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7880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7 21:20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54章 什麼是名將

    初夏的郊外生機勃勃,但在方醒的眼中還不如方家莊的莊稼。

    他和朱瞻基在前面,後面是兩輛馬車,十餘名便衣侍衛在賈全和沈石頭的帶領下警惕的盯著四周。

    綠草茵茵,馬車裡傳來了端端的聲音。

    「姑姑,我們去烤肉吃吧。」

    「不。」

    「姑姑,他們說您烤肉好吃。」

    「不好吃。」

    「……」

    端端的聲音歡快,而婉婉的聲音有些遲疑。

    這是一個不錯的開端。

    朱瞻基的眉間多了一抹輕鬆,低聲道:「聯軍很厲害,朝中的武將們都在雀躍,這是輕敵,不可取。」

    「這是憋的。」

    大明自從朱棣駕崩後,大規模的戰事就再也沒了。

    那些武勳們駐守各地,留在京城的不是皇帝信重的大將,就是廢物。

    不管是大將還是廢物,都希望能有立功的機會。

    而按照大家的判斷,此次大戰必定是傾國之戰,弄不好皇帝會親征。

    這種時候立功是最容易的,哪怕只是跟著去打醬油,回頭只要是勝了,敘功時也不會少。

    朱瞻基當然知道這種情緒,但卻引而不發。

    「這是大戰,沒有什麼奇兵可用,必須要按部就班的推行。」

    方醒在給朱瞻基介紹大戰的緊要處,免得他面對那些宿將時會不知所措。

    「大明是不缺糧草,只是需要轉運,先把糧草轉運到邊牆,至於地點……我傾向於在哈密衛。」

    朱瞻基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哈密衛的周邊,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聯軍會在亦力把裡和大明決戰嗎?」

    方醒想起了黑刺的稟告,就點點頭。

    先前王琰說肉迷人不斷在集結進入撒馬爾罕,哈烈人不可能會白白養活他們,所以必然在準備動手。

    「亦力把裡的話,聯軍和我們的距離相當,不過大明有個弱勢的地方,那就是轉運。」

    朱瞻基在盤算著從北方調運糧草去哈密的損耗。

    「這幾年南方的大米囤積了不少,是時候運過來了,否則會黴變。」

    帝王的職責就是用人和統籌,而大明目前的根基極厚,糧草消耗很快就不在朱瞻基的考慮範圍。

    「大軍雲集,首要就是指揮,要保證軍心士氣。」

    「就這些?」

    朱瞻基覺得方醒現在越發的有名將的風範了,可依舊覺得這三條太簡單了。

    方醒笑道:「有糧食吃,指揮順暢,士氣高昂,剩下的就是臨敵變化,還有什麼?」

    朱瞻基仔細一想,然後也笑了。

    所謂的名將,大抵就是能保證這些條件,然後臨陣指揮不出差錯,那麼吃敗仗的幾率就不大。

    「朕……恐怕要你先去那邊打前站,別人朕都信不過。」

    朱瞻基不去看方醒,彷彿有些內疚。

    「此戰乃國戰,此戰之後,大明再無對手,縱橫四海當其時也!所以朕不想一處出錯。」

    皇帝就是孤家寡人,乃至於在傾國之戰前,竟然發現武將中只有方醒才可完全信任。

    這是悲哀嗎?

    朱瞻基微笑道:「還早,等聯軍的消息傳來之後,朕再做處置。」

    哈烈的第一任老王在永樂年間的那次東征就耗費了不少時間,最終還遇到了冰雪,死在半道上。

    所以大戰從來都不會急切。

    「傾國之戰,一敗就輸了國運。大明可以修生養息,再次捲土重來,可聯軍卻不行。他們一旦敗了,那就是山崩地裂,再無起來的餘地。」

    方醒在給朱瞻基解壓,也是在給自己解壓。

    馬車已經往右邊去了,那裡比較安靜,不用擔心被行人看到。

    方醒和朱瞻基策馬緩緩跟著。

    他在看著遠方。

    同時在想唸著那位帝王。

    而朱瞻基也在想唸著自己的祖父。

    若是朱棣在,那麼大明上下都不會慌亂。每個人都會對勝利充滿了信心。

    這就是無敵統帥的號召力和影響力。

    而哈烈人和肉迷人敢於在此刻和大明決戰,一是絕望。

    當今世界的局勢很奇妙,肉迷的生死大敵泰西被大明揍的生活幾乎不能自理,可肉迷卻沒有絲毫喜悅。

    從根本利益出發,肉迷並不想向此刻的大明開戰,他們更想向西邊擴張,趁機打斷泰西人的脊樑骨。

    可哈烈人卻怕了。

    而他們懼怕的就是大明不斷在亦力把裡活動的遊騎。

    這是大明的態度。

    我們隨時都有可能突擊哈烈。

    大明的這個態度讓哈烈上下都忐忑不安,篾兒干更是恨之入骨。

    可他能怎麼辦?

    無視的話他不敢,誰都不敢。

    可要是一直堅持這麼和大明磨下去,哈烈也支撐不了多久。

    亦力把裡就像是個大磨盤,已經磨掉了聯軍不少精銳,再繼續下去,連肉迷人都會心疼。

    進不可,退亦不可。

    進退兩難之際,一直認為哈烈人是廢物的肉迷人就忍不住了。

    他們可以撤走,可哈烈被大明拿下的代價他們承受不起。

    腹背受敵他們更是承受不起。

    而且他們對大明的整體國力瞭解的並不多,只是從哈烈人的口中得知很厲害。

    直至泰西聯軍在大海上全軍覆沒後,肉迷人才開始重視大明。

    可那是水師啊!

    經過蟄伏和重振之後,肉迷人重新自信滿滿。

    大明很強大嗎?

    可我們不和他們在海上交手啊!

    泰西人已經給出了不少好處,其中之一就是答應在海上拖住大明水師。

    所以肉迷人準備拖上哈烈這個倒霉鬼,一起去看看大明的實力。

    假如朱棣還在,篾兒干絕對不敢東顧。

    所以這也是對朱瞻基的輕視。

    「朕想會會他們,這一戰……讓大明再無敵手。」

    朱瞻基知道自己沒有祖父的能力,可他卻有了更為強大的大明。

    「青龍衛和白虎衛要抓緊。」

    新組建的兩個火器衛所已經成型了,但是缺乏實戰的機會。

    方醒想了想,「要不大家一起來操練吧,對抗。」

    聚寶山衛,朱雀衛,玄武衛,青龍衛,白虎衛,加上神機營,大明如今火器部隊加起來有三萬多人。

    「對抗?」

    朱瞻基有些不解。

    「是的,幾個衛所之間互相演練對抗攻防,再拉些騎兵來配合,儘量貼近實戰。」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7 21:20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55章 第二個出海的宗室

    此時的青草高低正合適,人走在上面宛如走在地毯上。

    婉婉帶著端端走在草地上,裙襬上沾染了些許草汁,不時回頭看看。

    這丫頭還是恐懼啊!

