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7956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7 12:59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34章 舞弊

    當天邊出現了一抹紫光之時,在天壽山外圍宿營的方醒也起來了。

    他鑽出帳篷,先去看了看妻兒的情況,然後去洗漱。

    家丁們都起來了,開始生火做早餐。

    當放了蘑菇和魚乾蝦幹一起熬出來的稀粥開始散發出香味時,被張淑慧收拾好的無憂精神的跑了過來。

    「爹!」

    晨露染濕了宿營地,方醒笑眯眯的道:「跑慢些,小心滑倒。」

    一家人吃了鮮美的早飯,然後散步一會兒,看看周圍的景緻,就準備出發。

    女人們才上車,辛老七就轉身看向陵區,沉聲道:「有戰馬!」

    方五和小刀趴在地上側臉聽著。

    「老爺,就一匹馬!」

    方醒點點頭,然後看著出來的那條路。

    馬蹄聲漸漸清晰,辛老七放下望遠鏡道:「老爺,是守陵的軍士。」

    一騎衝了出來,見到方醒一行後就減速,然後那軍士下馬過來,說道:「伯爺,昨日您見的那個內侍去了。」

    「孫祥去了?」

    方醒微微眯眼,問道:「他是怎麼去的?」

    軍士說道:「凌晨時有兄弟照例去查看,烏漆嘛黑的,就看到那內侍跪在大門前,還雙手合十,已經被凍的硬邦邦的了。」

    方醒愕然,然後微微垂眸,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他不知道孫祥為何要用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可從他臨去前的情況來看,並沒有旁人插手的跡象。

    「伯爺,那老內侍整日就是在神道那裡拔草,眼神還不好,幾次摔倒,就活的和一截木頭似的。」

    軍士的話讓方醒想到了些什麼,他點點頭,「你去報信吧。」

    方醒失去了遊玩的興致,但還是強打精神和家人緩緩而行。

    等回到京城後已經是出山的第三天中午了。

    方醒把妻兒送回莊上,然後就進了宮。

    他才和孫祥見面,晚上孫祥就跪在大門前去了,這事兒要是不和朱瞻基報個備,還真是說不清。

    特別是孫祥以前是司禮監的二號人物,後來更是東廠的廠督,知道許多隱私。

    「是為了安綸?」

    朱瞻基覺得有些詫異,他倒不會懷疑方醒去逼死了孫祥,因為沒必要。

    「是,有人說安綸在盯著閆大建的兒子,我怕他是想走什麼險棋,就去問了孫祥,孫祥說安綸的忠心不用懷疑。」

    方醒想知道朱瞻基對此的態度,可朱瞻基卻只是沉默了片刻,就給出了一個含糊的答案。

    「安綸以前給朕說過閆大建的事,此事暫時別管。」

    方醒點點頭。

    皇帝有許多事情不會告訴外人,甚至只會一人憋著,所以方醒也沒問。

    他告退,一路出宮時,卻遇到了面色如常的安綸。

    兩人各自見禮,安綸去求見皇帝,方醒回家休息。

    稍後就傳來了消息,安綸帶著一隊人馬急匆匆的去了天壽山。

    這是去收殮的嗎?

    方醒不知道孫祥和安綸之間的關係究竟如何,不過孫祥注定不能葬在天壽山,剩下的就要看安綸的了。

    孫祥的逝去在京城甚至都沒激起半點波瀾,而宮中已經被奏章再次淹沒了。

    「勳戚們都在找門路,想把自家的子弟送進武學去,特別是襲爵的子弟,聽說都在聞雞起舞了。」

    朱瞻基召開了一次擴大的朝會,在京的勳戚都來了。

    徐景昌隔一會兒就打個嗝,見方醒和楊榮在說話,就湊過來說道:「德華,呃!我家的也得……呃!也得去武學啊,呃!」

    瞬間那些勳戚都看向了這邊,那些眼神大多不善。

    楊榮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把地方讓給了方醒和徐景昌,然後和幾個輔政學士聚在一起說話。

    「各家的子弟誰願意去苦練?而且武學的考核那麼嚴厲,有多少能通過的?那些勳戚恨死了……方醒。」

    「而且武學裡出來可不是將領,那些還沒從軍的子弟,等辛辛苦苦從武學出來,難道還得要從總旗官、百戶官幹起?」

    楊榮聽著這些議論,看到勳戚那邊大多凶狠的盯著方醒,就說道:「士紳之後是勳戚,藩王呢?」

    金幼孜等人都不說話了。

    對於他們來說,藩王就是麻煩的代名詞,而且還耗費錢糧,擾亂地方。

    如果大明的藩王被天降雷霆幹掉大半,那麼他們估摸著會在夢裡笑醒來。

    「興和伯,聽聞武學要考核?」

    那邊有勳戚在問了,大家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雙方。

    陳鐘站在後面一些,眼中的幸災樂禍根本就不加掩飾。

    方醒微微點頭道:「沒錯,不管是誰,進武學就得按照標準考核,不合格的只能打道回府。」

    那勳戚冷笑道:「敢問貴公子進去可考核過了?」

    氣氛一下就熱烈了起來,不但是勳戚,不少文官都在含笑看著方醒。

    走後門不是不行,可你別標榜啊!

    這下你方醒的臉往哪擱。

    眾目睽睽之下,方醒淡淡的道:「不牢你掛記,犬子已經考核過了。」

    一陣笑聲傳來,卻是奚落的笑。

    那勳戚得意的道:「本候在武學也認識幾個人,卻沒聽說方翰考核,興和伯,難道是在夜間考核的嗎?」

    「對啊!本伯也認識些人,就沒聽說方翰過了考核的消息。」

    「武學的校場上沒遮攔,若是考核了,誰都看得見。」

    「難道是在夢裡考核的嗎?哈哈哈哈!」

    這些勳戚目前最恨的大概就是皇帝,可他們不敢明著恨,於是只得把目標轉向了方醒。

    而歸根結底不過是要打破他們的鐵飯碗罷了。

    方醒點點頭,很認真的道:「對,就是在夢裡考核的。」

    這時有太監出來了,大家趕緊整隊,然後魚貫而入。

    進了大殿之後,稍後朱瞻基來了,眾人行禮。

    「聽聞諸卿的子弟在聞雞起舞?」

    朱瞻基的第一句話就讓人心中涼了半截。

    打破鐵飯碗看來是確有其事啊!

    朱瞻基微笑道:「這是好事,若是有上進的,有能用的,朕自然會把他們安置到合適的地方去。」

    「朕這幾日接到了不少奏章,大多是想讓自家子弟進武學的,這也是好事。」

    朱瞻基鼓勵道:「想上進從來都不晚,朕就等著,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這話是鼓勵,卻是空話套話。

    你好歹說一聲,讓咱們的子弟直接進了武學唄!

    至於考試,那不是平民和軍中選拔出來的學員們的專利嗎?

    朱瞻基不發話,就意味著他們的子弟想進武學還得要繼續操練。

    而在場的勳戚中,敢說自家子弟能穩穩的過了考核的頂多只有五六分之一。

    有人看了方醒一眼,心中激憤,就忍不住出班道:「陛下,臣聽聞興和伯家的方翰才將進了武學。」

    朱瞻基點頭道:「此事朕知道。」

    你想說什麼?朱瞻基皺眉看著這勳戚,帝王的威壓瞬息降臨。

    這勳戚再看了方醒一眼,見他依舊是老神在在的模樣,就咬牙道:「陛下,臣聽聞方翰並未考核。而先前在外面時,興和伯也承認了方翰進武學沒經過考核。」

    這是明顯的在作弊啊陛下!

    有人出頭,自然跟進的就來了。

    「陛下,臣子體弱,但於兵法倒有些天賦。」

    「陛下,臣子……」

    這是明晃晃的逼宮。

    陛下,你寵臣的兒子就能免試進去,那我們的兒子呢?

    「誰說方翰沒考核?」

    這些勳戚們愕然,然後悲憤的看著文官們。

    皇帝都開始庇護方醒了,你們難道不彈劾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7 12:59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35章 彈藥,水泥路


    楊榮面無表情的出班道:「陛下,方翰考核過了。」

    朱瞻基微微點頭,有勳戚就不滿的道:「楊大人,武學的人可沒見到。」

    今兒看你們君臣怎麼圓謊!

    那些勳戚都在玩味的看著方醒,只覺得今日的朝會大概要上史冊了,並能『流芳千古』。

    皇帝庇護自己的寵臣,還當著群臣撒謊。

    這是什麼性質?

    原先憋了一肚子氣的勳戚們都在心中暗樂,而不少文官同樣是在暗爽著。

    楊榮嘆息一聲,說道:「陛下五日前駕臨漢王府,本官和幾位輔臣都在,陛下身邊的人當場就考核了幾位殿下和方翰,全程本官等人目睹,成績只有多的。」

    金幼孜一直在憋著,現在卻也只得出班來解釋道:「本官那日也在,還有武學裡負責考核的教授也在,那教授說了,方翰的成績都不冒尖,可每一項都不差,這等就是大將之材!」

    楊士奇那天也在,他點點頭道,「那教授說方翰在幾科上比武學裡的老學員還厲害,幸好沒有公開考核,不然武學裡怕是要炸鍋了。」

    大家都知道他為人方正,那麼此事就是板上釘釘了。

    那發問的勳戚,還有在外面時質疑的勳戚們都覺得臉上在發燒。

    方醒一直沒發話,此刻才出班道:「陛下,臣覺得此事多少有些物議,要不這樣吧,最近肯定會有一批新人去考核,方翰就在那時跟著他們一起重新考核一次,也好消除誤會。」

    臥槽!

    這打臉也打的太狠了吧!

    那些質疑的勳戚看了方醒一眼,心中難堪不說,更是後悔不迭。

    若是一起考核,土豆才多大?

    在那些參加考核的子弟裡,土豆的年齡大概能排倒數幾名之內。

    這樣的年齡差距,要是被土豆拉下了太大的考核成績,這臉往哪擱去?

