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7873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 13:30
第2544章 那麼囂張

    方醒的手最終還是放在了婉婉的臉上。

    最後走的真一看到了這一幕,她皺著眉,想告訴皇后。

    可她在出去的最後一刻看到了方醒的微笑。

    那是什麼?

    她從未見過這種微笑,覺得很溫暖。

    然後她就出了房間,留下了裡面的兩人。

    方醒的手移動到了那微微蹙著的眉心處,輕輕的捏著,說道:「你忘記了什麼?告訴我,你忘記了什麼,在害怕什麼。」

    那雙眼睛依舊木然。

    方醒鬆開手,說道:「再沒有比你更懂事的公主了,三代帝王都疼愛你,不對,當今陛下,你的親大哥卻忽略了你,不過這不值得你重視,因為他就是個棒槌。」

    門外站著的太后沒有反應。

    「當年我帶著你在神烈山外郊遊,還記得那個遇下村嗎?有人刺殺咱們,你當時被嚇壞了,可我卻早就安排了人手……那一天下著細雨,火槍聲聽著有些沉悶。」

    「你喜歡和大妞玩耍,還頑皮的爬樹,幾次摔下來都沒敢說,可我一直都知道啊!」

    「你總是怯怯的,這是當年的事落下的陰影,可那只是陰影。」

    方醒感受到了一絲輕顫,就鬆開手,看著那雙漸漸變成茫然的眼睛。

    「還記得我是誰嗎?」

    方醒微笑道:「那時候經常帶你出宮玩耍,你可還記得我嗎?」

    眼睫毛在輕輕的顫動著。

    方醒說道:「那個木箱子已經被我劈了,然後用來烤叫花雞吃,還記得叫花雞嗎?你當年跟著我學了作法,然後給你皇爺爺做,結果卻燙傷了雙手……」

    那眼睫毛眨動的速度快了些,方醒卻在看著虛空,回想著往事。

    「你二哥被我收拾過好幾次,他後悔了,後悔了很多年,恨不能立刻死了去,也算是贖罪。」

    方醒在回想著那些歲月,嘴角含笑。

    「你……有我在呢!你好好的養著,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方醒起身出去。

    太后一直在門口,見他出來,就問道:「可有用嗎?」

    方醒點點頭道:「這是兩個病,一是當年的事壓在心上,二是沒有安全感。」

    「安全感?」

    太后不解,胡善祥也不懂。

    「是的,文皇帝和仁皇帝在時,長公主覺得有長輩庇護,所以會一直覺得自己是孩子,很安全。可……」

    朱瞻基登基之後就忙於政事,甚至連後宮都無法做到雨露均霑,所以對於婉婉這裡就疏忽了。

    感覺失去了父輩的保護之後,婉婉就像是風中的小花。

    太后點點頭,說道:「本宮知道了,只是要這般多久?」

    方醒皺眉道:「不知道,有人會很短就醒來,有人……」

    有人卻永遠都不會醒來,成為一個傻子,自我封閉的傻子。

    太后的眼神蒼涼,說道:「那就一直說下去,直至婉婉醒來。」

    母親總是最堅忍不拔的,為了子女甘願行走於最絕望的路上。

    方醒點頭道:「是。」

    他也不願意看到婉婉自我封閉,時間久了就再也無法醒過來。

    那個活潑的婉婉啊!

    方醒心中沉重,一直到家後都是板著臉,直至見到了無憂和珠珠。

    「爹。」

    「叔。」

    兩個孩子總算是讓方醒的心情好了些,可張淑慧卻唏噓了起來。

    「婉婉真是夠可憐的,當年文皇帝和仁皇帝百般寵愛,可現在的皇帝卻冷漠,就記著找他的老相好!」

    在張淑慧的眼中,朱瞻基和孫氏大抵就是狗男女。現在這對狗男女不但坑慘了胡善祥,連婉婉也跟著受累,讓她恨不能去抓破那個賤人的臉。

    「所以我讓孩子們小時候拚命的玩,玩的越歡暢,他們遇到事情留下的陰影就越小。」

    張淑慧點點頭,突然問道:「夫君,那個李維怎麼辦?」

    ……

    李維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他有些慌。

    按照規矩來說,今天就該有宮中的人來了。

    可眼瞅著就是午飯時間,他已經站在門外許久了,遠方依舊沒有那些『權閹』的身影。

    當時在得知自己被選為長公主的駙馬時,李維很是不滿,甚至還對那些太監有些輕慢。

    他覺得長公主毀掉了自己的前程,所以暗自憤恨。

    可等得知長公主在宮中的地位特殊時,他依舊是板著臉,好似很不滿,可內心卻在期待著。

    而最為關鍵的就是皇帝說過了,以後公主出宮後的規矩會減少許多。

    這才是利好啊!

    一個公主任憑我折騰,光想想都覺得刺激。

    而且榮華富貴就在眼前,讓他如何不歡喜。

    以前的駙馬要聽從那位嬤嬤的規矩,就只剩下一個交配功能了,每個月能見公主一次就是萬幸,而且還得要行禮。

    這特麼哪是駙馬,純屬是牛馬!

    這樣的駙馬李維肯定是不樂意做的。

    可現在不是改了嗎。

    而且聽說長公主賢淑,皇帝和太后寵愛,到時候不但會帶著大批的陪嫁,而且以後子女和家人也會跟著雞犬升天。

    這樣的駙馬不做是傻子啊!

    「系中,還沒來嗎?」

    屋裡傳來了李維母親的聲音,聲音中明顯的帶著不耐煩。

    「當真以為咱們家願意娶公主嗎?還拿喬,最好別來了。」

    李母的聲音中又多了一絲得意。

    公主的婆婆啊!

    以後讓公主來給我捶腿,那是何等的愜意。

    「你也消停些吧,小心那些東廠的人聽到。」

    李父卻是個膽小的,知道東廠和錦衣衛的探子無孔不入。

    李母喝罵道:「沒見過你這等蠢的人,這裡就咱們一家三口,誰能聽了去?!」

    李父嘟囔道:「可總得要小心吧,不然系中的駙馬沒了,到時候看你悔不悔。」

    「悔什麼悔?」

    李母得意的道:「都通知下來了,難道皇家還能後悔?後悔就是二嫁,二嫁就不值錢嘍!」

    李維回身道:「娘,少說些吧。」

    李母笑道:「我的兒,你一表人才,連公主都喜歡啊!」

    李家的院子不小,前院很是寬敞。

    前方是正堂加廂房的佈局。

    此刻的廂房中,一個男子靜靜的站在門後……

    李維端著臉回身,繼續看著前方,嘴角卻微微翹起。

    可直至炊煙渺渺,前方依舊沒有騎馬的太監來。

    李維有些心慌,就問道:「娘,還沒來,是不是不來了?」

    李母冷笑道:「這是親家大了欺負人呢!咱們且等著,等以後再說。」

    李父嘆息道:「系中去看看吧。」

    「不去。」

    「不去。」

    母子倆默契的答案讓李父有些無奈。

    廂房裡的男子在靜靜的聽著,一直等李家一家子進去吃飯,這才悄然出去。

    男子一路快馬趕回了京城,最終進了東廠。

    「那麼囂張?」

    安綸聽完李家一家子的話後不禁愕然。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 19:40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45章 方……醒

    「還記得你漢王叔嗎?他現在去了華州,再也不能給你肉乾磨牙了。」

    這是方醒來的第二次。

    婉婉依舊是那呆滯的模樣。

    「你是大姑娘了,別讓太后傷心……」

    「你趕緊好起來,到時候帶你去外面轉轉,還能去打獵。」

    外面的於嬤嬤低聲對太后道:「娘娘,興和伯這話也太沒分寸了,誰能出去打獵啊!」

    太后搖搖頭道:「只要婉婉能醒來,別說是打獵,怎麼本宮都答應。」

    她目光複雜的看了裡面一眼,方醒正在繼續說話。

    「這季節出門,不冷不熱最好不過了,等再過半個月,這天氣熱的受不了,所以你趕緊醒來吧,醒來了就帶你出去玩。」

    那個活潑的少女哪去了?

    紋絲不動的婉婉讓方醒心中微痛,他嘆道:「你醒來,娘娘不會再逼著你嫁人了,那家人也刻薄,不是你的歸屬。醒來吧,沒人會再逼你了……」

    時間到了,他緩緩起身。

    一直臥在床邊的小方已經瘦了不少,就在方醒起身的那一刻,它突然起來,然後雙腿趴著床邊,叫了一聲。

    汪!

