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北斗推理劇場 作者:天叢(已完成)

 
Babcorn 2017-2-26 13:29:1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35525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6
第九卷 北斗星空 第十五章 重現的慘劇

  第十五章 重現的慘劇

  上午11點45分。刑警陽津已對眾人分別進行了問訊,初步瞭解了發生在李氏山莊的連環謀殺案的大致情況。眾刑警和李氏山莊內的七人吃過附近的餐廳送來的盒飯後不久,屍檢報告送來了。根據屍檢報告可知:常毅豐、孟佳和李斯翰三人的臉上都有點狀出血和淤血,喉頭都有被繩子勒過的痕跡,由此推測其三人都是頸部受到壓迫而窒息死亡。三人死前都服用了大量安眠藥。另外,常毅豐的死亡時間是今天凌晨的1點整到2點30分,孟佳的死亡時間是2點整到3點30分,李斯翰的死亡時間則是3點30分到5點整。

  得知屍體檢查報告的內容後,陽津又把上午對眾人進行問訊時的記錄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

  昨天(2001年12月30日)晚上10點後,李斯帆和凌闊之一直在房內交談,直到次日(2001年12月31日)凌晨1點30分左右,凌闊之才離開李斯帆的房間,回自己的房間去。但常毅豐是在1點到2點30分被殺的,因此其兩人不能排除嫌疑。

  深夜2點50分左右,女傭丁曉薇由於睡不著(據她所說,睡不著的原因是幾個小時前被常毅豐侵犯,受了刺激),到大廳看電視。3點05分左右,管家古施恆由於睡不著(據他所說,睡不著的原因是風濕病發作),也來到大廳看電視。3點25分左右,凌闊之也來到了大廳。三人能相互證明在3點25分到6點30分左右這段時間中,三人都在大廳上。其間在4點左右,凌闊之曾離開大廳上洗手間,三分鐘後回來。而在4點20分左右,丁曉薇也離開大廳上洗手間,五分鐘後回來。古施恆則一直沒有離開。

  深夜3點左右,容聽雨來到了葉泫然的房間。從3點到6點30分,其兩人一直呆在房間裡,一次也沒有離開過。

  也就是說,管家古施恆、女傭丁曉薇、凌闊之、葉泫然和容聽雨五人,在3點30分到5點這段時間中,都有不在場證明。李斯翰就是在那段時間被殺的,因此初步推斷,他們五人不是凶手,至少不是殺害李斯翰的凶手。

  沒有不在場證明的是李斯帆。據他說,1點30分跟凌闊之告別後,他就一直呆在房間,不一會就睡著了,直到第二天7點才醒來。

  殷雅琳則說,她跟李斯翰回房的時間是晚上11點左右,她大概是在1點左右睡著的。不知什麼時候,她忽然聽到門外響起敲門聲。當時李斯翰還在她身邊熟睡。於是她穿上內衣褲,走到門前,剛開門,忽然腦袋一陣疼痛,接著就失去了知覺,直到今天早上眾人來到李斯翰的房間把她喚醒。

  沒有人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她也沒有不在場證明。

  另外,據李氏山莊的保安說,昨晚到今天清晨,沒有任何人進入李氏山莊,也沒有任何人離開李氏山莊(想要在保安不知道的情況下進出山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殺害常毅豐、孟佳和李斯翰三人的犯人,是呆在山莊裡的人的可能性很大。

  李斯帆、凌闊之、葉泫然、容聽雨、殷雅琳、古施恆和丁曉薇,這七人當中,有一個(或一個以上)是犯人?

  陽津想到這裡,緊緊地皺了皺眉頭,眼珠一轉,銳利的目光分別向廳上的七人掃去。

  忽然,他看見一個人慢慢地向自己走來。

  是管家古施恆。

  古管家走到陽津跟前,抬頭望瞭望陽津,有點膽怯地說:「陽刑警,那個……唔……」

  「怎麼啦?」陽津問道。

  「唔……」古管家欲言又止。

  「到底怎麼啦?」陽津很有耐心地又問。

  「我想,」古管家頓了頓,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我有辦法知道誰是犯人。」

  「什麼?」儘管陽津向來沉著冷靜,但突然聽到這句話,也不禁吃了一驚。

  「是這樣的,」古管家微微加快了語速,「二少爺他在這山莊內的每間客房裡都安裝了針孔攝像機,而且是二十四小時監控的。」

  陽津一聽,「咦」的一聲,腦袋快速地運轉起來。他稍微想了想,說:「包括常毅豐和孟佳昨晚所住的房間?」

  「是的,而且,」古管家說到這裡,回過頭來,向女傭丁曉薇望了一眼,接著說,「除了所有客房安裝了二十四小時監控的針孔攝像機外,曉薇的房間也安裝上了。」

  「啊——」古管家話音剛落,丁曉薇兩手摀住嘴巴,一臉驚慌地說,「我……我的房間也……也裝上了監控攝像機?」

  「是的,」古管家點了點頭,「所有針孔攝像機都是二少爺安裝上去的,他在曉薇的房間安裝攝像機的時候,被我無意中發現,他警告我說,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

  「沒想到他有這樣的偷窺癖好。」凌闊之冷冷地說,他似乎沒有想過這樣說一個死人的壞話是很不道德的行為。

  「阿翰他竟然……唉!」李斯帆搖了搖頭,悲痛的神色中帶有一絲憤怒。

  「除了客房和丁曉薇的房間外,還有哪些房間安裝了攝像機?」陽津向古管家問道。

  「據我所知是沒有了。」古管家想了好一會才回答。

  「這麼說,凶手殺害孟佳和常毅豐的情景,很有可能被錄下來了。」陽津一想到這裡,神情有點激動,急不可耐地向古管家問道:「後端接受器在哪?你知道麼?」

  「在二少爺的書房裡。」

  「快帶我去!」

  在古管家的帶領下,陽津,以及留在大廳上李斯帆、葉泫然和容聽雨等人,來到了李斯翰的書房。書房裡的書桌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李斯翰在山莊內的所有客房和丁曉薇的房間中,安裝了無線的針孔攝像機,在自己的書房裡安裝了後端接受器,長期接上電源,然後通過視頻採集卡把從各個房間錄下來的影像直接轉到筆記本電腦的硬盤上。也就是說,昨晚住在客房裡的常毅豐和孟佳被殺的情景,就錄在眼前的筆記本電腦裡。只要打開相對應的文件,就能知道犯下連環謀殺案的犯人是誰了。

  陽津走到書桌前,熟練地移動著鼠標、敲打著鍵盤,不一會,便把昨晚錄下的文件找到了。首先是常毅豐的房間:晚上11點37分,常毅豐回到房間,他先去洗澡,然後回到臥室,抽了一支菸,便上床睡覺,當時是深夜0點21分。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房間內無異常狀況(陽津是用快進觀看這段時間的影像的)。1點35分的時候,門突然打開了(大家看到這裡的時候,都緊張得屏住了呼吸,因此大家都知道,現在走進來的,很有可能就是殺人凶手。殺人慘劇,即將透過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在眾人眼前真實地重現),一個人影走了進來。可是,誰也沒能瞧清那人是誰。因為那人——闖進常毅豐房間的入侵者,穿著一件把整個身體都遮蓋住的深藍色的雨衣,臉上還戴著一張平時給孩童玩耍的卡通人物的面具。入侵者進來後關上房門,走到熟睡的常毅豐身前,把他拉到地上,接著取出兩根繩子,分別綁在常毅豐的兩腳上,再把兩根繩子的另一端分別綁在窗戶上。然後,入侵者又取出一根很粗的繩索,繞過常毅豐的脖子,大力地向後一扯,常毅豐整個人騰空而起,離開了地面。入侵者[現在該稱他(她)為凶手了]緊抓著繩子,使勁地拉,拉了兩分鐘左右,才把手放開,常毅豐頭部著地,掉到地上。當時是1點38分,常毅豐真正的死亡時間跟法醫推斷的時間相互吻合。接下來,凶手把常毅豐(或許該說是常毅豐的屍體)腳上的繩索解開,再以天花上固定吊燈的燈架為支點,把常毅豐吊了起來。凶手離開房間的時間,是1點43分。

  眾人看到這裡,目瞪口呆,或一臉恐懼,或全身發抖,或捂著嘴巴,或瞪著眼睛,誰也沒有說話。

  「凶手為什麼要這樣殺人?先把常毅豐的腳綁起來,再把他凌空勒死,然後再把他吊起來……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直接把他勒死不是方便得多麼?」眾人心中或多或少有著這樣的疑問。

  接著,陽津又打開了錄下孟佳所在的房間的影像的文件:2點43分以前,房間裡一切正常。2點43分的時候,凶手(還是穿著雨衣和戴著面具)走了進來,用殺害常毅豐的方法(先把被害者的雙腳綁在窗戶上,再把被害者凌空勒死),殺死了熟睡中的孟佳,並把他吊起來。孟佳是在2點47分被害的,這也跟法醫推斷的時間吻合。2點53分,凶手離開了房間。

  李斯翰的房間沒有安裝針孔攝像機,因此昨晚在他房間內發生的情景,此刻眾人都不可能知道了。陽津覺得有點可惜,而殷雅琳心中則大大地鬆了口氣。

  「你住的也是客房麼?」陽津忽然向容聽雨問道。

  「啊?」容聽雨顯然還在想著剛在才重現在眼前的慘劇,沒能回過神來。

  「是嗎?」

  「不。」

  「不是?」

  「是這樣的,」古管家幫忙解釋,「二少爺的女朋友是有專用的房間的,那不算是客房。」

  「那麼,」陽津問道,「這房間裡有安裝針孔攝像機麼?」

  「據我所知是沒有吧,」古管家答道,「二少爺有時會在他女朋友的房間過夜,我想這是他沒在這房間中安裝攝像機的原因。」

  陽津點了點頭,心中默默思索:「也就是說,這筆記本電腦裡還錄下了凌闊之、葉泫然和丁曉薇三人的房間的情景,只要查看這三個文件,就能知道他們三人昨晚3點30分前,有沒有呆在房間了。」3點30分以後,這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因此陽津把查看重點放在3點30分以前。

  這樣想著,他便打開了錄下丁曉薇房間情景的文件。屏幕一出現丁曉薇的房間,丁曉薇忽然驚呼了一聲。眾人嚇了一跳。陽津轉過頭去,緊緊地盯著她,神情十分嚴肅。

  「我……我……」丁曉薇稍微顫抖著聲音說,「可不可以……不要看?」

  「為什麼?」陽津的語氣帶著一種逼人的力量。

  「我……唉……」丁曉薇輕輕嘆了口氣,低聲說,「我真的一直呆在房間裡,不……不用看……」

  「是不是真的呆在房間裡,看一看就知道呀。」殷雅琳冷笑道。

  丁曉薇急得連眼睛也濕潤了:「那麼……陽刑警,就你一個人看行麼?」

  陽津想了想,又望瞭望丁曉薇,似乎有點明白了。「好吧!」他說,「大家先回到大廳。」

  於是,其他刑警帶著眾人離開了李斯翰的書房。書房內,就只剩下陽津一人。他吸了口氣,再次把錄下丁曉薇房間情景的文件打開:晚上11點46分,丁曉薇回到房間,她先洗澡(洗手間裡沒有安裝攝像機,陽津只是看到她走進了洗手間),二十分鐘後回到臥室,這時她身上只穿著內衣褲(陽津看到這裡,隱約明白了丁曉薇不想讓眾人看到她呆在房間的情景的理由了——她在房間裡沒有穿外衣和褲子)。接著,丁曉薇走到床上,把內衣和內褲脫掉了。霎時間,她的身體毫無保留地展現在陽津眼前。陽津皺了皺眉頭,本想把文件關閉。但他必須看下去,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緊接著,丁曉薇左手撫摸著自己的胸部,右手撫摸著自己的下體,緩緩地扭動著纖腰,口中低聲呻吟著……陽津呆了一呆,苦笑了一下,不經意地把目光從屏幕上移開。

