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7881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1 18:37
第2564章 朝天子


    醫館裡,郎中皺眉對小娘說道:「大人,您的身體……多養養吧。」

    小娘聞言沒有什麼慌亂,只是問道:「還有幾年?」

    郎中微微低頭,不和小娘對視。

    小娘微笑道:「我這些年一直在奔走,幾次差點死於疾病。幸而伯爺的福氣依舊護佑著,如今我的女兒也定了親,我再無遺憾,所以告訴我吧。」

    郎中當然知道小娘這個交趾的傳奇人物。作為男子,他覺得小娘是在挑釁男人的尊嚴和地位,就是邪門歪道。

    可對於小娘那鍥而不捨的精神,他卻是敬佩有加。

    沒有誰能多年如一日的為了交趾女人的福祉而奔波!

    他低聲道:「大人,這兩年該享福了。」

    小娘心中瞭然,起身給了錢,邊上面色慘白的二喜和青田過來扶住她。兩人心中難過,竟然哽咽起來。

    這兩年該享福了!

    這位郎中在交趾的名氣最大,斷人生死的能力超過了治病的能力,所以小娘來這裡,大抵也是覺得自家的身體不行了。

    二喜和青田陪伴她多年,早就如同姐弟般的關係。

    此刻得知了這個噩耗,若非是強行忍著,兩人只怕要嚎啕大哭起來。

    郎中走到門口,看著他們遠去,不禁微微搖頭。

    有學徒好奇的問道:「先生,小娘大人的臉色灰敗,真的還能再活兩年嗎?」

    中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高手看人面色就能知道病人的基本情況。

    郎中沒有為自己的弟子感到欣慰,他回身道:「什麼都不能說,說了就是逼死人。」

    學徒不解,但見郎中臉色難看,也不敢問。

    一個年長的學徒低聲道:「有的病人沒多少時日了,那就別說,讓他們以為自己沒事,這樣興許還能多活些時日。不然……有的人膽子小,一聽說時日不長,本來能活半年,最後隔幾日就去了……醫者父母心啊!」

    ……

    小娘在城中有宅子,回到家後,她把女兒叫來。

    「你還小。」

    小娘摸著女兒細嫩的臉,看到她懵懂不安,就說道:「那家人很好,本分,不會欺負你,而且他娘當年就是娘救出來的,所以他以後要是對你不好,整個交趾都會唾棄他家……」

    她的女兒被養的極好,肌膚白嫩的不像是交趾女人。

    大抵是覺得這話裡的味道不祥,小娘的女兒一下撲進了她的懷裡,仰頭問道:「娘,你要出遠門嗎?」

    小娘親了她一口,笑道:「嗯,娘要出遠門,你先到他家住著,若是娘回來晚了,你們就先成親。」

    接下來她陪了女兒三天,然後親手把她交給了未來的婆婆。

    「我要遠行,不知何時回來,一切都交給你們了。」

    今日她的面色微紅,看著竟然是喜氣洋洋的模樣。

    她最後蹲下來,緊緊的抱住了女兒,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如果被欺負了就去布政司找人做主,沒人管就去街上大聲的喊,說你是小娘的女兒……記住了嗎?」

    小娘的女兒只知道點頭,小娘連續說了幾遍,這才放心。

    小娘起身,把女兒的手交給她未來的婆婆,然後點點頭,再看了女兒一眼,轉身就走。

    她走的很慢,彷彿是在等待著什麼。

    小娘的女兒看著自己母親的背影漸漸遠去,不知怎地,淚水就滑落下來。

    ……

    小娘走過了這段路,剛轉過右邊,身體就搖晃著。

    二喜和青田一直等在這裡,見狀急忙過去扶住了她。

    「大人,咱們去醫館吧。」

    小娘搖搖頭道:「不必了,該死就要死,拖著只是讓人煎熬,越發的不捨離去。去吧,把那些錢鈔送出去。」

    青田含淚道:「大人,那些錢鈔給了小姐吧,小姐有錢傍身,以後的日子也會好過些。」

    小娘喘息著道:「錢是禍害,我只願她此生平安喜樂,平平淡淡的到老。若是可以,我希望那些感謝化為庇護她的力量。」

    於是二喜和青田兩人就拿著小娘多年積攢下來的錢鈔,按照早就擬好的名單,一一送給那些貧苦人家。

    「這是小娘大人給的,收下吧。」

    「謝謝小娘大人。」

    「謝謝小娘大人!」

    「謝謝……」

    無數的謝謝還迴蕩在城中,小娘已經去找到了王德龍。

    「大人,下官想進京。」

    官員無旨意,無上官的派遣不得擅離。

    王德龍心中不渝,抬頭正準備呵斥,可等他見到小娘那紅的異常的臉色時,不禁大驚道:「為何這樣?」

    小娘平靜的道:「大人,下官自覺身體不適,懇請……」

    她的身體在搖晃,眼前彷彿有什麼在閃動。

    「扶住她!」

    王德龍下意識的起身喊道。

    跟來的二喜上前扶住了小娘,王德龍嘆道:「回家去歇著,什麼時候好了再回來,那些事……本官都找人去做了。」

    王德龍是個堅定的男權主義者,一直對小娘的事業很是不滿。

    可在看到小娘的模樣後,他心中發酸,不禁就說出了讓自己後悔的話。

    小娘穩住身體,堅持著躬身道:「多謝大人,下官這便去了。」

    王德龍突然一怔,問道:「你進京……為何進京?」

    小娘突然微笑起來,眼中多了羞澀,說道:「下官想去朝天子……」

    王德龍把羞澀看做成了擔憂,於是就說道:「進京……你貿然進京……」

    小娘躬身道:「下官一力擔之。」

    王德龍看著她的臉色,心中一酸,然後擺擺手道:「你只管去,你那女兒本官自然會看著,若是不妥,本官會出手相助。」

    小娘謝了王德龍,然後被二喜扶著出去。

    王德龍的幕僚全程在場,他把小娘送了出去,回來就問道:「大人,小娘擅自進京,若是追究,您也無法脫身啊!」

    他覺得王德龍有些意氣用事了。

    「她進不了京了。」

    王德龍嘆道:「孤苦半生,最終……有生皆苦啊!」

    幕僚開始還有些不解,等他想起了小娘出布政司衙門時的腳步艱難,心中不禁一緊。

    「大人,她……」

    「她不行了。」

    王德龍意趣闌珊的道:「她面帶死氣,說是進京,怕只是一個執念罷了。」

    ……

    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城門裡,裡面不時傳來咳嗽的聲音。

    守門的軍士不時看一眼馬車,等二喜和青田騎馬趕來時,就有軍士過去問道:「二位大人,小娘大人這是要去哪啊?」

    二喜搖搖頭,下馬走到馬車邊上,低聲問道:「大人,可是現在走嗎?」

    車裡傳來了一陣虛弱的咳嗽聲,接著小娘細微的聲音傳來:「走吧。」

    二喜點點頭,然後上馬,對車伕說道:「出發,咱們進京。」

    馬車緩緩而動,在守城軍士們的注視下出了城門。

    陽光明媚,進出城門的百姓都喜笑顏開。

    交趾好,大明的魚米之鄉!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4 19:51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65章 感恩還是仇恨……


    馬車轔轔,緩緩行駛在寬敞的官道上。

    小娘就坐在車裡,叫二喜掀開車簾,然後靠在車裡,平靜的看著道路邊的田地,還有那些農人。

    「他們都勤快了呀!」

    小娘的聲音中帶著歡喜。

    二喜說道:「大人,自從女人的地位提高了之後,大多男人都不敢偷懶了。」

    青田想逗小娘高興些,就湊趣道:「大人,當年若非是家中的父親懶惰,小的也不會閹割了想去京城。」

    小娘的面色漸漸蒼白,她說道:「你們也有俸祿,以後好好的做事,還可以去收養孩子,要好好的……」

    她的聲音微弱,甚至在馬蹄聲中顯得有些飄忽不定。

    青田感激的道:「大人,這些都是您給我們的。」

    感恩是一個人最基本的素質,不知道感恩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有朋友。

    青田和二喜對小娘的感激是實實在在的,所以他們才願意冒險一路護送小娘北上。

    「我給的……不,是大明給的,是伯爺給的。」

    小娘抬頭想了想,然後伸手摸摸頭髮,赧然道:「好像有白頭髮了。」

    二喜在馬背上俯身看了一眼,說道:「大人,沒有呢,還烏黑著。」

    青田也看了一眼,卻看到了烏黑中間的白色。

    小娘喘息了一下,留戀的看著那些田地。

    「以前我也種地,雖然累,卻覺得踏實。」

    她的聲音漸漸的有了些中氣,讓二喜和青田歡喜不已。

    「別的都會騙人,唯有土地不會騙你。如果沒有天災,那你使多少勁,土地就會還給你多少糧食,是最公平的。」

    田裡的稻穗沉甸甸的低下了頭,一股微風吹過,吹來了稻香。

    小娘歡喜的道:「又是一季豐收啊!北方說是要準備大戰,所以今年要收糧食,這些農戶又能多些錢鈔了。」

    微風吹不動稻穗,卻吹動了稻葉,輕輕的聲音,在此刻小娘的耳中恍如天籟。

    她的面色越來越紅潤,精神也越來越好。

    「扶我下去看看。」

    二喜和青田把她扶下馬車,然後一起走進田間。

    小娘問了在田間的農戶,從家裡幾口人到能否吃得起肉都是她關心的問題。

    最後她心滿意足的站在路邊,回首看著北方說道:「當年我答應伯爺要為大明工作五十年……」

    她的面色漸漸變成慘白,身體開始搖晃。

    二喜和青田趕緊扶穩她,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小娘開始喘息起來,二喜被嚇到了,說道:「大人,回馬車吧。」