    剛轉身的方醒聞聲就皺眉道:「小方……」

    「汪汪!」

    小方卻又叫了兩聲。

    這聲音中好似帶著歡喜。

    太后在門口現身,方醒眨著眼睛,緩緩的回身。

    那雙眼睛已經睜開了。

    方醒看到了怯意……

    他只覺得心跳一下就加速到了渾身顫抖的程度。

    「婉婉……」

    那雙眼睛裡多了依賴,婉婉張開嘴,輕聲道:「方……醒。」

    ……

    「那家人是這般說的?」

    朱瞻基的眼中全是殺機。

    「是的陛下。」

    安綸覺得那位李維真是自視過高了,以為長公主非他莫屬。

    「小家子氣十足,刻薄,這等也是俊彥?」

    朱瞻基刻薄的話還是噴薄而出。

    「李維是怎麼考上的舉人?」

    安綸下意識的道:「想必是道德不修。」

    「陛下!」

    「陛下!」

    朱瞻基正準備處理了這個李維,外面傳來了歡喜的喊聲。

    這聲音大抵只有當年北征報捷時才能相提並論。

    朱瞻基的眉一挑,壓下了心中的殺機。

    隨後外面衝進來一個太監,滿面歡喜的道:「陛下,長公主醒來了。」

    朱瞻基沒見多少喜色,那太監才發現自己的說法有誤,就說道:「陛下,長公主能認人了。」

    「好!」

    殺氣瞬間消散,朱瞻基大步走出。

    安綸覺得李維家的祖墳大抵是冒青煙了,否則剛才只需緩一下,他一家子都會倒霉。

    ……

    「長公主這是睡著了。」

    御醫診脈之後,覺得脈象平穩有力,就歡喜的道:「長公主這次醒來,應當就是好了。」

    太后喜極而泣,正好朱瞻基進來,她就歡喜的道:「婉婉能認人了。」

    方醒已經退到了一邊,正端著一個大碗喝水。

    口渴啊!

    他放下碗就告退。

    剩下的事情他不好摻和。

    「多虧了興和伯啊!」

    太后說起先前的事,「婉婉認出了他,皇帝,就像是當年一般的叫法,讓本宮覺得一下就回到了那一年,哎!苦命的婉婉,怎麼就……」

    朱瞻基俯身看了看婉婉,見她的眉心處不再蹙起,就鬆了一口氣。

    「母后,她認得了嗎?」

    太后點點頭,但是有些失望的道:「婉婉有些怯生生的,讓人心疼。」

    小方在吃飯,這是它最近吃的第一頓飯。

    舌頭舔弄食物的聲音不小,青葉蹲在那裡,低聲的誇讚著小方的功勞。

    一家子都在等待著,稍後胡善祥帶著孩子又來了。

    「見過太后娘娘,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娘娘。」

    孫氏也來了,同樣帶著一對孩子。

    四個孩子卻不合群,端端帶著玉米坐在靠近太后和胡善祥的那一邊,孫氏帶著兩個孩子坐在靠近朱瞻基的那一邊。

    孫氏很從容,而胡善祥卻覺得有些不自在。

    皇帝寵愛孫氏,胡善祥沒有干涉的餘地,可以往她們之間大多是避開對方,很少會聚在一起。

    王振就在外面,他看到了這份尷尬。

    皇后還是不夠大氣啊!

    王振覺得這是可乘之機。

    「孩子們不該呆坐著,去玩吧。」

    太后隨口一句話就化解了尷尬。

    可怎麼玩?

    玉米是太子,玉哥只是皇子,兩人怎麼玩?

    而端端看著多了冷意,分明就是不想和孫氏的兩個孩子玩耍。

    從小就分出了陣營,長大後必然會勢如水火啊!

    太后看到了這些,王振同樣看到了這些。

    他可以選擇迴避,比如說通過手段調到別的地方,他有這個交際能力。

    可王振卻不甘心。

    調到哪去?

    整個皇宮之中,皇后那裡是固定了的,別人輕易插不進手。

    太后那裡有李斌,李斌的手段陰狠,去了就是爭鬥。關鍵是太后的年紀大了,還能活幾年?而且也無法借用什麼。

    最好的自然是皇帝那裡,可……

    俞佳在外面站著,不時有太監進來尋他稟告,然後他當即決斷。

    這就是權勢啊!

    權勢如亂花,漸欲迷人眼。

    此刻四個孩子都在外面,王振藉著接近玉哥和明月的機會走到了俞佳的身邊,低聲道:「公公,這可是好事啊!若是長公主看重了誰,以後可是……」

    長公主現在的狀態有些脆弱,看皇帝和太后的模樣,以後大抵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寵愛。

    俞佳哪怕是在乾清宮當差,可討好了婉婉同樣好處多多,甚至在以後遇到劫難時可以利用婉婉來減輕處罰。

    就如同是現在宮中的人都想去伺候玉米一樣,燒熱灶總是好處多多。

    俞佳正在想著這個事,聞言給了王振一個鼓勵的微笑。

    王振的眼中多了歡喜之色,說道:「公公,長公主剛醒,稍後陛下和太后肯定要清理一批人,到時候您主動請纓……」

    安排些勤快的人過來,這些人會不時在婉婉的耳邊說著俞佳的好話。

    天長日久,俞佳在婉婉的眼中就會成為一個好人。

    好吧,女人總是感性的。

    而婉婉更是心軟的一塌糊塗。

    這是一個分散危機的好辦法。俞佳至此已經走到了一個宦官所能達到的最高點,現在他最該做的就是鞏固自己的權勢。

    「公公,長公主看這模樣大概很晚才會出宮,機會很多,可要沾光的人也不會少啊!」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我王振可是為你俞公公操碎了心啊!

    俞佳突然低笑道:「那你們的那位呢?」

    孫氏難道就不是來沾光的嗎?

    王振尷尬的道:「俞公公,大家都難啊!」

    俞佳輕笑道:「你很聰明。」

    王振馬上惶然道:「公公,咱家愚鈍啊!」

    「你慌什麼?」

    俞佳看了一眼在另一邊的端端和玉米,說道:「好好的看著,有你的好處。」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 19:40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46章 我要攔住閆大建陞官之路

    「母后!」

    當婉婉再次睜開眼睛時,就見到了太后。

    她的眼神就像是被驚到的小鹿,然後左右看看。

    「母后,方醒呢?」

    太后握住她的手,說道:「興和伯回家了,你想吃什麼?」

    用食物來轉移注意力,這是哄孩子的做法。

    婉婉看到了朱瞻基。

    但她的眼神中並未多出什麼變化,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朱瞻基心中嘆息,知道自己這幾年終究還是忽略了婉婉。

    「你要吃飯才好,不然瘦的不成人形,誰心疼?還不是我們心疼嗎。」

    太后在嘀咕著,然後讓人去熬粥,就在隔壁熬。

    「姑姑!」

    端端和玉米衝了進來。

    「姑姑,你好了嗎?」

    玉米走到床邊,看到婉婉的眼神不再是木然,就歡喜的道:「姑姑,下次我找你玩。」

    婉婉點點頭,玉米就得意的道:「姑姑,下次咱們出去玩,上次先生帶我出去吃東西,好熱鬧啊!還看到打人了。」

    端端也說道:「姑姑,最近好些人出遊呢!」

    婉婉看著兩個孩子,漸漸的想起了無數過往。

    ……

    長公主恢復了,太后當即就令大賞宮中,還派人去宮外的寺廟道館裡施捨,為長公主祈福。

    宮中這時候才爆出了長公主生病的消息,大家聯想到最近幾天皇帝焦躁不安,動不動就呵斥人,不禁感慨著做了長公主駙馬的那位福氣真好。

    隨後宮中就開始收拾人了。

    有人倒霉,自然就有人要飛黃騰達。

    而今婉婉這裡算得上是熱灶,所以那些宮女太監們都紛紛去尋關係,想調過來。

    而怡安和李斌都是他們討好的對象。

    此事太后有很大的話語權,其次就是皇后。

    可皇帝卻莫名其妙的要親自給婉婉那邊挑選宮女太監,這一下就擊破了他們的美夢,只得去討好俞佳。

    皇帝自然不瞭解那些宮女太監的情況,所以俞佳就成了大忙人。

    而長公主病癒的消息傳到通州之後,李維一家子這才釋然。

    「原來是生病了,怪不得都停了。」

    李母有些不渝的道:「不會是個病秧子吧?」

    李維微微一笑,說道:「娘,病也無事,好好的養病就是了。」

    李母一下就喜上眉梢,說道:「是啊!要是病了就好生的養著,咱們家不缺請郎中的錢。」

    母子二人瞬間就有了默契。

    一個多病的公主才好啊!

