就是一家主母,被養傻了可是坑別家,是結仇。

    所以這些閨閣女娃在小小的年紀就要開始學習了,從針線到查賬;從識字到辨識人心,幾乎是無所不學,許多閨閣女兒甚至比自家兄弟和夫君還果斷。

    而無憂也見識過這些,所以一聽這個就怕了。

    母女二人和小白一起等著,等外面的馬蹄聲消停了,慘叫聲終結,就鬆了一口氣。

    無憂的眼珠子轉動著,說道:「娘,叫兩個哥哥來說說吧。」

    車裡的秦嬤嬤一直在聽著外面的動靜,聞言就說道:「小姐不可大意,許多時候那些刺客就是等著鬆懈的時機才出手。」

    無憂先前已經聽平安說過了情況,就皺眉道:「他們不是刺客!」

    「保護夫人小姐!」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厲喝,無憂都聽出了是小刀的聲音。

    與此同時,馬車的左邊傳來了一聲長嘯。

    長嘯聲很近,接著有衣袂破空的聲音傳來。

    「小人!注意,是埋伏!」

    小刀的聲音在飛速接近,短短幾個詞之後,聲音就到了前方。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低喝,聲音略微低沉。

    無憂興奮的道:「是鄧嬤嬤!她練武就是這個聲音。」

    張淑慧一手把無憂緊緊摟在懷裡,身體半轉,卻是把背部對向了敵人來襲的方向。

    小白拎著一個木匣子,瞪大眼睛盯著車簾,只等著有人掀開車簾就是一匣子砸過去。

    而秦嬤嬤卻只是安心的坐在那裡,她對鄧嬤嬤的瞭解僅次於方醒,所以對她信心十足。

    外面傳來了叮的一聲,無憂聽了就想轉身去看,張淑慧死命的抱著她,不許她轉身。

    小白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她舉起木匣子就準備扔出去。

    「叮叮叮!」

    這時外面那清脆的聲音驟然密集起來,聲音悅耳,卻漸漸低沉。

    少頃大家都聽到了輕微的一個聲音,張淑慧下過廚,小白也經常去廚房安排飯菜,所以都覺得像是花娘要準備烤羊腿時,先用尖銳的鉤子刺進羊腿裡的聲音。

    然後外面傳來了些許如同是水缸破了個小眼子後,水流急促噴射出來的聲音。

    「夫人,外面有人打鬧,老奴趕走了他們。」

    鄧嬤嬤的聲音很冷靜,連喘息都沒有。

    無憂哎了一聲,然後身體後仰,就倒在了張淑慧的懷裡,失望之極。

    張淑慧說道:「知道了。」

    外面沒了動靜,無憂靠在母親的懷中,遺憾的道:「娘,都沒看到打架。」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香味,那香味濃郁,竟然是沒聞過的。

    「不好聞!」

    無憂覺得聞了刺鼻,正不滿著,那香味迅速淡去。

    「咦,娘,不知道是什麼花香的味道,好聞。」

    張淑慧先前就隱隱約約的聞到了血腥味,所以知道這必然是方醒弄的鬼。

    「夫君?」

    她試探著問了一聲。

    「我閨女沒被嚇到吧?」

    外面果然是方醒,無憂不等張淑慧答話就說道:「爹,車裡好悶。」

    「馬上就回家。」

    外面一陣喧嘩,然後馬車緩緩前行。

    「這就是殺戮啊!」

    那些百姓見方家人從容離去,不禁遐想著沙場征伐。

    時近中午了,氣溫略有上升,可有些人卻渾然不覺,那眼中全是驚訝,身上發寒。

    一個穿著破爛大氅的男子低聲對身邊的同伴說道:「馬德天這些手下的實力不弱,去年他們在延安府的野豬峽遭遇了一百餘馬匪,十餘人結陣衝殺,馬德天一馬當先,三蕩三決,當面無一合之敵,殺的那些馬匪落荒而逃。」

    「可就算是這樣,馬德天依舊是帶著手下的兄弟一路追殺,最後用大車拖著一百多個腦袋去了延安府府衙,知府得知大喜,只說這些馬匪乃是地方一大患。馬德天拒絕請功,哂然一笑後離去,消息傳到京城,馬德天名聲大噪。」

    他的同伴看著遠去的馬車,放低了聲音,彷彿方醒有千里耳能聽到。

    「正是那一戰之後,馬德天才進入了貴人們的眼中,泰寧侯府招募了他,本是藉著權貴轉換門楣的好機會,可萬萬沒想到方醒的家丁這般厲害。」

    「以前都說方醒的家丁厲害,也就是辛老七耀眼些,可剛才的衝殺你也看到了,那根本就不是個人武勇的事,幾匹馬一結陣,那殺氣就能讓人腿軟。」

    「十多人對四人,可還是一沖就散了,這十多人面對那些馬匪時是什麼樣的?可怎麼換了四個家丁就一觸而潰了?」

    兩個人說到了這裡,都掩飾不住心中的震驚,然後拱拱手,各自回去稟報給自己的主子。

    「走了,回家吃飯!」

    在這裡圍觀的得有數百人,有人喊了一聲,大家這才意猶未盡的紛紛散去,可依舊是一步三回頭,對這個兇殺現場很是不捨。

    「五城兵馬司的人來了。」

    正如同以後警匪片演繹的那樣,五城兵馬司的人姍姍來遲。

    地上的屍骸就像是破碎的玩偶,寒風吹過,一陣陣腥臭味中人欲嘔。

    「天吶!這是沙場嗎?」

    顧玘一溜煙就跑回了家,然後衝進了自己大哥的書房裡。

    「大哥,好厲害!」

    書房裡,鎮遠侯府的嫡長子顧翰正端坐著,手中拿著一本書,神色淡然。

    「可是輸了嗎?」

    顧翰沉聲道:「輸了就輸了,父親在廣西戍守,咱們家不適合再冒頭了。」

    顧玘見他還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就伸手去搶他的書。

    顧翰的手一縮,然後皺眉道:「有事說事,再這樣回頭就抄寫課本。」

    長兄如父,顧玘忌憚的縮回手,然後雙手撐在書桌上說道:「大哥,馬德天被辛老七打死了。」

    「辛老七?可是興和伯的家丁?」

    顧翰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可顧興祖遠在廣西,他作為長子,就得去應酬,去趨利避害。

    「馬德天被陳鐘收了。」

    顧玘得意洋洋的說道。

    顧翰心中一盤算,就說道:「他們之間的爭鬥咱們家不管,你別多事。」

    顧玘嘿嘿的笑著,看著很得意。

    顧翰捂額道:「可是惹禍了?說吧。」

    顧玘搖頭晃腦的賣關子,顧翰額頭上青筋崩了一下,說道:「滾出去!」

    顧玘見大哥發怒了,這才收了得意,「大哥,我和興和伯家的方翰交了朋友。」

    顧翰的手一鬆,書本落在大腿上。

    他抬頭問道:「你莫不是認錯人了吧?」

    「方翰兩兄弟何時與外面的權貴子弟交朋友了?你莫不是惹禍了怕被責罰?說吧,為兄自然會酌情處置。」

    顧玘一聽就覺得自己被輕視了,「大哥,興和伯當時也在,剛才馬德天的人在城外截殺興和伯一家,我還去幫忙為方翰擋了一槍呢!」

    顧翰心中一驚,看了一眼門外,喝道:「門外的看好了。」

    「是,大少爺。」門外有家丁應了。

    然後他才低聲道:「你把上午的事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包括陛下的神色和說的話。」

    等顧玘說完後,顧翰就開始寫信。

    「陛下對那些混吃等死的勳戚不滿意了,今日只是讓他們自曝其醜,等以後陛下想動手的時候,這就是現成的罪名。」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3 21:05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26章 新盟友