    方醒和朱瞻基站在樹下,胡善祥帶著玉米蹲在那裡,不知道在研究什麼。

    朱瞻基也看到了婉婉略顯惶然的神色,眼神微黯。

    「慢慢來,會好的。」

    方醒覺得這只是心理作用而已,就像是強迫症。

    強迫症會不斷的提醒自己,你有什麼什麼麻煩,或是某處有問題……

    朱瞻基微微搖頭,他和太后探討過,覺得婉婉是從文皇帝駕崩後就有些悶。等仁皇帝去了之後,她就更加的孤僻了。

    「我們過去。」

    朱瞻基壓下對朱瞻墉的怒意,決定暫時擱置。

    ……

    朱瞻墉覺得自己此生就是個悲劇。

    從小時候開始,他和朱瞻就活在自家大哥的陰影之下。

    小孩子的好勝心都很強,而他的好勝心更強。

    那一次他覺得自己是鬼使神差,完全沒有什麼陰謀的想法,也不可能會有。

    小孩子的世界如今看來很可笑,可導致的後果卻不好笑。

    從被禁足開始,他就在等待著。

    他已經沒喝酒了。

    從剛開始得知消息的那一天喝的差點醉死之後,他就把酒罈砸了,然後像個瘋子般的打碎了整個屋子裡的東西。

    然後他就此沉寂,甚至還有興趣研究圍棋。

    學圍棋最艱難的就是獲取棋譜。

    沒有棋譜,那就是閉門造車,棋力的增長緩慢。

    朱瞻墉這裡自然是不會缺這個。

    他從剛開始自己和自己下,到現在緩緩的打譜,彷彿是在消耗時間。

    郡王的王府自然趕不上親王的王府,而且皇帝說宗室的各等府邸最好要簡約些,不要奢靡無度,於是就更加的簡單了。

    作為標配,水榭肯定是有的,下面的確實是水,但卻是死水。

    一潭死水的上面就是水榭,朱瞻墉在水榭裡打譜。

    扁圓的棋子輕輕拍打在木製的棋盤上,發出略微清脆的聲音。

    聲音很悅耳,朱瞻墉好似倦了,就一手拿著棋譜,一手拿著一枚黑子,歪著腦袋發了一下呆,好似在回想著剛才那清脆的聲音。

    然後他就聽到了腳步聲。

    他微微皺眉,沒抬頭道:「不是說過不許來打擾嗎?」

    腳步聲沒有停止,直至他的身後。

    朱瞻墉放下棋譜,木然的看著前方。

    「最好是毒酒。」

    他把那枚黑子扔了下去。

    水面蕩起微微波瀾,來人坐在了側面。

    「黑棋的局勢不大妙啊!」

    方醒坐了下來,看了看棋局,說道:「右上角白棋攻勢凌厲,黑棋明明可以下托尋求變化,可卻退縮了,可見性格柔弱,猶豫不決。」

    說著他把右上角的棋子拿光,從頭擺了一次,最後在白棋小飛封住黑棋的時候開始變化。

    「下面托一手,白棋若是不應,那黑棋不但能做活,還能刺穿出去,盤面大優。」

    朱瞻墉拿起一枚白棋,直接板住了黑氣二路托的頭,說道:「板住之後,黑棋再無機會。」

    方醒笑了笑,抬頭和他對視一眼,說道:「棋從斷處生,明白嗎?」

    他拿起一枚黑子,輕巧的在外圍斷掉了白棋。

    「有理無理不要緊,等外圍的局勢變化時,這就是坑,給白棋挖的坑。」

    方醒連續演示了幾個變化,朱瞻墉恍然大悟,然後自己琢磨著這些變化。

    方醒放下棋子,起身走到邊上,看著水潭裡欲開的荷花出神。

    「果然是變化無窮。」

    朱瞻墉很是興奮的道:「此道窮極一生也難以精通啊!」

    他看著棋局,興奮之情漸漸散去,然後伸手拂亂棋盤,問道:「難道還能不死?」

    方醒覺得但凡不是太子的皇子,他們的腦袋都有些問題。

    「你很想死嗎?」

    在他看不到的身後,朱瞻墉面色慘白,苦笑道:「此生我什麼都不後悔,只是婉婉……」

    他低下頭,看著紛亂的棋盤,心中酸楚。

    「我不想死,可又覺得活著太累,最好就是什麼都不管,萬事無憂,對啊!小無憂真讓人羨慕……」

    方醒回身,眼神中多了凌厲。

    而朱瞻墉把這個凌厲看作了殺意。

    「你果然是寵愛女兒,只是我當年……」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

    仁皇帝自然是仁慈的,可他的仁慈卻更多的給了婉婉。

    「父皇一心就想成為帝王,而皇兄就是他的威脅。」

    朱瞻墉很冷靜的說出了皇室內部的事。

    他以為方醒會喝止或是離開。

    可方醒只是雙手抱臂靠在柱子上,冷冷的看著他。

    「我和瞻只是陪襯,那時候覺得不平,可現在想來,那時候是最好的日子,無憂無慮。」

    朱瞻墉搖頭自嘲道:「那時候傻,後來才明白,許多東西不能爭,爭了就是錯。」

    方醒依舊是冷冷的看著他。

    朱瞻墉覺得一股郁氣衝了上來,不禁說道:「婉婉好了,我知道的,否則現在來的就是太監,而不是你。」

    「你做事情非得要轉幾個彎嗎?累不累?」

    方醒的神色冷肅,朱瞻墉覺得嗓子眼發乾,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經變冷的茶水。

    外面伺候的人已經走了,在方醒進來時就被趕走了。

    「不轉彎……」

    朱瞻墉突然問道:「可是要我追隨著漢王叔出海嗎?」

    他的雙手撐住棋盤,盯住了方醒。

    方醒微微點頭道:「如你所願。」

    朱瞻墉的身體一鬆,問道:「婉婉呢?她怎麼樣了?」

    方醒譏誚的道:「你先問了自己的事,可見在你的心中,依舊是自己優先。」

    朱瞻墉準備辯解,方醒搖頭道:「好吧,婉婉已經恢復了清醒,可卻愈發的孤僻了,讓人惆悵。」

    他轉身往水榭外走去。

    朱瞻墉起身道:「請轉告皇兄,隨便去哪都行。」

    方醒說道:「你並無謀略,武力不彰,除非是想讓你去送死,否則陛下不會把你扔到靠近泰西人的地方,比如說你所說的鼉龍灣。」

    他走出水榭,不遠處站著一個俊美的男子,卻是葉落雪。

    這是代表皇帝來的,若是剛才他的話出了岔子……

    可已經出了岔子。

    想起自己先問了去向和生死,然後才問了婉婉的情況。

    若是方醒想弄他,只需輕飄飄的一句『薄恩寡義』,葉落雪就會出來處置他。

    「大哥……皇兄真準備處死我嗎?」

    他覺得應該不會,因為太后還在。

    作為母親,太后對子女們多有慈愛,總是捨不得下重手。

    方醒搖搖頭道:「別高看了自己,別低估了陛下。」

    帝王無情!

    當他走過去時,葉落雪問道:「他怎麼樣?」

    方醒搖搖頭道:「他沒什麼怨氣。」

    海外封地不能亂,否則平定時勞師遠征,耗費太大。

    若是朱瞻墉表現的太差,大抵此生就得呆在這裡了。

    終生幽禁!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7 21:20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56章 政事堂新來的刺頭

    「新鄉郡王走了?」

    楊榮悚然而驚,黃淮點點頭道:「昨日興和伯去見了他一面,今日一大早就帶著家小出了城,三十餘輛大車,全是財帛。」

    胡濙作為新人現在需要的就是融入政事堂,這個話題再好不過了。

    他微笑道:「太后憐子之情陛下也不能置喙,此事倒是正好做了個了結。」

    杜謙看了胡濙一眼,淡淡的道:「陛下也沒有動新鄉郡王的意思,只是恨其不爭罷了。」

    楊溥看了兩人一眼,心中冷笑著。

    從輔政學士出缺後,大家都在揣測會是誰來接替。

    胡濙幾乎是眾望所歸,而杜謙卻就像是一匹黑馬突然殺了出來。

    按理他作為後進,在政事堂少說得低調半年以上。

    可剛才胡濙才說話,他就用更激烈的方式來了個亮相。

    朱瞻墉當年的事對於政事堂的人來說不是什麼秘聞,只是皇家的事大家不摻和罷了。

    但杜謙直接把朱瞻基抬出來,就是在告訴大家:本官是陛下的人,陛下最信重的人。

    眾人愕然。

    官場上有許多規則,更多的卻是講資歷。

    這位也太彪悍了吧!

    楊溥的嘴角微微翹起,不知道是譏諷還是詫異。

    黃淮訝然的看著杜謙,以前哪怕是金幼孜在,可大家都會保持一個基調。

    不脫離這個群體!

    楊榮淡淡的道:「此事涉及後宮,我等需謹言慎行。」

    胡濙微微一笑,說道:「正是,本官方才卻是孟浪了。」

    楊溥的身體微微後仰,看著眼前這兩人。

    杜謙悍然拉出自己的後台來亮相,而且還是接了胡濙的話頭,直接就來了一巴掌。

    他以為胡濙會忍下去,就算是要較勁,也會直截了當。

    孟浪了。

    我孟浪了,你杜謙呢?

    兩人之間一個回合之後看似不分勝負,可胡濙的從容無疑獲得了老人們的好感。

    至於杜謙……

    杜謙點點頭:「是了,本官一時恍惚,倒是忘記了這裡是政事堂。」

    這話把老人們都得罪了,可杜謙依舊是認真的模樣,好似傻子。

    可傻子做不得高官啊!

    大家心中都在想著他的路數,然後再決定以後相處的態度。

    可杜謙卻恍然未覺的道:「一位皇叔,一位皇弟,剩下的還有誰?」

    楊榮沉聲道:「士紳之事才將平息一些,哈烈肉迷聯軍虎視眈眈,值此之際,此事不可急切,更不可在陛下面前提及。」

    胡濙點點頭,微笑著應了。

    杜謙微微眯眼看著楊榮,氣氛有些緊張。

    兩位新人來了一次交鋒,這是老人們所樂意見到的。

    你們內部不和最好,免得大家一天就記掛著這裡有兩位是皇帝的人。

    而楊榮的話就是試探。

    我是首輔,我的話你們聽不聽?