    ……

    金幼孜在熬日子。

    無數人在等待著他離去的消息。

    楊士奇已經無顏再回朝堂。

    閆大建這幾天非常的穩重,甚至都不出去吃飯,中餐都在禮部吃。

    只需要熬過這段時間,等胡濙進了政事堂,他就是禮部尚書。

    人生巔峰就在眼前,換誰都會謹慎。

    而方醒完成了任務,已經回到了家中。

    近期他的事情比較滿,加上夏元吉的離去,所以心情不佳。

    兩個小丫頭也知道他的心情不好,所以都不來打擾他。

    「出去玩吧。」

    「好啊!」

    一家人都歡喜,除去在武學的土豆之外,連莫愁和歡歡母子都被接來了,然後馬車備好,出發。

    太陽不錯,曬的人發熱,但卻不燙。

    一家人緩緩順著大道而去,不時能遇到那些出遊的人家。

    等飽覽了最後的春色之後,方醒一家找了個地方停下來,然後全部下車,自己遊玩。

    此時草地茵茵,卻不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好聞的味道。

    一騎從後面而來,卻是方五。

    「老爺,瀋陽那邊說當年閆大建在福建做按察使,在處置官台山的流民時,是早就有了打算。」

    「什麼意思?」

    方醒站在馬車邊上,看著無憂和珠珠在前方追逐,覺得很愜意。

    方五說道:「說閆大建養寇自重,只是當時仁皇帝挺看重他的,所以錦衣衛那邊才壓下了此事。」

    所謂養寇自重,就是姑息,等時機到了才出手,這也是利益最大化的手段。

    這不算是什麼罪名,而是時間久了,證據估摸著也找不到了。

    作為指控的話,基本上是不夠的。

    方醒點點頭,說道:「放話出去,就說我要攔住閆大建陞官的路。」

    ……

    閆大建的心情大抵是飛了起來,飄飄然。

    所以當一個熟人告訴他,方醒準備攔截他的陞官之路時,他有些懵了。

    「我和興和伯沒仇沒怨的,不能吧?」

    閆大建覺得自己真是冤到家了。

    而安綸卻找到了方醒。

    「多謝興和伯。」

    安綸是在天黑後來的方家莊。

    剛出遊歸來的方醒見他來了也不驚奇,兩人坐下後,才問道:「大晚上的出來,這是要去哪?」

    「有案子。」

    安綸不肯說詳細,然後拱手道:「興和伯此次幫了咱家,多謝。」

    方醒淡淡的道:「犬子在武學差點被人給陰了,全靠你那邊出手,這才免了劫難,咱們各歸各。」

    方醒不肯和安綸攀交情,連瀋陽都有意疏遠。

    安綸對此瞭然,就起身道:「興和伯可有把握?」

    僅僅是放話出去是不夠的。

    方醒說道:「本伯知道。」

    「多謝。」

    安綸躬身道謝,然後告辭。

    方醒只是把他送到書房外,在他即將消失在夜色中時,輕輕的問道:「你和他有仇?」

    安綸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笑道:「沒有,咱家覺得此人的身上有大案,若是挖出來,那就是大功。」

    方醒點點頭道:「那本伯就祝願你早日立功。」

    「多謝。」

    安綸消失在前方,黃鐘從側面的陰影處走過來。

    「伯爺,大少爺那事上下都不知,可終究還是少了震懾。」

    去年方醒還在海外的時候,武學裡有人想對土豆下手,結果被東廠的人阻攔了。

    「那人被安綸弄死了。」

    方醒說道:「我查證過了。」

    黃鐘建議道:「伯爺,要不還是派人去保護大少爺吧?」

    方醒搖搖頭道:「沒必要,那次的事就算是東廠不出手,有人也會出手,所以他們只是佔了個先而已。」

    「那些人終究是耐不住性子,我走了,卻把禍患留給了妻兒。」

    方醒冷冷的道:「動手那人一家子都走了。」

    那一家人被東廠的人盯著,然後報給了皇帝,朱瞻基果斷令人動手,結果那家居然敢反抗,成年人全被斬殺殆盡,婦孺全被被流放。

    暗地裡的那些人被嚇住了,後來才有了叩闕,否則他們必定還是要鍥而不捨的對方醒的家小動手。

    這才是真正的皇權威嚴。

    一刀下去,什麼都怕了。

    「武學裡有人在幫忙,所以不必擔心土豆的安全。」

    在家人的安全方面,方醒下的功夫不小,上次算是被東廠撿了便宜,否則那人也動不了土豆分毫。

    黃鐘丟下心事,笑著道:「伯爺,閆大建大概是慌了吧。」

    方醒說道:「我看不慣他,所以正好給安綸還禮。」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 19:41
第2547章 這只是一次利益交換

    「興和伯,那李維一家對長公主多有不敬……」

    大抵是怕方醒言而無信,所以第二天早上東廠就來人,把李維一家子的言行告訴了方醒。

    「我們公公說了,您若是要動手,那就只能說是自己查出來的,最多說是逼問出來的。」

    這是陳實第一次直面方醒,有些好奇。

    「知道了。」

    方醒並未有出手的想法,因為他知道朱瞻基和太后的憤怒能讓李維一家子後悔終生。

    此事如果是發生在普通人家,就算是得知男方的話難聽,大抵也只能是散夥了事,甚至女方家擔心女兒嫁不出去,忍辱負重繼續走程序。

    但那是皇家啊!

    就在方醒想著這事的時候,李維一家就被人衝了進去,一陣打砸。

    李維拚命阻攔,被兩巴掌打腫了臉,右手也被打斷。

    而潑辣的李母在一開始就被打落了滿口的牙齒,暈倒在地上。

    一家子只有李父完好無損,眼睜睜的看著家裡變成了戰場,混亂不堪。

    歹徒們很大氣的出來,然後為首的男子站在李父的身前,沉聲道:「別給自家惹禍!」

    一群人走了,外面看熱鬧的人沒敢攔。

    李維在慘叫著,李母也醒來了,嘴裡的血水不停的吐著。但她很凶悍,居然沒慘嚎,只說要報官。

    「住口!」

    李父的眼中多了厲色,這是李母和李維從未見過的,兩人不禁都呆住了。

    「禍從口出,這次咱們家……」

    李父突然轉身對著大門外跪下,然後虔誠的叩首道:「陛下萬歲!」

    李母罵道:「老東西你瘋了!系中的手都被打斷了,你還什麼陛下……」

    李父回頭,眯眼看著李母道:「這些年我忍著你,不是怕你,只是想清靜。現在我不要清靜,你再多嘴,我馬上寫休書,滾回家去!」

    李母彷彿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丈夫,她嘶吼道:「好好好!有本事你……」

    她滿口牙都掉了,說話漏風,虧得李父和她老夫老妻,所以猜得到。

    所以李父進了屋子,稍後拿著筆墨紙硯出來。

    「給你和離!」

    「不,夫君,妾身錯了,妾身錯了。」

    ……

    方醒的心情很好,得知李維一家倒霉後就更好了。

    若是從公允的角度出發,這次下手過了些。

    可方醒想起婉婉那怯生生的眼神時,恨不能把李維給宰了。

    所以幫親不幫理就是這麼一回事,方醒也不能免俗。

    不過當看到閆大建那張微笑的臉時,方醒覺得所有的好心情都消失了。

    方家莊的清晨很清新,剛休沐的土豆正跟在方醒的身邊說話,見到閆大建後就低聲道:「爹,是閆大建。」

    方醒看了迎面而來的閆大建一眼,說道:「咱們家不怕任何人。」

    土豆挺直了腰桿,說道:「爹,孩兒錯了。」

    方醒微笑道:「你還小,擔心什麼?自己要強大,這才是避免麻煩的捷徑,其它不管是軟弱還是外強中乾都不頂用。」

    「興和伯,貴公子英氣勃發,本官見之豔羨啊!」

    閆大建笑的就像是來鄰居家串門。

    而誇讚對方的孩子更是人際交往的要點,可惜這個要點大多人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樂意去吹捧別人家的孩子。

    而閆大建顯然就是人精,一見面就用誇土豆來拉近雙方的距離。

    可惜方醒不是人精,但也是見識過無數場面的傢伙。

    所以他只是淡淡的道:「閆大人可是稀客。」

    「見過閆大人。」

    在武學兩年,土豆現在連行禮都是腰板挺拔,只是腦袋微微垂下。

    好個少年郎啊!

    閆大建發自內心的讚歎著,然後說道:「興和伯性子爽快,下官也不遮掩。」

    方醒指指自己的右邊,閆大建心中大恨。

    合著你的兒子在左邊,讓我在右邊啊!

    方醒微微點頭,彷彿是在證實自己的安排。

    「你想說什麼?」

    閆大建走在方醒的右邊,被他的話給弄的幾乎無話可說。

    按照傳統的規矩,哪怕來的是對手,可該有的體面也得有。

    可目前看來,方醒壓根就不想給他體面。

    「本官……兢兢業業,興許功名心多了些,可骨子裡依舊是為了大明。私念也有,可少。」

    閆大建誠懇的道:「本官若是不要臉面去博前程,那麼會有更好的辦法,比如說請胡大人出面,這不是難事,興和伯,相信本官,這很容易就能辦到。」

    這不是虛言,不是假話。

    方醒卻不置可否的道:「你對我說這些做什麼?」

    閆大建沒想到方醒居然會是這種態度,就說道:「興和伯,不知咱們之間有什麼誤會……」

    方醒淡淡的道:「本伯也不知。」

    土豆在另一邊聽著這些對話,只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興和伯,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再說咱們並無仇怨吧?」

    「是沒有仇怨。」

    閆大建覺得自己是遇到了瘋子,所以很是納悶的問道:「那你為何要阻攔本官上進?」

    「不為什麼。」

    方醒摸摸已經和自己一樣高的土豆的頭頂,說道:「本伯覺得喜歡。」

    「興和伯!」

    閆大建覺得方醒是在羞辱自己,就咬牙道:「為何?」

    到了一個階層之後,做事不可能全憑著自己的喜惡,而是要從利益的角度出發,進行加減法。

    所以閆大建怎麼可能相信方醒的話。

    方醒突然伸手壓在土豆的肩上,看似要兒子扶著自己,可那手卻沉重。

    土豆心中一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仔細看著、聽著這一場見面。

    方醒看著閆大建,說道:「我喜歡,你不服氣嗎?」

    閆大建沒想到會被這般羞辱,就鐵青著臉道:「事無可不對人言。」

    「我厭惡你。」

    方醒就這麼回覆了閆大建的問題,然後說道:「你自己斟酌,是要掙扎一把,還是老老實實的繼續蟄伏,隨便你。」

    這是直接挑明了態度。

    我方醒不想看到你閆大建上位,你最好就老實的繼續在禮部左侍郎的位置上待著。

    「別躁動,本伯有的是法子讓你後悔終生,所以你最好自愛些。」

    閆大建抬頭,想厲聲說一番,可卻看到了方醒的眼睛。

    那眼中全是冰冷。

    這是為何?

