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北斗推理劇場 作者:天叢(已完成)

 
Babcorn 2017-2-26 13:29:1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35523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2
第九卷 北斗星空 《天極島謀殺檔案》第六章 泫然的發現

  天叢掛掉電話以後,從大門前回到大廳,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一副茫然若失的樣子。

  「天叢,給誰打電話啦?」劉賢空問。

  「一個朋友。」天叢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沒有跟你的朋友說天極島上發生的兇案的詳情吧?原則上說,這些情況都是不能對外界公開的。」劉賢空加重了語氣。

  「哦。」天叢神不守舍,敷衍地應答了一句。

  這時葉泫然站起身來,走到劉賢空身邊。

  「怎麼啦,泫然?」

  「我想到儲物室去看看。」泫然語氣冷淡,如寒潭之水,沒有絲毫感情。

  「現在?」劉賢空微微一怔。

  葉泫然點了點頭。

  「可是……」

  「我不會破壞現場。」泫然說罷,不等劉賢空答話,轉身離去。他向來我行我素,要幹什麼就干什麼,沒有誰能管得住他。

  「等一等,我跟你一起去。」白漠站了起來,不等廳上眾人反應過來,快步跟上了葉泫然。大廳上,劉賢空、丁月、於翔和遲思凝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臉色沉重,天叢則一直低著頭,好像在苦思一些沒能想通的問題。

  不一會,泫然和白漠走到儲物室前。泫然在門前蹲下身來,仔細觀察,好一會,才站起身來,秀眉一蹙,默默思索。

  「小夥子,有什麼發現?」白漠問道。

  「門和地面之間有一道空隙,這空隙能讓一把鑰匙通過。」泫然簡單扼要地說出了自己的發現。

  「哦?」白漠若有所悟。

  接著兩人走進儲物室。儲物室裡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門,門一旦鎖上,這裡便是一個完全的密室。楚楚的屍體還在室內,一動不動,讓人看了心生寒意。但泫然卻似乎一點也不害怕,走到桌前,輕輕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楚楚的手機,查看手機裡的通話記錄、短信息等內容。白漠則在察看楚楚附近的地面,看看有沒有可疑的地方。

  「咦,這裡怎麼……難道是……」泫然拿著手機,忽然兩眉一軒,自言自語地說,「是這麼回事?凶手真是百密一疏呀。」

  白漠還沒開口問泫然發現了什麼,泫然心念電轉,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接著說:「這麼說,凶手殺害高軍,也是利用了這一原理?」

  白漠聽葉泫然說到這裡,會心地一笑:「小夥子,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

  「嗯。」

  「那麼,你也知道楚楚被殺時,凶手製造密室的手法了?」

  「嗯。」

  「不簡單呀,小夥子。」白漠讚道。

  「可是,」泫然眼珠一轉,「沒有證據。」

  「證據?」白漠哈哈一笑,「證據……咳咳咳……最好的證據,不是在凶手身上嗎?」

  泫然顯然不明白白漠這句話的意思,輕輕咬了咬下唇,一言不發。白漠輕撫了一下自己的喉嚨,接著在泫然耳邊說了幾句話。泫然聽罷,臉色微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解答篇到此結束。《天極島謀殺檔案》,已收錄於軒弦博客。此外,軒弦博客中,還收錄了軒弦的其他一些推理小說哦。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2
第九卷 北斗星空 《天極島謀殺檔案》第七章 死亡之約

  遲思凝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劉賢空跟前,輕輕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怎麼啦,遲思凝?」劉賢空問道。

  「唔,」遲思凝支吾了一下,「劉刑警,刑警支隊的人什麼時候會來?」

  劉賢空看了看手錶:「應該快到了吧,我們到岸邊等他們吧。」

  「好!走吧!」天叢站起身來。他話音剛落,葉泫然和白漠回到大廳上。

  「泫然,你們回來就好,刑警隊的人快來了,咱們一塊到岸邊去吧。」劉賢空說著,也站起了身子。

  葉泫然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案件還沒解決,楚楚不是自殺的,高軍也不是被所謂的殺手殺害的。」

  「你說什麼?」丁月和於翔不約而同地說。

  「高軍和楚楚是被同一個人殺害的,而這個殺人凶手……」泫然一軒秀眉,向廳上六人(劉賢空、天叢、白漠、遲思凝、丁月和於翔)掃了一眼,一字一頓地說,「就在我們七人當中。」

  他話音一落,眾人臉色一沉,不由自主地窺視其他人的表情。有好幾人緊張得嚥了口唾沫,兩手握拳。

  「泫然,這……這是怎麼回事?」劉賢空問道,「別的先不說,楚楚是死在一個完全封閉的密室裡,她怎麼可能是被殺的呢?凶手殺了她以後,怎樣逃離儲物室,並把門鎖上?」

  劉賢空快速地吸了口氣,接著說:「還有,天叢剛才不是這樣說過嗎,高軍被殺了,大家都提高了警惕,楚楚怎麼還敢一個人到儲物室去?」

  面對著劉賢空一連提出的幾個疑問,葉泫然卻沒有急於解答,只是從口袋裡拿出糖罐兒,取出一顆糖,慢慢地放到兩唇之間。

  劉賢空急於知道葉泫然的發現,卻見他一副神閒意定、慢條斯理的模樣,不禁心裡有氣,大聲道:「葉泫然,你有什麼發現,快說出來!」

  對於劉賢空的催促,泫然無動於衷,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地說:「我先說凶手是怎樣把楚楚引到儲物室去的吧。」

  「咦,楚楚是被凶手引到儲物室去的?」遲思凝問道。

  泫然沒有回答遲思凝,甚至沒有望上她一眼,只是接著自己的話說下去:「昨夜,高軍被殺後,大家各自回房,接著,凶手用手機給楚楚發了一條短信息,約她到儲物室見面,短信息的內容現在除凶手外,當然無人知曉,凶手說的大概是高軍被殺一案他發現了什麼新疑點之類的話吧。」泫然的語調沒有起伏,十分平穩。

  「當時殺害高軍的凶手還在附近,人心惶惶,楚楚怎會這樣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跟他在儲物室見面?」天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陌生人她當然不會相信,可是,如果約她的是她最親密的人呢?譬如說她的丈夫?」

  葉泫然說到這裡,眾人幾乎在同一秒向於翔望去。劉賢空心中想念急轉,首先反應過來,對著於翔喝道:「是你!把楚楚約到儲物室的是你?你便是殺害她的凶手?」

  眾人突然望向於翔,於翔已心中一怯,不知所措,現聽劉賢空如此喝問,更嚇得兩腳發軟,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顫抖著聲音說:「我……我沒有……我怎麼會殺阿秀?不是我呀!」

  白漠見於翔不久前才遭喪妻之痛,現在又受不白之冤,心中不忍,插話道:「凶手不是他,你們先聽葉泫然把話說完。」

  「不是他?」劉賢空搔了搔腦袋,「可是泫然不是說……」

  葉泫然選擇了一個合適的時機,把話插進來:「楚楚的確是以為是於翔約她,才敢到儲物室去,畢竟她絕不認為自己的丈夫是殺害高軍的凶手,絕不認為自己的丈夫會對自己不利。可是事實上,於翔並沒有約楚楚。簡單地說,凶手冒充了楚楚的丈夫於翔,把楚楚約到儲物室去。」

  「凶手怎能做到?」遲思凝好奇地問。於翔的情緒也穩定下來,聽泫然提起亡妻,心底異常悲痛,兩眼流露出淒涼的神色。

  「是手機的電話簿!」葉泫然用一句話說出關鍵,不等眾人發問,接著解釋,「昨天白天的時候,凶手(當時還不能稱他凶手)利用某些機會,拿到了楚楚的手機,在電話簿中,找到於翔的名字,把他的號碼改成自己的手機號碼,或者是新加上自己的號碼,並命名為『於翔』。」

  (原來昨天傍晚楚楚在洗手間洗澡時,那潛入她房間的入侵者,便是後來殺害了高軍和楚楚的凶手!凶手當時潛入楚楚房間的理由,就是找到她的手機,添加自己的號碼。)

  「我明白啦!」天叢恍然大悟。

  泫然卻不理他,接著說:「大家打電話或發短信息時,一般只會看電話簿裡的名字,而不會特意去留意手機號碼吧?晚上大家回房後,凶手用自己的手機給楚楚發了一條短信息,約她到儲物室去,由於凶手的手機號碼在楚楚的手機中顯示為『於翔』,楚楚便先入為主地認為這是自己的丈夫發過來的短信。」

  「是心理盲點,凶手利用了楚楚『只認名字不認號碼』的心理盲點,把她騙了出來。」白漠喃喃地說。

  遲思凝突然說道:「這就是凶手襲擊於翔的理由?」

  泫然這回才稍微瞥了遲思凝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凶手怕楚楚離開房間後,以防萬一,會先到於翔的房間去看一看,如果是這樣的話,於翔一出來開門,跟楚楚見面了,那麼凶手的詭計就被揭穿了,因此凶手在給楚楚發短信息前,先到於翔的房間,讓於翔昏迷,並鎖上房門,這樣即使楚楚來到於翔的房間,也只會以為於翔是鎖上房門離開房間而已。」

  「這些都是你的推測而已,證據呢?」劉賢空問。

  泫然似乎早知道要回答這個問題,從口袋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證據。那是一台手機。

  「阿秀的手機?」於翔低呼了一聲。

  「證據就在手機裡。凶手殺掉楚楚後,拿起楚楚的手機,把自己發給楚楚的短信息刪除,也把自己的號碼從電話簿中刪掉,他以為這樣就能毀滅所有證據,神不知鬼不覺,可是,他卻忽略了一個關鍵的地方。」

  「是什麼?」劉賢空迫不及待地問道。

  「凶手忘記刪除楚楚收到他的短信息後,給他回覆的短信息。在已發信息中,最新的一條短信息的內容是這樣的……」泫然拿起手機,把短信息的內容讀了出來,「『儲物室?你發現了什麼?老公,是誰殺了我哥?我好怕!』」

  劉賢空瞪大了眼睛。泫然不等他反應過來,接著又說:「這就是證據!這條短信息,證明我剛才的所有推論,正確的可能性極大。」

  好幾人低低地「哦」了一聲。

  「好!先假設你的推理是正確的,楚楚來到儲物室後,被凶手襲擊,接著被凶手毒殺,可是還有一個問題:凶手離開儲物室後,怎樣把門鎖上?或者說,凶手在室內把門鎖上後,怎樣離開儲物室?」劉賢空說。

  「凶手並不是在室裡把門鎖上的,因為這樣的話,他根本無法離開儲物室,事實上,在我們破門後,儲物室裡只有楚楚的屍體,沒有凶手!」泫然不慌不忙地說。

  「這麼說,凶手是離開儲物室後,才用鑰匙把門鎖上的?」劉賢空問。

  「是的。」

  「怎麼可能?」劉賢空幾乎是叫出來的,「儲物室的鑰匙不是一直放在儲物室裡嗎?別忘了,門上裝的是『郝鎖』,只有一把鑰匙。」

  「難道凶手在室外用鑰匙把門鎖上後,再利用魚絲把鑰匙送回房間?」遲思凝提出自己的看法。用魚絲等工具把鑰匙放到密室裡,是偵探推理小說中凶手經常使用的詭計。

  泫然還是沒有回答遲思凝,但他接下來說的話,等於否定了遲思凝的觀點:「凶手用鑰匙把門鎖上後,沒有把鑰匙送回密室裡。」

  「那我們看到放在儲物室裡的桌子上那紅色的鑰匙……」劉賢空緊緊地皺著眉頭。

  「那是假的!」

  「假的?」

  「不可能是假的,當時我們不是確認了那桌子上的鑰匙的真偽嗎?它的確能把儲物室的門打開,它的確是儲物室的鑰匙。」遲思凝反應極快,在劉賢空的話後,立即接上一句。

  「我們破門後看到放在桌上的鑰匙是假的,但後來能把儲物室的門打開的鑰匙卻是真的,在這極短的時間中,凶手把兩把鑰匙掉換了。」泫然一邊說,一邊走到廳上某個人身前,稍微把頭一抬,望著那人,一字一字地說:「當時能實施這個詭計,把真假鑰匙掉換的,就只有你──唯一接觸過鑰匙的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3
第九卷 北斗星空 《天極島謀殺檔案》第八章 被扭曲的距離

