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陰陽道典 作者:胖亦有道 (全書完)

 
V123210 2017-3-3 21:09: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64 1044444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5:43
第九百五十一章 衍魂追緣

    「嗎的,太操

    蛋了!」李初一罵道。

    抬手想找個什麼東西搗幾下發洩一下心中的抑鬱,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只能對著空氣用力的揮了兩下。

    放下手,他偷眼瞧著一言不發的紫鳶。

    故事聽到這裡,紫鳶就是紫鵑這件事他已經信了一半。

    剛認識的時候,紫鳶曾經說過,她對生前的唯一記憶就是自己是被人活活掐死的,而掐死她的正是身邊的一個婢女。雖然不完全吻合,但與南宮燕所說的也有大半的相似。

    更何況,紫鳶的記憶本就是模糊的,有些出入也屬正常。

    最重要的是,紫鳶原本是不叫紫鳶的,這個名字是李初一替她取的,她原本自稱為紫怨。

    紫鵑紫怨,讀音是蠻貼近的,再加上梁以文的老婆恰巧姓宮,要說這完全是巧合,小胖子是怎麼也不相信的。

    道士曾經說過,一個兩個也許是巧合,可一連串的巧合,那只能是必然。

    紫鳶的眼中有些許茫然,似乎在默默回憶著什麼。李初一看在眼裡,心裡發疼,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抽了抽鼻子,他向南宮燕問道:「後來呢?那個叫萍兒的你們抓住了嗎?」

    南宮燕回過神來。

    紫鳶的若有所思讓她心中的那抹希冀又升騰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紫鳶,生怕錯過任何一絲表情,淚水不知不覺中掛滿了雙頰。

    聽到李初一問話,她趕忙抹了抹淚痕,貝齒輕咬恨恨的道:「她死了!殺了紫鵑姐,她就自盡了!」

    「自殺了?」李初一瞪眼,「那幕後黑手呢,查出來了嗎?」

    「沒有。」

    南宮燕頹喪的搖搖頭。

    「殺了紫鵑姐之後,那惡婢便自爆而亡了,我們只來得及將紫鵑姐的遺體搶出。我們都知道此事絕不可能是她一人所謀,肯定另有元兇,可查了很久也一無所獲,就連她的親生父母也一無所知,任憑如何拷問也沒有結果。那時宮家五脈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如此下去很可能會人心渙散衍生大禍,為了安心人心,家主無奈,只能將惡婢一系廢去修為驅逐出了宮家,任其自生自滅從此與宮家再無瓜葛!」

    「什麼啊,只是廢了功法趕出家族而已,你們宮家的家主也太心軟了吧!」

    小胖子一臉憤憤:「換成是我,管你有沒有問題,凡是有干係的統統殺絕!」

    南宮燕苦笑:「禍不及父母,她雖然行兇,但她的家人是無辜的,自然不能濫殺。何況再怎麼說,他們也是宮家的一員,是我們的同族啊。」

    「那又怎樣!」

    李初一怒道:「養不教父之過,我就不信她家裡一點都不知情!這麼好的一個人就這麼白白死了,還這麼有才,你們查不出真兇也沒拿凶人的親友祭靈,你們就不怕宮紫鵑泉下有知會心寒嗎?!」

    李初一身上的戾氣讓南宮燕暗暗心驚,看不出來這小胖子外表白白淨淨的很是可愛,可殺心竟然如此強烈,冷血程度遠超她的想像。

    一人死就拿很多人陪葬,而且這些人還是自己的同族,他就一點親情的觀念都沒有嗎?

    見南宮燕愕然的望著自己,李初一冷冷一笑,扭頭向道士求證:「師父,我說的對不對?」

    豈料道士在想著心事,聞言回過神來後根本沒搭理他,而是轉口向南宮燕問道:「那把刀和那條項鏈呢?」

    南宮燕搖頭:「沒了,被惡婢的自爆統統給毀了。」

    「毀了?」

    道士皺眉,想了一會兒後取出一物,遞到了南宮燕身前。

    「這個認識嗎?」

    李初一一瞧,正是紫鳶附身的雙鳳唳血鏡,當日被道士收走後一直帶在身邊,而紫鳶則附身在了他的伏魔鏡裡面。

    此時見道士拿出此物,他心中一動望向南宮燕。

    南宮燕凝視良久,末了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剛想說自己不認識,可腦海中似乎有個模糊的片段劃過,又讓她遲疑了下來。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李初一納悶兒。這算個什麼答案?

    「看著眼生,可細辨又有似曾相識之感,我也說不準究竟見沒見過,所以不敢妄言。」

    「似曾相識不就是見過嘛!」

    李初一無語,道士則攔住了他,凝聲問道:「這東西哪裡讓你感覺似曾相識?」

    「圖案和花紋。」

    南宮燕毫不猶豫的道:「雙鳳迎祥,這種雕紋很多鏡子都會採用,可能是我記錯了,見過某些類似的東西所以給混淆了。」

    「你是說,這是雙鳳迎祥?」道士的目光陡然灼灼,「你再仔細看看!」

    「有問題嗎?」

    南宮燕皺著眉頭又細看了許久,末了疑惑的道:「是雙鳳迎祥啊,很多女子的妝鏡都會用這種圖案。只是紋刻在法寶上的還真少見,除了好看,這種雕紋根本沒有什麼用嗯?等等!」

    瞳孔驟然一縮,南宮燕緊擰著眉心死死地盯著那兩隻首尾相銜的鳳凰,腦海裡一斷模糊的記憶越來越濃。

    突然,她神情一震,一把抓過雙鳳唳血鏡翻來覆去的看著,越看臉上越是不可置信。

    「這個紋路我見過,沒錯,我真的見過!除了大小以外,這個鏡子簡直跟紫鵑姐閨房裡的一模一樣!可是可是這怎麼可能?巧合吧?」

    「巧不巧合,等一下就知道了,得罪了!」

    說著,道士神色一凝,大手一伸按在了南宮燕頭頂,五指微握往回一拉似是拉出了什麼,南宮燕頓時兩眼無神的僵在原地。

    「過來!」

    沖紫鳶擺擺手,紫鳶趕忙過去。

    另一隻手也是一按一抓,紫鳶倒沒有僵住,而是整個鬼體化為幽影浮動在道士手中。

    陰陽道眼下,李初一發現,道士手裡的赫然是兩者的神魂。紫鳶因死氣所附所以尚能微微顯形,而南宮燕的根本無形無質,一般人根本無法察覺。

    冷汗唰的就下來了。

    南宮燕死不死的他不關心,他擔心的是紫鳶姐姐別被道士給玩死。

    神魂是一個人最重要的根本,它既堅韌又脆弱。

    說它堅韌是因為它幾乎是不滅的,即便人死了神魂也會墜入輪迴,經過輪迴的洗禮後打上輪迴的刻印投胎轉世再獲新生。

    說它脆弱則是因為它寄託著一個人今生的一切,一旦有個閃失,輕則變成白痴成為廢人,重則當場身死道消,墜入輪迴。

    「師師父,您可悠著點兒!」嚥了口唾沫,李初一小心翼翼的小聲道,生怕打擾了道士釀成大錯。

    道士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緊盯著虛浮在身前的兩抹神魂,兩隻手快速的變換著一個個印訣如同消失了一般,一股若有若無的冥冥波動繚繞身周。

    旁邊,百劫三人也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著這邊。

    正所謂「大道萬千,各走一邊。眾妙之門,殊途同歸」,道士所施展的功法雖非他們所修,但其中所闡釋的道與法卻同樣能讓他們參悟應證。

    到了他們這種境界,功法的高低優劣已無太大影響,他們更看重的是功法背後所闡釋的本質,看重的是道則天心,在這方面道士的道行遠高於他們,此番參研自然能讓他們獲益良多。

    忽然,三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齊齊抬頭往殿頂看去。

    殿外的天空朗朗一片,但在他們眼中卻忽然暗了些許,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壓過來。

    李初一雖然看不見,可本能的直接讓他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剛要輕輕提醒倒是一聲,卻見早有所料的道士看都不看的衝著天空一指,口中清喝一聲「恕」,天空似是晃動一下,旋即異象消散,李初一的身體頓時輕鬆了下來。

    摸了摸冷汗,李初一暗暗呲牙。

    道士這麼玩他以前經常見到,可那時修為粗淺根本一無所覺,總感覺道士是在裝神弄鬼的跳大神。

    直到現在,隨著修為的提高,他所能察覺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了,想想自己以前不知多少次的暴露在天災之下他就冷汗直流,心裡無比懷念當初的懵懂。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道士的神色也越發凝重。雙手不時在兩個神魂四周打出一記,冷汗漸漸濕透了他的外衫。

    足足半柱香的時間過去,道士才終於印訣收定,曲折手指在兩顆神魂間輕輕一點,臉色滿是凝重。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身躋道,窺本度元。以吾衍道,以道衍天,天衍紅塵,昭昭吾前。眾生百態,緣起緣滅,輪迴不渡,藕斷絲連。呔!天衍命數,衍魂追緣!!!」

    隨著最後一聲道喝出口,整個大殿裡頓時激盪起一股詭異的氣氛。

    所有人都有種通透之感,就像是自己沒穿衣服一樣的招搖人前,似乎從裡到外的一切都被人窺視了一樣,百劫三人當場臉色一緊。

    不過他們並未離開,法力輕提,這種感覺便煙消雲散。

    道士的目標不是他們,而是紫鳶和南宮燕的神魂,他們只是靠得太近受了點波及,並無什麼大礙。

    李初一沒有他們那份道行,但他有混沌氣息護身。在那股波動波及到身上之前,神魂周圍的混沌氣息便翻滾了一下,讓那股波動從他身邊滑了開來。

    對於這些,李初一並不在意,就算道士把他看透了他也不在乎。

    他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紫鳶的安全。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5:44
第九百五十二章 欲撥迷霧

    道士的眼中,彷彿有日月星辰變換。陰陽道眼之下,李初一也看到了一暮暮常人根本察覺不到的奇景。

    紫鳶和南宮燕的神魂周圍不斷飄蕩著一片片五彩繽紛的氤氳,變化中似乎有一幕幕畫面閃過,可細辨時卻又仿若錯覺。

    李初一知道,這是他道行不濟,也不會衍道,所以才會忙滿然不知所云。不光是他,百劫道人三個也是如此,甚至比他還不濟。

    沒有陰陽道眼的他們,只能憑著自己深厚的道行稍稍感應一二。李初一至少還能看到幻象,而他們別說幻想了,就連模糊的輪廓也看不到,只能隱約感應到那裡有什麼東西存在。

    三人瞧瞧對望了一眼,眼神裡均是深深地震撼。

    道士厲害誰都知道,可他的道行究竟有多深,卻無人說的清楚。

    道行可不僅僅只是指實力,能打不代表你的道行深,唯有像道士這樣能常人之所不能,亦能能非常人之所不能,這才是道行深不可測的表現。

    這還僅僅只是他的殘魂,若是他神魂完整道行盡復,他的底子究竟有多深,誰也不敢想像。

    飛昇期大成後,大智慧大機緣者,可有一絲窺得極境的可能。極境據說是飛昇期極致中的極致,距離仙只差一小步,可以說是半個神仙。

    只待一朝飛昇仙界,極境者瞬間便可蛻去凡胎昇華為仙體,無需像普通飛昇那樣還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蛻變轉化,而且極境者的仙資潛力遠比一般飛昇來的巨大。

    百劫道人曾經聽道士無意中說過一次,極境其實並非人界所能修行的終點。極境之上還有一層更加玄奧的境界,那是一種用言語無法描述的玄玄之境,那種境界已經與真仙無異,甚至比起依靠仙氣蛻變的真仙來,這種修士更加的不可測度。

    換句話說,達到那種境界的人,根本就是個行走在俗世裡的真仙。

    其實百劫道人並不知道,道士所說的那條路根本就不是他所以為的那種路,他更不知道世上原本根本就沒有三界之分,現在所說的仙界根本就是被人故意剝離出去的,冥界也是如此。

    道士所走的路其實是外部真界裡的修仙之路,比起三界中需要以飛昇的方式抵達仙界,靠著仙界的仙氣淬體蛻凡,道士所走的路雖然艱難坎坷,境界越深提升的速度越慢,可跟三界這種填鴨式的方式相比,他的路無疑是紮實而正統的,這也是他的實力驚世駭俗的原因。

    可這並不妨礙百劫道人的驚嘆於嚮往。

    之所以沒飛昇仙界,一來是這些年來仙門一直未開,二來則是對道士那種境界的渴望,促使著百劫道人掐滅了原本的飛仙之年,一心在紅塵俗世裡默默苦修參悟,希冀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達到那種境界。

    多年苦修,幾乎已經完全躋身極境的百劫道人本以為自己離的已經不遠了,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震撼的同時唯有在心中暗嘆道海茫茫,無涯無岸。

    百劫如是,頑山和無雙亦如是。

    與百劫道人的論道中無意間得知了那種境界,他們自然也心生嚮往,因此才閉關苦修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露面。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辦得到的。

    資質,悟性,勤奮,機緣,各種條件缺一不可。

    有人一朝得道,有人白骨抱憾。千百年的苦修雖然讓兩人修為精進,卻始終無法觸摸到那種境界的邊緣。

    尤其是頑山,他的歲數本就比百劫要大,又不如百劫道人懂得丹道擅長養生,這次出關也是逼不得已,因為他的壽元無多了。

    此時見到道士展現的道與法,他暗暗苦笑之餘,更加堅定了飛仙的決心。

    此次仙門洞開是他唯一的機會了,若不能飛昇仙界蛻去凡體,他就只能埋骨人界抱憾長眠了。

    幾人各自想著心事,道士則聚精會神的觀衍著眼前的一切。

    兩顆神魂周圍的氤氳對其他人來說是鏡花水月,對他來說卻是蘊意甚深。

    只是,越看下去他的眉頭便皺得越緊,他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天衍命術》竟然昭示不出他所要的東西。

    雖然兩人命緣都很完整,相互之間也並沒有什麼聯繫,可敏銳的道士卻一眼看出裡面大有問題,紫鳶的命緣被人動過手腳。

    動手的那人相當厲害,幾乎可以說是完美無缺的,留下的痕跡淡薄的連他都差點忽略過去,若非殘魂融合道行大進,他根本就察覺不出來。

    現在,他看出來了,那麼問題來了。

    這人究竟是誰呢?