    朱瞻基沉吟著,彷彿在考慮這事合不合適。

    方醒正色道:「陛下,武學乃是國朝根本,豈可淪為徇私的地方?臣回頭就和臣子說說去,讓他近日在武學好生操練起來,到時候爭取拿個好成績,也好洗清嫌疑。」

    朱瞻基點點頭道:「也好,這樣公平公正,無話可說。」

    隨後朱瞻基就說道:「武學招生都有循例,現在還早,所以朕特地為你等破例,到時候希望能看到大明的俊彥們施展才華。」

    少部分勳戚沉穩的出班謝恩,大部分勳戚都在心中叫苦。

    開始他們還想著矇混過關,可皇帝連方翰都拖進來了,可見是鐵心了要公事公辦。

    誰去招惹的方醒?

    等散朝後,有勳戚就叫罵道:「我兒子跑都跑不動,還考核什麼?誰非得揪著考核不住嘴的?」

    「誰?」

    勳戚們一陣沉默,先前質問方醒的那幾人都加快了腳步。

    這局面再明顯不過了,皇帝本來還在傷腦筋怎麼告訴他們要公事公辦,可他們卻揪著土豆的考核不放,那就是給了皇帝彈藥,然後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這人是開始就想到了吧?

    那些人看著方醒態度從容,不禁懊惱不已。

    按照方醒的秉性,今日在外面被質疑時就該駁斥了,可他卻只是冷冷的回了幾句。

    這就是貓膩啊!

    他看似心虛的表現讓大家都以為方翰果真是沒經過考核,然後就想拖方醒下水。

    一個人過是過,一群人過難道就不是過了嗎?

    州官放火,百姓也得點點燈吧!

    於是他們就抓住了這個問題不放,本以為皇帝應該軟化立場,可沒想到……

    勳戚們要的是承襲不變的爵位,最好就是皇帝自動服軟。

    當然,若是不服軟也沒事,咱們的子弟只要進了武學去混混,就算是沒學到什麼本事,可也算是學過了吧?

    學過了之後,皇帝你難道好意思不給個百戶所?

    不!至少得給個千戶所。

    只要你捨得,不怕軍隊被帶壞了,那我們怕個逑!

    可一揪住土豆的考核與否這個問題不放,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土豆比你們的子弟小多少?他都能考核,你們有啥不能的?

    現在連武學都進不去,連資格都沒有,還帶壞什麼百戶所千戶所,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勳戚們回家把消息說了,頓時各家都在哀嚎。

    「伯爺,那些家中有老人溺愛孩子的,都鬧著說要去陛見,還說什麼陛下忘記了祖上的功勞,這是過河拆橋。」

    黃鐘收到消息的速度很快,而且看著很喜慶。

    「那些是倚老賣老,是心慌了,所以在發洩,陛下不會搭理。」

    去陛見就是去作死,誰去誰倒霉。

    黃鐘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他笑道:「那些人家自然就攔了下來,然後叫武師傅趕緊教導,又叫人去打聽武學考核的內容,忙個不停啊!」

    「大明不養廢物,這是陛下的意思。」

    方醒單手握住兩個核桃,用力一捏,然後剝開外殼,取了果肉來吃。

    核桃肉的味道大抵是最香的,方醒愜意的道:「就如同是商輝,商易立下大功,所以寧昌伯的爵位實至名歸,可總不能與國同休吧?那國朝的爵位變成什麼了?」

    方醒拍拍手,說道:「要重塑對酬功的認知,要讓他們知道,大明沒有鐵飯碗,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黃鐘點點頭,「前秦、前漢的爵位都需要子孫上進,不然帝王容不得人混日子,這才名將輩出,外敵不敢辱。我朝也當如此。」

    ……

    一隊騎兵在寬敞平整的水泥路上縱馬狂奔著,馬蹄鐵敲打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道路的兩邊種植有樹木,只是目前都還小,看著分外單薄。

    前方濟南府在望,而且道路兩邊空蕩蕩的,沒有樹木,道路上更是能看到一些覆蓋在路上的麻袋。

    前方突然多了一個大牌子,上面寫著『路未乾,請繞道。』

    路邊多了兩個男子,他們坐在地上,見有人來,就起身,凶神惡煞的道:「水泥沒幹,不許過!」

    「繞路!」

    金幼孜輕輕驅馬出了水泥大道,閆大建跟在後面,疲憊欲死的看著遠方。

    從堅硬的水泥路到土路,戰馬有些不適應,速度馬上就慢了下來。

    這時前方有騎兵趕來,及近稟告道:「大人,興和伯前日就到了濟南,此刻正在濟南城外的工地上。」

    金幼孜惱怒的道:「怪不得出發時不肯跟咱們一路,這是嫌棄咱們慢了吧!」

    閆大建反手捶打了一下後腰,苦笑道:「興和伯是軍中的趕路法子,咱們這一路也沒休息,只是沒有那等馬停人不停的精氣神罷了。」

    金幼孜不屑的道:「本官當年跟隨文皇帝北征,日夜趕路,可不是那等羸弱的文官,他方醒卻是小瞧了人。」

    一行人緩緩沿著水泥路的邊上前行,見到那些路面都被覆蓋了,閆大建就好奇的問道:「這是何意?」

    沒人知道這個道理,見到路邊有人看守路面,有隨行的小吏就過去問了一下,回來說道:「大人,說是保溫保濕。還說冬季動工失敗了多次,這是最後一次,前面的都停住了,等找到便宜的法子再試。」

    有人嘀咕道:「修個路怎麼那麼麻煩?不就是鋪路嗎,難道還要把金銀融進去?」

    金幼孜把臉一板,說道:「不懂就別胡說,這水泥道是大明的血脈,陛下派了咱們來,就是為了百年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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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36章 修路難


    行程一萬里,最後的一百里路是最艱難的。

    這個艱難不只是說疲憊,更是精神。

    閆大建只覺得腰腿都要斷了,一路上都能堅持,可在看到濟南府城之後,一下就覺得再無半分力氣。

    布政使司只是來了個通判來迎接,因為常宇等人不在,通判說是在工地上。

    金幼孜並未不滿,反而是欣慰的道:「這才是做事的模樣,走,咱們也去工地。」

    閆大建只覺得渾身痠痛,連上馬都難了。

    可他只是禮部左侍郎,而金幼孜是輔政學士,所以他只得咬牙再次上馬。

    一行人穿城而過,再次出城時,就看到了一片繁忙的景象。

    從城門出去百步開外開始,無數人在忙碌著。

    從百步外到極遠處已經被挖出了道路的模樣,一輛輛大車被驅趕過來,然後把車上的粗石頭卸下去。

    石頭一下來,兩邊等待的男子都蜂擁著下去,然後開始平整石頭。

    稍後就有人喊道:「來壓啊!」

    一陣哄笑後,有人說道:「誰來壓?趙大,你媳婦來壓嗎?」

    「滾!」

    一陣嬉笑後,一個圓形的大碾子被幾十人費力的拖拉過來。

    大碾子是石製,外面渾圓,中間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鑽了方形的孔洞,然後裝上軸,軸的兩頭綁上很長的如同車轅的架子,架子上隔一段就有繩子。

    這幾十人就是肩上挎著繩子,手扶著架子,有人在側面喊著號子,把大碾子拉了過來。

    大碾子一下去,走在邊上的金幼孜明顯感到腳下震動了一下。

    「壓!」

    大碾子開始碾壓剛鋪上粗石的地方,而後面又來了一個大碾子,看樣子是準備前後碾壓。

    「好辦法啊!」

    金幼孜撫鬚微笑道:「路要堅實,下面就要緊密,這個法子好。」

    閆大建笑道:「看似笨拙,可目前只能這樣了。」

    這話很是妥帖,金幼孜看了他一眼,然後緩步向前,漫不經心的問道:「閆大人在禮部可還好?」

    閆大建心中一緊,就故作輕鬆的道:「上面的胡大人親切,下面的同僚和氣,再好不過了。」

    「那就好。」

    金幼孜丟下一句話就加快了腳步。

    閆大建知道是自己說話做事過於妥帖了,而金幼孜是個老官僚,察覺到了自己那隱藏著的討好之意,就敲打了一下。

    若是楊榮等人在此,大抵只是會笑一笑,不會戳穿這裡面的討好,當做不知道罷了。

    可金幼孜的性子卻有些憋不住事,特別是看不慣的,那一定是要說出來才舒服。

    閆大建的個子比金幼孜高一些,於是就腦袋不動,雙眼朝著左下方快速的掃了一眼,然後又目視前方。

    還好,金幼孜的心情看來不錯。

    現在大家對輔政學士的看法漸漸的統一,都認為這個位置就是以前的宰輔。

    而且輔政學士們和皇帝幾乎就是朝夕相處,這份親切比以前的宰輔更讓人眼熱。

    朝夕相處多了,要是某位輔政學士不經意的說了自己的壞話,那皇帝會怎麼想?