  面對著葉泫然那似水如冰,卻又猶如會說話的眼睛,「那個人」不敢跟他正視。葉泫然不失時機地盯著「那個人」說道:「你就是殺害高軍和楚楚的凶手,天叢!」

  一霎間,站在泫然面前的天叢的面容扭曲了一下。他微微地把頭抬起,望向泫然,眼神中交織著憎恨和絕望。

  「說起來,當時把桌上的鑰匙拿起,走到門前檢驗鑰匙的真偽的,正是天叢!他就是在那時候把鑰匙掉換了?」劉賢空問道。

  「是的,天叢殺害楚楚後,把一把跟儲物室的鑰匙外形一樣的鑰匙放在桌子上,自己則拿著真鑰匙走出儲物室,並鎖上門。今天清晨,我們破門後,他就首先把桌子上的假鑰匙拿起來,並趁大家不留意,換上了真鑰匙,這樣一來,他手上的鑰匙,自然就能打開門上的『郝鎖』了。」泫然雖然在回答劉賢空的話,但兩眼卻一直盯著天叢。

  天叢的臉色這時已恢復了正常,他瞟了葉泫然一眼,不屑地說:「小夥子,我還以為你會說出什麼高明的話呢,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掉換了鑰匙?」

  天叢說著,嘴角往上一翹,輕輕一笑,加快了語速:「再說,高軍被殺時,我不是跟丁月、遲思凝她們在一起嗎?我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不在場證明麼?的確是呀……」劉賢空喃喃地道。

  「不在場證明是假的,天叢利用楚楚『只認名字不看號碼』的心理盲點,把她引到儲物室,而他殺害高軍時製造不在場證明的手法,也是利用了這一原理。」

  「你說說看。」劉賢空語速比剛才慢了許多,不再催促泫然。

  「我們昨晚不是證明了丁月接到電話時,凶手還在高軍的房間附近嗎?而當時,天叢跟我們在一起。」遲思凝簡單地再次說明昨晚的情況。天叢笑了笑,得意地向葉泫然望去。

  「給丁月打電話的是天叢,他用的是高軍的手機號碼。」泫然直接明了地說。

  「可是,發現高軍的屍體時,高軍不是把自己的手機拿在手上嗎?如果天叢給丁月打電話時所用的是高軍的手機,那一直跟我們在一起的他,又怎能把手機送回高軍手裡?」遲思凝再次提出自己的疑問。

  葉泫然的回答仍然很簡單:「天叢所用的不是高軍的手機,而是高軍的手機號碼,我們看到高軍的屍體手上所拿的,只是高軍的手機,而不是高軍的手機號碼。」

  遲思凝一聽,心中一震,已隱隱約約明白了泫然的意思。劉賢空卻搖了搖頭,一臉不解神色:「什麼意思?「

  「手機的sim卡!高軍手機裡的sim卡被換掉了,高軍的sim卡被換到天叢的手機上!」泫然一語道破其中玄機。眾人「哦」的一聲,都明白了。天叢咬著嘴唇,臉上又露出絕望的表情。

  「天叢知道高軍有飯後洗澡的習慣,在高軍回房後,便到高軍房間,把他殺死,接著把高軍手機裡的sim卡拿出來,裝到自己的手機中,並給高軍的手機換上另一張sim卡。然後,他回到大廳,看到楚楚、丁月和遲思凝呆在廳上。對天叢來說,只要能跟丁月呆在一起,他的不在場證明就能得到保證了。於是他把手插進口袋,撥打丁月的手機。由於他的手機所裝的是高軍的sim卡,所以丁月看到的來電顯示,自然是高軍的名字。

  「丁月掛掉電話後,天叢再次重撥丁月的手機,然後掛掉電話,並關機。接著,他跟丁月、劉賢空、楚楚和遲思凝來到高軍的房間,發現高軍的屍體和放在高軍手上的手機。由於看到高軍的手機,大家都先入為主地認為,剛才丁月接到的電話,是用這台手機打的。大家都陷入了『只認手機不看sim卡』的心理盲點。」

  遲思凝點著頭說:「怪不得你剛才說這跟楚楚『只認名字不看號碼』是同一原理。」

  劉賢空這時也把眾多線索連起來了:「天叢破壞高軍的手機,理由就在這裡!如果當時我們能把高軍的手機打開,立即就能發現他的手機所裝的,不是他本來用的那張sim卡。」

  「是的。」泫然清了清喉嚨,「入夜後,他又來到高軍的房間,把本來屬於高軍手機的sim卡換回去,這樣,殺害高軍的全過程就完成了。天叢本來的計畫是要嫁禍楚楚,以楚楚畏罪自殺作為高軍被殺一案的終結,可是這一計畫,卻被一個突發狀況阻礙了。」

  「什麼突發狀況?」雖然知道泫然會接著往下說,但劉賢空還是忍不住發問。

  「那就是當時楚楚竟跟丁月在一起,促使高軍被殺時,楚楚跟天叢一樣,有了不在場證明。天叢不能嫁禍有著不在場證明的楚楚,於是在楚楚的『遺書』中臨時加上了一個不存在的殺手角色,解釋高軍被殺一案。」

  眾人深有同感地點著頭,同時不知不覺地遠離天叢,靠在一起。天叢緊緊咬著下唇,聽葉泫然把話說完,忽然哈哈大笑,大聲說:「胡說八道!這些都是你的憑空想像,要證明我是凶手,總得有實實在在的證據呀!另外,動機呢?我根本沒有殺害高軍和楚楚的動機!」

  泫然想起白漠對他說的話,神色一動,走前一步,盯著天叢的臉,淡淡地說:「最好的證據,還有你的殺人動機,就在你身上。」

  「什麼?」天叢臉色迷惑,迷惑中還有幾分驚惶。

  泫然忽然快速地把手伸到天叢臉旁,抓起他的臉用力一扯,把他的臉皮扯了下來。天叢大叫一聲,眾人也失聲驚呼,以為天叢的臉一定變得血肉模糊。沒想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竟是一張陌生男子的臉孔,那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面容清瘦的男子,在他的臉上,交織著恐懼、徬徨、憤怒、絕望,神情複雜得可怕。

  原來葉泫然所扯下來的,是一張人皮面具!眼前的人,並不是天叢,而是一個化裝成天叢的年輕男子。

  泫然對著這年輕男子冷冷地說:「怎麼樣,這不是最好的證據麼?天叢,不,你的真實姓名是,高韓!」

  插曲之五:身份錯位

  華夢陽在露台呆了一會,回到廳上來,剛在沙發上坐下,只見一人從房裡走出來,原來是高韓。

  「哦?華夢陽,這麼早就醒來啦?昨晚我都醉得糊裡糊塗了,好久沒這樣高興過啦,哈哈,喲,頭好疼。」高韓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華夢陽一言不發,盯著高韓,神情十分嚴肅。

  高韓覺察到華夢陽有點不對勁了,稍微收起笑容:「怎麼啦,夢陽?」

  「你到底是誰?」華夢陽突然說。

  「咦,」高韓微微一呆,「你說什麼呀?」

  華夢陽吸了口氣,提高了聲音:「你不是高韓,真正的高韓現在在天極島上,你到底是誰?」

  「高韓」一聽,臉色微微一變,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高韓化裝成天叢的樣子,到天極島上實施他的連續殺人計畫!而你則在島外,化裝成高韓的樣子,並把我和高韓的朋友邀請來,跟你一整天呆在一起,為高韓製造他昨天不在天極島上的證明。你是誰?為什麼要幫高韓?」

  「高韓」輕輕一笑:「助人為樂,不對麼?」

  華夢陽重重地「哼」了一聲,義正詞嚴地說:「幫助別人實施殺人計畫,何止不對,簡直天理不容!」

  「你早知道凶手是高韓?」「高韓」轉移話題。

  「當我知道被殺的高軍和高秀靈幾個月前合謀把他們的父親高森謀殺後,我就猜到殺害高軍和高秀靈的凶手,有可能是為高森報仇的……」

  「所以你認為凶手是高韓──高森的小兒子、高軍和高秀靈的弟弟?」

  「對!」

  「哈哈哈,華夢陽果然名不虛傳呀。」「高韓」說罷伸出左手,彬彬有禮地說,「久仰大名,多多指教,我叫游一悔。」

  華夢陽卻不理他,正氣凜然地說:「你幫助高韓,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化裝成高韓的樣子的游一悔淡淡一笑,似有深意地說:「我喜歡。」

  插曲之六:絕望中的殺意

  五個月前。

  2001年9月。

  在北斗市中醫院裡,李倩詠的主治醫師嘆了一口長氣:「高先生,我希望你能先做好心理準備,並在聽我把話說完以後,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高韓深深地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好一會,才慢慢地把眼睛睜開,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咬了咬牙,低聲說:「你說吧。」

  主治醫師用帶著遺憾和惋惜的語氣說:「很遺憾,你太太患的是皮膚癌。患這種癌症的病人,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

  「不!」儘管高韓答應過醫師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但乍聞如此噩耗,還是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子,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

  高韓把妻子李倩詠接回家中,辭去了工作,一心一意照顧著妻子,時時刻刻陪伴在她的左右。李倩詠身上各處不斷長出黑痔來,她的精神也逐漸衰頹,一天不如一天,終於不能走動,終日躺在床上,甚至連粥也喝不了了。高韓看在眼裡,心如刀割,恨不得能為妻子承擔所有痛苦。

  三個月前。

  2001年11月。

  某個晚上,李倩詠疼得徹夜難眠,望著天花板痛苦呻吟。高韓陪在妻子身邊,半步也不願走開。

  「韓,你有後悔跟我結婚嗎?」李倩詠低沉著聲音,有氣無力地說。

  「當然沒有呀……」高韓輕輕握住了妻子的手,「能跟你結婚,是我一輩子最幸運、最快樂的事。」

  「我也沒有後悔嫁給你……能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好高興……你還記得麼?你答應過我,要帶我環遊世界,要讓我過上最幸福的生活……不是你做不了,而是我……我等不到那天了……」李倩詠吃力地說著,聲音逐漸嗚咽。

  高韓聽著,一顆心像被人用刀挖了出來一般,痛苦得難以形容。他緊握著妻子的手,喃喃地說:「能等到的,你一定能等到的,你會好起來的。」

  「韓,」李倩詠似乎沒有聽到高韓的話,自言自語地說,「我死以後,你會掛念我嗎?我真的好捨不得你……你是一個好人,是最好的人,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永遠永遠跟你在一起……」

  高韓體內那根控制眼淚的神經像突然被觸動了一下,他再也忍受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水費和電費存摺,我放在電視機右邊的抽屜裡……微波爐、電冰箱……唔,還有其他電器的說明書,我都放在房間的抽屜裡,你呀,花點時間去把這些說明書看一看吧,用起電器來,也安全一點……我好擔心你,你會自己做飯麼?一整天吃盒飯,對身體不好呀……唉,你要學著自己做飯了,韓……」

  高韓大力地喘著氣,任憑淚水連綿不斷地滑落。他把頭湊到妻子的臉旁,輕輕地吻著妻子的臉頰:「你不會死的,我朋友告訴我,他認識一家專治癌症的醫院裡的醫生,那醫生說,只要你接受他們一個療程,就有百分之三十的治癒率……」

  李倩詠雖然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來,但腦袋仍然十分清晰:「那要花好多錢吧?我們有這麼多錢嗎?韓,別為我的病費心了,有錢得存起來呀,現在賺錢不容易……」

  高韓放聲大哭:「不,只要你能好起來,我什麼都不要!我就只要你!我就只要你!」

  「我好累,我想睡一會……韓,別離開我……」李倩詠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不要……不要睡……」高韓急道,「我怕你睡著了,就再也不會醒來了,別睡,我們一起看電視,別睡呀!」

  高韓一邊抽泣,一邊匆匆走到電視機前,把電視打開。電視裡正在播放晚間新聞:「……公司的懂事長高森,昨夜遇上車禍,當場死亡,享年五十八歲……」

  高韓一聽,心頭一顫,幾乎暈倒過去……

  數天後。清晨。

  高韓要去給妻子買早餐,剛走到樓下,忽然不遠處一人叫了一聲:「高先生。」

  高韓回頭一看,叫喚自己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生,這男生的五官極之尋常,瓜子臉,小眼睛,即使望上幾眼,也難以讓人留下印象。

  「你叫我?」高韓眉頭一軒,神色茫然。

  「是的。」

  「你認識我?有事嗎?」

  小男生單刀直入:「如果你的哥哥和你的姐姐死了,你就能得到你父親──高森的所有遺產了,這些錢,足夠你救活你的妻子。」

  高韓大吃一驚,連聲音也顫抖了:「你……你是誰?你為什麼知道我的事?」

  小男生沒有回答高韓的問題:「如果你願意,我會為你設計一個完美的謀殺計畫,讓你親手殺掉你的哥哥和姐姐,得到你父親的所有遺產,同時又不被任何人懷疑。」

  「殺掉哥哥和姐姐?」小男生的話讓高韓感到震撼!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人,更沒想過要殺掉自己的兄弟姐妹!