    是人界某個精通衍道的隱世高手,還是仙冥兩界偷跑下來的偽仙偽聖?

    又或者真的是三界天道出手,三個老不死的不知在布什麼局,不惜代價的顯現世間,親自插手了人界的俗事?

    「管你是誰,一試便知!」

    道士心中冷笑,印訣一改又是一點。

    冥冥的波動頓時更加激盪,彙集一起後向著紫鳶的神魂滌蕩過去。

    他要將遮住紫鳶命緣的那層混淆視聽的迷霧,通通吹散!

    噗!

    普一接觸,道士便一口鮮血噴出。

    身子一晃咬牙沒有後退,他印訣連變,一種種衍道術法不斷的打將過去。

    這已經超脫了技法與技法的比拚,這是道與道、法與法、意志與意志的比拚。他與那無形的對手比的是算計,比的是衍術,比的是對道的體悟深度,沒有法術碰撞時的華彩連連,可凶險程度卻遠勝萬倍。

    若是他勝,那層迷霧便會被撥開,動手腳的人也會反噬而傷。

    若是他敗了,受到反噬的人便會是他自己。道則的反噬可不僅僅是肉身和道果,人的神魂也會受到重創,甚至是直接崩散。

    沒有威壓,可靈魂的本能卻讓李初一一退再退。懷裡的小禍斗仍在昏睡,可感覺到了危險的它卻閉著眼睛不安的扭動著身子,至於五個小鬼,早就見機不妙奪回了伏魔鏡中。

    百劫三人也臉色大變,雖然看不見,但他們隱隱猜測到了什麼。

    人影驟分,三人各立大殿一角,抬手施法護住殿堂,生怕這裡的事情會牽連到外面。

    「嗎的,這混蛋還真是個禍害!」

    百劫道人心中暗罵,每次跟道士碰見十有八九都不會有什麼好事兒。

    這下好了,老混球直接來拆他家太虛殿了。太虛殿被毀了事小,波及到大殿下的虛天鏡,牽連到殿外收拾殘局的一眾弟子,那可就嚴重了。

    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道士臉色慘白的踉蹌後退,不知受了什麼暗傷。

    百劫道人剛想問問需不需要幫忙,下一刻他卻猛然睜大了眼睛。

    直接道士一退不停一路飛退到大洞旁邊,手一伸向洞中一招,口中默念了幾句什麼後輕喝道:「起!」

    轟隆一聲悶響,整個凌霄峰都顫了一顫。

    殿外忙碌的弟子以為有大衍的餘孽來襲瞬間警惕起來,可觀望了半天鬼影子都沒發現一個,不由茫然當場。

    百劫道人卻不然,他的肺都差點氣炸了。

    剛才還想著會不會牽連到虛天鏡,一轉眼的功夫念頭都還沒散呢,這混蛋竟然就打上虛天鏡的主意了!

    這不是要絕他的祖墳,動他的命根嘛!

    好在虛天鏡不是俗物,守護它的陣法禁制也非尋常,道士一招之下差點沒把凌霄峰震塌了,可虛天鏡已然穩如泰山,半點出來的意思都沒有。

    眉頭一挑,不信邪的道士便要再來一次,百劫見狀趕忙大聲制止,慌亂的都岔了聲了。

    「別!那是九虛連環的陣眼!你再亂來我跟你拚命!」

    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道士猶豫了一下後法訣一變:「御!」

    這回凌霄峰沒震,但漆黑的大洞卻豪光大放,璀璨的光芒一路穿過殿頂直射高空,莫名的威壓瞬間襲臨到凌霄峰周圍的每一個人身上,甚至連靠得較近的百草峰和太虛峰都能感覺得到。無數人愕然轉首,望著凌霄峰的方向不知發生了些什麼。

    凌霄峰的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知道太虛殿突然冒出了一道直插雲霄的光柱,除此之外什麼也不知道。

    有心想去看看,卻不敢。太虛殿可不是自家的院房,你想進隨時就能進的。如今太虛三祖都在裡面,不得召見擅自闖進去,那是嫌自己的命長了。尤其在這種多事之秋,萬一給按個餘孽內奸之類的名頭,那可是跳進無盡海都洗不清了。

    百劫道人倒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寧可自己不知道,翻著白眼,他差點沒氣昏過去。

    這混蛋是不取鏡子了,可他直接在洞中催動了虛天鏡。虛天鏡的厲害誰不知道,這一催動誰知道會不會傷害到護守它的陣法禁制,還有九虛連環的陣紋。若是九虛連環的核心陣紋傷了,那他可吃人的心都有了。

    「混蛋,你小心點兒!」

    無奈,想吃人也打不過人家,百劫道人只能老眼含淚的囑咐道。

    他這幅模樣讓唯恐天下不亂的小胖子頓時咧開了嘴角,就連無雙都眼彎如月,緊抿著嘴角。

    如果不是道士還在凶險中,他倆絕對能湊一塊放聲大笑到百劫老祖吐血。

    也不知道聽沒聽見百劫道人的話,反正道士的臉色是紋絲不動。

    待豪光拔升至某個頂點,他眼神一閃旋動手腕輕輕一抓,下一刻奇景驟然,光柱驟然回縮不斷地向著他的手掌前凝聚,不多時光芒斂去,他的掌前卻多了一面虛幻的古鏡。

    除了微微透明沒有什麼實感,古鏡的模樣正與洞中的虛天鏡一般無二,彷彿分身一般。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5:44
第九百五十三章 巧合?

    虛按古鏡,調轉鏡面朝著神魂的方向,道士一記道訣印出。

    「貫通三界,纖毫畢現,開!」

    璀璨的光柱再次出現,目標直指紫鳶的神魂。

    神魂周圍的氤氳被映照得更加瑰麗,但同時它們的波動也越來越劇烈。

    「師父!」

    李初一小聲驚呼。

    他看出來了,這種波動並不是什麼好事情。氤氳的中心,紫鳶的神魂也在劇烈震顫著,幾絲若有若無的裂痕悄然浮現,並且隨著光照的持續不斷增多。顯然,如果道士不收手的話,紫鳶的神魂早晚得崩潰。

    道士自然也發現了,眉頭緊皺,但並未收手。

    他一定要找出那個人的蛛絲馬跡,他有種隱隱的預感,感覺給紫鳶的神魂動手腳的人很可能跟暗算他殘魂的人是同一個人,甚至過往的很多事情很可能都與這人有關。這是一張天幕,牢牢的遮在了他和李初一的頭上,如果不看清楚的話,他們師徒倆前路堪憂。

    「師父!!」

    見道士沒反應,李初一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就這片刻的功夫,紫鳶的神魂上裂紋又增加了許多。

    「安靜,老子自有分寸!」

    吼了徒弟一嗓子,道士便不再多言。控制著虛天鏡的幻影分身,他的眼睛緊盯著紫鳶的神魂不放。

    心提到了嗓子眼,李初一滿頭大汗的看著道士施為。眼睜睜的看著裂紋爬滿神魂,一張一合間彷彿嬰兒的小嘴一樣,似乎隨時都會崩裂,他實在是坐不住了。

    剛要催促道士停手,道士卻已然先行一步。

    虛天鏡的奇光一斂,道士飛身過去,雙手繞著神魂打出一連串的印訣,最後虛合一攥,紫鳶的神魂頓時安靜了下來,上面的裂縫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

    「神魂歸位!」

    劍指一分各點左右,兩顆神魂頓時分飛開去,紫鳶的神魂外瀰漫出大量死氣重新凝成鬼體,而南宮燕的神魂則幽光一閃沒入了肉身的眉心。

    嚶嚀一聲,南宮燕茫然睜眼,怔怔的望著周圍呆呆的打量了半天,良久才清明重現,連退幾步駭然的望向道士。

    紫鳶的反應雖然沒有那麼大,但看著道士的目光也隱懼不已。她不是怕道士會殺她,她只是本能的對那種她無法反抗的力量的心生恐懼。

    「前輩!」

    驚怒的低聲喊了一聲,糾結的南宮燕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被人抓住了神魂一番施為,這簡直比扒光了她的衣服遊街還要讓她難看。神魂不僅關係到一個人的性命,裡面更有一個人此生的記憶。這些記憶裡很多都是很私密的東西,是絕對不會宣之於口的,哪怕事出有因,道士這種做法也與施暴無疑。

    可更讓她驚懼的,則是道士的深不可測。她可不是一般的修士,功至飛昇期的她神魂可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可道士卻如此輕而易舉的將她的神魂給抓了出來,整個過程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如何能不駭然!

    「前輩,你你到底是誰?」

    本來想說的是「太過分」,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詢問道士的來歷。

    道士的行為自然極其過分,但斥責也是沒有用的,反而可能會引起對方的不滿。所以急智的南宮燕改為了詢問來歷,報不了仇,她至少得知道究竟是何人能有這等本事。

    「我是帥哥!」

    哪怕消耗巨大在劇烈的喘息著,道士聞言也沒忘了調笑一句。

    就算對方是個怪物,南宮燕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身為前輩大能卻為老不尊到這種份兒上,恬不知恥的樣子讓她幾度無語,哪怕對方確實面相不賴。

    看著道士將虛天鏡的虛影重新打回洞中,粗略檢查了一下發現虛天鏡及周圍陣紋禁制並未受損,百劫道人總算放下心來,轉而關心起事情的結果。

    「天一,怎麼樣?」

    平息下體內激盪的道元,道士擰眉道:「失敗了,沒成!嗎的,對方手段太陰毒了,雖然繼續下去我肯定能查出點什麼來,但是紫鳶丫頭的神魂也會崩散。」

    看著紫鳶,道士幽幽道:「對方將紫鳶丫頭的命緣攪成了一團亂麻,易改的部分緊緊地糾葛在裡面根本剝離不出來。今天得虧是我出手,換個人來稍稍觸碰丫頭的命緣就徹底散了,連彌合的可能性都沒有。剛才那些裂紋就是對方故意留下的暗傷,好在今天有此一出,否則丫頭修煉下去早晚要出大問題!」

    「大問題?!」李初一一驚,「有補救的辦法嗎?能養好嗎?」

    「不用擔心。」道士拍了拍李初一的腦袋,「暗傷我已經藉著虛天鏡修復了七七八八,餘下的後面慢慢梳理便好。不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些暗傷固然陰損,卻也讓我多少有了一點收穫。」

    「什麼收穫?」小胖子問道。

    微微一笑,指著紫鳶,道士看向了南宮燕:「她確實是你們宮家的人,雖然不敢肯定是不是你說的宮紫鵑,但十有八

    九應該是沒錯的了。」

    南宮燕渾身一僵,猛然轉頭看向了紫鳶,滾滾淚珠盈滿眼簾。

    紫鳶也是微微一震,在南宮燕看來後俏臉微微一緊。也許是冷淡的性情讓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種事情,回望著南宮燕,她一言不發的緊抿著嘴唇。

    本就有所預料,得到道士的肯定後李初一面色一喜,旋即又糾結起來。

    跟紫鳶差不多,他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說恭喜?

    別鬧了,人家死的那麼慘,現在都化成怨魂女鬼了,說恭喜那是找罵。

    說節哀?