  2點48分,丁曉薇穿上衣褲,離開了房間。這跟問訊時她所說的口供是一樣的。

  接著陽津還看了錄下葉泫然房間情景的錄像:晚上11點28分,葉泫然回到房間,先洗澡,然後回到臥室,望著窗外出神,0點04分,他上床睡覺,接著房間內沒有異常狀況。3點03分,容聽雨來到葉泫然的房間,兩人接吻,接著一起睡覺。6點10分,兩人醒來,激吻。6點27分,兩人離房。

  最後,陽津打開了錄下凌闊之房間情景的文件:1點26分,凌闊之回到房間。1點31分,凌闊之離開房間。之後,凌闊之再也沒有回過房間。

  「咦?」陽津看到這裡雙眉一豎,「他不是說1點30分到3點30分他在房間嗎?他說謊了?凌闊之是在1點31分離開自己的房間的,而凶手是在1點35分進入常毅豐的房間的,難道凌闊之是犯人?可是李斯翰被殺時,他有不在場證明呀……」

  陽津帶著這個疑問,回到了大廳。眾人不約而同地朝他望去。特別是丁曉薇,輕輕咬著下唇,偷眼陽津,神色尷尬而不安。陽津吸了口氣,直接走到凌闊之跟前,問道:「你為什麼說謊?」

  「我?」

  「你在1點31分的時候離開了自己的房間,之後就沒有回過房間。」

  「我……」凌闊之有點緊張了,「我是到露台抽菸去了,然後一直呆在露台,直到3點25分左右才回到大廳,看到古管家和丁曉薇呆在大廳上。」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陽津的聲音很平淡,卻帶著一種能把人逼得喘不過氣來的力量。

  「我……」凌闊之聲音微微發顫,「我怕我說出來,你們會懷疑我是凶手……」

  忽然,葉泫然慢慢地走到陽津身前,一抬頭,冰冷的目光直盯著陽津。

  「怎麼啦?」陽津被他瞧得滿身不舒服,有點不耐煩地問。

  「這麼說,2點50分以前,丁曉薇的確是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裡?」葉泫然淡淡地問。

  「什麼?」

  「是嗎?」

  「嗯。」陽津想了好幾秒才回答。

  「屍檢報告上說,常毅豐、孟佳、李斯翰三人死前都服下了安眠藥,對嗎?」

  「咦?」陽津有點驚訝地望著泫然,「你怎麼知道?」

  葉泫然沒有回答,接著問:「李斯翰的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

  「你問這個幹嘛?」陽津警惕地反問。

  葉泫然還是沒有回答他的話,重複道:「是什麼時候?」

  「告訴他也沒關係。」陽津想著,說道:「3點30分到5點。」

  「那麼,」葉泫然輕輕吁了口氣,用很低沉的聲音接著說,「所有線索都連起來了。」

  插曲之五:餐廳的偶遇

  12月31日。晚上7點25分。還有幾個小時,就到新的一年了。

  大街上,李昆和白禧茜攜手而行。剛交往的情侶,是特別甜蜜的,因此此時,其兩人臉上都充滿幸福的表情。

  兩人來到一家西餐廳——不是昨晚去的那家,走了進去。剛坐下不久,李昆忽然看到在自己不遠處坐著一位年紀不大卻長得十分漂亮的女孩子。這一望之下,李昆心中讚歎:「多麼美麗的女孩子呀,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長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在那漂亮的女孩子前方,有一個面容清癯的男子跟她相對而坐。那男子二十五六歲,其貌不揚,他跟那漂亮的女孩子相對而坐,總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

  「在瞧什麼啦,瞧得這麼入神?」白禧茜帶著微笑問。她的聲音,打斷了李昆的思路。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那女孩子長得好漂亮。」李昆倒誠實。

  白禧茜輕輕扁了扁小嘴,微嗔道:「原來是瞧美女去了,哼。」

  李昆知道她只是在假裝生氣而已,哈哈一笑:「瞧一瞧而已啦,再美麗的女孩子,也比不上我的阿茜。」

  「別那麼大聲呀,」白禧茜低下了頭,「你呀,也不怕被別人聽到……」

  李昆一笑不語。白禧茜腦袋向後一轉,想要去看看李昆所指的那女孩子,是不是真的好漂亮。她剛轉過頭去,那女孩子忽然站了起來,緩緩地朝餐廳大門走去。白禧茜只望了她一眼,心中忽然有極強烈的自慚形穢的感覺。

  「真的好美!」白禧茜心底由衷讚歎,「我怎能跟她相比?」

  接著,白禧茜又向剛才跟那極美的女孩子相對而坐的男子望了一眼。

  「咦,那男子我認識呀。」白禧茜說道。

  「真的?」李昆笑了笑,「真巧喲。」

  「他是我朋友的哥哥,我跟他還蠻熟的,」白禧茜說著站了起來,「我過去跟他招個招呼,你也一起來吧。」

  「好呀。」李昆也站起身子,拉著白禧茜的手,朝那男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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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北斗星空 第十六章 泫然的分析

  第十六章 泫然的分析

  「1點35分到1點43分,凶手在常毅豐的房間內把常毅豐謀殺了;2點43分到2點53分,凶手在孟佳的房間內把孟佳謀殺了;李斯翰的死亡時間是3點30分到5點,凶手在這段時間沒有不在場證明。

  「常毅豐、孟佳和李斯翰三人死前都服用了安眠藥。我的推測是,前一個晚上,凶手把安眠藥放在飲料裡。10點多的時候,常毅豐忽然想喝蘋果汁,接著,大家都跟丁曉薇說了自己想要的飲料。我剛才問過丁曉薇,知道常毅豐一般情況下是喝蘋果汁的,而孟佳一般情況下是喝綠茶的。凶手知道他們兩人這個習慣,所以早就在綠茶裡和蘋果汁裡放了安眠藥。至於李斯翰,他有自己專用的杯子,凶手只要在他的杯裡子裡放安眠藥就行了。杯子是放在消毒櫃裡的,凶手預料到丁曉薇給李斯翰倒咖啡時,不會去清洗消過毒的杯子,因此李斯翰也服下了安眠藥。如果當時常毅豐沒有提出要喝蘋果汁,凶手大概會問大家是否想喝飲料之類的話。

  「這裡有一個凶手所沒有預料到的地方:我也喝綠茶了。結果我也服下了安眠藥,因此我回房後覺得精神恍惚,不一會就睡著了。放了安眠藥的綠茶和蘋果汁現在大概已經被凶手處理掉了,但我服下綠茶後的反應,至少能證明綠茶裡的確曾經放了安眠藥。」

  「怪不得李斯翰剛幹完,就睡得像豬一樣。」殷雅琳低聲說。

  葉泫然——這個天生就不喜說話,只有在推理時才像變了另一個人,不吝嗇口中話語的美少年,舔了舔嘴唇,繼續以十分平淡而冰冷的語調分析案情:「1點35分到5點,也就是三個被害人被殺的時間段,丁曉薇要麼就留在自己的房間裡,要麼就跟古管家和凌闊之呆在大廳,她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

  「而我,針孔攝像機所拍下來的錄像,也讓我在1點35分到5點這段時間內,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

  「古管家、凌闊之和容聽雨在3點30分前,是沒有不在場證明的。而3點30分到5點這段時間中,他們三人則都有不在場證明。如果不在場證明是真的,那麼他們三人也不是凶手,起碼不是殺害李斯翰的凶手。雖然其間凌闊之和丁曉薇離開過,但卻只離開了幾分鐘,用幾分鐘的時間把李斯翰殺害的可能性不大。」

  「唔,大家的行蹤,我剛才已問過了,我所知的,跟你問訊後所知的情況是一樣的。」泫然補充解釋了自己得知眾人行蹤的原因後,又說,「李斯帆和殷雅琳,則完全沒有不在場證明……」

  「你說什麼?」殷雅琳叫了出來,「你是說我是凶手?哼,你別誣衊我,我幹嘛要殺他們?」殷雅琳瞪著葉泫然,目光中帶有無限的怨恨。

  李斯帆也咬了咬下唇,卻沒有說話,兩手不由自主地抖動,那是因為害怕,還是悲痛?

  葉泫然不理會殷雅琳,甚至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接著自己的話往下說:「凶手為什麼要穿上雨衣、戴上面具?可能性之一是凶手也知道客房裡安裝了針孔攝像機。但是,凶手為什麼要採用這種奇怪的殺人方法——先把被害者的兩腳綁在窗戶上,然後把被害者凌空勒死,再吊起來?」

  泫然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從口袋裡取出糖罐兒,倒出兩顆糖,一起放到嘴裡。他秀眉一軒,「格」的一聲,把嘴裡的糖咬碎了。

  陽津有點吃驚地望著葉泫然,心裡不禁對這個還未成年的少年刮目相看,因為泫然剛才的分析有條不紊,而且十分合理。這是令陽津驚訝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泫然的分析,跟陽津自己暗自的分析一模一樣!

  這時,一個刑警走到陽津跟前,低聲地說了幾句話。由於葉泫然就站在陽津旁邊,因此他也聽到了那名刑警所說的話。

  「陽刑警,法醫又檢查了一遍,發現孟佳、常毅豐和李斯翰三人屍體的兩腳腳根上,的確有被繩索綁過的痕跡,而三人的房間的窗戶上,也有被繩索綁過的痕跡,跟錄像裡看到的情況吻合。」

  「我知道了。」陽津點了點頭。接著,他對葉泫然說:「小夥子,過來一下。」

  葉泫然既不應答,也不點頭,但還是跟著陽津走到了大門前。陽津悄聲問:「葉泫然,說真的,你剛才的分析跟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我很欣賞你的推理能力。」

  面對陽津的稱讚,葉泫然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色。他只是望著地板,愣愣出神。

  「你還有什麼別的想法麼?」陽津問道。他的態度十分謙虛,像是一個學生向老師請教問題。

  泫然還是沒有把頭抬起,淡淡地說:「誰是凶手,我已經知道了。」

  「什……什麼?」陽津這一驚實在不小。他雖然對案情有了大概的瞭解,但凶手的身份,以及凶手用奇怪的手法行兇的原因,他卻完全沒有頭緒,而泫然卻對他說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他怎能不驚訝?