    小娘搖搖頭,痴痴的看著北方。

    「當年……伯爺,我殺了自己的丈夫,以為必死無疑,可見到伯爺之後,我知道……」

    她的臉上浮起了最後一抹紅暈,眼中多了羞澀。

    「我想去京城見見伯爺,告訴他……」

    小娘的雙手猛地抓住了身邊兩人的手臂,聲音卻越發的微弱了。

    二喜和青田含淚傾聽著。

    小娘聲音細微的道:「告訴伯爺,小娘辜負了他,不到……五……五十年……」

    馬兒在長嘶著,官道邊傳來了慟哭的聲音,來往行人紛紛止步。

    當看到那個閉上雙眼的女人後……

    馬車再次回返。

    只是後面跟著許多沉默的人。

    大多是女人。

    守城的軍士見到馬車回返不禁愕然問道:「小娘大人為何又回來了?」

    站在馬車兩邊的是二喜和青田。

    當他們抬頭時,已然是淚流滿面。

    軍士們都下意識的站直了身體,堵在城門裡的百姓都開始往兩邊讓開。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什麼。

    人人面色凝重。

    車簾垂下,微微擺動。

    車簾擺動間,一個孩子看到了裡面躺著的小娘,就嚷道:「她在睡覺!」

    她的母親搖搖頭,然後捂著自己的嘴,淚水不住的跌落。

    「大人!」

    一個女人跪在了地上,痛哭失聲。

    馬車駛入城門,看著那輛熟悉的馬車再次回來,看著那兩個淚流滿面的男子,所有人都明白了。

    「大人……」

    那些女人紛紛跪倒在地上,就像是城外的稻田裡那些低著頭的稻穗。

    那些男人愣在那裡。

    那個女人死了?

    是她讓我們從一家之主變成了必須勞作才能和女人平等的男人。

    我們該仇恨她……

    無數複雜的目光在看著那輛緩緩前行的馬車。

    「大人……」

    當一個男人跪在地上時,無數人在看著他。

    一騎飛馳,直至布政使司衙門的外面。

    城中禁止疾馳,一旦發生,那必然就是有大事或是緊急事務。

    布政司衙門的守門軍士認出了來人,卻是守門的軍士,就問道:「可是有敵情?」

    從方醒二次南征之後,交趾就漸漸進入了平靜時期,偶爾也會有漏網之魚興風作浪,但只能蕩起一圈漣漪。

    最近幾年壓根就沒聽說有人造反的消息,大家都認為交趾算是徹底的太平了。

    「速報大人!城中已經堵住了!」

    守門的軍士一聽就愣住了,然後當先往裡跑。

    兩人一前一後往裡跑,一路上遇到的官吏都有些吃驚。

    這是遇到啥事了?

    「誰堵了?」

    王德龍的心情不大好,所以眸色冷厲。

    那來報信的軍士喘息道:「大人,小娘大人她……她去了。」

    「誰?」

    「小娘大人!」

    王德龍緩緩起身,微微低頭,嘆息了一聲後說道:「這才……沒半日啊!」

    布政司被驚動了,那些官員紛紛聚來。

    「小娘去了?」

    官吏們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多年的男尊女卑讓他們極端厭惡小娘,可當她去了之後,他們竟然發現那些怨恨在慢慢消散。

    「大人,城中被堵住了。」

    外面陸續來人證實了這個事實。

    「大人……」

    我們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此事。

    不理睬嗎?

    任由百姓去祭奠那位奇女子。

    是的,沒人不承認小娘就是個奇女子。

    王德龍再次嘆息一聲,然後走了出來。

    官吏們讓開一條道,有人問道:「大人,可要派人去驅散百姓?」

    所有人都看向了王德龍。

    人一旦聚集起來,哪怕是無事,可一旦有人煽動一下,說不定就會演變成一場大亂。

    王德龍走在由官吏組成的『小路』裡,微微搖頭道:「去看看。」

    ……

    馬車在緩緩而行,兩邊的男子在沉默著,而女人們都跪在了地上。

    她們哀傷於自己的保護神走了。

    「娘……」

    當小娘的女兒被未來的婆婆帶來時,馬車停住了。

    小娘的女兒呆呆的看著馬車,然後緩緩走了過去。

    王德龍來了。

    他下馬,沉默的看著這一幕。

    在他的身後,那些跟來的官員們都紛紛下馬,然後靜靜的看著那個女孩在走向馬車。

    那個女人去了啊!

    以後不會再有人為了女人的權益和他們叫板了!

    高興嗎?

    沒人露出笑容。

    直至那個女孩緩緩掀開車簾。

    「娘……」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4 19:52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66章 殉國

    最近的一個多月裡,閆大建都在惶然不安中度過。

    他不知道方醒的人去了福建多久回來,會不會查出自己當年在福建為官時的問題。

    這一個多月裡他度日如年。

    所以他很快就瘦了下去。

    同僚們都好奇他減肥的手段了得,於是有人就問了,閆大建說這是最近公事繁多,日夜操勞的代價。

    一個人只要整日忙碌不停,幾乎不會有肥胖的機會。

    所以這個答案得到了認同,並引來了不少讚歎。

    陛下至今沒有任命禮部尚書的人選,顯然就不會再考慮閆大建。

    作為代理尚書,在此期間若是有功,自然會被新任的尚書給無視了。

    若是有過,那麼對不住了,該你的責任你就跑不了。

    所以這種代理是最不討喜的,暫時接替的官員也不會出力,頂多是看著,只要不出大簍子,其它的關我屁事。

    但閆大建卻兢兢業業的在代理的職位上做事,而且不急不躁,並未因為自己仕途的失敗而破罐子破摔,讓人唏噓不已。

    多識大體的人啊!

    可陛下為何就看不上他呢?

    「大人。」

    閆大建走進禮部,一路上遇到的官吏都肅然拱手。

    這是一種心態。

    從人類的心態來說,沒人願意自己的頭上還有人。

    但心態是心態,現實是現實。

    所以既然不能避免,那麼肯定是闔眼緣的最好。

    和和藹的閆大建比起來,天知道下一任尚書是什麼德性?

    所以大家的同情和尊重都是發自內心的。

    但閆大建只是微笑著,然後拱手回應。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為什麼會瘦下去。

    生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

    特別是未知的等待!

    那種煎熬讓他的頭頂已經禿了一塊,就像是被鬼抓走了那些頭髮。只是有帽子遮著,旁人不知道。

    走進自己的值房,閆大建關上房門,轉過身時,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無蹤。

    「畜生!」

    哪怕只是早上,可他依舊疲憊的就像是一夜未睡。

    他靠在椅背上打盹,至於公事,大事他會上奏章請示,小事下面的官吏就處理了。

    這樣的無為而治反而讓上下都滿意了,於是閆大建才得了好名聲。

    但他現在每天都是心急如焚,只是在人前不顯而已。

    他靜靜的靠在椅背上,當有人敲門時才睜開眼睛,然後深呼吸一下,又擠出了和藹的微笑,說道:「進來。」

    「大人……」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閆大建忙完之後,就走出門外,覺得自己好似重生了一般。

    他緩緩出了禮部,一直到了大街上,也不去什麼酒樓,就找了家路邊攤坐下,和氣的說道:「來五個鍋貼,再來一碗羊湯,加些辣椒。」

    有人認出了他的官服,於是周圍的人難免要敬佩一番大官也能吃路邊攤的和氣。

    鍋貼很好吃,現在大明的鍋貼早就被玩出花來了,各種口味任選。

    羊湯很濃郁,微微的羶味正好。

    周圍的人都吃的酣暢淋漓,一口鍋貼一口羊湯,沒多久就是一身汗。

    一陣馬蹄聲傳來,閆大建回身看去,就見到一個灰頭土臉的騎兵往皇城那邊衝去。

    「這是有軍情吧。」

    「哎呀!會不會是塞外有人打來了。」

    「胡扯!他是從南邊來的,難道還要繞個圈來報信?那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閆大建微微眯眼看著騎兵遠去,然後回身繼續吃。