    閆大建心中快速的轉著各種念頭,然後壓下心中對前程的焦急,笑道:「楊大人,聽夏大人說,這條南北對著修的大路耗費不小啊!」

    果然,這個話題讓金幼孜有了說話的興趣。

    他感慨道:「開始本官也覺得靡費太過了些,可咱們出京到現在,這一路都是水泥路,感覺如何?」

    閆大建想著他和方醒的矛盾,但話到嘴邊又變了。

    「這路好啊!就算是下了大雨也不怕。」

    他唏噓道:「以前下官從福建到京城,一路上遇到了多次大雨,每次一下雨,那路就沒法走了,大車一走就會陷進去。」

    金幼孜深有同感的道:「是啊!雨後那些路就得要修補,耗費同樣不小。」

    「前面是在做飯嗎?」

    這時有人指著前方升起的煙霧說道。

    大家加快了腳步,等過了這段之後,就見到前面一排排土灶。

    土灶上架著大鍋,廚子在忙活著,幫廚的在切菜,或是照看著邊上的蒸籠。

    金幼孜聽到了身後的腸鳴,卻沒急。

    前方還是在挖路,挖出來的土被裝車運走。

    金幼孜搜尋了一陣,最後還是捉了一個小吏問道:「可見到興和伯了嗎?」

    小吏本想呵斥,等看到金幼孜的官服後被嚇了一跳,急忙指著左前方道:「伯爺在和常大人他們說話呢!」

    金幼孜眯眼看去,就見到一群人蹲在一個土灶邊上,還不時在地上寫寫畫畫的。

    他走了過去,漸漸的聽到了聲音。

    「下雪結冰不能修,你們想想,那時候的土都凍硬了,你壓也是白壓,等天氣暖和了之後,路面就會到處塌陷,白費勁嘛!」

    一個背對金幼孜等人的男子指著右邊說道:「所以別蠻幹,不然損失會更大,要通盤考量,不許為了趕工期強行施工,出了問題朝中可不會輕饒。」

    這男子穿著一身布衣,頭髮胡亂的用布巾包了,但金幼孜聽出了聲音,正是方醒。

    蹲在方醒側面的男子正是常宇,他皺眉道:「有人說燒火烤,烤軟了再動工。」

    「扯淡!」

    方醒生氣了,揮舞著手臂道:「不說旁的,砍柴的人,運過來,還有耗費的柴火,這些哪一樣不是錢糧?這等笨拙的法子,除非是迫在眉睫,否則誰用誰傻!」

    「虧你們想得出!朝中又沒有逼你們趕工期,大過年的為何還在施工?雖說給了工錢,可那些百姓誰不想回家過年,只是懾於官府的權勢才被迫留下來,有意思嗎?」

    方醒對這邊的組織施工很不滿,起身道:「這條路是大明的脊樑骨,咱們不求多快,緊湊施工就夠了。朝中要的是質量,就是要修的好,用的久。你們回去把這話傳下去,誰敢用這條路來撈取個人好處,本伯第一個收拾他!」

    所謂的個人好處,有錢財,還有政績。

    常宇起身就看到了金幼孜,但還是先回覆了方醒。

    他正色道:「興和伯放心,本官會令人盯著,若是有人敢動手,那就別怪律法無情!」

    方醒點點頭,回身就見到了金幼孜和閆大建。

    「興和伯辛苦,本官倒是躲了兩日。」

    金幼孜的話裡帶著些不滿之意,方醒就當是沒聽到,說道:「這等大工程要的是上下協調,這邊本伯發現是以山東本地為主,這不對。」

    常宇的臉色一下就難看了,他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而且對方醒的要求也是儘量滿足,這人怎麼還這樣呢!

    金幼孜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問道:「興和伯,你的意思是……」

    「就該由工部來統一籌劃!」

    方醒指著略顯混亂的施工現場道:「若是工部權威不足,那就從朝中調一位重臣來負責,下面以工部為主,各地官府為輔,加之各部官員協調,這樣才有效率。」

    金幼孜點頭道:「這話有理,若是沒個統一,你說東邊,他說西邊,這活就沒法幹了。」

    常宇苦笑道:「工部的人也在,可山東和順天府的情況不一樣,很多時候工部的人不知道就亂來,鬧出了不少事,本官這才插手進來。」

    方醒搖頭道:「你常大人還好,可這條路是南北大通道,下面的各級官府的官員也知道這些道理嗎?」

    常宇搖頭又點頭:「是了,最好還是有個頭領發話,而且這個頭領必須是行家。」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7 12:59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37章 原湯骨頭

    大鍋裡熬煮的是大骨頭,加了些香料,味道濃郁。

    從南海變成大明的內湖開始,香料就不再是奢侈品。

    「第一批移民過去的百姓不但種糧食,還想辦法在種各種香料,以後香料的價格只會越來越低。」

    大鍋的邊上就是調料,其中一大盆辣椒面很是讓人矚目。

    蒸籠上面蒸汽升騰,一股子蒸饅頭的味道傳來。

    金幼孜也餓的狠了,他一直在等常宇開口說回城吃飯,可常宇卻和方醒等在大土灶邊,看樣子就是在等這邊開飯。

    當年他跟隨北征時,軍中的伙食不好,但他們還是有優待,一個菜,或是精細些的大餅,管這些的官員總是會讓他們吃的好一些。

    所以他真心的沒吃過幾頓大餅鹹菜。

    大鍋裡的骨頭上下翻滾著,香味四溢。可廚子卻沒打沫,眼力好的能看到湯裡那些雜質。

    而且那骨頭……

    「伯爺,這骨頭沒仔細洗過,就在水裡打了個滾。」

    臥槽!

    有好事者就給大明著名的美食家方醒說了這個,頓時金幼孜和閆大建等人的胃口都沒了。

    方醒板著臉,嚇得那廚子跪地等著領罪。

    方醒過去用勺子舀了一點湯上來,辛老七配合的弄了他的專用鋁飯盒過來。

    把湯倒在飯盒裡加點鹽巴,方醒喝了一口,說道:「這叫做原湯。」

    廚子愕然,然後驚喜的道:「伯爺果然博學,這正是原湯。」

    「什麼叫做原湯?」

    金幼孜覺得自己的午飯被廢掉了,心情很不好。

    方醒說道:「以前吃牛肉不易,所以為了保留更多的牛肉味道,那些人就把新鮮的牛肉不沖洗就下鍋燉煮,這樣能保存更多的味道,就叫做原湯。」

    金幼孜的嘴角抽搐著,心想就算是所謂的原湯,可裡面的沫也該打一下吧。

    「開飯了!」

    一個小吏站在大樹下,用力的敲打著一塊鐵板。

    帶著些沉悶的聲音傳出去,工地上一陣歡呼。

    而在此之前,心中感激方醒的廚子就把他們的飯菜安排好了。

    筷子穿三個大饅頭,然後打一飯盒的湯,骨頭方醒沒要。

    在湯裡放些鹽巴和辣椒面後,方醒就到了後面蹲著吃。

    金幼孜糾結的端著一個被洗過無數次的土碗,至於饅頭,有隨行的小吏裝在大碗裡端來。

    大家圍成一圈蹲下,有人甚至都坐在地上,方醒就是。

    「蹲著吃不好。」

    方醒見金幼孜蹲著難受,就笑著說道。

    金幼孜想到自己此刻渾身塵土,也就沒計較,跟著坐了下去。

    閆大建也跟著坐下了,方醒卻沒關注他,把串在筷子上的饅頭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饅頭雖然有些粗糙,顏色也有些發黃,可發的不錯,很蓬鬆,面香很濃。

    吃一口饅頭,再端起飯盒喝一口熱辣辣的骨頭湯,方醒覺得從嘴裡一直到腸胃都暖和了。

    簡單吃了午飯後,工地上沒人了,方醒帶著金幼孜等人過去。

    挖開的路基裡還沒鋪設碎石,有些地方甚至在滲水,不小心就會摔跤。

    等走到城門外的工地時,兩個巨大的碾子就丟在那裡。

    方醒踩踩腳下的碎石層,皺眉道:「沒澆水?」

    身後跟著一個工部的官員,聞言他上前說道:「興和伯,這天夠潮濕了。」

    方醒回身掃了他一眼,那眼神凌厲。

    「誰給了你節省工序的權利?」

    方醒心中惱怒,那官員卻振振有詞的道:「興和伯,碾壓之前要澆些水,這規矩毫無道理!」

    方醒笑了,金幼孜也側臉過去,閆大建還在微笑著。

    「知道為何在鋪設水泥之前要弄些泥沙來鋪一層,而且還要用大碾子碾壓多次嗎?」

    方醒的追問很快,那官員瞠目結舌的道:「興和伯,下官……下官只是按照部裡的規矩做事啊!」

    「誰的規矩?你懂不懂這些規矩?」

    方醒有些鬱悶的問道。

    官員有些為難的道:「下官……出來時學過。」

    他還想再說,方醒壓壓手,轉身繼續前行。

    「工部扯淡!」

    回到城裡,等大家各自洗漱完畢後,就聚在了一起。

    方醒有些惱怒的道:「這是何等的大事,可他們派出來的卻是一問三不知的人,這是什麼意思?」

    金幼孜也有些惱火,「吳中執掌工部有些年頭了,這條南北大道的重要性他應當知道,可為何慢待?」

    閆大建在邊上憂心忡忡的道:「是啊!不過工部於營造上有些造詣的官員多,而這個水泥路……」

    這話很是合適,先批判了工部的不作為,然後又為工部找了不作為的理由。

    水泥是個新鮮事物,工部也沒有專家啊!

    方醒看了他一眼,漠然的道:「此事金大人怎麼看?」

    這是覺得閆大建不夠資格和自己說話嗎?

    金幼孜覺得方醒太自視甚高了些。

    「本官看還是快馬上奏章吧,雖然要得罪工部,可總好過混亂不堪。」

    這是立場,在大是大非面前,金幼孜覺得自己從未失去立場。

    閆大建笑了笑,說道:「正該如此。」

    隨後金幼孜就寫了奏章,方醒看過沒問題後,就在後面署名。

    快馬送走奏章後,方醒見金幼孜和閆大建坐著都在打瞌睡,就說道:「此行主要是巡查工程,下午沒什麼事,各自去歇息吧,晚上本伯叫人弄半隻羊來,做火鍋。」

    「多謝興和伯了。」

    金幼孜確實是撐不住了,就和閆大建起身告辭。

    等出了方醒所在的院子後,金幼孜看到一個官員正跪在對面。雖然他低著頭,可金幼孜還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邊上有幾個官吏在看著,見金幼孜出來,有人想拍馬屁,就過來說道:「大人,那李文偉回去查了工部的文書,這才後悔了。」

    這是連基本的業務都不熟悉啊!

    吳中啊吳中!