    拜託,人家姐妹重逢,你跟人家說節哀,那是找抽。

    「紫鵑姐!」

    沒有讓他為難,南宮燕一聲泣呼,帶著一陣香風撲了過來。

    可惜人到跟前,紫鳶下意識的一閃,讓她撲了個空。

    「紫鵑姐」

    見紫鳶不讓她碰,南宮燕只得站在一旁默然流淚。

    紫鳶微微鬆了口氣,與南宮燕不同,她沒有半點以前的記憶。雖然得知了些許身世讓她也很高興,可是要她像南宮燕這樣滿心重逢的喜悅,她做不到。

    哪怕對方真有可能是她生前的姊妹,可對現在的她來說,對方不過是個外人。

    聽到南宮燕悲傷的呼喚,她皺了皺眉頭糾正道:「我叫紫鳶。」

    「可是你就是紫鵑姐啊!這位前輩都說了你就是的!」

    「我叫紫鳶。」

    紫鳶不為所動,執拗的道:「就算我以前是紫鵑,但那都是以前,現在的我叫紫鳶。」

    說著想起了什麼,她冰冷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動人的微笑,驕傲的道:「這是我弟弟給我起的,我很喜歡!」

    「弟弟?」

    南宮燕愕然,想不明白紫鵑姐什麼時候多出個弟弟來。

    沒等她問,一個小肉墩便主動跳了出來,拚命的揮著手笑道:「是我是我!」

    好笑的樣子讓南宮燕悲傷稍減,剛一見面她就認出了李初一是誰。

    如果說獨鬥百獸山莊的小猛她沒有看到印象還不深,八極盟和漠北四宗生死鬥,李初一從天而降一怒為紅顏的殺了寂靜嶺的天驕宋高,那一站可是讓看台上的她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

    畢竟天才雖少,各宗還是有一些的。可是能以下克上整整跨了一個大境界的妖孽,古往今來還真沒出過幾個。

    開始她還以為李初一是太虛宮秘密培養的年輕後人,就連太虛宮的否認也被她當成了故作高深。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太虛宮並沒有故作高深,這小子的師父真的另有其人,而且還是一位讓她毫無反抗之力的絕代大能。

    有這麼一位師父在,李初一再妖孽也不足為奇了。

    只是她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跟自己亡故的姐姐有關係。看著紫鳶毫不避諱的讓李初一靠在身前,她既心酸又羨慕,最後盡皆化為了欣慰。

    不管如何,紫鵑姐還是找到了心疼她的人的。

    道士的顧惜留手,李初一的百般維護,這些都說明他們跟紫鳶的關係極好,有如親人一樣。

    雖然姐姐不認自己,但她死後還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找到顧惜自己的人,她總歸是幸福的。對此,南宮燕哪怕心裡再悲酸,更多的還是安慰,她替紫鳶開心。

    「看來,五陽城的梁家和你們宮家,老子都得去走一趟了。」道士忽然插口進來。

    見眾人都望向自己,他冷冷一笑道:「宮家的小姐含冤而死,沒入輪迴卻困在了一面鏡子中,然後顛沛流離到了大衍的一個富豪家裡,化為厲鬼日夜糾纏富豪的老婆,再然後又被我們師徒給撞見了,仗義出手替他解了難,而後鏡子便到了我手中,裡面的女鬼則寄身在了我徒弟的法寶中。最最巧合的是那位富豪的老婆還姓宮,這麼多巧合看似毫無聯繫,可是捋一捋,老子怎麼也不信裡面沒有貓膩!」

    「姓宮?」南宮燕一驚,若有所思的看向道士。

    道士眼睛一眯,微笑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剛才說過,那個侍女的族系被你們宮家廢去修為趕出了家門,而梁以文的老婆宮含秀恰巧是個不通修行的凡人,嫁了梁以文後才冠了夫姓叫梁宮含秀。就算這些都是巧合,可有一點是我最感興趣的。我沒記錯的話,梁宮含秀身邊的婢女中,有一個恰好也叫萍兒。這麼巧合的事情,簡直跟三流肥皂劇似的,你們不覺著很奇怪嗎?」

    南宮燕一怔:「什麼是三流肥皂劇?」

    「就是皮影戲。」

    隨口解釋了一句,李初一皺著眉頭奇怪的問道:「梁宮含秀的婢女有個叫萍兒的?我怎麼沒記著?」

    「你就記著吃了!」

    道士沒好氣的道:「咱們的晚飯還是人家送過來的呢,那麼大的胸老子哪能記錯,當時可好一番驚嘆來著呢!」

    其他人同時暗啐一口,對眼前這位不正經的高人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小胖子當即低頭,根本不敢去看旁人的臉色。

    他後悔了,他就不該多嘴一問,道士的話哪回錯過!

    這下好了,禍無單至,丟人成雙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5:44
第九百五十四章 別惹道士

    這時,陸橫走了進來,見到道士後趕忙行李,隨後才向百劫道人恭聲道:「三位師叔,作亂的餘孽均已伏誅。其中封家和鬼族的人我留了幾個活口,只是怎麼審他們也不開口。」

    百劫道人還未開口,道士眉頭一挑搶先道:「不開口?簡單啊!直接搜魂不就完了!」

    陸橫苦笑:「前輩,那幾人至少也是五劫的修為,殺他們容易,可是搜魂,晚輩修為有限,實在無能為力。」

    「沒事沒事,帶過來我幫你整,正好我對封家和鬼族的態度也很感興趣。」

    說著看向臉色臭臭的百劫道人:「你沒意見吧?你要有意見我就分你兩個讓你過過癮,怎麼樣?」

    白眼一翻,百劫老頭黑著臉別過頭不過去理他。

    滿意的拍拍手,道士笑道:「好了,你家老祖也沒意見了,趕緊去帶人吧。」

    陸橫暗暗苦笑,衝著幾人拱拱手後轉身退出,沒過多久便跟葉之塵一起押著兩個人回到了大殿。

    「葉叔!」

    李初一驚喜的叫了一聲。

    葉之塵見他無恙也是喜色一閃,卻沒有答話,而是依足了禮數的一一拜見,尤其是道士,鄭重中更是多了幾抹複雜。

    道士根本沒看見似的,大大咧咧的怕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呦,小鬼,好久不見啊!這麼些年沒見,你的道行見長啊!不錯,真不錯!」

    說著,意味深長的瞥了眼李初一,後者心虛的趕忙低頭。

    雖然沒有完整傳授,可葉之塵能凝練出劍元李初一功不可沒。道士的眼神多毒辣,一眼就猜出了此中端倪,李初一不心虛才怪呢。

    葉之塵顯然也想到了此處,趕忙躬身想要全部攬下,卻被道士一把拉住。

    「沒事沒事,我沒有生氣。說起來你也是初一的親人,雖然沒有血脈聯繫,但你絕對比他親爹要好上萬倍。臭小子這麼幫你,顯然說明你對他不錯,這是你應得的。只是此中法門你一人知曉便可,切勿對外人言。不是我小氣,而是此中干係太大,怕害了你們的性命!」

    葉之塵心裡一鬆,旋即正色道:「是,晚輩明白,晚輩以道心起誓,絕不對第三者言!」

    滿意的點點頭,道士眼睛一眯微笑道:「既然你修得此法,便算是與我有緣。將來若是能再進一步,我再親自指點你些東西也不是不可能的,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此言一出,葉之塵心中大震,就想拜倒稱謝,卻被道士一把攔住。

    旁邊,百劫三人也眼露暗羨。

    道士何人,他們知曉甚深。能得他傳法,這些年來也就李初一一個。

    如今葉之塵有此機緣,他們替他高興的同時哪能不暗暗羨慕,道士所傳的法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功法,那是其獨有的道,一條比仙路還要莫測高深的道。

    看著葉之塵緊繃的臉上掩不住的幾抹潮紅,三人心裡不禁同時萌生了一個想法。

    魯泰叛變,宇字階少了一人。本來他們是想從宙字階選出一人精心*作為補缺,可如今葉之塵有此機緣,這補缺的名額未必不可給他一個。

    只是不知,真到那種地步道士還會不會讓葉之塵留在太虛宮。

    而葉之塵自己,即便道士同意他留在太虛宮,以他的性子,他自己又會不會願意接受他們的安排。

    要知道,就連現在神劍峰峰主的位子,當初也是為了報恩,再加上神劍峰沒有比他還合適的人選,他才坐上去的。

    宇字階在其他人眼裡是天,可在他眼裡,卻未必有多麼誘人。

    不理興奮的葉之塵,道士一把抓過封家那人,拍了拍他的臉蛋兒柔聲道:「放心,我會很溫柔的。」

    本以為對方會盤問自己幾句,沒想到一張口竟然是這麼一句。封家男修愕然,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感覺腦袋一疼,兩眼一翻陷入了黑暗。

    血腥的一幕讓旁人都微微側開了臉,尤其是南宮燕,側開的俏臉上血色全無。

    知道道士要搜魂,可沒人想到他竟然這麼幹脆直接。前一句還柔聲細語呢,下一刻男修的頭便成了爛西瓜,紅白四濺的分外噁心。

    可憐的看著沒了頭顱的封家男修,小胖子暗暗嘆了口氣,只有他知道道士是怎麼回事。

    顯然,被人陰了一記後又在紫鳶的神魂上吃了癟,嘴上雖然沒說,可道士心裡已經窩了一肚子火。

    向來只能他欺負人,不能人欺負他,道士的脾氣他太瞭解了。

    說實話,火成這樣還能安安靜靜的站在這裡跟個正常人似的聊了半天,道士的忍耐力已經讓小胖子很驚訝了。所以道士才會主動提出替陸橫搜魂,一來是真的對封家的圖謀感興趣,二來則是為了洩憤。

    憐憫的看著不為所動的鬼修,小胖子心裡暗暗冷笑。

    別以為自己很橫,憑道士的手段,你就是個鬼修大能等會兒也得哭成個娘們兒。

    抓著封家男修的神魂默默感應了一會兒,道士睜開眼睛咂了咂嘴。扭頭一瞧鬼修無動於衷的樣子,他頓時眼神一閃,笑的更溫柔了。

    「來,該你了~!」

    鬼修哪會怕他,聞言冷冷一笑,轉頭看了一圈,最後嘴一咧狂笑道:「拖著你們幾個墊背,本王也值了,啊哈哈哈哈哈!」

    說著鬼體一陣波湧,磅礴的死氣膨脹了一下後瞬間緊縮,不斷的向著中心處凝聚過去,那樣子分明是

    「自爆?!」

    陸橫大驚,他以為鬼修已經被封禁住了,誰知道對方竟然還藏了一分餘力。其實這也不怪他,鬼修本就與人修不同,加上對方的道行不淺,不熟悉沒有完全封禁住也屬正常,本來做這些事的也不該是他,而應該是宮家和封家。

    無奈封家叛變,宮家除南宮燕外其他人均無這等實力,一時間找不到南宮燕的他只能按著自己的法門層層封禁,誰成想還是出了一絲疏漏。

    百劫三人臉色一沉,其他人更是臉色大變,陸橫的手瞬間按在了刀柄,葉之塵的劍已經拔出了一半,其他人也是如此,小胖子更是二話不說的往道士身後撲去。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讓他們的動作止在了原地。

    脖子一歪,鬼修被道士一巴掌給扇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後滾出老遠方才停下,掙扎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道士。

    「你你竟然能碰到我?!」

    鬼體凝實不假,但本質上還是無形無質的死氣。除非他想,否則旁人別想與他有實質性的接觸,這也是陰魂死物最讓人頭疼的一個地方。

    對付鬼修,普通的刀砍斧劈是沒有用的,必須將法力附著在兵刃之上,或者用法術轟擊,這樣才能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哪怕被封禁了也是如此,陸橫剛才帶他過來時就是拿一件法寶繩索將其一路捆縛過來的,可道士剛才那一下絲毫沒有法力的波動,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記耳光。

    這怎麼可能?!

    鬼修很心寒,更讓他心寒的是那一巴掌竟然讓他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感覺——疼。

    不是遭到法術轟擊後靈魂產生的痛楚,而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驗過的、挨打時的肉疼。他是鬼修,鬼體完全是死氣凝形而成,沒有肉身的他這種感覺根本不應該也不可能出現,可他切切實實感覺到了自己的臉火辣辣的。

    這種火辣辣的感覺讓他茫然,更讓他恐懼。

    「嗎的,給臉不要臉!老子好言好語的跟你講話,你他嗎竟然跟我玩自爆!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李!」

    憤怒的道士一個閃身便出現在了鬼修身前,罵罵咧咧的往他身上一騎,論起胳膊就開始狠抽起來。

    非人的慘叫聲迴蕩大殿,如果不用眼看的話,單憑岔了聲的慘嚎你很難想像挨打的是一個鬼修。

    期間無論鬼修怎麼變幻,道士都能精準的找到他的頭部。想要自爆,死氣卻總在爆開的邊沿戛然而止,怎麼努力也炸不開。

    看著死了還要受罪的鬼修,李初一憐憫的搖搖頭,輕輕的嘆了口氣。

    好端端的去挑逗道士,這不有病嗎?

    旁觀者清,他早就看出來了鬼修自爆不成是道士搞的鬼。惡趣味的道士明明有徹底壓制對方的實力,可他偏不,任由鬼修的死氣凝縮到爆開的邊沿時才暗中壓制,就這樣始終讓鬼修保持著一絲希望,希冀著越過那一絲邊線,拖著該死的道士一起身死道消。

    時間一長,其他人也看出來了,提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看著鍛鍊身體的道士默然無語。

    最後鬼修也終於琢磨過味兒來了,死氣一散放棄了突然的掙扎,怨毒的問道:「你是誰?!」

    「我是你大爺!」

    可能是打累了,道士停手比了個中指,隨後沖紫鳶招了招手。

    「帶孩子過來吃飯!」

    紫鳶一愣,旋即恍然。沖李初一遞了個眼色,小胖子無語的放出五個小鬼,目無表情的看著一大五小一溜煙的奔了過去圍在鬼修身邊。

    帶孩子吃飯?