    回到家,土豆心中有許多不解之處,就等方醒更衣後去求解惑。

    「爹,既然是過場,那為啥漢王殿下還要讓孩兒操練這般久?」

    方醒覺得才活動開就結束了戰鬥,心中有些悻悻然。

    「那是姿態,懂不懂?」

    外面無憂在追問著平安先前的事,平安在連哄帶騙的忽悠著。

    土豆分了一下神,然後恍然大悟道:「爹,其實陛下想看的就是哪家本分勤奮,哪家跋扈無能,對嗎?」

    「你這麼說也沒錯。」

    方醒想起了朱瞻基那張鐵青的臉,不禁心中微微嘆息。

    「勳戚無用,那就是在浪費國朝的錢糧,而且還有個問題,勳戚要不要為國效力?」

    土豆飛快給出了答案:「有本事的勳戚自然能用,沒本事的就成了米蟲,可他們必然不甘心只做米蟲。」

    「這就對了。」

    方醒欣慰的道:「沒有人甘心平庸,就像是顧興祖,他也是勳戚子弟,只不過他不是那等紙上談兵之輩,所以就用了他。可顧翰和顧玘他們呢?以後可能用?」

    土豆想起今天顧玘的表現,就皺眉道:「爹,還差得遠呢!」

    方醒教導孩子不喜歡填鴨,而是循循誘導:「所以顧家會不會心慌?怕不怕被帝王冷落了,甚至是削了爵位。」

    兩父子正在說話間,外面來了丫鬟稟告道:「老爺,鎮遠侯府有人求見,是兩位公子。」

    方醒點點頭,說道:「請他們去前廳。」

    土豆已經想通了,說道:「爹,所以權貴才要相互聯姻,這是想結網,自家沒本事,那大家聚在一起,別的本事沒有,可卻能左右朝政。」

    方醒楞了一下,然後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兒子!走,咱爺倆去會會這兩位。」

    ……

    「見過興和伯。」

    「見過叔父。」

    兩個不同的稱呼沒有讓方醒多想一瞬,他抬抬手道:「賢兄弟請起。」

    雙方分賓主坐下後,顧翰拱手道:「興和伯,今日舍弟無知,幸而您寬宏大量,在下得知後心中不寧,特來請罪。」

    土豆覺得這個有些假了。

    雙方都化開了矛盾,而且顧玘還幫著擋了一槍,哪用得著來請罪?

    那麼他們來幹嘛?

    土豆在思索著,漸漸的想到了一個可能。

    「家父遠在廣西,鎮遠侯府也不為人所聞,舍弟難免憋悶了些。」

    這是顧翰給的理由,看似很充分,可在方醒的眼中卻是笑話。

    「鎮遠侯為國戍守值得讓人敬佩。」

    方醒第一句話就是誇讚,顧翰和顧玘都直起腰,微微欠身表示尊重。

    可方醒面色微微一變,接著說道:「想知道些什麼?」

    呃!

    顧翰一下就尷尬了。

    哪有這種單刀直入問話的?

    顧玘在邊上有些坐立難安,就說道:「大哥,我就說叔父這邊別弄那些文人的套路,你還不聽。」

    方醒微微一笑,說道:「事可大可小。」

    驟然接觸,再多的好感也不會冒險,所以小事好說,大事還是別張嘴的好,免得大家都尷尬。

    顧翰喜愛文事,自問城府不淺,而且算計也不差。可面對方醒的直接,他依舊是招架不住。

    他猶豫了一下,本想打混過去,然後告辭。

    可看到顧玘那興奮的模樣,顧翰心中微嘆,覺得自家在京城的朋友太少了,讓弟弟過於憋屈。

    「興和伯,在下想請教陛下的意思。」

    顧翰是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態度提出了這個問題,然後就等著方醒婉拒後帶著弟弟告退。

    方醒屈指在桌子上輕輕叩擊著,聲音微不可查,可卻讓顧翰心中一緊。

    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從書本裡學的那些東西只能對付普通人,而方醒卻不是普通人,他弄錯了對象。

    「你這個兄弟和犬子倒是有些投緣。」

    方醒的話讓顧翰心中一鬆,就起立躬身道:「在下卻是錯了,請興和伯見諒。」

    顧玘有些不解的道:「大哥,你這是干啥?」

    方醒壓壓手,等顧翰坐下後才說道:「有本事的什麼時候都好,沒本事的就得夾著尾巴過日子。」

    顧翰一聽就再次起身,拱手道:「多謝興和伯指點迷津,在下馬上去信家父,顧家上下感激不盡。」

    方醒的話很短,信息量卻大。而且他是皇帝的心腹,他說出的話自然是可信的。

    顧興祖遠在廣西,各種消息都不靈便,而顧翰就在京城打點關係的同時,還負責蒐羅消息傳遞過去。

    「做官要耳聰目明,舉一反三,鎮遠侯高才,想來會趨利避害。」

    方醒沒居功,顧翰知道他的意思,在顧興祖沒表態之前,方醒只會觀望。

    顧翰告退,顧玘卻不肯走,想和土豆親近親近。

    書院裡土豆已經不大去了,所以過完年他依舊在家看書。他看的書比較雜,特別是方醒那些壓箱底的書,讓他大開眼界之餘,也叫了平安去參詳。

    方醒的書自然不得了,兩兄弟沉迷於其中之後,對外界的應酬多有不耐。

    「既如此,稍後午飯,就在這裡吃吧。」

    方醒交代幾句,丟下土豆待客,自己回去哄閨女。

    顧翰沒資格和方醒面對面,所以自然是要回家的。

    他叮囑了顧玘幾句,等出了方家大門,好似漫不經心的說道:「今日一過,那些人人人自危,怕是會抱團。」

    等他上馬離去,送他出來的黃鐘也不去稟告方醒,只是去解縉聊了幾句。

    「勳戚抱團那就是找死,聰明人最多是聯姻,大家同氣連枝也可以,但是萬萬不可大張旗鼓,否則就是取死之道。」

    解縉鬚髮斑白,氣度儼然,坐在那裡在等飯菜上來。

    「德華給了鎮遠侯一份禮物,那顧翰謹慎,想來會先找個事情來報答一番。」

    解縉說了這話就丟下了此事,結果才吃完午飯,就有人來稟告,說鎮遠侯府往外傳消息。

    「……幼弟無知,得罪了興和伯,打斷腿也使得。後面的話就是說老爺您雅量,不但沒動手,還多有教誨,鎮遠侯府上下感激不盡。」

    「伯爺,這是示好,等鎮遠侯得了消息,定然會來信。」

    黃鐘越發的覺得方醒的高瞻遠矚了,說道:「留了顧玘吃飯,這就是示好,顧翰若是不肯,那回頭肯定會有貴重的禮物送上來,如今看來,咱們府上倒是多了個盟友。」

    方醒把玩著一塊玉牌,淡淡的道:「什麼盟友,咱們不結黨。另外,土豆他們對外交際還是少了些,以後別管的太緊。」

    這是一個信號,意味著土豆和平安可以把自己當做是大半個成人了。

    黃鐘入方家多年,早就把兩個孩子當做是自己的子侄,聽了這話,他就說道:「大少爺還好,二少爺怕是小了些吧?」

    方醒眼中含笑的道:「土豆有牽掛,有責任感,而平安卻太懶了,整日裝傻,那不是好事。」

    黃鐘覺得方醒太過了些,就說道:「二少爺最喜歡別人把他當做傻瓜,他才覺得高興。」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3 21:05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27章 什麼是軍隊