  「你想想看,」小男生笑了笑,淡淡地說,「你跟你的哥哥姐姐沒有感情,即使他們死掉了,你也不會傷心,但你的妻子呢?你的妻子李倩詠呢?如果她死了,你活著還有意思麼?」

  小男生的話再一次震撼了高韓!不可否認,小男生的話似乎帶有一種無名的力量,誘導別人的思想逐步改變。高韓的心,已經動搖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高韓低聲問。

  「不為什麼,讓該活的人活下去,讓該死的人死掉,這是我一直在做的事,不過,」小男生微微一笑,「我不喜歡勉強別人,看樣子,你在猶豫,可見你對你妻子的愛並不徹底。」小男生說完,轉過身去,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向遠處走去。

  「等一等……你……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生沒有回過頭來,只是說了三個字:「游一悔。」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3
第九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2月10日。星期日。天極島上。

  聽完高韓的敘述以後,眾人良久不語。大家都被高韓的故事深深地震動了!高韓殺掉了高軍,高軍的妻子丁月本該對高韓十分痛恨,可是不知怎的,丁月此時竟兩眼微濕,跟高韓一樣落下了晶瑩的眼淚。

  「我潛入楚楚……我姐姐的房間時,看到她跟我的姐夫親熱的時候,我不禁又想起我的妻子李倩詠,想起我跟她共度的一些快樂的時光,想到我以後或許要孤零零地生活,心裡難過,竟不由自主地哭了出來……嗚嗚……我真的好愛倩詠,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折磨我們?」高韓痛心地說。

  劉賢空搖了搖頭:「為了得到遺產救自己的妻子,你就不惜殺人?要殺的還是血濃於水的哥哥和姐姐?你還是人麼?你有你愛的人,你的哥哥和姐姐也有愛著他們的人,你殺了他們,他們的愛人怎麼辦?」

  白漠說道:「就是呀,別以為天底下就只有你一個人在痛苦,你想要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太自私了!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但殺人的行為,是絕對不能原諒的!」

  高韓難以辯駁,跪倒在地上,低聲抽泣:「倩詠……我真的好愛她……她死了,我還活著幹什麼?我寧願為她死……嗚嗚……」

  遲思凝不忍看見高韓這痛苦難過的模樣,把頭轉到一邊去。丁月和於翔,在對著這個把自己愛人殺害的仇人之時,不知為何,心中的仇恨竟轉化成悲痛,他們看著高韓跪了下來,嘶啞著聲音痛哭,不禁也想起自己死去的愛人,心像被撕裂了一般。葉泫然則望著空氣,怔怔出神。

  「泫然,你是怎麼知道這『天叢』是假的,是另一個人化裝而成的?」劉賢空忽然問道。

  葉泫然望了白漠一眼,淡淡地說:「是他告訴我的。」

  「哦?」劉賢空把身子轉向白漠,同時露出敬佩的神情,「白老爺子,你早就看出他不是真正的天叢?不愧是私家偵探呀。」

  白漠嘿嘿一笑:「不是早就看出,而是早就知道。高韓化裝成天叢,想要瞞天過海,但他萬萬沒想到,螳螂捕蟬,卻有黃雀在後。」

  「什麼意思?」劉賢空皺著眉頭問。

  白漠一笑不答,接著把手放到自己的脖子前,大力地一扯,竟也從臉上扯下了一塊人皮面具!

  插曲之七:一天前的清晨

  一天前。

  2002年2月9日。星期六。上午6點45分。

  天叢從睡夢中醒過來,拿起床頭的手錶一看,喃喃自語:「快7點啦?要起床啦,到達天極島的船每天只有一班,7點半就開出了,趕不上就糟了。」

  他剛坐起身子,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傳入耳中。

  「誰這麼早呀?一定是華夢陽那小子,怕我睡得忘了時間,趕不上到天極島的船。」天叢揉了揉眼睛,走到大門前,剛把門打開,忽然「砰」的一聲,腦袋一陣疼痛,便失去了知覺。

  不一會天叢醒來,竟發現自己手腳被縛,難以動彈。更令他吃驚的是,屋裡竟充滿煤氣的味道!「怎麼回事?」天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索當前的情形。

  突然門外一個老人大喊:「天叢,你在裡面嗎?什麼味兒?天叢!」

  「我在呀!快救我!我動不了!」

  「你等一下,我從窗戶爬進來!」

  大概過了兩分鐘,一陣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傳來。接著一個頭髮蒼白,但身手敏捷的老人從窗戶跳了進來,一邊向天叢走來,一邊罵道:「可惡,窗戶都被鎖上了,幸好我的拳頭厲害。」

  「白漠,快救我!咳咳咳!」天叢掙紮著說。

  那叫白漠的老人思考了半秒,沒有去救天叢,而是先關上煤氣,再把屋內的窗戶統統打開,最後才幫天叢鬆綁。

  「天叢,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被綁起來?怎麼屋裡充滿了煤氣?」白漠問道。

  天叢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剛才有人按門鈴,我一開門,就被人襲擊了。」天叢說著摸了摸自己的頭顱,像被宰的豬一樣叫了出來:「哎喲,好痛!是誰想殺我?幸好我跟你約好一起到碼頭去,否則你沒來,我就真是死得不明不白了!咳咳!」

  「天極島?難道想殺你的人,跟我們這次的天極島之旅有關?」白漠白眉一皺。

  「現在幾點?」

  「剛過7點。」

  「來,白漠,咱們快趕到碼頭去!如果剛才襲擊我的人真的跟我們的天極島之旅有關,那麼那人現在很有可能在碼頭!」

  天叢和白漠快步走出房子。天叢走到對面的華夢陽的家門前,拍了拍門,卻無人應答。「華夢陽這麼早就出去啦?唉,好險,夢陽早就走了,如果你沒來找我,我真的當了冤大頭!咳咳咳!」想到剛才的驚險情景,天叢心有餘悸。

  「你怎麼老在咳嗽?」

  「唉,幾天前就有點感冒,一直好不起來,剛才又吸了點煤氣……咳咳咳……沒事兒,咱們快走!」

  天叢跟白漠是忘年之交,兩人感情極好。他們同時受到畫家高軍的邀請,要到天極島上一聚。於是天叢跟白漠約好,先在天叢家會合,再一起到北斗碼頭乘船到天極島去。沒想到這毫不起眼的約定,卻讓天叢從鬼門關前闖了出來。

  兩人趕到北斗碼頭,白漠忽然指著遠處說道:「天叢,你看!那是誰!」

  「誰呀?」

  「穿黑色衣服那個人呀。」

  天叢一看,驚得呆了,瞪大了眼睛,久久回不過神來。因為他看到的,是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怎……怎麼會這樣?這人是誰……是我?」天叢搖晃著腦袋。

  「是化裝技術。」白漠說。

  「化裝技術?」

  「是的,是一種利用化裝材料,改變外形的技術。這跟醫學上的整形手術很相似,不過化裝是暫時性的,與整形有本質差異。」

  「我聽說過這種技術,但我沒想到竟有人能在化裝後如此像我!」

  「哼!很像嗎?他的臉比你瘦多了,頭髮也不像,這人的化裝技術根本不到家。」白漠不屑地說。

  「啊,我記起啦,你可是化裝的專家。」

  「嘿!就是呀,這人在我面前使用化裝技術,可真是班門弄斧。」白漠洋洋得意。

  「等一下!」天叢忽然想到一事,失聲道,「這個化裝成我的樣子的人,就是剛才襲擊我的凶手?他要冒充我,到天極島上去?」

  「有可能呀!不過他也太狠了吧,要冒充你,也不必把你綁起來,讓你在煤氣中死掉吧。他簡直是在謀殺你!」

  「就是呀!」天叢恨恨地說,「白漠,你把我化裝成你的樣子,讓我以你的身份到天極島去,看看這個冒牌天叢,到底想要幹什麼!唔,你有帶化裝用的材料麼?」

  「當然有,這些材料我都是隨身攜帶的,不過,」白漠說到這裡看了看手錶,「7點20分了,還有10分鐘,我們的動作要快!」

  於是兩人走到附近的洗手間,白漠從包裡把假髮、假眉、假胡、人皮面具等化裝材料拿了出來,為天叢化裝。大概過了幾分鐘,一個年輕的「白漠」就此誕生。

  「天叢,到了島上,你好好調查一下高軍。他的爸爸高森三個月前車禍身亡,但我卻查到這場意外中有不少疑點,我懷疑高森的死跟高軍有關,這也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另外,除高軍外,高森還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分別叫高韓和高秀靈,我正在調查他們。」

  「好的,我會留意。」

  天叢告別白漠,戴著人皮面具,匆匆趕往售票處,對著售票員大聲說:「給我一張到天極島上去的船票!快!剛好趕上,太幸運了。」

  剛買過票,回過頭來,見一人跟自己打招呼:「老伯,你也要到天極島上去麼?」竟然就是剛才看見的那個化裝成自己的「天叢」。天叢一怔之下,假天叢還伸出手來:「你好呀,我叫天叢,多多指教。」

  天叢心想:「好小子,真的冒充我來啦?剛才想把我殺掉的就是你吧?好狠心呀你!」於是「哼」了一聲,不理會這假天叢,轉頭跟其他人打招呼去。

  不一會天叢跟眾人來到天極島。高軍對假天叢說:「天叢,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呀?工作很辛苦麼?」天叢心中冷笑:「我哪裡有瘦了?是這小子的化裝技術太差,哼!」

  正想著,一陣風吹過來,天叢打了個冷戰,心想:「怎麼有點忽冷忽熱的感覺?不會是發燒了吧?」這樣想著,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果然火辣辣的一片。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3
第十章生命的終結和開端

  三個月後。墳場中。

  高韓站在愛妻李倩詠的墓碑前,低著頭,喃喃自語:「我真沒想到,三個月前那天清晨,我在天極島上給你打的那通電話,竟是我們的最後一通電話,那次,竟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你的聲音……我剛殺了人,上天就奪去了你的性命,這是報應嗎?」

  跟高韓同來的,有刑警劉賢空,有劉賢空的朋友葉泫然——一個在北斗市第四中學唸書的高一學生,還有高韓的朋友華夢陽,以及和華夢陽合稱「雙子星」的天叢。高韓曾襲擊了天叢,把他綁起來,還想利用煤氣殺掉天叢。按理說,天叢應該是十分痛恨高韓的。可是此時此刻,天叢望著這個站在妻子墓前黯然傷神的高韓,心裡對他竟一點也恨不起來。

  拜祭完畢,劉賢空準備帶高韓回公安局。他們走前,華夢陽叫住了高韓:「高韓!」

  「怎麼啦,夢陽?」高韓回過頭來。

  華夢陽輕輕吸了口氣,說道:「好好活著,為倩詠好好活著。」

  高韓一聽,喉頭一酸,聲音嗚嚥了:「我……我知道。」他不想讓華夢陽看到自己的眼淚,立即轉過身去,對劉賢空說:「走吧,劉刑警。」

  向前走了幾步,高韓又停了下來,慘然一笑,用幾乎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謝謝你,華夢陽。」

  於是高韓、劉賢空和葉泫然三人離開了墳場。天叢和華夢陽卻仍然站在李倩詠的墳前,久久沒有離去。

  「天叢,你說高韓明白我最後那句話的意思嗎?」

  「他會明白吧。」

  「他妻子的生命終結了,可是他的另一段人生才剛剛開始,我真的好希望他能忘記過去,重新投入生活,每個人都有幸福地活著的權利,不對麼,天叢?」

  「是這樣的。」天叢點了點頭。

  「剛才劉刑警私下告訴我,原來高韓一直不知道他的爸爸高森是被高軍和高秀靈害死的,他殺人的理由,僅僅是為了獲得遺產,把妻子救活。」天叢頓了一頓,把話題轉移。

  「是這樣呀……唉——」華夢陽嘆著氣說,「不管怎樣,高軍和高秀靈害死了自己的父親,現在他們也死了,難道真的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我早知道島上那化裝成我的人有問題,如果我沒有發燒,在高軍被殺後,我立即便知道假天叢是凶手了,這樣就能阻止第二宗兇案的發生……唉!真是天意呀。」