    真他嗎牙疼

    手一探從鬼修體內掏出神魂,道士看了眼拚命吸納著死氣的五個小娃娃,沒好氣的道:「你們幾個小崽子悠著點,這癟犢子道行不低,小心吃多了把自己撐爆了!吃不完不要緊,沒人跟你們搶,回頭讓你們哥哥把剩下的收進伏魔鏡,你們去伏魔鏡裡慢慢煉化!」

    「知道了,爺爺~!」

    五個小傢伙奶聲奶氣的回道,只是這種聲音從它們猙獰的羅剎身裡發出,怎麼看怎麼詭異的讓人發寒。

    拿著神魂感應了一會兒,道士眼中寒芒一閃,一把捏碎了神魂的同時,幽幽的看向了百劫道人。

    「百劫,鬼門也要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5:44
第九百五十五章 往事已矣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百劫道人才聲音乾澀的道:「怎怎麼會!」

    就如同仙門是飛昇仙界的路途一樣,鬼門也有類似的功能。不同的是,仙門是將人引往仙界,而鬼門,則是將冥界的厲鬼們放回人間。

    此外,鬼門的出現還意味著一件更重要的事——十二萬年一次的大清洗,即將展開。

    仙門開,福緣至;鬼門開,厄難來。

    鬼門的出現代表著人界的黑暗即將再次降臨,仙掃人,冥收鬼,人界不論生靈還是死靈,所有的修士都會成為屠戮的目標,修為越高越是如此。凡人雖然不會被可以針對,但如此劇烈的碰撞中,凡人脆弱的生命與草芥無疑,苟生還是慘死只能聽天由命。

    可是

    「不應該啊!」

    頑山的聲音略顯尖銳,臉色鐵青的道:「距上次禍亂這才過去多久,大衍立過滿打滿算也不過萬年有餘。就算他們不被天道所承認,可他們的國運也不該如此之短,你不是曾經說過,據你推算大衍的國運至少還有三萬年嗎,怎麼鬼門現在就開了呢!」

    「我怎麼知道!」道士也有些煩躁。

    原本十中八

    九的《天衍命術》最近頻頻失利,算不出誰動了自己的殘魂,也算不出誰對紫鳶動了手腳,如今連鬼門這件事都出了岔子,他心中也漸生焦躁。

    他能感覺出這些事的背後都有人在搗鬼,而且這些人很可能還是一個,可是他算不出那人是誰,就連線索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絲半點,留給他追查的時間並不多了。

    「那鬼族跟大衍合作,究竟在圖謀什麼?」百劫道人問道。

    「鬼族不想死。」

    深吸了口氣,道士沉聲道:「每次鬼門洞開,冥界的惡鬼們都會奴役整個鬼域。與仙界不同,冥界在利用完鬼域的鬼修們之後,會毫不留情的將他們作為口糧全部吞噬掉,只有極個別的鬼修被某位鬼聖看中,才會僥倖一命被鬼聖一同帶往冥界。這些鬼修雖然已經死了,但畢竟還有自己的靈智,自然不想再死一次。恰巧這時大衍找到他們,雙方這才約定了共伐太虛宮,事成之後大衍會敞開國門,從十五郡中分出兩郡作為鬼族的棲身之所,而封家同樣不想族人白白流血,所以也同意了這個約定。」

    「封家背叛了亙古的誓言了嗎?」南宮燕突然開口。

    在場的除了李初一以外,其他人對她口中的亙古誓言或多或少都有瞭解,聞言均是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誓言如山,不可輕易;誓言如海,不可輕挪。

    宮家和封家是有誓言的約束,可時間畢竟過去太久了,久到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個誓言是在什麼時候約定下的,古籍上只留下了「亙古」二字任憑後人揣摩。

    時至今日,這個誓言還有沒有效,還有多少效用,甚至這個誓言究竟存不存在,很多人也不敢肯定了。

    封家的人會有這種異心並不奇怪,雖然有自古傳承的聖物鎮族護佑著他們不會在人界的黑暗中湮滅,可是夾在生死一線的他們同時面對鬼族和各個生靈種族的來襲,他們是沒有家破人亡,卻也每次都元氣大傷,不知多少族人命喪黃泉。

    看著不敢相信的南宮燕,道士嘆了口氣輕聲道:「其實,封家這麼做還有一個原因,封家傳承的祖器,似乎出了問題。」

    南宮燕瞬間瞪大了眼睛,半天才猛吸一口涼氣。

    兩家的歷史都極為久遠,似乎崛起的時間也是同一時期的。不知祖上得了什麼機緣,兩家各有一件鎮族的聖物流傳下來,論品級與天虛宮的虛天鏡不分上下,三者各擅勝場無法說孰優孰劣。

    可有一點,卻是極少有人知道的。其實宮家和封家的祖器同出一源,根本就是一件,二者相合才是最完整的形態,只是不知被什麼人因何緣故分成了兩部分,分由兩家各自保管。

    同時,兩家的祖訓中也有秘令明言,兩家的聖物絕不可重合一體,哪怕天塌下來,哪怕兩家血脈滅絕,兩件聖物也不能重歸為一,否則會有不可想像的大厄臨頭。

    關於秘令的事情,兩家中知道的人極少。南宮燕也是在小時候無意中聽她的父親提起過一次,並且事後屢次囑咐她絕不可對人言。

    對此,南宮燕是很理解的。畢竟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罷了,一旦知道了,總會有些偏執的人想要去嘗試一番,哪怕明知是死,也要看看那種厄難究竟是什麼。

    比如宮紫鵑就是如此,南宮燕不止一次的設想過,如果宮紫鵑還活著的話,以她旺盛到偏執的好奇心,她極有可能會想盡辦法將祖器從祠堂中請出來,拉攏著同樣唯恐天下不亂的馮子涵一起再將封家的祖器請出來,二者合一看看究竟是個什麼結果。

    如今乍聞封家祖器出了問題,她第一反應就是自家的祖器是不是也出了問題。急著將此事稟告給家族的她頓時升起了馬上離開太虛宮的念頭,可看到冷若冰霜的紫鳶,她又猶豫了下來。

    「紫鵑紫鳶姐,我準備啟程返回宮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紫鳶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她,眼神似乎在說她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心裡泛酸,南宮燕苦笑搖頭,也不強求,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如果你改變了主意,歡迎隨時來宮家一敘,我相信家裡有很多人會很盼望你的到來。」

    「宮家我們會去的,等我忙完了手邊的事,我就帶著她一起去你們宮家和封家看看。」紫鳶沒有答話,道士搶先開口。

    南宮燕大喜,趕忙盈盈一福道:「多謝前輩,宮家屆時必掃榻相迎。」

    道士好笑的道:「掃榻?呵呵,你們家的老東西們知道了我要來,不關門拒客就不錯了,還掃榻?呵呵呵呵~~!」

    南宮燕皺眉,咬了咬嘴唇輕聲問道:「敢問前輩名諱?我宮家雖然封閉,但也不是不知禮數的莽人,尤其是前輩這種高人更不會如此,莫非前輩與我家祖上有怨?」

    「我倒是無所謂,可你們宮家的老傢伙們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

    看著不解的南宮燕,道士抿嘴一笑,神秘兮兮的道:「你回去告訴那些老傢伙們,就說我李在天要來了便可。」

    李在天嗎?

    記憶裡好像沒有哪位高人叫這個名字,看來是某個隱世的大能了。

    點點頭,南宮燕恭聲道:「前輩放心,前輩的話晚輩一定帶到!」

    說完又朝百劫三人行了個禮,複雜的看了眼紫鳶,她轉身向殿外走去。

    「等等!」

    一聲呼喚,腳步戛然而止。

    南宮燕猛然轉身,驚喜的看著紫鳶。

    她改變主意了?

    可看清紫鳶的臉色後,她又瞬間失望下來。紫鳶的臉上沒有半點隨她離開的樣子,嘆了口氣,她掛起微笑:「紫鳶姐,有什麼事嗎?」

    猶豫了一下,紫鳶輕聲問道:「那個叫馮子涵的,最後怎麼樣了?他還活著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鬼使神差的問出這麼一句,馮子涵這個人對她來說就是個陌生人,只是個僅僅知道名字的符號,本可不必在意,按著她冷淡的性情更是不會去在意。可不知怎麼的,她今天就是很想知道這個人的結果,也許是受了那個故事的影響,也許是因為其他原因,總之她就是很想知道。

    以為她回憶起了什麼,南宮燕的眼中頓時神采綻放,可旋即又黯淡了下去,俏臉一片慘然。

    「迎親隊隨著朝陽如期而至,可到了宮家子涵哥才知道紫鵑姐已香消玉殞,乍聞噩耗的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趁著旁人不備,他他殉情了。」

    李初一能看出紫鳶的臉更白了一點,他趕忙握住了紫鳶的手,卻又發現那隻冰冷纖細的素手竟然有些顫抖。

    給李初一遞了個放心的眼神,紫鳶疑惑的看了看自己隱隱顫抖的雙手,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

    使勁閉了下眼睛打消這些雜亂的念頭,她用一如既往的冷淡聲音說道:「哦,這樣啊,那他的遺體埋在哪兒了?是跟你那個姐姐合葬了嗎?」

    「沒有。」

    搖搖頭,南宮燕嘆了口氣道:「紫鵑姐突遭橫禍,子涵哥也殉情而亡,封家的人認為是紫鵑姐害死了子涵哥,而宮家的人則認為是子涵哥擾了紫鵑姐的情絲才會讓她遭此災厄,宮家和封家的關係因此降到了冰點。但有一點兩家的觀點是一致的,那就是紫鵑姐和子涵哥的死,都是違背了祖訓而遭到的報應。所以子涵哥和紫鵑姐並沒有葬在一起,而是被兩家各自埋在了自己的祖祠堂裡,並且由各自的高手超度亡魂封禁屍身,確保兩人不會化為怨魂厲鬼這才葬下。所以初見你時我才」

    沒有說完,南宮燕深吸了口氣,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不論如何,紫鵑姐,能再次見到你,真好!」

    「是紫鳶。」

    執著的紫鳶糾正道,只是聲音,卻沒有之前那般冷硬了。

    「行,你喜歡就好。那麼紫鳶姐,今日暫且別過,我先行一步回家等你,你可要早點來哦!」

    說完擺擺手,邁著輕鬆的腳步,南宮燕走出了太虛殿。

    待她的人影消失在門口,紫鳶的眼神驟然一渙,變得有些茫然。

    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雖然已經平息,可顫抖的感覺還未完全消散。臉上雖然很平靜,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淡漠模樣,可她的心裡早已亂作一團。

    我是誰?

    我真的是他們口中的宮紫鵑?

    可為何他們說的事情我一點都記不起來?

    明明沒有一點印象,可聽到馮子涵的結局,我的心會發顫呢?

    我到底是誰?

    迷茫中,她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隻肉乎乎的小手,轉頭一瞧見李初一滿眼擔心的望著她,紫鳶眼神一清,嘴角劃出一抹微笑。

    她發現自己在思考一個很蠢的問題。

    自己以前是誰很重要嗎?