    顧玘得了土豆的友誼,只覺得自己在京城中獨一無二,然後喝的醺醺的回家,被自家大哥令人灌了醒酒湯問話。

    「你認為方翰如何?」

    顧玘打個酒嗝,眼神還有些呆滯:「大哥,方翰穩沉,而且做事不急不躁。」

    「這是長子的模樣。」

    顧翰看了顧玘一眼,見他的眼神沒躲閃,就說道:「陛下一旦要對勳戚下手,興和伯就是急先鋒,你明白了麼?」

    顧玘搖搖頭,顧翰覺得自己的兄弟以後繼承了侯府,怕是麻煩多多。

    他只得細細的解釋了:「興和伯一動手,和勳戚就是死敵,而咱們家和他親近,就是殃及池魚,所以為兄不得不斟酌謹慎。」

    顧玘覺得自家大哥做事太優柔寡斷,就說道:「興和伯若是想在勳戚裡尋盟友,難道找不到?可這些年你見他找了誰?大哥,你就是想的太多。」

    「你沒見當時方翰的狠勁,他小我一歲多,可居然敢跟著家丁衝陣,等後來遇到截殺時,更是跟著興和伯去衝殺,大哥,別小看了人。」

    顧翰見顧玘神色激盪,就低嘆道:「難得的是事後沒報復,罷了,話已經傳出去了,你以後只管和方翰親近。」

    顧玘得了允許,就去找土豆。

    等到了方家莊後,才得知土豆跟著方醒去了軍營。

    ……

    聚寶山衛的營地裡喊殺聲整天響,軍士們排成陣列在練習刺刀拚殺。

    林群安得意的道:「伯爺,那邊新組建的青龍衛和白虎衛都是咱們的人去教的。」

    大明新組建了兩個火器衛所,加上聚寶山衛,已經有了五個火器衛所。

    而作為戰略預備隊的神機營並未計算在內,否則火器軍隊的人數將會讓人震驚。

    「別得意太早,那兩個衛所裡的骨幹都是武學的學生,咱們的人過去只是提供實戰經驗罷了。」

    方醒的身後是土豆和平安,以前他經常帶著兩個孩子來,所以大家也沒多想。

    「殺!」

    校場上起身吶喊,火槍用力前刺,那殺氣凜然,讓土豆和平安見了也心中豔羨。

    「這便是百戰的煞氣,差一點的對手在面對咱們時,幾乎站都站不穩,所以軍隊要有銳氣!一旦失去了銳氣,那就離兵痞不遠了。」

    「看看這個老兵。」

    方醒指著站在一個百戶所隊列前方的軍士說道:「他失去了右臂,按理是該退下去了,可他卻不退,懇請留在軍中,用自己的經驗教出了一代代的軍士,知道是為什麼嗎?」

    土豆見那老兵站在那裡,目光敏銳的盯著隊列裡那些軍士的動作,偶爾發現問題就衝進去,然後用腳踢打著犯錯的軍士,再用僅存的左手指出他的錯處。

    「再錯一次,午飯減半!」

    老兵的聲音響亮,哪怕看到了方醒和林群安等將領在此,他依舊惡狠狠的在傳遞著一個信息。

    「軍中只尊崇強者,你越強大,願意跟著你的人就越多,所以為何要以軍功來晉陞就是這個道理。」

    方醒在告誡著兩個兒子:「若是靠著身份地位來做官,文官可以,軍中卻萬萬不可,那是自毀長城!」

    林群安用目光詢問著方醒,方醒卻沒給出答案。

    稍後的陣列操練讓人看了心中震撼,一排排的軍士在輪換著,然後模擬開火。

    土豆和平安看的熱血沸騰,正準備觀看下面的操練時,方醒卻帶著他們離開了軍營。

    父子三人一路晃蕩著,等遠遠看到那一片建築時,土豆訝然道:「爹,是忠烈祠。」

    這是土豆和平安第一次來忠烈祠,等下馬走到門前時,都感染了那股肅穆的氣氛。

    門內外人流不息,大多神色哀傷。

    「這些是來探望自己的親人,每天都有,除去官祭的時刻,其它時候都任憑人進出。」

    門外站著兩個高大軍士,他們全身盔甲覆蓋,只露出一雙眼睛。兩人握住刀柄站在外面,頓時一股肅殺的氣息瀰漫開來。

    方醒帶著兩個孩子進了大門,一排道士就站在邊上,這是導引道士,若是有人找不到地方或是不懂規矩,都可以來這裡詢問。

    從籌建忠烈祠開始,朝野對主管祭祀的人選頗有些建議,各種流派都摻和了進來。

    一隊隊方外之人出現在京城之中,連帶讓不少京城百姓都開始信仰某些教派了。

    期間各種紛雜,最終皇帝拍板用了正一。

    這裡面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東西,所以方醒多看了那些道士一眼,見他們神色肅然,並無油滑之態,也就放心了。

    「這是皇帝的御筆。」

    一進來就是一塊石碑,上面是朱瞻基親筆題寫的字。

    「魂兮歸來,護佑家邦。」

    土豆低聲念了出來,然後跟著方醒進了裡面。

    進了一間大殿,首先就是香火味撲鼻,然後那些密密麻麻擺放著的牌位讓人心中凜然。

    「這裡面供奉的牌位有不少是聚寶山衛的將士。」

    煙霧繚繞間,方醒從邊上站著的道士手中接過三炷香,到邊上點燃了,然後輕輕揮動熄滅了火頭,三鞠躬,最後把香插進了香爐裡。

    土豆和平安也跟著照做了,方醒帶著他們出去。

    出了殿外,就見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被兩個家丁模樣的人護持著過來。

    男子腳步匆匆,等見到閃避在邊上的方醒父子時就微笑一下,繼續往裡走。

    方醒才帶著孩子走出兩步,那男子就止步回頭,然後疾步過來拱手問道:「可是興和伯當面?」

    方醒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見他衣裳素淡,神色誠懇,就點點頭。

    男子馬上躬身,說道:「商輝見過興和伯。」

    「商輝?」

    方醒楞了一瞬,男子抬頭道:「家父諱易。」

    商易?

    瞬間方醒就想起了那個力挽狂瀾的商易,然後問道:「你就是商指揮使的兒子?」

    商輝身後的一個家丁面露不滿之色,欲言又止,卻沒說出來。

    商輝點頭道:「正是在下。」

    方醒問道:「你一直在老家,幾時進的京?可是陛下有安排嗎?」

    商輝的神色輕鬆了些,說道:「剛到的京城,剛從宮中出來,陛下說讓在京城安置了,然後歇息幾日就準備進武學。」

    方醒點點頭,欣慰的道:「這是好事,大明和哈烈的大戰中,你父親堪稱是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在軍中多有流傳。你是忠臣家中出來的,要盡力,不要給你父親丟臉。」

    商輝躬身受教,方醒見右邊那個家丁模樣的男子越發的不滿了,就笑道:「你如今也是寧昌伯,切不可太自滿。」

    這是隱晦的讓商輝在京城低調些。

    商輝心中感激,就說稍後去拜訪。

    出了忠烈祠之後,平安才說道:「爹,那商輝的家丁看似有些不滿呢!大概是嫌爹您沒和那商輝平起平坐。」

    方醒站在大門的側面,看著人來人往,有一瞬的失神。

    他揉揉眉心,說道:「沒有戰功的爵位有何威望?他若是不能領悟這一點,以後為父自然是敬而遠之。」

    土豆說道:「爹,孩兒看那寧昌伯很是客氣謙遜,只是家裡的下人少了管教。」

    方醒搖搖頭道:「商易當年戰死時,商輝也才十餘歲,驟然封伯,肯定有些不適之處,慢慢的就好了。」

    驟然富貴的人家,罕有能馬上穩住心神的。

    而方醒剛才看商輝的態度還不錯,所以才肯鬆口讓他稍後去方家拜會。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3 21:06
第2428章 我將會進武學

    回到家中,方醒和兩個兒子來了一次談話。

    「你們以後想走哪條路?」

    方醒很和氣的問道,不肯板著臉嚇孩子。

    土豆和平安這才知道今日這一趟出行的目的。

    「爹,先去聚寶山衛,您是想讓我們看到從軍之苦。」

    土豆在慢慢理順著思路:「後來去了忠烈祠,您是想讓我們知道征戰殘酷。想從軍,就得做好了馬革裹尸的準備。」

    方醒點點頭,覺得土豆在漸漸的往成年人的思維模式靠攏,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太早了點啊!

    若是在前世,土豆這般年紀還在天真爛漫的讀書,整日和父母打游擊,只為了多玩一會兒手機。

    「爹,您是以武功封爵,雖然家中不缺爵祿,可孩兒卻想揚威異域,不墜您的名氣。」

    方醒皺眉看著他,說道:「為父知道你只想按部就班的一步步走下去,你這般勉強自己從軍……這樣不好,至於為父的名氣,這個用不著你們來維護。」

    土豆赧然道:「孩兒不思進取可不行,所以想了許久,從文的話,於科學一道並無太多的天賦,只能靠著您的名聲混日子,這卻不是孩兒想要的。」

    方醒心中微嘆:「你多想想,想清楚了再說。至於從文,書院你也可以去做事,或是走文官的路也不錯,這些都不是問題。」

    等方醒去了之後,書院對方家的忌憚自然就消散大半,土豆或是平安進去都不打緊。

    至於做文官,前有文皇帝並未給方醒定位文武的先例在,後有朱瞻基想用小刀子磨文官,準備慢慢的把科學子弟們提上來,和儒家子弟打擂台,所以不是問題。

    但是做文官大抵會成為那些科學子弟眼中的天然領袖人選,也就是說,一旦踏入官場,方醒的兒子就有成為某些人眼中的黨魁潛質。

    可結黨卻危險,但不結黨卻不行。

    對於以後那些做官的科學子弟結黨的可能,方醒從不喜到麻木,也只是花了幾年時間而已。

    這些念頭在方醒的心頭轉過,見土豆有些忐忑,就說道:「說來也是為父的錯,你們還小,就逼著做後面大半輩子的選擇,不過為父不肯逼著你們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所以……由得你們吧!」