    金幼孜搖搖頭,說道:「馬上叫人去查問先前他負責的路段,仔細查問,看看可有偷工減料的,若是有,馬上來報。」

    身後有人應了,可等金幼孜才回到自己的房間躺下時,外面有人敲門。

    「何事?」

    他真的是疲憊欲死,於是就有些不耐煩了。

    門外有人說道:「大人,興和伯先前已經讓人去查了,還讓常大人派人跟著。」

    這是要防止有人說假話。

    金幼孜說道:「妥帖!好了。」

    等人走後,他卻再也睡不著了。

    按理這等巡查的事輪不到他來的,楊溥作為末位輔政學士才是最佳人選,可皇帝還是點了他的名。

    輔政學士中現在多有暗流,黃淮的身體雖然莫名其妙的好了,可終究需要多歇息,所以不可能擔當重任。

    楊士奇是以正人君子自居,為人也方正,可卻失於靈活,這不是首輔的最佳人選。

    楊榮在首輔的位置上如魚得水,以往有些輕浮的性子也變了,做事紮實,大局觀很強。這樣的人……

    但金幼孜知道楊榮終究不能長久作為首輔,這是前宋的例子。一旦某人做了幾年的宰輔,必然要被彈劾下台。

    這是防止專權的舉措。

    所以對手是誰?

    楊溥那張沉穩的臉就出現在了金幼孜的腦海之中。

    這位的城府可是很深啊!

    金幼孜想來想去,覺得楊溥才是自己的對手。

    不過皇帝的心思卻要顧及。

    從這幾年來看,皇帝最重用的還是楊榮,每每楊榮有什麼建議,皇帝都會仔細傾聽,大多採納。

    其次是誰?

    金幼孜計算了一下,鬱悶的發現居然是楊士奇。

    他再也睡不著了,乾脆起床,然後去尋方醒。

    到了方醒的那邊,那個工部的官員已經沒在了,據說是被方醒呵斥,然後灰溜溜的去了工地上。

    亡羊補牢也晚了啊!

    金幼孜搖搖頭,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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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38章 人人表態,建議立儲

    方醒正在看圖紙,等金幼孜進來後就問道:「可是為了工部的事嗎?」

    金幼孜微微點頭,見方醒這裡的佈置簡單,就讚了幾句。

    「工部如今不但有這處大工程,還有幾處大水利,都不省事,上次吳中還發牢騷說人手少。」

    方醒聽到這個就覺得古怪,金幼孜和吳中也不是盟友,那麼急切的來為吳中說話的目的何在?

    所以他隨口道:「此事工部必然是要背鍋的。就算是人手少,這些年經營下來,難道就沒多些懂行的官員?我看不是,是找不到人手!」

    這話聽著彆扭,金幼孜卻聽懂了,他的眸色微暗,說道:「工部的差事不好學。」

    科舉入仕,一傢伙就是個小官,可這個小官狗屁不懂,還得從頭培訓。

    別的部門都好說,可工部的專業性和難度甚至比戶部的還大,所以就麻爪了。

    金幼孜生怕方醒趁機說什麼科學子弟合適去工部,所以就馬上轉換話題道:「本官看那常宇在山東任職頗久,就想著這是不是……」

    一個官員,特別是高官,不能老是在一個地方,否則很容易就經營出一個龐大的關係網來。時間久了就是一個大大的朋黨,甚至可能會糜爛一地。

    方醒斟酌了一下,「那常宇上次堅定的站在了陛下的這一邊,對清理田地一事助力頗大,甚至為此遇刺,險些喪命,想來陛下會有妥當的安排。」

    金幼孜笑道:「是啊!不過再大的功績,久任一地卻是不妥當。」

    方醒點點頭,認可這個說法。

    金幼孜突然唏噓道:「老夫已年過花甲,歸日不遠了。」

    方醒見他神色不似作偽,就想起了和他多年來的爭鬥。

    而金幼孜也恰好想到這個:「當年本官覺得你興和伯毛頭小子也敢奢談國事,可你終究還是成了這麼一個興和伯,奈何啊!」

    這話有些淒涼,方醒眸色微動,說道:「方某僥倖罷了。」

    「那不是僥倖,許多事上你的見解獨到。」

    金幼孜彷彿是大徹大悟了一般,甚至還帶著微笑:「如今大明處處順暢,只要有十年,十年之間,咱們上下齊心,定能讓大明成為曠古爍今的第一國,如此,就算是長眠於地底之下,也可去和諸位先帝交代了。」

    方醒不知道他的意思,就順著說了些類似的話。

    「對外要強硬些,一旦泰西人再次出頭,就要狠狠地壓下去,為此船隊遠征也在所不辭。」

    「藩王和勳戚是累贅,跗骨之蛆,就該一一脫了去。」

    「士紳納稅是好事,否則生齒日繁,大明怎生去養活這些人?」

    「……」

    把金幼孜送出去之後,閆大建卻來了。

    這兩人是約好的吧?

    方醒心中警惕,然後再次覺得自己是在耗費生命。

    「興和伯,朝中如今……」

    閆大建的笑容很親切,讓方醒莫名的想起了當年慰問的事兒。

    等他說了一番對朝政的看法之後,方醒算是徹底明白了。

    等送走閆大建之後,方醒吩咐辛老七下面誰也不見,然後一覺就睡到了天黑。

    ……

    「老爺,常大人求見。」

    方醒洗漱完畢,常宇就來了。

    「請進來。」

    等常宇進來時,方醒已經精神抖擻的坐在了那裡。

    「見過興和伯。」

    常宇的精神卻有些萎靡。

    「常大人何事?」

    常宇看了他一眼,說道:「興和伯,這條路……」

    這位也是說了一些關於朝政的事,也頗為有一番見解。

    「誰都不見了。」

    方醒有些惱怒的道:「老子又不是吏部尚書,再說蹇義也決定不了尚書和輔政學士的人選吧!」

    唏哩呼嚕的吃了一碗麵條後,方醒去洗了個澡。

    洗澡出來有些冷,方醒站在門外問道:「下午有誰來找過我?」

    他的情緒不大好,辛老七無辜的數著,共計九人,其中包括了王裳。

    「……小的說您睡下了,請百煉先生明早再來。」

    方醒點點頭,看著清冷的夜空,冷笑道:「人心趨利,都以為是好時機。」

    這時外面有人喊道:「止步!」

    居然沒請示就放進來了,方醒皺眉道:「多半是京城來的,去看看。」

    辛老七出去,隨後帶了一個熟人進來。

    「見過興和伯。」

    「見過興和伯。」

    來的是兩人,當先的是宮中司禮監的老大曹斐,後面一些的居然是陳默。

    方醒也有些好奇,就叫他們趕緊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已經準備好了兩個小火鍋。

    「多謝興和伯了。」

    曹斐不大出宮,這次出來比較興奮。

    吃了火鍋後,曹斐才交代了事情:「咱家奉命出來,之前多有奏章建言,說的都是……立儲。」

    方醒抬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夜空。

    夜空微藍,星宿幾點。

    微風從敞開的房門外吹進來,剛吃了火鍋的曹斐和陳默都覺得暢快。

    方醒低頭道:「從本伯到了濟南開始,常宇和其他人都很勤勉,不,是拚命,只是一心都撲在了工程上,卻荒廢了本職。」

    曹斐用手捂著嘴,隱蔽的打了個嗝。

    陳默有些不懂,更有些累了。

    方醒摩挲著椅子的扶手,神色漸漸多了些譏諷:「金幼孜居然向本伯示好,還說了些對朝政的看法,閆大建也是一般。他們倆之後就是常宇。」

    扶手滑溜,方醒把手指頭收回來,輕輕的叩擊著。

    「常宇……本伯對他的印象頗為不錯,可依舊是在鑽營,可他們在鑽營什麼?」

    陳默記得出來前胡濙專門接見了他,這讓他受寵若驚。

    可胡濙只說了一句話:「你此行帶著眼睛和耳朵即可。」

    馬丹!不給說話?

    陳默覺得不說話毋寧死!

    所以他決定要捍衛自己的權利。

    「興和伯,這些人會不會是想讓您給陛下傳個話,說些好話?」

    「當然。」

    方醒讚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可時機才值得玩味,他們為何在這時候謀求官職?」

    曹斐的聲音很洪亮,這和普通太監的尖利不同,而且氣度儼然。

    「陛下說了,士紳們人心浮動,勳戚們人心浮動,文官們人心浮動,清理士紳特權的影響將會蔓延,要想削弱這個影響,立儲就是一個手段。」

    方醒玩味的道:「他們可說了誰該為太子嗎?」

    這話的味道不對,陳默看看方醒,再看看曹斐,卻不敢再說了。

    這一路上他就覺得曹斐這個老太監有些陰測測的,話不多,可那眼神瞟你一眼,就能讓人晚上做噩夢。

    他看到曹斐的眼神冷了一瞬,卻不是對方醒,然後又微笑起來。

    這老傢伙就是看人下菜碟啊!

    「沒人提人選。」

    曹斐微笑著說道。

    方醒也在微笑,卻有些意味不明。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7 13:00
第2439章 老驥伏櫪

    第二天,天還麻黑時,曹斐就起了。

    他就住在方醒的院子裡,而且還是廂房。

    陳默就住在對面,那鼾聲震天。

    曹斐站在屋簷下,看著在繞著院子跑步的方醒問道:「興和伯為何不操練?」

    方醒跑過來後,微微喘息道:「稍後還得和家丁對練。不敢不練啊!否則哪天和敵人短兵相接,手生疏些,那可就要老命了。」

    曹斐點點頭,然後就跟著跑了幾圈。

    院子不大,可幾圈下來曹斐還是氣喘吁吁。

    他彎腰扶腿,由衷的道:「咱家現在才知道那些將士們的辛苦。」

    「當兵吃糧,保家衛國,只要別去羞辱他們,那就是本分。」

    方醒繼續跑操,等陳默的鼾聲停止時,辛老七也來了。

    方醒和辛老七用木刀對練,等他們練完後,陳默也洗漱完畢,在邊上遺憾的道:「下官若是沒那麼胖,興許能在軍中混個千戶官什麼的。」

    曹斐指指他那頂起官服的肚皮道:「你若是有意,就進宮跟著咱家干幾年,保證生龍活虎,連黑刺都去得。」

    「黑刺?」

    陳默一張嘴就後悔了。

    曹斐大抵是一路太累了,加上多年來第一次出宮兼出遠門,所以過於興奮了些,就口誤了。

    他皺著眉,眼睛被皺成了三角眼,眼白多了些,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陳默,陰測測的道:「告訴咱家你聽到了什麼?」

    黑刺的糧餉全是宮中單獨撥付,而作為司禮監老大的曹斐知道這支部隊的存在,並且在黑刺遠赴塞外前,聽去傳旨的太監回來說了他們的厲害。

    黑刺已經下山了,可他們的身份卻依舊隱秘,誰洩露出去,皇帝的怒火就會降臨在他的頭上。

    陳默一下就慌了,諂媚的道:「曹公公,下官當年可是見過那些人的。」

    曹斐冷冷的道:「你聽到了什麼?」

    老傢伙動殺機了。

    陳默趕緊說道:「沒,下官昨晚做夢夢到了去青樓,哎!那女人妖媚,可惜是夢中,下官至今還在回味,神魂顛倒啊!」

    曹斐的臉色又陰暗了些,陳默心頭蹦了一下,才想起太監這等生物是最忌諱別人當著他們提起男女之事的。

    「下官錯了,昨晚的夢裡,下官被打的頭破血流,也沒爭到美女。」

    陳默越解釋曹斐的臉就越黑,最後他只得拱手請罪。

    老傢伙,宮中那麼多美貌宮女你咋不忌諱了?

