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闢九霄 作者：太上真君 (全書完)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雲都辟界，陽溟證道煉玄黃

    玉華圓光頂一戰，最終以清泓道人融合諸洲而告終。

    兩位天仙鬥法，其中一人完成諸洲融合的大手筆，其勝負還用說嗎？

    隨著涂山的幻術破除，諸洲融合的格局定下，諸仙除卻錯愕、驚訝外，也只能乖乖接受這個事實。

    不是沒有人在心中埋怨清泓道人一意孤行，引來這種大變革。但事已至此，玄正仙道很明白目前的處境。作為極北第一大勢力，在諸洲融合後會面臨一場大挑戰。在這個關鍵時刻，一切內部矛盾都是虛的，此時不宜和清泓道人對著干。

    再說，雖然是挑戰，可同樣是機遇。如果運作好了，各大道統還能更進一步，將道統理念傳入其他地域。至於一百零八洞天福地的爭奪，反而是次要的。

    「這一場應該是清泓道人贏了。可他們倆分出勝負後自行離開，接下來怎麼做？」

    諸仙仍留在玉華山，交頭接耳商討起來。

    景軒：「一百零八洞天福地僅僅針對咱們玄正洲。當然，目前融合為極北天洲後，哪怕咱們原本的南疆、西荒、北原、東海之地，也都成為中土地界。西荒之外多有黑水幽山，東北之界遍佈風雪冰川。對那些仙洲修士來說，咱們可謂高人一等，實力雄厚。這些洞天福地作為中土靈穴，意義反而更大，絕對不能讓外域仙人染指。」

    芸香仙子：「那咱們可以對這些地方傳道嗎？」

    張元初：「不僅僅是傳道，據我觀測，那些地方有所謂的地網，將山河網絡成一體。如果有侵犯之心，咱們玄正洲就要腹背受敵。」

    「還有，你們別忘了。諸洲融合後，天冥之界怎麼算？天冥之界原本僅覆蓋玄正洲，目前諸洲融合，恐怕會主導整個極北天洲吧？豈非讓其他諸洲修士佔了便宜？」

    越想大家越覺得不對勁。

    的確，玄正洲佔了一個便宜。以外界矛盾轉移兩大仙脈的衝突，哪怕無法爭奪一百零八洞天福地，在其他地域也可重新立足，稱王稱霸。可這些地界的修士得天冥之界相助，修習內景福天道，恐怕千年時間就能將修行進度攆上來。那時候，玄正洲修士反而處於不利地位。