    土豆和平安見識過各種父子之間的相處模式,可只有自家的才算是輕鬆。

    而且讓子女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這在權貴家中,就算是百姓家中都是異數。

    土豆起身道:「爹,孩兒還是從軍。」

    方醒心中喟嘆,然後看向平安。

    「你過兩年再說,這兩年就好生想想,到時候再做決斷。」

    方醒俯身過去,微笑著揉揉他們的頭頂,一如和他們小時候的相處模式。

    「土豆既然要從軍,那就先去武學。」

    方醒笑道:「你娘那邊肯定是捨不得,罷了,你們先別進去。」

    方醒進了後院,給小白使個眼色,小白就藉口去廚房看午飯走了。

    都老夫老妻了,張淑慧感受到了方醒的心情,就問道:「夫君,可是有為難事嗎?」

    方醒坐在她的身邊,說道:「當年咱們剛成親的時候,也是喜歡這樣坐著,如今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孩子也大了。」

    張淑慧的身體一僵,把手中的賬本放下,然後靠在方醒的肩頭,低聲道:「夫君,可是土豆的事嗎?」

    方醒點點頭。

    門外的人都被小白帶走了,連無憂都被哄著帶了兩條大狗去了前院找兩個哥哥玩耍。

    靜悄悄的氣氛讓方醒有些不大適應,「我突然覺得自己一下就變成了老頭,和你坐在這裡看著夕陽慢慢落下去,然後等著兒孫歸家。」

    張淑慧噗嗤一聲就笑了,就在他的肩頭上靠著,「夫君,土豆大了,咱們家沒定文武,土豆又穩重,以後定能在朝中如魚得水,少說……少說也得做個輔政學士吧。」

    「那些科學子弟都慢慢的開始冒頭了,土豆現在進官場正好,等他慢慢的熬出來時,身邊正好有不少志同道合的,加上陛下在,妾身都在想著老封君的日子了呢!夫君,您說呢?」

    方醒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那孩子……」

    張淑慧何等的敏感,馬上坐直了身體,剛才的賢惠也不見了,那柳眉倒豎著,還離了方醒遠一下,才說道:「夫君可是想讓土豆去從軍嗎?」

    那個不孝子啊!

    方醒心中暗自叫苦,土豆選了從軍,他卻只能和媳婦打擂台,否則哪能那麼容易通過。

    ……

    等午飯時,土豆和平安見張淑慧的眼睛有些紅腫,而方醒也有些悻悻然的模樣,就知道事情定了。

    而無憂卻天然不知道憂慮,一個有些沉悶的午飯被她幾句話又弄的熱鬧了起來。

    等吃完飯,方醒才低聲對張淑慧說道:「這不是有無憂在嗎。」

    張淑慧午飯只喝了一碗熱湯,聞言就又難過了起來。

    再強硬的女人,在自己的子女身上總是會多愁善感。

    「可無憂以後也得嫁人。」

    說到這個,連方醒都有些心痛,然後就勸慰道:「再等十年咱們就能抱孫子了,到時候每日熱鬧非凡,就怕你嫌吵鬧。」

    後世如他這般年紀的男子,大多才結婚沒幾年,孩子也還小,整日都焦頭爛額的在為房貸和誰來帶孩子頭痛。

    可此刻他的大兒子都要進武學了,在現在就可以視為頂門戶的當家人。

    他伸手撫平了張淑慧的眉間,說道:「我始終是在的。」

    張淑慧的臉上浮起紅暈,微微低頭道:「妾身自然也是在的。」

    這是另一種形式的山盟海誓,卻是用了一種夫妻之間閒話時的口吻說了出來,讓人覺得平淡,卻能長久回味。

    方醒微笑道:「我會把這些都安排好,孩子們都會好,咱們都會好。」

    ……

    如果說鎮遠侯府傳出和方醒交好的消息讓人驚訝的話,那麼方家的大少爺從書院畢業更讓人震驚。

    所有人都以為方醒會把土豆安排在書院,以後慢慢的上去,直至成為大明科學一脈的掌門人。最後挾勢進入官場,身後被無數科學子弟頂著,成為一方大勢力的代表。

    可他居然在解縉還尚能飯否的時候畢業了,這是什麼意思?

    而且書院裡並未傳出土豆將在書院裡任職的消息,這下讓外面的人完全懵逼了。

    就在外界猜測紛紛之時,書院裡,校場,高台上。

    土豆沒有拿講話稿,他站在檯子上,看著下面人頭湧動的學生們,突然有些不捨和茫然。

    解縉看了他一眼,土豆微微頷首,表示自己並未失態。

    「在書院開設之前,我就在看那些書,就是你們學了兩三年之後才能看到的書。」

    土豆感慨萬千的看著這些學弟,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會是什麼。

    「科學好學,這是許多人都在說的,我也覺得好學,至少比那些文章好學。」

    校場上響起一陣笑聲,那些年輕,不,是年幼的學弟都在笑著。

    幸災樂禍的笑聲中,這是科學對儒家的嘲笑,嘲笑他們頭懸樑錐刺股,只為了去研究怎麼做人。

    土豆並未說這個問題,他只是在回想著自己在書院裡的經歷。

    「我很驕傲自己畢業於這座書院,我想自己以後的一生中,將會以知行書院的學生身份為驕傲,並不斷去踐行書院對我們的要求。」

    今天不是書院學生畢業的日子,可書院方面還是為土豆舉行了一次畢業儀式。

    土豆知道這不是什麼優待,而是例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可父親卻支持了他。

    「我將會進武學。」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4 13:19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29章 忠臣之後的試探

    我其實不想去武學!

    第一眼看到武學,土豆就感到了一絲不協調。

    迎接他的是一個板著臉的小吏。

    一路往辦公的地方去,小吏一路不耐煩的叮囑著。

    「武學一切都是規矩,走動吃飯睡覺,甚至是疊被子都是規矩,一旦違反了就是棍棒!」

    「你算是插班生,是哪家的子弟?」

    「不是子弟。」

    土豆覺得自己並未撒謊,因為三任皇帝都未把方醒定位在武勳的範圍內。

    小吏回身皺眉道:「要誠實,在武學裡,上官問話,你必須要誠實,否則被打個半死也不能怨天尤人。」

    土豆微笑點頭,心中微微一哂。

    武學再嚴格,可也沒有聚寶山衛嚴格。

    小吏有恐嚇的嫌疑,但土豆不準備去計較。

    一棟二層建築下面,柳升正在喝罵著一個官員。

    「……那些學員都是各地精選出來的,若是吃了發霉的糧食上吐下瀉,戶部和兵部就等著掉人頭吧。」

    那官員被罵的渾身顫抖,正在惶然時,柳升見土豆過來,就放過他,然後板著臉對土豆說道:「你爹可捨得你被武學磋磨?」

    土豆躬身道:「見過安遠候。」

    柳升見他並未趁機和自己套近乎,心中就滿意了五分,對那小吏說道:「馬上帶著他去辦了入學之事。」

    柳升急匆匆的走了,土豆這才發現那小吏在呆呆的看著自己,就說道:「勞煩大人了。」

    「不敢不敢!」

    小吏有些尷尬,先前他只知道新來的插班生叫做方翰,卻沒往方醒的身上想,等柳升一說話,他哪裡還不明白。

    於是後面的報名程序就簡單了許多,小吏甚至還不著痕跡的恭維了一番方醒對武學的貢獻。

    土豆覺得這是第一課,人心反覆,只為權勢的一課。

    等他被分到班級裡,自我介紹叫做方翰後,不管是教授還是學生都在看著他。

    土豆看了一眼這些目光,發現大多是戒備,少數是敵意。

    這是第二課,到了新的環境之後,你的身份不一定會成為你的護身符,很有可能會成為麻煩的來源。

    於是他走到了自己的座位邊上,就如同是在知行書院裡一樣的微笑著坐下。

    教授看了他一眼,說道:「已經開了半年的課了,你若是跟不上,就多和同窗請教。」

    這位教授小心翼翼的在表態,卻不肯被貼上阿諛奉承的標籤。

    ……

    未來的興和伯進了武學,京城中的許多人都認為是塵埃落定了。

    以前方醒總是在文武之間來回竄,就像是個流竄犯。

    那時候他還可以用文皇帝來當藉口,可現在呢?