    他擔心曹斐回頭會給自己苦頭吃,可曹斐陰沉了半晌,最後卻拍拍他的肩膀道:「無事,咱家刑餘之人,這等氣量還是有的。」

    太監最小氣啊!

    陳默覺得自己必須要解決這個問題,不然從今天開始他絕對睡不好覺。

    於是等大家一起吃早飯時,陳默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曹公公請吃酸菜。」

    「曹公公,這雞蛋看著就格外的俊俏,下官見了不忍下口,只有您這等德高望重的才能享用。」

    「曹公公……」

    從未有人敢這麼對曹斐獻慇勤,不,這不是獻慇勤,這是纏人。

    曹斐陰沉著臉道:「吃你自己的。」

    他覺得自己的煞氣已經外放的差不多了,陳默也該收手了。

    可陳默卻委屈的把筷子頭伸進嘴裡舔了舔,然後夾了一塊腐乳,準備遞給曹斐。

    曹斐很認真的看著陳默,他想看看這人是不是認真的。

    結果陳默真的夾過來了。

    「咳咳!」

    關鍵時刻,方醒乾咳一聲後,那塊腐乳就在曹斐的碗上停住了。

    方醒覺得這是兩個無聊人之間的遊戲,就說道:「好了,陳默道個歉。」

    然後曹斐就看到了另一個陳默。

    陳默把整塊腐乳都夾進了嘴裡,然後面不改色的嚼了幾下就吞了下去。

    那麼鹹的東西一下吃一塊,曹斐的心氣算是平和了。

    當然,這主要是方醒的作用。

    「陳默就是那張嘴沒把門,本伯倒是習慣了,曹公公若是能多待些時日,自然就知道本伯所言非虛。」

    曹斐點點頭,幾下吃完早飯,就帶著人出去。

    陳默這才後怕的道:「興和伯,這老傢伙不會想弄死下官吧?」

    「你說呢?」

    方醒沒好氣的道:「這等在宮中廝混了大半輩子的人,大多是怪物,心思難測,你若是惹他火起,那仇可是要記一輩子!」

    稍後有人來稟告,說是金幼孜和閆大建要去工地了。

    「本伯今日休息。」

    方醒的態度很是微妙,傳出去後,金幼孜和閆大建都有些神思不屬。

    而曹斐到來的時機也很微妙,特別他選在晚上入城,消息一下就散播的快。

    司禮監的掌印太監來了,這是什麼意思?

    而常宇的態度卻依舊沒變,甚至在中午就讓人去方醒那裡說話,說是諸位京中的大佬來到這裡,作為父母官沒啥好說的,下午請客,希望各位賞臉。

    曹斐回來吃午飯時聽說了此事,就興致勃勃的說一起去。

    方醒也不知道他究竟為何不回京城,也懶得問。

    等曹斐午睡後,陳默這才嘀咕道:「興和伯,這曹公公可不是善茬,下午要是讓他見到了女人,常宇會不會倒霉?」

    「咱們是來監造的。」

    方醒覺得朱瞻基是在冷眼看著群臣上躥下跳,甚至還希望他們再鬧騰的熱鬧一些。

    方醒就坐在院子前方,太陽不錯,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可他還不是老邁的年紀,骨子裡還不會發出令人絕望的冰冷,所以無需這般曬太陽。

    「老爺,王裳來了。」

    「請進來。」

    方醒只是在王裳進來時起身迎了一下。

    「覺得有些懶,百煉先生見諒。」

    方醒叫人抬了椅子出來,兩人一起曬太陽。

    王裳看著很精神,讓方醒想起了一句話。

    「老夫聊發少年狂,百煉先生,希望十年後你依舊能這樣精神。」

    方醒的祝願很真誠,王裳聞言就笑的很開心。

    他張開嘴,嘴裡少了牙齒,剩下的牙齒也變細了,而且還歪歪斜斜的。

    「老夫如今每日審查文章,還得和他們商議怎麼排版,等全部完了,還得從頭檢查一遍,忙啊!」

    王裳笑了:「開始每日頂多幾篇文章,大多不能用,或是需要大改。可到了現在,見明報的名聲日彰,每日的投稿文章幾十篇,老夫每日徜徉在墨香之中,見到好文章,當真是喜不自勝,經常連吃飯都忘了。」