    閆大建真的想不到自己和方醒有什麼仇怨,所以越發的懵懂了。

    「告辭!」

    既然說不通道理,那麼久留也沒用處。

    「看出來了什麼?」

    既然要出手對付閆大建,方醒自然不會去客套。

    土豆看著閆大建穩健上馬,說道:「爹,他是得罪了您嗎?」

    閆大建策馬離去,甚至在走前還很有風度的拱拱手,可方醒卻沒有回應。

    「兒子,這只是一次利益交換而已。」

    「交換?」

    土豆有些不解。

    方醒笑道:「你也大了,這些事也該知道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 18:28
第2548章 這人在作死


    「……你的安全為父自然有安排,安綸搶先出手,就是想要讓為父欠他的人情,人情債最難還啊兒子!」

    平安也被叫來了,方醒在給兩個兒子灌輸社會經驗。

    「為父不喜歡欠人情債,而恰好又知道安綸對閆大建抱有敵意,就順勢而為。」

    土豆低頭思索,平安問道:「爹,那如果閆大建是個好人呢?」

    這小子!

    方醒一巴掌打過去,最後變成了揉。

    他把平安的頭髮揉散了,然後笑道:「那自然會重新想個辦法,辦法多的是,可若是虧心了,那會做噩夢。」

    「所謂的梟雄,那必定是不會顧及什麼道義和道理,只問目的,不問過程,為父顯然不是梟雄,所以才能歷經三代帝王而沒有被清算或是冷落。」

    「你們以後若是走普通人的路子,這些道理為父自然不會和你們說。」

    土豆突然問道:「爹,那要是我和平安變成了梟雄的性子呢?」

    方醒有些驚訝,但還是微笑著說道:「那為父就看著你們,只要不是禍國殃民,那就隨便你們。」

    這是極大的寬容。

    「去吧。」

    方醒趕走了兩個兒子,然後就進了一趟宮。

    「都老了。」

    朱瞻基對目前的局勢既有些傷感,但更多的卻是振奮。

    老人漸漸離去,新人逐漸接班,這個大明朝氣蓬勃。

    現在的輔政學士裡,楊榮等三人也不年輕了,他們的接班人必須要考慮進去,逐漸提拔重用。

    當這些新老交替完成之後,大明也就穩定了,至少不必擔心太子以後無人可用。

    「朕這段時日在看著那些人上躥下跳。權利誘惑人心,連胡濙也難以避免,好在他收的快,否則朕自然有處置之道。」

    方醒馬上就想起了最近很沉穩的杜謙。

    這才是心腹,對皇帝的心思揣摩的非常準。

    「可想轉為文官?」

    朱瞻基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讓正在琢磨著朝中動向的方醒也為之一愣。

    他下意識的道:「不了,文官太累。」

    說完後他心中生出一絲懊悔,但隨即消散。

    「文官太多的牽扯,太麻煩。」

    文官必須要融入這個體系裡去做事,被困在一個籠子裡做事。

    而方醒現在是閒雲野鶴,但卻很超然,能對朝政施加影響,已經足夠了。

    朱瞻基感慨的道:「這麼些年了,你居然還是這種性子,罷了。」

    ……

    這是試探還是什麼?

    走出乾清宮,方醒在琢磨著這事。

    「興和伯慢走。」

    俞佳很親切的送別方醒。

    不該啊!

    方醒止步,想起了朱瞻基剛才的話。

    那特麼的哪是試探,這小子是在調侃我呢!

    想起朱瞻基當時眼中的戲謔,方醒不禁想回去揍這小子一頓。

    所以他就回頭了,但卻不是先回去,而是身後太吵。

    一群太監宮女已經圍住了俞佳,諂媚的話宛如噴泉,沖的老高,順帶散播出去。

    方醒看了一眼,然後走下了台階。

    送他出去的太監低聲道:「興和伯,陛下這邊在給長公主挑人呢,奴婢進宮也多年了……」

    剩下的話方醒沒仔細聽,他知道俞佳已經身處懸崖邊緣,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皇帝親自挑選人,那就代表著重視。你俞佳把挑選的過程當做是拉攏人心,為自己謀取私利的機會,這就是在找死。

    至於怎麼死,什麼時候死,那得看皇帝的心情。

    「俞佳得意忘形了!」

    王振得知俞佳那邊的情況後,只是冷笑。

    他就坐在自己的屋子裡寫字。

    作為曾經的先生,王振有著宮中人所缺少的學識。

    怎麼才能最大化的利用自己的能力,這一直是個很難的題目。

    而王振的辦法就是教書。

    進宮前他在教書,進宮後他依舊在教書。

    只不過學生們從正常人變成了少了傢伙事的太監和出不去的宮女。

    天地君親師,老師在最後,但卻能凌駕於學生之上。

    有了這種心理優勢,王振在宮中的日子很是瀟灑,若非是被俞佳盯住了孫貴妃這邊,他能一直瀟灑下去。

    「雲無心以出岫,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他把毛筆擱下,然後叫了人來收拾。

    來收拾的是個宮女,叫做祥雲,很吉祥的名字。

    祥雲把書桌收拾了,就過去給王振捏肩,還一直笑著。

    「你啊你,別傻笑,免得被人當做是傻子。」

    王振拍拍肩上的手,然後一拉,就把身材嬌小玲瓏的祥雲拉到了自己的腿上。

    一陣親吻後,王振的面色潮紅,說道:「果真是要少動心,不然難受。」

    祥雲面色緋紅,身軀扭動了一下,說道:「公公,俞公公那邊好熱鬧呢!」

    王振摟著她道:「熱鬧?記住了,在宮中熱鬧就是找死,哪怕你再厲害,也得要憋著。好處拿了還到處聲張,這等人不死何為?」

    祥雲覺得抱著自己的男人是這般的睿智,她摸著王振的臉龐,痴痴的道:「公公,你才該去乾清宮的。」

    王振微微一笑,說道:「那邊是眾矢之的,先等俞佳把自己作死了再說。」

    ……

    「俞佳怕是沒好結果了。」

    方醒和王振的看法驚人的一致,王振是通過人心揣測,而方醒則是知道朱瞻基的性子。

    「皇帝越發的沉穩了,看似對小事不在意,可帝王身畔誰能挑釁?哪怕只是竊取了些微的威權,都會是尋死。」

    張淑慧想起了以前的俞佳,不禁覺得人世無常。

    「他以前很老實,那時候陛下還是太孫,他就像是個逗樂的活寶,可這才過了多久啊!這人就變成這樣了。」

    「人心最難測。」

    方醒在弄自己的魚竿,準備在天氣炎熱之前去垂釣一次。

    張淑慧在盤算著什麼,等方醒弄好了魚竿之後,她突然問道:「夫君,那誰能接替俞佳?」

    俞佳在宮中好好的,可夫妻倆卻在推算著他的繼任者,若是俞佳聽到這些話,不知道是會被嚇尿了,還是會嗤之以鼻。

    方醒皺眉道:「合著你剛才一直在想這個?無聊不無聊,回頭帶著孩子們出去轉一圈,不然等夏季一到,你就不想出門。」

    張淑慧眼波流轉,低聲道:「夫君,說一說嘛。」

    這是許久都沒有過的嬌媚,方醒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然後乾咳一聲:「我說你就不能等晚上嗎?」

    張淑慧呸了他一口,然後說道:「正事都被你說歪了,可是有忌諱嗎?」

    方醒搖搖頭,把魚竿收在布袋裡,然後愜意的道:「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主要是能察言觀色,而且嘴巴要嚴實,知道分寸。特別是分寸,掌握好了,那就能平安一生,掌握不好……」

    可直到最後他還是沒說誰最有可能接替俞佳的位置。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5 18:17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49章 重兵壓境

    一支商隊在草原上跋涉,駱駝邁動著從容的步履,商人們靠在邊上,讓駱駝把上午的太陽都遮擋住。

    天氣有些熱,但對於商隊來說,這就是他們的季節,只要不下刀子,他們必須要出門經商。

    撒馬爾罕的初夏就像是秋天般的高遠。

    藍天下一望無垠,時間彷彿凝固在這裡,直至被煙塵驚動。

    商隊中有人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喊道:「是軍隊!」

    帶頭的嚮導喊道:「這裡是撒馬爾罕,退後,全部靠邊!」

    商隊驅趕著駱駝到了邊上的荒野,隨即騎兵就出現了。

    騎兵如龍,煙塵滾滾而來。

    「我的天,全是披甲騎兵,這是肉迷人的精銳啊!」

    「低頭!」

    騎兵朝著前方的撒馬爾罕城而去,一雙雙疲憊的眼中都有些如釋重負的輕鬆。

    騎兵過後,帶隊的嚮導說道:「咱們的運氣不錯,趕緊準備進城吧。」

    大家一起出力,把駱駝重新趕到了路上,就在準備出發時,嚮導回身看著遠方,然後就呆住了。

    「我們該走了!」

    商隊的頭領回身不悅的招呼著嚮導。

    「那是什麼?」

    商人們紛紛回身。

    騎兵帶起的煙塵才將落地,遠方就揚起了更大的煙塵。

    「我的天啊!」

    當看到遠方出現一長排黑線時,嚮導不禁喊道:「躲避!躲避!」

    商人們走南闖北也算是見識不凡,可無人敢質疑嚮導的決定,於是商隊再次離開大道,並不斷向側面移動。

    大地在顫抖著,腳步聲就像是無數頭大象齊步行走製造出來的聲音,讓人心顫。

    隨著腳步聲接近,那些駱駝不安的在擺動著腦袋,想脫開韁繩,然後奪路而逃。

    因為這支軍隊實在是太冷了。

    長長的標槍扛在肩頭,長刀在腰間,有人持著斧頭,長弓箭矢……

    安靜!