  「有兩個證據:一個在凶手身上,另一個就在這屋子裡。另外,凶手以奇怪的手法殺人的原因,我也知道了。」泫然緩緩地說。

  「告訴我。」陽津畢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刑警,剎那的激動後,很快就冷靜下來,語氣恢復平穩。

  「你去調查一個人。」

  「誰?」

  葉泫然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這個人,此刻就在大廳上。

  「凶手就是這個人?」

  「是的。」

  「好!我先叫人去調查一下。」

  半個小時後。

  下午4點33分。還有七個多小時,就到新的一年——2002年了。

  一個刑警走進大廳,來到陽津跟前,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陽津聽著,臉色微微一變,點了點頭。

  緊接著,陽津從門前回到大廳,走到葉泫然身邊對他說:「調查過了,一切跟你想的一樣。」他說罷,把頭湊到葉泫然耳邊,悄聲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好的。」葉泫然吸了口氣,冷電般的眼睛迅速地向大廳上六個人(李斯帆、凌闊之、容聽雨、殷雅琳、古施恆和丁曉薇)掃了一眼,說道,「殺害常毅豐、孟佳和李斯翰三人的凶手,此刻就在大廳上。」

  「什麼?」李斯帆失聲道,「殺害阿翰的犯人,在……在我們幾個人當中?」其餘眾人的臉色也變了一下。

  「是的。」葉泫然說著,走到大廳上某個人的跟前,冷冷地說:「凶手就是你吧?」

  「什麼?我?」「那個人」的臉部抽搐了一下。

  「是的,就是你,」葉泫然用幾乎沒有感情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容聽雨。」

  「那個人」——容聽雨,面容扭曲了一下。但她馬上又鎮定下來,笑著說:「葉泫然,你是在開玩笑吧?我幹嘛要殺掉他們三個?我根本沒有動機呀。」

  「動機?」泫然反問,「『容聽雨』這個人的確是沒有殺害他們的動機,但,你真的是容聽雨麼?」泫然頓了一下,銳利的目光直盯著容聽雨的臉——他幾個小時前才吻過的臉,並說出了她本來的名字。

  插曲之六:新年之夜

  李昆和白禧茜走到那個面容清癯的男子身前。那男子抬起頭來,望了兩人一眼,微微一愣,接著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是你呀,小茜?好久不見囉。」

  「對呀。」

  忽然,男子看到李昆拉著白禧茜的手,臉上露出驚異的神情。他望瞭望李昆,向白禧茜問道:「這位是……」

  「是我的朋友,」白禧茜也望了李昆一眼,一臉甜蜜,輕輕地笑著說,「叫李昆。」

  「李昆?」男子搔了搔頭,神色間露出一絲的不解。

  「很奇怪吧?」白禧茜抿嘴笑道,「『李昆』明明是一個男孩子的名字,卻用在了一個女孩子的身上。」

  白禧茜說罷,又望瞭望李昆,接著說:「她告訴我她叫李昆時,我也覺得好奇怪呢,呵呵。」

  李昆——這個跟白禧茜年紀相仿的女孩,笑了笑說:「沒辦法啦,這是父母給我取的名字嘛。」但她接著又說:「不過呀,太女性化的名字,也不適合我。」

  「對了,茜,」李昆望瞭望男子,接著說,「你還沒跟我介紹你的朋友呢。」

  那男子不等白禧茜說話,向李昆自我介紹:「我跟你一樣,名字中有一個『昆』字,我叫張小昆。很巧吧?」

  「你好。」李昆向張小昆淡淡一笑,兩個小酒窩隱隱約約地露出來了。

  「小昆哥,」白禧茜說,「剛才那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嗎?」

  「女孩子?」

  「就是剛在坐在這裡的女孩子呀。」

  「啊?」張小昆呆了一呆,接著哈哈一笑,「那是一個男生啦。」

  「男生?」李昆和白禧茜不約而同地輕呼起來。

  「是呀,他長得很像女孩子吧?下次有機會介紹給你們認識吧。唔,他在餐廳外等我,我先走了。」

  「好的,」白禧茜向張小昆揮了揮手,「再見。」

  張小昆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忽然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望著白禧茜。

  「怎麼啦,小昆哥?」

  張小昆迅速地吸了口氣,望瞭望李昆,對白禧茜語重心長地說:「小茜,走自己的路,別在意別人的看法,自己覺得快樂就行了,你得記著,你是為自己而活的。」

  他話音剛落,李昆和白禧茜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白禧茜點著頭說:「我知道啦,小昆哥,謝謝你。」李昆也感激地向張小昆點了點頭。張小昆笑了笑,轉身離去。

  「他真是明白事理呀……唉……」李昆有點感慨地說。

  「怎麼突然感慨起來啦,」白禧茜望著李昆,「對我們的未來沒有信心?」

  「怎麼會呢?今天上午我不是說過麼?我是不會後悔的。」

  「嗯。」白禧茜微微點著頭,臉上卻仍然帶有一絲擔憂。

  「我的家人、朋友,能接受同性戀?戀愛,真的只是兩個人的事麼?」白禧茜心想。

  李昆和白禧茜吃過晚飯離開餐廳的時候,已經是10點25分了。兩人攜手而行,走到附近的一個公園裡,找了張椅子坐下,緊挨在一起,望著夜空。

  「其實,我想,」呆了一會,白禧茜忽然說,「或許我從來就是不喜歡男孩子的。」

  「唔?」

  「昨天晚上你跟我說,你一直在等待一個你所喜歡的女孩,我剛聽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認真一想,我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只是我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對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其實嘛,」李昆笑了笑,「昨晚在西餐廳吃晚飯的時候,你對我說,你從來沒有對追求你的那些男生心動過,那時我就想,難道你在向我暗示什麼?難道你也跟我一樣,只喜歡同性?」

  白禧茜沒有再說話,靠著李昆的肩膀,仰望著夜空。

  多麼美好的新年之夜呀。她們——李昆和白禧茜,知道她們將要面對無數的輿論,承受無數的壓力,因此更加珍惜此時此刻的快樂和甜蜜。

  快樂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間,已到11點58分了。還有兩分鐘,就到新的一年了。

  李昆抬起手,看了看手錶,輕聲說道:「11點59分啦。」

  「唔?」

  李昆用很認真的語氣接著說:「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分鐘。12月31日晚上11點59分,這一分鐘——2000年的最後一分鐘,我是跟我深愛的女孩子呆在一起的。」

  「我也是。」白禧茜柔聲說。

  滴答,滴答,秒針發出如小雨落下來時的聲音,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2000年結束了,歷史進入新的一年——2001年。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7
第九卷 北斗星空 第十七章 先入為主的錯覺

  第十七章 先入為主的錯覺

  (2001年?怎麼回事?)

  (李氏山莊的連環謀殺案是發生在2001年12月31日——2002年的前一天,為什麼李昆和白禧茜經歷的卻是2000年到2001年的交接?)

  (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

  (李昆和白禧茜所處的時空,跟此刻呆在李氏山莊內的葉泫然等人所處的時空不一樣?兩個時間剛好相差了一年?)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所有不協調、不一致的地方,都能得到解釋了。)

  (李昆跟白禧茜初次見面時,白禧茜帶著一本《女王蜂》。李昆說這是珠海出版社去年5月出版的書。《女王蜂》是由珠海出版社在1999年5月出版的。由此可知李昆和白禧茜當時所處的時間是2000年。)

  (2001年12月30日晚上,在李氏山莊內的殷雅琳想要看電視連續劇,而孟佳卻說當天是星期日。而12月31日上午,白禧茜卻問李昆為什麼週日還有課?怎麼回事?12月30日是星期日,12月31日不是該是星期一嗎?怎麼還是週日?由此也能得知,李昆和白禧茜當時所處的時間是2000年。是的,2000年的12月31日就是星期日。)

  (2001年12月30日晚上,天忽然響起了傾盆大雨。2000年12月30日晚上,雖然也十分巧合地下起雨來,但那卻是冬季裡十分罕見的雷雨,跟2001年12月30日所下的暴雨是不同的。李氏山莊內的人在當晚沒有聽到雷聲。)

  (不是同一場雨!)

  (另外,2001年12月30日晚上11點46分的時候,呆在李氏山莊內的葉泫然看到窗外的雨已經停了;但李昆和白禧茜所處的時間,在12月31日0點15分時,雨卻還在下。)

  (不是同一場雨!不是同一年!)

  (明白了!正章中的故事,發生在2001年12月30日和31日;而插曲中的故事,則發生在2000年12月30日和31日。兩段剛好相隔了一年的故事交錯在一起了。)

  「李昆!」葉泫然的聲音十分冰冷。

  「啊?」容聽雨情不自禁地輕呼了一聲。

  「不對麼,容聽雨,」泫然冷冷地說,「你本來的名字就叫李昆。」

  (復仇者,就是容聽雨——這個本來叫做李昆的女孩,這個在一年前的此時此刻,正跟白禧茜呆在一起的女孩。)

  「你……你說什麼?」容聽雨的聲音有點顫抖。她把目光移開,不敢跟葉泫然相互對視。

  「裝糊塗已經沒用了,」陽津淡淡地說,「我已經派人調查過了,你本來的名字就叫李昆。」

  「犯……犯人就是她?」李斯帆一臉驚異地說,「殺害阿翰等人的犯人,就是容聽雨?」

  陽津沒有回答,只是望了葉泫然一眼。李斯翰被殺時,容聽雨有不在場證明,而能證明容聽雨沒有在李斯翰死亡的那段時間中到過李斯翰房間的證人,就是葉泫然。另外,針孔攝像機所拍下的情景,也能作證。那麼,擁有著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的容聽雨,還會是凶手嗎?陽津想到這裡,不禁有點猶豫了。

  「是的,她就是凶手,」葉泫然緩緩地說,「我們在筆記本電腦上所看到走進常毅豐和孟佳的房間把他倆殺害的那個穿著雨衣、戴著面具的凶手,就是容聽雨。當然,以容聽雨的體重,要把比她重的常毅豐和孟佳吊起來是不可能的,因此當時她穿的雨衣內,大概還藏著重物。1點35分到1點43分和2點43分到2點53分,是凶手實行謀殺計畫的時間,而這兩段時間,容聽雨都沒有不在場證明,不是嗎?」

  「那又怎樣?」稍微冷靜下來的容聽雨反駁道,「李斯翰被殺時,我跟你呆在一起,我不可能是殺他的凶手。」

  「難道,」古管家說道,「殺害常毅豐和孟佳的是容聽雨,而殺害二少爺的則另有其人?」

  「不,這宗連環謀殺案只有一個凶手,容聽雨沒有共犯。」泫然的聲音雖然不大,語氣卻非常肯定。

  「那怎麼會?」古管家搖了搖頭,一臉茫然。

  「2點53分,容聽雨離開了孟佳的房間,來到李斯翰的房間,並敲門,當時李斯翰服下了安眠藥,敲門聲也沒能令他醒來,於是殷雅琳起床開門。她剛把門打開,就被容聽雨襲擊而暈倒。在容聽雨的計畫中,李斯翰的房間不該有別人的存在。因此,容聽雨只有襲擊了這個在計畫以外所存在的不速之客。