    等他慢條斯理的吃完之後,皇城方向出來一騎,卻是剛才報信的騎兵。

    疲憊欲死的騎兵往城外去了,閆大建的心中一鬆,然後慢慢踱步回去。

    那騎兵一路出城,然後到了方家莊。

    「哪來的?」

    家丁攔住了他,軍士艱難的下馬,說道:「交趾,這一路換人換馬,就為了一個消息。」

    方醒正在吃午飯,等到了前院時,見到那個軍士,他就問道:「可是有人謀逆?」

    交趾那塊地方桀驁不馴,若是再有人敢謀逆,方醒覺得海外缺少的人手都夠了。

    「伯爺,小娘大人去了。」

    方醒呆了一下,然後看向了側面。

    有家丁進來給軍士送上了溫茶,軍士端起兩口就喝了。

    咕咚咕咚的聲音還在耳邊,方醒想起了那個小娘。

    她總是有些害羞,但做事卻雷厲風行。

    五十年……

    軍士從懷裡摸出一張紙,然後說道:「交趾布政使王大人的交代,小娘大人臨去前說了,說要進京見您,還說……還說對不住您,沒有完成五十年的承諾……」

    方醒接過那張紙,看了一眼後說道:「你休息下,方某這裡有書信,還請回去時帶給王大人。」

    稍後他再次回來,把書信交給軍士,然後叫人帶他去洗澡更衣。

    解縉和黃鐘都知道小娘的另類,可看到方醒面色黯淡,就勸道:「既然她去了,陛下那邊肯定會有表示,生前身後都有了,也算是死後哀榮吧。」

    方醒強笑道:「我知道了。」

    稍後他就進宮求見。

    一路上他都在想著那句話,等見到了朱瞻基後,第一句話就脫口而出。

    「小娘算是殉國了。」

    朱瞻基並未把小娘的事放在眼裡,只是王德龍說交趾當地的女人把小娘奉為神靈,他這才準備了追封。

    「殉國?」

    朱瞻基覺得方醒大抵是念舊,可殉國這個詞卻不能亂用。

    方醒說道:「當年小娘殺夫之後,我把她救了下來,對她說要為大明做事五十年來恕罪,然後她就拚命的做事,王德龍說她純粹是被累死的……」

    朱瞻基皺眉道:「廣西和雲南兩地的官吏對小娘頗有微詞,說男尊女卑在兩地漸漸有被顛覆的跡象。」

    「那只是一時。」

    方醒不能和朱瞻基說解放女性,男女平等,否則朱瞻基多半會認為他是中邪了。

    「而且小娘為大明穩定交趾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陛下,她的功績當會千古流傳,甚至在交趾等地會成為傳奇……」

    「傳奇嗎……」

    朱瞻基看著方醒,突然問道:「你當年說自己要做大明的傳奇,如今依舊是這般想法嗎?」

    方醒認真的道:「是的,我一直想成為大明的傳奇,最好是流芳千古那種,不過估摸著得再過三百年。」

    朱瞻基問道:「為何要過三百年?」

    方醒說道:「因為我死了之後,儒家肯定還在朝堂之上,民間依舊是科學和儒學分庭抗禮,所以我死後的名聲肯定是毀譽參半,得等三百年後才會慢慢的糾正過來。」

    朱瞻基滿意的道:「看到你對此有著清醒的認知,朕很欣慰。」

    方醒說道:「儒家縱橫中原多少年了,從朝堂到鄉野,幾乎就是神靈般的存在,我從未認為幾十年就能讓科學躍居其上,而且這也不妥當,因為科學的基礎並不牢靠。」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4 19:52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67章 俞佳的心思


    禮部尚書!

    皇帝的心思讓人無法理解。

    按照常理來說,追封女人都是『某某夫人』,按照級別來。

    可皇帝卻按照官場的規矩來,追封小娘為禮部尚書。

    在整個有明一朝,這個追封可謂是空前,而且大家估摸著應當會絕後。

    禮部尚書的追封一出來,大家看向閆大建的眼神都不對了。

    皇帝寧可把禮部尚書用來追封一個女人,也不肯讓你接班,這是什麼路數?

    你一輩子原地踏步的路數啊!

    「禮部馬上派人去交趾,去一個侍郎吧,要妥善處置好小娘的身後事,務必不能讓忠臣身後寒心。」

    皇帝的交代很清楚:禮部要重視這事,要把這事和交趾大局關聯起來。

    這就是皇帝。

    他輕易不會動感情,只會冷靜的判斷一件事對國家的正反兩方面的影響。

    一個女人,而且生前的品級也不高,在此刻卻得到了帝王的看重,死後哀榮。

    這是什麼?

    若是想安撫交趾,那麼一個夫人的頭銜就足夠了。

    禮部尚書……

    難道陛下還想讓女人出來做官?

    皇帝莫測高深,冷漠如神祇。

    唯一知道此事底細的方醒卻出去散心了,據說是心情不好。

    那蠢貨!

    有人知道方醒和小娘之間的淵源,就嗤笑方醒是在自尋煩惱。

    上位者哪裡需要什麼感情。

    他們需要的只是無數的利益,踩著無數屍骨走上那至高的地方,然後俯瞰眾生。

    而方醒從開始涉足朝堂和軍中時就是一個異類。

    「你當年敢和鄭亨叫板,更是敢和天下的儒家子弟為敵。到了現在依舊不悔,咱家真是佩服你啊!」

    俞佳站在乾清宮外面,雙手撐著欄杆,眼中全是譏誚。

    站在這裡看著前方,屋宇莊嚴肅穆,一股宏大的氣息油然而生。

    人在這種時候會生出一股豪氣來,而俞佳此刻就是豪氣萬千。

    一個小太監飛也似的跑過來,到了他的身邊時,喘息都不敢,急促的道:「公公,長公主那邊想帶著小方出宮。」

    俞佳微微點頭,有太監過來帶著小太監去了沒人的地方問話,稍後過來稟告道:「公公,長公主還是有些怯。」

    俞佳再次點點頭,然後轉身去了暖閣。

    朱瞻基正在看奏章,俞佳進來稟告道:「陛下,長公主那邊才好,宮中熱煩……」

    朱瞻基並未抬頭,說道:「朕知道了。」

    過了許久,一個太監才來稟告道:「陛下,長公主想帶著小方出宮去轉轉。」

    朱瞻基抬起了頭,默然片刻,說道:「讓沈石頭帶著侍衛一路護著,若是出了差池,他們就不必回宮了。」

    太監趕緊代替婉婉謝恩,然後急匆匆的出去。

    「那幾個傢伙攔著咱家,不然早就到了,俞公公,差點誤了時辰啊!」

    那太監嘀咕著,想請俞佳主持公道。

    俞佳笑道:「回頭咱家令人責打他們一頓,算是給長公主出氣。」

    太監看了他一眼,說道:「多謝俞公公。」

    俞佳微微點頭,矜持的看著他小跑而去。

    「公公,那幾個人怎麼辦?」

    「為咱家辦事,怎麼辦?呵斥幾句,晚些時候給些好酒好菜。」

    身後的太監應了,然後繼續說道:「貴妃那邊最近很老實,二皇子每日都跟著王振學識字……」

    俞佳問道:「都是王振說的?」

    「是的,公公。」

    「還有呢?」

    「公公,太后娘娘那邊最近在休養,外事一律不管。」

    「皇后娘娘那邊……每日只是守著太子和大公主過活。」

    俞佳滿意的點點頭,最後交代道:「讓他們注意各處可有說咱家的壞話,若是有,馬上報來,重賞。」

    身後的聲音遲疑了一下,說道:「公公,此事要謹慎啊!」

    俞佳說道:「咱家只是想穩穩的待在陛下的身邊罷了,可世事難料,咱家……哎!」

    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俞佳回身,目光冷冷的。

    「陛下的身邊就是油燈,咱家不想做飛蛾,不想學孫祥,最終孤苦的死在山上。」

    他打了個寒顫,想起了當年的大太監。

    大太監當年權利不小,但卻活的小心謹慎,最後陪著文皇帝去了。

    文皇帝身邊的也沒討好,反正一句話,皇帝身邊的太監就沒幾個有好結局的。

    俞佳只想活下去,一直富貴下去。

    作為忠心的回報,這個要求他覺得不高。

    每日連偷空打盹都算進去的話,他的睡眠時間最多三個時辰。

    而且皇帝的身邊事情多,只要在邊上,他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斷揣摩。在皇帝想起之前,就把各種事情安排好。

    比如說上茶的時間,俞佳就揣摩了多年。從太孫府到現在為止,他對朱瞻基何時要喝茶的時間瞭如指掌。

    所以有人羨慕他舉重若輕的本事,卻不知道他為此付出了多少。

    「人啊!」

    俞佳站在外面,看著那些靜靜站著的太監宮女,只覺得一股子優越感油然而生。

    這種感覺讓他迷醉不已,比喝酒微醺後的感覺還要好許多。

    這樣的日子他一百年都不厭倦。

    日頭慢慢落下,當長公主回宮後,俞佳也得了空閒。

    皇帝去了孫貴妃那邊,今晚上不需要他伺候了。

    回到住所後,兩個小太監已經擺好了飯菜,還有一壺酒。

    飯菜很豐盛,俞佳吃了一些,剩下的都賞給了兩個伺候自己的小太監。

    收拾好之後,外面來了個老太監。

    「公公。」

    俞佳端起茶杯,然後指指外面,除去老太監之外,其他人都出去了。

    「說吧。」

    老太監躬身道:「公公,今日有人背後誹謗陛下,有人非議國事,有人……」

    稍後俞佳拿著一個小冊子在仔細看著。看完之後,他小心翼翼的把小冊子裝進了一個小木箱裡。

    「歇息了!」

    有宮女伺候他沐浴,到了床上,一個美貌宮女已經在躺著了。

    ……

    凌晨,天還黑著,俞佳就起來了。

    他急匆匆的帶著人到了孫貴妃那裡,值夜的太監給他說著昨晚的情況。

    隨即俞佳開始看東廠的匯報。

    稍後時辰到了,不用俞佳提醒,裡面驟然大亮。

    皇帝起床了。

    吃完早飯,朱瞻基坐上了步輦,俞佳手中拿著東廠的情報,一路說著。

    等到了乾清宮之後,朱瞻基下了步輦,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問道:「就這些?」

    俞佳一怔,然後堆笑道:「陛下,就這些。」

    陛下難道是對東廠不滿了嗎?