    往事已矣,無須執著,她只要知道自己現在是誰便好了。

    我叫紫鳶,是李初一的姐姐,是五個小鬼的大姐頭。

    知道這些,便足夠了。

    不是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5:44
第九百五十六章 蝶夢垂危

    「你什麼時候走?」百劫道人問道。

    想了想,道士說道:「等妖族回完信吧,那幫禽獸太不爽快了,借池子泡個澡都磨磨唧唧的,難怪苟居十萬大山這麼多年不敢出來。」

    百劫道人納悶兒:「泡澡?泡什麼澡?」

    「化龍池啊!」道士白了他一眼,似乎對他連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情都想不到很是無語。

    百劫道人更無語,都無語的牙疼了。

    化龍池可是妖族的聖地,也不知道這混蛋開了什麼王

    八蛋的條件作為交換,人家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自然是很正常的,一口答應下才不正常呢。

    看看李初一,百劫道人心裡暗嘆。也別怪小胖子看不上他太虛宮,道士能給他的東西,有一些太虛宮還真給不了。

    「他自己一個人去你放心嗎?你也別怪這小子害怕,你不跟著去,萬一妖族反悔,他的小命可就真留在那兒了。」

    「沒事,他死不了。我替他算過了,此行大吉,沒有凶相,去了不會有事情的!」

    「問題是,你現在的衍術,還准嗎?」

    「」

    冷場。

    半天,道士才面無表情的衝著百劫道人招了招手:「來,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

    「要不,我跟著一起去吧。」葉之塵站了出來打圓場。

    李初一自己一個人前往妖族,他本來也是放心不下的。

    道士還未說話,百劫道人便搶先道:「不行!」

    見葉之塵不解,他語重心長的道:「你走了,神劍峰怎麼辦?太虛宮禍亂方平,誰知道大衍那邊還有沒有其他後手暗藏其中,你身為峰主要辦的事多著呢,豈能不管不顧?」

    「可是」葉之塵皺眉,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把峰主之位讓出去。

    「放心吧,沒事的。」

    揉著小胖子的腦袋,道士笑道:「人不搓揉不成長,臭小子當初在漠北的時候也隻身一人無親無故,不也混得風生水起好得很嗎?『鳥人』的名號,連身在大衍的我都『如雷貫耳』呢,對吧,鳥人小朋友?」

    「你大爺!哎呀,唔」

    條件反射的回罵了一句,頭上頓時挨了一記道士的老拳。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小胖子委屈的想哭。

    千怕萬怕,最怕臭道士知道了他在漠北的糗事,結果臭道士還真知道了。這下完了,不知道要被臭道士取笑多久,這個坑沒個百八十年的恐怕是爬不出來了。

    「看吧,挨了老子一記重拳他都沒事兒,這小子的命硬的很呢!」

    葉之塵無語。

    難怪李初一的性格那般怪異,他總算知道小胖子是怎麼被養大的了。

    百劫道人哭笑不得,無雙卻心疼的看了眼李初一後開口道:「這樣吧,我從太虛宮抽幾個高手護著他。有天哥你的名頭和我們太虛宮一起共同鎮著,量妖族也不敢生出什麼異心。」

    見道士想要拒絕,無雙趕忙道:「你別急著拒絕,先看看我的人選再說。陸橫,你家寶貝丫頭在外面晾了那麼久了,你這個當爹的就一點也不心疼?」

    陸橫一窒,滿臉尷尬。

    剛才他就接到傳訊,小雨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知道李初一在太虛殿,立馬跑了過來想要見他。

    可是在場眾人何等身份,談論的又是些不能公之於眾的秘事,他哪敢讓她進來,只能讓人轉告她先行離開,待殿中諸事瞭解後再讓李初一去見她。

    但小雨哪裡肯幹,不讓進不要緊,小丫頭直接蹲在殿外不走了。收拾殘局的凌霄修士認得她是掌門的獨女,只要她不搗亂自然不會去管她。陸橫無奈,本想尋個由頭親自出去勒令她離開,沒成想被無雙先一步發現,同意讓她進來。

    陸橫不敢不從,點點頭傳音幾句,片刻口小雨拉著郝幼瀟疾步走了進來。

    見李初一好端端的站在那裡,兩個丫頭頓時鬆了口氣,好在兩人都沒忘了禮數,趕忙轉身向眾人一一問好。

    小雨也就罷了,郝幼瀟可是八極盟郝家的千金,眾人地位雖高,卻也不會欠了禮數,認真的一一回禮,但神色間難免有幾分倨傲。

    八極盟和太虛宮的差距,郝幼瀟自然是知道的,對這些前輩高人的態度沒有人任何不滿。只是直到輪到道士時,郝幼瀟猶豫了一下不知該如何開口。

    道士曾經囑咐過她要她不要輕易將他們的關係說於外人,郝幼瀟也不知在場的這些算不算外人,想了想恭聲道:「幼瀟見過前輩。」

    道士瞬間明白了她的心思,滿意的看著她暗暗點頭,嘴上笑道:「別怕,都不是外人,喊出來讓這幫老小子聽聽,讓他們也知道知道你也是有靠山的!」

    郝幼瀟頓時感動,道士是護著她她哪能看不出,聞言點點頭,乖巧的叫道:「乾爹。」

    噗~!

    殿中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嗦,百劫道人的老血都差點沒一口噴出來。

    看看郝幼瀟,又看看道士,百劫道人生出一種荒謬之感。

    天一這混蛋怎麼了?腦子真的壞掉了?

    收了個徒弟也就罷了,畢竟李初一確實璞玉一塊,尤其不凡之處。可是郝幼瀟這是怎麼回事?平白無故的認了個干閨女,而且還是郝家的千金,難道漠北的八極盟?

    他的眼神道士哪能看不懂,搖頭笑道:「別誤會,八極盟可跟我沒關係。只是這丫頭與我有緣,臭小子不孝順我也想養個閨女盡盡孝,所以就認了她了。怎麼樣,老子的眼光毒不毒,我這閨女好不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百劫道人無語。

    郝幼瀟的資質自然是沒得說的,容貌身段也是一等一,誰要是養這麼個閨女絕對是天之所幸。

    可問題是,這輩分

    陸橫和葉之塵互望一眼,兩人都額頭冒汗。

    「各論各的唄!」

    道士輕鬆的道:「都是修行之人,哪用講那些個死板的禮數。達者為師,該怎麼叫怎麼叫,有什麼好糾結的。」

    說著,頭一轉沖百劫道人眨了眨眼:「來,小鄭義,叫聲前輩讓老子樂呵樂呵。」

    「滾!」

    無視道士的惡笑,百劫道人把頭扭到了一邊。

    其他人都鬆了口氣,達者為師這話不假,可問題是道士的脾氣恁的古怪,他不發話誰敢默認這個潛規則?

    同時他們還想起了李初一,身為道士的徒弟,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可就是個難題了。還好道士沒有惡趣味到糾結這些,否則的話今天的事兒還真難辦了。

    郝幼瀟自然不會執著這些,在場的都是前輩高人,她自然有自知之明,她憂心的是另一件事。

    「乾爹,幼瀟求您出手救救蝶夢吧!」

    「蝶夢!」

    李初一一驚,眼見著郝幼瀟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捧出蝶夢,看著蝶夢奄奄一息的樣子,他的臉色瞬間鐵青。

    當時龐華痛下辣手,一掌將蝶夢打入林中生死不知,李初一一直掛在心頭。可是轉念想到蝶夢雖然傷勢未癒但底子還在,畢竟曾經是個堪比渡劫的妖修,擔憂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可是現在,他心揪了。

    龐華那一掌竟然將蝶夢傷得這麼重,他很後悔沒有在脫險後第一時間去找她。

    「你在哪兒找到她的?」

    嘴裡問著,李初一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拍儲物袋取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可斟酌半天也沒想出哪種藥合用。

    「不是我找到她,是她找到我們的。她帶來消息說你被人抓走了,讓我們通知太虛宮派人救你,說完就昏倒了。余仙子得知後說要去找你,讓我們留在房中不要亂動,結果直到戰事結束她也沒回來,而我們能找到的人都沒有救蝶夢的方法,無奈之下只能跑來太虛殿求助。」

    「余瑤!」

    小胖子一拍腦門,懊惱自己的爛記性。

    余瑤被於浩抓走了他是看見了的,雖然焦急可當時的情況也不容他去救。後來一大堆事情一樁連著一樁的讓他把這事兒也給忘了,此時被郝幼瀟一提醒,他這才一身冷汗的想了起來。

    「余瑤沒事,剛才我接到消息,有人在天門山邊界發現了她,現在已經帶回太虛峰了。」陸橫插話進來。

    「帶回?」李初一皺眉,敏感的他抓住了這個字眼。

    嘆了口氣,陸橫沉聲道:「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了,她的體內侵入了一絲劫雷的力量,我已經安排了人手,目前正在替她療傷。」

    臉色一鬆,李初一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再被冤枉成叛徒抓回去就好。

    可轉頭一瞧蝶夢,他的心又緊了起來。一咬牙也不管有用沒用了,但凡療傷的丹藥統統取了出來,伸手就要幫蝶夢喂下。

    「沒用的。」郝幼瀟按住了他,紅著眼睛搖了搖頭,「能試的我已經都試過了,她的傷勢太重,丹藥起不到多少效果的,反而會讓她的內府更亂。」

    「咦,丫頭你懂醫道道?」百劫道人驚咦了一聲,其他人也露出好奇之色。

    丹道藥道,相似卻有本質的不同。

    丹道偏重提升與增補,著重於強化修士的修為和戰力,即便也有療傷所屬,也多以補充氣血癒合外傷為主。藥道不然,藥道又稱醫道,著重於傷疾本身。於傷它與丹道並無二致,可有一些連修士都無法避免的頑疾,丹道所制的靈丹便無效用了,唯有精通醫理藥道者,才能依據頑疾和患者本身因地制宜。

    世間通丹道者眾,通醫道者寡,無怪乎眾人會驚訝。

    郝幼瀟也不隱瞞,如實相告:「家兄擅長醫道,我只是隨著他略通一二,算不得精通,我擅長的是毒。」

    百劫道人恍然,點點頭,神色間對郝幼瀟所說的毒頗有些不以為然。

    毒固然厲害,可隨著修為的提高,毒物的效果會越來越弱,對他們這種層次而言,毒物更是不值一提的小道。

    道士猜到了他的想法,惡意的笑了幾聲,陰翳翳的道:「傳她毒道的,是小綠。」

    臉色一僵,百劫道人張大了嘴巴,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老臉竟然有些發紅。

    眾人愕然,唯有知曉內情的頑山和無雙金抿著嘴悶笑著,而道士的笑聲,無疑是最大聲、也是最惡意的一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5:45
第九百五十七章 真相了

    「笑什麼笑,快救人吶!」

    李初一惱怒的看著道士,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在這兒說笑。

    「別擔心,她交給我了,不會有事的。」

    安慰了李初一一句,無雙從郝幼瀟手裡接過了蝶夢。探查了一番後在她身上輕輕按了幾下,待蝶夢的呼吸平穩後沖道士笑道:「天哥,你看她怎麼樣?」

    「妖族嗎?嗯,有她護著初一,去到妖族想來也不會引起什麼反感,是個不錯的人選。」

    「那就好!」

    無雙甜甜一笑,勾起手指輕輕摸弄著蝶夢柔順的長發。

    「正好這孩子跟初一相熟,這次雖然受傷不輕,可也算是她的一場造化了。」

    「可是,她不是太虛宮的人啊!」李初一皺眉。

    蝶夢雖然沒說,但他可知道蝶夢心裡的其實一直分的都很清楚的。她自始至終都說自己是三生林玉蝶族的人,哪怕玉蝶族現在就剩她一個了也是如此,更太虛宮最多也就是個鄰居。

    李初一知道蝶夢肯定會跟著自己,她現在無依無靠,不跟著自己她也沒地方可去,但是無雙攙合進來就不一樣了。

    即便無雙是半妖,她總歸也是太虛宮的人,是太虛宮的三祖之一。無雙能救蝶夢李初一自然是感激的,可無雙若是以此為挾逼迫蝶夢,他不知道蝶夢心裡會不會產生反感。

    要知道雖然沒有其他妖族那麼嚴重,但平日裡蝶夢的字裡行間,他還是能感覺出她對人族的反感的。

    李初一的態度讓無雙有些意外,她沒想到李初一和蝶夢的關係竟然這麼好,遠比她所想的還要好。

    身為一個人族,卻能替妖族考慮,照顧蝶夢的心情,這讓無雙很欣慰,暗暗感嘆道士師徒果然不一樣,師徒倆都是一般的不拘一格,不受世俗的陋習風氣所約束。

    小心翼翼的將蝶夢收入袖中,無雙柔聲道:「放心吧,我是太虛宮的老祖,同樣也是天門山眾妖族的老祖,小蝴蝶雖然不是太虛宮的人,但卻是我的後輩,我自然不會為難他的。」

    李初一心中恍然。

    早先便有所猜測,現在聽無雙親口承認,他徹底確定了蝶夢所說的那位暗中照拂他們的人正是無雙無疑。

    見李初一放鬆下來,無雙微微一笑,眼神一轉落在小禍斗身上,頓了一下後輕聲問道:「小初一,我問你一件事,你懷裡的妖狼身上是不是有我狐族的血脈?」

    瞳孔一縮,李初一併沒有回答。

    小禍斗身上確實有狐族血脈,而且不是一般的狐族,乃是九尾天狐的血脈傳承。可這些都是小禍斗的隱秘,除非它自己同意,否則李初一絕對不可能亂說,就像小禍斗也不會亂說他的秘密一樣,這是他們之間信任的基石,是操守和原則。

    雖然從李初一的表情上看出了什麼,但見他不願開口,無雙也並未追問,就像剛才的問題只是心血來潮的隨口一問而已,不著痕跡的轉開了話題。

    「天哥,你去漠北,紅月怎麼辦?」

    提到紅月,道士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他真想即刻出發繼續去追查紅月的蹤跡。

    可是,今日暴露出來的事情幹系太大,嚴重到甚至可能會危及到他和李初一兩人的性命,若是不查清楚的話他根本放心不下。

    何況三分的神魂已經找回了兩份,順著已有的線索繼續摸下去,最後一份殘魂很有可能會浮出水面。到時三魂重聚融合為一,實力盡復的他天上地下哪裡去不得,找到愛妻的下落自是不在話下,那隻隱藏在幕後的黑手,他也有極大的把握可以揪出來。

    所以

    「紅月的事先放放吧,眼前的事才是最要緊的。等我忙完這些,再去收拾她不遲!」

    「可是極樂聖主」

    「不用怕,那個混蛋不足為慮!」

    冷笑幾聲,道士傲然道:「老子能幹挺他一次,就能幹挺他第二次!別說我現在三魂兩歸,就是當初只剩一份殘魂的時候,老子一樣能把那禿驢打得跪地喊爹!」

    看著囂張的道士,眾人心裡暗嘆。

    面對極樂聖主那等人物敢放這種豪言的,除了眼前的道士也找不出其他人了。須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如今的極樂聖主殘了,也不是他們可以輕視的。