  「接著,容聽雨走進房間,把熟睡中的李斯翰吊起來。完成了這些以後,她就按下門上的保險鍵,離開房間,鎖上房門,然後來到我的房間。當時是3點03分。」

  容聽雨沒有說話,她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安。

  「可是,」陽津提出了疑問:「法醫鑑定,李斯翰的死亡時間是3點30分到5點,而不是3點以前。」

  「那是因為,」葉泫然一邊往嘴裡放了一顆糖,一邊說,「容聽雨離開李斯翰的房間時,李斯翰還沒死,只是在熟睡之中。」

  「怎……怎麼可能?」李斯帆詫異地說道,同時想起被害的弟弟,心中一陣悲痛。

  「是冰塊!」泫然簡單地說出了關鍵,「容聽雨把李斯翰吊起來後,在他腳下放了一塊冰塊,李斯翰雙腳踩在冰塊上,自然不會由於頸部受到壓迫而窒息死亡。容聽雨離開後,冰塊逐漸融化……唔,不是融化。」

  「不是融化?」陽津皺了皺眉頭。

  「反正冰塊消失後,李斯翰雙腳離地,被吊在半空,因此窒息死亡。當時是3點半以後,因此李斯翰的死亡時間是3點30分到5點,而這段時間,容聽雨由於跟我呆在一起而有了不在場證明。」

  「可是,如果是冰塊的話,地上應該會留下水漬呀。」陽津說道,「今天上午我們來到李斯翰的房間時,可沒看到地上有水漬。」

  「因為容聽雨所用的是一種特別的冰。」

  「特別的冰?」陽津念頭急轉,脫口而出:「乾冰!」

  「是的,」泫然淡淡地說,「就是干冰,也就是固態二氧化碳。乾冰在常溫下能直接昇華為氣態二氧化碳,因此沒在現場留下水漬。當然,容聽雨事前經過反覆實驗,確保她所用的乾冰在她離開後的一小時到兩小時內昇華,把李斯翰的死亡時間控制在3點30分以後,天亮以前。」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陽津心思細密,能不斷發現新的疑點,「在實施這計畫前,她怎樣保存那塊乾冰?」

  「的確,」葉泫然朝陽津望了一眼,點了點頭,「乾冰很容易揮發,並產生比固體體積大一千倍的氣體,一般的容器不能儲存,只能存儲在特製的冷凍箱裡。李氏山莊內的每個房間,不是都配有小型冰箱嗎?其中一個客房的小型冰箱,已被容聽雨換成專門用來存儲乾冰的特製冷凍箱。當然,這冷凍箱跟大家房間裡的小型冰箱的外形是一樣的。」

  「啊?是這樣?」陽津恍然大悟。

  「容聽雨離開孟佳的房間時是2點53分,來到我的房間時則是3點03分。也就是說,她在十分鐘內襲擊了殷雅琳、把李斯翰吊起來、用乾冰設置好自動殺人裝置,並把殺人時用到的工具處理掉。幾分鐘內把雨衣和面具處理掉不難,但要把冷凍箱換回普通的小型冰箱卻不大可能。因此我推測那用來存儲乾冰的冷凍箱,此刻還在山莊裡的某個客房內。這就是留在屋子裡的證據。」

  葉泫然停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加快了語速:「其實,這種利用冰塊製造不在場證明的詭計很容易被識破,大家——包括我,剛開始沒想到,是因為我們看了針孔攝像機所拍的孟佳和常毅豐的房間裡所發生的案發時情景後,進入了一個心理盲點。」

  「心理盲點?」陽津眯起了眼睛,緊鎖著眉頭。

  「容聽雨早就知道針孔攝像機的存在,她是故意讓我們看到她殺害常毅豐和孟佳時的情景的。我們看到凶手把兩個被害者的雙腳綁在窗戶上,把被害者凌空勒死,再把被害者吊起來後,就會產生一種先入為主的錯覺:凶手喜歡採用這種奇怪的殺人方式殺人。因為這種錯覺,當我們想到李斯翰被吊起來的屍體時,就會不知不覺地接著想:他也是先被凶手把雙腳綁在窗戶上凌空勒死,再吊起來的吧。」

  「是這樣!」陽津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就是用奇怪的殺人方法殺人的理由——讓我們先入為主地認為李斯翰是先被勒死,再被吊起來,而忽略了這是利用乾冰而進行的謀殺的可能性!如此說來,李斯翰腳根上的綁痕,和李斯翰房間內窗戶上的綁痕,都是她為了迷惑我們而故意留下的了。」

  「說起來,昨天晚上常毅豐說要蘋果汁後,她馬上就說也要一杯咖啡,並問李斯翰要不要……」殷雅琳望著容聽雨,冷笑著說。

  泫然還是沒有瞧上殷雅琳一眼,卻接著她的話說下去:「她說這句話,是為了讓李斯翰和孟佳也喝下放了安眠藥的飲料。」

  容聽雨僵硬的表情中,帶著一絲絕望,但她還勉強地笑了笑,說:「葉泫然,你說的這些都是你的猜測。好,儘管一切正如你所說,凶手利用乾冰殺死了李斯翰,但也不能說明我是凶手呀。除了我,別人也有可能行兇呀。」

  「除了冷凍箱,你還留下了另一個證據,這證據現在就在你身上。」泫然不慌不忙地說。

  容聽雨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把你的左手伸出來,讓大家看看,你敢嗎?」泫然望著容聽雨,冷冷地說。

  「啊?」

  「不敢麼?你是怕別人看到你的傷口?今天上午,在看到常毅豐的屍體後,你嚇得暈倒了——你當然是假裝的,於是我把你抱起來,抓起你的左手繞過我的脖子,你馬上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為什麼?因為你的左手受傷了,當時我無意中碰到了你的傷口。

  「那時我就看到你的傷口了,受傷的皮膚是紫色的,還脫皮了。那是什麼傷口?是被幹冰凍傷的傷口吧?乾冰的溫度低達負七十八點五度,觸摸乾冰時,一不小心,就會被凍傷。你在設置自動謀殺李斯翰的裝置時,不小心被幹冰凍傷了左手,對吧?」

  「唉——」容聽雨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這一聲嘆氣,似乎帶著無限的不甘,也似乎終於得到瞭解脫。

  「為什麼你要來這裡呢?」容聽雨望向葉泫然,淒然一笑,「你知道麼?由於你的出現,我的殺人計畫被識破了,更重要的是,看見你,我竟動搖了,竟開始喜歡男人……」

  「開始喜歡男人?你以前……」李斯帆帶著驚異的目光望著容聽雨。

  「是的,我以前是同性戀,我深愛著一個叫白禧茜的女孩。但這女孩,」容聽雨說到這裡咬了咬牙,「卻被你的弟弟李斯翰,還有孟佳和常毅豐這三個雜種害死了!」

  插曲之七:灰色的過去

  那是2001年6月——李昆和白禧茜交往了半年時的事。當時李昆和白禧茜已在李昆租的房子中同居。這天晚上,李昆回北斗電大上課去了,白禧茜一個人在家,百無聊賴,於是到附近的影碟店租影碟看。從影碟店回家的路上,她卻被人襲擊而暈倒了。待她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衣衫不整,內衣褲被脫掉了,而且下體異常疼痛。霎時間,她明白了:在她昏迷的時候,她被人非禮了!

  明白了這一事實後,白禧茜的腦袋劇烈地震盪著,她抬頭望著夜空,微張著嘴巴,急促地喘著氣,臉上露出痛苦而絕望的表情。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我的身上?怎麼辦?現在怎麼辦?」白禧茜心中無比徬徨。而正在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先是嚇了一跳,隨後把手機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原來是張小昆——她的朋友的哥哥打來的。白禧茜接通電話後,聽到張小昆的聲音,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張小昆忙問她怎麼啦。她只是在哭泣,卻不回答。張小昆知道事情不對勁,問她在哪。她哭著說,在家附近。於是張小昆立即趕來了。無助的白禧茜一看到張小昆,才剛忍住的眼淚又奪眶而出,她撲到張小昆懷裡,緊緊地抱著他,失聲痛哭。

  待白禧茜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後,張小昆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把剛才被人襲擊後昏迷不醒,接著被非禮的事,-<3 8 看 書 網^  了。張小昆聽著,先是非常驚訝,隨後咬牙切齒,痛罵那把白禧茜非禮的禽獸。

  張小昆一直在安慰著白禧茜,儘管他也知道,此時此刻無論他說什麼,白禧茜的心總是會很難受的。10點的時候,他把白禧茜送回家,然後獨自回家。白禧茜回家後不久,李昆也回來了。

  可是白禧茜不知道,由於教師臨時請假了,李昆今晚的課程取消,因此李昆在8點多的時候就回來了。在家附近,李昆目睹了白禧茜緊抱著張小昆那一幕。但她沒有看到白禧茜在哭,也不知道白禧茜抱著張小昆的真正理由。她以為,白禧茜出賣了她,她甚至想,白禧茜從來就不喜歡女人,跟她交往,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驚訝、憤怒、痛恨、絕望……這一剎那,李昆心中無數感覺交織在一起,逼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阿茜竟是這樣的人?我對她毫無保留地付出,她卻這樣對我?我全心全意地愛著她,她卻如此玩弄我的感情?」失去理智的李昆緊緊地咬著下唇,掉頭就走。她在附近遊逛了一個多小時,直到稍微冷靜下來,她才回到家中。

  一整個晚上,白禧茜鬱鬱寡歡,幾次想對李昆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李昆冷笑著想:「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想隱瞞我到什麼時候?」嘴上在冷笑,一顆心卻如被利刀割著一般。

  終於,睡前,白禧茜向李昆低聲問道:「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怎麼?」李昆冷冷地說。

  「如果我……我……」白禧茜說到這裡,眼睛一紅,嗚嚥著聲音說,「我不再是處子,你還會愛我嗎?」

  「啪!」白禧茜話音剛落,李昆狠狠地打了她一個巴掌。

  白禧茜吃了一驚,抬頭一看,只見李昆一臉憤怒,面容扭曲著,兩眼似乎在燃燒著熊熊大火,哪裡還是昔日的那個寵她愛她的李昆?