    這種亂局，正需要有人出面領導諸仙進行下一步的指揮。可李靜洵和姬飛晨兩位仙首同時消失，根本無人主持萬仙大會。

    「仙姑，你先去雲霄閣尋找清泓道友。我們去東山尋太上宮主，如果宮主不在，再去找兩宮商議。咱們玄正洲在這時候，可不能再有亂子。」

    「善。」

    諸仙從玉華山離開，將消息傳遍天下，商議下一步行動。彼時姬飛晨正跟龍淵諸子、涂山、彭少宇一起商討極北天洲未來格局。

    極北天洲的確立，證明龍淵的理念，諸子面帶得意，靜靜聽著姬飛晨和涂山、彭少宇討論妖鬼之事。

    天洲建立，涂山在各大洲上的妖族部眾便可串聯起來，效仿清靈仙界開闢一方真正的妖界。

    「但人妖之盟在前，你可要好生把控。」

    「安啦，安啦，我這麼善良正直的好妖，肯定不會主動侵犯人族的。目前玄正洲的人妖格局，我就很滿意。」涂山吃著西方仙洲運來的寒瓜，邊吃邊說。

    姬飛晨和彭少宇對視一眼，明白對方的想法，暗暗對妖族有所戒備。至少要把妖族爭霸的心思掐滅，這才能保全大家之間的情誼。

    接下來，二人不露聲色討論地府的規劃。

    「我不久之後在地府設宴，到時候可以跟諸帝商量下。畢竟利益大家一起分，我完成極北天洲，其他幾個天洲的運作，可以讓他們負責。」

    彭少宇：「其他七洲，諸帝恐怕不好分。」

    姬飛晨：「七洲，我們地府吃不下。還需要找其他人幫忙，屆時二帝主持一洲，也就差不多了。具體怎麼運作，咱們到時候再說。」

    涂山聽著二人說話，目光閃爍，泛起淡淡笑容，低頭繼續吃瓜。

    彭少宇：「但仍離不開你出面，換一個身份？」

    「不錯，換一個身份。畢竟涉及天地變革，無法獨立完成。幸好師妹發下宏願，有太上宮相助，便順遂多了。」

    ……

    沒錯，有李靜洵那個宏願在，一切就方便了。

    她在決鬥結束後，立刻與神羅、天晨子離開，聚集太上同門議事。

    漆黑幽暗的空間忽然亮起五色純光，一道道身影出現在圓桌前。其中不少人面帶忿色，氣哼哼開罵。而另外幾個同門不斷稽首賠禮，在一旁賠笑臉。

    天晨子站在李靜洵身後，打量昔年的同門。他當年轉世早，在太上同門中只有寥寥幾個熟悉的故人。其他年輕一些的師弟師妹，根本不認識。

    晨空站在李靜洵旁邊，他好奇問：「師姐，你身邊這位是？」

    「這是天晨師兄，將太上衣缽傳給我的人。如今他作為太上道統的天仙即將飛昇。有些話，正好讓他帶上天域。」

    人間乃多事之秋，天晨子已經到飛昇邊緣，可不打算在人間陪龍淵折騰。

    「哦。」

    「這次有勞師弟了。」李靜洵低聲對晨空致歉：「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敢這麼做。」

    「沒什麼，師姐安排的再妥當，也架不住人心散了。」晨空幽幽看向東邊的兩位同門。

    那穿著明黃色龍袍的青瑜洲傳人對不少同門賠禮，神態很是狼狽。神羅一直不吭聲，顯然也不高興太上宮內部的反戈一擊。

    最終，還是李靜洵圓場：「師弟這一鬧，九州已成定局。往事不可追究，還是想想日後怎麼做吧。」

    「能如何？」另一位少女模樣的仙家哼道：「龍淵幹出這種事，擺明要打混一天下的心思，我們怎麼能忍？對了，師兄是什麼時候跟龍淵聯繫的？」

    「倒不是跟龍淵聯繫，我並不贊同『混一天下』的理念。」青瑜洲的太上傳人老老實實說：「這次的確是我莽撞。但事關自身證道，不得不如此。」

    他在極東之地開闢天柱，和姬飛晨的作法類似，由不得他不出手。當然，他的確沒有跟姬飛晨聯手，而是幽冥教主在背後推動。

    若不這樣強行確立諸洲融合的天命大勢。以太上宮的傳統，斷然不會這麼容易讓他統合極東四洲。

    「師姐大可放心，九州已經是底線。混一天下絕對不行！」

    太上宮劃洲而治的用意，一來是減緩各洲紛爭，二來是在各大洲上進行不同的理念實驗。如果真走上混一天下，太上宮也沒必要存在了。

    「從一開始，我的打算就是構建九州。」青瑜洲這位出身皇族的傳人解釋說：「三十三州，看似能有三十三種截然不同的理念。然而目前大家也看到了，缺少競爭的後果就是很多大洲僅處於仙道萌芽的初期。甚至有些大洲荒廢到連仙人都不存在。如果形成九州體系，每一天洲內部都能形成良性競爭，反而可以印證各自理念優劣，形成九條截然不同的修仙之路。」

    最後，他還不忘誇一下極北天洲：「玄正洲的天冥之界是一種極為特殊的體系。問雪齋的教學模式也令人耳目一新。黑瀛洲上的天宮治世，共掌人間王朝議會的作法也很不錯。三種截然不同的理念碰撞，可以讓極北天洲未來更進一步飛躍。或許，這才是天域諸聖所要看到的。」