    腳步聲震動天地,可商人們卻覺得萬物寂靜。

    除去腳步聲之外,再無其它聲音。

    這是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

    商人們都低著頭,他們希望這些軍隊盡快進城,然後他們好跟著。

    做生意就是這樣,晚一天就多一天的消耗,所以時間對於商人來說,在很多時候就是金錢。

    「止步……」

    一聲叫喊響起,沉重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商人們有些慌,其中一人偷偷抬頭看了一眼。

    一聲聲軍令傳來,無數軍士按照自己的所屬開始向兩側解散。

    稍後後面就來了大車,上面是宿營的帳篷等物。

    「我們必須馬上走。」

    嚮導低聲說道,同時看向了商隊的頭領。

    商隊頭領心慌的有些顫抖,但還是高舉雙手,然後再指指撒馬爾罕城的方向。

    那些散開的軍士瞥了他們一眼,有些貪婪,但有軍官過來站在雙方的中間,攔阻了那些貪婪。

    「趕緊走!」

    商隊急匆匆的驅趕著駱駝就跑,那些軍士開始紮營,隨後炊煙升起。

    「這些都是肉迷軍隊,他們來了,大戰就不遠了。」

    商人永遠都是世間最敏銳,最知道趨利避害的一個群體。

    只是一次遭遇,隨後肉迷大軍到來的消息就傳遍了撒馬爾罕。

    而這也是先前肉迷大軍放過商隊的原因。他們需要自己到來的消息傳遍整個哈烈。

    「可怕的軍隊,除了腳步聲就再也沒有什麼聲音發出來,要是天黑一些的話,能嚇死人。」

    「好多人都有盔甲,是精兵……」

    「有多少人?」

    「不知道,看不到邊。」

    「天吶,大戰要開始了,會是和誰?」

    消息飛快散播開來,百姓們有些惶然,商人們覺得無所謂,因為開戰後需要大量的物質,只要你有東西就不愁賣。

    所以說打仗就是打錢,原因就在於這裡。

    軍餉安定軍心,物資決定戰鬥力。

    篾兒干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在撒馬爾罕,商人們可以自由活動,只要你繳納了商稅,那麼你就是撒馬爾罕最受歡迎的人。

    錢!

    這一切都是為了物資和錢財!

    「王,肉迷人來了。」

    信使帶來了最新的消息,篾兒干的面色冷淡,顯然這對於他和哈烈來說不是個好消息。

    「來了多少人?」

    「王,是梅洛親自率領大軍來了。」

    篾兒干微微抬頭,眼神輕蔑的道:「他們害怕了嗎?明人遠在幾千里之外,他們居然就害怕了?」

    「王,泰西人在支持他們,給了不少好處,可泰西人畢竟是虎狼,拿了他們的好處不動手,那就會反目成仇……」

    一個大臣出來分析了一番,很是憂心忡忡。

    另一個大臣說道:「肉迷人從不怕泰西人。」

    先前的大臣冷冷的道:「可泰西人一旦變成了敵人,肉迷人就不敢東向,那麼我們呢?我們怎麼辦?要麼就臣服於大明,那樣肉迷人會發狂。要麼就和大明繼續對峙,然後被拖垮。」

    他對著上面的面兒干微微躬身,說道:「王,我們才是被夾在了中間,肉迷人一旦覺得我們會成為他們的威脅,那麼將會毫不猶豫的向我們開戰,而泰西人顯然更願意看到這個。泰西人希望肉迷吞併我們,然後大明會感到強烈的威脅,於是雙方必有一戰。」

    「而且他們未經許可就把大軍調來,這是要逼迫我們,要麼就聯手向大明開戰,要麼他們就會兵臨撒馬爾罕城下。」

    「開戰吧,王。」

    武將們義憤填膺,但卻沒話是針對誰開戰。

    「和誰開戰?」

    一個大臣說道:「和肉迷?我們現在不是對手。」

    氣氛有些沮喪,大臣說道:「那就只能和大明開戰,是的,我們這幾年一直在準備著和他們開戰,可就算是和肉迷聯手,我們能贏嗎?」

    這是武將們該回答的問題。

    一個武將說道:「王,當年我們可以單獨和明人抗衡,若非是最後一戰沒頂住,我們不會失敗。」

    「可已經失敗了。」

    文武之爭不只是存在於大明,哈烈同樣激烈。

    武將說道:「可明皇已經長眠於地底,再也無法親自領軍衝陣,現在的明皇……聽說熱衷於內部革新。」

    篾兒干覺得胸口有些悶,他深呼吸幾下,問道:「當年……當年若是沒有明皇,我們能勝嗎?」

    「能!」

    這是一位經歷過當年那場大戰的將領,在他的身後,將領們目光炯炯。

    他們經歷過慘敗,比任何人都希望能一雪前恥。

    「能!」

    這是當年逃脫的小吏,時光如梭,他已經成長為篾兒干身邊的重臣。

    「當年……王,當年的老王並沒有明皇的勇氣,所以我們敗了。」

    他躬身說出了這番會激怒篾兒干的話,再次抬頭時,已然是熱淚盈眶。

    「這些年臣一直在想當年的大戰,歸根結底還是阿古達木無法統御全軍,人心散亂的緣故。而現在我們人心穩固,還有強援,怕什麼大明?」

    每一個勢力在剛成功時人心是最穩固的,然後漸漸衰退。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5 18:18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50章 萬歲


    「尊敬的哈列王,我奉命來此,希望兩國共同抵禦我們的大敵。」

    「梅洛,你們害怕了嗎?」

    梅洛很精神,而且還帶著微笑,讓人覺得很親切。

    他說道:「哈列王,肉迷從不害怕任何對手,不管是東邊的還是西邊的,從沒有誰能讓我們徹底失敗,比如說延綿多年的戰爭,我們就是勝利者。」

    這話裡不但提及了肉迷和泰西之間漫長的戰爭,也隱晦的提及到了當年哈烈的創建者,那位讓人生畏的老王。

    你們贏了一次,可現在呢?

    肉迷依舊強大,而哈烈卻已經失去了獨立性。

    篾兒干隱住怒色,淡淡的道:「我們在亦力把裡損失不少。」

    「是的。」

    梅洛說道:「聯軍和明軍在亦力把裡不斷較量,這不但是勇氣的較量,更是實力的較量。現在是時候結束這種試探了,我們需要剝奪明人在城牆之外的領地,把他們封在裡面。如果可能的話,那就讓他們成為塵埃。」

    篾兒幹不動聲色的問道:「然後呢?」

    梅洛微笑道:「然後……把這裡給我們,然後你們去城牆內,那也是你們祖先曾經做過的事,想必你們現在依舊夢想著這樣的日子。」

    篾兒干失禮的揮揮手,梅洛微微躬身告退。

    等他出去後,篾兒乾冷笑道:「誰慌了?他們慌。你們覺得怎麼樣?」

    「好機會!」

    「對,他們派來了大軍,糧草肯定也很多,這些都是泰西人和肉迷人多年的積蓄,就想一戰決定這個世界的主宰。王,我們不能落後,哈烈不能置身事外!」

    「肉迷人不會退,退回去泰西人能生吞了他們,永世為仇,然後在他們東面遇敵時兩面夾擊。」

    「這是一個機會,肉迷人是下了狠心,不擊敗大明他們就要完蛋了。」

    「他們出了精銳,若是失敗,以後泰西人就會是他們的夢魘。」

    「不不不,就算是失敗了,泰西人也不敢亂動,因為他們擔心明人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他們。」

    篾兒干聽到這裡就點點頭,等下面安靜後,他分析道:「消息確鑿無疑,泰西人上次傾巢出動,然後遭遇了明人的水師……記住了,只是一部分,不是明人水師的主力,結果泰西人全軍覆沒。所以只要明人願意,他們就能把船隊開到泰西去,然後把沿岸變成他們的樂園,甚至直接滅國。」