  白禧茜徹底絕望了,低下頭,不再向李昆瞧一眼。李昆二話沒說,轉身走出家門,到朋友家去了。一整個晚上,李昆想起了跟白禧茜認識時的情景,想起了跟她相處的日子,那可是她——應該是她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光。她突然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愛白禧茜,儘管她跟別的男人發生了關係(只是李昆誤會了白禧茜的話的意思後這樣認為罷了),但自己還是深深地愛著她。

  「茜最後選擇向我坦白她跟張小昆的關係,是要我原諒她?每個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我又怎能責怪她,甚至打她?難道我自己就從來沒有做錯事嗎?」李昆想到這裡,心中微感懊悔,決定回去跟白禧茜道歉。

  可是她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因為幾個小時前,白禧茜已上吊自殺,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很難想像,當李昆回家後看到白禧茜的屍體時,心中是怎樣的感覺。驚愕、悲痛、自責……不,這些都難以形容她當時的感受。

  然而,李昆所難以接受的殘酷的事實,還不止這一個。

  「張小昆!是你!你把阿茜害死了!一定是你誘惑她,她才會做錯事,接著……接著她還……」李昆朝著電話大吼的同時,眼淚無聲無息地從臉龐滑落。

  「你說什麼呀?」電話另一頭的張小昆迷惑地問。

  李昆把白禧茜自殺的事告訴了張小昆。

  「啊——」

  張小昆情緒稍定後,把白禧茜昨晚被非禮的事告訴了李昆。

  「砰——」李昆手上的電話掉落在地。

  厄運,讓白禧茜慘遭非禮;誤會,更讓她丟了性命。

  「原來,真正把阿茜害死的人是我……是我……」李昆跪在地上,喃喃自語,「為什麼我要那麼衝動……為什麼……我害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我該死……」

  她把自己的腦袋朝牆上狠狠撞去,霎時間,牆上紅了一大片,她的腦袋被撞破了。

  「你是我最愛的女人,這一輩子,我就只愛你一個……你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也死掉好了……死掉好了……」

  突然,她想到兩個字:「報仇!」

  一想到這兩個字,李昆差點整個人跳了起來。「我要報仇!」她大吼,「我要為阿茜報仇!我要把那個非禮了阿茜的禽獸找出來,親手殺掉!在為阿茜報仇以前,我得活著,我得為報仇而活著!」

  接下來的幾個月,李昆在張小昆的幫助下,四處調查,想要把當晚襲擊白禧茜並把她非禮的人找出來。他們先向李昆家附近那家影碟店的老闆打聽,知道有三個f大學的學生,晚上常常在這附近遊逛。這三個學生,分別叫李斯翰、常毅豐和孟佳。接著,李昆改名容聽雨,轉學到f大學,接近李斯翰、常毅豐、孟佳三人,調查真相。

  「為什麼要叫『聽雨』?」張小昆曾經這樣問。

  「因為,阿茜她說過,」李昆——現在該叫她容聽雨了,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她喜歡聽著雨落下來時的聲音,聽雨,聽雨……唉,我再也不能跟阿茜一起聽雨了……」

  有一天,容聽雨通過她安裝在孟佳的小車中的竊聽器聽到了常毅豐和孟佳的對話。

  「孟佳,你還記得那個叫白禧茜的女孩麼?」常毅豐的聲音有點發顫。

  「記得呀,」孟佳冷淡地說,「褲子被李斯翰脫掉後身份證掉了出來的那小妞吧?她怎麼了?」

  「她……我聽人家說,她自……自殺了。」常毅豐結結巴巴地說。

  「那又怎樣?」孟佳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不會是因為被我們非禮了,所以才……才……」常毅豐的聲音十分惶恐。

  「哼!即使是又怎樣?死了不是更乾淨嗎?只是可惜呀,這麼美麗的小妞,我還想再非禮她一次呢。」

  停頓了幾秒,孟佳又說:「那晚,明明是我先下手的,為什麼卻要讓李斯翰先『享受』?那混蛋,哼!」

  聽到這裡的時候,容聽雨發現自己把嘴唇給咬破了。

  為了報仇,容聽雨主動接近李斯翰,並成為了她的女朋友。她知道幾個月後的12月30日,是李斯翰的生日(十分巧合,這天也是容聽雨和白禧茜初識的日子),而這一天,李斯翰會在家舉行一個小型派對,把孟佳和常毅豐邀請來。聽雨想,那將是她為白禧茜報仇的最好的時機。那一天,她要把繩子勒在他們的脖子上,讓他們也嘗一嘗阿茜死的時候所承受的痛苦。

  苦等了幾個月,報仇的日子——2001年12月30日,終於到來。下午的時候,容聽雨——這個沒有靈魂、只為復仇而存在的女子,跟張小昆來到北斗市的永久墳場,拜祭白禧茜。

  「一年前的今天,我也來過這裡,來拜祭一位由於患白血病而在去年去世的高中同學。那天,我還一個人在這裡呆了一個多小時呢。」容聽雨望著白禧茜的墓碑,陷入了回憶之中,「如果那時不是下雨了,我還會多呆一會,這樣的話,回到城區後,我或許就不會到咖啡店去了,也不會跟阿茜認識。人生真的好虛幻,一個很小的決定,卻能改變很多事情。如果我從來沒有跟阿茜認識,現在會怎樣?我還會背著仇恨的包袱嗎?大概不會。但,如果從來沒有認識阿茜,我又怎麼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快樂?」

  一想到白禧茜,容聽雨又激動起來,低沉著聲音說:「我一定會幫你報仇!」張小昆知道他是勸不住容聽雨的,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了。在這個世界上,能把容聽雨勸住的,大概就只有她所深愛的、卻已長眠於地下的白禧茜了。

  最後,容聽雨駕著她的那台藍色的馬自達,離開了墳場。而張小昆,則仍然留在墳場,望著白禧茜的墓碑,輕輕地嘆著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38
第九卷 北斗星空 第十八章 善惡的平行

  第十八章善惡的平行

  容聽雨把李斯翰、常毅豐和孟佳三人非禮了白禧茜,以及自己為了報仇而接近李斯翰等事,簡單地說了。她還沒說完,李斯帆失聲道:「是真的?這果然是真的?」

  「果然?」刑警陽津皺了皺眉頭,「你早就知道這些事?」

  「我……是的,」李斯帆長長地吁了口氣,望了凌闊之一眼,「是他告訴我的。」

  凌闊之輕輕地咬著嘴唇,望著地面,沒有說話。

  李斯帆接著說:「凌闊之是我公司裡的一個職員,他調查到半年前自殺身亡的北斗電大的學生白禧茜,生前被常毅豐、孟佳,還有……還有我弟弟阿翰三人非禮了。他把這件事告訴我,但我不相信。儘管阿翰向來不務正業,卻也不會幹這種荒唐事。於是他提出要到我家來調查此事的要求。為了讓他相信阿翰是清白的,我答應了他的要求,甚至還把我的另一個朋友葉泫然——一個聰明的高中生,也叫來了,協助他調查。我知道昨天阿翰會把常毅豐和孟佳也叫來,於是我約凌闊之和葉泫然昨天到這裡來,調查此事。我沒想到,我一心想要證明阿翰的清白,最後卻……唉,他……他自己做了壞事,現在……唉,那也怪不得別人。」

  雖然這樣說著,但想起死去的弟弟,李斯帆仍然一臉悲痛。

  「是這樣的,」凌闊之忽然抬起頭來,低沉著聲音,慢慢地說,「我一直喜歡著白禧茜——這個連我是誰也不知道的女孩。那天我幫公司到北斗電大找學生做調查表,第一次看到了白禧茜。我對她一見鍾情,難以自拔,卻終究沒有去認識她的勇氣。後來我聽別人說她自殺了,我……我當時整顆心,像被人抽了出來一般,我只覺得,整個世界好像都死掉了。」

  他說到這裡,聲音更低:「我知道,她是一個樂觀的女孩,不會輕易自殺。於是我開始調查她自殺的原因。通過明察暗訪,我知道她所以自殺,是被f大學裡的三個男生非禮了。而這三個男生中的其中一個,竟是我所在的公司的總經理的弟弟。

  「我想過要殺掉他們三個,替阿茜報仇,我甚至連殺人的工具也準備好了。但這時候,我遇到了一個叫陳翔的小學同學。現在想來,如果當時我沒有遇到陳翔,說不好現在我已經成為殺人犯了。」

  凌闊之說到這裡,無意中向容聽雨瞧了一眼。容聽雨神色慘然,低頭不語。

  「那天我跟陳翔聊了好久。我們所談的內容中,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陳翔所說的他今年8月在細丫島經歷的事。他說,當時他帶領學生——他現在是北斗大學的體育老師——到細丫島進行野外訓練,卻碰上了連環謀殺案,去訓練的學生一個接一個地被殺害了。後來,把案件偵破的,是碰巧跟陳翔一起到細丫島去的兩個人——華夢陽和天叢。關於這兩個人的事蹟,想必在北斗市居住的各位,或多或少也聽說過吧?」

  天叢和華夢陽,一個是證券公司的職員,一個是雜誌社的編輯,本來再普通不過。可是或許是命運的作弄,一宗又一宗的謀殺案總發生在他們身邊。而他們憑著仔細的觀察和冷靜的思考,也總能把這些甚至連警察也感到棘手的迷案偵破,因此在刑偵界甚至是整個北斗市中,有一定的名氣。

  是的,死神總跟在他們的身後。此時此刻,他們應「蠟王」張仲謙之邀,正在前往彩虹山莊的路上。而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彩虹山莊等待他們的,是一連串恐怖的謀殺案!

  當然,這是另一段故事。

  「陳翔說他經歷了那件事以後,突然明白到,生命非常寶貴,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不管是誰,只要他還活著,他就有活下去的權利。陳翔還說,細丫島上那實施連環謀殺案的凶手最後雖然把要殺的人都殺死了,但神情中卻沒有絲毫興奮,凶手為了殺人,失去了太多……

  「告別陳翔以後,我徹夜難眠,想了好久,想了好多。是呀,生命多麼寶貴,為了把李斯翰他們殺掉而讓自己成為殺人犯,值得嗎?阿茜如果還活著,她會希望有人為了她而去殺人嗎?她一定不想這樣,因為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

  「我不能衝動地制裁李斯翰他們,我必須相信法律,通過法律途徑,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於是我向李經理提出要到這裡來調查案情、蒐集證據的要求。」

  容聽雨聽他說到這裡,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眼淚連綿不斷地滑落,再也抑止不住。凌闊之慢慢地走到容聽雨跟前,緩緩地說:「我早就猜到你是凶手,因為我曾看到你跟阿茜手拉著手在街上遊逛,我知道你跟她的關係很密切,因此昨天在飯廳看到你時,我十分驚訝。唉,你雖然為阿茜報仇了,但不知怎的,我心裡一點也不感激你,反而覺得……你……你這樣做會令阿茜很難過。」

  「是的,」容聽雨抽泣了一下,「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我死以後,會跟阿茜相見嗎?我實在沒有臉去見她了……」

  「走吧!」陽津走到容聽雨身前,把手搭在她的左肩上。

  「嗯,陽刑警,最後我還想,」容聽雨頓了一下,望瞭望葉泫然,「跟他說幾句話。」

  陽津點了點頭。於是容聽雨把葉泫然拉到一邊。

  「喂!」容聽雨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泫然望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

  「你是張小昆的朋友吧?你知道麼?其實一年前我就見過你啦,唔,正好是一年前的今天,當時我跟阿茜也在那家西餐廳,張小昆告訴我和阿茜你是男生,這是我昨天在飯廳看到你時,立即知道你是男生的緣故。」

  「嗯。」泫然應答了一聲,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

  容聽雨又露出那個甜美而動人的笑容:「別那麼酷嘛,在床上的你,比現在可愛多了。」

  她說到這裡,輕輕嘆了口氣,接著說:「在床上的時候我不是說,如果天永遠不亮起來,那該多好?我是說真的,我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不喜歡男人,但不知怎的,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我想呀,如果我沒有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現在不是能一直活下去麼?不是能常常看到你麼?凌闊之說得對,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唉,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喂!」容聽雨稍微把聲音提高了,「你會想念我嗎?」

  葉泫然什麼也沒說,忽然在容聽雨的兩唇上印上一吻,吻去了她沾在嘴唇上的晶瑩的眼淚。

  「啊?」

  容聽雨還沒回過神來,泫然輕聲說了幾個字:「我是不會忘記你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40
終章 命中注定的巧合