    俞佳在想著是不是用這個消息去和安綸交換些東西,就跟著皇帝進了大殿。

    稍後群臣就來了,君臣議事。

    最近大明處處妥當,唯一被君臣牽掛著的就是哈烈和肉迷的情況。

    可最新消息還沒到大明,所以大明只能厲兵秣馬,隨時準備迎接挑戰。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4 19:53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68章 俞佳,王振


    「公公,長公主在作畫,畫的是一條狗,大概就是小方……」

    「太后那邊還在休養……」

    「……王振很老實,今日說了貴妃的許多事……」

    俞佳在外面聽取手下的匯報,當聽到王振那裡時,就冷哼道:「王振狡黠,要盯緊他。」

    「公公,陛下召見!」

    俞佳回過身,最後交代道:「咱家總覺得王振不是個好東西,他越恭謹咱家就越覺得不對勁,盯緊了。」

    等到了暖閣之後,朱瞻基正在吃點心。

    他的點心全是素的,但是在御廚的手中卻美味異常。

    吃了一塊點心後,朱瞻基拿起毛巾擦擦手,然後抬頭看著俞佳,問道:「沒有了?」

    俞佳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就微微躬身道:「陛下,奴婢不知。」

    「你不知?」

    朱瞻基喝了一口茶水,冷冷的道:「來人。」

    「陛下!」

    外面進來的太監俞佳不認識,這讓他有了危機感。

    「去叫王振來。」

    王振?

    那個雜種!

    俞佳終於知道皇帝為何會發怒了。

    王振肯定在背後告密了。

    他低著頭,看似惶然,卻是在想著王振握有自己什麼秘密。

    也就是監控孫氏吧!

    而且王振的話只能當做是一面之詞,沒有證人。

    而且俞佳覺得自己能把王振駁倒。

    等了許久,當俞佳已經把王振的事情想清楚之後,王振也來了。

    「陛下,奴婢在貴妃娘娘那邊好好的,五月的時候,俞公公讓奴婢盯著貴妃娘娘那邊,每日要稟告給他。」

    王振很惶然的說出了自己被俞佳逼著當了奸細的事,沒有增減。

    在俞佳的眼中,此刻的王振就是個小人。

    他的惶然恰到好處,說著就斜著偷瞥了邊上的俞佳一眼,更是彰顯了自己的老實和俞佳的跋扈。

    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咱家居然把他當做了柔弱的性子……

    「陛下,奴婢只是叮囑王振要好生做事……」

    俞佳緩緩跪下,看著跪在自己右邊的王振說道:「當時有人告訴奴婢,說王振進宮前做過先生,奴婢心想這樣的人進宮也是幸事……」

    「他開始教授宮中人識字奴婢是知道的,只是奴婢覺著是好事,就沒管。」

    不許太監識字,這個是太祖高皇帝的規矩,怕的是太監干政。

    可從朱棣開始,宮中就對這方面放鬆了,否則王振也無法進宮。

    「可從去年開始,奴婢就聽說王振利用教授識字的機會,到處拉攏人手,人人都唸著他的好,奴婢……奴婢擔心他狼子野心……」

    王振聽到這裡,就抬頭看著虛空,一臉悲憤的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叩首。

    許多時候不說話更有力量。

    而俞佳顯然就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見王振不說話,就以為他怕了。

    於是他隱住得意,說道:「陛下,奴婢自己告誡過王振,還令人去呵斥過他,只是想讓他謹言慎行罷了。」

    「奴婢攔了他的路,他大概是對此懷恨在心……」

    王振跪在那裡,額頭抵著地面,可眼睛卻歪過來看了俞佳一眼。

    這一眼很詭異,俞佳發誓自己看到了得意和大功告成的輕鬆。

    他難道還有什麼翻盤的招數?

    俞佳心中一個激靈,急忙說道:「而且他跟奴婢說,說……說貴妃娘娘一直在覬覦著皇后之位,經常在背後說皇后娘娘不配……」

    「住口!」

    上面一聲低喝,俞佳急忙閉嘴,然後看了王振一眼。

    你居然以為自己能逃脫嗎?

    你死定了!

    王振只是深埋著自己的頭,渾身在顫抖著。

    朱瞻基看著這一幕,隨手拿起一份奏章,淡淡的道:「都拉出去,打!」

    打,卻少了一個死字!

    所以俞佳沒吭聲。

    而且動手的人都是他的人……

    想到這裡,俞佳低著頭,陰陰的一笑。

    王振,你這條老狗,咱家看你這次怎麼死!

    王振突然掙紮起來,抬頭道:「陛下,陛下,俞佳在私下弄鬼!」

    兩個太監已經把他提溜了起來,聞言就看向了皇帝。

    朱瞻基看著奏章,淡淡的問道:「他私下弄了什麼?」

    從開始的裝可憐,到現在被皇帝無視,王振為這一天準備了許久的招數都白費了。

    所以他只得冒險拿出了最後的秘密來保命。

    「陛下,俞佳在各宮都有眼線,有人每日去收集消息,然後報給他……」

    抓住他的兩個太監聽到這裡時不禁駭然。

    如果是真的,那俞佳就是在自己找死啊!

    他們的手不禁鬆了一些,王振趁機掙脫了,然後跪地說道:「陛下,俞佳回到住所也有人去稟告這些私密事,那個老太監叫做張五千!」

    這是人證!

    王振的話就是證據,若是假,那麼他活不過午時,若是真,那麼俞佳……

    俞佳的面色一白,然後說道:「陛下,王振這是狗急跳牆,張五千早就沒了差事,只是養老。他每日去奴婢那裡是想討好,想養老。」

    宮中的宮女太監老去後,大多會被漠視。

    漠視是什麼意思?

    有你一口飯吃,有你的住所,但都是最下等的。

    而且除此之外,你的生死再無人過問。

    也就是說,你就算是病了,也不會有人過問。

    仁皇帝登基之後放了不少人出宮,其中宮女還不錯,至少能嫁人。

    而太監出宮的境遇頗為淒慘。

    他們出去後沒有一技之長,歸鄉也沒了田地,大部分人只能留在京城找事做,不少人更是淪為乞丐。

    所以朱瞻基登基之後,就令宮女到了年齡就發放錢鈔,然後有司安排她們歸家。

    這些宮女手中有錢鈔,歸家後就成了香餑餑,十里八鄉的男人都願意娶她們為妻,所以算是善政。

    而放歸太監卻就此止住了,但朱瞻基下旨各地,不許百姓擅自閹割,違者流放。而且宮中的太監維持在一個數量上,不得增加。

    朱瞻基當然知曉這些,但他卻放下奏章,吩咐道:「去拿人!」

    拿誰?

    門外有人喊道:「拿了張五千來!注意別弄死,陛下要問話!」

    俞佳瞬間面如死灰。

    王振心中一鬆,低眉順眼的跪在那裡,心中盤算著自己能否利用這個機會展露忠心,然後往上動一動。

    俞佳的位置他現在沒敢想,但是宮中有十二監,還有雜七雜八的不少部門,若是能去其中一個擔任掌印太監也好啊!

    孫氏是寵妃,但太子已立,王振覺得孫氏的機會不大。就算是她能翻盤,她身邊的人怕是等不到玉哥成為太子就會變成炮灰。

    方醒啊!

    王振很奇怪的在此刻想起了方醒。

    若非有他,王振絕對不會想著離開孫氏那裡。

    那就離開吧!