    要是不聽,那麼此後政事堂就要亂了。

    楊榮看著杜謙,目光冷淡。

    你要是敢不聽,本官有的是法子讓你苦不堪言。

    他是多年的首輔,積威甚重,要真是翻臉的話,他連皇帝的旨意都敢駁回。

    可作為首輔,他首先就是要團結大家。若是不能,那麼就是失職。

    杜謙板著臉,目光緩緩在同僚們的臉上轉過。

    黃淮微微皺眉,若是杜謙不低頭,他是忍不得了。

    杜謙漸漸的微笑起來,然後說道:「楊大人所言甚是,本官倒是疏忽了。」

    氣氛一下就鬆了下去,人人都露出了笑意。

    楊溥乾咳一聲道:「今日第一天,下衙後是否去喝一杯。」

    楊榮的眸色微黯,說道:「好,本官去請見陛下,順帶說說此事,提早下衙。」

    這時外面有小吏說道:「諸位大人,興和伯求見。」

    楊榮笑罵道:「興和伯是何等人,我等何許人,下次再說求見,屁股打爛。」

    杜謙微笑著,知道這是楊榮的警告。

    管你是不是皇帝的親信,一旦越矩,那就別怪本官弄你。

    方醒一進來就覺得氣氛不大對,他掃了一眼兩位新人,然後說道:「往哈密衛輸送糧草的事開始了沒有?」

    楊溥訝然道:「此事當去問戶部吧。」

    方醒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戶部沒有夏大人,本伯一時不習慣。」

    楊溥尷尬的別過頭去。

    楊榮說道:「昨日陛下就讓戶部開始籌集,公文已經往南方去了,那些囤積許久的糧草都會順著運河和水泥道運過來。」

    方醒皺眉問道:「水泥道還沒通。」

    楊榮說道:「先試試,看看可好用。若是好用,以後多修幾條也使得。」

    方醒點點頭,然後說道:「都督府和兵部在吵架,只為了哪一部先去哈密。但不管是哪一部,糧草都必須得跟上。若是軍中斷糧,本伯在此說一句,誰犯的錯,誰掉腦袋!」

    說完他微微頷首,然後出了政事堂

    「好大的火氣!」

    黃淮有些不渝的道:「這些事咱們都知道,用不著他來提醒。」

    楊溥微微一笑,說道:「若是聯軍果真傾巢出動,那麼就是傾國之戰,陛下弄不好就會親征。而興和伯就是陛下的代表,著緊軍務也是有的。」

    楊榮說道:「咱們在這裡就是為陛下分憂,大戰之前,各種事務千頭萬緒,萬萬不可輕慢,諸位,都盯著些吧,有事要馬上糾正,否則不等陛下動怒,本官卻是要先忍不得了。」

    先前還在講團結的楊榮竟然露出了狠色,大家想想也沒意外。

    此戰之後就是修生養息,而楊榮的年紀也不小了,這就是他最後的榮耀時刻,誰要是敢捅婁子,他肯定不會罷休。

    而此刻的兵部已經炒成了一鍋粥。

    老邁的張本彷彿下一刻就要倒下,可依舊站的筆直,指著孟瑛喝罵道:「兵部調兵這是鐵律,什麼時候輪到都督府來指手畫腳了?保定候,今日要是說不清楚,本官必定要彈劾你!」

    孟瑛把儒雅的模樣丟的無影無蹤,挽著袖子,就和個兵痞般的罵道:「張本,兵部可知道亦力把裡目前的情況?可知道聯軍精銳遊騎的實力?可知道用哪個衛所更能適應那裡?」

    一連三個問題看似凶狠,可張本只是梗著脖子道:「別扯淡!哈密目前主要是防禦,順帶要查探聯軍的動向。按照你等的說法,那就是想提前開始大戰,這話可敢去御前說?你若是敢,本官還敬佩你保定候是條漢子!」

    「去就去!」

    孟瑛嘴硬的道,可張輔卻乾咳一聲,然後說道:「此事……陛下要我等一起商議,然後把結果報與陛下。」

    張本氣得指著張輔說道:「你英國公也是靜極思動嗎?那便去求陛下讓你統御前鋒,別來這裡胡攪蠻纏。」

    張輔有些火氣了,說道:「張某哪裡胡攪蠻纏了?」

    「好熱鬧!」

    方醒也沒打招呼就進了大堂,見三人都像是鬥雞般的模樣,不禁就樂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7 21:21
第2557章 懶洋洋的校閱


    張本見到方醒就如同是見到了救兵,拉著他過來說道:「興和伯來評評理,大早上英國公和保定候就來和本官糾纏,只為了把他們的人最先派去哈密,這等事本官可能答應?」

    方醒愕然道:「此事本伯倒是不知,不過若是能的話,本伯也想把聚寶山衛給先弄過去。」

    孟瑛和張輔都笑了。

    張本氣得罵道:「都是不講理的,那就隨本官去面聖吧。」

    方醒將他面色微紅,就擔心他的身體,於是說道:「那邊主要是堅守和哨探,堅守自然是步卒,哨探需要不少騎兵,以此為準。」

    他說的很自然,卻沒看到三人都有些怪異的在看著自己。

    「聯軍不敢錯過哈密衛而深入,所以那裡就是最前方,先期去的一定要精悍,還有火炮也得弄些過去……」

    這人竟然有了武人首領的自覺了嗎?

    在火器漸漸成為決定性的力量之後,原先的指揮體系和方法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而方醒是大規模把火器用在正面戰場,並作為決定性力量使用的先驅。這些年下來更是戰無不勝,滅國不少。

    有人說他是大明第一名將,可方醒卻從不喜歡這個頭銜。

    「火炮不怕被聯軍弄到嗎?」

    張本的問題在方醒看來就是個笑話。

    「不怕,此刻他們就算是能把火槍弄了去也不怕。」

    方醒平靜的道:「他們開了頭,那什麼時候結束這場大戰就由不得他們。大明此次將會犁庭掃穴,奠定世間第一國的基礎。他們搶了去,最終也會被奪回來,不會留給他們模仿打造的機會。」

    自信!

    方醒的語氣淡然,卻有不容置疑的自信。

    而且他站在了戰略的高度看待此事,顯得格外的從容,讓孟瑛和張輔不禁有些頹然。

    張本撫鬚笑道:「興和伯高瞻遠矚,本官佩服。」

    方醒笑道:「本伯倒是忘記了自己來的事。張大人,陛下令咱們去青龍衛和白虎衛看看,若是不好,現場要說法。」

    張本一怔,問道:「本官也去?」

    方醒點頭道:「陛下的意思是發現問題,馬上現場解決。解決不了的,馬上報上去。」

    這話裡帶著濃濃的硝煙味,讓人心頭一緊。

    ……

    寬大的校場上,青龍衛和白虎衛整齊列陣。

    方醒就坐在那裡,張本和孟瑛等人卻不肯坐,站在檯子的前方觀察,看模樣分明就是恨不能跑到陣列前去看清楚每個軍士的表情。

    「興和伯,兩衛人馬都是咱們操練出來的,只是軍官大多是武學和其它衛所分來的。」

    王賀有些不滿的道:「聚寶山衛多年下來積累了許多悍將,若是分配過來,這兩衛早就成軍了。」

    方醒端坐著,淡淡的道:「這是制衡,若是不制衡,本伯也覺得不安。」

    王賀哪裡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只是抱著一個好笑的念頭,想做火器軍隊的總監軍罷了。

    他在嘀咕著,方醒卻雙手抱臂,彷彿是在打盹。

    半個時辰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誰都沒吃午飯,腸鳴的聲音此起彼伏。

    校閱火器衛所自然是以方醒為主,他不動,張輔等人就知道了他的章程,於是大家都坐了下來。

    太陽高照,曬的人感覺身上冒油,並漸漸的焦躁起來。

    沒有人逼迫,陣列的氣氛驟然一緊。

    張輔是沙場老將,自然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就和張本一起起身。

    「張大人,別看了。」

    張輔叫住了正在到處打望的張本,然後和他站在了邊上。

    張本覺得陣列裡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有些嚇人。

    「英國公,這是怎麼了?」

    張輔說道:「這是熬著呢!」

    「熬?」

    「對,熬。」

    方醒愜意的坐在椅子上,王賀在身邊低聲說道:「興和伯,以前你可是跟著兄弟們一起站著的。」

    「坐久了不舒服。」

    方醒活動了一下下半身,眯眼看著下面的陣列。

    王賀訕訕的道:「是啊!站久了也不舒服。」

    他覺得方醒大概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威嚴,所以才選擇了坐著。

    「本伯只是懶了,不想站。」

    方醒懶洋洋的坐在檯子上,青龍衛的指揮使賀鏈低聲對白虎衛的指揮使高岩柏說道:「兵部尚書,英國公,關鍵是興和伯也來了。檢閱也就是那些東西,站咱們也不怕,就算是用大棍子抽打也不怕……」

    高岩柏冷冷的道:「我已經嗅到了火藥的味道。看好你的青龍衛,大戰起時,誰若是敗了,就準備好把腦袋扔出去吧。」

    賀鏈滿臉的橫肉,眼睛微微一眯,整個人就像是一個悍匪。

    「老子怕個鳥,青龍衛被老子帶的嗷嗷叫,別說是哈烈人,肉迷人也不怕。」

    賀鏈瞥了左邊的方醒一眼,說道:「興和伯乃是火器大家,咱們辛苦練兵這麼久,他當然能看出來。」

    這時方醒緩緩起身,賀鏈和高岩柏急忙走過去。

    「下官統軍無能,請伯爺點撥。」

    賀鏈覺得自己的青龍衛並無瑕疵,所以很是有恃無恐。

    方醒看了他一眼,說道:「不錯,以後好生操練。」

    「興和伯,可是好了?」

    張本有些失望,他本以為方醒會讓這兩衛人馬操演一番,可結果只是站了大半個時辰。

    你這算是什麼校閱?