    「師父,你為什麼不收了那個紅月呢?」

    李初一納悶的問道:「按我對你的瞭解,你不是個矜持的人啊!你不是整天說自己閱女無數無美不歡嗎,那個紅月不比小樓裡的小姐姐們好看萬倍,我就奇怪你怎麼就無動於衷呢?就算是她害了師娘,你不願做對不起師娘的事,可是師娘的下落在人家手裡,你施個美男計來個虛與委蛇,她一高興指不定就把師娘的下落告訴你了呢,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就想不開呢?」

    這些話他早就想問了。

    道士長的斯文俊俏,可性格卻跟他的長相完全不符。雖然不至於說是個衣冠禽獸,但放浪形骸、貪戀酒色,說他是個無所禁忌的活土匪並不為過。

    該斯文的時候他比老學究還斯文百倍,碰到看不順眼的人和事他的嘴來比誰都毒,下起手來更是狠的讓人心寒。最讓小胖子無奈的便是酒色這兩方面了,從小到大他們掙的大部分銀兩,有大半都花在了這上面。

    不論是青樓紅粉,還是鄉野良家,但凡有點姿色的道士向來是毫不嫌棄,變著花兒的上去跟人套近乎。

    良家婦女還好,道士最多就是免費算個卦或者少收點卦金,藉著算卦的機會摸摸人家的小手碰碰人家的臉蛋兒,恁的一個光明正大道貌岸然。最頭疼的就是樓子裡的小姐姐了,每次到一個地方,李初一找不到他人影的時候只要找到當地最大的一家樓子往裡一探,裡面一準有道士的身影。

    小時候啥也不懂還好,隨著年齡漸長懂的多了,小胖子每次見著都很來氣。

    別人花錢是為了春宵一刻,道士花了比別人更多的錢竟然止乎於禮,除了喝喝小酒摸摸小手外不越雷池半步,直叫小胖子百思不得其解,暗暗琢磨著他是不是有病。

    有一次他忍不住問了出來,結果被道士一巴掌抽飛了掏出桃木劍就是一頓狠抽,末了扔給他一摞他送給方峻楠的那種書冊,傲然自詡說自己已經超脫出了*的俗境,玩的那叫高雅,叫情調。

    小胖子被打得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也不敢反駁,只能委屈的收起書冊,更加委屈的看著道士繼續出門撒錢。

    沒錯,就是撒錢。

    人家逛樓子那叫花錢,道士根本就是撒。

    開心的是老鴇,歡喜的是樓妓,爽的是他自己,委屈的是李初一。

    後來委屈成了習慣,習慣成了自然,小胖子不再也不敢再多管,無師自通的學會了褲襠裡塞錢。

    正因如此,他才很是想不通,道士怎麼會對紅月那般厭惡?

    說實話,第一次見紅月的時候,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兒都心迷神醉腹下火熱,但凡是個正常男人都會生出旖旎遐思,唯獨道士不同,就像是踩到了狗屎一樣,臉上只有沒有一絲作假的厭惡。

    尤其對方手裡攥著師娘的下落,道士竟然連出賣色相都不肯試一下,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

    難道道士真有什麼隱疾?

    話一出口,大殿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道士臉色鐵青的看著他,百劫道人也面色古怪,無雙捂著眼睛埋首胸前肩膀不停地抽搐著,頑山終於得到了機會,呲著牙無聲的笑了起來。

    李初一不明所以,看了看同樣茫然的陸橫等人,想不通這幫老傢伙究竟是怎麼了。

    手一翻,道士把桃木劍取了出來,小胖子下意識的縮脖子要躲,卻見道士咬了咬牙後又把劍收了回去。

    「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道士冷冷的問道。

    百劫道人一怔,趕忙道:「還真有!剛才接到百草峰傳訊,三生林的那位似乎不*穩,不知洩露了什麼讓百草峰的一位弟子給學了去,那弟子性情大變,成了這次禍亂的禍首之一。百草峰的現任峰主司徒隱得知此事後當即傳訊於我,現在已先行一步進入了三生林。我怕他有閃失,所以還得麻煩你走一趟,幫忙看看究竟!」

    「曹他嗎的靈仙,不老老實實呆著,冒出頭來找死嗎?」

    怒罵一句,道士冷聲道:「如果真是那老鬼冒頭,你們百草峰可以換個峰主了,那個叫司徒的小子有死無生。算了,正好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就幫你這個忙過去看看!嗎的,靈仙你個老王

    八犢

    子可千萬別撞在我手上!」

    說完轉身就走,路過李初一身邊時沒忘了狠狠的給了他一鎚。

    「哎呦」一聲,小胖子抱著頭就蹲了下去,他至今也沒想明白自己問的究竟有什麼問題,怎麼讓道士這麼氣憤。

    直到道士離開良久之後,百劫道人才打破了殿中的寂靜。

    踱步近前替小胖子揉著被打的位置,老頭問道:「疼嗎?」

    「能不疼嗎!」李初一噙著淚花,「臭道士今天瘋了,下手這麼狠,你看我這大包!」

    好笑的拍了下他的腫包,看著齜牙咧嘴的小胖子,百劫道人傳音道:「你也別怪你師父,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其實極樂殿原先是沒有聖女的,只有一個聖子。」

    「那又怎嗯?!」

    小胖子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百劫道人,隱隱的猜到了些什麼。

    點點頭,化身老頑童的百劫道人揣著壞笑,繼續傳音道:「此外,紅月當初向綠姑,就是傳授郝幼瀟毒道的那位高人,紅月向她討了副*想要來個生米熟飯,你師父差點中招,此時被他引為畢生之恥,所以輕易不可提及,哪怕是無心的也不行。」

    再讓你接老夫的老底!

    小小報復了一下的百劫道人直感覺渾身舒爽,咧著嘴笑得半天都合不起來。

    李初一呢?

    人已經徹底傻住了,心裡有如千萬隻草泥馬在來回奔走,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良久,他才終於艱難的總結出了自己的感想。

    「臥槽!」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5:45
第九百五十八章 初融

    三生林外圍,司徒隱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幽深的林海默默沉思著什麼。

    親手格殺了龐華,他沒有絲毫的痛快,反而被龐華的遺言給弄得憂慮更深。

    「去三生林中心,那裡有人會告訴你人界的真相,看破迷霧的你也會與我一樣,我的好師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狂的笑聲漸漸歸於平寂,司徒隱的心卻凌亂了起來。

    對於龐華所說的真相他不敢興趣,他擔心的是一波剛平一波再起,創傷未癒的百草峰可經不起再一次折騰了。

    所以在向百劫老祖稟報了此事後,他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身為百草峰的峰主,為了滿門上下所有長老和弟子的安慰,無論什麼威脅,他都要掐滅在萌芽之中,絕對不能讓百草峰再出亂子。

    只是入林不久,他便接到百劫道人傳訊,要他即刻停下,等待一位高人來援。

    是何高人百劫道人沒說,但能被老祖稱之為高人的,想來也是個與老祖不相上下,甚至更高的大能。

    司徒隱想不出人界有何人能有此能耐,但他還是第一時間依命停了下來。生性謹慎的他隱約感覺到此事沒有他想的那樣簡單,而且越靠近三生林中心,他的本能直覺越能感覺到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一種他之前進來從未感受過的氣息——死亡的氣息。

    「人呢?」

    一個近在咫尺的聲音忽然響起,司徒隱心中大驚,下意識的飛身後撤拔出了兵刃,定睛一看卻是個眉清目秀一副人畜無害模樣的道士。

    嗯,也不能說是人畜無害。

    此人臉色有些陰沉,似乎因為什麼事情而生氣了似的,見他反應這麼大後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抬手一招,他只覺眼前一花,不知怎的就來到了對方面前。

    「這!!」

    司徒隱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堂堂一峰之主,一身飛昇期的紮實修為,被對方信手一招就給攝了過去,連對方怎麼辦到的他都沒看清楚,他的心裡滿是迷茫和駭然。

    道士心情不爽,懶得跟他廢話,表情不變的還是那句:「人呢?」

    「什什麼人?」司徒隱總算回過神來,不明所以的問道。

    「你殺的那人啊!」

    道士沒好氣的道:「你不是殺了個人然後得到了那個消息嘛,他的屍首呢?」

    「哦,在這兒!」

    一拍儲物袋,一顆大好的人頭出現在手上,看眉眼正是龐華無疑。

    面色複雜的看著首級,司徒隱道:「他的肉身只餘下這顆頭了,其他的都被我個打爆了。本來我是想拿他的頭回去祭奠恩師的,既然前輩有用,拿去便可!」

    說著,恭恭敬敬的遞到道士面前。

    絲毫沒有忌諱,道士一把抓起了首級,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最後甚至拔開首級的眼皮,眼對眼的幾乎緊貼在首級面前凝視良久。無所禁忌的樣子讓司徒隱暗暗皺眉,暗道這人也太沒忌諱了。

    雖然不像凡人那麼嚴重,可對於死者,但凡有點人性的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敬畏之心。哪怕再殘忍嗜殺的人,也未必敢像道士這樣直視死人的雙眼,他就不感覺心寒嗎?

    可惜道士真沒有,半點都沒有。他專注的凝望著龐華渙散的雙瞳,仔細的在裡面尋找著什麼,良久,嘴角露出了一絲瘆人的獰笑。

    「嗎的,真是你個老鬼!」

    司徒隱心裡一緊:「誰?」

    「與你無關。」

    收起頭顱,道士擺擺手:「這沒你事兒了,不想死的話趕緊走。」

    司徒隱哪裡肯幹,拱手道:「前輩,晚輩不才,想助前輩一臂之力!」

    「拉倒吧,老子可沒時間奶孩子!乖,趕緊出去,回頭我叫百劫老鬼給你買糖吃,別在這兒給我礙事兒!對了,出去後讓閒雜人等全部離開這兒,三生林外十里方圓內不準有人逗留,不怕死的可以來試試,丟了小命可別找我!」

    說完不待司徒隱拒絕,道士袍袖一揮,司徒隱便消失在了原地。

    模糊的景物重新變得清晰,司徒隱看了看周圍,愕然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入口附近,不禁僵在了原地。

    「這是什麼神通?這是什麼修為?」

    自己跟個玩物一樣毫無反抗之力的被人甩了出來,而且還是在三生林裡,道士的形象在他心裡更加神秘恐怖了。

    搖搖頭苦笑一聲,司徒隱轉身走出了三生林。他徹底明白了道士的話並非看不起他,而是實話。他這點道行雖然不弱,但是在對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跟過去不但幫不上什麼忙,甚至還會成為負累。

    「人界,果然很大啊。」

    搖著頭,司徒隱苦笑自語。

    這句話他師父生前經常說,可直到現在,他才發覺這句話的真意遠比他所想的還要深。

    司徒隱不知道道士和百劫老祖誰弱誰強,但他的直覺告訴他,百劫老祖未必是道士的對手。

    想到道士最後那句話,司徒隱心頭一緊,趕忙加快腳步,找人安排附近人員的撤離。

    接下來的日子,百草峰出現了一幕奇景。

    百草峰幾處秘地之一的三生林,連續數日都怪象連連。天空中不時出現五顏六色的無序華彩,偶爾也有仙影樓閣顯化,突然間有事風起雲湧電閃雷鳴,烏壓壓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更詭異的是三生林及其周圍的草木植被,勃勃青蔥眨眼的功夫便枯黃一片,還沒等人回過神來,過不來多久又一夜之間全部拔青,四季的變化在這裡似乎亂了腳步,沒有人知道這裡究竟是夏冬還是秋春。

    詭異的怪象嚇壞了很多百草峰的修士,他們終於知道司徒隱為何下令封鎖三生林周邊了。

    關於三生林的事司徒隱自然不會對他們明言,只說三生林受到戰火的波及,這段日子一直在修復受損的大陣,這些怪象也只是修復陣法是產生的異象,是「正常現象」。

    不管真信還是假信,總之是沒有人敢接近這裡了。而不放心的司徒隱更是親自帶著幾位可靠的長老沒日沒夜的坐鎮周圍,美其名曰「防止守山大陣的機密再次外洩」。

    三生林是沒人接來了,卻有東西往外出。

    這麼大的亂子降臨家園,三生林裡的妖族哪能不慌?