    「在這樣的威脅之下,泰西人不會藏私,所以肉迷人肯定得了不少好處,而且不必擔心精銳盡出之後,國內會被泰西人給端了。」

    篾兒干的情緒很穩定,絲毫看不出被逼迫的憤怒。

    「我們也支撐不下去了,亦力把裡已經成了一個消耗哈烈人馬和錢糧的地方,可我們卻不能退卻,否則明人會覺得我們軟弱,然後他們將會大舉進攻。」

    篾兒干微微搖頭,「這是大勢,躲不過,避不開。這也是宿命,命中注定我們不甘於屈服,所以……去和梅洛談談吧,哈烈需要更多的好處,否則我寧可去明人的京城,獻上哈烈的忠心。」

    雙方很快就展開了交涉。梅洛在國內也是僅次於肉迷國主的存在,而且此次出來也得到了全部授權,所以雙方就像是干柴烈火,一下就親熱上了。

    糧食沒問題,後續會不斷運送過來,然後以哈烈為中轉站,不斷送去前方。

    錢財也有,只是不多,因為泰西人需要打造船隊,所以他們也沒多少錢,除非去借。

    泰西各國的政府欠債是比較普遍的,所以他們需要不斷去尋找新的利益點,也就是殖民地。

    至於軍隊的數量,這個哈烈人沒臉談。

    肉迷人的五萬大軍全是精銳,三萬騎兵,兩萬紀律森嚴的步兵,這是一股足以滅國的力量。

    而篾兒干也沒有什麼保留的想法,直接開始準備。

    這幾年哈烈一直在做著出征的準備,所以很快就召集了大軍。

    聯軍的十萬大軍聚集在撒馬爾罕,而梅洛建議馬上派出一支軍隊,然後去襲擾明人的邊牆。

    「攻打他們的城牆,那只是最後的辦法,最好就是和明皇在城牆外,草原上會戰,這樣明人就失去了城牆的保護……」

    於是一支軍隊就提前出發了。

    糧食開始不斷在撒馬爾罕聚集,軍隊開始重新編制,並進行短期操練。

    梅洛不斷在兩軍之間來回協調,經過多次的接觸之後,兩軍之間的關係漸漸開始和諧,而讓他們和諧的自然就是利益。

    篾兒干最近經常去陵園,他會在幾位老王的墓前徘徊良久,無人能聽到他在和亡人說著些什麼。

    派去襲擾明軍邊牆的軍隊已經遠離了撒馬爾罕,篾兒干終於召集人議事。

    金碧輝煌的王宮之中,篾兒干高居其上。

    文官武將站滿了下面。

    氣氛有些凝重。

    大家都知道今天將會是決定哈烈未來百年命運的一天。

    所以再多的私人恩怨在此刻也暫時被拋棄了。

    至少在做出對哈烈最有利的決議之前,他們決定休戰。

    當人都到齊之後,篾兒干擺擺手。

    有侍衛過去把大門關上。

    宮殿裡的光線為之一暗。

    所有人都心頭一沉,就像是被重物壓住了一般,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我們已經準備就緒,如果定下來,那麼我們將會在秋季出發,在明年夏天到達亦力把裡。然後修整,在當年秋季或是後年的春季和明人決戰。」

    篾兒干說的很輕鬆,可他握緊了腰間短劍劍柄的大手卻青筋直冒。

    這是關鍵時刻。

    哈烈興亡在此一舉。

    篾兒干想起了朱棣的雄烈。

    我即是大明。

    我在,大明安。

    這是何等的氣勢啊!

    篾兒干有些走神了。

    他在幻想著自己出現在和明人的決戰之中。

    我該怎麼辦?

    和明皇一般的親自帶隊衝陣嗎?

    篾兒幹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不會退縮。

    哈烈沒有退路。

    他也沒了退路。

    所以他清醒了。

    「哈烈經歷過殘敗,那一戰讓我們一直隱忍到了現在。」

    篾兒干有些唏噓的看著下面的文武官員們。

    這些人大部分都在激動著。

    他們盼望著給明人一次重擊,至少要把明人趕進城牆裡去。

    草原是我們的!

    篾兒幹不是找他們來議事,而是通知他們自己的決斷。

    我即是哈烈!

    這一刻篾兒干從而有過的興奮。

    他的兩個腰部後側在顫抖,腎上腺素在飆升,讓他覺得自己在飛。

    人在擔憂時會有許多反應。

    有人會嘶吼。

    有人會不屑。

    有人會……

    「哈烈萬歲!」

    篾兒干站了起來,他拔出短劍,狂熱的嘶吼著。

    這是我的世界!

    沒人能比我更強大。

    「哈烈萬歲!」

    歡呼聲傳到了外面,一直在等候最終消息的百姓們拋開了擔憂。

    他們振臂高呼著。

    「哈列萬歲!」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5 18:18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51章 金幼孜……


    亦力把裡是目前大明唯一不斷交戰的地方,期間有人反對,說是不斷的在那裡流血而毫無好處,不如放棄。

    可軍方不會放棄,皇帝也不會放棄。

    那裡就是大明保持觸覺的地方,大明需要隨時掌握著哈烈以及肉迷的動向。

    甚至是泰西的動向也只能從這裡獲取。

    每次亦力把裡的消息傳來,五軍都督府總是會商議一番。

    「聯軍停止了在亦力把裡和我們絞殺,諸位,這不是個好消息。」

    孟瑛嘴裡說著不是好消息,可眉間卻多了振奮。

    一群將領都在振奮著。

    孟瑛揚揚手中的情報說道:「聯軍必定不敢突然停止在亦力把裡和大明對抗,所以這便是消息,他們在整裝待發!」

    「他們在整裝待發!」

    朱瞻基揚揚手中的奏章,臉上湧起了一抹紅暈,然後起身道:「誰有異議?」

    今日是輔政學士在,楊榮第一個說道:「陛下,亦力把裡關係重大,任何一方後退,那就代表著認輸,所以聯軍不會後退,臣……」

    他想起了當年的大戰,他一直認為這等規模的大戰不會再有了。

    可現在聯軍的表現就是在告訴大明:來,大舉進攻吧!

    「他們不喜歡攻打堅城。」

    在楊士奇和金幼孜離開了這裡之後,精通軍伍的就只剩下了楊榮。

    這也是後來那場慘劇發生的基礎。

    在那個時候,失去了這些老臣,大明再無人可領軍!可以為君王提供戰略上的謀劃。

    所以黃淮和楊溥只能尷尬的看著楊榮在唱獨角戲。

    「所以這是他們的暗示,示意咱們要麼就進攻,要麼從此就放棄亦力把裡,甚至包括更多的地方,比如說以前瓦剌的地盤。」

    楊榮的分析深得朱瞻基的讚許,他點頭道:「楊學士此言不差。他們既然敢放手亦力把裡,那麼必然在撒馬爾罕聚集了大批軍隊。如果大明不動,那麼他們就會出擊,襲擾邊牆,一路清理各方勢力,很快就會重新膨脹起來。」