  「說起來,那天你病得好嚴重吧?」華夢陽說道,「夜裡我給你打電話時,你竟沒聽到手機響起來?」

  「我是聽到的,但身體不聽使喚,我根本下不了床去拿手機。第二天我精神稍微好了一點,看到未接電話記錄,不是立即給你回電話了嗎?」

  華夢陽點了點頭:「那時我們便猜到凶手是高韓,只是還不知道當時跟我呆在一起的高韓,原來是假的。」

  「那個化裝成高韓的傢伙——游一悔,到底是什麼來頭?」天叢問。

  華夢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當時他趁著我不留意,就逃跑了。如果高韓所說的是真的,天極島上的連環謀殺案,包括在知道高軍給眾人發了邀請信後,在我們家裡裝上******,都是這個叫游一悔的少年所策劃的話,那這游一悔可是個極可怕的少年呀!」

  「唉——」天叢長嘆了一口氣,有點力不從心地說,「一個秋庭楓已經弄得滿城風雨,現在又來一個游一悔,可真沒完沒了呀,我們哪有這麼多精力去應付呀?」

  華夢陽卻樂觀地笑了笑:「我們這邊不也有一個生力軍嗎?」

  「你是說葉泫然?」

  「可不是嗎?你是在早就知道凶手的情況下一下子破解了密室之謎,而他卻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獨自揭開了真相,真是後生可畏呀。」

  「哼!提起那小子,我就生氣!那小子老擺著一副臭臉孔,好像誰都不看在眼內,真是不可一世呀!」天叢似乎還沒罵夠,想了想,又說,「你剛才沒看到他那可惡的模樣麼?一整個早上,瞧也不瞧我們一眼,似乎我們根本不存在!」

  華夢陽微微一笑:「天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啦?他不愛說話,那是性格所致,難以改變,只要他心中善惡分明,那就是好人,就是值得我們信任的夥伴。」

  華夢陽吁了口氣,接著說:「我是有點累啦,但我不會忘記我們的初衷——尊重每一個生命。天叢,你應該相信邪不能勝正這句話,不管秋庭楓也好,游一悔也好,他們終究會失敗的,因為他們不懂得尊重生命!」

  華夢陽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天叢跟他對望一眼,兩人心領神會,慢慢地離開了李倩詠的墓碑。墓碑上李倩詠的照片目送著他們離去。照片上的她笑得很燦爛的,似乎在告訴世人,她曾經在這個世界上活過、愛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4
第九卷 北斗星空 序章 聽雨的來訪

  2002年2月14日。情人節。

  傍晚。夕陽西下。一個容貌絕美的少年手裡提著菜籃,走進了北斗市寶軒閣的住宅小區中。金黃而帶著一絲暖意的晚霞照在他的臉上,似乎想把他那張猶如罩上了一層冷霜的臉融化。經過保安亭時,保安朝他瞧了一眼,卻沒有跟他打招呼。保安知道這少年性格孤僻古怪,即使跟他打招呼,他也不會回答自己,甚至不瞧上自己一眼,免得自討沒趣,還是別理他為妙。

  這美少年叫葉泫然,是北斗市第四中學的一名高一學生。他住在寶軒閣3幢506房。跟他同住的不是他的親人,而是一位和他沒有血緣關係的、比他大上五六年的女子──阿?。

  泫然回到家前,拿出鑰匙,剛把門打開,阿?就迎了上來。阿?是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子,泫然的起居飲食,就是由她負責的。

  「泫然,回來啦?」阿?微笑著說,「買了些什麼啦?讓我看看。」

  阿?一邊說,一邊拿過泫然手中的菜籃,把菜籃打開,探頭一看,見藍裡放著好一些包裝好的肉片、蔬菜,此外還有一瓶紅酒。這些都是葉泫然剛才從超級市場裡買回來的。

  「買了好多哦,咱倆吃得完麼?唔,還有紅酒呀……」

  葉泫然淡淡地說:「沒關係,三個人,能吃完的。」泫然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人,而且說起話來,語氣十分平淡,即使是對著朝夕相對的阿?,他也是這樣的,如果對方是陌生人,他就更不屑跟他(她)說話了。

  阿?「咦」的一聲,有點驚異地說:「三個人?」接著,她停頓了一下,輕輕一笑,又說:「有時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總能料事如神。」

  「我外出前,就猜她會來,現在看來,我是猜對了。」泫然的語氣仍然十分平淡。

  「你怎麼知道自己猜對啦?」阿?十分好奇,兩顆漆黑而明亮的眼珠不停地轉動。

  「她的鞋子放在這裡。」泫然向地面瞥了一眼。

  「哦!」阿?恍然大悟。

  「不愧是葉泫然呀,本來我想在你房間裡躲起來嚇你一跳呢,現在看來是不行啦。」一個女子從廚房裡走出來,望著泫然,格格一笑,這一笑,露出了兩個小酒窩,很甜,很好看,像花兒一般。

  泫然不禁想起第一次跟她相見時,她也是向自己露出了這樣的笑容──即使是連泫然如此冰冷的人也為之心動的甜美的笑。

  「聽雨呀,下次如果你還想嚇一嚇泫然,可要把鞋子藏起來。」阿?開玩笑地說。

  聽雨──那個擁有著甜美笑容的女子,扁了扁小嘴說:「即使我把鞋子藏起來,葉泫然還是能知道我來了,是的,他一定能知道,哼,我是太瞭解他了。」聽雨雖然故意板著臉,但臉上仍然掩蓋不住微微的笑意。

  她接著又說:「聽阿?姐說,你每年生日的時候,都會親自下廚,看來我真幸運呀,第一次登門拜訪,就能嘗到葉大廚做的飯菜。」

  聽雨說著抿嘴一笑:「對啦,我都忘記跟你說了,生日快樂,情人節快樂,在情人節生日的人,會不會天生就是一個多情的人呢?呵呵。」

  泫然輕輕地「嗯」了一聲:「謝謝。那麼,你們稍等片刻吧。」他說著,從阿?手中把菜籃拿過來,向廚房走去。

  「他的廚藝還好吧?」聽雨向阿?輕聲問道。

  阿?神秘地笑了笑:「我一直在想,如果他能夠每天為我做飯,那麼我不嫁人了,一輩子跟著他好了。」

  聽雨呵呵一笑:「好期待哦。」

  泫然剛把藍子裡的紅酒拿出來,聽雨就走進了廚房。她悄悄地走到葉泫然身後,忽然「喂」了一聲。泫然卻沒什麼反應。

  「呆子,一點也不好玩,你到底是太遲鈍,還是故意不給我反應?」

  泫然回過頭來,竟見聽雨的臉就在自己眼前,兩張臉相距不到兩釐米。四目相接,聽雨望著泫然那張幾乎比所有女孩子都要美麗的臉孔,由不得臉上一熱,輕輕吐了口氣。

  只見泫然的腦袋稍微向前移了一下,兩張臉湊得更緊了,聽雨甚至感受到泫然那沒有接口的嘴唇上所帶著的熱氣。她緊張得一顆心怦怦亂跳,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睛,似乎泫然隨時會吻過來一般。

  「你知道麼?」泫然忽然輕聲說。

  「唔?」

  「你的臉上有一顆小痘痘。」泫然的語氣很認真,卻破壞了當時的氣氛。

  「……」聽雨睜開眼睛,望著泫然那張沒有絲毫表情的臉,可真是哭笑不得了。

  「你老擺著這張死人臉幹嘛?欠揍呀?」聽雨板著臉孔,氣沖沖地說。

  望著聽雨這微嗔薄怒的可愛模樣,冰冷如水的葉泫然也忍不住把嘴角微微往上一翹,輕輕一笑,腦海中卻不知不覺地想起第一次跟聽雨見面的情景了。

  而一想到第一次跟聽雨見面的情景,他不禁又想起那發生在北斗市海邊李氏山莊裡的連環謀殺案!那是去年──2001年12月底發生的事,距今不到三個月。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4
第九卷 北斗星空 第十一章 墳前的誓言

  第十一章墳前的誓言

  2001年12月30日。下午2點25分。北斗市永久墳場裡。

  由於不是清明時節,因此這裡十分冷清,一陣冷風吹過,捲起數片枯葉,幾頭本來停在墳墓上的烏鴉忽然不約而同地拍打著翅膀,向天空飛去,它們發出那嘶啞的叫聲,令永久墳場在大白天裡也充滿陰森的氛圍。

  復仇者——一具沒有靈魂、只為復仇而存在的軀體,此刻正站在某座墓碑前。這墓碑裡所埋葬的是一名女子——復仇者所深愛著的女子。

  復仇者望著墓碑,回想起自己跟墓碑中的女子認識的情景、相處的日子,想起那段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光,猶如進入夢中,心裡十分甜蜜溫暖。但復仇者突然想到:她已經死了,自己最愛的女子已經死了!永遠不會再活過來了!於是,霎時間,復仇者的心,像被重重地捶打了一下一般,像被萬千利針同時刺了進來一樣,無比疼痛,那是刀割般的痛,滴血般的痛。

  「你是我第一個女朋友,」復仇者對著墓碑喃喃地說,「也是我最後一個女朋友,這一輩子,我絕對不會去愛別的女人,你……」復仇者說到這裡,喉頭酸楚,聲音有些嗚嚥了。復仇者接著說:「你永遠是我最深愛的女人,永遠都是。」

  停頓了一下,復仇者忽然咬了咬下唇,低沉著聲音說:「我一定會幫你報仇!我會把那些害死你的雜種,一個一個地殺掉!我一定要為你報仇!」復仇者說到後頭,面容扭曲,異常激動,幾乎是叫出來的。復仇者這一叫,附近的幾頭烏鴉都驚得飛了起來,「呀呀呀」地叫著,似乎在說:「報仇……報仇……」

  在復仇者身旁,還站著一個清瘦的男子。他是跟復仇者一起來的。此時他聽復仇者瘋狂似的大吼,心底不禁一怯,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阿昆,」復仇者忽然轉過頭來,向那清瘦的男子叫了一聲,「現在幾點啦?」

  那叫阿昆的清瘦男子看了看手錶:「2點30分。」

  「嗯,」復仇者應答了一句,接著自言自語地說,「時間差不多啦,我該回家準備一下了。」

  「你……」阿昆欲言又止,「你真的要去?」

  復仇者望著阿昆,卻沒有說話,憤怒而悲哀的眼神,把阿昆逼得喘不過氣,阿昆低下頭,不敢再跟復仇者目光相對。好一會,復仇者才低沉著聲音說:「你應該知道,為了她,我不惜一切!她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所以仍然活著,理由只有一個……」

  復仇者說到這裡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地說:「為——她——報——仇——」

  「既然這樣,」阿昆搖了搖頭,「我是勸不住你的了,你去吧,雖然我現在也說不準你這樣做是對是錯,但,只要你不後悔就行了。」

  「好!今天晚上,在李氏山莊,我將讓他們為自己的罪孽付出最大的代價!」復仇者喃喃地說,「他們必須以鮮血為自己贖罪,他們的歸宿只有一個——死!」復仇者說著,兩眼像要噴出火焰來一般。

  阿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復仇者已經瘋狂了,誰也勸不住。

  真的誰也勸不住復仇者?或許還有那麼一個人能把復仇者勸住。但這個人,此刻已在眼前的墓碑裡,永久地沉睡了。

  「你要跟我一起走麼?」復仇者的話打斷了阿昆的思索。

  「我……」阿昆望了那座屬於她——唯一能把復仇者勸住的人的墓碑一眼,緩緩地說,「我想多陪她一會,你先走吧。」

  「嗯。」復仇著沒有再多說一些什麼,走上自己的小車,駕著車離開了墳場。而阿昆,仍然在那座屬於復仇者所深愛的女子的墓碑旁呆立著,好像沒有要離開的念頭。阿昆身旁幾隻烏鴉好奇地望著阿昆,似乎想不明白,這個男子為什麼不願意離去。

  插曲之一:咖啡店的邂逅

  阿昆——全名李昆,在墳場裡呆了整整一個多小時。要不是天上突然下起了淡淡的小雨,李昆大概還會多呆一會的。李昆走上自己駕來的小車時,是下午3點35分。半個小時後,李昆駕著車回到了北斗市的城區。小雨已在不知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停了下來。李昆看了看手錶,剛過4點,心想:「到附近的餐廳坐一會吧。」於是把小車停在一家咖啡店旁,走進了那家咖啡店。

  李昆是這家咖啡店的常客,無聊的時候,總會來這裡品嚐咖啡,消磨時間。這時咖啡店內客人不多。李昆隨便找了個靠窗邊的位置坐下,四處一望,忽然一個清秀脫俗的女孩映入眼簾。那女孩看上去十八九歲——跟李昆年紀相仿,長發披肩,一雙眼睛清澈明亮,神情平和,讓人只看一眼,就強烈地感受到,她是一個含蓄、溫柔的女孩。