    武學出來就是武人,這個是毫無疑問的。

    商輝來了。

    「武學……在下覺得莫不是被宮中厭棄了嗎?」

    面對問題,方醒覺得自己需要想一下。

    「武學實際上和書院差不多,只是一個學文,一個學武。」

    商輝作為忠烈之後,皇帝直至現在才想到讓他進武學,這讓京城不少權貴都看低了寧昌伯這個爵位。

    商輝也是如此,所以看著有些頹廢。

    「你一直在老家,學了些什麼?」

    「請了先生,學了四書五經,文章也學著寫了。」

    這是個標準的權貴模樣,甚至還算是上進的。

    說完他才想起方醒是儒家的對頭,就想解釋一下。

    方醒沒管這個,「這些打基礎也好,只是看你的模樣,這是以為進武學是被冷落的開始嗎?」

    商輝大抵算是個自覺的伯爵,學習也很刻苦。

    所以他有資格說自己不是糜爛的勳戚。

    「興和伯,在下家中的田地不多,就是靠著爵祿度日,甚至連奴僕都是按照規矩的數量收的。而後在下一心讀書,想著自己沒什麼本事,為官只會害民,為將只會害兵,可算是有自知之明了吧?」

    商輝有些迷茫,更多的卻是憤慨。

    「那麼你以為進武學就是把你踩在了泥地裡?」

    「難道不是嗎?」

    商輝畢竟還年輕,而且多年無人教導,所以有時候難免不知道分寸。

    方醒看了他一眼,說道:「武學並非是苟且之地,犬子也才剛入學。」

    可土豆才十多歲,畢業後風華正茂,而我呢?

    商輝眼中的委屈之色越發的多了,先前那些話他在宮中陛見時不敢說,可在方醒的面前卻絲毫不忌諱的就說了。

    「好吧,就衝著你的信任,給你說說。」

    方醒覺得商輝還是個孩子,在許多方面太稚嫩了,若是被捲進京城的紛爭之中,多半是要成為別人的槍。

    這桿槍只要不對準方醒就行,但最好的辦法就是送進武學,做個榜樣。

    「北征時,你父親為前鋒軍中的指揮使,前鋒統軍大將無能,是你父親振臂一呼,然後更是親自突陣在前,鼓舞士氣,最後戰死。」

    「若非有你父親在,北征時前鋒估摸著就要全軍覆沒了,所以你可知道寧昌伯這個爵位的意義嗎?」

    商輝起身道:「知道。」

    父親是他的驕傲,不,是全族的驕傲。

    「當父親戰死的消息傳來時,沒人會相信,因為父親多年征戰,武藝高超。」

    商輝有些回憶著說道:「後來就有人來,帶著在下進京受封,那時候在下渾渾噩噩,後來才想到,這是父親用生命給我換來的爵位。我在享福,他卻進了牌位裡。」

    「所以我不想什麼建功立業,只求平安度過此生,不給家父丟臉就行了。」

    方醒眯眼看著前廳的外面,漸漸的,商輝就有些侷促了。

    京城對於他來說就是一頭張開大口的老虎,能讓他相信的也只有方醒了。

    不知過了多久,方醒突然意趣闌珊的道:「你去吧,歇息幾日就去武學,好好的學,學好了才不是米蟲。」

    商輝起身拱手告退。

    黃鐘把他送了出去,再回來後就發牢騷道:「商易戰死後,府中多有表示,算是親近。可今日商輝卻顧左右而言他,不肯說出是誰讓他來試探的,可見還是想和光同塵,給自己找個地方。」

    方醒對此只是無奈:「從武學校閱之後,權貴們都擔心陛下會收拾他們,所以試探陛下的心意就是重中之重。而商易……」

    「商易是軍中的楷模,他的兒子自然地位不一般,再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方醒把茶杯放下,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覺得精力旺盛,就心中大快。

    「我還在壯年,卻把土豆丟進了武學裡,那些人都以為方家以後要走武人這條路了。」

    黃鐘嘆道:「可武人這條路怎麼走?權貴們弄不清,也不是弄不清,他們不願意過苦行僧的日子。」

    方醒搖搖頭道:「商輝是覺得既然要進武學,那麼前幾年為何不讓他進,他甚至在擔憂自己進武學會不會是陛下在謀劃什麼,卻不想做棋子。」

    黃鐘愕然道:「他難道不知道進了武學就代表著陛下的看重?」

    「可權貴們並不這麼看,直至我讓土豆也進了武學,他們就慫恿商輝來試探。」

    方醒有些唏噓的道:「我知道土豆不想從軍,可那小子聰明,在校閱之後就知道方家責無旁貸的道理。」

    黃鐘勸道:「您如今在大明軍中就是近乎於無敵名將的地位,若是家中沒有繼承人,對軍心士氣也是一個影響啊!」

    方醒笑道:「沒那麼玄乎,陛下只是想讓權貴們看到一點,想維持自己的榮華富貴就得要為大明出力,而權貴走文官的路子自然不大妥當,所以從軍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4 13:19
第2430章 紅塵浪濤


    「為何要逼迫權貴?」

    「你們難道不知道後果嚴重嗎?」

    「一旦權貴離心,那陛下就是孤家寡人,文官們會肆意去搶奪權利!」

    方醒很好奇的在看著林詹說話,看著他的慷慨激昂。

    這人彈劾自己時如同瘋子,此刻卻搖身一變,變成了皇帝的貼心人。

    這個立場的轉換實在是讓人愕然,壓根就想不到。

    這裡是偏廳,在林詹來時,黃鐘認為這個人沒資格進前廳,就開了偏廳。

    偏廳的視線不大好,卻莫名其妙的讓人有安全感,適合女人們在這裡待客。

    林詹唾沫橫飛的說道:「那些權貴一年能給多少爵祿?國朝給不起嗎?」

    方醒有些恍惚,覺得這個人怕不是神經分裂了。

    林詹揮舞著雙手道:「就算是他們侵佔了一些土地又如何?權貴只會一代一代的沒用,而帝王卻可以一代一代的去削弱他們,直至覺得他們毫無用處,全數廢黜。」

    方醒在想著商輝,想著他是怎麼從一個有志青年,漸漸的變成了現在這個一心只想和京城權貴們融合在一起的權貴。

    那個孩子他一直記得,當年他進京受封時還未成年,一臉的悲傷和強裝大人的倔強。

    他抬眼看著狀若癲狂的林詹,覺得所有人都身陷名利之中而無法自拔,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

    「我想留下身後名。」

    方醒的話很輕,卻打斷了氣勢正盛的林詹說話。

    林詹眨巴著眼睛緩緩坐下,他的眼眸深處有哀求,更有屈服。

    方醒招招手,有人進來倒茶。

    先前連茶水都沒有,可見方家壓根就沒把林詹看做是客人。

    林詹有些惶恐的端起茶杯,他伸出舌頭去舔舔嘴角的白沫,然後喝了一口茶水。

    預料中的滾燙沒有傳來,茶水只是溫熱。

    這是怠慢。

    可林詹卻是堆笑看著方醒。

    今天他冒險來到方家,為的只是求一個恩怨了結。

    從被解職之後,林詹就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之中,直至門可羅雀。

    「你以為會有人為你喝彩,進而為你籌謀。是的,開始肯定會有,那些人想從你的身上撈取資本和名聲。」

    方醒玩味的道:「可後來呢?」

    林詹難堪的道:「後來人就少了,直至門可羅雀。」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那是因為在你的身上再也無法讓他們獲取利益,他們自然就不來了。」

    方醒的話讓林詹感到了希望,他覺得方醒應該能原諒自己。

    「興和伯,下官當初一念之差……」

    「誰都要名利,本伯也不例外。」

    方醒彷彿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的說道:「可本伯要的名是大明昌盛,在這個昌盛的過程之中,本伯的名字會在史冊上,會在後人的口中不斷提及,這就是本伯追求的名利。」