    叫一群農夫也能站半天,如果願意給賞錢,只要錢夠多,他們能站一整天。

    張輔也覺得方醒有些兒戲了。

    他站在側面看著方醒,皺眉想著最近的事,覺得方醒和皇帝並未發生什麼矛盾,那為何會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呢?

    方醒活動了一下腿,說道:「各位,咱們回去吧。」

    賀鏈和高岩柏把方醒等人送出了營門,然後看著他們遠去,這才笑道:「這次校閱就是成軍的徵兆,今晚準備些酒菜,好生賀一賀。」

    高岩柏淡淡的道:「不可得意忘形,否則被人報上去……咦!」

    高岩柏突然皺著眉說道:「此事……興和伯不可能白走一趟啊!難道他就是來看咱們站陣列的?」

    賀鏈滿不在乎的道:「火器衛所中就咱們的資歷最淺,所以不被看重也是正常。等大戰一起時,咱們再讓他們看看什麼叫做勁旅!」

    高岩柏搖搖頭,狐疑的道:「總是覺得不對,這幾天都小心些,別犯錯。」

    高岩柏點點頭,兩人到了還保持著的陣列前誇讚了幾句,然後讓將士們都散了。

    當晚賀鏈就召集了幾個千戶官喝酒,算是成軍的慶賀。

    「少喝些,等休沐了再謀一醉。」

    賀鏈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他順帶嘲笑了高岩柏。

    「高岩柏只知道怕,可沙場征戰要的是悍勇,一往無前的氣勢。沒有悍勇,沒有氣勢,麾下怎麼能嗷嗷叫?」

    他口沫橫飛的解釋著自己統軍的理論,直至被一聲巨響給鎮住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8 18:16
第2558章 夜襲


    高岩柏治軍嚴謹,所以白虎衛的營地裡刁斗森嚴。

    可這裡是京城,軍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哨樓上面的軍士百般無聊的看著夜色,卻沒有按照規定注視著地面。

    「轟!」

    爆炸聲突然在營地前方響起,哨樓上的軍士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喊道:「敵襲……」

    正在沉睡的整個營地都沸騰了。

    那些軍士慌亂的衝出了房間,因為天氣炎熱的原因,大多赤著上半身。

    「敵襲……」

    「大人!大人在哪?」

    「救命啊!」

    「反擊!」

    「……」

    五千餘人在營地裡就像是無頭蒼蠅般的亂跑,幸而不是戰時,所以營地裡有燈火,這才不至於找不到路而自相踐踏。

    「集結!都向本官靠攏!」

    高岩柏只來得及穿上外衣,盔甲卻來不及了。

    他站在邊上,身邊聚攏了一百餘人,卻不敢衝進混亂的人群中去。

    這時候衝進去就是製造更大的混亂,於事無補。

    「大人,不可能有敵人!」

    手下有人清醒過來了,覺得這聲爆炸不該是敵襲。

    高岩柏早就知道了,在他看來,若真是有敵襲的話,那麼此刻營門方向已經被突破了,敵軍必定會衝殺進來,把目前的混亂局面攪動的更加的無序。

    營地外面一里開外的地方,方醒站在那裡,張本和張輔也在。

    「如何?」

    方醒淡淡的問道。

    張本搖搖頭,「白日看著是精兵,現在看來,卻只是平庸。」

    張輔卻好奇另一個可能性,就問道:「假如引發了營嘯,發生了踩踏了怎麼辦?」

    張本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方醒看著前方的營地裡漸漸的開始安靜下來,就點頭道:「還不錯,不過依舊是不合格!」

    至於營嘯,他的態度顯得有些殘酷。

    「與其在沙場被夜襲擊敗,那還不如現在就找出毛病。至於死傷……」

    他沒說答案,但張本和張輔都知道了。

    「慈不掌兵!」

    張本覺得自己更加的瞭解大將的心態了。

    「夜襲校閱只是火器衛所才有,德華,向諸軍擴散開來如何?」

    張輔才說完就後悔了,他擔心一旦某處因此引發重大傷亡,那麼就會引發各處連鎖反應。

    方醒也知道這種疑慮,但他有辦法。

    「少一些,軍營分割開,這裡安置一個百戶所,和另一處隔開些。」

    張本恍然大悟,讚道:「好辦法!一百餘人的話,再怎麼鬧騰也不會動靜太大,而且人少也不會混亂。」

    這時營地裡的喧鬧漸漸平息,方醒說道:「還算是不錯,不過遠遠不夠。」

    張輔瞭然的道:「早就聽聞青龍衛和白虎衛自矜操練有方,你這可是敲打?」

    「我有些厭倦了這些。」

    方醒的語氣很輕鬆,卻讓張本和張輔的心中一震。

    「德華……」

    張輔覺得他有些瘋了:「你莫不是想專心教導太子?德華,那些人只是叫囂的厲害,可陛下不會……」

    張本聽到這話不禁側目。

    方醒若是想遠離政治漩渦的話,那將會在大明引發一場混亂。

    這場混亂小則讓大明重歸以前的道路,方醒留下的東西大抵會因為慣性持續起作用,可這個作用能有多久?

    張本乾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道:「當年事啊!」

    許多話他都不好說,但當年事卻很明晰的指向了唐宋。

    方醒一旦在此刻引退,那麼就會引發一場大清算。

    那些還未被徹底削弱的勢力會積極的反攻倒算,死灰復燃。

    他們會視方醒作為重要參與者的所有革新舉措為邪門歪道,並如同當年那些被毀掉的革新一般,統統廢除掉。

    而且朱瞻基和玉米將會迎來一場從未有過的嚴峻挑戰。

    當那些勢力漸漸龐大的讓帝王都不能阻攔時,那麼低頭就是唯一的選擇。

    帝王低頭不算什麼,古往今來有過多次先例。

    可玉米的未來卻會更加的莫測。

    方醒的學生!

    這個標籤足以讓無數人不會再信任他。

    一個不得信任的皇儲……

    如果沒有別的選擇也就罷了。

    可宮中此刻不只有玉米一個皇子。

    那位貴妃看似平靜,可當朝局巨變後,沮喪的皇帝加上這麼一位寵妃,玉米的未來會如何?

    營地中已經開始整隊了,有軍官的厲喝聲傳了過來。

    「打開營門,去看看是誰!」

    方醒微微搖頭道:「不是厭倦那些,而是厭倦了練兵,都督府該重新制定操練的法子了。」

    練兵和兵部的關係不大,張本卻建議道:「南北不一樣,不可一概而論。」

    方醒不是想撂挑子,張輔心中最大的隱憂消失了。

    他輕鬆的道:「北方苦寒,南方濕熱。北方的敵人在陸地上,而南方的卻大多是在海上。具體怎麼操練,到時候大家集思廣益,總能找出一個妥善的練兵方法。」

    「我就不管了!」

    方醒似乎真是厭倦了練兵,從白天只是讓兩衛人馬站了一陣,到晚上的夜襲,這些都是不耐煩的表現。

    營門打開了,一隊騎兵衝了出來。

    「點起火把!」

    方醒懶洋洋的吩咐道。

    隨後他的身後就成了白晝。

    那隊騎兵驟然看到光亮,就發狠的喊道:「圍住他們,殺光!」

    張本板著臉道:「一刻鐘有多餘的了,若是真的敵襲,此刻這裡已經成了血海。」

    騎兵轟隆而來,等見到這邊只有兩百餘人時,不禁心中大喜。

    抓住這些賊子,明天報上去,軍功妥妥的到手啊!

    馬蹄聲漸漸迫近,那些將士得意的揮舞著長刀,就想著下一刻直接馬踏敵人。

    當逼近百步開外時,對面的人突然散開,然後露出了後面那兩排陣列。

    火槍都舉了起來,但沒有下令開槍,只是冷冷的看著衝來的騎兵。

    陣列很單薄,絕對不能完全擋住這些騎兵的衝擊。

    但百戶官卻面色鐵青的喊道:「止步!」

    騎兵們心有不甘的勒馬停住,他們也看出來了,對面的就是友軍。

    這些人是誰?

    大晚上還敢來這裡襲擾。

    千戶官喝道:「來者何人?!」

    「叫高岩柏出來!」

    後面走出來一個太監,卻是俞佳。

    他負手看著那千戶官,冷冷的道:「統兵不利,還縮在裡面幹什麼?」

    那千戶官看到是太監就有些慌了,聽到統兵不利時,馬上喝道:「看住這裡,本官進去稟告大人。」

    俞佳心中不渝,正準備呵斥時,在側面火光邊緣的方醒卻走過來說道:「既然知道警惕,那就還有挽救的餘地,去吧。」

    你好大的口氣!