  那女孩就坐在離李昆不遠處的地方。忽然那女孩抬起頭來,跟李昆目光相觸。這一剎那間,李昆有一種被雷電擊中的感覺。「太特別了,這女孩子給我的感覺實在是太特別了。」李昆想著,只見那女孩衝自己微微一笑。李昆瞧著女孩這淡淡的笑容,心中怦然一動,由不得呆了。

  李昆是一個主動而熱情的人,既然初次見面,已對這女孩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李昆當然不會放棄認識她的機會,於是站起來,走到那女孩跟前。

  「你好,我能坐下麼?」李昆微笑著說。

  對著不請自來的陌生人,女孩卻沒有過多的警惕,她望了李昆一眼,輕輕一笑,說:「請坐。」

  「你好面熟……」李昆剛坐下來,就望著女孩說,「我們以前見過?」

  女孩想了想,卻搖了搖頭:「好像沒有呀。」

  「你是北斗電大的學生?」李昆又問。

  「咦?你也……」

  「我也是啦,怪不得這麼眼熟呀。你叫什麼名字?」李昆直截了當地問。

  「白禧茜。」

  「哦?這名字挺特別喲。」李昆笑道。

  「你呢?」白禧茜問。

  「我叫李昆。」

  「咦,李昆?」白禧茜的語氣中帶有一絲奇怪和不解。

  「有問題麼?」

  「是昆蟲的『昆』嗎?」

  「是呀。」

  「你的名字更特別呀。」白禧茜澀然一笑。

  「咦,這書……」李昆拿起白禧茜放在桌上的一本書,書的封面上有一個赤裸著上身的女子,「橫溝正史的《女王蜂》。是珠海出版社去年5月出版的吧?」

  「你怎麼這麼清楚?」

  「我家也有一本,剛出版的時候我就買了,唔,你也愛讀偵探小說?」

  「對呀。你也是吧?我身邊喜歡看推理小說的朋友可不多。」白禧茜說。

  兩人以推理小說為話題聊了起來,接著還聊到了各自的一些生活瑣事,兩人一見如故,話語十分投機,彼此心中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愉快的交談持續了一個多小時。5點多的時候,李昆向白禧茜問道:「你今晚有空麼?咱們一塊吃飯吧。」

  「好。」白禧茜嫣然一笑,溫柔無限。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5
第九卷 北斗星空 第十二章 惡魔的囚籠

  第十二章 惡魔的囚籠

  傍晚6點23分。一台黑色廣州本田正沿著海邊疾馳而去。車上有三人,兩男一女。駕車的是一個叫孟佳的男生,他今年二十一歲,本來該在北斗市f大學讀書,但他常常考試作弊、遲到、曠課、夜不歸宿,甚至結夥滋事、打架鬥毆,因此已被學校開除學籍,現輟學在家。

  坐在副駕位上的是一個叫殷雅琳的女子,她比孟佳小兩歲,她跟孟佳是昨晚在酒吧裡認識的,兩人從認識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四小時。雖然是嚴冬,但殷雅琳卻只披了一件外衣,外衣裡只穿著一件緊身的低胸t恤衫,一雙豐滿的胸脯若隱若現,引起車上兩位男生的無限幻想。

  至於坐在小車後排的,是一個叫常毅豐的男生,他比孟佳小一歲,是北斗市f大學的大二學生。他跟孟佳是在f大學裡認識的,孟佳退學後,兩人還保持著聯繫。

  「常毅豐,」孟佳朝小車的後鏡瞥了一眼,「你說,李斯翰今天會把他的新女朋友帶來吧?」

  「唔?」常毅豐正在不懷好意地窺視著坐在前排的殷雅琳的胸部,聽孟佳叫喚自己,才回過神來。

  「大概會吧,」常毅豐隨意地答道,「他的生日宴會上,他的女朋友怎能缺席?」

  「他——我是指你們說的李斯翰,他的女朋友,一定是很漂亮的啦。」殷雅琳說道。

  「你怎麼知道?」常毅豐說著,情不自禁地又向殷雅琳的胸部偷瞄了一眼。

  「能讓李氏集團的董事長的二公子看上的女孩,總不會是一般貨色吧?」殷雅琳冷笑道。

  孟佳忽然冷冷地說:「李斯翰的女朋友們跟李斯翰,只是進行著肉體和金錢的交易,她們跟出賣身體的女人有什麼區別?哼。」

  常毅豐不再說話,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物,愣愣出神。殷雅琳也不再多說什麼,低下了頭,默默思索。小車內眾人沉默不語。

  不一會,三人到達坐落北斗市海邊的李氏山莊。李氏山莊是北斗市李氏集團的董事長的物業。這山莊規模極大,氣勢宏偉,一眼望去,似乎跟茫茫大海彼此相接,融為一體。無論是山莊的外在氣派,還是山莊的內部裝修,北斗市內能跟李氏山莊相比的,大概就只有那有「蠟王」之稱的張仲謙的豪宅、建於半山之上的彩虹山莊(外界稱之為「蠟王山莊」)了。

  李氏集團的董事長長期在國外工作,很少會回到北斗市來。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李斯帆是李氏集團北斗市分公司的現任總經理,負責公司的大小事務;小兒子李斯翰現在則是f大學的大三學生,孟佳和常毅豐就是他的朋友。今天是李斯翰的生日,他將要在家舉行一個小型生日派對,因此把這兩位最要好的朋友——孟佳和常毅豐邀請來。他的朋友不少,但都是一些由於他是李家二公子而對他阿諛奉承、討好巴結之輩,這些人他從來不放在心裡,在他心中,稱得上是真正的朋友的,大概就只有孟佳和常毅豐了。因此在自己的生日派對上,他就只邀請了孟常兩人,以及自己的現任女朋友。孟佳把新認識的女孩殷雅琳一起帶來,卻是李斯翰所沒有想到的。

  李氏山莊大門的保安認得孟佳和常毅豐是李斯翰的朋友,不但沒有詢問檢查,還向兩人行禮致敬。孟佳卻瞧也不瞧那保安一眼,駕著車直接駛進山莊,把車停好。三人從車上走下來後,發現在孟佳停車的地方旁邊,停著一台嶄新的藍色馬自達。

  「咦,這是誰的車?」常毅豐自言自語。

  「不是李斯翰的麼?」殷雅琳應答了一句。她沒有見過李斯翰,只是聽說過他的名字。昨晚她跟孟佳偶然認識,聽孟佳說他是李斯翰的朋友,今天還要參加李斯翰的生日派對,便嚷著要一起去。孟佳倒沒關係,便帶著她一起來了。

  「怎麼可能?」孟佳冷冷地說,「李斯翰是駕駛寶馬的,哼。」

  「寶……寶馬?」殷雅琳兩眼一亮,眼神中流露出羨慕、嚮往的神色。

  「進去吧。」孟佳見殷雅琳這種愛慕虛榮的表情,心中厭煩,臉色一沉,往地下吐了口唾沫。

  三人走到山莊內主樓的大門前。常毅豐按下了門鈴。不一會,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少女前來開門。這少女長了一張瓜子臉,容色清秀,卻十分靦腆。孟佳認得她是李家的女傭,丁曉薇。

  「啊,原來是孟少爺和常少爺,」女傭丁曉薇說話的聲音很小,像一隻在撒嬌的小貓一樣,「請進來。」

  「曉薇,好久不見囉,我好想你呀。」常毅豐笑著說。他向來是個對著女孩子就能口甜舌滑的人。

  丁曉薇臉上一熱,低下了頭,沒有答話。她的窘態把常毅豐逗得哈哈大笑。

  「李斯翰的女朋友來了麼?」孟佳語氣平淡,不帶一絲起伏。

  「啊,」丁曉薇稍微把頭一抬,「二少爺的女朋友已經來了,各位,請進來吧。」

  孟佳、常毅豐和殷雅琳三人隨丁曉薇走進了大廳。大廳上有一男一女兩人相互緊靠,坐在沙發上,密切地交談著。那男子便是李家二公子李斯翰。至於那女子,二十歲左右,淡雅宜人,容貌十分嬌美。她大概就是李斯翰新交的女朋友。

  「斯翰哥,咱們來啦,祝你生日快樂呀。」常毅豐首先跟李斯翰打招呼。

  李斯翰微微把頭一轉,「哦」了一聲,有點隨意地點了點頭:「來啦?」接著,他的目光落到孟佳帶來的女孩殷雅琳身上。

  「她是……」李斯翰眉頭微微一蹙。

  「我朋友,殷雅琳。」孟佳簡短地回答道。

  殷雅琳不失時機地走前兩步,稍微把纖腰一彎,帶著微笑說:「你好呀,我叫殷雅琳。」

  她這一彎腰,誘人的乳溝在李斯翰眼前展露不遺,李斯翰甚至能看到她所穿的黑色的內衣。李斯翰吞了口口水,定了定神,才說:「你好。」

  李斯翰的女朋友顯然不喜李斯翰這一舉動,秀眉一皺,臉色沉了下來。但她沒有把自己的不滿表現出來,臉色一轉,輕輕地笑著說:「李斯翰,快跟我介紹你的朋友啦。」

  「啊,我都忘記了。」李斯翰拍了拍腦袋,這才把目光從殷雅琳身上移開,「這是常毅豐,這是孟佳。」

  他說著,指了指身邊的女朋友,對常孟兩人說道:「這是我的新……唔,我女朋友,她叫容聽雨。」

  「聽雨?好特別的名字哦。」常毅豐笑道。

  「好還啦。」容聽雨——李斯翰現在的女朋友,笑著回答常毅豐的讚美。

  「二少爺,客人都到齊了麼?」忽然一個六十四五歲的老人從內廳走出來,朝李斯翰躬身問道。他叫古施恆,是李氏山莊的管家。李氏山莊雖然極大,但長住在山莊內的卻只有四個人,分別是李氏兄弟倆、管家古施恆和女傭丁曉薇(沒有算上偶爾住上一晚的園丁和幾名輪值的保安人員)。

  「到齊了。」

  「那麼我去準備晚飯了。」

  「去吧。」

  古管家剛走上兩步,李斯翰又叫住了他:「古管家。」

  古管家停住腳步,回過了頭,問道:「怎麼啦,二少爺?」

  「大哥到哪去了?怎麼一整個下午不見他?」

  「他接朋友去了。」

  「接朋友?什麼朋友?」

  「我也不知道,大少爺說今晚他會帶兩位朋友來,叫我做晚飯的時候多準備兩個人的份量。」

  「這樣呀……好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是的。」古管家向李斯翰微微鞠躬,轉身走出大廳。

  「曉薇,給大家倒幾杯茶吧。」李斯翰吩咐道。

  「啊,是的,二公子,對不起,我立即去。」女傭丁曉薇怕李斯翰責怪她不主動倒茶,怠慢了客人,匆匆向內廳走去。

  「我去幫忙吧。」容聽雨笑著站起身來,隨丁曉薇走進內廳。

  「大家坐呀。孟佳,殷雅琳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吧?嘿!」李斯翰趁容聽雨走開,認真地打量起殷雅琳來。

  「不是,昨天才認識的。」孟佳有點冷淡地說。

  「這樣呀。」李斯翰忽然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麼鬼主意。

  這時大門外響起了開門的聲音。大廳上四人一齊向大門的方向望去。門打開了,走進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他就是李斯翰的哥哥、李氏集團北斗分公司的總經理,李斯帆。

  在李斯帆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兩人,那男子二十三四歲,濃眉大眼,那女子只有十五六歲,雖然年齒尚稚,但容貌絕美,她一進來,令站在大廳上的本來十分嬌媚動人的殷雅琳立即黯然失色。

  「大哥,你回來啦?」李斯翰站起身來,走到李斯帆跟前。

  「嗯。」

  「這兩位是誰?」

  「我的朋友,」李斯帆指了指身後的男子,「他叫凌闊之。」

  李斯翰哪管這男子叫什麼,望著那絕色美女,笑嘻嘻地問:「這位美女呢?」

  「美女?」李斯帆呆了一下,「哦,他是男的,叫葉泫然。」

  「什……什麼?男的?」李斯翰瞪著眼睛望著眼前的「美女」葉泫然,一臉驚異。孟佳、常毅豐和殷雅琳的臉上,也不約而同地露出又驚又奇的神情。

  「不會吧?男的?」常毅豐首先嚷起來。

  葉泫然——這個長得幾乎比所有女孩子都美麗的男生,對於別人誤認為他是女生,早已習以為常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的鐵罐兒,從罐裡取出一顆糖,放到嘴裡,輕輕咀嚼,卻沒有望上眼前眾人一眼。