    強大的還好,各自守著自己的底盤小心翼翼的度日,一些弱小的無依無靠,只能逃出三生林暫時躲避一番。

    請示過三祖之後,司徒隱任這些妖族躲了出來。只要不擾亂百草峰的秩序,在此期間它們便可任意來去,但步伐僅止於百草峰一峰。

    也是直到此時,百草峰的很多修士才愕然發現,自己的身邊原來竟隱藏著這麼多的妖族。雖然不像其他宗門那麼敵視,可大環境的影響下百草峰諸修還是或多或少的有些不適,戒備、猜疑、忌憚、警惕,這些情緒總歸是無法避免的。

    可隨著日子一長,接觸下來之後,很多人發現原來妖族並非他們以往所想所見的那樣窮凶極惡蠻不講理,很多看似猙獰的妖獸其實性情是很溫順的,不惹怒它它們更願意爬在太陽底下睡覺而非作惡傷人。

    一些長相可愛的小妖更是奪去了不知多少女子的目光,實力弱小的它們膽子更小,除非得到它們的認可,否則想要靠近它們極難,它們第一時間便會調頭逃跑,而逃跑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門匪夷所思。

    可能有些人覺得費心費力去討好一個妖獸很沒有必要,甚至是身為人族的一種恥辱,可一旦得到了他們的認可,你便會發現這是值得的。

    這些妖獸的心靈遠比人要純潔得多,跟人相比他們的單純簡直就像白雪一樣幹淨。而它們的信任也跟白雪一樣脆弱,如同人恐懼妖一樣,妖族其實也是恐懼人的,尤其實力弱小的更是如此。心思敏感的它們一旦發覺了你圖謀不軌,任憑你們的之前的關係多親密,你們之間的信任也會如烈日下的白雪一樣瞬間消融。

    開始時很多人並不在意,甚至有意討好一個小妖精後再惹惱它們,將它們惱怒的樣子引為笑料。可不久之後,他們便後悔了,因為很多真誠交往的人,得到了意料之外的餽贈。

    就如小靈參當年送給李初一幾滴自己的本源精華一樣,很多妖精都向與自己交好的人族送出了屬於它們自己的餽贈。有些是它們往日收集的靈草靈液,有些是它們自己的蛻皮舊齒,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不管是什麼都代表了它們的心意。

    徹底將百草諸修鎮住的,是一株成了精的黃連。

    黃連很多人都知道,歪七扭八的很難看,這株黃連精更是難看到了極點,就跟長了一張小老頭臉的雞爪子一樣,再加上頭頂耷拉下來的葉子讓它看起來像是戴了頂綠帽子,因此受到很多人的取笑。

    綠帽子這種話也就人族懂,一個黃連精哪懂這些。就算知道了它也不會在意,它是出來避禍的,又不是搬出來常住,所以任憑旁人如何取消,它都不為所動。

    一個人取笑別人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通過對方的羞憤惱怒等諸多表現來讓自己的內心獲得滿足感。

    這種滿足感其實是一種病態,不管善意還是惡意都是如此,只是病態的程度有重有輕而已。

    所以,無動於衷的黃連精惹怒了一些人,其中最激進的一個不顧上面的命令,赫然出手要斬殺黃連精,理由是它挑釁人族。

    黃連精想跑,可惜圍攻他的人太多,它的本事遠不及小靈參,頓時被眾人圍了起來。

    附近的圍觀者五人上去援手,他們看出來了,其他都是假的,這些人是貪圖黃連精本身的價值。一株成了精的黃連,不管是拿去煉丹還是拿去賣錢,其價值都是可想而知的。

    就在眾人以為黃連精死定了的時候,一位恰巧路過的女修發現了這一幕,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制住了所有滋事者,交給趕來的值守後便於轉身離去,可是卻被黃連精給拉住了。

    「謝謝,這是謝禮!」

    連聲音都跟小老頭似的黃連精,這次卻沒有引來任何取笑,其他人都給震住了。

    黃連精的謝禮很簡單,當場自斬了小半個身子遞了過去,連相助的女修都傻了眼。

    「你」

    「沒事的,我們木靈族跟你們人族不一樣,這點傷勢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過來的。」小老頭醜醜的笑了笑,渾不在意的道。

    「那怎麼行!行俠仗義是我輩本分,哪有索取報仇的,而且還是你的肉身!不行,不能放著你不管,走,我去找個盆把你埋起來,養好了你再離開!」

    不由分說的抱起黃連精,女修拔腿就跑。黃連精並未反抗,被女修摟在懷裡的他露出一個醜醜的微笑,眼神裡多了一抹善意。

    一個割肉為報,一個堅決不收,並且嚷嚷著要找個盆把對方埋起來養傷,如此可笑的對答卻無一人笑得出來,可能有懊悔,可能有羞愧,還可能有其他很多很多種情緒,但有一點他們是相同的。

    他們愕然的發現了妖族的另一個特點——實在。

    太他嗎實在了!

    自己只不過是按著人族的禮節和習慣,送了些自己用不上或者不在意的東西給它們來加深感情,或者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誰能想到妖族竟然會回禮,回的東西還這麼貴重!

    其實他們並不知道,妖族也是這麼想的。

    人族感覺不值錢的東西,在不善煉製的妖族眼中珍貴無比。而對於妖族來說,除了小靈參送出的那種本源精華珍貴異常以外,其他的東西在它們眼裡其實也不值錢的。

    靈草靈液,三生林裡有很多,只是人族不常住三生林,也不如某些妖族那麼善於尋找。蛻皮蛻齒之類的更是無用,人族可以將其煉製成法寶所以才覺得它們珍貴,可妖族不善此道,對它們來說這些除了是它們成長的見證以外再無他用,既然人族喜歡,他們自然送的極為順手。

    反正這些東西就跟人族的皮屑落髮差不多,他們又有什麼可心疼的?

    不論是何種族,但凡有靈智的生靈,其實都是需要相互溝通的。

    多年的敵對讓人族與妖族久不來往,雙方除了敵視以外再無更多的瞭解,這一點連太虛宮也不例外,他們只是在保持中立的基礎上,沒有那麼激進罷了。

    因為沒有溝通的橋樑,所以才會造成眼前的這種可笑的局面。

    雙方都感覺對方挺傻,熟不知雙方沒有一個是聰明的。

    就如道士經常嗤笑的那句話——一群傻鵝罷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5:45
第九百五十九章 人形妖獸

    太虛殿裡,得到消息的無雙得意洋洋的沖百劫道人揚了揚下巴:「怎麼樣?我就說沒問題吧?早點聽我的,不論太虛宮還是天門妖族都要比現在強大萬倍!」

    百劫道人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其實無雙只看到了好的一面,並未看到促成這一切的條件。

    若非大衍的禍亂吸引了所有仇恨的目光,若非臥龍之會讓妖族神秘的面紗淡薄了些許,若非參會的諸位妖修在襲擊中仗義出手幫了太虛宮大忙,若非三生林的異象太可怕,整個百草峰都人心惶惶,不分種族的都有種大禍臨頭的同悲之感,還有其他很多很多條件,若非這些條件湊在一起,百草峰絕不可能出現如今的局面。

    只說一點,便是在如今這種融融一片的和平景象下,百草峰的人妖敵對事件也偶有發生,黃連精和女修的事情就是個例子。若是換成以前,即便有無雙的親口嚴令,人妖共居的結果也可想而知。

    再者說,如今出來的只是些人畜無害的小妖。如果是那些盤踞一隅作威作福的凶妖也出來了,那百草峰還會不會是這番景象,可就是兩說了。

    但不管怎麼樣,百草峰目前的狀況,還是很讓人高興的。

    除了,三生林。

    有所準備,可道士鬧出的動靜確實太大了,已經有些超出了百劫道人的預料。他本來以為道士會像以往那樣敲打一番後重新加固下封禁便算瞭解,可現在的狀況看起來,他很懷疑道士是不是準備把裡面那位敲打到死。

    有心想去看看,可又被虛天鏡這邊拖住了抽不開身。九虛連環的陣基雖然修復了,但九峰各陣之間的聯繫卻需要重新協調。如今的九虛連環只能發揮出一半的力量,想想仙鬼二門同時洞開的事,為了在即將到來的暴風雨中保護好自己,九虛連環的事情必須儘早解決,越快越好。

    三生林的異象驚住了不少人,可人都是善於習慣的。時間一久,大家見自己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眾人的心也就漸漸放了下來。甚至有不怕死的痴男怨女結伴前去觀瞻奇景,一時間生人勿進的三生林竟儼然成了太虛宮裡一處新的愛情聖地。

    這是誰都始料未及的,不得不說人族能稱霸人界不是沒理由的,很多時候人族的心,確實是夠大的。

    小雨也想去,跟誰那就不用說了。

    小胖子哪裡能肯,每次都堅定搖頭,搖的脖子都要斷掉似的。

    開玩笑,道士在那發飆呢,這種時候不趕緊能躲多遠躲多遠,還主動湊過去,找死嗎?

    李初一的堅定拒絕,再加上郝幼瀟的好言相勸,小雨的心也就無可奈何的淡了下來。兩個丫頭天天賴在神劍峰,日子彷彿又回到了以前,李初一被葉之塵禁足草廬不准外出半步,雖有兩位如花似玉的佳人陪伴,卻也鬱悶不已。

    這種無聊的日子本以為已經夠慘了,直到妖族敖昆再次來訪答覆說同意道士的條件後,他才發現這些無聊的日子是多麼的幸福。

    確定他即將前往妖族一行,葉之塵頓時緊上了心。一改往日放羊式的管教,每天都親自督促小胖子修法練功,把小胖子逼得苦不堪言。

    同時受罪的不光是他,還有方峻楠和李斯年。

    得知李初一要去妖族,剛從太虛峰趕回來的方峻楠二話不說當即表示要一同前往,柳明秀夫唱婦隨自然不會落下。至於李斯年就更不會了,他早就說過李初一上哪兒他就上哪兒的,十萬大山再凶險能比得過玄冰寒獄?這麼好玩兒的事兒如果不攙一腳,他就不叫李斯年了。

    對於李斯年口中的好玩兒,李初一表示是很無語的。

    他早就聽說這老不死的最近沒少在百草峰轉悠,單純的妖族哪裡是他的對手,這段日子他可著實撈了不少好處。這老不死的八成是撈完好處信心爆棚,竟然將主意打到了十萬大山的眾妖身上。李初一也不解釋,他很想看看這老滑頭吃癟的樣子,想想都讓人興奮。

    清淨的小院徹底熱鬧起來,甚至可以說是吵雜。

    每天裡,四個人都在葉之塵的督促下勤修不輟,方峻楠還好,夫妻搭配練功不累,《塵心》《靈心》又本是一對,心有靈犀的兩人劍法展開後自然而然的就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專注狀態,劍影蝶蝶賞心悅目,每每都讓葉之塵眼現追思頻頻點頭,是以他們倆是最少挨罵的一個,即便有也多是指點糾正。

    目光一轉,看向一旁李初一和李斯年,跟方峻楠小兩口比起來,這一老一少就忍不住讓人扶額了。

    不是他們不努力,他們打的也風風火火,可是招法的路數卻總能讓葉之塵眼角抽搐,郝幼瀟和小雨早已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李斯年還好,雖然是散修,但所修功法卻比大多數人都正統得多,招式開合間綿中帶硬極有章法,裡裡外外透著一種大氣不俗之感。

    可問題是他碰到了李初一,就像那句老話說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小胖子所修自然也極為正統,可長久以來的經歷卻讓他的路數走了樣,變得

    「草,你怎麼還用牙咬!」

    咬牙切齒的退開,李斯年恨恨。要不是他躲得快,耳朵非被這死小子咬掉了不可。

    話未說完,人影一晃,李斯年趕忙再退,嘴裡一連串的罵了起來。

    「你他嗎是人還是禽獸啊!怎麼還帶用嘴咬的!」

    「臥槽,還來?嗎的撩陰劍?你他嗎想讓老子絕後啊!」

    「李初一你大爺!你敢跟老子光明正大的打一場嗎!老子的屁股是你爹啊你死追著不放,你哎呀~~!」

    一個不慎被一劍撩在溝股,劍刃雖然沒有劃實,可那種涼颼颼的感覺卻讓李斯年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臟都差點沒嚇停了。

    許久不曾過招,他發現小胖子的套路越來越陰損了,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一會兒大開大合的頗有大家之范,一會兒又躲躲閃閃的專攻要害,一副出手必殺的刺客模樣。

    這也就算了,最可氣的就是像現在,混小子竟然棄劍不用直接往地上一趴,齜牙咧嘴的就撲了上來,儼然一副瘋狗模樣,直叫李斯年苦不堪言,咬牙悲吼道:「他嗎的,老子不是小二黑!」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分明是跟小二黑打習慣了,這是在拿他當小二黑對待。

    本想在葉劍聖面前小露幾手得些指點,這下倒好,手沒露成,還差點被「狗」給咬了。

    李初一步步緊逼,各種陰損辣手頻頻施展,毫不忌諱好看與否,只在乎有沒有效,李斯年左支右拙心中大恨,見劍法展不開索性長劍一扔,也有樣學樣的撲了過去。

    「就你能,嗎的老子咬死你!」

    好好的一場演武較技變成了如今的人犬大戰,一老一小你汪一聲我嗷嚎一嗓子的沒了沒完,什麼法術劍技的統統拋卻腦後,即便偶有施展也是隨手拈來的只攻要害。

    虛招?

    承轉?

    那是什麼?

    老子只知道一點——老子要咬死這個小王

    八犢

    子!