    方醒微微偏頭看著他,問道:「你想要什麼?」

    林詹低頭道:「下官只想遠離京城,海外也成,下官會盡力。」

    海外缺文官,這個是上下的共識。可那些文官卻無人願去,最後還是得靠著流放來增加海外官員的人數。

    林詹見方醒在沉思,就誠懇的道:「下官多年被冷遇,一朝瘋狂,就想成名,可終究是一場空。如今下官已然看透了世事,只想為了家人……」

    他起身前驅,然後深深的一躬,說道:「最近周圍的人對著下官的家人指指點點,多有奚落,下官只想為家人保留些尊嚴。」

    方醒漠然的看著他,「本伯為何要幫你,以德報怨?」

    林詹把頭低下去,然後身體微微顫抖,哽嚥著。

    一個中年男子的哽咽不好聽,從鼻腔裡迸發出來的聲音讓人在大白天也覺得毛骨悚然。

    他再次抬頭時,臉上全是涕淚。

    「興和伯,犬子被從國子監趕出來了!」

    這是一個悲傷欲絕的父親,方醒想看到一些虛偽或是作假,可他看到的只是痛不欲生的悲傷。

    「犬子……咳咳咳!」

    林詹被自己的淚水嗆到了,咳的滿面通紅。

    方醒指指茶杯,等他喝了,就問道:「誰的主意?」

    林詹茫然了一瞬,然後說道:「好些人,就在南方幾百起造反的消息傳回來之後,許多人,官員,士紳,他們都在咬牙切齒,恨不能……」

    「恨不能撕碎了本伯?」

    林詹點點頭,「有人分析了局勢,說陛下在同時得罪了南北士紳的時候……會,肯定會……」

    「飛鳥盡?」

    方醒覺得很好笑,所以他就微笑著。

    林詹愕然看著方醒道:「是的,大家都認為清理了士紳特權之後,大明就安穩了。可士紳的恨意綿綿,終究要化解去,不然長此以往,會有重蹈前秦覆轍的可能。」

    「加上大明周圍無外患,興和伯您在軍中的威望太高,若是藉機拿下您的話,不但能安撫士紳,還能讓陛下少一個忌憚的對象。」

    他抬頭,有些坦然的道:「這是兩邊都有好處的事,士紳要出氣,順帶想讓陛下少一個幫手。」

    方醒點點頭,算是確定了此事並無大佬在後面操作。

    林詹苦笑道:「您把下官丟在那裡不管不問,多半是想逼著下官去尋背後的人,可真是沒有啊!」

    方醒被他說中了心事也不惱火,說道:「你回去吧。」

    「興和伯……」

    林詹瞬間就想抽自己一耳光。

    剛才他有些自暴自棄,所以就暗諷了方醒一下。

    方醒要是不伸手,自然會有人來弄死他,至少會讓他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去吧。」

    方醒隨意的擺擺手:「去找劉觀。」

    林詹失魂落魄的一路到了都察院的外面,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走到了這裡。

    他不相信方醒的話,他覺得這是搪塞。

    所以他站在門外徘徊著,直至裡面出來一個官員。

    這官員見林詹在外面,就冷哼一聲,說道:「都察院之恥!」

    林詹麻木的抬頭看去,那官員正好吐了一口唾沫,然後厭惡的走了。

    「沒路了呀!」

    林詹苦笑著,然後對門子說道:「請稟告劉大人,林詹求見。」

    他覺得自己不會有見到劉觀的機會,可沒等多久,門子再次出來,驚訝的對他道:「大人讓你進去。」

    沒人作陪?

    林詹走進都察院,若非是來自於兩側的鄙夷目光,他以為自己還在這裡任職。

    等見到劉觀時,林詹行禮,然後說道:「大人,興和伯令……」

    他茫然的看著神色冷淡的劉觀,覺得方醒的話就是騙人的,他不該來這裡。

    「後悔了?」

    林詹低頭,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在沒有獲知劉觀的意思之前,他不準備表態。哪怕是死,他也願意死在方醒的手中,而不願意被劉觀這等奸佞擺佈。

    劉觀冷哼一聲,說道:「去哈密吧,不算流放,不過三代之內不許離開。」

    林詹心中狂喜,跪下道:「多謝大人,下官去了哈密,就立了大人的牌位,日日為大人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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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31章 家國……


    林詹是在第二天早上出發的。 .

    天濛濛亮,城門剛開,管家趕著馬車,林詹和兒子牽著馬,就這樣走進了城外的薄霧之中。

    這一路很遙遠,從京城到哈密,按照他們的速度,估摸著夏天才能到。

    車簾被掀起來,林詹的老妻回首看了一眼城牆,淚水就模糊了視線。

    三代不能離開哈烈,這比流放還慘烈。

    但是和從此成為別人的眼中釘相比,林詹一家還是願意去哈密。

    「哈密城建好之後,我軍的遊騎不斷出擊,在亦力把裡哨探,多次擊潰哈烈人的遊騎。」

    都督府裡,孟瑛看到方醒姍姍來遲,就把手中的細木棍往沙盤上一丟,說道:「德華,陛下此舉是何意?」

    這是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方醒先接過熱茶喝了幾口,然後搓搓冷的麻木的臉,說道:「你說武學的校閱?」

    這裡還有薛祿,他和孟瑛也不知道在這研究什麼,薛祿看著面色發紅,有些激動之色。

    孟瑛點點頭道:「現在人心惶惶,勳戚們就怕陛下拿他們開刀啊!」

    薛祿拍著桌子怒道:「都想坐在祖宗的功績上混日子,還不消停,照老夫看,就該全數趕到海外去,哪怕是去哈密也好。」

    孟瑛嘆道:「是啊!看著他們坐吃等死不好受啊!若是以後我的孩子也變成了這樣,九泉之下也難瞑目!」

    薛祿微微低頭,白髮微微飄動,看著多了幾分蒼涼。

    「以後怎麼辦?難道就這麼到死不活的?」

    孟瑛惆悵的道:「大概會被武學給頂了吧。」

    這時外面有人喊道:「侯爺,安遠候來了。」

    柳升大步進來,目光炯炯的道:「剛從宮中出來,陛下對勳戚的未來不肯給出答案。」

    薛祿彷彿蒼老了幾歲,說道:「回頭就上奏章吧,等死了之後,就讓襲爵的請命去戍邊。」

    孟瑛搖頭道:「咱們的子弟都沒經歷過什麼大陣仗,一旦遇到大事,估摸著不喪師辱國就算是祖上積德了。」

    柳升坐在了方醒的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那兄弟就是個粗胚,等老夫哪日閉了眼他怎麼辦?」

    柳溥確實是個粗胚,許多時候連方醒都想抽他。

    「上次他跟著你出了一次海,回來就長吁短嘆的,只說自己沒本事。老夫下狠手抽了他幾次,可還是打不醒,萎靡不振啊!」

    三個老將都在唏噓著,方醒卻老神在在的喝茶。一杯茶被他喝出了絕版好酒的不捨,大抵能喝到下衙時。

    三個老將說著說著的就啞火了,然後又在沙盤邊上說著對哈烈和肉迷聯手的看法,甚至還想從哈烈、肉迷一路打穿過去,直接從陸路征伐泰西。

    這是在挑戰我的智商啊!

    方醒放下茶杯,三人也止住了地圖開疆,然後齊齊的看著他。

    方醒無奈的道:「老子英雄兒好漢,這話大多不對,認不認?」

    薛祿默然點頭,孟瑛微微偏頭,有些難堪。

    柳升大聲的道:「是,這話沒錯,咱們看看從開國至今到現在,勳戚的子弟有幾個是好種?是好種的也大多是征戰出來的,比如說英國公,那是從年輕時就跟著榮國公征戰,後來靖難和交趾大放異彩,這才封了國公。可現在呢?到哪征戰去?」

    方醒從進屋就察覺到了不對,到現在更是確認無疑。

    士紳倒霉了,剩下的就是勳戚和藩王兩大『毒瘤』。

    孟瑛等人自然是不怕的,可他們的身後卻是家族。

    除非是有個好兒子可以繼承爵位,否則他們真是死了都提心吊膽的,生怕皇帝一刀就把不成器的勳戚們給切了。

    再忠心的臣子到了此刻都在打小算盤,比如說柳升,堪稱是皇家御用的大將,國朝第一『忠臣』。

    可即便是柳升,在感受到危機之後,依舊把家族放在了首位。

    對此方醒只能是苦笑,他知道今日若是不給個解決方案,這三個老傢伙就會蹲守在這裡,直至他開口。

    「這事兒……」

    方醒指著天上說道:「人的福澤是有數的,享受了太多,終究會有所回報。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憑著祖宗的功績,子子孫孫都趴在大明的身上吸血,也不怕日後報應嗎?」

    呃!說到報應,方醒就想起了李自成進京城後的一系列動作,這些勳戚的後代子孫就得了報應。

    薛祿嘆息不語,大抵是糾結吧。

    孟瑛頗為不以為然。

    只有柳升最直接,「以後沒了征戰的機會,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一代代的降爵?陛下是這個打算吧?以後武學那些學員一代代的去接班,再也沒有了將門。」