  「阿翰,古管家呢?」李斯帆的話令望著葉泫然而呆若木雞的李斯翰回過神來。

  「他在做晚飯。」

  「嗯,我先回房間,吃晚飯的時候叫曉薇來叫我吧。」李斯帆說罷,向孟佳、常毅豐和殷雅琳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大廳。他的兩位朋友,凌闊之和葉泫然,也不跟眾人打招呼,緊跟李斯帆而去。

  「等一下!」李斯翰走前兩步,一把捉住了葉泫然的手臂,「你真的是男生?」

  葉泫然秀眉一揚,停住腳步,忽然肩膀一抬,把李斯翰的手甩了開去。泫然學過中國武術、跆拳道和柔道,而且十分精通,李斯翰卻哪能料到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小男生,竟身手不凡?沒有防備下被他一甩,失去重心,連退了幾步,幾乎跌倒在地。

  「你!」李斯翰站穩身子後,瞪了葉泫然一眼。他自小就是個嬌生慣養的少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有人敢對他動手動腳?現在當著眾人的面被葉泫然推了一下,心中惱怒無比。

  葉泫然卻不再多瞧他一眼,轉過身去,跟著李斯帆離開大廳。李斯翰咬牙道:「這臭小子,竟然不把我放在眼內?哼,等著瞧呀你……」

  不一會,李斯翰的女朋友容聽雨和女傭丁曉薇端著茶具回到大廳。容聽雨見大家神色有異,問道:「怎麼啦?我剛才聽到開門聲,有人來了麼?」

  「哼!沒什麼!」李斯翰憤憤地說。他既然說沒什麼,容聽雨便沒有再問,而常毅豐和殷雅琳,自然也不敢把剛才的事說出來,孟佳則站在一旁,微微冷笑,心裡幸災樂禍。

  眾人在大廳上聊了一會。李斯翰有意無意地跟殷雅琳說話,卻把女朋友容聽雨冷落一旁。容聽雨面有慍色,卻沒有發作出來。像李斯翰這種花花公子,所有女孩都只是他的玩具罷了,這一點,容聽雨心裡明白得很。

  「啊,現在幾點啦?」殷雅琳忽然問。

  「7點半啦,怎麼了?」李斯翰看了看手錶說。他所戴的是一支黑色的鋼表,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它價值不菲。

  「《江南才子唐伯虎》要開場啦。」殷雅琳說著站起身來,想要去把大廳的電視機打開。

  「這種無聊的電視連續劇你也看呀?」常毅豐開玩笑地說。

  「才不無聊呢,挺好看的,唐伯虎蠻帥的,呵呵。」

  「比我還帥麼?」李斯翰笑道。

  「這……當然是比不上你的啦。」殷雅琳嬌聲說著,正想把電視機打開,卻聽孟佳冷不防說了一句:「今天是星期天。」

  「……」殷雅琳愣了一下。

  「對呀,哈哈,」李斯翰望著殷雅琳輕輕擺動著的臀部,「連續劇在週日可是停播的哦。」

  「二少爺,」殷雅琳還沒答話,古管家走到大廳,「晚飯準備好了。」

  「知道了。」李斯翰擺了擺手。

  「我去通知大少爺和他的朋友們吧。」一直跟李斯翰等人一起呆在大廳的女傭丁曉薇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離開大廳。

  「朋友們?你哥哥帶客人來啦?」容聽雨向李斯翰問道。剛才李斯帆帶著凌闊之和葉泫然進來的時候,容聽雨還在廚房,因此不知道。

  「是的。哼!」聽容聽雨提起客人,李斯翰又想起那個可惡的葉泫然,臉色不禁沉了下來。

  接下來,古管家回到廚房,把飯菜逐一端出來。容聽雨則到飯廳幫忙把碗筷放好。李斯翰、孟佳、常毅豐和殷雅琳則留在大廳,繼續閒談。容聽雨走了,李斯翰更加放肆,坐到殷雅琳身旁,不經意地觸摸她的腰部和大腿。殷雅琳也不抗拒,反而向李斯翰的身體緊靠。孟佳輕輕咬著牙,盯著兩人,目光如針如刺一般銳利。

  容聽雨剛把碗筷放好,只見一個人走進飯廳,頭髮微紅,肌膚雪白,正是葉泫然。容聽雨一看到他,呆了兩秒,才回過神來。她對著葉泫然淡淡一笑,笑得很甜,很好看,同時露出了兩個小酒窩(正是這個甜美笑容,深深地刻在葉泫然的記憶裡,後來泫然一想起容聽雨的笑容,就隨之想起第一次跟她見面時的情景)。

  「怎麼啦,小帥哥?你是斯帆哥的朋友吧?」

  葉泫然走到容聽雨跟前,凝望著她的眼睛。兩人對望,容聽雨心中怦然一動,臉頰熱了起來。雖然對方是一個比自己小四五歲的小男生,但,他那張幾乎完美的臉孔,足以令任何女性為之心動!

  只見泫然微張著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聽雨輕輕嚥了口唾沫,屏住呼吸,等待他說話。

  泫然用極為冰冷的聲音,說了三個字。

  「我好餓。」

  「……」

  「能吃飯了麼?」泫然的語氣仍然沒有一絲起伏。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跟死人一樣。

  「……」

  正當容聽雨啼笑皆非的時候,忽然窗外傳來「嘩啦嘩啦」的響聲。下雨了。緊接著,在極短的時間中(大概只有三十秒),急而密的雨,已轉變成傾盆大雨。

  「鬼天氣,怎麼突然下起大雨來?」大廳上,李斯翰嘟噥了一句。這時候,李斯帆和凌闊之來到大廳。丁曉薇跟在兩人身後。

  「曉薇,快把屋裡的窗戶都關起來。」李斯翰吩咐道。

  「是!」丁曉薇應答著,匆匆離開大廳。

  接著,眾人來到飯廳。凌闊之看見呆在飯廳的葉泫然和容聽雨時,「咦」的一聲,臉上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怎麼啦,闊之?」李斯帆注意到凌闊之的異常表現。

  「沒什麼。」凌闊之搖了搖頭,一邊擺手,一邊回答。

  不一會,古管家把飯菜都端出來了,丁曉薇也已經把所有窗戶都關上了,並回到了飯廳。李氏山莊的主人李斯帆和李斯翰,以及他們邀請回來的客人凌闊之、葉泫然、容聽雨、常毅豐、孟佳和殷雅琳,加上山莊內的管家古施恆和女傭丁曉薇,一共十個人,此刻都坐在飯桌前,準備享用晚餐。

  (「到齊了!所有獵物都到齊了!」復仇者輕輕咬了咬牙,「就是他們,把我最愛的女朋友害死了!報仇!我一定要為她報仇!」復仇者想到這裡,臉上露出了只有惡魔才會擁有的邪惡的表情。只是,當時在飯廳裡的眾人,都沒有感覺到復仇者這濃厚的殺意!大家都不知道,李氏山莊已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復仇者囚禁獵物,並準備在此展開殺戮的囚籠了。)

  插曲之二:初次約會

  晚上7點45分。李昆和白禧茜正在一家西餐廳裡相對而坐,享用晚餐。西餐廳外,正下著暴雨,偶爾電光一閃,接著傳來一兩下「轟轟轟」的雷聲。

  「怎麼突然下起大雨啦?還打雷了?」李昆望著窗外,皺了皺眉說,「怎麼冬季裡也有雷雨?真奇怪呀。」

  白禧茜低著頭,一言不發。忽然又傳來一聲雷響。白禧茜的面容抽搐了一下,臉上露出稍微不安的神情。

  「你怎麼啦?不舒服?」李昆覺察到白禧茜的不對勁。

  「沒什麼……」白禧茜搖了搖頭。

  「不喜歡這裡?」

  「不是啦,這裡氣氛很好呢。」白禧茜柔聲說著,嫣然一笑。

  「你喜歡就好。」李昆笑了笑,「對啦,今天是12月30日了吧?」

  「唔?」

  「明天晚上就是新年之夜了,這麼說,」李昆頓了頓,儘量用一種很自然的語氣說道,「新年夜,你有跟朋友相約,一起迎接新年嗎?」

  「沒有呢。」白禧茜說著,拿起桌上的那盛著紅酒的杯子,放到嘴邊,喝了一小口紅酒。

  「唔?」李昆也把紅酒杯拿起來,「不用陪男朋友嗎?」李昆說這話時,語氣很平靜,似乎是在說一句無關緊要、十分尋常的話兒一般。但李昆的心,卻在劇烈地跳動,手,也在微微顫抖,促使杯中的紅酒也跟著輕輕地晃動起來。

  「我沒有男朋友啦。」白禧茜輕聲說。

  「咦?」李昆的心跳了一下,嘴上卻說:「好奇怪哦。」

  「有什麼奇怪?」白禧茜扁了扁小嘴。

  「你長得這麼漂亮,怎麼會沒有男朋友呢?一定有不少男孩子追求你吧?」

  「嗯,」白禧茜輕輕點了點頭,但接著又說,「可是不知怎的,儘管他們——追求我的那些男生當中,有一些是相當優秀的,但我總沒有心動過……」

  她頓了頓,用幾乎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接著說:「哪怕一次。」

  李昆的心怦然一動。

  「從來沒有對他們心動過?她是在向我暗示一些什麼嗎?」李昆想著,喝了一口紅酒,卻覺得那紅酒沒什麼味兒。

  「那麼,現在呢?」李昆大著膽子問。

  「現在?」白禧茜把頭抬起,望著李昆。

  她這一望,李昆緊張得嚥了口唾沫,甚至有點不知所措了。

  「明晚咱們一起倒數迎接新年吧。」李昆把話題扯開了。

  「好呀。」白禧茜爽快地說。

  雨還在下,而且越來越大,像是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念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5
第九卷 北斗星空 第十三章 誘惑之夜

  第十三章 誘惑之夜

  晚上10點05分。李氏山莊內,眾人早已吃過晚飯,也吃過生日蛋糕,喝過紅酒,給李斯翰慶祝過生日了。此時,李斯帆和凌闊之呆在李斯帆的房間裡,兩人不知在商量一些什麼,古管家在廚房收拾碗筷,大廳上,李斯翰、容聽雨、常毅豐、孟佳和殷雅琳在相互閒聊,葉泫然也在大廳,獨自坐在角落的一張椅子上,望著窗外的雨,愣愣出神,在眾人當中顯得特別格格不入,女傭丁曉薇則站在大廳的另一個角落,靜候李斯翰等人的吩咐。

  「曉薇,麻煩你幫我倒一杯蘋果汁……曉薇?」常毅豐說道。

  「啊,是的。」丁曉薇似乎在想什麼想得入了神,聽到常毅豐的叫喚,才回過神來,匆匆走到眾人跟前。

  「那麼,我也要一杯咖啡好了。」容聽雨說著,向李斯翰問道:「你要麼?」

  「嗯,我也來一杯咖啡吧。」

  丁曉薇點了點頭,走到孟佳身前,輕聲問道:「孟少爺,你要什麼?」

  「跟以前一樣吧。」孟佳的語氣不冷也不熱。

  孟佳和常毅豐是李氏山莊的常客,因此他倆愛好的飲料,丁曉薇都知道。一般情況下,常毅豐是喝蘋果汁的,而孟佳則是喝綠茶的。孟佳現在說「跟以前一樣」的意思就是要綠茶。

  「知道了。殷小姐呢?」丁曉薇轉頭向殷雅琳問道。

  「我也要咖啡好了。」

  「嗯。」丁曉薇應答著走到葉泫然身邊,彎腰問道:「這位……唔,請問你想喝些什麼?」

  葉泫然正在玩弄著一個半個巴掌大小的藍色的糖罐兒,聽丁曉薇跟自己說話,緩緩地轉過頭來。丁曉薇望瞭望他的那雙冰冷的眼睛,臉上一紅,低下了頭。泫然用極之冷淡的語氣說道:「綠茶。」

  「啊,我知道了。」丁曉薇慌忙轉過身去,快步走進廚房。

  不一會,丁曉薇把飲料準備好了,回到大廳,把飲料分給眾人。大家喝著飲料,又聊了一會。殷雅琳忽然站起來,走到李斯翰身邊,大幅度地把腰彎下,把臉湊到李斯翰的耳朵旁邊,輕聲說:「斯翰,你家的咖啡很好喝哦。」

  她這樣彎著腰,是故意讓李斯翰看到自己t恤衫內的身體。李斯翰望著她的胸部,感受著她嘴裡吹出來的香而不膩的熱氣,心神一蕩,全身熱血沸騰。

  「是……是嗎?哈哈。」

  「是呀。」殷雅琳的嘴唇向李斯翰的耳朵貼得更緊。

  殷雅琳如此公然挑逗李斯翰,容聽雨的容忍便也超越了極限。可是她知道,如果此時大發脾氣,指責李斯翰,只是自討沒趣。於是她輕輕「哼」了一聲,站起身來,不理會李殷兩人,向呆在窗邊的葉泫然走去。