  2002年2月14日。北斗市寶軒閣3幢506房。葉泫然的房間內。

  「這些是什麼?」聽雨指著陳列櫃上那數百個大小不一的鐵罐兒問。

  「空糖罐兒。」泫然淡淡地回答道。

  「有什麼用?」聽雨好奇地問。

  「收藏。」

  「……」

  「……」

  「你有收藏這些沒用的東西的癖好呀?」
  「……」

  聽雨抿嘴一笑,又露出那個令泫然也心動的甜美的笑容。泫然第一次見她時,她就是這樣笑的,還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不僅笑容一樣,連名字也一樣。這是巧合嗎?當時泫然是這樣想的。正因為她有著對泫然來說很特別的笑容和很特別的名字,所以性格孤僻的泫然才願意跟她接觸。

  「對啦,」聽雨又說,「聽阿嫚姐說,幾天前你到天極島去了,在那裡還遇上了連環謀殺案。你呀,怎麼走到哪裡,總有命案跟著?」

  泫然還沒回答(或許他沒想過要回答),阿嫚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泫然,歐陽,飯煮好啦,快出來吃飯吧。」

  「走吧,我要好好地嘗一嘗你做的飯菜。」聽雨——全名歐陽聽雨,這個轉學到第四中學不到一個月,卻已跟泫然十分熟識的熱情的小女孩,拉著泫然的手,哼著流行曲,走出了泫然的房間。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40
人面蛾傳說殺人事件問題篇  序章

  「人面蛾」是一種傳說中的昆蟲,它有個鮮為人知的故事,現今流傳在四川省巴東一些偏僻小村莊,故事是這樣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江洋大盜,他劫富濟貧神出鬼沒,那些富紳官宦聞其名喪破膽,每次作完案後他都故意在現場留下許多五顏六色的飛蛾,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四處懲強扶弱,老百姓非常愛戴尊敬他,而官府衙門卻始終無法將其抓獲,只能窩囊的跟在他後面收拾殘局,可是有一天,和他一起的兄弟設下奸計將他抓到了衙門,因為那江洋大盜聽說有義軍揭竿而起反抗朝廷,他就準備將自己多年所盜取的寶藏獻給義軍,那叛徒苦勸無果後惱羞成怒將他出賣,衙門早就對他恨之入骨,於是用盡所有殘忍的酷刑來折磨他,逼他供出埋藏寶藏的地方,可他就是寧死不屈,終於慘死獄中,傳說他死後屍身化作了五彩斑斕的飛蛾,不久後,那個叛徒的家中無緣無故地出現了許多彩蛾,其數量之多,趕都趕不完。那叛徒因為蛾群的出現而被逼瘋,一個人衝到河邊掉下去淹死了。同樣的,在衙門裡也出現了許多那種彩蛾,將那些壞蛋一個一個逼瘋逼死,因為那些彩蛾的背面都閃閃地映出一個人臉輪廓的棕色花紋,那簡直就是死去的江洋大盜的面龐……人們都說那些五彩的飛蛾是義盜的靈魂不散所幻而成的,因此他們便叫這種蛾為「哈依達麻」,那便是「復仇」之意……

  聽著愛永滔滔不絕的講著這個傳說故事,我忍不住的打了第三個阿欠,笑著對他說:「人面蛾我是沒有見過,不過,瞌睡蛾已經鑽進了我的鼻子裡,你安靜一下吧,到盤龍村還有三個多小時呢?還是睡會兒吧!」

  「至從上了大學就再沒有見到阿龍了,想不到他都要結婚了!還有我最好的姐妹雲芳,回想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龍鳳詩社多熱鬧呀!那時的阿龍就很帥,很有人緣,可比你強多了。」坐在我身邊的這個嘮裡嘮叨的女人叫做愛永,是我的大學同學,此刻我們正坐在開往來鳳縣盤龍村的長途汽車上,去參加她高中同學成曉龍的婚禮,愛永這女人長得挺漂亮,在大學裡很受歡迎,不乏痴情的追求者,可她就是喜歡整天纏著我,甩都甩不掉,此女最大的愛好就是與我鬥嘴吵架,我也弄不清楚我們到底是何種關係。當然對於她平日的冷嘲熱諷我都會予以還擊寸步不讓的。

  「那是!雖然我沒有見過他,可他一定很有眼光,要不怎麼沒有看中你呢?」

  「他寫的詩可棒了!是我們龍鳳詩社的龍頭啊!」愛永對我的話充耳未聞,繼續說著:「不知道新娘長得什麼樣?我還以為會是我們認識的同學呢!」

  「肯定比身邊的人漂亮、溫柔。」

  「哼!就讓『綵鳳』來把你的魂給攝走,我就高興了,總是損我。」愛永小嘴一蹶,氣呼呼的說道。

  「什麼是『綵鳳』?」我問。

  「這裡的人們為了敬重人面蛾的死靈,就尊稱它為『綵鳳』,我是以前聽阿龍對我說的。」

  「唔……是嘛……」我的雙眼已經慢慢的合上,只隱約的聽到身旁的愛永正輕唱著她以前在龍鳳詩社時經常吟唱的一首歌謠:「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從歌聲中我彷彿看到了,正有無數隻背面印著人臉的『綵鳳』在漫天的飛舞著,其中更有一隻通身燃燒著火焰,它向我越飛越近,我徒然發現那熾紅的火焰就像是流淌的鮮血!!

  我從惡夢中驚醒,嚇得一身冷汗。長途汽車依舊在山路上蹣跚著,愛永已不知什麼時候靠在我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臭華夢陽……總是氣我……」看著夢囈連篇的愛永一臉的嬌憨神情,我將身上的外套脫下輕輕的蓋在她的身上再次入睡。

  那個夢境並不曾使我警覺,因為就在那時,夢中浴火的人面蛾已然將隨後發生在盤龍村的一系列血腥恐怖殺人事件的序幕徐徐揭開…………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40
人面蛾傳說殺人事件問題篇  (一)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愛永已不在我身邊,我的外套重新搭在了我的身上。前方座位傳來她那熟悉的笑聲,以及一個男人的說話聲?!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男人找她搭訕?她就一定會來者不拒,特別是有我在她身邊的時候,我憤憤的想並起身走上前去,直楞楞的站在愛永旁,她裝作沒有看見我,繼續與那男人調侃,我故意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愛永,冷冷的說道:

  「你剛才怎麼睡得那麼死,把我肩膀都給壓痛了。」

  「哦!你醒了。」她這才轉過頭來,臉上羞得紅紅的,顯得煞是嫵媚動人。「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滿陽,我剛認識的一個朋友,他是我的同學華夢陽。」

  那男人起身主動向我伸出手來打招呼,我視若無堵的打量著這個叫做滿陽的男人:個子比我高,皮膚比我白,模樣好像也比我帥一些,在加上極具親和力和殺傷力的儒雅笑容,的確是那種很受女陔子青睬的小白臉。

  「你怎麼這麼沒風度?」愛永小聲的在我耳邊說道。

  「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那麼投機,我也可以一起聽聽嗎?」我不由分說,硬生生的擠到了他們兩個中間坐了下來。

  「懶洋洋先生,是吧?」

  「不,我叫做滿陽,是取之『落盡梅花春事了,滿地斜陽,翠色和煙老』。」他這人的修養極好,我故意將他的名字叫錯,他都一點也不生氣,不過,越是這樣的男人,越是虛偽,一定是為了討愛永的歡心和好感才這麼忍耐的,我暗想。因為此時愛永正在我的身旁用力的揪著我的後背,從她所使的力道令我清楚的知道那女人已經倒戈相向。

  「那是梅堯臣的《蘇幕遮》吧?我也非常喜歡這首詞。起這個名字真好!難道滿大哥也喜歡詩詞?」愛永興奮的說道。

  「哪裡,其實家父給我起這個名字的真正用意是因為他說我的八字裡缺水少火,因此就取了這個名字來補。哈哈,是我後來自己想到了那首詞的,要不然很多人會說我迷信的啦!」滿陽倒也實在,爽朗的笑著。我突然看到他的手中緊緊握著一本記事本,本子的封面上寫著『鳳翔萬里』四個字,於是好奇的問他:

  「你寫的這個叫什麼『鳳翔萬里』的是什麼?」他聽道我的話後,笑了笑後將記事本裝入了口袋。

  「鳳翔是家父的名諱!我正在繼承家父的遺志完成他老人家一個未完成的心願,是小事情,不提也罷。」

  「怎麼男人的名字裡叫個鳳字?」

  他不怒反笑的向我解釋:

  「事實上鳳凰是上古時代的神物,本來就是雄雌一對,而鳳就是雄性的,因為家父是鳳字輩的,我們家族對於取名都是非常嚴格的按照族譜來取的,再說很多男人都有叫鳳的呀,你不知道毛人鳳嗎?陸小鳳總該知道吧?哈哈哈……」

  「家父家父的,你在拍古裝片麼?」

  「滿陽大哥可厲害了,精通五行八封和風水占卜,他說這個叫什麼『周易』。」

  「迷信!」我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

  「不,小兄弟你說錯了,周易被科學界稱之為『外星人的科學』,難道你將現代科學所不能解釋的理論和現象通通稱之為迷信嗎?」雖然我對他這個人有些反感,但他的這句話我非常的認同。於是我岔開話題。

  「你也是到盤龍村看親友的吧?」

  「不,我是來觀光的。」

  「什麼?觀光?? 」我大笑起來,「你不是腦袋被車門夾壞了吧?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麼光可觀的。」

  「別人的興趣要你管?滿陽大哥,對不起,他這個笨蛋說話就是這樣,您不要介意。」愛永忙向他陪不是,生怕我們兩個會吵起架來。

  可滿陽依舊不溫不火,只是臉上略顯訕意。

  「我很喜歡鄉土風情,你們難道沒有看到前面還坐著兩個外國遊客嗎?」

  的確有兩個外國佬坐在我們前面幾排,正嘰哩呱啦的說著鳥語。

  「那是吃飽了撐的!」我不以為然的說道,「他們一定是外國佬中的貧下中農,玩不起長城故宮,就說什麼喜歡鄉土風情,跑到這種地方來滿足一下內心的空虛,回去就說玩遍了中華神州。」

  「哼!華夢陽,你越說越過分了!滿陽大哥,等會兒再找你討教。」愛永起身擰住我的耳朵,凶巴巴的嚷著:「你給我到後面來!」

  「你怎麼回事啊你?」愛永是真的生了氣,柳眉微蹙,俏臉泛紅。

  「誰要你和不認識的男人亂搭話?」我也有些來氣。

  「怎麼你吃醋了?」愛永的臉更紅了,但她的聲音已輕細了許多。

  「就是就是!吃了好大好大一罈子醋! 看你為了那個姦夫把我的耳朵都快擰掉了!痛死我了!」

  「你活該!!」愛永頑皮的對我怒下粉拳不依不饒,嘻笑道:「你才是姦夫呢?!……」話剛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說錯了,小臉更紅得空前絕後。

  從愛永口中我得知那個叫滿陽的傢伙是個記者。愛永一見到他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說就像是很久沒有見過面的朋友不期而遇了,因此才會非常投機的聊起天來,而我卻偏執的認為她對所有前來搭訕的帥哥都是似曾相識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41
人面蛾傳說殺人事件問題篇  (二)