    大抵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所以他笑的很幸福。

    方醒有些嫉妒了,就笑道:「忙了好,五十之後最好忙碌些。」

    王裳點頭贊同道:「是,若是無所事事,整日在家枯坐著,就會看著時光在指尖流逝,就在回憶中消逝,那會讓人絕望。」

    再沒有什麼比親眼看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更讓人頹廢的事了。

    方醒突然想起了廣場舞,還有什麼暴走團。

    發散的思維甚至還想到了已經有了些移民的那座大島。

    那些人可還好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7 20:04
第2440章 華州的世界

    當有藍天時,大海顯得格外的寧靜。

    海浪一波波的推向岸邊,晶瑩剔透的海水由慢到快的沖上了沙灘,然後迅速變薄,緩緩退去。

    可在退回去的途中,下一個浪頭又來了,相反方向的兩股海水輕輕撞擊在一起,後浪的勢頭被緩緩削弱。

    沙灘上一些稀奇古怪的生物都在拚命的往下面鑽,等鑽進去後,就只見到一個個小洞,而後被海水覆沒。

    一隻赤腳就踩在了一個小洞上面,大腳離開,小洞不復存在。稍後下面就開始蠕動起來,接著一隻小螃蟹鬼鬼祟祟的爬了出來,正好浪頭打過來,一下就把它衝到了最前面。

    浪頭消退,小螃蟹就想打洞鑽進沙灘去。

    一隻大腳踩了下來,小螃蟹下意識的舉起鉗子……

    陳汝靜抬起右腳,在腳底的細紗中找到了那隻不屈的小螃蟹,隨手就把它彈了出去。

    「特麼的!連一隻螃蟹也欺負人!」

    陳汝靜的臉被曬得黑乎乎的,頭髮亂蓬蓬的,一點兒都沒有大明駐華州最高長官的氣質。

    前方的千戶官劉二采回身道:「大人,這個狗地方有啥好的?一次輪換要五年,要命啊!」

    另一個千戶官蔣先拖在後面,專門找那些小洞去踩,一邊踩還一邊罵著『踩死你!悶死你』這些話。

    陳汝靜板著臉道:「說什麼屁話!那些移民裡面肯定有錦衣衛或是東廠的探子,被聽到了這些牢騷,等五年後回到大明,咱們誰也別想陞官。」

    劉二采嘆息道:「那些移民倒是安生了,整日種地生娃樂的不行,可咱們就只能在這裡戍守,還得要種地,這是哪門子的軍隊?」

    「大明的軍隊以前也種地。」

    陳汝靜自己也是在軍中犯錯,然後被一腳踢到了華州這個地方。

    「這裡說是漢王殿下的封地,可殿下呢?」

    蔣先追了上來,喋喋不休的道:「大人,咱們出來前,朝中對藩王的態度可不怎麼好。說不準殿下以後都出不來了,就遙領華州,和前唐一個德性。」

    「你倒是長進了,難道是跟著五文錢學的?」

    劉二采剛撿起了一個大貝殼,發現是死傢伙,就扔了出去。

    陳汝靜沉著臉道:「伍文是負責移民的文官,好歹也有六品,你等不可慢待了,否則他要是撒手了,誰去管那些移民?」

    蔣先點頭道:「特別是前面一批移民,不是強盜就是乞丐,青皮也不少,那些被流放的犯官也不願出來教書,亂作一團啊!」

    陳汝靜捋了捋被海風吹亂的鬍鬚,沉聲道:「這可由不得他們,回頭去告訴他們,不出力就沒飯吃,他們要當硬漢沒事,他們的妻兒就跟著挨餓吧!」

    蔣先舔舔嘴唇道:「大人,拿了幾家犯官吧,把女人分了,給下官一個,不然都要憋瘋了。」

    劉二采也慫恿道:「是啊!大人,弄了那幾家人。再不給女人,下官看著那鼉龍都想撲上去。」

    陳汝靜罵道:「那就趕緊去,特麼的!那鼉龍渾身的皮甲硬邦邦的,你去搞搞試試。」

    見兩個手下都有些沮喪,陳汝靜說道:「都憋住了,要不然就自己去找那些女人。」

    「大人,又黑又醜,誰願意啊!」

    「晚上滅掉燈都一樣!」

    三人在海灘上留下幾串腳印,然後穿上鞋子,一路去了聚居點。

    烏龜鎮,這不知道是誰取的名字,卻因為這塊凸出海裡的陸地像是一頭大龜,所以大家都贊同。

    穿過一大片樹林之後,眼前就是一片寬闊,無數房屋井井有條的密佈其間。

    這些房屋都是磚房,仔細看去,竟然和大明國內的建築一個樣式。

    所有的房屋都按照大明城市的規劃建造,街道井井有條,甚至還有人在街道上巡查。

    若非是能聞到海風送來的些微海腥味,陳汝靜差點以為自己根本就沒動窩,還在大明享福。

    這是冬季,可白天卻讓人感覺是在大明的秋季,秋高氣爽。

    糧食都收割完畢了,大人孩子都沒事做,於是大人就在家歇息,孩子就在街道上玩耍。

    「見過大人。」

    幾個坐在家門口曬太陽的男子見到陳汝靜他們走來,也不起來,就懶洋洋的拱拱手完事。

    這裡是大明藩王的海外封地,在朱高煦沒來之前,這裡就是大明的海外行省。

    前期的移民都是爛人,而且他們知道這裡的移民緊缺,所以官府不會管的太嚴,就把對官吏的敬畏心收了起來。

    後面的移民也跟著有樣學樣,於是官吏的威權大減。

    一群孩子在前面打鬧,他們低著頭,沒有發現陳汝靜他們,就一頭撞了過來。

    「滾!」

    邊上一個躺著曬太陽的男子喝了一聲,那些孩子這才發現了陳汝靜,然後一聲喊就跑了。

    只有一個小女娃摔倒在地上,她抬頭怯生生的看著走過來的陳汝靜,然後就哭了起來。

    陳汝靜蹲下來,邊上曬太陽的男人們都緩緩站了起來,面色陰沉。

    陳汝靜撿起邊上用椰子外殼做的帽子,給女娃戴好,然後說道:「腿破了,回家讓你爹娘給你上藥。」

    小女娃的小腿在地上被擦破了,正在流血。

    她抬頭看看陳汝靜,淚水還掛在臉上,可笑容卻迫不及待的浮現出來。

    陳汝靜摸摸她的頭頂,然後一把就把她拎了起來。

    那些男子等他們走後,這才回到自己的地方,或是坐著,或是躺著。

    良久,先前發聲提醒那些孩子們的男子喃喃的道:「城也沒有,這是什麼?這是自生自滅!」

    街道上的情緒漸漸低沉。

    在華夏人的心中,城市就是自己的堡壘,被城牆圍著生活心中就安穩。

    沒有城牆……

    那就是化外之民!

    這是一個安靜的地方,這是一個慵懶的午後。

    三天後的清晨,一隻小船隊靠岸了。

    一群新移民茫然的站在碼頭上,看著岸邊一群百姓和軍士,只覺得自己恍如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一個太監上岸了,站都沒站穩,就喊道:「陛下有旨意!」

    伍文穿著官服,聞言就楞了一下,然後說道:「公公,這裡是化外之地,要不還是去咱們的地方宣旨吧,好歹讓那些百姓知道陛下還沒忘了他們。」

    太監覺得身體在發飄,就點頭道:「也好。」

    伍文心中一鬆,低聲對身邊的小吏說道:「趕緊去告訴陳大人他們,旨意來了。」

    陳汝靜等人不喜歡管民政,所以這等接收物資和移民的事兒都會推脫,讓伍文來辦理。

    太監得了一匹馬,坐在上面搖搖晃晃的。

    等到了聚集點後,陳汝靜已經帶著人擺好了香案。

    「公公,下官方才帶人去巡查,以防土人生事,所以沒去迎接公公,罪該萬死。」

    遠離中原就是遠離了權力中心,以往陳汝靜可不會說什麼罪該萬死,覺得丟人,可現在卻很自然的說了出來。

    傳旨的太監呵呵笑道:「不知者不罪,不過這邊的土人真成了大麻煩?」

    這話問的很尖銳,陳汝靜心中尷尬,「倒是不至於,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咱們這邊大多是先禮後兵,最好就是能和睦相處。」

    太監點點頭,然後把臉一板,陳汝靜趕緊退後跪下。

    那些百姓都跪下了,黑壓壓的一片。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旨意沒有什麼特別的,首先就是皇帝向這些移民和戍守在這裡的將士們問好,然後就是說了一下當今大明的形勢。

    大明的形勢當然一片大好,所以太監唸起來也格外的有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9 12:49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41章 為移民服務

    「……你等遠離中原,為大明拓疆,功在社稷……」

    太監的聲音漸漸的有些嘶啞了,「烏龜鎮乃是要地,當建城……」

    「陛下萬歲!」

    旨意唸完了,移民們就歡呼起來。

    太監仔細看了看,見那些移民的歡喜都不似作假,心中難免有些嘀咕。

    怎麼被移民出來了,對大明和陛下的忠心卻越發的高漲了呢?

    這不合理啊!

    「公公,請隨下官來。」

    伍文帶著太監一路去洗漱歇息,等回來後,就和陳汝靜等人議事。

    「陛下的旨意來的正是時候。」

    陳汝靜有些歡喜的道:「建城對咱們來說是好事,至少土人以後想再來襲擾就沒那麼容易了。」

    劉二采也笑道:「那些移民一直不服管教,不就是因為沒建城嗎,這下好了。伍大人,回頭就再去問問那些犯官,若是再不願意出來做事,那就趕到荒野裡去。」

    這話換做是在中原,肯定是要被狠批為殘忍。

    可這裡是華州,化外之地,死幾個人真的不是事。

    伍文點點頭:「這是小事,如今就是建城的事了,諸位大人,這建城要大量燒磚,勞力要的不少,咱們從哪來的人力?」

    蔣先笑道:「船隊跑一趟那些地方就是了,要多少有多少。」

    陳汝靜點頭道:「正該如此,回頭船隊就出發,給些好處給那些頭人。」

    大家都同意這個方案,那麼建城最大的難題就解決了。

    伍文吸吸鼻子,蔣先假笑道:「伍大人,這會兒你不說什麼有傷天和了?要不上份奏章彈劾一番?」

    劉二采也陰測測的道:「是啊!上次你的奏章……該到了吧?可這次陛下的旨意裡可沒提那事,怎麼說的,要不再來一本?」

    「好了!」

    陳汝靜低喝道:「那時候大家都剛到這邊,誰知道誰的秉性?再說現在不是挺好的嘛,都別作妖,不然本官可不會手軟。」

    伍文苦笑著拱手道:「當初是習慣了,從中原帶來的習慣。如今在這邊待久了才知道道理,得罪了。」

    當初剛到這邊時,軍方的手段太過了些,伍文見不慣就說了幾句,結果沒人搭理,就一怒之下上了奏章,讓回程的船隊帶回去。

    結果才過了半年,在經歷過兩次死裡逃生之後,伍文就徹底轉換了觀念,有時候甚至比軍方的人還狠。

    劉二采和蔣先聽到他服軟了,這才悻悻的忍住了。

    「本官去找天使說說此事,不過不會上奏章。」

    伍文朗聲道:「此事只是我等的主意,和中原卻不相干。」

    劉二采陰狠的道:「大人,這次讓下官去吧。」

    「去個屁!」

    蔣先罵道:「上次你去了一趟,結果路上死了兩成,這次該我去了。」

    陳汝靜的太陽穴蹦跳一下,罵道:「再吵都去驅趕土人!」

    他罵罵咧咧的出去後,伍文乾咳一聲,也施施然的走了。

    這裡不是中原,一切都要因地制宜,上官的體面也別強求,否則哪日死了都不知道。

    而新來的移民卻已經被熱情給淹沒了。

    新修的十多排磚房前方全是人,黑壓壓的,還嘈雜。

    一群群軍士滿頭大汗的在維持著秩序。

    「都退後!想娶媳婦的也得看別人樂意不樂意,滾回去!」

    軍士們用盾牌擋著人潮,右手揮舞著木棍劈打著。

    伍文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混亂的場面。

    不過經歷過多次後,大家都對此不陌生,所以他幹咳一聲道:「都滾蛋!圍在別人的家門前,那像什麼樣?再不滾就打!」

    先前那些軍士下手不重,更像是警告性質的。

    上官發話了,軍士們爭相下重手,人群裡一陣大笑後,都退了回去。

    三百多移民都被這番變故給嚇壞了,他們不知道這些老移民為啥那麼熱情,熱情的讓人害怕。

    伍文走到前方,見這些移民大多是面相老實的,而且孩子還多,心中就歡喜。

    「本官伍文,這裡就是烏龜鎮,你等以後的家。」

    「烏龜鎮?」

    臥槽!

    本來這些新移民就被如狼似虎的老移民們的熱情給嚇壞了,再聽到這個名字,頓時就覺得自己是進了狼窩。

    伍文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他在心中腹誹著當初那群兵痞都起鬨贊同烏龜鎮這個名字,然後和氣的道:「咱們這的名字很好聽,很祥瑞。」

    祥瑞都用上了,也不怕被人彈劾了,可見伍文現在的奔放。

    「烏龜的壽命長啊!而且咱們這吃喝不愁,你真要是懶得不想種地都餓不死,到處是寶啊!甚至還有金礦!」

    伍文聽到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甚至還有些貪婪。

    但他很滿意,進一步誘惑道:「這裡不但有金礦,銀礦也不少,一句話,咱們的腳下全是礦山,知道這座島有多大嗎?」

    「這裡和中原一般大!」

    人群中一陣嘈雜,惶然不安的情緒漸漸消散。

    伍文微笑著說道:「只要肯幹,一年就能有結餘,而且別擔心養不活孩子,使勁的生吧,生了就有地,生了就有好處!」

    「大人,有啥好處?」

    一個年輕人大膽的問道,馬上就挨了他爹一頓胖揍。

    「大人,孩子不懂事,您見諒。」

    老移民那邊一陣哄笑,有人喊道:「怕啥,有事就說,大人說了,他們就是為咱們辦事的。」

    「可不敢!可不敢!」

    新移民們都有些慌,覺得這些老移民莫不是瘋了。

    「確實是這樣。」

    伍文心中也憋屈,他也想有著官員的威嚴,讓百姓畏懼害怕。

    可皇帝在他們出來時就令人傳話:若是因為官吏不力導致移民後悔,那就全數斬殺在當地!

    這是連魂魄都不能歸鄉的處罰啊!