    千戶官聞言就瞪了方醒那邊一眼,然後辛老七舉著火把站在了方醒的身側,一下就照亮了他的臉。

    「伯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0 12:49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59章 四海集市


    「下官有罪。」

    高岩柏跪在一片火光之前,此刻他已經披甲,跪下時一陣嘩啦聲。

    他垂下頭,頭盔帶著腦袋往下,脖頸發出了咔嚓的一聲。

    他知道自己是栽了。

    不管何時何地,軍隊首要防備的就是偷襲。

    而夜襲更是重中之重。

    今晚白虎衛從爆炸聲發出後,到剛才重新整隊的時間,足夠敵人把他們變成待宰的羔羊。

    方醒點點頭,然後轉身就走。

    火把在噼啪燃燒著,張本愕然問道:「興和伯這是什麼意思?」

    張輔倒是明白了,說道:「他只是想指出問題,至於怎麼解決,他說自己倦了。」

    這就是方醒說自己厭倦了的原因。

    「他不願意把什麼都做了。」

    張輔覺得這是好事。

    「他參與的事情最後總是他拿主意最多,可長此以往,不說陛下猜忌與否,首先咱們就懶了。等到咱們習慣聽他的決斷時,大明……」

    張本悚然而驚,問道:「陛下那裡……」

    張輔搖搖頭道:「德華聰明,從不肯沾太多的兵權,就拿著一個聚寶山衛。以前火器衛所少還有些非議,可現在卻不同了,那麼多火器衛所。猜忌還不至於。」

    這時有兩騎順著大道而來,近前喊道:「青龍衛遇襲不亂,馬上反擊。」

    張本有些吃驚的道:「那賀鏈看著粗俗不堪,怎地……難道他還是個粗中有細的?那本官倒是走眼了。」

    張輔搖搖頭,說道:「那賀鏈就是個粗俗的,麾下被操練的也粗俗。」

    張本不解的問道:「粗俗能防夜襲?」

    「不能。」

    張輔笑道:「只是賀鏈的粗俗讓麾下匪氣十足,遇事不是懼怕,而是嗷嗷叫著要反擊。」

    ……

    「誰?」

    「老爺回來了。」

    大門裡傳來了放鬆弓弦的聲音,接著大門打開,方醒大步入內。

    從外院一直到內院,當看到那一盞燈時,方醒的心中多了一分安穩。

    夫妻夫妻,雖說這個時代的女人大多是附庸般的存在,是需要男人照看的弱者。可當夫妻相處久了之後,實際上就變成了互相依賴。

    他的腳步聲很輕,可臥室裡卻傳來了人在竹椅上起身的聲音,接著張淑慧打開了房門。

    「夫君辛苦了。」

    「沒事,就是去嚇唬嚇唬人。」

    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迸發,夫妻倆洗漱之後上床睡覺。

    無需太多的熱情,只是靜靜的躺著,就能感受到另一個人的存在。

    方醒覺得這就是軌跡。

    他願意順著這個軌跡走下去,直至老去。

    ……

    清晨醒來,院子裡無憂在晨練。

    「121,121……」

    這是跟著方醒學的習慣,可今天她只是低聲數著,不是往日的叫嚷。

    她跑的一點兒都不專心,邊上的鄧嬤嬤見她跑一會兒就瞅一眼正房那邊,就說道:「小姐小心崴腳。」

    無憂的腳步輕盈,得意的道:「不會呢!」

    小女娃的眼睛黝黑,就像是清早裹著露水的花苞,讓鄧嬤嬤心中有些唏噓不已。

    「老了啊!」

    秦嬤嬤在邊上打哈欠,昨晚上她沒睡好。聞言就說道:「是老了,以前幾晚不睡照樣精神,現在只是一晚上沒睡好,這人就沒精打采的。」

    鄧嬤嬤說道:「要不你跟著我練練?」

    鄧嬤嬤才是幾晚不睡都依舊精神的人,至今依舊如此,讓人豔羨。

    秦嬤嬤心動了一下,最後還是遺憾的道:「不想動,又要起早,還得辛苦,算了。」

    這就是人性。

    鄧嬤嬤也沒辦法,這時正房那邊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爹!」

    正在跑的慢騰騰的女娃一下就變成了小鹿,蹦跳著衝了過去。

    方醒打個哈欠,然後皺眉道:「大姑娘了啊!要穩重些!」

    可等無憂跑到身前牽著他的衣袖時,他馬上又是沒原則的模樣,細細的問了昨晚睡的可好,早飯想吃什麼……

    父女倆在嘀咕著早餐該吃什麼,而平安已經在外面準備進來請安了。

    晨昏定省,方醒還不老,無需晚上兒女們來伺候著上床睡覺。但是早上來問安是個禮節,同時也是一家子每天團聚的機會。

    在早餐時方醒偶爾會問問平安的學習情況,早餐後會和張淑慧聊幾句家裡的事務,還會和小白瞎掰扯幾句,順帶還要哄哄閨女。

    答應了閨女過幾日去河邊捕魚,方醒就去了前院。

    今天是方家每個月產業彙總的一天,方德榮已經在等著了。

    「老爺,四海集市今年的生意不錯,只是要向外擴張,所以暫時沒法歸攏太多的錢回來。」

    方醒看了一眼總表,說道:「不礙事,此刻擴張時機最好。」

    方德華現在掌總,所以許多事都是他在掌管,但總的控制人卻是張淑慧。

    他有些疑惑的說道:「老爺,一味的擴張出去,消耗大量錢財就不說了,可有的地方一直在虧本……」

    「總體在賺錢,而且賺了不少。」

    方醒放下總表說道:「各地都有跟風的,現在他們的貨物沒有四海集市的齊全,價格也沒優勢,可以後呢?現在朝中和陛下都是在鼓勵行商,幾個豪商一合夥,那些錢財能迸發出多大的東西?」

    「別小看商人,他們天生就在逐利,只要有機會,無數商人就會去挑戰四海集市。所以咱們要未雨綢繆,早些把地盤給佔了,等當地百姓都習慣了在四海集市買東西,誰再想來挑戰,難度就大了不少。」

    方醒給方德榮說了許多方家產業的未來規劃,然後讓他繼續去請示張淑慧。

    雖然方醒剛才就已經定下了未來的基調,可當初讓張淑慧管理方家的產業之後,方醒就只是在大方向上說說,其它的依舊是張淑慧在管理。

    方德榮最後說道:「老爺,東廠的人在四海集市裡開始跋扈了,經常拿了東西不給錢,甚至有時候還會借錢,那些錢都沒還。」

    ……

    北平的四海集市生意一直很好,後來還擴大了經營面積。

    現在皇家已經對京城建築物的高度不再限制,所以新修的四海集市就變成了四層樓。

    四樓的一個大房間裡,此刻坐了不少人。

    陳年胖了不少,他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那些人,淡淡的道:「瀛洲的四海集市馬上就要著手,刻不容緩!」

    下面有人小心翼翼的道:「陳先生,可是瀛洲有本地豪商已經弄了好幾個和咱們差不多的集市……怕是要虧本啊!」

    陳年冷著臉道:「那幾家裡只有三人是中原人,那三人才投了一些錢,到時候還給他們。」

    這話裡帶著冷肅,下面的人都會意的笑了起來。

    一個男子坐在陳年的右邊,他也跟著笑了起來,等笑意散去後,就問道:「陳先生,瀛洲那邊的東廠也需要四海集市……」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0 12:49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60章 小尼姑


    東廠在四海集市裡存在了許久,從把四海集市當做是掩飾行藏的地方,到把四海集市當做是自己的『老巢』,也不過是四五年的時間而已。

    陳年看了男子一眼,說道:「東廠最近給四海集市帶來了不少麻煩,安公公那邊可有交代?」

    男子微微仰頭,微笑道:「弟兄們為國效力,拿些東西,借些錢,難道不行嗎?」

    安綸早就坐穩了東廠提督太監的位置,威勢也越發的凌厲了。

    而陳年只是當年被宮中安排出來掌管四海集市的人,不管是論權勢還是比聖寵,和安綸都差了十萬八千里。

    所以他有些惱怒,但卻不敢翻臉。

    「若是拿了太多,到時候就去找興和伯說說,好歹他也是大東家之一。」

    陳年本想說去御前辯駁,可想到一旦說出這話被安綸知道了,天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東廠的人暗中下黑手,最後就把四海集市的大股東方醒抬了出來,用於震懾男子。

    男子笑吟吟的道:「弟兄們能拿多少?再說他們在外為國效命,這些只是小事罷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男子依舊在說著:「安公公說了,這些在外地的兄弟要厚待,可……」

    他見陳年和對面的人都在看向自己的身後,就邊回頭邊笑著問道:「是誰來了?居然嚇得你們……」

    隨即他下意識的就站了起來,乾笑道:「見過興和伯。」

    大家都站了起來,方醒微笑著壓壓手,說道:「本伯聽聞今日要議事,就想來看看你等可有不解之處。」

    大家都在堆笑著,陳年說道:「伯爺,今日只是安排在瀛洲開店。」

    「可有難處嗎?」

    陳年說道:「沒有。」

    方醒讚道:「這幾年你做得好。」

    他是大股東,而且四海集市這種超大型『雜貨店』的主意就是他想出來的,所以一句肯定的話就讓陳年覺得自己這幾年沒白幹。

    要是方醒能去皇帝的面前提一句他陳年的好,以後還愁什麼前程呢!