    王振覺得這次機會不錯,能讓自己趁機脫身。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4 19:53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69章 打死

    張五千看著就是個小老頭,除去沒鬍鬚之外,並無二致。

    當他看了皇帝一眼後,被那眼中的冷意給嚇到了。

    隨即俞佳的所有堅持都再無意義。

    「陛下,俞公公掌握著奴婢的生死啊!」

    張五千的傾訴就像是夕陽落下去的瞬間,讓人傷感。

    「說!」

    朱瞻基的眼中沒有絲毫溫度,更遑論什麼傷感。

    張五千重重的跪下去,膝蓋和地面撞擊的聲音讓人擔心他的膝蓋會碎成幾片。

    「俞公公讓奴婢去各處收攏消息,然後……回來口述給另一人聽,那人就寫下來,奴婢再送給俞公公。」

    很簡單的話,卻給了俞佳最致命的一擊。

    朱瞻基冷冷的道:「居然還知道各不相干,有趣!去搜!」

    俞佳面色慘淡的跪在那裡,突然抬頭道:「陛下,奴婢忠心耿耿啊!」

    「忠心,你的忠心就是到處結網?」

    朱瞻基冷冷的道:「你以為朕不知道嗎?朕只是在冷眼看著你等跳樑罷了,然後尋機一網打盡。」

    連宮中都掌控不住的皇帝,大抵是稱不得雄主。

    而朱瞻基的目標就是太祖高皇帝和自己的皇爺爺,所以哪會疏忽。

    這時外面進來了曹斐,另一個是英俊的宛如明月的葉落雪。

    「陛下,俞佳那些親信都已經被拿下。」

    歲月彷彿不能在葉落雪的臉上留下一絲痕跡,那張臉依舊毫無瑕疵,那雙眼睛依舊是孩童般的黑白分明。

    曹斐躬身道:「陛下,各處都已經鎮壓住了,宮中一切如常。」

    這是蓄謀已久的舉動,目的就是俞佳一黨。

    俞佳想起昨日皇帝還在如常的吩咐自己去辦事,壓根看不出半點問題,心中的寒意就不可抑制的冒了起來。

    「陛下,奴婢鞍前馬後伺候多年,奴婢忠心耿耿啊!」

    他覺得自己冤屈,更覺得皇帝就像是太祖高皇帝,甚至比文皇帝還要苛刻。

    他的身體突然一顫,然後想起了皇帝早上的那句問話。

    就這些?

    在他匯報完了東廠送來的消息後,皇帝突然問了這句話……

    朱瞻基淡淡的道:「早上朕就給了你機會。」

    當時俞佳若是把那些事情說出來,皇帝最多是把他從身邊趕出去,不會傷及性命,甚至只會換個位置。

    而這一切就在早上的那個問題之後消散了。

    「陛下……」

    俞佳想辯解,可朱瞻基卻厭惡的道:「朕給了你權勢,可你卻用近乎於謀逆的手段來回報朕。當初你機靈卻不失本分,這才幾年就變成了這副模樣,讓人噁心!」

    當那個小木箱在暖閣裡被打開後,朱瞻基的怒火再也無法抑制。

    「拉出去,打死!」

    「陛下饒命!」

    俞佳只來得及喊了一聲,身後的兩個太監把他拎了起來,然後一團布就粗暴的塞進了他的嘴裡。

    他被拖了出去,順著無比熟悉的地方往正殿而去。

    到了正殿之後,俞佳勉強抬起頭來,看到下面已經站滿了人。

    太監、宮女、嬤嬤……

    無數人站在乾清宮下面的空地上,唯獨空出了一個地方,而那塊空地上擺放著一張長凳。

    他被拖著經過了那些雕欄玉砌,他經過了曾經站在那裡豪情萬丈的欄杆前方,然後被拖著從台階上下去。

    雙腳和台階碰撞的劇痛卻無法讓已經徹底木然的俞佳清醒,他呆呆的看著前方。

    那些人,那些人裡有好些他都熟悉。

    這些人往日見到他都畢恭畢敬的行禮問好。

    可現在他們的眼中卻在閃爍著興奮,就像是即將看到一頭肥豬被屠宰一般。

    俞佳想起了小時候在村裡看殺豬的場景。

    養了一年多的肥豬被拖了出來,幾個壯漢過去把它綁住,那豬聲嘶力竭的嚎叫著,聲音好響亮啊!

    於是他忍不住就喊道:「陛下,奴婢冤枉啊!」

    可所有的喊叫都被那塊布堵在了口中。

    肥豬會被多名壯漢抬到架子上面,然後屠夫出現。

    兩個太監站在長凳邊上,手中杵著板子。

    宮中為啥用板子而不用棍子?

    俞佳在想著這個問題,最後覺得板子打出來聲音大,而且要打許久才能打死人。

    他被綁在的長凳上,曹斐出現了。

    「俞佳在宮中交結關係,在多處安置人手,謀逆之舉不容置疑!」

    如果不是昏君的話,皇帝要處死人得有藉口,也就是罪名。

    俞佳突然笑了笑。

    謀逆,咱家哪裡謀逆了?

    「……所有黨羽全數拿下,為首者仗責打死,其餘人等各自處置。」

    曹斐看了一眼抬頭的俞佳,冷冷的道:「都要仔細看好,都要記得什麼是忠心,否則俞佳就是你等的前車。打!」

    俞佳剛看到了宋老實,身後就挨了一板子。

    啪!

    劇痛傳來,他依舊在看著宋老實。

    你能歷經三朝而安穩,為啥?

    就因為你傻嗎?

    啪!

    啪!

    板子帶著固定的頻率揮下。

    俞佳的額頭上全是汗水,他看著宋老實在微笑。

    是啊!帝王都不喜歡身邊的人心思太多,所以宋老實才得了寵信。

    板子在繼續,俞佳的面色從漲紅到慘白,漸漸的氣息微弱。

    打屁股一時間是打不死人的,所以最後就是脊椎和後腦。

    這個信號需要曹斐來發出。

    那些被叫來旁觀行刑的人漸漸的沒了興奮,面色蒼白。

    物傷其類,兔死狐悲。

    見他們都怕了,曹斐才輕輕的咳嗽一聲。

    板子高高揚起,然後重重的砸下去。

    啪!

    俞佳只覺得自己的腰部以下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

    另一個板子已經在落下,目標就是他的後腦。

    俞佳再次看了宋老實一眼,嘴裡的布終於掉落。他微笑著說道:「再來一次,咱家……咱家還想站在那裡……」

    啪!

    俞佳最後的目光停留在了上面的欄杆前。

    他曾經無數次站在那裡,然後看著前方的屋脊和陽光,躊躇滿志……

    而今他再也無法站在那裡俯瞰眾生。

    他的嘴唇顫抖了一下,像是說陛下,卻又像是說放下。

    隨後他的腦袋無力的垂下,下巴撞在長凳的側面,發出了一聲悶響。

    宋老實被嚇了一跳,然後別過臉去說道:「好慘啊!下次不許撒謊了,回頭給你點心吃。」

    大家都沉浸在俞佳被打死的某種情緒之中,只覺得遍體生寒,宋老實的話就像是扇子,一下扇來了陽光。

    曹斐眯眼看著下面的人,說道:「謹言慎行,這是咱家對你們的告誡。一直記得的,會壽終正寢,記不得的……」

    他轉身回去覆命,那些圍觀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活該!」

    一個大抵是被俞佳一黨欺負過的太監喊了一聲,然後又後怕的跑了。

    「他好可憐啊!」

    宋老實看到俞佳的屁股和大腿已經全被打爛了,就吸吸鼻子,然後走過去說道:「俞公公,起來吧。」

    他曾經一棍子打死一個叛逆,此刻卻忘記了那一切。

    「俞公公,起來吧……」

    俞佳伏在長凳上,一頭長發披散下來。微風吹過,長發緩緩擺動……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4 19:53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70章 一條毒蛇


    外面在行刑,可暖閣裡卻絲毫聽不到。

    王振在顫抖。

    打死俞佳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皇帝並未處置他,這個也在預料之中。

    可想像是一回事,當面對著皇帝的壓力時又是一回事。

    皇帝只是隨意的掃了他一眼,那些算計都被他忘在了腦後。

    「你想要什麼?」

    皇帝的問題就像是一柄誅心劍刺過來,王振急忙說道:「陛下,奴婢只想做好本分。」

    這時候表忠心是扯淡。

    連身邊的大太監都有了私心,到處安插黨羽,誰的忠心皇帝會相信?

    所以能盡本分就是忠心。

    朱瞻基已經處置好了奏章,起身往外走去。

    王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但朱瞻基走到門外就止步了。

    「你很有些……謀略。」

    皇帝不知道是讚賞還是鄙夷的說道:「興和伯說你若是在軍中,少說得是個都指揮使。若是在朝中,少說能做個尚書,宮中倒是委屈你了。」

    王振抬起頭,絕望的道:「陛下,奴婢和興和伯無冤無仇……」

    他猛地止住了話,而朱瞻基卻冷笑道:「興和伯和你是無冤無仇,可他為何要這般說?」

    王振的眼珠子微微一轉,說道:「陛下,興和伯忌憚貴妃娘娘!他怕貴妃娘娘……」

    他停住了話頭,朱瞻基冷笑道:「繼續說。」

    後宮爭端只能私下議論,而王振感受到了皇帝的殺機,只得冒險拿出來保命。

    而今皇帝並不忌憚這個,王振的路已經絕了。

    俞佳在絕望時只是等死而已,王振比他更卑微,按理此刻就該癱作一團。

    可他卻大膽的抬頭看著朱瞻基,說道:「陛下,奴婢本是良家子,只是後來被各種傾軋排擠,無奈就進了宮。」

    「奴婢當初惹了人,只是想進宮避禍,順帶看看能不能出人頭地,可奴婢從未想過什麼謀逆。」

    王振很豁達的說道:「奴婢知道和俞佳攪合在一起必死無疑,但還是想說說……貴妃娘娘不容易,陛下您再多的寵愛,可終究不持久。國本在,娘娘和兩個孩子以後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朱瞻基端起茶杯,輕輕的嗅了一下茶香,譏諷的道:「你竟然想死中求活,可見膽略過人。」

    用孫氏和兩個孩子的未來作為要挾,這是王振的計畫之一。

    也是他在開始就想過的對策。

    他昂著頭,就像是即將上刑場的忠臣孝子。

    「陛下,此刻雙方的仇恨已然不可揭開,太子若是繼位,興和伯和其子必然不會留後患,娘娘和兩個孩子不會有生機。興和伯會懇請……按照規矩把殿下封到海外去,然後……水師中他的勢力頗為龐大,只要在海上動個手腳,陛下……」

    皇帝最著緊什麼?