    「曉諭各處,開始戒備,並不間斷哨探,要把聯軍的動向查清楚!」

    朱瞻基不是沒上過戰場的溫室鮮花,他甚至差點死在沙場上。

    所以沒人敢質疑他的佈置,至少目前沒有。

    「操練起來,準備各種輜重。」

    朱瞻基的命令很短,但傳達下去之後,會被層層分解,一級級的傳導下去。

    而戰爭並非簡單,首先得摸清楚敵軍的動向和規模,然後揣測他們的目的,最後才能決定如何應對。

    楊榮在告退之前說道:「陛下,此後政事必然繁多,是否把出缺的補上?」

    這話外人聽著沒頭沒腦,在場的卻都明白。

    朱瞻基面無表情的道:「朕知道了。」

    楊榮等人告退,出了暖閣,黃淮就說道:「金幼孜就在這幾日了。」

    楊溥看了楊榮一眼,見他沒有惱怒,就說道:「大家都感同身受,可國事不等人吶!」

    黃淮看著遠方,淡淡的道:「本官知道,只是有些兔死狐悲罷了。」

    楊溥覺得黃淮有時候過於衝動,就勸道:「咱們都隔三差五的過去探望,該盡的心都盡了,私底下的傷感誰都有,可……」

    他摸著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嘆道:「誰會不老呢?」

    生老病死乃是規律,但金幼孜卻不肯服從於這個規律。

    他恨老天爺沒給自己更多的時間,他更恨的是沒人去為了儒學奔走。

    他在寫信,金昭伯在後面扶住他,所接觸的地方幾乎都沒有肉了,全是骨頭。

    「父親,歇歇吧。」

    金昭伯聽著那細細的喘息聲,心中酸楚。

    「歇什麼?」

    金幼孜的聲音聽著略微沙啞,伴隨著喘息聲,聽著彷彿下一刻就會斷絕了呼吸。

    他艱難的寫完了信件,說道:「這封信抄寫兩份,一份交給楊榮,一份交給楊士奇,原件你收好,以後要是有時機就給他們看。」

    這個所謂的時機金昭伯不懂。他正準備把父親扶著躺下,金幼孜卻說道:「準備……」

    他的面色潮紅了一下,金昭伯的心中一冷,說道:「父親,您還能……」

    金幼孜突然微笑道:「痴兒,為父這般年紀離去可稱壽終正寢,朝中陛下經常遣人來,多有看顧。人這一輩子,至此就可心滿意足了……」

    「老爺,有宮中的人來了。」

    金幼孜聞言就說道:「請來。」

    他已經不能再出迎了,從誠惶誠恐到現在坦然的坐在床上,也不過是幾天的功夫。

    他知道自己不行了,體內的生命在不斷的流逝,若是心中沒有牽掛的話,他也拖不到今天。

    「父親……」

    外面進來了另外四個兒子。

    金幼孜點點頭,說道:「晚些不許說話。」

    幾個兒子都應了,其中一個看了金幼孜一眼,有些忐忑的說道:「父親,陛下仁慈……」

    金幼孜看著他,臉上有怒色閃過,最後卻化為慈祥:「想讓為父為你們上書陛下?」

    幾個兒子都低下了頭,金幼孜搖搖頭道:「化公為私,此非君子,若是做了,為父恥于歸葬故里!」

    稍後來人進來,卻是胡濙。

    「金大人為何這般……」

    胡濙也沒想到金幼孜竟然瘦的脫了型,金幼孜笑道:「這是命數到了,胡大人何必驚訝。」

    胡濙這才知道朱瞻基派他來這裡的深意。

    「陛下掛唸著您,讓您好生休養。還有……」

    胡濙看了一眼金幼孜的幾個兒子,說道:「金大人,貴公子看著氣度不凡,當出來為國效力才是。」

    金幼孜搖搖頭道:「憑本事。」

    胡濙想再勸勸,可金幼孜的眼中多了神彩,問道:「可是朝中有大事嗎?」

    胡濙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問問金幼孜,家裡的五個兒子,你想讓皇帝蔭萌哪一個。

    可金幼孜直接就拒絕了,他只得說了朝中之事。

    「那是引誘,哈密那邊的遊騎要吃虧了。」

    當聽到聯軍突然放棄在亦力把裡和明軍糾纏時,金幼孜一下就指出了其中的關竅,讓胡濙敬佩不已。

    金幼孜喘息了幾下,金昭伯趕緊端了茶水給他喝。

    他歇息了一下,說道:「轉告陛下,泰西人在水路被大明打怕了,所以他們會慫恿肉迷和哈烈,甚至會送不少好處。此次他們一動,必然就是大軍浩蕩,第一步肯定是要進駐亦力把裡,然後尋機和大明決戰……」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那氣色就越發的差了。

    胡濙勸道:「金大人,且歇息歇息。」

    金幼孜搖搖頭,眼中有厲色閃過,說道:「大明若是不應,那麼塞外就不復為大明所有,甚至還會危及奴兒干都司,所以篾兒幹他們篤定大明會出來,只是何時出塞,在哪裡和他們決戰,這些都需要臨時決斷……臣……」

    他靠在金昭伯的肩上,雙眼漸漸無神的看著虛空處。

    「金大人!」

    胡濙見他面色金紙,不禁喊道:「去叫御醫來!」

    金幼孜突然喘息了一下,然後說道:「不用了。」

    他就靠在長子的肩膀上看著虛空:「告訴陛下,此戰不可急切……」

    胡濙點頭應了。

    「要注意……草原上那些……他們就像是野狗,會嗅著血腥味而來,不小心就會被他們合流……」

    他說到這裡時氣若游絲,胡濙心中大震,急忙問道:「金大人可還有話要交代嗎?」

    重臣們去之前都會留下建議,而這些建議皇帝大多會尊重,也是他們的政治遺產。

    金幼孜垂眸看向胡濙,微微一笑,說道:「金某死不足惜,愧無以報君王社稷……無以報……百姓……」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5 18:18
第2552章 黨爭的擔憂

    金幼孜去了,胡濙急匆匆的進宮向皇帝稟告。

    作為重臣,皇帝那邊應當有所表示。

    整個金家漸漸變為白色,僕役們面色沉重,甚至有人眼睛發紅,哽咽出聲。

    「有的是悲傷,有的是惶然。」

    「悲傷的也是茫然。」

    「是。金幼孜不肯為自家謀取私利,令人敬佩,堪稱是君子。」

    「君子啊……只是苦了他的幾個兒子嘍!」

    「他們肯定要歸鄉。」

    漸漸的有人來了,只是沒什麼交情,就在外面鞠躬行禮,算是祭奠了金幼孜。

    此刻各家衙門都在理事,所以沒有官員來祭奠。

    當方醒單騎而來時,金家的人和外面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來譏諷的吧,老對頭死了,他的心情肯定不錯。」

    方醒的面色微沉,他離老遠就下馬,然後緩緩走到府門前。

    他看了一眼裡面,在週遭的注視下說道:「去通報,方某來見老大人最後一面。」

    沒人敢拒絕,特別是在金幼孜去了之後,在這些僕役的眼中,權貴們都是吃人的老虎。

    很快金昭伯就出來了,他躬身道:「多謝興和伯,請進。」

    白事時,就算是往日的對手都能祭奠,所以金昭伯並無忐忑之意。

    只是他想看看方醒是什麼意思,若是想來譏諷一番,那麼對不住,他就算是子孫永不出仕,也要讓方醒付出代價。

    一路白色,裡面婦人和孩子在嚎哭,就像是一場儀式。

    金幼孜有五個兒子,金昭伯是老大,最為方正。

    金幼孜的遺骸還未安置,就放在內院。

    一方門板上,大明曾經的重臣就躺在上面,面色蠟黃,瘦削。

    方醒走過去,站在屍骸的側面,說道:「老大人言必行,行必果,不管政見如何,可心中無私……」

    他微微抬頭,想了想金幼孜的一生。

    「我雖與老大人多次不和,可終究只是政爭。老大人歷經三代帝王,盡心輔佐,三朝宰輔……當青史美名。」

    「多謝興和伯。」

    方醒的這個評價太高了,把一直在警惕著的金昭伯也感動了。

    方醒看了他一眼,說道:「老大人處處以國為先,此刻方某的心中只有敬佩。只是你們以後在此還是回鄉?」

    悲慼的氣氛淡了些,方醒若有所思時,金昭伯說道:「家父去前並無私心。」

    方醒不禁動容道:「老大人君子之風當傳頌千古,方某自愧不如。」

    是的,方醒覺得如果自己臨去前的話,估摸著腦子裡想的會是公私各佔一半,弄不好家人的比例還會大一些。

    可金幼孜竟然……

    方醒無法理解這種想法,唯有默默躬身。

    稍後胡濙再次來了,滿頭大汗。

    他看了一眼方醒,然後說道:「陛下已經罷了政事,失手摔了杯子。」

    這是痛惜金幼孜的離去。

    金昭伯帶著一家人跪下了。

    胡濙說道:「陛下交代了,老大人的棺木和墳塋都交給有司去管。」

    「陛下厚恩。」

    金昭伯俯首謝恩。

    能讓皇帝交代做棺木和墳塋的官員沒幾個,宣德朝目前就只是金幼孜。

    這就是厚恩。

    胡濙的面上漸漸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彷彿是豔羨。

    「陛下還令本官帶著文武官員諭祭七七四十九日,然後派車船護送……」

    「陛下隆恩……」

    金昭伯已經哽嚥了。

    所謂的諭祭,就是帝王下旨祭奠臣子,這更是難得。

    而且皇帝還要派人護送棺木歸鄉安葬,當真是什麼都包了。

    「陛下剛派了行人司的行人毛俊前去奔喪……」

    金幼孜的老家在江西,按照金昭伯的想法,就是在京做完法事之後就返鄉,至於奔喪,他準備指派一個老僕回去。

    可皇帝居然派出了毛俊,可見真是哀傷了。

    這就是死後哀榮。

    方醒出了金家,見到外面多了官員,就騎馬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是個君子。」

    解縉得知了情況後也是唏噓不已,說道:「輔政學士中,金幼孜雖然執拗,可也只有他稱得上君子。其餘人等蠅營狗苟,不堪入目。」

    目前朝中的重臣都是他的後輩,這不是指年齡,而是資歷。

    老解在洪武年間被重用時,楊榮等人還是小字輩。

    他的眼光歷來都高,一般人等都難以入眼,沒想到居然對金幼孜的評價不低。

    「楊榮有麻煩了。」

    方醒在喝茶,聞言問道:「為何?」

    解縉微微眯眼,像是回憶著什麼。

    「輔政學士差了兩個,人人都想到了胡濙,可誰想到了杜謙?」

    方醒搖搖頭,有些驚訝的道:「杜謙的資歷不夠啊!」

    現在的輔政學士可不簡單,沒有在重要的職務上幹過,你上去別人也不會心服口服。

    而大理寺卿顯然不算是重臣,至少在解縉和方醒的眼中不算。

    解縉得意的就像是個孩子:「杜謙能力不彰,可他卻是陛下潛邸時的老人,和你差不多。」

    方醒點點頭,有些領悟瞭解縉的意思。

    「輔政學士裡一定要有陛下的人說話,他能充當陛下的耳目,代表陛下的利益。」

    方醒覺得自己不喜歡政治,不喜歡太多的佈局和謀劃,可杜謙和他的關係並不好,甚至有些隱隱的敵視。若是他進了政事堂,對自己會有什麼影響?