  葉泫然從糖罐裡取出一顆糖,放到嘴裡。而這時,容聽雨已走到他跟前。她向他問道:「咦,這是什麼?」

  泫然瞥了聽雨一眼,淡淡地說:「糖。」

  「好像很好吃哦,能給我一顆麼?」

  「不行。」

  這一回答,顯然令聽雨出乎意料:「為什麼?」

  「很貴的。」

  「……」

  望著葉泫然這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聽著他那沒有絲毫起伏的聲音,容聽雨可真是哭笑不得了。正在這時,只聽李斯翰說道:「我房間裡還有更好的咖啡豆呢,你來吧,我給你泡一杯更棒的咖啡。」容聽雨回頭一看,只見殷雅琳已坐在李斯翰的大腿上,而李斯翰則輕輕摟住殷雅琳的細腰。

  「好呀。」殷雅琳嫵媚一笑,兩眼似乎要放出電來一般。

  接著兩人站起身來,李斯翰拉著殷雅琳的小手,向自己的房間走去。當然,廳上眾人都知道,他倆回房去不是要喝咖啡。容聽雨望著自己的男朋友跟別的女生走進房間,卻又無法阻止,只好自己生悶氣。突然孟佳咬了咬牙,低聲說:「人明明是我帶來的,為什麼要讓他先『享受』?哼!」

  他右手握拳,在玻璃台上輕輕打了一下。坐他身旁的常毅豐嚇了一跳,抱怨道:「幹嘛呀你?」

  「每次都是這樣。」孟佳憤憤地說,「上次也是這樣,我們只能等他『享受』完了,才……」

  常毅豐的臉色忽然變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不……不是說好不再提那件事麼?」

  「哼!」孟佳突然站起來,二話沒說,回到客房,「砰」的一聲,大力地把房門關上。大廳上,容聽雨、常毅豐和丁曉薇三人面面相覷。隔了一會,葉泫然也站起來,回到自己的客房。

  「那麼,我也失陪了。」泫然走後不久,聽雨也站起身來。

  「嗯,晚安囉。」常毅豐說道,接著還露出一絲狡猾的目光。

  容聽雨走後,丁曉薇說道:「常少爺,我也……」

  她話音未落,忽然常毅豐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到丁曉薇身前,一把捉住了的她的兩手。

  「啊!」丁曉薇輕呼一聲。

  常毅豐面目猙獰,把丁曉薇壓倒在沙發上,強吻她的嘴唇,並且瘋狂地撫摸著她的身體。

  「不……不要……」丁曉薇紅著眼睛求饒道。

  常毅豐卻哪裡肯停下來?右手一使勁,想要把丁曉薇的衣服脫掉。

  「別……別這樣……」

  「咳咳!」突然一個人故意咳嗽了兩聲。

  常毅豐吃了一驚,抬頭一看,原來是古管家。

  「常少爺,請問你還需要蘋果汁嗎?」古管家問道。

  「哼!」常毅豐瞪了古管家一眼,走回自己的客房。

  古管家低聲罵道:「禽獸!」接著走到丁曉薇身旁,看著在低聲哭泣的丁曉薇,搖了搖頭,同情地說:「快回房去吧。」

  丁曉薇沒有回答,只是在不停地抽泣。

  古管家嘆了一口長氣:「誰叫他們是二少爺的朋友呢?咱們得罪不起呀。如果被辭退了,以後的生活怎麼辦?唉——」

  過了一會,丁曉薇才慢慢地站起來,在古管家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房間。

  當時是晚上11點46分。

  同一時間,葉泫然已呆在客房裡。他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好像在思索著一些什麼。雨已經停了,但夜空中沒有半點星光。他呆了一會,看了看手錶,0點03分了。

  2001年12月31日0點03分。還有二十四小時,2002年就到來了,2001年將永遠成為歷史。

  當時他沒想到,此時呆在山莊內的某些人的生命,將永遠停止在2001年,無法在新的一年中得以延續。

  夜,冷冷的夜。

  殺意,越來越濃。殺機,一步一步地逼近。

  不知怎的,泫然忽然覺得很困。他晃了晃腦袋,脫去衣服,走到床上,身體像石頭一樣一下子躺了下去,不一會便進入了睡夢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格格格,格格格,聲音不大,但很有節奏。

  泫然揉了揉眼睛,從床上起來,走到門前,把門打開,只見門外站著一個身穿睡衣的女子。

  是容聽雨。

  聽雨見葉泫然沒有穿衣服,臉上一熱,低下了頭,喃喃地說:「你真的是男的呀?」

  泫然秀眉一蹙,用冰冷如水的聲音說道:「什麼事?」

  「你睡著了麼?我把你吵醒啦?」聽雨微笑著問。

  「你說呢?」

  「嘻,別板著臉孔啦,我睡不著,來找你聊天。」聽雨抿嘴一笑,「你不冷麼?進去再說吧。」

  葉泫然扭了扭脖子,轉過身去。聽雨跟著走進房來,順手把門關上,並把門從內反鎖。泫然回到床上,靠著床背坐下。聽雨則在床邊坐了下來。

  「有什麼事?」泫然冷冷地問。

  「都說了是睡不著,來找你聊天呀。」

  「我睡得著。」

  「……」聽雨一愣之下,輕聲一笑,「你怎麼總那麼酷呀?有我這個美女陪著你不好嗎?」

  她突然身子前傾,把腦袋湊到泫然的臉前,吐了口熱氣,輕聲道:「喂……」

  泫然凝望著她的眼睛,沒有說話。

  「吻我一下好不好?」

  「……」

  「不行麼?還是不敢?」聽雨聲音嬌媚,帶著無盡的誘惑。

  泫然兩唇一張,吻在聽雨的櫻唇之上。儘管是聽雨先提出接吻的要求,但泫然一吻下來,她的臉還是一下子紅透了。

  葉泫然只吻了聽雨一下,就把腦袋移開,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冷冰冰的。

  「真的只有一下呀?」聽雨有些失望地說,「早知道你這樣聽話,我就叫你吻我十下好了。」

  但她接著又笑了一聲,自語說:「李斯翰,你以為只有你才有外遇呀?我也有呀,而且對方是一個比你帥得多的男生呢,呵呵。」

  泫然明白了,原來容聽雨到這裡來吻自己,是要報復正在跟今天才認識的殷雅琳鬼混的李斯翰。

  「我睡了。」泫然一邊說,一邊躺下來。

  「一起睡吧。」容聽雨說著,竟把自己的衣服脫掉了。霎時間,她那在內衣遮蓋下反而顯得特別誘人的胸脯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泫然眼前。儘管泫然向來像死人一樣臉部木然,但這時他的神色也不禁一動。

  泫然還在發愣,聽雨已在他身旁躺下,輕輕地把他的身體抱住。泫然倒不在意,慢慢地合上了眼睛。但此情此景,他卻怎能睡著?聽雨倒是不一會就睡著了,呼吸聲越來越重。

  聽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6點10分了。她身體微動,泫然便睜開了眼睛。她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問道:「天亮啦?」

  「還沒有。」泫然淡淡地說。

  「唉……」聽雨忽然嘆了口氣。

  泫然沒有說話。

  「如果,天永遠沒亮起來,那該多好?」聽雨忽然很有感觸地說。

  「嗯?」

  「喂!」

  「怎麼?」

  「你能不能再吻我一下……啊,不是一下。」

  泫然望了懷裡的聽雨一眼,身子微翻,左臂一抬,把她輕輕抱住,接著向她的嘴唇吻去。四唇相接,聽雨的身體顫動了一下。她摟住泫然的脖子,跟他相擁而吻。兩人都陶醉了,都不知道這一刻是真實,還是虛幻。過了好一會,聽雨才幽幽地嘆了口氣,輕聲說:「好棒的感覺呢,如果能這樣多呆一會,該多好呀……算了,快樂總是短暫的,唔,我不會忘記剛才的事……謝謝你……好了,我們走吧。」

  「嗯。」

  李氏山莊內的每個房間(包括客房),設備都十分齊全,不僅配有獨立洗手間,還有空調、電視機、電腦,甚至是幾乎沒用的小型冰箱、洗衣機等電器。這時泫然和聽雨都起了床,先後到洗手間裡漱洗,並換上衣服。接著,兩人走出客房,來到大廳。當時是6點32分。

  冬季,日短夜長,因此此時,太陽還沒有出現,天空仍然一片昏暗。這樣的時候,人們本該是還在床上休息的。但此時李氏山莊的大廳上,卻已有三人。

  是古管家、女傭丁曉薇和李斯帆帶回來的朋友凌闊之。三人都坐在沙發上,其中古管家和丁曉薇在看電視,凌闊之則一手拿著手機,不知是在發短信,還是在玩遊戲。

  「大家這麼早就醒啦?」容聽雨有點驚訝地說。

  廳上的三人看見葉泫然和容聽雨一起出現,也有點驚訝。

  「嗯,我……我睡不著,所以就出來看電視了。」女傭丁曉薇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低著頭說。

  「我嘛,」古管家捶了捶自己的大腿,「一下雨,腳就疼了,唉,疼得我也睡不著了。」

  凌闊之則沒有說話,只望了泫然和聽雨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玩手機。

  清晨7點20分。今天的第一屢日光,終於透過窗戶,直射進來。漫漫冷夜,直到此刻才有了一絲暖意。

  多麼漫長的一夜呀。

  而對山莊內某些人來說,這一夜不僅漫長,也是人生當中的最後一夜了。

  插曲之三:交心之夜

  12月30日。晚上9點35分。

  李昆和白禧茜,還在西餐廳裡。

  「咱們差不多要走啦,」李昆看了看手錶,又望瞭望窗外,「唉,雨怎麼還不停呀?」

  「我……」白禧茜欲言又止。

  「唔?」李昆望向白禧茜,關切地問,「怎麼啦?」

  「你現在要去哪?」

  「先把你送回家,然後回家呀。」

  「你家有什麼人?」

  「我?」李昆愣了一下,「我的家人不在北斗市,我是一個人租房子的。」

  「嗯,我也是。」白禧茜說著,忽然稍微低下了頭,用極低的聲音說,「我能到你家去嗎?」

  聲音雖然很低,但李昆卻聽到了。李昆有點驚異地說:「到我家?」

  白禧茜輕輕點了點頭。

  李昆沒有問她為什麼突然有這樣的決定,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好呀。」

  於是兩人離開餐廳。由於今天一整天天空十分陰沉,似乎隨時都會下雨,因此李昆離家前,帶上了雨傘。這時李昆撐著雨傘,跟白禧茜在雨中並肩而行。忽然電光掠過,緊接著響起「轟」的一聲雷聲。白禧茜輕呼一聲,緊抓著李昆的手臂。李昆心想:「女孩子呀,膽子真小,連打雷也怕。」

  李昆的家離西餐廳並不遠,兩人只走了十分鐘就到了。走進家門,李昆招呼白禧茜坐下,自己則把雨傘放好,接著回房換了衣服。

  「這裡環境不錯嘛。」李昆剛回到大廳,白禧茜就笑著說。

  「還好啦。」

  「能參觀一下你的房間嗎?」

  「當然可以,」李昆笑著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這邊請。」

  白禧茜跟著李昆走進臥房。房間雖然不大,擺設也甚為簡單,卻十分整齊。除大床、床頭櫃、衣櫃、書桌等常見的家具外,在角落處還有一個棕色的小書櫃。白禧茜走到小書櫃前,仔細端詳著櫃裡的圖書。

  「哇,好多偵探小說哦。」

  「呵呵,每一本我都讀過兩遍以上啦。」

  「真棒,有很多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沒想到你都收集到了。」

  「你想看哪本我借給你看就是啦。」

  「真的?」白禧茜轉過頭來,對著李昆一笑,臉上充滿喜悅。

  突然「轟」的一聲,好一個響雷!