    「將門啊!」

    薛祿唏噓不已。

    所謂的將門,早早就有了雛形,實則就是世家。

    唐打壓世家,只得重用那些異族悍將,最終安祿山等人得了重用。

    本朝的將門大抵說的就是張玉和張輔父子這等關係,可終究還是稱不上將門。

    張懋未來的路線已經被規劃好了,就是一個優雅的重臣,他會用忠心來獲取英國公這個爵位的穩定。

    大家對此心知肚明,可為了子孫和家族的未來,連薛祿都出來了,可見家國家國,家當真在國之前。

    這些心思在方醒的腦海中一轉而過。

    「這是趨勢,認不清的,以後被邊緣化就不可避免。」

    方醒很認真的道:「家國家國,不求國家,但求把家的份量減少些。」

    三個老將並未有羞愧之色,這是時代和人性所決定的。

    「不管文武,總得要有一技之長,至於爵位……」

    方醒舉手在眉心處,然後緩緩下降。

    他沒說話,但氣氛卻漸漸鬱悶。

    他微微抬頭,右手扶著大腿,目光緩緩從三個老將的臉上劃過。

    「只要人類一直存在,那麼戰爭將會永存。」

    這話震動了三個老將,方醒說道:「利益存在就會有衝突,衝突導致戰爭,而武人就是為此在準備。」

    他走到沙盤邊上,拾起那根細木棍,指著北平城說道:「前宋時這裡是幽州,燕雲十六州讓宋人如噎在喉,可高粱河就打斷了他們的脊樑骨,檀淵之盟後更是舉國歡喜,以為從此和平,可這只是自我麻痺!」

    他回身道:「武人永遠都會有機會,正常的國家都不會壓制武人,所以……有本事的自然出頭,沒本事的……諸位,你們是想讓子孫坐吃等死,可沒有哪位帝王能容忍。除非你們被文官壓住了,否則這就不可能!」

    「難道你們怕了嗎?」

    方醒隨手撇斷細木棍,微笑道:「時移世易,以其此刻為子孫謀什麼萬世的未來,方某以為還不如為他們謀萬世的規矩,不斷進取的規矩。」

    三人的眸色黯淡,知道這近乎於是皇帝的態度。

    「好!」

    柳升突然大聲道:「既然這樣,那就讓小子們好生去做事,老夫馬上去寫奏章,神機營輪換去哈密戍守。」

    神機營是戰略預備隊,不可能會去戍邊,所以柳升的話更多是在表態。

    薛祿擺擺手,然後抬頭說道:「罷了,老夫也是利慾熏心,這就進宮請罪。」

    這也是表態,骨子裡還是想為自家的家族爭取到最有利的位置。

    表態很重要,可先後次序更重要。

    最先表態的那幾人就會被認為是最堅定的支持者,未來自然會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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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32章 安綸和他有仇嗎?

    當大勢不可違時,除去蠢貨和貪得無厭者,鮮有逆潮流而動的。

    方醒走出都督府,一路去了武學。

    從土豆決定進武學之後,張淑慧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樣,在家經常丟三落四的。

    這是不習慣兒子離開家的表現。

    方醒唯一能做的就是多陪陪她,還有就是讓無憂多去鬧騰一番。

    沒有孩子鬧騰的家庭就是死氣沉沉的,所以方醒在琢磨著是不是再生兩個。

    到了武學外面,守門的見是他,就以為他是來視察的。

    「伯爺稍待,小的去稟告……」

    「不必了,本伯只是隨便看看。」

    守門的軍士想起了土豆,不禁有些驚訝。

    他覺得方醒不該是那種人,那和他的名將的頭銜不符。

    憐子如何不丈夫?

    方醒看到了那眼神,只是笑了笑,問了土豆所在班級的位置後,就進了武學。

    校場上有幾個班級在操練,見到方醒有學員就分神了,結果被教官衝過去狠抽了一頓。

    就在慘叫聲中,方醒來到了一間教室的外面。

    教室很寬敞,而且為了光亮,在開始建設時就用了在當時還算是奢侈品的玻璃窗。

    方醒靠在牆壁上,緩緩靠近窗戶,就像是個小偷。

    他從教室的後方玻璃窗外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後,又飛速收回來……

    他回憶了一下還在腦海裡沒消散的畫面,然後腦袋再次前驅。

    他看到了土豆,坐的筆直的土豆。

    土豆坐在第三排,這個位置算是不錯。

    從身後看去,土豆應當是在用心聽講。

    講台上的教授背對著學員們在黑板上畫圖,方醒看了一眼,好像是陣列分解。

    陣列的變化輪換是火器軍隊的生命線,所以武學裡對這方面不但要理論學習,還有實彈操作。

    在教授回身之時,方醒就離開了這裡。

    「伯爺,方翰……昨日還打了一架。」

    負責紀律的教授有些尷尬的介紹著土豆才進武學沒幾天的戰績。

    「輸了還是贏了?」

    方醒隨手翻著一本名冊,上面有班級分類,以及每個學生的具體情況。

    這是絕密資料,可那教授卻沒多看一眼,說道:「贏了,和他打架的那個老學員被打掉了兩顆牙,手臂嚴重受傷,大概要養大半個月才能參加操練。」

    這是立威。

    方醒問道:「他可被孤立了嗎?」

    教授搖頭道,「沒,方翰家學淵博,和學員們打交道也很和氣,所以除去少數人之外,大家都還算是親熱。」

    方醒點點頭,叮囑道:「本伯今日沒來過。」

    教授心中偷笑,趕緊應了。

    你這是既想讓方翰過上平靜的學院生活,又擔心他被人給欺負了。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出了武學,一個意外的人在等著方醒。

    兩人並肩走在寬闊的大道上,身後是幾名番子和方醒的家丁。

    瀋陽胖了些,身上也少了些戾氣。

    「權貴們之間的聯繫多了很多。」

    瀋陽的聲音多了些溫度,「安綸的人到處在打探消息,可下官發現了一件怪事。」

    「什麼事?」

    方醒想起了金陵的那個安綸,至少還可以交往。

    等成為東廠的廠督之後,這人就幡然變臉,變化之快,連方醒都有些不解和迷惑。

    瀋陽說道:「安綸的人幾次去了福州,下官的人恰好在那邊盯著福州的幾個官員,結果發現安綸的人在盯著一個叫做閆春輝的小官。」

    「閆春輝?」

    這個姓氏不多見,方醒馬上就聯想到了閆大建。

    瀋陽點頭道:「就是閆大建的兒子。」

    這話的意思是在說安綸大概是想搞閆大建。

    「興和伯,閆大建差點就成了禮部尚書啊!」

    東廠和錦衣衛都不復開國和永樂年間時的風光了,去動一個差點成為尚書的高官,那會不會讓皇帝被動?

    「你的意思是說陛下不知道這事?」

    瀋陽點頭道:「肯定的,陛下若是知道的話,上次也不會賞賜了閆大建。」

    朱瞻基不喜對自己的臣子弄那些欲擒故縱的手段,覺得你有問題,那麼直接查就是了。

    「他沒私自動手就不算是問題。」

    東廠主要是對內,盯幾個官員真不算事。只要不是污衊或是沒證據就嚴刑拷打,那些文官們都不會說話。

    瀋陽知道這一點,「興和伯,安綸最近很亢奮,他又去了一次仁皇帝的陵寢。」

    方醒點點頭,然後兩人分開。

    第二天一大早,方醒就帶著家裡的妻兒去踏春。

    風依舊寒冷,但是太陽能給點溫度。

    路上野營了一晚上,再第二天下午,他們看到了天壽山。

    天壽山面積不小,春季之下,依舊是顯得有些蕭瑟。

    方醒把家人安排在下面,自己帶著兩個家丁一路到了仁皇帝的陵寢之外。

    石翁仲有些灰暗,地上的縫隙裡偶爾有幾根灰敗的雜草在風中搖曳著,直至被人一腳踩了下去。

    孫祥身體僵硬的走了過來,腳步蹣跚。

    他的頭髮在光照下看著近乎於銀白色,臉上多了皺紋,很深。

    這不過是幾年的時間啊!