    如此野蠻的打法其實遠比正常的你來我往更加凶險萬倍,可是兩人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樣子實在是

    反正郝幼瀟和小雨是笑蹲下了,方峻楠和柳明秀也練不下去了,騰出場地給兩人發瘋,小兩口站在場邊忍俊不禁。

    而葉之塵,臉色雖然沒變,可總給人一種寒霜之感。

    不過他並未叫停,他的目的就是在李初一走之前儘可能的提升他的實力。小胖子的路數雖然沒有章法極不好看,可畢竟是有效的。在外人看來他是在亂來,可葉之塵卻能看出他心裡其實一直都是有譜的,是他的經歷讓他自己琢磨出了這麼一種戰法,李斯年拋卻長劍的那一刻已然落入了他的圈套。

    果然,幾番往來過後,李初一尋了個機會又是故技重施的一口咬了過去。早有準備的李斯年哈哈大笑,閃身避過後頭用力一甩,滿眼報復的快感的用力回咬了過去。

    剛才被這瘋小子偷嘴咬了好幾下,這下總算能報復回來了!

    力氣全都用在了下頜上,李斯年直感覺現在就是根精金隕鐵放在他眼前他都能咬碎,眼見著小胖子的脖頸在望,他嘴巴一張就要用力咬下,可下一刻,鋪天蓋地的烈焰轟在了他臉上。

    「臥槽!!!」

    幾個翻身飛了出去,李斯年手忙腳亂的撲滅著火的鬚髮,一臉悲憤的看著李初一。

    「你他嗎還是人嘛!」

    李斯年都快哭了。

    道法萬千不假,可像李初一這樣沒有徵兆的直接張嘴就來,丫是人還是妖獸啊?

    嗎的他是串種的吧?

    小胖子呲起白牙得意的笑了笑,並未多言。其實剛才一口火能噴出去,他自己也挺意外的。

    這招是跟小禍斗學的,被小傢伙用這招陰了好幾次之後,他就打上了心思。

    不用心法印訣最為祭引,單單靠法力本身來施法,這種事情也就他想的出來。人和妖是不同的,雖然同等的戰力相差無幾,可二者間的身體構造可是有本質的區別的。

    人的肉身先天不足,即便後天修煉也比妖修之流脆弱得多,施法時需以道胎為源肉身為根,借助印訣心法勾動天地靈氣,以此來抵消掉法術帶來的反噬。故此修煉肉身的修士很少,因為再練也比不過妖族,況且這種辦法遠比妖族的妖法來得精妙,以己為源調用天地之力,所能發揮出的威力遠比其本身要強數倍甚至數十倍。

    曾經也有人如李初一這般別出心裁,想要反其道而行之的效仿妖族之修,可結果都是不了了之。

    肉身的強韌限制了他們招法的威力,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的凝聚出一道法術,卻還不如同階修士隨手祭出的法術一半的威力,這種事倍功半的事自然沒人去做。

    李初一能成功,一來是仗著他肉身不俗,某些方面比妖獸都要變態,二來則是道元護體,本質的不同自然讓他的道火威力遠超尋常。

    最重要的,他的火行道元是在老禍斗的火行本源中修煉出來的。

    禍斗可是玩火的祖宗,它們的本源神火李初一雖然祭不出,可總歸是沾染了幾分神性,威力自然莫測非凡。

    若是跟尋常人一樣,別說一口了,他就是把法力噴幹了也未必能讓李斯年動容。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5:45
第九百六十章 點撥

    不管怎樣,李初一終究是勝了一招。

    李斯年也不想打了,跟瘋狗交手,那是自己找罪受。

    沒等他開口,葉之塵已開口叫停。喚過幾人來到近前,毫不贅言的開始點評。

    「你亂了。」看著李斯年,葉之塵直言道。

    默默點頭,李斯年也知道自己哪裡出了問題。

    「若我沒猜錯,你所修的應該是當年四海劍聖名揚天下的《歸一劍訣》。此劍講究招式連綿無有斷絕,以己御劍,以劍擬海,借海納百川的包容之勢,應證大道萬千殊途同歸之理,將對手一點點引入自己的必殺之處,繼而一擊勝之。此劍與我的劍路不同,但道理卻是一樣的,都需要有一顆堅定不移的心。初一的招數是雜亂無章,也確實很讓人惱火,可你的人可以怒,心卻不能亂。當你拋棄了自己所長的那一刻起,你已經輸了。以己之短攻彼之長,你又如何能夠取勝呢?」

    李斯年汗然,深深的低下了頭。

    葉之塵說的他自己也琢磨過來了,剛才確實是被引動了真火,腦子一熱就衝動了一把。

    可是不衝動的話,他也想不出取勝的可能。自己的劍招剛起個手就被小胖子的亂七八糟給打斷了,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次如此,他不變招那不等於是坐以待斃嗎?

    「你錯了。」

    葉之塵正色搖頭。

    「坐以待斃說的是不加反抗之人,只要你還有反抗之心,只要你還有戰意,只要你的劍還在動,那邊不算坐以待斃。你以為你自己被壓制了,你又怎知李初一不是如此?我不許他動用勢境,他知道自己單憑劍術勝不了你,所以才不得不另闢蹊徑以亂取勝。而你則被他的瘋態所吸引,進而失去了自己的冷靜,是以方才的幾個機會你都沒有看出,一味的想要尋個起手式將劍路衍化下去,如此僵化死板又不懂得克制,豈是一個劍道綿長者該有的樣子?」

    「機會?」李斯年愕然,旋即皺眉苦思。

    見他想了半天也未有結果,葉之塵輕聲提點到:「三,五,十七,五十二,九十九,一百三十四。」

    「這些嗯?!」

    李斯年若有所思的品咋良久,眼睛忽然一亮。

    葉之塵所說的數字是他剛才出招的次數,此時被這麼一點撥他頓時想明白了些什麼,有種撥雲見日之感。

    「看來你是明白了。」

    葉之塵眼中劃過一絲欣慰。

    「劍法確實有套路,但那都是平日研習所用,實戰時講究的是見招拆招信手拈來,不拘一格才是正路。這個道理每個人都知道,可每個人終究有自己的格局,很多人自以為劍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其實還是僵板得很。就如你,我知道你的劍法一旦展開後便會隨心所欲無有定形,就像蛛網一樣最終將對手裹纏其中任你擺佈。可你從未想過,若是你的劍法根本沒有機會展開,你該怎麼辦?我相信,只要你的劍法展開,即便被人中斷你也有方法能彌補回來,可萬事開頭難,若是被人從一開始就限制住,你又該如何敗中求勝呢?」

    李斯年默然。

    誠如葉之塵所言,以往他遇到的對手只有兩種。

    一種是他有一戰之力的,各種因素也讓他有充分的時間將自己的劍法展開。

    另一種則是他根本打不過的,這種人他要不就是掉頭便跑,要不就是像玄冰寒獄那次一樣拼盡全力施展出類似「四海歸一」這種大殺招拚死一搏。

    像李初一這樣對他很瞭解,從一開始就處處遏制他的,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這不是說他蠢,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到,這是經驗和閱歷的問題,換句話說就是葉之塵所說的,這就是他的格局。

    他的格侷限制住了他,讓他連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若是李初一能動用勢境,要不了幾個來回,他必然會敗下陣來。可勢境被葉之塵限制住了,所以小胖子只能另想奇招,藉著對他的瞭解一擊擊中了他的軟肋。

    最讓李斯年汗顏的,便是葉之塵的那句點評——他的心亂了。

    失去了冷靜,就失去了取勝的機會,最蠢的是他竟然有樣學樣的跟著小胖子裝瘋狗咬人,現在回想李斯年直感覺自己的老臉可以煎雞蛋了。

    葉之塵所說的那些數字單挑出一個來並無意義,那些都是施展了一半的起手式,全部都被李初一的亂來給遏制了。

    可是如果將這些個半招全部串起來,恰恰正是《歸一劍訣》裡的一招起手式「碧海躍陽」。

    殘招化整招,《歸一劍訣》裡是有教授的,歸一劍的連綿不絕也正是建立在此基礎上的。可從起手式便開始拆解衍化,《歸一劍訣》裡卻沒有絲毫提及,如今被葉之塵這麼一提點,李斯年頓時感覺豁然開朗,不僅僅是起手式,就連以往所學的那些變招方式也是如此,他發現原來自己所能做到的遠比他所想像的更多。

    《歸一劍決》本就講究一個海納百川,正因大海無常無定才讓人生出一種無力之感,他的劍法也是如此,以連綿不絕的劍勢讓對手一點點的陷入自己的掌控,直至深陷泥潭不可掙脫後,才用積蓄已久的力量狂風浩浪般的將對手徹底湮滅。

    可何為無常無定?

    李斯年一直以為自己懂了,直到今日他才發覺自己並未全懂。

    無常無定不僅僅指的劍招,更指的劍招本身。招式之間可以相互拆解補合,然而招式本身的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個念頭也是可以拆解的。

    正所謂無招勝有招,只要將招法完全拆解成一個個細小的不可再分的部分,然後牢記於心化為自己的本能,隨心所欲的重組調用,那時才是真正的海納百川,才是真正的無常無定。

    屆時,他的劍所能呈現的包容力,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有些東西,就是不點不透。窗戶紙不戳破,再薄也只能霧裡看花懵懂一生。

    這一刻,李斯年聯想到了很多,心裡有種從未有過的蠢蠢欲動之感,他甚至忘了葉之塵的存在,提著劍眼神恍惚的走到一邊開始一招一式的演練起來,沒有法力的加持,沒有浩大的聲勢,可是他軟劍上的劍意卻從未有過的濃烈,濃烈中又透著幾分呼吸感,像是在進行著某種蛻變。

    「斯年兄有福了。」

    方峻楠滿臉欣喜,很替李斯年高興。

    李斯年是個散修,又生在漠北那種人吃人的地方,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人默默苦修默默參悟,鮮有得人指點的機會。

    郝宏偉給過他這個機會,還不止一次,可全都被李斯年給拒絕了。相熟後方峻楠也曾有此意,算不上指點,只是相互印證,卻也被李斯年給拒絕了,最多只是過手幾招,回去後自己埋頭苦思。

    李斯年憊賴的外表下,心其實是很清高的,這一點方峻楠很清楚。

    漠北那種環境讓散修極為艱難,因此也造就了兩種性格。一種是審時度勢,只要有機會便投靠某個大靠山作為依仗,另一種則是如李斯年這樣,縱出身貧寒,心裡卻緊守著自己的最後一份驕傲。

    這兩種人說不上孰優孰劣,前者可以說是明知也可以說是軟骨頭,後者可以說是蠢但也可以說是自尊自強,所以方峻楠明知李斯年如此也從未有過半點詬病。相比李斯年,他只不過是命比較好出身比較優渥而已,對於李斯年的這種心態,他是尊重的,卻難免有幾絲遺憾。

    守得雲開見月明,誰也沒有倒霉一輩子的時候。碰上了李初一就是他命運的一個轉折點,如今又得葉之塵親口指點,而且李斯年聽了進去若有所得,方峻楠是打心眼裡替他高興。

    要知道,當初剛來的時候,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是寄人籬下,李斯年連葉之塵的挽留都給拒絕了,毅然離開草廬混跡天門山,今日能如此這般,已然是極難得的了。

    李初一也笑的很開心,四大叔有此機緣,他自然替他高興。

    要說誰最能理解李斯年的心態,那非他李初一莫屬了。

    相比李斯年,他李初一可是正八經的市井出身,從小跟著道士坑蒙拐騙什麼世態炎涼沒見過,李斯年這種心態他也有,否則也不會生出買地置田娶小妾、帶著狗腿逛大街的念頭了。

    這個念頭他至今還有,哪怕修為提高眼界開闊也是如此。

    身懷通天徹地之能又怎麼樣?能長生不死又能如何?那樣真的會快樂嗎?

    李初一不敢苟同。

    看看身邊,道士就是個例子。

    論實力,道士是沒的說的,天一道尊四個字已然說明了一切。

    論長壽,目前人界包括鬼修在內,敢說比道士活的長的恐怕沒有。

    可道士快樂嗎?

    多少年來一直在跟三界天道拚死拚活,好不容易找到了珍愛一生的女人,師娘又因他遭了橫禍,至今還杳無音訊。

    多少次,道士喝得爛醉之後醉眼朦朧的跟他說,人活著最大的幸福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除此之外都是狗屁。

    成了仙長了生又能如何?

    身邊的朋友一個個撒手人寰,到最後甚至連曾經的仇人都煙消雲散,漫天神佛你最大,放眼四海你最強,可茫然四顧,除了敬畏的目光,人世間沒有你一個朋友、一個熟人,你不孤獨嗎?

    別人不知道,李初一隻知道道士是孤獨的,哪怕有自己陪著他也是如此。

    李初一更清楚,道士最大的夢想不是當什麼狗屁的天一道尊,那對他來說沒意義,頂多興之所至時拿出來裝裝

    逼嚇嚇人而已。

    道士最大夢想只有一個——回家。

    帶著師娘一起回家。

    所以很多時候,李初一其實是很心疼自己這個師父的。

    自己是個孤兒,道士的身邊就是他的家。

    可道士,卻連自己的家在哪兒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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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