    李靜洵、晨空等人的神情稍稍緩和：「只是這麼做，人間只有九個截然不同的仙道文明，樣本太少了。」

    皇子哂然笑道：「少？怕什麼，回頭我們在洞天福地中自行演化人道文明，培養仙道。沒有外界的刺激，這些單一的仙道體系可自行演化。如果覺得好，從洞天提出來，融入天洲進行嘗試。這麼想，天洲一百零八洞天福地，這就是一百零八種截然不同的修仙文明。道路試驗，反而比三十三州更多了。」

    這位皇子倒是敏銳，直接察覺「三界神人」體系的未來發展方向。

    虛空諸界理念，是天仙不斷在虛空之中開闢世界，教化一方。而三界神人則形成微觀理念，將世界煉化為洞天福地納入九州山河，作為三界神人的體內穴竅。在九州大山河之間，可以有無數個洞天福地，無數個世界乾坤。而且，三界神人自身也可修行晉陞，反而比虛空諸界的構思更加巧妙。

    「說這麼多，無非是狡辯。」白定州傳人冷冷道：「極北天洲的出世，定下諸洲融合的大勢。若非師姐果斷髮宏願止損，恐怕龍淵的『天下混一』真有可能出現。」

    天下混一啊。

    所有理念在一起碰撞，看似很好。但萬一有一個修行理念「罷黜百家，獨尊天下」，也就是禍患之始了。

    李靜洵仰天一嘆：「所以，九州是權宜之計，也是彼此的妥協。諸位，還是商議現如今該如何作吧。」

    她看向神羅，似有詢問之意。

    但神羅一言不發，低頭想著李靜洵的出身，心道：「看起來，師妹並不瞭解自己的來歷？不然的話，若真能作假到如此，就太可怕了。」

    那麼，如果李靜洵不知情。又是誰暗中推動，將她送入太上道統的？總不能，是一個巧合吧？

    晨空撓撓頭，問李靜洵：「師姐發下九州宏願，心中可有章程？」

    「天下混一不可行，無非先退一步，從而也讓龍淵退一步。幸好我那便宜師兄知趣，沒有咄咄逼人。眼下九州格局已定，師弟又打算立極東天柱，我等也只好這麼做，和龍淵聯手推動諸洲融合。」

    龍淵想要推動諸洲融合很難，但太上宮卻簡單了。且不論每洲都有的太上傳人，他們在天域之上還有諸位道君撐腰。

    太上宮立場的轉變，足以讓九州天命得到絕大多數的道君大聖支持，順利通行。

    諸同門聽後，紛紛點頭。

    太上宮的理念主旨，是以循天護道，均衡天下為己任。

    李靜洵一個宏願便得天地認可，足以證明天數的改變。天地自身也在傾向於諸洲融合，減少仙洲數量。

    所以，太上傳人們馬上改變態度，轉而支持九州格局。畢竟在九州和一洲間，他們還是明白該如何選擇的。

    「只是諸洲融合後，我們這些太上道統要怎麼辦？」

    目前極北天洲有四位太上傳人，本來太上傳人便是主持一洲興衰，起調停仲裁的作用，可現在到底聽誰的？

    就算李靜洵能壓住，但其他幾洲融合後又該如何？

    「太上傳人太多，反而不方便保持我們的超然地位呢。」

    「那麼在未來裁員？你們要絕哪一支道統？別忘了，哪洲太上嫡傳背後沒有道君啊。」

    真鬧大了，恐怕太上聖境諸位道君都要發怒。

    「喂喂，你們是不是想太多了？以極北天洲目前的局勢，我都懷疑四位太上傳人夠不夠用。不如再多收幾位同門，一洲九人如何？九九八十一位太上傳人，也挺不錯啊。」

    「那你不如直接廣開山門收徒算了。太上傳人本就追求『物以稀為貴』，以少量精英把持超然立場進行仲裁，人數一多反而不美。」

    各方爭執不休，最終神羅開口：「停下！」

    頓時，會場安靜的落針可聞。天晨子心中暗笑：「這位大師兄的脾氣還是如此。」他作為旁聽者，一言不發，靜觀諸人討論。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四位太上傳人歸屬一洲，優劣與否，先靜觀其變。或許這件事另有轉機。」