    「若非是你在,杜謙本是陛下潛邸時的第一人,以後飛黃騰達自不待言。可有你在前面,他再怎麼撲騰都是白費勁,超不過你。」

    解縉饒有深意的道:「他不一定會是你的朋友,所以你要小心。」

    方醒覺得無所謂,再說他也不可能和一位輔政學士成為盟友,那是大忌諱。

    胡濙和杜謙的組合,那些人大抵會有些失望吧。

    胡濙不站隊,他本是文皇帝最忠誠的臣子,要站隊也只會站在皇帝的一邊。

    杜謙是皇帝的人。

    那麼此次之後,政事堂裡的格局就變了。

    皇帝的力量第一次不加掩飾的開始出現,朝堂之中該怎麼應對?

    有人會改弦易轍,有人會咬牙切齒,有人會不知所措。

    這就是黨爭的苗頭,下面的官員們會自覺不自覺的開始站隊。

    「可是擔心黨爭?」

    解縉見方醒有些發楞,就隨口問道。

    方醒點點頭,「不只是擔心黨爭,也在想著剛收到的消息……哈烈和肉迷聯軍已經停止派出遊騎,亦力把裡被大明控制住了。」

    解縉皺眉想了想,說道:「那就是大戰將起,不過你不必擔心此刻會有黨爭。」

    他很是輕鬆的道:「黨爭黨爭,哪朝哪代沒有?沒有才是稀奇事。帝王不糊塗,那麼這些只是小事,反而會是助力。帝王要是昏庸,沒有黨爭反而是壞事,那會出現權臣。」

    方醒也想通了這個,覺得自己的煩憂就是杞人憂天。

    黨爭永遠都躲不過,與其擔憂,不如未雨綢繆去限制它。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7 21:20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553章 黑刺歸來

    除去至親,逝去的人將很快會被遺忘。

    金幼孜的離去很快就被淹沒在關於遠方戰事的密集議論之中。

    而在此之前,大家最關心的還是出缺的三個職位。

    戶部尚書目前呼聲最高的是劉中敷,而他最為人稱道的就是清廉,連東廠都找不到他貪腐或是佔便宜的事。

    剩下的兩個輔政學士……

    胡濙幾乎是沒人懷疑他會是其中的一個。

    他的資歷老,文皇帝信重的臣子,至於幹了啥大家都心照不宣。

    而且此人行事溫和,幾乎找不到仇家,他擔任輔政學士,不會有人反對。

    剩下的一個呢?

    於是當皇帝開了大朝會時,群臣就像是農夫去趕集般的興奮。

    方醒依舊不喜歡大朝會,覺得起的太早了。

    當杜謙的名字被念出來時,一群人都傻眼了。

    杜謙的資歷不夠啊!

    無數目光集中在了杜謙的身上,在皇帝走後依舊不肯離去。

    杜謙感受到了這些目光,他微笑著走到楊榮幾人的身前,拱手道:「下官愚鈍,以後還請諸位大人多多指教。」

    胡濙也來了,不過他無需惶恐,只有杜謙顯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客氣了,以後大家就是同僚,共同輔佐陛下。」

    楊榮當然知道杜謙是誰的人,加上一個胡濙,政事堂以後可就熱鬧了。

    不過……

    方醒和杜謙的關係可不怎麼樣啊!

    有心人就去找方醒,卻見他和徐景昌,外加一干武勳揚長而去。

    在文官們關注權利之爭時,武人們需要考慮的是遠方的威脅。

    他們沒去五軍都督府,因為那裡不能喝酒。

    可誰都不願意在家裡接待這群人,因為怕被御史彈劾。

    最後大家還是去了神仙居。

    「德華,可耽誤做生意?」

    徐景昌就像是一個財迷般的問道。

    「上午不做生意。」

    能有這幫子人來吃飯,對神仙居就是個活廣告。

    要弟帶著人上了二樓,方醒去後院看了莫愁母子。

    「爹!」

    歡歡在讀書,方醒在外面對先生拱拱手,先生笑道:「貴公子的學業已經差不多了,還請興和伯早日做打算。」

    方醒說道:「多謝了。」

    先生是客套話,因為他知道歡歡遲早會進知行書院,所以不如大氣些主動提出來。

    可方醒卻暫時不想把還小的歡歡弄進書院去。

    「哈烈人和肉迷人肯定是在準備了。」

    二樓的包間裡,因為離午飯時間還早,所以有酒,下酒菜卻是花生。

    孟瑛看了一眼眾人,沉聲道:「這是最後一次大戰的機會了。」

    這話裡帶著自信。

    此戰之後,草原上不會再有敵人。

    「泰西那邊太過遙遠,陸路不可能,海路耗費太大,所以只能是慢慢的磨,那麼此戰可謂是大明最後的一次大戰。」

    張輔舉起酒杯,緩緩的道:「傾國之戰,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會再有。」

    「怎麼弄?」

    有人說道:「現在連對方多少兵力都不知道,咱們說什麼都沒用啊!」

    「最少十萬!」

    孟瑛分析道:「他們需要考慮補給,所以這就是當初修建南北水泥道時本候萬分堅持的原因。路好,補給才能到位。」

    大家越說越興奮,等發現方醒一直沒來時,就打發人去問。

    「宮中有人召了老爺。」

    眾人一陣唏噓,徐景昌說道:「徐某若是有這般聖寵,那還擔心什麼兒孫啊!」

    「兒孫自有兒孫福!」

    張輔說這話有些不要臉,因為他對張懋的教導簡直是細緻入微,恨不能連笑容都管教起來。

    ……

    宮中的氣氛不錯,見到的人大多喜氣洋洋。

    方醒問了帶自己進去的太監。

    「興和伯,太后娘娘剛下了懿旨,宮中每人兩套新衣呢!」

    太后的心情不錯,這算是個好消息。

    等到了乾清宮,見到便衣的朱瞻基時,方醒笑道:「出遊?」

    朱瞻基點點頭,說道:「黑刺回來了。」

    方醒心中一振。

    「被救出來的那些人多有傷病,朕就令他們在邊牆一帶繼續查探,今日回京。」

    ……

    京城的初夏微熱,陽光照得人眼睛睜不開。

    一隊騎兵在官道上疾馳著。

    哪怕是在京城附近,可這些騎兵依舊是披甲。

    官道上的行人車馬紛紛避開,被那煞氣逼得不敢直視。

    「好大的煞氣!」

    黑刺的煞氣確實是比較重,在路過太原府時還剿滅了一個土匪窩,把山上所有的土匪全都斬殺殆盡,腦袋被掛在樹上,導致至今當地百姓都不敢進那座山了。

    當軍營就在前方時,王琰看到了一百餘人在外面等候。

    「憋氣!」

    王琰打馬過去,想起黑刺被追兵追擊的這一路,就不禁對當初的方案有些不滿。

    可當他見到站在最前面的那兩人時,所有的想法都消散了,滿面紅暈的勒馬停下。

    「下馬!」

    黑刺展示了驚人的馬術,整整齊齊的下馬。

    朱瞻基穩步過來,王琰單膝跪下,說道:「臣等見過陛下!」

    朱瞻基看到黑刺的人馬少了些,就知道此行的艱難。

    他說道:「都辛苦了。」

    王琰想起這一路的艱辛,哪怕他見慣了生死,可依舊微微抬頭,大聲的道:「陛下,臣部此行撒馬爾罕,幸而不辱使命。」

    他想起了被火焰包裹著的蔡虎,還有那個有些呆傻的馬松。

    小股部隊的特種作戰,需要克服的最大問題就是孤獨。

    孤立無援的滋味不好受。

    朱瞻基俯瞰著這些將士,說道:「此戰你等揚威異域,當賞!」

    這些將士們本是木然的在聽著皇帝的話,當聽到當賞時,不禁人人抬頭,神色漸漸活泛起來。

    這些都是老兵,最精銳的老兵。

    他們早就忽略了生死,殺人的手段爐火純青。

    能讓他們動容的,大抵只有親情和錢財。

    朱瞻基微微不悅,方醒在他的身後低聲道:「都是老兵,麻木了。」

    朱瞻基微微點頭,說道:「朕在此迎接你等,營中酒菜都已經準備好了,這是你們應得的,去享用吧。」

    「陛下萬歲!」

    黑刺緩緩進營,武川在看著,然後去找到了王琰。

    「大人,怎麼少了那麼多?」

    王琰一直站在營門外,聞言他淡淡的道:「一路被追殺。」

    五個字,卻道盡了血腥。

    武川臉上的刀疤顫動了一下,說道:「大人,這一戰打的不對。」

    「不該把黑刺用在這種方向,至少接應晚了。」

    朱瞻基漸漸的明悟了自己當初決斷的錯誤,可這種話他也只能對方醒說。

    「這就是戰爭。」

    方醒卻很冷靜的道:「除去黑刺之外,誰還能在撒馬爾罕城中救出那些俘虜?至於接應,那邊並無潛伏的地方,一旦被發現,聯軍就會傾巢出動,那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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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