  「啊——」白禧茜輕呼一聲,兩手環抱胸前,緊縮著身子。

  「你好像……」李昆走前兩步,「很害怕打雷?」

  「是的,」白禧茜定了定神,「非常害怕。我跟你一樣,一個人租房子住,因為在打雷,我不敢一個人呆在家,所以才說要到你家來。」

  「原來是這樣。」李昆恍然,但隨即又問,「你為什麼這樣害怕打雷?」

  「那是因為,」白禧茜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望著李昆,慢慢地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哥哥在野外被雷電擊中,死了。唔,他被雷電擊中的時候,我就站在他跟前,我聽到他發出了聲嘶力竭的慘叫聲,還親眼看著他倒下來。」

  話音剛落,一道電光閃過,使她的臉頰泛起一片銀光。李昆心中一寒,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兩人對視了幾秒,李昆低聲說:「對不起,我不該提起……」

  「不,」白禧茜搖了搖頭,笑了笑,「跟你無關,每當打雷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這件事。」她雖然在笑,卻笑得有點淒慘。

  接下來,兩人坐在床上,聊起了別的話題。李昆告訴了白禧茜很多自己以前的事。李昆說到自己中學時的事時,白禧茜嘻嘻一笑,問:「你談過多少次戀愛啦?」

  「一次也沒有。」

  「嗯?我不信。」

  「是真的,我一直在等待一個……」李昆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頓了一下,才緩緩地說,「我所喜歡的……女孩,真正喜歡的女孩……」

  「咦?」白禧茜向李昆望去。兩人視線相觸,凝神對望。忽然,兩人同時心領神會地笑了笑,似乎在同一時間內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現在幾點啦?」白禧茜問道。

  李昆看了看手錶,說道:「12點15分了。」

  「已經到12月31日啦?」白禧茜輕聲說,「還有一天,就到新的一年啦。」

  「嗯。」

  雨還在下,但雷聲已經逐漸停止了。

  「其實嘛,我還蠻喜歡下雨的,聽著雨落下來的聲音,滴答滴答的,心裡挺舒服的。但我不喜歡雷雨。」白禧茜說道。

  「這樣呀。」李昆聽白禧茜的聲音有點沉,又問,「你困了麼?」

  「是有點啦。」

  「睡一會吧。」

  「嗯。」

  白禧茜靠著李昆的肩膀,合上了眼睛,逐漸睡著了。李昆長長地吁了口氣,也把眼睛閉上,心想:「如果時間停留在此刻,永遠不再流逝,那該多好?」

  夜,冷冷的夜。

  李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7點了。白禧茜還在李昆身邊,睡得正甜。忽然一屢日光從窗外射進來,為新的一天——也是今年的最後一天,拉開了序幕。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5
第九卷 北斗星空 第十四章 瘋狂的殺戮

  第十四章 瘋狂的殺戮

  12月31日。上午9點30分。

  在6點32分的時候,葉泫然、容聽雨、古管家、丁曉薇和凌闊之五人,已呆在李氏山莊的大廳內。7點35分,李斯帆也來到大廳。古管家到廚房給眾人準備早餐。眾人吃過早餐後,又在大廳裡呆了好一會。直到9點30分,李斯翰、常毅豐、孟佳和殷雅琳四人還沒出來。

  「阿翰怎麼還沒起床?」李斯帆嘟噥了一句,向古管家問道,「昨晚他很晚才睡麼?」

  「他好像11點多就回房去了。」古管家答道。

  「那怎麼還不起床?」李斯帆皺了皺眉,對丁曉薇吩咐道,「曉薇,你去叫他起床。」

  「是的。」

  為免熟睡中的李斯翰責怪丁曉薇把他吵醒,李斯帆又加上一句:「你就說我有事要找他,叫他馬上出來。」

  丁曉薇應答了一聲,離開了大廳。容聽雨輕輕地「哼」了一聲,一臉不悅,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他還在房間裡跟殷雅琳鬼混吧。」

  不一會,丁曉薇急步回到大廳,神色有點慌張,喘著氣說:「二少爺的房間……有點不對勁。」

  「怎麼?」李斯帆兩眉一鎖。

  「我在房外敲門,房裡卻沒人應答,我嘗試把門打開,卻發現門上鎖了。」丁曉薇喘著氣說。

  「他是睡著了所以沒聽到你的敲門聲吧?」古管家托著下巴說道。

  「我……我不知道……」丁曉薇緩過了一口氣,「但我敲門的聲音很大,即使是睡著了,也會被吵醒的。」

  「咱們去看看。」李斯帆也覺得事有蹊蹺,一邊說,一邊離開大廳,朝李斯翰的房間走去。廳上眾人緊跟。來到李斯翰的房間時,李斯帆想要把門打開,但那門的確是上鎖了。

  「古管家,備用鑰匙呢?」李斯帆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急,「快拿來。」

  「是的。」古管家匆匆離去,大概三分鐘後,他回到李斯翰的房間前,並帶上了備用鑰匙。李斯帆接過鑰匙,把門打開。門一打開,房內的情景令在場眾人都驚訝得呆住了!

  「怎……怎麼回事?」向來比較冷靜的李斯帆也不禁失聲叫了出來。

  丁曉薇嚇得躲到古管家身後;古管家則目瞪口呆,全身發顫;凌闊之瞪著眼睛,望著房內的情景,大力地喘著氣;容聽雨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一頭栽在葉泫然胸前;而葉泫然,向來冰冷的臉色也在霎時之間微微一變。

  他們到底看到什麼?

  是李斯翰!不,應該說是李斯翰的屍體!

  房間中央,李斯翰被懸吊起來。他臉色慘白,緊閉著眼睛,嘴巴則微微張開,嘴唇呈紫黑色,整張臉扭曲著,神情十分痛苦。他的脖子上繞著一根極粗的繩索,繩索的另一頭繞過了天花板上用來固定吊燈的燈架。

  他被吊死了!根本不必走上前去查看,已能肯定他已經死了!

  在他附近並沒有椅子、桌子等能夠讓人上吊自殺的物件,李斯翰被謀殺的可能性極大!

  此外,在大床上,還躺著一個只穿著內衣和內褲的女子,正是殷雅琳。她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睡著了?如果真的只是睡著了,現在被眾人如此驚動,能不被吵醒嗎?難道她也……

  葉泫然心念急轉,在眾人還在望著李斯翰的屍體而呆若木雞之時,已走進房間,來到床前,把手伸到殷雅琳的鼻子前,看看她還有沒有呼吸。

  「她還有呼吸。」葉泫然想著,心中稍微鬆了口氣。

  「阿翰!」李斯帆忽然大吼了一聲,朝李斯翰的屍體奔去。

  「別動!」葉泫然回過頭來,用冰冷而急促的聲音命令道,「別過去!報警!」

  李斯帆停住了腳步,望向泫然,一臉茫然。

  「大……大少爺……」古管家顫抖著聲音問,「要……要報警嗎?」

  李斯帆深深地吸了口氣,稍微定了定神,對古管家說:「報警!馬上報警!」

  「是!」古管家匆匆離開房間,回到大廳去打電話報警。

  忽然,泫然想到另一件事。他身子一晃,走到門前,快步離開。

  「怎麼?」腦袋混亂到了極點的李斯帆問道。

  「孟佳,常毅豐。」葉泫然的回答十分簡單,但眾人一聽,都明白了:「今天,孟佳和常毅豐一直沒有出現,難道他倆也跟李斯翰一樣,已慘遭不測?」

  李斯帆一想到這點,立即說:「我跟你一起去。」邊說邊走出房間。凌闊之和容聽雨也緊跟著離開房間。李斯帆走了兩步,忽然停住腳步,回頭對丁曉薇吩咐道:「曉薇,你把殷小姐帶出大廳。」

  「啊——」丁曉薇輕呼一聲,「我……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她說罷,望瞭望李斯翰的屍體,心中無限恐懼。

  「我陪你吧。」剛走到門前的凌闊之轉過身子,回到房間。

  接著,凌闊之和丁曉薇把殷雅琳喚醒。殷雅琳好不容易醒過來,迷糊間看到李斯翰被吊起來的屍體,全身一震,幾乎又暈了過去。丁曉薇幫殷雅琳穿好衣服,並跟凌闊之一起把她攙扶到大廳去。

  與此同時,葉泫然、李斯帆和容聽雨三人,來到孟佳的房間。房門同樣是被鎖上了。李斯帆用備用鑰匙把門打開,竟看見房間裡出現了一幕熟悉的情景!

  孟佳被吊死了!

  跟李斯翰一樣,孟佳被懸吊在房間中央。

  容聽雨捂著嘴巴,躲到葉泫然身後;李斯帆牙齒上下互擊,全身抖動;泫然望著孟佳的屍體,大概十秒鐘,忽然二話沒說,轉身離去。李斯帆和容聽雨對望一眼,跟著他離開。三人來到常毅豐的客房前。門還是上鎖了。李斯帆用備用鑰匙把門打開。儘管三人心中已有心理準備,但門一打開,房裡的情景一映入眼簾,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震動了一下。

  常毅豐也被吊死了!跟李斯翰和孟佳的死狀一模一樣!

  太瘋狂了!僅僅一個晚上,已有三個人被謀殺!

  突然「砰」的一聲,容聽雨暈到在地。大概是接二連三地目睹慘劇,令她心中的恐懼超出她所能接受的極限的緣故,她失去了知覺。葉泫然蹲下身來,抓起她的左手繞過自己的脖子,把她抱了起來。容聽雨輕輕呻吟了一聲,臉色痛苦。

  「先回大廳去。」泫然向李斯帆丟下這句話後,不再多瞧他一眼,抱著聽雨回到大廳。李斯帆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勉強收斂心神,才跟著泫然向大廳走去。

  大廳上,李斯帆、葉泫然、凌闊之、容聽雨(已醒來了)、殷雅琳、古管家和丁曉薇七人,誰也沒有說話,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還殘留著驚慌、恐懼和不安的表情,不時還會偷偷瞄一下廳上的其他人。

  「叮噹!叮噹!叮噹!」門鈴響了。丁曉薇立即去開門。門外有十多人,大部分是北斗市刑警隊的刑警。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四十四五歲、短小精悍的男子。後來眾人知道他是刑警隊派來調查發生在李氏山莊的連環謀殺案的刑警中負責帶隊的刑警。他叫陽津。

  插曲之四:無悔之吻

  上午7點35分。白禧茜已經醒來了,可是她沒有動,還是靠在李昆的身上。李昆雖然知道她已經醒了,但也沒有動。兩個人都覺得,這樣呆著,感覺很好,那就多呆一會吧。

  忽然李昆的手機響起了收到短信息的聲音。李昆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查看短信。白禧茜無意中看到李昆所收到的短信息的內容。

  「我成功了!昆,我成功了!」

  白禧茜心想:「成功了?這是什麼意思?」於是她問道:「這是誰發過來的短信息?」

  「我朋友發過來的。」

  「成功了是什麼意思?」

  「咦?」李昆知道白禧茜看到自己的短信息的內容,但李昆一點也不介意,向她解釋道,「我的朋友——一個男生,昨天跟我說他要向他喜歡的女孩子表白,唔,他現在是成功啦。」

  「原來是這樣。」白禧茜點了點頭。

  「那麼你呢?」兩人沉默了幾秒,白禧茜突然問道。

  「我?我怎麼啦?」李昆露出迷惑的表情。

  「你會怎樣跟你喜歡的女孩子表白?」白禧茜說完,臉上一紅,微微地把頭低下了。

  「如果是我呀……我會這樣……」

  李昆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等了大概十秒,李昆還是沒有說話。白禧茜有點好奇,抬起頭來。頭剛抬起,忽然李昆把頭湊過來,在白禧茜嘴唇上印上一吻。白禧茜的身體微微一顫,心裡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是害怕,還是興奮,是苦澀,還是甜蜜。

  「就是這樣囉。」李昆笑了笑。

  突然,白禧茜的眼睛濕潤了,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來。

  「你……你怎麼啦?」李昆有點吃驚地問。

  「我……」白禧茜抽泣了一下,「我好害怕。」

  「為什麼?」

  「我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白禧茜嗚嚥著聲音說,「你不會後悔麼?」

  「不會!」李昆斬釘截鐵地說。

  「你會的……你會的……」白禧茜越哭越厲害,「為什麼你要這樣衝動?我好害怕……好害怕……」

  李昆一手把白禧茜摟在懷裡,另一隻手則把她眼上的淚痕輕輕擦去。

  「相信我,」李昆在白禧茜耳邊悄聲說,「我不會離開你。給我一個機會。」

  「我……」白禧茜還是有點猶豫。

  李昆沒有再多說一些什麼,在白禧茜的臉上吻了一下。白禧茜心中一動,摟住了李昆的脖子。四唇相觸,兩人相擁而吻,吻了大概五分鐘,才停了下來。

  「每天晚上,都這樣子抱著我,好不好?」白禧茜神情嬌柔無倫。

  「好!只要你喜歡,什麼時候都可以。」

  兩人就這樣子相偎相依,又呆了好一陣。

  「你今天有課嗎?」白禧茜問。

  「有呀。」

  「週日也有課?」

  「嗯,本來要回學校參加一個英語講座,但我現在不想去了。」

  「為什麼?」

  「我想,」李昆的表情十分甜蜜,「就這樣呆著,什麼地方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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