    李靜洵憂慮道：「但這樣一來，神羅天洲僅有大師兄在。萬一鎮不住各洲同門……」這次事件後，明顯可看出大家心中都有小算盤。

    「眼下還無事。我乃道君轉世，如果你們真把事情鬧大，我不介意用道君真身抽死你們！」神羅掃視眾人，諸同門皆不敢開口。

    神羅皺了皺眉頭，繼續道：「這次多虧師妹發下宏願，及時攔住『天下混一』的勢頭。不然諸洲歸一，我下界的意義也就徹底廢了。」

    縱然心中懷疑李靜洵的來歷，但李靜洵目前所做的一切，的確是為太上宮考慮，也是遵循天數的結果。

    九州便九州吧！

    「先這麼做，師妹也可去跟龍淵商談，表明我太上宮的態度。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大家是真要攜手了。至於某些喜事，也可以談了。」

    神羅意有所指，頓時在場有一位女仙羞紅了臉。旁邊幾人同門大笑道：「不錯，不錯。咱們這些娘家人可要當好。他們龍淵想要迎娶師妹，少不得要好好刁難。」

    「師兄！」那女仙氣急，忍不住伸出手要拍身邊同伴。可大家都是從諸洲映射的投影，自然無法打到人。

    「怎麼，這就開始護你們家石野了？放心放心，我們就是稍稍刁難，最後肯定把你嫁出去。」

    經過這一攪和，諸位傳人間的氣氛倒是恢復了不少。

    李靜洵放下心，又忍不住偷看神羅。

    她能感覺到，自家大師兄在這件事後，貌似對自己的態度有所變化。

    「罷了，一切已成定局，還是想想如何止損，如何為太上宮謀取利益。」

    極北天洲的出現，讓其他諸洲看到一個契機。姬飛晨也從天命上徹底改變人間三十三州的格局。如今只有三十洲，人間氣運被破，自然要開始全新的變化。加上天凰娘娘入世，自家師弟倒戈，眼看大勢難改，李靜洵也只能順應大勢而行。

    順天者多助，這正是太上宮一脈奉行的主旨。

    只是李靜洵對龍淵「混一天下」的理念仍有微詞，不欲讓龍淵更進一步，才主動發下宏願，以九州格局截斷對方的勢頭。

    九州，這是太上宮唯一能接受的底線。幸好太陰神女出面，姬飛晨很通情達理的答應下來。

    在李靜洵等太上傳人見面商討時，姬飛晨也沒閒著。一邊跟彭少宇、涂山商討極北天洲格局。另一邊則是安排玄正殺劫接下來的流程。然後拜訪天凰娘娘以及北海龍宮，為九州格局做準備。