    伍文心中嘆息,然後擠出笑容說道:「都安心住下,回頭馬上去領糧食和諸多農具,連新衣服都有。」

    這些都是在移民前宣傳過的,可新移民們一路都在忐忑的,擔心官府說話不算數。

    現在聽到伍文說有東西領,於是都興奮的說馬上去。

    落袋為安,從未有哪個民族如華夏一般的追求這個。

    你說的再漂亮咱也不信,等好處到手了咱們再談正事。

    這些都是往常新移民來了都有的程序,伍文點點頭,就有小吏過來喊道:「都跟著來,不許擠,記得全家都來。」

    有人喊道:「大人,我家小子病了。」

    小吏罵道:「病了不早說,這是想等死呢!」

    「郎中!郎中!」

    兩個背著箱子的郎中出現了,如狼似虎的衝過去,沒多久就喊道:「大人,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拉肚子了。」

    伍文罵道:「船上的郎中呢?」

    長途跋涉最怕的就是疫病,伍文氣得渾身發顫,等隨船的郎中來後,就喝令責打。

    那郎中喊冤道:「大人,小的一路上就伺候著他們,這人是昨日才拉的肚子,才給的藥啊!」

    伍文怒道:「可你上岸沒有立時稟告!」

    郎中聽了才想起出發先的叮囑,只得慘叫著挨了十棍。

    伍文的態度讓新移民們都心中大定,於是都規規矩矩的跟著去領東西。

    「移民就是咱們的命,這話是本官說的,誰不把移民當回事,本官就不把他當人!」

    伍文的嗓子有些沙啞,但一路還是在告誡著手下的官吏們。

    「海外有多大你們也該知道了,大明還能坐井觀天嗎?這些寶地不拿到手,想想上次的泰西聯軍,那大明的危機就不遠了!」

    「要在海外站穩腳跟,移民就是第一!」

    伍文的話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官吏們紛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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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42章 這是大明的地方


    「還有耕牛?」

    一群牛正乖乖的站在圈裡,看著體型健壯。

    一個小吏站在牛圈前說道:「這些牛都是舊港那邊蒐羅的,目前那邊到處都在飼養牛羊豕,家禽更是不計其數,所以你們還擔心什麼?」

    「這邊的被縟和鍋碗瓢盆,都自己報名,一家子都要來,少了可就別想再領了。」

    「這裡這裡,別自己抬,有推車和牛車,軍爺們會幫你們拉回家去。」

    存儲物資的倉庫前一陣繁忙,那些新移民幾乎不敢相信能有這麼多的好處。

    一個老漢帶著兩個兒子,還有兒媳和五個孫子孫女,一家子領取的東西裝滿了一輛牛車。

    他的兩個兒子已經笑傻了,兒媳婦也是歡喜的不行,剛領了糖果,就一個孩子塞了一顆。

    「爹,您也吃一顆甜甜嘴。」

    大兒媳叫兒子去給老漢送糖,老漢習慣性的呵斥道:「敗家的玩意兒,都留著過年。」

    給他們一家子趕車的軍士嘆息道:「老叔,這邊不缺這個,每個月都有。」

    老漢不敢相信的道:「軍爺莫不是在哄小的呢!」

    軍士不耐煩的道:「咱們的前面就是南洋,那邊早就種了甘蔗,每年的糖多不勝數,大多運去了中原,咱們這邊就這點人,能耗費多少?隨便吃。」

    老漢這才醒悟,原來自己已經到了一個物資極度豐富的地區。

    不,等他見到老移民家門口掛著的一串串辣椒後,才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白來的。

    「祖父,吃糖。」

    最小的一個孫女蹦蹦跳跳的過來,到了老漢的身前時,她舉起手,手心裡卻是一顆灰黑色的糖。

    老漢平時最寵這個小孫女,見她嘴裡在喊著祖父,眼睛都眯著,可見是真的歡喜了,就歡喜的彎下腰,張嘴從孫女的手心裡咬住了糖。

    小孫女見祖父就像上次吃多了陳醋般的皺著一張老臉,就問道:「祖父,甜嗎?」

    老漢摸著她的頭頂,裂開嘴就笑了。

    「甜!」

    老漢只覺得那糖從嘴裡一直甜到了心裡,他抬頭見兩個正裝車的兒子,還有兩個兒媳都在看著自己,就老臉一紅,說道:「看看有啥好的,今晚第一頓,去買些酒肉來,好好的吃一頓。」

    當初老漢決定全家移民時被鄉里人視為傻子,家中的兒子兒媳也有些顧慮。

    現在一看這邊的情況,老漢就覺得自己的當初的決定再正確不過了,以後自家肯定能在這邊開枝散葉。

    老漢隨即就想起了先前放在屋裡的祖先牌位,擔心被人偷了,就催促的趕緊回家。

    這一路他什麼都不管,只是緊緊的抱著裝著祖先牌位的包袱,彷彿那就是自己的命和根……

    幾個孫子都歡呼起來,大兒子說道:「爹,剛才有大人說,晚上各家各戶都有酒肉,全都出來吃。」

    「出來吃?」

    老漢覺得吃飯是很私密的事,特別是有酒肉的時候,更是要隱秘些,免得你家的肉多,我家的肉少,把鄰居關係都弄差了。

    二兒子今日見到了許多新鮮事,心中雀躍,就說道:「爹,說是大家一起聚會,一是認識,二來就是歡慶咱們來了這裡。」

    老漢一聽就黑著臉道:「坐吃山空,有酒肉就留著,酒等逢年過節喝,肉就醃了,慢慢的吃。」

    這時他們一家子的東西都領齊了,那軍士喊道:「來幫忙,咱們走了。」

    兩個兒子過去和軍士客套了一番,最後只能千恩萬謝的在邊上幫著推車。

    老漢牽著孫女,一路和推車的軍士扯著閒話,等到家時,他已經把這邊的情況摸的差不多了。

    他家是十口人,又是兩兄弟,所以上面就分了兩套房子,老漢跟著大兒子一家過活,但是二兒子每月要給些糧食。

    兩家人各自打掃,老漢就帶著孫子孫女們去打水,一家子熱火朝天的。大人罵孩子,老漢又護著孩子罵回去,喜氣洋洋就是這個意思。

    午飯一家子就隨便弄了些死麵餅,然後繼續整理。

    「各家各戶出來了,把自家的鍋碗拿出來,一家弄一堆火。」

    等整理的差不多的時候,外面有人用大喇叭開始喊話。

    等老漢一家子出來時,外面已經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一車車的柴火任由取用,有人幫著架鍋。

    最後就是酒肉。

    「這是什麼肉?」

    老漢見到了好多種肉,就是沒豬肉。

    「鼉龍肉、野牛肉、羊肉、魚肉,隨便取用,只是不許浪費,吃不完的要被收拾。」

    軍士的話讓老漢覺得自己的世界要崩塌了。

    「老天爺啊!這從古至今,哪朝哪代可以敞開吃肉了?」

    老漢的惶然讓軍士笑了,然後說道:「這邊的肉多,咱們還養了許多牲畜和家禽,還有捕魚和狩獵,不差肉。」

    老漢被嚇到了,從觀音菩薩到道尊都在嘴裡感激過了。

    「酒水也不差,以後自己買。」

    「啥?酒水也不缺?」

    老漢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大明現在不禁酒,自從土豆釀酒成功之後,官方壓根就不管民間釀酒的事了。

    「那邊有大島,上面有咱們的人在盯著土人種地,糧食運回大明不划算,大多都送到了這裡。」

    軍士的口氣隨意的就像是在說自己的村子和隔壁村子的距離。

    老漢暈暈乎乎的和兩個兒子領了酒肉回去。

    大鍋架起,鍋裡加水,然後把羊肉和鼉龍肉放進去,再加點姜和香料就齊活了。

    「好多煙啊!」

    有孩子指著天空喊道。

    老漢抬頭看去,就見煙霧從這裡一直延伸過去,視線內就像是一片烏雲。

    整個聚居點的人都出來了,無數家庭以篝火為單位,密集的程度,如果從空中俯瞰的話,就像是看到一群群的螞蟻。

    「舉杯!」

    「為了大明,為了陛下!」

    「陛下萬歲!」

    歡呼聲驅散了煙霧,下方的無數移民們都舉碗乾了碗中的酒。

    「陛下萬歲!」

    老漢喝多了,滿面漲紅的夾了一塊鼉龍肉給小孫女,然後對大兒子說道:「明日就去咱們家的地裡看看,趕緊該動起來了。」

    大兒子沒醉,說道:「爹,大人們說這裡經常電閃雷鳴的,還有大風,不好種地。也就是種些土豆。」

    老漢納悶的道:「那咱們幹啥?」

    「要等春天再看。」

    老漢更鬱悶了,「那發給咱家耕牛幹啥?種土豆哪要這般費勁。」

    二兒子喝多了些,就嬉笑道:「爹,牛多了沒人養,咱們養著唄。」

    老漢真的是無語了。

    「大明啥時候那麼富裕了?」

    ……

    「每一個移民的物資都要核發下去,少一件都不成。」

    陳汝靜他們的篝火在最邊上,沒人敢打擾。

    他殺氣騰騰的道:「去年可是殺了十餘人,等明日就下去一家家的查問,再有貪腐的,不殺了,丟去喂鼉龍和鯊魚!」

    說著他盯住了伍文,伍文不含糊的道:「這是陛下許諾給移民的東西,沒用也得給,不然這些人寫信回去,下面誰還敢再來?若是有貪腐,抓到了處死就是。」

    「好!」

    陳汝靜說道:「沒了那些酸臭味,這才是一夥兒,明日就開始勘察,工部有隨行的官員,晚些去問問,讓他們多歇息幾日也行。」

    劉二采說道:「大人,建城之後……」

    他指指腦袋,陳汝靜說道:「別一心想著陞官,本官估摸著咱們這五年的事就是建城和不斷向前探索,最後還得在離這邊的幾百里處建第二座城。」

    伍文喝了一口酒,惆悵的道:「現在咱們只能種土豆和菜蔬,今年還是再試試吧,好歹種些小麥。」

    「還有就是牲畜和家禽還得多養些,好歹那些船回程的時候多給些,免得人家辛辛苦苦的送來移民和糧食,咱們一毛不拔,傳出去咱們烏龜鎮還做不做人了?」

    伍文微醺,打個酒嗝後說道:「烏龜鎮啊烏龜鎮,這名字就邪性,這鬼地方打雷颳風就如同是地獄。幸好今日這天氣看著不像是要打雷的,好啊!不然那些新移民可就睡不著了。」

    「轟隆!」

    他的話音未落,天空中就多了陰雲,然後雷聲轟鳴。

    蔣先抬頭看了一眼,篤定的道:「肯定是大雨,伍大人,你這是烏鴉嘴啊!」

    「艹!」

    伍文把酒乾了,然後用力的砸了土碗,喊道:「菜太鹹,要加水!」

    陳汝靜欣賞的點點頭,劉二采就起身喊道:「老天爺給加湯了啊!」

    那些新移民還在懵懂,覺得老天爺不給面子,可老移民們都笑了起來,然後一個個起身,把鍋裡的肉夾出來大半,讓自家的孩子和女人,還有老人回去。

    「老天爺,加點湯吧!」

    「洗個澡!」

    有人開始脫衣服了,然後邊喝酒邊等著下雨來洗澡。

    大雨隨即就來了,雨水滴在篝火上,白灰才飛起來又被打了下去。

    鍋裡的肉湯就像是大雨中的湖面,不過大家還是笑著繼續吃。

    大雨中,伍文拎起酒罈就是一陣牛飲。

    「這是大明的地方!」

    伍文的身體有些搖晃,笑容可掬的道:「誰敢來搶奪,打!打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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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43章 太監上青樓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這話不是形容還在寒冷的春季,說的是大明的青樓事業。