    所以他就堆笑著請方醒去上面坐。

    方醒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回身問那個東廠的男子道:「這些都是安綸教你們的嗎?」

    男子笑道:「興和伯,東廠只是拿了些東西,和四海集市比起來,不過是在大湖裡喝了一口水罷了……」

    方醒的微笑慢慢變冷,然後問道:「他就是東廠在四海集市這邊的頭領?」

    男子的笑容凝固,陳年心中歡喜,「是的。」

    方醒微微皺眉,厭惡的對男子說道:「回去告訴安綸,稍後本伯上門。」

    男子微笑道:「好。」

    東廠和錦衣衛都是特務機構,而特務機構最為護短,若非如此,誰會願意跟著安綸和瀋陽干?

    所以男子在有恃無恐。

    他拱手告退,方醒並未搭理他,隨即坐在了上首。

    陳年心中有些失望,他希望方醒能壓下東廠,少給四海集市一些麻煩。可目前看來方醒也有些忌憚東廠,讓人失望。

    「四海集市首先是一門生意,至於東廠,那只是附帶的,隨時都能把他們踢出去。」

    方醒的表態很堅定,但陳年卻覺得執行起來很艱難。

    他暗自揣摩了一下方醒和東廠的實力對比,覺得一個是陛下信重的臣子,一個是陛下的家奴,兩邊都一般大,甚至東廠的份量還要足一些。

    畢竟陛下需要東廠來監控大明啊!

    作為生意人,陳年對這幾年的革新瞭如指掌。

    目前的革新已經走到了盡頭,再往下就是細磨功夫,用軟刀子磨人。

    而這個活計誰都能幹,不管是誰,都會比被士紳們仇恨的方醒干的更好。

    他覺得方醒應當是有了自知之明,所以不想和東廠翻臉,不然剛才按照方醒以前的脾氣,少說得一巴掌扇倒那個東廠的人。

    「四海集市的未來在於始終保持略微低一些的價格策略,這樣也不至於對那些小商人衝擊太狠。其次就是大而全,要儘量做到讓百姓想買東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四海集市。」

    方醒此來只是為了商業佈局,所以交代完畢之後,他就去了下面。

    京城的購買力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是上午,可四海集市裡依舊是人山人海,疏導的人在聲嘶力竭的叫人排隊進出,不得插隊,否則送順天府打板子。

    「退後!都退後!」

    一群人拎著棍子在威脅著那些想插隊的顧客,這大抵會成為商業史上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

    可人群巍然不動!

    有本事你就打!

    大抵是下不去手,後面四海集市方面換了幾個年輕美貌的女子出來。

    「這裡面有女人,請各位君子散開些吧。」

    妹紙的殺傷力永遠都比男人強大。

    方醒看到人群漸漸往後散開,就點點頭,對身邊的陳年說道:「在顧客的面前不得倨傲,這是一條宗旨,放棄了這個宗旨,以後輕慢顧客就會成為傳統,而這個傳統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刻葬送四海集市。」

    陳年點頭應了,方醒見他有些不經意,就說道:「若是本伯知道了些什麼,你就可以回家種地去了。」

    他隨後出了四海集市,外面已經有人在候著了。

    一個男人和一個尼姑的組合在門外站著,引得周圍的人不斷看過來,並竊竊私語。

    「見過興和伯。」

    王琰拱手,他身邊的小尼姑在瑟瑟發抖。

    方醒見小尼姑偷瞥了自己一眼後就怕的不行,就皺眉道:「到上面說話。」

    四樓剛才的會議室裡,方醒叫人給了小尼姑一些零食和熱茶。

    在美食的面前,小尼姑卻在低聲問著送東西來的女孩。

    「是不是素的?」

    女孩有些怯怯的看向方醒。

    方醒無奈的道:「給她素的。」

    小尼姑這才安心的捧起了茶杯,從先前的恐懼中擺脫出來。

    「興和伯,此人在草原上跟著一群女人在遊蕩,她們曾經去過撒馬爾罕,因為出家人的身份,她們得以看到了一些東西。」

    方醒哦了一聲,然後擠出了些他自認為慈愛的微笑,「撒馬爾罕有什麼?你先吃,吃了再說。」

    小尼姑見他和氣,就抬頭笑了笑,很是可愛。

    這還是個孩子啊!

    方醒心中微嘆,然後又笑的慈祥了些。

    小尼姑喝了一口熱茶,吃了一塊米糕,然後不好意思的打個嗝。

    「那邊好多人,都很凶。」

    「軍隊?」

    「嗯,他們經常打架,還打死人了。」

    「軍隊裡有什麼東西?我說的是看著像兵器的東西。」

    「嗯……」

    小尼姑在想著,一邊想一邊拿起米糕吃,腮幫子微微鼓起,在努力的咀嚼著。

    「他們……有刀。」

    方醒無語,「還有呢?」

    「還有……還有一種大筒子。」

    「多大?」

    小尼姑張開雙手環抱了一下,然後又猶豫了一下,說道:「比這還大。」

    方醒微笑道:「多嗎?」

    小尼姑點頭道:「多。」

    她又想了想,然後說道:「還有一種不大的筒子。」

    方醒的面色微變,問道:「多大?有多少?」

    「那麼大……」

    小尼姑猶豫著,幾次比劃都沒最後確定,但對於方醒來說已經足夠了。

    「這是火銃,不過口徑太大了些。」

    方醒希望聯軍的火藥水平不要突然飛昇,否則會給大明帶來許多麻煩。

    「她有功,好好安置她。」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0 12:50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61章 你為什麼幫我?


    「她開始戒心很大,直至昨日才說了些更詳細的東西。」

    那些詳細的東西方醒沒必要去瞭解,他需要瞭解的只是聯軍的武器。

    「聯軍之間並不和睦,加之肉迷駐軍哈烈的耗費太大,哈烈承受不起,所以開戰就是必然,否則兩國都會崩潰。」

    王琰說道:「不管如何,黑刺希望能參與這次大戰。」

    方醒側身看著他,說道:「你們不能用於衝陣,這一點不管是誰都不能違背。」

    王琰想起了從撒馬爾罕出來被一路追殺的場景,臉上不禁浮起一抹狠色,說道:「下官知曉,不過黑刺用於斥候也不錯。」

    小股斥候的廝殺對於黑刺來說就是一場殺戮,並無難度。

    方醒微微點頭,黑刺不見血終究會被廢掉,而且他們也需要不斷的吐故納新。

    太陽很大,方醒一路到了東廠,也沒等通報就帶著辛老七闖了進去。

    「大膽!」

    一個檔頭帶著人迎了上來,見到方醒竟然也敢呼喝,但沒敢拔刀。

    前方十餘人擋路,方醒視若無睹的走過去。

    而此刻的安綸正在和那個常駐四海集市的男子說話。

    「公公,興和伯跋扈,按他的說法,東廠就得從四海集市裡撤出來。」

    男子一臉委屈的道:「公公,咱們東廠辛辛苦苦的在外效命,他這是什麼意思?弟兄們要是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委屈?人心會散了啊!」

    安綸淡淡的問道:「拿東西的人多不多?」

    男子愕然道:「公公,沒多少啊!」

    安綸面無表情的繼續問道:「借錢不還的多不多?」

    男子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束手道:「公公,有的兄弟出去辦事,一時間手頭不夠……」

    安綸抬眼看著他,平靜的問道:「咱家這邊可差了該給你們的錢?」

    這話裡的味道越來越不對了。

    男子低頭道:「公公,小的罪該萬死。」

    但凡是有些智商的,在上司呵斥時就不該去辯駁。因為不管你有理無理,事後在上司的眼中都是個刺頭的形象。

    我是你的上司,我說啥就該是啥。不是也是!

    安綸的眼中漸漸多了冷意,男子的雙腿在打顫……

    「公公,興和伯闖進來了。」

    幸而此時外面有人在稟告,這才救了男子。

    你居然還敢硬闖東廠?