    就是貴妃和那兩個孩子。

    大明是傳承,可貴妃的兩個孩子是他們感情的見證啊!

    若是皇帝駕崩之後,太子可會放手?

    就算是他放手了,方家可會放手?

    按照方醒的秉性,既然彼此都結仇了,那肯定是要斬草除根的,以除後患。

    王振想過許多次這個問題,此刻他把這個難題拋出來,一是想弄方醒,二是想求活。

    「陛下,奴婢願意肝腦塗地,只求貴妃娘娘和殿下公主平安。」

    你不是在意那三個人嗎,那我願意效忠他們。

    我有頭腦,我能給他們出主意啊!

    朱瞻基嘆息了一聲,王振聽了心中歡喜,卻不敢顯露出來,只是保持著忠貞不二的模樣,期待著皇帝回心轉意。

    「人心不足,人心險惡,朕在想該怎麼教導玉哥。」

    他並未提到太子,看似偏愛玉哥,可王振一想到玉米的老師是方醒,一股不祥的預感就不可抑制的往外冒。

    朱瞻基的目光漸漸冷厲,手一動,茶杯就飛了過去。

    呯!

    茶杯撞在王振的額頭上碎裂,茶水從他的額頭上流淌下去,幾片茶葉黏在臉上,卻沒出血。

    「小小的心機也敢在朕的面前耍弄!」

    朱瞻基起身過去,一腳就踢翻了王振。

    正好葉落雪和曹斐來覆命,見狀葉落雪拔刀出來,準備一刀結果了王振。

    朱瞻基收腿站好,微微搖頭,葉落雪這才收刀,然後盯住了在地上掙扎的王振。

    「看來興和伯是對的,你就是一條毒蛇,若是任由你在玉哥的身邊,遲早會生出不忍之事。」

    朱瞻基覺得自己的腿力有些退步的跡象,他微微皺眉道:「告訴他們,本分才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忘記了本分,俞佳和王振即是榜樣!」

    曹斐躬身應了,葉落雪俯身一把揪住了王振往外拖。

    王振沒有掙扎,他知道掙扎無用。

    他只是冷冷的看著朱瞻基,說道:「陛下,奴婢在地底下等著看貴妃娘娘的下場!」

    朱瞻基冷冷的擺擺手,葉落雪拖著王振出了暖閣。

    曹斐進來說道:「陛下,王振在貴妃娘娘那邊的聲譽極好,貴妃娘娘也……」

    朱瞻基說道:「那是條毒蛇,有主意,可那些主意大多是壞主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罷了!」

    曹斐欲言又止,最好還是隱下了玉哥信賴王振的事。

    人馬上就死了,說這些有什麼用?

    ……

    「娘娘,王振被陛下令人處死……」

    孫氏呆若木雞的坐在那裡,手中的書本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為何?」

    良久孫氏才回過神來,然後想起了最近王振的一舉一動,卻找不到錯處。

    難道皇帝厭棄我了嗎?

    這個念頭一直在孫氏的腦海中迴蕩著,那報信的太監等不到回應,就自顧自的說道:「娘娘,先是俞佳被處死,稍後王振被那個葉落雪拖了出來,當眾仗責打死……」

    「俞佳?」

    孫氏想起先前皇帝那邊來人帶走王振時說的話。

    ——陛下叫王振去作證!

    去作證把自己作死了。

    孫氏覺得不是那麼簡單,但還是問道:「可是他觸怒了陛下?」

    「陛下駕到……」

    外面傳來了悠揚的聲音,隨後朱瞻基就出現在了孫氏的視線中。

    她淚眼朦朧的起身迎過去。

    「陛下。」

    朱瞻基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皺眉問道:「這是怎麼了?」

    男人不高興的時候最好哄著些。是的,就是要哄著些,別拿那些煩心事去戳他。

    可孫氏已經被嚇到了,居然跪下道:「陛下,臣妾有罪。」

    朱瞻基俯身扶起她,目光微微冷漠,說道:「王振之事你無需管。」

    孫氏鬆了一口氣,稍後明月和玉哥都來了。

    四個人像是一家人般的其樂融融,孫氏總是有些擔心,可卻找不到開口詢問的機會。

    玉哥在邊上背詩,得了朱瞻基的誇讚。

    可他看了看周圍,就問門外的宮女:「王振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4 19:53
第2571章 被嚇壞的勳戚

    王振不會再回來了。

    這是朱瞻基親自給的回答,卻沒說原因。

    宮中的這番變動瞞不過那些重臣,藉著有人進出的機會,消息在向整個京城傳播。

    俞佳死了。

    可京城百姓的政治敏感度不是一般的高。

    他們並未關切俞佳的生死,而是盯住了王振的死在議論。

    「那是貴妃娘娘身邊的大太監,居然被陛下處死了?」

    一群人在酒樓裡喝酒,有人端著酒杯玩味的說道:「那位深得寵愛,就算是那王振有錯,也不該這般處置,這裡面……」

    說話這人是文人,手中還拿著摺扇,很是儒雅。

    坐在對面的一個商人卻挑眉道:「寵愛從來都不長久,大勢已定,那邊再無翻轉的機會,莫不是……想搏一把?」

    以前商人是沒有資格和讀書人坐在一起吃飯的,可從朱瞻基登基之後一系列的打壓,儒家子弟的名聲和地位在逐漸下降。

    關鍵是錢袋子受損,讓他們也放下了自己的矜持,開始和商人們交往。

    「不可能!」

    一個讀書人有些激動的道:「若是這樣,那人豈不是要成老臣了嗎?」

    另一人冷笑道:「他不一定能活到那個時候。」

    那個商人覺得這些人的思路有問題,就干咳一聲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他不在,可還有兩個伯爵的兒子,他家的影響力依舊存在,甚至會比那家人更厲害。所以不能小覷,更不能輕視。」

    那家人指的是徐家,而那個他,指的就是方醒。

    門外有下人在看守,可這些人依舊不敢點名道姓。

    「他應該得意了吧。」

    眾人一陣沉默。

    「他是該得意,以後東宮地位穩固,他家可保三代富貴。」

    「別小看了人。」

    有個商人一直沒說話,此刻見他們在嘲諷方醒,就說道:「興和伯興科學,推行火器,多次海外征戰……這些為我等,為大明帶來了多少好處?」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有人嗤笑道:「那就是個屠夫,用屠刀來威壓我等。」