    太祖高皇帝極端反感官員沒事玩女人,文皇帝也是一個樣。

    只是到了仁皇帝朱高熾時,皇帝仁慈,加之海外不斷湧入女人,青樓事業就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壯大了。

    「說是瀛洲那邊生女孩就歡喜,生兒子就惱火。」

    陳默道貌岸然的坐在方醒的身邊,給他說著瀛洲這些年來的變化。

    這是一個大房間,進來的都得脫鞋。

    沒有椅子,只有矮桌。

    跪坐是不可能的,方醒盤膝坐著,對面的是曹斐和常宇、錢暉。

    常宇有些尷尬,他原本只是想請方醒來聚一聚,而曹斐是宮中的大太監,想來不會和地方官太過親密。

    可他沒想到的是,曹斐竟然來了,而且還興致勃勃的在等著女人。

    這個閹人!

    常宇心中暗罵著不合時宜的曹斐,笑道:「這裡都被清空了,興和伯,,金大人和閆大人他們……」

    「他們在工地,應該差不多了吧。」

    兩排案几相對,方醒和陳默坐在一起,對面是常宇三人。

    一個女人在門口徘徊著,不時探頭出去看一眼。

    「來了來了!」

    女人就是這裡的老鴇,她喜氣洋洋的迎了出去,稍後就聽到那誇張的聲音。

    「哎喲!二位大人這是為了國事奔忙,這一身的塵土都還在呢!人呢?姑娘們,趕緊出來,給諸位大人洗塵了。」

    方醒看了對面的三人一眼,嘴角微翹。

    金幼孜和閆大建此刻大抵最想做的就是用針線縫住了老鴇的嘴。

    老鴇認得常宇,就以為這幾人大抵是山東的官員,於是她就想抬抬自家的身價。

    常宇的面色微微發黑,邊上的右布政使錢暉就干咳一聲道:「少說話,上酒菜。」

    老鴇剛轉身,聽到這話也不氣餒。

    她笑吟吟的把金幼孜和閆大建帶進來,說道:「諸位大人且坐著,來人,送酒菜來。」

    「辛苦了。」

    方醒起身拱手,常宇等人更是前行相迎。

    金幼孜和閆大建的身上略微有些塵土,不過精神還好。

    大家寒暄一番後坐下,女人就依次入內。

    第一批是送毛巾和水的。

    洗臉淨手後,第二批又進來了,這是送茶水的。

    第三批還是女人,送酒菜。

    這些女人身姿綽約,走動間腰肢輕擺,胯部微微扭動,讓人不由自主的看著那曲線。

    那老鴇見了心中歡喜,就拍拍手。

    啪啪兩聲後,琵琶聲緩緩傳來。

    一排女子穿著月白色的薄裙進來了。

    一陣香風襲來,這些女子進來後站成一排,齊齊低頭說道:「見過諸位老爺。」

    這些女子大多二十左右,身材各有不同,環肥燕瘦,但肌膚白嫩。

    「老爺?」

    方醒想起了以後的老闆稱呼,進了那種地方,不管是誰,一律稱呼老闆。

    老鴇不知道方醒和曹斐的身份,就走過來笑道:「諸位大人都是人中龍鳳,若是用俗世的稱呼豈不是玷污了?」

    說著她就跪坐在方醒的身邊,才坐下,半個身體就靠過來,嬌笑道:「老爺,老就尊貴,爺就是敬重,奴家對諸位老爺可是又尊重又敬重啊!」

    老鴇三十餘歲,正是渾身都滴水的年紀。

    她這麼一靠,方醒就干咳道:「那就開始吧。」

    老鴇聞言心中一驚,就坐直了身體,然後緩緩起身,用滿月般的髖部在方醒的手臂上磨蹭了一下,這才站起來。

    她看了常宇一眼,心想到底是誰做主?

    如果是常宇的話,那麼一切照舊,如果是方醒的話,她就要重新判斷這一場宴席的味道了。

    作為青樓的老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最基本的素質。

    若是發現不對味的地方,那就別摻和,還得要暗示這些瀛洲女人,讓她們裝聾作啞。

    常宇點點頭:「開始吧。」

    老鴇心中稍定,但是對方醒的身份大為好奇,就拍手道:「請諸位老爺挑選姑娘。」

    曹斐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覺得很有趣,就壓低了嗓門說道:「隨便。」

    老鴇這下就更不知道誰大誰小了。

    「各自去!」最後還是讓女人們自己找客人。

    老鴇不敢離開,就坐在了方醒的左手邊,然後給他斟滿一杯酒,笑道:「老爺慢用。」

    一個女子在方醒的右邊坐下,然後輕柔的拿起筷子給方醒夾了一塊蘑菇。

    「老爺,這蘑菇是用這邊的海參和多種藥材配料做出來的,對身子再好不過了。」

    方醒隨手夾著吃了,果然味道不錯,咸鮮把握的很是出色。

    酒過三巡,金幼孜乾咳一聲道:「這條路要抓緊修,天氣一暖和就得動手。」

    閆大建目光微微轉動,見到方醒並不急色,就笑道:「是啊!早一日貫通,南北交通就早一日便利,功在千秋啊!」

    常宇笑呵呵的舉杯道:「山東境內的路,肯定會成為最快、最好的一段路!」

    這是政治表態!

    常宇說完先看了曹斐一眼,那老太監卻摟著自己的女人喝酒,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怎麼和女人調笑。

    他目光再轉,看向了方醒。

    方醒對那道炒蘑菇的興趣頗濃,已經吃了半碟,然後舉杯喝了一口酒,抬頭見常宇注視著自己,就說道:「這是好事,曹老爺今天就帶著耳朵來了。」

    曹斐會把你們的表態帶回京城,稟告給皇帝,所以有話就說,別再來找我匯報工作了。

    方醒撂挑子了。

    曹斐摟著身邊的姑娘,老傢伙半邊身體都靠在了那姑娘的身上,尖聲笑道:「諸位大人有話就說嘛,常大人儘管說,金大人隨時都能說,呵呵呵!」

    說著他瞟了老鴇一眼,可惜老鴇並未聽出他的畫外音來。

    那位金大人可是皇帝身邊的重臣!

    金幼孜笑了笑,他對常宇安排的地方很不滿意。

    作為輔政學士出入秦樓楚館,這要是傳出去了他還有臉待在皇帝的身邊?

    老鴇趁著剛才的機會審視了在場的人,常宇和錢暉自不必說,她覺得那個笑聲尖利的曹老爺有些陰測測的,不是好鳥。

    那位金老爺年紀大了,明顯的對身邊的女人沒什麼興趣,只是偶爾一個眼神掃過來,讓她覺得有些腿軟。

    閆大建可以忽視,笑面虎一個,這種人老鴇見多了,壓根不想搭理。

    只有方醒,老鴇看了一眼左邊伸手在女人腰間活動的陳默,然後給方醒倒滿酒杯。

    「老爺貴姓?」

    老鴇覺得在場的就數方醒最從容,不管是面對常宇還是金老爺,或是那位陰測測的老傢伙,他都顯得遊刃有餘。

    陳默百忙之中說道:「那個……你不會想知道的,還有,不該問的,別問。」

    陳默很猥瑣的把手放在鼻下嗅了嗅,見老鴇發怔,就說道:「這位老爺不是你能惦記的,不然你小心回頭被丟去了海外給那些野人享用。」

    這貨想拍方醒的馬屁,可言辭之間卻嚇到了老鴇。

    方醒微微一笑,陳默被嚇到了,急忙補充道:「那個……要不你過來。」

    這話越說越沒譜了,曹斐見陳默的額頭見汗,顯得極為慌亂,就想起他得罪自己後的插科打諢,不禁就冷哼了一聲。

    方醒還是微微一笑,說道:「老爺家中的孩子不多,可看著都不錯。」

    「是啊!」

    常宇等人的心中一緊,連金幼孜都放下了筷子。

    閆大建暗自觀察著方醒,他知道方醒是大皇子和皇后的最堅定支持者,為此差點和皇帝翻臉,所以……

    誰是二皇子的支持者?

    方醒看了老鴇一眼,眼中含笑,可老鴇卻被嚇得失魂落魄的堵住了耳朵。

    方醒這次是真的笑了。

    「外間多有傳聞,也不是什麼忌諱的事,老爺家中的少爺漸漸大了……」

    他的目光忽略了陳默,從閆大建掃過來,直至錢暉。

    「你們覺得哪位少爺好?」

    如果說金幼孜等人在方醒那裡的表態是想藉機謀求陞官的話,那麼方醒的問題就是反擊。

    你們一直在表態,那麼老爺的繼承人誰合適,是不是也該表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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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