  到達盤龍村的時候已近正午。下車的除了我、愛永、滿陽,就是那兩個外國人了,可見到這兒來的人並不多。我們站在車站等著阿龍來接我們,那兩個外國人不斷的說著鳥語向著進村的小道徒步走去,而那滿陽卻不停的拿著紙筆寫啊畫的,也跟著進了村。長途汽車司機把車泊好,一邊等著回城的旅客,一邊擦洗起汽車來。

  不久,一輛轎車迎面急馳而來,由遠而近,來車竟是一輛奧迪a6!「奧迪」停在了長途汽車旁,車窗慢慢落下,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

  「胡老闆,你好啊!剛剛到嗎?是回來參加「綵鳳祭」的吧!」長途汽車司機一見那肥胖中年男子,就趕緊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

  「你們這破車什麼時候再來啊!」那胡老闆一臉的不屑。

  「還是老規矩,五天發一趟車。您有什麼吩咐?」

  「給我留幾個座位,我有些朋友要回城裡。」

  「好!一定照辦!」長途司機卑躬屈膝的連連點頭。

  「給我記住了!!」胡老闆狠狠的說著,目光卻掃到了我們這裡,當他的目光落到愛永的身上時,一雙眼睛眯成了一道縫,那猥褻之意招然若揭!愛永並沒有注意到那色老鬼的眼神,我氣憤的攔到了愛永身前,衝著老鬼怒目以示。那傢伙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就轉過頭,車窗慢慢搖上直到那齷齪的臉消失為止,「奧迪」緩緩而去。

  「怎麼他們還沒有來接我們啊?」愛永發著牢騷。

  「我看你那個小龍早把我們給忘了!」我看了看四周,停車場只剩下我和愛永在午陽下傻傻的站著。

  「愛永!」遠遠傳來一聲呼喚,遁聲望去,進村小道上跑來了一位讓人看了覺得眼前一亮的俊美青年,在他的身旁還有一個容貌甜美的女孩也笑嘻嘻的尾隨而來。

  「小龍!雲芳!」愛永一見他們也興高采烈的跑了過去, 三個好朋友緊緊拉著手又是蹦又是跳的,然後相互噓寒問暖寒暄不休,對於我卻視若無堵。

  為了引起他們的注意,我陰陽怪調的哼起了「芳草碧連天」的歌謠,那是在告訴他們我也是你們一夥的,就像在發著聯絡暗號一樣,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傻裡傻氣的。這一招倒也湊效,那俊美青年微笑的走到我身邊,伸出手來謙恭的說道:

  「你好,我是成曉龍,歡迎你來參加我的婚禮,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愛永時常掛在嘴邊的華夢陽吧?」

  我握著他的手,也笑著說道:

  「你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貫耳啊!!果然是貌比潘安啊,難怪愛永對你垂涎三尺呢!哈哈哈!」

  阿龍略顯尷尬,臉紅得像個大姑娘,手不停的撓著後腦勺,看得出他這個山里長大的純樸男孩,經不起我的這種玩笑,愛永和那個甜美女孩也走過來。

  「別聽他瞎扯,他這個人就是沒有個正經話!」

  「你好,我是雲芳,是愛永的好姐妹,你是他男朋友吧?」叫雲芳的女孩也熱情的向我打著招呼。可她的話音未落,我和愛永立即條件反射似的異口同聲:

  「他(她)想得美!」。

  大家面面相覷片刻,不約而同的開懷大笑。

  「身無綵鳳雙飛翼?」愛永笑著對我眨著眼,我心領神會的跟出下句。

  「心有靈犀一點通!」

  就在愛永的那句詩剛一出口,我就徒然發現阿龍的笑容從臉上倏的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奇怪很複雜的表情。他的嘴微微開啟,輕輕的吐出兩個字:

  「綵鳳!?」雖然他說的聲音極其細小,但我還是注意到了他的變化,出於好奇,我問他:

  「怎麼了?『綵鳳』怎麼了?」

  阿龍支支吾吾的半天的說不出話來,旁邊的雲芳趕緊接過話來:「沒有什麼?這幾天他忙著操辦婚事,累的!」

  「是啊!沒有什麼事,你們兩個真有意思!」阿龍笑著說道,但笑臉上分明透著寒意,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我暗想。

  於是,我和愛永在他們的帶領下進了村。

  盤龍村四面環山,圍村栽滿果樹,這時陽春三月,正逢梨樹開花,粉白花簇開滿枝頭,整個村子就像被鮮花裹住一樣,村裡人家並不少,約莫百八十戶,都是些舊式平屋無規則的排列著,東一家,西一戶,幾乎沒有兩家能毗鄰相連散散落落,各佔彈丸之地,只有那進村的羊腸小道,像瓜藤一根連綿逶迤,把這一戶戶人家串在一起。也隱約可以看到有幾幢洋樓鶴立雞群,倒顯得與這偏僻的村落極不相襯。

  「剛才我看到一輛名牌轎車,不會是你們村的吧?」一邊走著我一邊和阿龍聊著天,那兩個女孩跟在我們身後,更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哦!你可能看到的是胡懷仁的車,他在城裡開了個酒樓!成了暴發戶。別看村子窮,現在我們也有幾家是萬元戶了呢?」

  「那可不止萬元戶哦,我看百萬都有可能?」一想到那個胖色鬼的樣子我就覺得噁心。

  阿龍卻已開始盡顯地主之儀,向我們簡單的介紹著盤龍村。

  「村子後面的山叫盤龍山,旁邊有條湖叫黑湖,因為水很清,清得可以看到水裡面的石頭,那石頭黑得發亮,所以這個湖就叫黑湖,等會兒,我們要安排今晚的『綵鳳祭』沒有時間陪你們,你和愛永可以隨便走走看看。但是千萬記住,盤龍山有些地方非常危險,不要誤入了那裡面。」

  「好,沒問題?村裡有沒有美女啊?」我笑嘻嘻低聲說道,阿龍笑了笑,也壓低聲音故作神秘:

  「有幾個呢!晚上就給你介紹。」

  我們心照不宣的開懷大笑,阿龍給我感覺就像個熱情純樸的鄰家大男孩。他說完又轉過頭去,對愛永和雲芳說:

  「我們先到村長家打個招呼,晚上進行完『綵鳳祭』後,你們就到我家裡去休息,現在全村人都在忙著準備祭典儀式,所以你和華夢陽可以四周去轉轉,好嗎?」

  「好啊,反正每天這個時候,我都會牽著小狗遛馬路的。」含沙射影的愛永一臉壞笑。

  「是公狗還是母狗?」我冷唇相譏,投桃報李。

  「說你是狗我都覺得是在污辱動物!」愛永瞪著大眼睛,大聲的嚷道。

  「你們兩個別吵了,已經到村長家了。」阿龍和雲芳把我們兩個無奈的將我們拉開,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走到一座大的宅子門前,兩扇巨大的木門上掛著左右兩個黑鐵環,我們四人先後走進宅門,裡面尚有一個一百多平方的天井,天井東西兩側各有兩間木製廂房,正北方則是正堂大廳,也都是古香古色,天井的正中央有一塊大石頭,上面插著一把黑色的鐵劍。

  「這是『石中劍』嗎?難道你們這裡也有這種風俗,誰拔得出來誰就可以得到公主!不,你們這裡沒有公主,是娶村長的女兒嗎?」我走到鐵劍面前仔細端詳,那把劍是粗鋼所制,其重量應該不下於八十斤,刀刃在陽光下閃著奪目的光芒,甚是鋒利。

  「別瞎說!」雲芳笑嘻嘻的對我說,「那是祭典時用的『綵鳳劍』,用來殺祭品的,據長輩們說在『綵鳳祭』那天,誠心的向『綵鳳王』祈禱,他就會饒恕你在這一年所犯下的罪孽,在來年讓大家平平安安風調雨順。不過,村長確實有個女兒呢!她都已經三十多了!嘻嘻……」

  「有這麼神奇嗎?是迷信吧!」

  「呸!童言無忌,你們別聽他的,一方水土一方風俗,這是信仰!他這種白痴一輩子也弄不明白的。」愛永說道。

  「是啊,村裡人很信的,家家戶戶都會準備一些祭品,每年這個時候大家就聚在龍堂舉行祭典,並從村裡選出一個年青力壯的小夥子當祭師,因為那鐵劍有八十八斤重啊!」

  這時一群小孩子嬉鬧著湧了進來,一會兒就竄到我們後面的正堂去了,那正堂煞是威嚴莊重,正門上方的匾額上書著「龍堂」兩個燙金大字,就沖這氣派絕不會令人相信這座庭院座落在這樣偏僻的小村莊裡。

  龍堂內傳來陣陣孩童嬉笑的聲音,顯得無比歡快。

  「鐵劍村長最喜歡小孩子了,村裡的小孩總是往他那兒跑。走,咱們進去見見村長!」阿龍領著我們走進龍堂。

  只見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坐在大堂之內,那些村童圍在他的身邊,似乎正聽他講著故事,見我們來到,老人忙起身相迎。

  「阿龍啊!這就是你說的那兩個城裡的同學吧,歡迎你們來到我們盤龍村。」鐵村長雖已老態龍鍾,但雙目炯炯,聲音洪亮,慈祥的笑容也令人覺得倍感親切,難怪孩子們會喜歡他。我們也禮貌的回應了幾聲。

  龍堂之內的正中央放著一張紫色的檀木長桌,相信其價格也不匪,似乎是村長的辦公桌,上面擺著一些紙啊筆的,還真像那麼回事,真是廟雖小,和尚倒挺正規!辦公桌後面是很大很高的一條木櫃,大概有三米高,都是一個一個的小抽屜,就像中藥房的藥櫃一樣。

  「鐵村長,那櫃子裡擺什麼的?」

  和阿龍他們正談笑的鐵村長轉過頭對我笑道:「小夥子對這感興趣嗎?那是咱村的族譜櫃啊,還有一些地契戶口證明什麼的。如果你們對我們這些鄉俗感興趣,待會兒讓雲芳帶你們到我的收藏室看看,就在天井的左側那個房間。」

  正當鐵劍村長為我們介紹著盤龍村的鄉風民情的時候,那些沒有著落的孩子們就在我們周圍穿過來繞過去,口裡還齊聲反覆唱著一句童謠:「枯泉枯泉枯了眼,綵鳳綵鳳飛上天。」

  突然間──

  「你們給我滾出去!通通給我滾出去。」

  一聲暴喝震得整個龍堂似乎都在顫動,只見鐵劍村長剛才還慈祥親切的臉已變得猙獰扭曲,歇斯底里的怒吼令他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出,眼球裡亦佈滿了血絲,讓人怵目心驚,那些小孩子看到突然性情大變的村長,嚇得哭著喊著跑了出去,我們四個人看著這種變化也嚇得不敢吭聲。

  龍堂內立時變得鴉雀無聲,靜得連我們的呼吸都聽得見。

  「村長你怎麼了?」阿龍最先打破了這讓人覺得害怕的沉靜。 鐵劍村長的臉漸漸恢復了常態,有氣無力的說:

  「對不起,有些失態了,可能是這幾天忙的,對了,雲芳你帶兩位客人到外面幾間房看看,我有些村中要務和阿龍談談。」

  他分明有難言之隱不便在外人面前談及,故意將我們支開。我們疑惑不解的走出龍堂,在雲芳的帶領下我們來到鐵劍村長剛剛提及的收藏室 ,說是收藏室,不過是間雜物間,裡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刀具,就我瞭解的範圍知道那些器具是屠宰牲口用的,有挖牛眼的,有閹割用的,還有些更是稀奇古怪未曾見過的。

  「村長怎麼喜歡收藏這些東西?」

  「他以前好像是村裡的鐵匠!這些東西在你們看來沒有什麼用,可對於我們這些干農家活的可有用了。」

  「雲芳,我記得你爸爸以前不是村長嗎?」愛永問道。

  「唔,可惜他老人家三年前得病去逝了。」說著說著雲芳黯然的低下頭,幾欲掉淚。

  「剛才孩子們唱的是首什麼歌謠啊?」我見狀掉轉話題,事實上這個話題才是我真正關心的,為什麼一首歌謠可以令一個慈祥和善的老人變得異常暴戾呢?並且,這首歌謠恰恰就是掀開即將發生的這起事件內幕的一個重要線索,但在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它的意義所在。

  「最近一段時間流傳開的,至於是誰教孩子們唱的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也聽到過幾次,沒有什麼問題吧,村子裡的孩子們經常唱些歌謠的。」

  「這些是什麼啊?好漂亮啊!!」愛永手上拎著一件紅色的衣服拿到雲芳面前。

  「這是參加祭典時村裡人穿的祭衣,怎麼?你覺得漂亮嗎?我也挺喜歡這樣式的,所以我訂做了兩件,可以換洗呢!每年『綵鳳祭』我們都要穿上三天,你們到了晚上最好也穿上一件吧,這樣才能參加祭典,而且長輩們說這祭衣還可以避邪呢!」雲芳捂嘴一笑。

  「這還是蝙蝠衫的樣式呢!現在城裡挺流行的呢。」愛永有些愛不釋手。她最喜歡紅色。

  「雲芳!雲芳!」遠遠傳來阿龍的聲音。雲芳聞聲走出收藏室,愛永只好依依不捨的丟下祭衣,和我一同走了出去。

  「村長要我們趕快將祭衣分發下去,愛永,我們不能陪你們了。你們到村子裡到處玩玩吧。七點鐘的時候準時到這裡參加祭典哦。」

  阿龍拉著雲芳往收藏室去取祭衣,雲芳卻神秘的跑到了愛永身旁,在她耳邊低聲的說了些什麼後,兩個女孩子嘻嘻的笑了起來。

  在離開龍堂之際,我下意識的又回望了一眼龍堂之內,鐵劍村長正站在龍堂的大門下傻傻的站著,雙眼呆滯,嘴角抽動著,彷彿在自言自語著什麼。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鐵劍村長,不,應該說最後一次看到活著的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41
人面蛾傳說殺人事件問題篇  (三)

  沿著羊腸小道走了不多久,已經看不到村長大宅了。

  「是他們兩個結婚嗎?」我邊吃著面包邊問愛永。

  「不是,不過他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是一對,後來雲芳考到城裡大學和一個城裡的小夥子好上了。」

  「良禽擇木而棲,好女視夫而嫁。那個阿龍人是長得不錯,可怎麼說也不如城裡的小夥吧。」

  「哼,我倒覺得許多城裡的男孩不如阿龍呢!你看看你自己的德性,憑什麼對別人評頭論足的?」

  「我很差嗎?那你整天到晚跟著我幹嘛?」

  正爭吵著,忽然在周圍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嘻笑聲。我們好奇的向聲音的來源走去,轉過一棵巨大的槐樹之後,一位穿著綠色上衣的姑娘坐在地上,年約十五六歲,只見她左手拿著一朵紅色花兒,右手正一瓣一瓣的將花瓣兒扯下,嘴裡不斷的哼著曲子,時不時的笑出聲來。

  「小妹妹!」我蹲在那女孩子旁邊,親切的對她笑著。

  「大哥哥,我不認識你!你是別的村子的嗎?」女孩有些謹惕的看著我,我那所謂的親切笑容在她眼裡一定變成不懷好意了。

  「是啊!小妹妹,你在幹什麼呀?」愛永也走了過來。

  「大姐姐,你好漂亮啊!比這裡的太陽花還要漂亮呢!」女孩對著愛永卻笑了起來。在槐樹下,生長著許多紅紅黃黃的野花,愛永高興的摘來幾朵,插在那女孩的頭上。

  「現在你比姐姐還要漂亮!」

  「真的嗎?古柯比姐姐還要漂亮嗎?」原來女孩叫古柯,從她的年齡和言行舉止我判定她是個智障兒童。

  「告訴姐姐,你在這裡幹什麼?」

  「嘻嘻!我在猜媽媽給我出的謎語!可我想了幾天都沒有猜到」

  「是什麼謎語呢?」我拍了拍古柯的腦袋,以示友好,有些父母為了提高智障兒的智商,會採取一些輔助方式來啟發調動孩子的智商,相信她的母親也是這個用意。

  「大哥哥,你也會猜謎嗎?」

  「當然了,我和姐姐都是猜謎的高手呢!」

  「真的嗎?太好了,你們聽著,『一個不出頭,二個不出頭,左右不出頭,就是不出頭』,猜猜是個什麼字?」

  「這個簡單,是個樹林的林字。」我不加思索的回答道,這種小謎語在我小學的時候都已經難不倒我了。

  「大哥哥真棒!」古柯拍著雙手,顯得格外興高采烈。

  「好吧,我就把那個我還沒有猜出來的來考考你,『枯泉枯泉枯了眼,綵鳳綵鳳飛上天』,大哥哥幫我猜猜。」

  聽到她的這番話,我和愛永都感到非常震驚!又是那歌謠!!原來在這首歌謠裡竟然還隱藏著一個謎語!那麼,是否鐵劍村長已經知道了這謎語的答案呢?而正是這答案令他忽然性情大變呢??在那瞬間我的腦海裡閃過許多的疑問。眼前的這人智障女孩在整個案件中起著微妙的作用,應該說正是她最後的一句話令凶手的真相浮出水面。

  「你媽媽說了沒有?要你猜什麼呢?」

  「媽媽說,答案是個人的名字?我猜了很久都沒有猜到?」

  「原來如此!」我托著下巴,沉思片刻,笑著對古柯說,「答對了,你媽媽會給你買好吃的嗎?」

  「媽媽說,如果答對了,今年的綵鳳祭會帶我參加的!大哥哥快說。」古柯撒嬌似的拉著我的手。

  「好吧!你回家對你媽媽說,答案就在『百里挑一』這四個字裡。你媽媽一聽就知道你贏了!」

  「是嗎?謝謝大哥哥!再見!」古柯按耐不住心中喜悅歡蹦亂跳的跑回家去。

  「你是不是在耍那姑娘,你看別人是傻子是不是?不知道就不知道嘛,為什麼要騙她呢?愛永瞪著眼睛質問著我。

  「我懶得理你,」我用手指捅了捅她的腦袋,輕蔑的說道:「你的智商比那女孩也高不了多少,要不我怎麼總說你胸大無腦呢?」

  「你……你剛才說什麼?」愛永的拳頭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沒有什麼!你仔細想一想,『百里挑一』是個什麼字?」

  「唔……『百里挑一』……對了,是個黑白的白字,對嗎?」

  「跟我這麼長時間,這麼慢才反應過來。你再想一想那句童謠裡面的『枯泉』又是個什麼字呢?」

  「哎呀,我怎麼沒有想到呢?竟然也是個『白』字呢!」

  「我覺得並不是那麼簡單,這首歌謠裡所隱藏的姓白的人,一定發生了什麼,我甚至猜想他是不是一個瞎子,你想想剛才鐵村長聽到這首歌謠的時候突然性情大變,是否這個姓白的人與村長之間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你又開始胡亂推理了,我要你和我一起參加大學的文學社,你卻偏偏要參加那個冷冷清清的推理社,搞得你現在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們正討論著那個神秘的歌謠,眼前連村的羊腸小道已豁然開朗,變成一條寬大的柏油路,一直延伸到一幢氣派的洋樓前,先前那輛『奧迪』就泊在此地,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正在洋樓前鬼鬼祟祟的向樓內張望。那女人容貌嫵媚,身段婀娜,但此時她的神情卻是顯得有些慌亂與緊張,手裡緊緊的拽著什麼。

  「你怎麼對這種中年婦女也有興趣?」愛永也注意到了那個女人,她把我的手臂一拽拖著就走。

  「走,我帶你到個好玩的地方去,很浪漫的地方哦!」

  在愛永的帶路下我們往村邊走去,那是通往盤龍山的上山路。

  「一定是剛才雲芳對你說的地方吧?」

  「你怎麼知道?」愛永疑惑的望著我。

  「你和我一樣,也是第一次到這裡,你怎麼可能會知道這裡有什麼好地方玩呢?所以我猜肯定是剛才你們咬耳朵時她告訴你的!」

  「算你聰明!」愛永衝我調皮的一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6 16:41
人面蛾傳說殺人事件問題篇  (四)

  我們說說笑笑走了大半天,已經走到了山腰處。沿途的鄉間山水風情盡收眼底美不勝收,令我們心曠神怡神采飛揚。就在我們樂不思疲的登高之際,有一處地方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在一個岔道口處,左邊山路脈胳分明的通向山頂,右邊的道路卻模糊不清崎嶇險峻,不知通往何處。在右邊路口豎立著一道石碑,上面用紅油漆寫著八個大字:「盤龍死地,生人勿入」,還在紅字下方畫著一個骷髏頭,顯得十分詭異。我猜想這個地方就是先前阿龍提醒我們不要誤入的危險地方。

  當時,我有股衝動想步入那『盤龍死地』一探究竟,可畢竟拗不過愛永一心想朝聖那浪漫之地的決心,只好與她步向山頂。

  她們所說的那個浪漫的地方確實有些新意。那是山頂角落的一個隱蔽的山洞,洞內並非怪石嶙峋,所以在起初我並不覺得它有什麼特別之處,可當我發現陽光可以照射進來之時,才突然發現在山洞內壁的上方有一處間隙,那間隙赫然是一個心型!當陽光從那間隙中穿透進來,黑暗的山洞內那心型的一片天空顯得格外清晰明亮,且閃著異樣的光芒。

  愛永對著那心型的天空雙手合什抱在胸前,就像個虔誠的信徒。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她那認真的模樣,我不覺得看得入了神,以至於她回過頭來和我說話,我都不曾覺察。

  「這個地方叫做愛的天空!怎麼樣?在你口中所說的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會有這種經典的奇景吧?」愛永甚是得意。

  「愛的天空?……真的……很美!」我情不自禁的再次抬頭對著那一片愛的天空怔怔的看出了神。

  「剛才你在對著它許願嗎?」

  「不告訴你!反正我喜歡這個地方。」

  在這洞天奇景之內我們相對無言,似乎有許多話語要向對方傾訴,卻又欲語還休,只是天上的雲彩對著我們唱了,風兒笑了,連夕陽也醉了,不知不覺間暮色已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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