    死裡逃生的男子心中歡喜,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可安綸卻讓他失望了。

    「讓他來。」

    稍後門外就出現了方醒和辛老七。

    辛老七先進來,掃了一眼後就說道:「老爺,後面有人。」

    方醒走進來看了男子一眼,說道「東廠的廠督肯定有人保護,只是在自己的地方也如此謹慎,安綸,你惹了誰?」

    男子覺得自己在劫難逃,就抬頭惶然的看著安綸。

    安綸只是指著外面,輕聲道:「滾出去!」

    男子如蒙大赦的跑了出去,安綸這才起身迎客。

    兩人坐下後,方醒看看室內的佈置,有些不解的道:「為何還要去學孫祥?太冷清了。」

    安綸看了一眼站在方醒身邊的辛老七,也不避諱,說道:「咱家終究是沒有根,現在想來,當初興許死了還好些,至少還能去地底下見祖宗。如今看似權力風光,可終究只是一場空。」

    方醒看著大門方向,突然問道:「你為什麼幫我?」

    安綸有些意外,然後微微一哂。

    方醒目光複雜的道:「我多次提前得了消息,這讓我在許多事情中立於不敗之地,而來通報消息的……那就是你的人。」

    「為什麼?」

    方醒想起了這幾年經常出現在神仙居的那個男子。

    「他每次通報了消息就離去,我的人一直跟著,卻找不到他的跟腳,直至上月的那一天,那人喝了些酒……」

    安綸的眼中殺機一盛,說道:「飲酒誤事,該殺!」

    「為什麼幫我?」

    方醒再次問道。

    安綸說道:「有錯的就處置了,可東廠在四海集市的存在是必須要保證的。四海集市會開遍四海,而東廠的耳目也會跟著到達四海,不,是大明的耳目。」

    方醒微微皺眉,問道:「你當年接任廠督之後,就一下變得讓人陌生起來。可我知道你不是那等一朝得志就忘形的小人……而且你的人還在暗中保護著神仙居,安綸,你想幹什麼?」

    安綸端起茶杯,淡淡的道:「四海集市犯事的人,回頭咱家派人去一一處置。重的帶回來,輕的責罰,戴罪立功。」

    方醒深吸一口氣,說道:「你是不肯說嗎?或是說……陛下……但那不可能。陛下若是猜忌於我,那就不只是東廠。所以你是有何難處,盡可說來。」

    安綸依舊是顧左右而言他的道:「興和伯,今日該給太子殿下上課了吧?」

    方醒起身道:「閆大建此刻大概是恨毒了我,而他的前程也止於此,以後不會再有起來的機會。」

    安綸起身道:「興和伯慢走。」

    方醒深深的看著他,說道:「我不知你在顧忌著什麼,但東廠比錦衣衛更加的凶險,你最好謹言慎行。」

    安綸點頭道:「咱家知道了。」

    等方醒出去後,安綸坐回去,然後端起茶杯,細細的嗅著茶香。

    茶香有凝神的功效,但他的面色卻漸漸的痛苦起來。

    「咱家這是為了什麼?」

    他微微低頭,目光呆呆的看著鞋面。

    「公公……」

    外面有人跑來稟告道:「公公,陛下召見。」

    安綸抬起頭來,目光銳利的道:「何事?」

    來人說道:「不知。」

    安綸起身出去,兩步之後,腳步漸漸加快。

    ……

    朱瞻基最近很忙,他忙著應付自己的一干親戚。

    在把自己的親弟弟往海外趕之後,全天下的宗室都凜然生畏。

    皇帝是鐵了心的不准中原和塞外出現宗室封地啊!

    於是奏章不斷進京,所有的藩王以及宗室都異口同聲的說自己一家子老小在嚎哭,人人絕望,覺得再也沒有去孝陵祭拜的那一日了,懇請皇帝看在太祖高皇帝的份上,容大家緩緩。

    但朱瞻基知道所謂的緩緩是什麼意思。

    只要他答應一次,那麼下一次就由不得他了。

    安綸行禮後,靜靜的等待著。

    「新鄉郡王一路可有怨言?」

    安綸心中一驚,面色如常的道:「陛下,新鄉郡王一路並未多停留,家眷多有怨言,可從出了京城之後,郡王一共才說了三句話。」

    「哪三句?」

    皇帝的語氣有些冰冷。

    安綸趕緊說道:「出發;給孩子請郎中來;這是個沒緣的……」

    「緣分嗎?」

    皇帝的語氣多了些揶揄。

    安綸的脊背在微微發寒,「陛下,郡王的次子吃錯了東西……」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0 12:50
第2562章 你們怕不怕


    朱瞻基的眼睛微微眯著,右手輕輕拍打著扶手。

    一隻蟬在外面拚命的嘶叫著,彷彿永不疲倦。

    正如同這大明皇帝……

    正在盛年的皇帝得知了自己侄子的死訊,他在沉默著。

    安綸的背上已經有了潮意,但卻從未想過皇帝會為此感到內疚或是困擾。

    帝王無情!

    朱瞻基微微點頭道:「派了御醫追上去,一路出海再回來。」

    俞佳躬身應了,然後出去安排。

    朱瞻基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的那片陽光之中,突然微微一笑,問道:「你想要什麼?」

    安綸毫不猶豫的就跪下,然後惶然道:「陛下,奴婢唯有一片忠心……耿耿。」

    朱瞻基微微低頭看著他,譏誚的再次問道:「你究竟想要寫什麼?」

    安綸只是叩首。

    耳邊是額頭叩擊地磚的聲音,卻不清脆。

    朱瞻基微微嘆道:「興和伯當年給朕說過,是人就有目的,活著的目的,有人喜歡錢財,有人喜歡權勢,有人喜歡美色,有人喜歡美食……你喜歡些什麼?」

    安綸唯有叩首。

    此刻不管他說什麼忠心都是白費勁,欲蓋彌彰。

    朱瞻基沉默了一會兒,稍後等安綸的額頭上全是青紫時,才淡淡的道:「去吧。」

    安綸起身,身體有些搖晃。

    朱瞻基突然問道:「你明著和興和伯衝突了幾次,暗地裡卻多次相助於他,為何?」

    安綸的身體挺直了搖晃,他覺得有些頭暈,但依舊保持著那一絲清醒。

    「陛下,奴婢……」

    先前叩首帶來的劇痛並未讓他流淚,可現在卻熱淚盈眶,滑落下來。

    朱瞻基冷冷的看著那些熱淚滑落,並無半分動容。

    「陛下,奴婢在金陵時和興和伯幾次因公事交往,興和伯和氣,奴婢覺得以後能多個朋友,誰知道天恩突降,陛下隆恩,奴婢竟然進京,然後去了東廠。」

    朱瞻基譏誚的問道:「然後你擔心什麼?」

    安綸擦擦淚水,說道:「陛下,興和伯乃是陛下的重臣,奴婢深知東廠廠督之職雖然風頭勁,可風險也不小……」

    朱瞻基面無表情的道:「你在東廠這幾年犯的錯不多,但公器私用這一條卻是逃不過。說吧,閆大建和你有何仇怨?」

    安綸沒想到皇帝竟然連自己派人去盯著閆大建的事都知道,他哽咽道:「陛下,奴婢當年還在家中時,家裡曾經被閆家欺負過,奴婢做了廠督之後就有些……」

    「有些什麼?」

    朱瞻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輕輕放下茶杯。

    茶杯地步和桌面觸碰發出了細微的聲音,可安綸卻被嚇到了。

    他抬頭惶然道:「陛下,奴婢睚眥必報,一心只想讓閆大建吃虧……」

    朱瞻基盯著他的眼睛,目光漸漸森然,「下次再敢弄鬼,朕活剮了你!」

    安綸幾乎是帶著一身汗水出了乾清宮,外面的太陽很大,可他依舊打了個寒顫,然後就看著前方在灑掃的宋老實。

    宋老實掃地很認真,完全是心無旁騖的狀態。

    掃帚富有節奏的在掃動著,並沒有長久勞作的沉重,反而很輕盈。

    安綸在看著這一切,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就是絕望,沒有希望的絕望。

    日復一日的掃地,每日吃了就睡,這樣的日子如何?

    安綸看過那些普通人的生活,覺得很煎熬,自己肯定是過不下去的。

    「無聊嗎?」

    他走過去問道。

    宋老實抬頭好奇的看著他,就像是看著一個傻子般的說道:「掃地換飯吃,不掃地沒飯吃,所以就要掃地,你連這個都不懂,哎!好可憐的。」

    安綸看著他,有些不解的道:「吃飯……可以賺錢吃飯啊!」

    上面出現了俞佳,他在冷冷的看著下面的兩人。

    宋老實歪著腦袋,然後眉頭漸漸皺起,就像是小孩子之間鬧矛盾那種,突然呸了一口,說道:「我天天能吃肉,幹嘛去賺錢?」

    安綸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竟然脫口而出的問了一個問題:「有錢什麼都會有。可以有女人陪你,可以有美食,可以有奴僕伺候你,可以到處去玩耍……」

    「可很累。」

    宋老實搖搖頭道:「那樣會很累的,我只喜歡掃地。」

    安綸茫然搖頭,腳步有些蹣跚的往外走去。

    宋老實杵著掃帚看著他漸漸遠去,突然喊道:「點心最好吃。」

    那背影繼續前行,然後搖搖頭,最後消失在遠方的大門外。

    「好傻啊!」

    宋老實搖搖頭,覺得自己又遇到了一個傻子,然後他得意的摸摸懷裡的油紙包,吸吸鼻子,又開始掃地。

    俞佳在上面全程目睹了這一場傻子之間的談話,然後冷笑著說道:「遲早有一日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轉身進去,稟告道:「陛下,安綸剛才和宋老實說話。」

    朱瞻基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在看著奏章。

    皇帝的事情永遠都處置不完,大明各處每天都有新情況,有的喜事,但能報上來的大多是壞事……

    所以皇帝的眉間經常皺著,時間長了就會生出皺紋,從淺淡開始,不知何時會變成深刻。

    而方醒就覺得自己的額頭上沒有皺紋很是不妥。

    因為他在宮外見到了閆大建。

    陽光很好,雖然有些熱,可卻讓人感到自己還活著。

    閆大建的額頭上多了兩條皺紋,而在一個月前,他就算是笑起來,臉上也不會有一絲紋路。

    他看到了走來的方醒,然後止步,目光複雜的搖搖頭。

    方醒也看到了他,見他停步,就近前問道:「可是有事?」

    閆大建有些不解的問道:「興和伯,為何要攔截本官?」

    所謂的攔截,指的是方醒阻攔了他接任禮部尚書的機會。

    現在的禮部依舊沒有尚書,而且還是閆大建在代管。

    若是旁人的話,大抵認為自己接任禮部尚書的職務指日可待,可閆大建卻知道,方醒不會無的放矢。

    可這樣也太欺負人了吧?