    那個商人皺眉道:「在大明內部,興和伯殺了多少人?」

    那人為之語塞,就冷笑道:「你們商人倒是得了他不少好處,不然哪有資格坐在李某的身邊!」

    幾個商人都面色微暗,那個為方醒說話的商人起身道:「在下今日本不會來,只是有人說有商機,如今看來不是商機,而是投機。只是我等卻話不投機,告辭了。」

    嘭的一聲,房門再次關閉。

    裡面的人面面相覷,一個讀書人鐵青著臉道:「好大的膽子,回頭弄死他!」

    剩下的兩個商人渾身不自在,卻不敢告辭。

    一個讀書人幽幽的道:「怎麼弄死他?如今咱們還有什麼方法去弄死他!」

    鴉雀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碗砸在地上,一個讀書人怒吼道:「活不下去了!」

    然後又是寂靜。

    「喝酒吧!」

    有人舉杯,於是大家默默的跟著。

    「拿酒來!」

    沒多久,這些人都喝的醉醺醺的。

    一行人你拉我扯的到了下面,先前砸碗怒吼的讀書人笑容可掬的道:「諸君,咱們明日再來,明日再喝!」

    「好!一定!」

    包括那兩個商人都應了。

    可等出了酒樓,兩個商人使個眼色,然後一起走了。

    「明日你還來?」

    「來個屁!」

    「他們就是口舌了得,可口舌對興和伯無用,反而騙了咱們的錢鈔來喝酒玩女人,再來的是傻子。」

    方醒覺得世上沒有真正的傻子,當然,宋老實那種有毛病的除外。

    「王振去了,孫氏那邊少了個軍師,就算是此戰失利,我也不用擔心東宮易主了。」

    徐景昌好像一夜之間就老了,不過依舊對酒色放不開手。

    定國公府的歌姬在前方舞蹈,樂聲悠揚。

    徐景昌喝了一口美酒,愜意的道:「當年文皇帝對仁皇帝再不滿,可依舊沒廢太子,所以這個你不必擔心。目前最該擔心的還是大戰。」

    方醒摩挲著酒杯道:「最新消息應該快到了,若是證實了,那麼大明就要全面集結,準備開戰。」

    徐景昌心頭一動,就問道:「哥哥我可能去?」

    方醒看了他那慘白的臉一眼,說道:「想死你就去。」

    徐景昌放下酒杯問道:「難道此戰你也沒把握?」

    方醒沉吟了一下,「在開戰之前可以用必勝來鼓舞士氣,可最終還是要看雙方的實力。」

    「可大明的實力應當是最強吧?」

    徐景昌指指城外方向:「咱們那麼多的火器衛所,排開陣勢,誰能打得透?」

    方醒搖搖頭道:「別太高看了火槍陣列,若是敵軍意志堅定,敢於投入兵力反覆衝殺,火槍陣列也擋不住。」

    「可咱們也有步卒和騎兵。」

    徐景昌得意的道:「他們隨時都能堵住漏洞,怕什麼。」

    「一名軍士就能影響到一個小旗部的勝敗,而小旗部的失敗能影響到總旗部的成敗,一直延伸……」

    徐景昌呆滯的道:「一人影響一場大戰的勝敗?」

    「一切皆有可能!所以我們不能大意。」

    徐景昌今日請方醒來不是為了這些,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出了目的。

    「德華,我剛上了奏章,想去海外,你能否在陛下那裡幫襯幾句?」

    「去海外?」

    方醒饒有興趣的道:「去哪裡?」

    「華州吧。」

    徐景昌很坦然的道:「漢王殿下在那裡,好歹不必擔心有什麼危險。」

    方醒看著他,有些恨其不爭的道:「你這是擔心自己馬上就去了?」

    徐景昌尷尬的道:「呃!沒有的事,哥哥我還能喝酒玩女人呢!」

    「那就去請罪吧。」

    方醒覺得這些勳戚真的有些過了。

    「別一天就想著去試探陛下,若是陛下真的同意你去海外,那你想不去都不成。」

    皇帝現在在弄藩王,按理勳戚無事,可那毫不留情的架勢依舊嚇到了徐景昌他們。

    別的皇帝都是殺雞儆猴,當今這位可好,居然是殺猴儆雞。

    藩王都要出海,勳戚算什麼?

    徐景昌痛苦的喝了一杯酒,說道:「德華,哥哥我接受不了自己的子孫從國公變成候伯,最後變成平民啊!」

    方醒輕嘆一聲,溫和的道:「國公府那麼多財物,而且從國公到伯爵還有兩代,若是這兩代不爭氣,那誰也沒辦法啊!」

    徐景昌點頭道:「我知道,兩代之後不能再度成為大明有用的勳戚,那必然就會沒落了,只是不捨啊。」

    方醒好笑的道:「別想著把重孫的未來都安排好了,那不是慈祥,而是種禍。」

    徐景昌別過臉去,沒好意思的道:「可誰家不是這樣?」

    方醒建議道:「要想子孫長久不衰,最好的辦法就是家鳳。」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5 18:58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72章 敵人的消息

    陛下的身邊缺了個大太監。

    陛下會簡拔還是從那些老成的太監裡挑選?

    金英繼續在通州管理著那個龐大的工坊,有人來通報消息。

    「公公,俞佳完蛋了。」

    來通報消息的是一個太監的侄子,也是過繼來的兒子。

    這是來賣好的。

    金英站在工坊外面,皺眉問道:「這個消息你們賣了多少人情?」

    來人尷尬的道:「公公,此事……家父覺得您在通州操勞這幾年很是辛苦,而且功績無人能及,所以就這裡。」

    這是謊言!

    駐外的太監不少,許多都是皇帝信任的人。比如說金英。這些人隨時都有可能被召回宮中,得了權勢,卻失去了自由。

    但自由對於那些有野心的太監來說就是個屁。

    所以渴望回宮擔任要職的太監不少,這家父子倆以為能賣不少人情。

    可金英的態度卻很堅決,他說道:「辛苦你跑一趟,回吧。」

    這分明就是不在意!

    來人尷尬的被送了出去,一路回去稟告。

    金英回到工坊裡,聞著煤煙味,耳邊聽著各種敲擊金屬的聲音,陶醉的道:「這才是咱家要的日子啊!」

    「有車,讓開!」

    鈴鐺聲聲,一輛重載馬車緩緩駛來,車伕看到前方有人,就習慣性的喊了一聲。

    金英退到了邊上,那車伕見到是他也不慌,拱手道:「對不住了公公。」

    金英笑道:「做事要緊。」

    他的笑容燦爛,腳下矯健,在密佈著的鐵軌間輕盈的遠去。

    ……

    錦衣衛最近很忙,主要是忙於蒐集北方的各種消息。

    「撒馬爾罕的消息價值千金,令咱們的人務必要拚命,殉國了三倍撫卹!」

    瀋陽有些上火了,嘴角長了個泡,火辣辣的痛。

    「本官不要人命,要的是消息,只要得了消息……殉國的蔭萌一個子弟進錦衣衛。讓他們放心,到時候本官就算是跪死在宮外,也會言而有信。」

    他急匆匆的安排好事情後,就到了下衙時間。

    在回家的路上他買了兒子喜歡吃的點心。等到家後,看到坐在門檻上張望的兒子,他從馬上跳了下來,笑著提起油紙包。

    「爹!」

    瀋陽大笑著抱起了兒子,然後進了裡面。

    「回來了,稍後吃飯。」

    因為自己是錦衣衛指揮使,瀋陽謹慎的連家中都不敢請僕役,所以是燕回做飯。

    瀋陽抱著兒子走進廚房,看到燕回包著頭巾,麻利的在炒菜,就吸吸鼻子道:「我餓了。」

    沒有什麼比這種誇讚更好的方式了。

    燕回笑道:「馬上好。」

    「大人!」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還叫了一聲。

    瀋陽面色未變,燕回把鍋裡的排骨剷起來,然後往鍋裡倒了水,就接過兒子,說道:「去吧。」

    瀋陽不覺得最近有什麼大事值得驚動已經回家的自己,所以也有些納悶。

    「大人,撒馬爾罕有人來了。」

    「走!」

    瀋陽回頭喊道:「燕回,我不在家吃飯了,有事。」

    「知道了。」

    出了家門,那些溫柔都消散了,那張臉上全是冰冷。

    他一路趕到了宮外,此刻曹斐竟然親自守在宮門處,見他來了就說道:「陛下有令,你在內,趕緊進去。」

    一個太監陪伴著他進去。

    那些太監宮女們都腳步匆匆,不知道是要趕去吃午飯還是什麼,卻讓瀋陽覺得有些緊張。

    乾清宮的正殿已經開了,這說明將會有不少重臣趕來。

    這是一場猝不及防的朝會。

    一個便衣男子正站在下首說話,瀋陽進去後行禮,上面也是便衣的朱瞻基只是擺擺手,然後示意男子繼續說。

    「陛下,整個撒馬爾罕已經成了一座兵城,肉迷人少說來了四五萬,加上哈烈的兵力,小的敢擔保他們至少能出兵十萬,而且都是精銳。」

    「精銳?」

    朱瞻基微微抬頭,門外出現了方醒和一干武勳。

    武人總是比文官要快,因為他們的馬術更好,因為他們的名聲更凶惡,所以見到他們,百姓就會閃開。

    眾人行禮後,朱瞻基說道:「稍等一等,免得還得重複說。」

    那個男子正是錦衣衛潛伏在撒馬爾罕的人,朱瞻基指指他,有人送來了冷開水和點心。

    他大概是餓的不行了,所以不顧形象的開始吃喝,直至打個飽嗝,才不好意思的放下。

    朱瞻基的神色很輕鬆,甚至還在微笑。

    「這也是勇士。」

    他給的評價很高,讓男子激動不已,就說道:「陛下,當初見到咱們的人營救被俘的兄弟時,小的一直都忍著沒出聲。」

    這是探子的必備素質。

    朱瞻基對瀋陽微微點頭,表示對他的讚賞。

    稍後輔政學士和六部尚書都到了,朱瞻基示意那個錦衣衛重新說一遍。

    「……最少十萬精銳,而且糧草源源不斷的運了進來,來處就是肉迷方向……」

    「肉迷領軍的好像是個大人物,經常能見到他進宮去見篾兒干,看著很輕鬆,沒有什麼惶然和緊張。」

    這是一個觀察能力很出色的探子。

    「武器有什麼?」

    問話的是孟瑛,這也是武人們最想知道的問題。

    男子喘息了一下說道:「他們刀槍都有,還有二三十門火炮,好幾百大銃。」

    「火炮?」

    方醒馬上就想起了上次大戰時哈烈人祭出來的『火炮』,就問道:「多大?」

    男子想了想,然後伸手比劃了一下。

    「比上次的小,他們的火藥進步了。」

    在火器上最權威的方醒說了這話,大家都面色凝重。

    「大銃呢?」

    男子說道:「大銃……比咱們的火銃大了至少一倍,要一個人扛著,看著有些吃力呢!」

    方醒微微一笑,說道:「火銃他們是學習了咱們的火槍,只是火藥不好,加上材料不過關,所以要大許多,除非召集許多勇士,否則一人都無法操作。至於火炮,他們以為咱們的火炮射程就一直停滯不前嗎?」

    方醒在給大家打氣!