    方醒過去幾步,伸手想扶住他。

    孫祥在被觸摸的一瞬就搖搖頭,然後抬起頭來,渾濁的雙眼中多了些迷茫。

    「興和伯……」

    「是我。」

    眼前這個太監已經到了人生中最後的時光了。

    孫祥笑了笑,很冷清的笑容,然後覺得不好意思,就拍拍方醒的手臂,說道:「咱家許久都沒見到外人來了。」

    這話讓人心酸。

    方醒笑道:「要不我回頭去給陛下說說,給你這邊調兩個人來,好歹也能服侍你的食宿。」

    「那是榮養。」

    孫祥微笑著,看著前方開始斜落的太陽,說道:「咱家有罪,居然沒發現黃儼那個逆賊,讓仁皇帝去的不安生,哪有臉要什麼榮養?若是能在死後找個遠遠的能看到這裡的地方埋了,那就算是贖罪了。」

    方醒心中微動,孫祥伸手搭了個涼棚,眯眼看著橘紅色的太陽,滿足的道:「那些來送米糧的人說了不少大明現在的事,好啊!所向無敵,百姓能吃飽飯,這便是盛世。」

    「咱家每日都在為大明禱告,會把這些事告訴文皇帝和仁皇帝。」

    孫祥顯得極為高興,然後看了方醒一眼,說道:「興和伯,說吧。」

    一個人習慣了安靜和寂寞,那就最好不要去打擾他。因為你不知道他喜歡上了熱鬧和繁華之後會變成什麼樣。

    興許會變得讓你極度失望,或是極度懊悔。

    方醒不知道孫祥會變成什麼樣,他猶豫了一下,孫祥察覺到了這種情緒,就說道:「咱家沒多久好活了,還忌憚什麼?」

    「安綸……他和閆大建有什麼問題?換個說法,他和閆大建可是有仇嗎?」

    孫祥搖搖頭道:「咱家真不知道,不過安綸在東廠多年,從未行差踏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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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33章 陛下,奴婢看不見了


    「東廠本就沒幾年,安綸原先要提起來時就查過他家的情況。」

    孫祥的邏輯有些混亂,然後他停頓了一瞬,苦笑了一下,在嘲笑著自己離死不遠了。

    「咱家老了。他的父親是個賭棍,輸光了家財,然後就閹割了他……」

    這大抵是一個讓人悲傷的故事:一個賭徒輸紅了眼睛,把自己的兒子閹割了賣給了當時轉為宮中提供閹人的那些人。這等事不少見。這等事在當時並不孤立,那些家貧的會閹割了自己的兒子,然後賣出去。

    這等閹割幾乎就是在拿生命開玩笑,死亡率極高。

    「他父親後來失蹤了,肯定是活不了了。」

    孫祥有些迷惑的在回憶著:「他的母親好像是被人拐走了,還有個妹妹也跟著去了。」

    「當初可說了拐到哪去了?」

    「好像是福建吧。」

    孫祥搖頭感慨著自己的記憶力:「孫祥上來也就是這幾年,在金陵的時日不短,做事勤勉,就慢慢的爬上來了。」

    「也就是說,從他身居高位之後,就這麼簡單的查了一次?」

    孫祥點點頭,然後問道:「他可是有什麼不妥嗎?若是用得上,咱家就去一趟。」

    方醒搖搖頭,「一些小事罷了。」

    孫祥雖然久離權利,可孤零零的待在這裡卻讓他想通了許多事。

    「罷了,咱家只能說……他的忠心不會缺。」

    這是孫祥最後一次給安綸背書,他想起了以往自己從窗戶外看到的安綸。

    那個無聲哭泣的安綸!

    哎!

    他目送著方醒出去,然後緩緩的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這是一間磚瓦房,山裡冷,還潮濕,門外曬著被子。

    繩子是從兩根樹之間拉的,還是孫祥請了守陵戶來幫的忙,那些人不知道他以往的經歷,所以還說他可憐。

    他走到被子的前方,把臉埋進被子裡,深深的吸了一口陽光的味道。

    他抬起頭看看著夕陽,說道:「這就是日子的味道啊!」

    「孫公公,吃晚飯了。」

    守陵不但有守陵戶,還有軍隊。

    孫祥一直在自己開伙,只是最近他的眼睛不行了,燒火時差點把房子給點燃了,所以那些守陵的軍士可憐他,就讓他跟著搭伙。

    「多謝多謝。」

    孫祥回身笑眯眯的道:「多謝了,只是咱家今日中午吃多了些,晚上不敢吃,怕睡不著。」

    來喊他的是一個軍士,聞言就說道:「有事喊一聲。」

    孫祥應了,那軍士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喊著給自己留點好吃的。

    軍士奔跑的姿態矯健,充滿了活力。哪怕是在這鼓噪無味的山間戍守,可他們依舊能給自己找到樂子。

    孫祥嘆息著,讚美著:「這就是日子啊!」

    他把被子收了,然後進去鋪床。

    他就坐在床邊看著外面,呆呆的。

    那眸子裡彷彿有無數歲月流過,一幕幕往前,卻不能回頭。

    最後一抹夕陽落下之前,那眸子定住了。

    黑暗降臨,孫祥呆坐著,聽著不遠處有軍士在打鬧,更遠的地方有守陵戶的孩子在哭嚎。

    以往他會覺得這是褻瀆,對文皇帝和仁皇帝的褻瀆。

    可現在他只是聽著,恍如一塊頑石,紋絲不動。

    打鬧漸漸的消停了,無聊的軍士們開始準備睡覺。

    漸漸的,陵區安靜了。

    初春的早晚很冷,山間就更冷了。

    漸漸的外面有了呼嚕聲,聲音很響亮。

    「該把打呼嚕的換回去,不然會驚動了陛下啊!」

    幽幽的聲音中,孫祥開始活動腿腳,然後扶著床架艱難的站起來。

    他在黑夜中站了一會兒,腳下才感到了些許溫度。

    門一直沒關,夜風吹過,有些呼嘯的聲音。

    孫祥走了出去,然後看看遠方。

    遠方沒有光亮,天色黯淡。

    前方的幾排屋子就是軍士們的地盤,此刻那裡鼾聲大作。

    活人在酣睡,而帝王也長眠於地底。

    孫祥緩緩走出這片屋子,鼾聲漸漸消失在身後。

    他走上了神道,然後蹲在地上摸索著。

    拽掉幾根乾草後,孫祥艱難的起身,看著前方說道:「陛下,奴婢的眼睛不行了。」

    兩側的石翁仲在黑夜中寂寞無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中,一個如狗般大小的黑影猛地從前方竄了過去。

    孫祥並未看到,他蹣跚著前行。

    那個黑影突然止步回頭,一雙綠色的眼睛看著緩緩走動的孫祥,就向前幾步。

    黑影跟了過去,不慌不忙,腳步優雅。

    孫祥走到了神道的盡頭,他摸了摸圍牆。

    這裡有門,孫祥摸到了大門,然後緩緩坐了下來。

    身後的黑影止步了,它那閃爍著綠光的雙眼掃過圍牆,然後低不可聞的喘息一聲,掉過頭來,悄無聲息的走了。

    孫祥就坐在冰冷的石板上,雙手撐在身前。

    他看著前方緊閉的大門,喃喃的道:「陛下,奴婢看不見了……」

    他伸手摸了摸大門,然後說道:「奴婢五歲成了孤兒,進宮才覓到了一條活路,文皇帝在時,把奴婢提拔了起來。在司禮監,奴婢卻沒有發現黃儼這個小人的膽大包天。等去了東廠後,奴婢……」

    他雙手摸著大門,突然哭了起來。

    「奴婢一心向佛,只為了死後不入地獄,奴婢沒有根吶!」

    他張開嘴哭泣著,聲音卻不大,就像是吶喊著。

    已經走遠的那個黑影可能是感覺到了什麼,它最後一次回頭,凝視了片刻,然後加速走了。

    夜漸漸的深了,一直低著頭的孫祥緩緩抬頭,雙手細細的撫摸著大門,近乎於貪婪的呼吸著。

    他艱難的側身,衝著文皇帝的陵寢方向跪下。

    「陛下,奴婢走不動了,就此告別陛下,來世奴婢依舊願意服侍陛下。」

    他緩緩坐下,雙手合十,低聲唸誦著。

    「文殊菩薩請釋尊廣說地藏菩薩的因地修行本願,如何成就不思議事。地藏菩薩因地修行……」

    他的聲音漸漸穩定下來,神色漸漸莊嚴。

    「若未來世有諸人等,衣食不足,求者乖願,或多病疾,或多凶衰,家宅不安,眷屬分散,或諸橫事,多來忤身,睡夢之間,多有驚怖。如是人等,聞地藏名,見地藏形,至心恭敬,念滿萬遍……」

    「南無地藏王菩薩……」

    夜深露重,大門外的身影依舊跪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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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