    方醒摸摸自己光滑的額頭,說道:「你想說什麼?」

    閆大建身後的官員有些尷尬的退開了。

    「興和伯,本官何處得罪了你?值得你如此處心積慮的對付本官。」

    此刻的閆大建變得異常的尖刻,以往對方醒的那一點兒忌憚也消失了。

    這是一位權利的追求者。

    失去了再進一步的機會之後,他已經把方醒看做了自己的死仇。

    既然是死仇,那還裝什麼?

    所以閆大建的目光陰狠,宛如在看著殺父仇人。

    方醒默然,他對閆大建出手並未刻意遮掩,之後京城各處都有些震動。

    這些震動都來源於方醒對閆大建下手,而且還成功了。

    什麼當年在福建為官時的漏洞,這些原因在那些『高人』的眼中只是浮雲。

    方醒就想弄閆大建,於是就去弄,而且還成功了。

    你們怕不怕?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1 18:37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63章 宣言


    這裡的人不多,可儘管如此,依舊有幾人在不遠處旁觀。

    方醒不喜歡這種態勢,不過閆大建既然拿出了苦主的姿態來尋事,那他自然不會迴避問題。

    所以他很不解的說道:「你當年在福建為官時的那些事難道你忘記了?」

    閆大建微微昂首道:「天下官員誰沒做過錯事?興和伯,難道你沒有嗎?」

    「本伯若是有,那也是無心之失。」

    方醒的話讓閆大建面色蒼白,他想反駁,方醒卻提高了些聲音,繼續說道:「你那是故意的,把百姓的安危當做是草芥,那座山上的三個冤魂在看著你呢!而他們的死亡只是因為你想拖延一下,把事態鬧大,好讓你顯得更加的出色。」

    邊上的人都聽到了這些話,有人低頭笑了一聲,大抵是在笑閆大建不自量力去找方醒說理。

    而方醒既然開始了,就沒準備給閆大建留餘地。

    他冷冷的道:「官台山的事最終你得利最大,這便是鮮血染紅了官帽,閆大人,你晚上做夢不怕嗎?」

    閆大建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想反駁,可官台山之事卻是他的一個把柄。

    當年官台山有流民,而那附近還有銀礦,這才是那些官員們態度曖昧的原因。

    流民是正經百姓,只是因為被官吏逼迫的活不下去了,才遁入山中求活,只求避過賦稅。

    而銀礦……

    「那個銀礦已經停了,閆大人,本伯的人已經趕往福建,希望你是一清二白,不過本伯覺得……」

    他拍拍閆大建的肩膀,笑吟吟的走了,就像是和一個朋友道別。

    而閆大建就站在那裡,久久沒有離去。

    陽光燦爛,可他卻感到一股冰冷在骨子裡醞釀著。

    「閆大人,走吧。」

    那幾人以為方醒和閆大建是普通矛盾,見閆大建發呆可憐,就喊了一聲。

    閆大建微微皺眉,低著頭,看著陽光照在自己的右側身體,在左側留下了一個陰影。

    他沒有覺得熱,遍體寒意讓他輕輕的顫抖著。

    「這是冤孽嗎?」

    他神經質的笑了笑,然後漸漸昂首。

    他一路回到了禮部。

    「見過大人。」

    禮部現在沒有尚書,閆大建最大,所以官吏們都省略了那個閆字。

    閆大建微笑著點點頭,不時叮囑出去的人注意別中暑。

    親切的閆大建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大家都唏噓著為啥還不來任命。

    閆大建不知道為什麼還不來,但他希望永遠都不要來。

    朝中百官也在盯著禮部尚書這個位子,可皇帝卻把此事給擱下了,倒是引得一幫人在覬覦著。

    如果說官員們的目標是不斷的陞官,那麼學生們的目標就是早日學成。

    知行書院的課程很豐滿,天文地理都有涉及,物理化學,數學儒學……

    每一個學生必須要學習所有的科目,並且不能掛科。

    當年種下的桃李早已繽紛,樹下就是小徑,無數學生每日從小徑走過,腳步輕盈。

    「快走,畢業儀式馬上開始了。」

    輕盈的腳步馬上變得急促起來,學生們都紛紛向操場跑去。

    操場上已經站著不少人,檯子上的老師們在等待著。

    學生們很熟練的在下面列隊,然後操場上漸漸靜默下來。

    沒多久,方醒就扶著解縉出現了。

    太子沒來?

    這個發現讓師生們有些意外,並有些失落。

    上了檯子之後,方醒大抵是察覺到了這些失落的情緒,就準備講話。

    「你們畢業了,對於師長們來說,就如同是把自己教導的雛鷹趕出了學校,他們會擔心,但我想他們更多的會是期望。」

    「他們擔心你們會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未來的目標是什麼。他們期望你們能掃清那些茫然,認準了目標就堅定的走下去。」

    這一批畢業的學生不少,而新生更多,操場上站滿了三分之一的地方。

    方醒有些恍惚的想起了當年的第一屆師生們。

    「……那時候我們更像是一個規模大些的私塾,我很沒有底氣,擔心會被人砸了牌子,當然,後面確實是有人來砸了。」

    知道那件事的人都在看著方醒。

    沒有他的存在,大明如今依舊是儒家獨大,死氣沉沉。

    「太子殿下偶感風寒,所以今年的畢業儀式就不來了。不過他委託我轉達了一句話,要做對大明有用的人!」

    方醒的臉皮已經厚到了一個程度,把自己的話轉嫁到了玉米的頭上,依舊毫不變色。

    「做好人大抵是最蠢的一種說法,我更願意讓你們做一個儘量不害人的人,若是能對大明有益,那麼就是功德無量。」

    「而培訓好人只是知行書院的一個目的,但它更多的目標卻是大明。」

    方醒的語氣很淡然,可師生們卻都激動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

    「知行書院以前的目標有些含糊,那是因為咱們不想招惹是非,只想關門苦練。如今前後畢業的學生不少了,遍及各地的科學子弟們就像是種子,已經發芽生根,在教導著那些渴求真知灼見的百姓。」

    「這是我們的重要目標,不管你們以後是行商還是種地,或是為官,請記住一點,我懇請你們牢記一點。」

    方醒伸出食指,很莊嚴的說道:「要去當種子,讓科學在大明各地開花結果,要結果!」

    這是宣言!

    和儒家分庭抗禮的宣言。

    解禎亮有些擔心,他擔心這話傳出去後,雙方的矛盾會來一次總爆發。

    皇帝站在了科學一邊,不斷在打壓儒家,各種革新更是在割儒家的肉。

    這是循序漸進的,也是有理可循的。

    可世間並不是只有道理,更多的卻是勢!

    難道說方醒認為儒家的勢已經不及科學了嗎?

    他扶著自己的老父,低聲道:「父親,山長此舉急切了。」

    解縉搖搖頭道:「他是急了些,他像是在擔心著什麼。」

    「……我擔心你們會在漫長的歲月中放棄了自己的理想,放棄了你們在這裡學到的東西,所以……記住你們的使命,大明需要你們付出……需要你們為了自己的夢想而據理力爭,去奮鬥。」

    交趾布政司裡,乾瘦的小娘在據理力爭。

    「那些女人的工錢應當和男人一樣,因為她們做的事和男人一樣多,為何不能同工報酬?」

    布政使王德龍不耐煩的道:「官辦的作坊都是一個工錢,可那些商人弄的工坊卻不是本官所能干涉的,你自去吧。」

    小娘怒了,黝黑的臉上全是怒火,「大人,那些女人都是家裡的頂樑柱,她們不該被輕視!」

    說著她開始咳嗽,身體跟著劇烈的顫抖著,彷彿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

    王德龍心中一軟,說道:「去找郎中看看吧,此事本官會斟酌,到時候叫那些商人來說話。」

    「多謝……咳咳咳!多謝大人。」

    小娘的面色有些灰白,被人扶了出去。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