    而和他最默契的就是朱瞻基。

    朱瞻基微笑道:「大明的火炮比上次大戰時厲害了許多,火槍更是全部換代,更輕,更遠,他們若是以為大明還是那樣,那麼朕希望能在大戰起時看到那些驚訝和沮喪。」

    方醒笑道:「定然如此。」

    君臣二人配合默契的把大家的情緒放鬆了下來,然後方醒問了聯軍的動向。

    「他們在準備出發,許多軍隊都開始配發乾糧,那些操練都停止了……」

    這是出兵的信號。

    方醒讚賞的道:「你很好。」

    朱瞻基點點頭,「馬上記功,稍後賞。」

    男子大喜,急忙跪下謝恩。

    杜謙突然問道:「你一人出來的嗎?」

    男子面色一變,黯然道:「有三個兄弟為了小的引開敵人,已經……已經殉國了。」

    杜謙好奇的問道:「那你就一人,這一路可害怕嗎?」

    男子昂首道:「小的不怕!」

    「為何?」

    杜謙想瞭解武人的想法,所以貿然繼續問道。

    男子吸吸鼻子,眼中多了些淚水,說道:「那些兄弟都去了,小的若是不把消息帶回來,那就是畜生呢!死不瞑目。至於害怕,小的……」

    他笑了笑,說道:「進了忠烈祠之後有香火供奉,不用擔心魂魄無法歸家,小的不怕。」

    杜謙肅然起敬,拱手道:「是本官孟浪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5 18:58
第2573章 運河關卡

    氣氛有些悲壯,但僅僅是對於文官來說是悲壯。

    武人們見慣了生死,差不多都麻木了。

    悲壯總是能讓人生出吟詩作對的興致,方醒注意到杜謙的右手在微微而動,腦袋也有節奏的在輕輕轉圈。

    這分明就是在作詩。

    詩詞歌賦均是表達自己情懷的東西。

    方醒突然想知道杜謙現在在想什麼。

    「陛下,要開始了嗎?」

    杜謙果真是政事堂裡的『愣頭青』,直接就向皇帝提問。

    朱瞻基不以為忤的點點頭。

    殿內一陣寂靜。

    楊榮出班,他衝著武人那邊拱手道:「大戰一旦開始,我等當操持輜重,安撫國中,不讓前方缺糧少藥。」

    楊榮知道自己這次是不能跟著去了。

    京城需要人坐鎮,太子需要人保護,楊榮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

    方醒側身拱手,正色道:「我等當傾力報國,若有不諧,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絕不苟且。」

    武人就得剛烈,傾國之戰中,必須得有殉國的準備。

    方醒出來的很自然,大家也覺得很自然。

    他就是武人的代表。

    楊榮帶頭,文官們齊齊躬身行禮。

    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的大明不會再有這等大戰,所以只能勝,不能敗。

    一切就拜託你們了!

    武人們面色微紅,然後躬身還禮。

    殿內的氣氛有些古怪,像是喝酒喝到恰到好處的境界,醺醺然,卻很清醒。

    文武官員好久都沒這麼融洽了。

    御座上的皇帝在微笑。

    他不擔心文武合流。

    文武要是合流,皇帝就是虛君。

    但那除非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楊榮微笑道:「糧草輜重都已準備完畢,兵部也根據都督府的要求在調集各地衛所前來,一切的一切……大明萬勝。」

    「大明萬勝!」

    整個大明都動了起來,南方的糧食不斷通過運河在往京城集結,然後一上岸就往哈密走。

    無數民夫在修整著通往哈密的道路,而在陝西通往哈密的路段上,道路在不斷被拓寬,不斷被壓實。

    一眼看不到邊的大車隊碾壓過剛壓實的道路,道路邊的民夫就一擁而上,繼續修補。

    這是一個龐大的大明。

    當它動員起來時,世界必須要為之側目,並為之低頭。

    ……

    文官們在忙碌著,可武人也不輕鬆。

    各地調集來的軍隊每天都有,兵部和都督府的人需要去查驗,稍後還得操練,仔細勘察是精銳還是雜牌。

    精銳就吃肉,雜牌就是欺君,沒說的,統軍的將領掉腦袋,全家流放。

    無數軍隊在城外集結起來,每日操練的吶喊聲連城中都能聽到。

    南方的糧草不斷北上,運河裡幾乎都被糧船塞滿了。

    沿途的檢查關卡對官方糧船放行,但凡在此時北上的商船都會被刁難。

    「商人可鄙!」

    剛攔截了一艘運送瓷器的商船後,關卡的百戶官呸了一口。

    商船被拖進了側面特意開闢的小湖裡,那商人正在不遠處衝著兩個軍士賠笑說話,想過來求情。

    「大人,弄了他的東西吧。」

    手下有人眼露凶光的建議道:「就說他想偷襲咱們,是奸細。」

    百戶官沒說話,身邊的副百戶就低聲交代了下去:「等天黑了再動手。」

    商人最終也沒有機會靠近百戶官,只得回到船上等待。

    天色漸漸黯淡下去,幾名軍士在盯著那艘商船。

    百戶官回身看了一眼,嘴角含笑,低聲道:「特麼的,從上到下都在準備大戰,運河上少了多少商船?那些商人都寧願多耗費些錢糧,也要從陸路走,只是為了騰出運河運送糧草罷了。」

    副百戶不屑的道:「商人逐利,那些商人走陸路也是因為被各處關卡給弄慘了。不過這等時候,不弄他們弄誰。」

    百戶官點點頭,讚道:「公私兩便。」

    人無橫財不富,作為守關卡的百戶官,以前經常有發財的機會。可從當今皇帝登基之後,御史和東廠錦衣衛就發了瘋,盯著容易滋生腐敗的地方不放。

    「整條運河的關卡被拿下了大半,咱們是運氣好,不然現在都得在海外的荒島上種地。」

    百戶官嘆息著,覺得自己的運氣無雙,但稍後又覺得是祖宗保佑,就準備下次休沐時請假回家祭祖。

    「大人,來了三艘船!」

    百戶官循聲看去,然後喊道:「去看看。」

    暮色之下,三艘大貨船緩緩駛來。

    副百戶說道:「大人,運送糧草的船不會在這個時候夜航。」

    百戶官獰笑道:「那不是官船。該死的商人,都該被弄死!」

    一行人衝到了岸邊,下游一些的地方,那些軍士們都持刀上了一艘船,準備攔截商船。

    百戶官就站在岸邊,手扶刀柄,眯眼冷冷的看著商船靠近。

    「靠邊!」

    一個軍士用長刀指著下面一些的岸邊,令商船靠岸。

    第一艘商船的船頭上站著一個商人,他並未質疑,反而是喊道:「靠岸靠岸。」

    「這人倒是知趣。」

    百戶官帶著人跟著商船下去,等商船一靠岸,就喝道:「拿下!」

    那商人還在愕然,那些軍士就如狼似虎的沖上了商船,然後踢打著,把他們都給綁了。

    「大人,小的沒犯事啊!」

    商人覺得冤屈,百戶官走到了他的身前,一巴掌就把他扇倒在地上,罵道:「從前日開始就通告了,商船停運半個月,沒看見?」

    商人愕然,這時檢查貨物的軍士出來了,喊道:「大人,是糧食,全是糧食。」

    百戶官聞言大怒,劈手抓住商人的衣襟,喝道:「趁機發財?」

    糧草大量北上,可那是軍糧,北方的糧價依舊有些微的上漲。

    上漲就是利潤,於是各地都有些商人開始轉賣糧食,準備趁著這個時機小賺一筆。

    可這利潤在武人的眼中就是血饅頭。

    該死!

    百戶官的眼中全是殺機。

    「不是發財!」

    商人突然掙紮起來,然後說道:「小的是犒軍!犒軍!」

    「犒軍?」

    百戶官冷冷的道:「商人也知道為國效力嗎?」

    方醒早年的那句豪商無國漸漸深入人心,導致朝中上下對豪商頗多警惕,一是怕他們為了利潤冒險走私;二是擔心他們會用錢財來滲透政治。

    而這句話順帶把普通商人們也連累了,加上古往今來對商人的鄙視,所以商人們雖然被放鬆了束縛,但地位提高的卻有限。

    商人昂首道:「位卑未敢忘憂國!」

    百戶官冷笑道:「可有憑據?若是沒有,本官宰了你!」

    商人梗著脖子道:「在下的懷裡有文書!」

    百戶官一手揪住他的胸襟,一手摸進他的胸襟裡,稍後摸出了一個信封。

    他把信封交給副百戶,說道:「看看,若是造假,本官就在這裡斬下你的腦袋。」

    商人只是冷笑。

    副百戶官仔細的看著官府的文書,有了這個文書,這三艘船就不用交稅。

    他左看右看,甚至還反過來看,最後有些尷尬的說道:「大人,是真的。」

    百戶官鬆開手,然後搶過文書。

    商人在邊上冷笑道:「商人裡是有見利忘義的,還不少。可別小看了天下人。」

    百戶官一邊看一邊反擊道:「豪商無國!」

    這是方醒的話。

    商人冷冷的道:「在下先是大明人,其次才是商人。還有,在下不是豪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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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