    幾日光陰彈指即逝。清泓道人剛從天母宮歸來，突然感知天冥之界有所異動，便動身前去查看。

    在這方道果寄託的太虛玄妙之界，不知何時沾染一層黑霧。那層黑霧綿綿裊裊，在一棵奇木的支撐下，開闢迷離虛幻的天魔世界。

    而在這方世界中，姬飛晨依稀感知到魔祖殘留的一縷精神源力。

    「師妹的天魔界已經開始建設了？那麼不單單玄正洲，極北天洲其他地域，也在其中吧？唔……在那個宏願中，其他八洲也繞不過去。」

    「這不也是師兄的打算？」天魔化身憑空出現在姬飛晨身畔。體態婀娜的紅衣魔女柔聲道：「師兄想要達成『三聖證道』，也繞不開九州功德吧？」

    「嘿嘿，那倒不見得。」

    怎麼，陽溟神君證道先天，另有秘法？

    彤管露出訝色，但姬飛晨避而不談：「師妹既然承接八寶奇木，開闢天魔界，想必太上宮已有定案？你們準備怎麼做？」

    瞥了姬飛晨一眼，魔女似嗔非嗔說：「師兄的龍淵立四極天柱，那麼我們便在其他四洲建設四座天門以作鎮壓。師兄拿大頭，總也要讓我們喝點湯吧？」

    「立四方神門？」姬飛晨有所思的點頭：「倒也可以。只要你們能勸說兩宮，大家一起撈功德。」

    九州計畫後，姬飛晨曾跟太陰神女討論過有關天柱的事。

    神女明確指出，天柱之山最多四座。如果在八方之洲各立一方天柱，最終八岳禁鎖地脈，會徹底固定大陸的格局，導致太極界再難有所擴張。

    因此，必須在東北、西南、東南、西北四處留有餘地，讓元氣流轉不息，才能促使太極界欣欣向榮的發展。

    立四座神門，門有「通戶」之意，正好方便太極界吞吐外界元氣。

    「而且這件事對師妹你也有好處。沒猜錯的話，是打算利用四門演練真正的玄牝之門？」

    魔女答非所問：「師兄的兩件先天之寶讓人好生羨慕。」

    姬飛晨有兩件重寶，道君之中可排在前列。李靜洵不甘落後，自然也要有所建樹。一個是自己的道德玉章，另一個便是玄牝之門。道德玉章乃本命法寶，可隨境界提升而提升。但玄牝之門卻不同，李靜洵利用九州功德與宏願，為自己打造一件真正的先天神器四方玄牝門。

    兩件？可不止啊。

    想到自己手中的九霄玄金龍神塔，姬飛晨心頭一熱。不久之後的諸海大戰，自家的寶塔又能更進一步了。

    隨後，他壓下心中的異動，沉聲道：「接下來，龍淵的精力會著重放在九州建設上。這一點煩請太上宮幫忙。」

    百年千年，為了讓九州格局定鼎，縱然有太上宮相助，仍需要至少一千年的努力。

    李靜洵微微點頭：「願與君共勉。」

    二人對視，看到李靜洵明眸中的光彩，姬飛晨頷首應是。

    他們都是聰明人，雖然曾經的恩怨已經化解，但想要恢復昔日的感情，仍需要一段磨合。但接下來龍淵和太上宮聯合，一切皆有可能。

    「倒是師妹這，可以先讓一步，在兩脈仙統爭執上給她留些顏面。」

    姬飛晨心中一動，玄正殺劫又有變化。

    喬元一行人自玉華山離開，過黑漠關向西而行。西方世界小國林立，多有當年諸仙建立的靈穴綠洲。而在這時，元門正大光明的出手了。

    元門歸入姬飛晨手中，背後又隱隱祭祀太霄道尊，真正歸入仙道之列。連太霄宮都承認元門的道尊正統地位，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打著上古煉氣士道統的旗號，幫古仙人們爭取洞天福地。

    在趙河宣揚下，元門神魔肉身一脈的最高主神就是太霄道尊。而煉氣士中如陳寧娘娘等，都有上古元道肉身法門的修行痕跡。所以，他打出「紅花綠葉白蓮藕，兩道三宗本一家」的口號，以幫助煉氣士的名義為元門搶奪福地。

    加上黃少離暗中出手相助，西方煉氣士首度聯合起來，將三宮勢力壓服，將西方福地全部佔據。

    而趙河、黃少離明白彼此皆是「玄冥傳人」後，在瓜分福地時彼此相讓，交情反而深厚起來。

    最終，喬元一行人點化元門彌羅洞天、神道西門洞天、妖界西華洞天后，至黃少離的幽微還真洞天。此洞天是一百零八洞天福地的最後一站。

    自東而起，由煉氣士的東方太沖九淵洞天為首站。而在終點，則是煉氣士黃少離所治的西方幽微還真洞天。

    喬元一行五人花費三載，將八件伏魔之寶悉數解封。在黃少離引領下登還真洞天的天問宮，行祭天大典。

    一時間，天光普照，彩霞舒捲，瑞香習習，仙音渺然。

    在這異象昭示下，天下諸仙皆明白一件事：洞天福地終於確立完成了！

    彼時，八件伏魔之寶沖霄而起，自西方飛向東海伏魔崖，歸還原處。路上，法寶掃下尾光點亮一百零八處洞天福地，將玄正洲祖脈真正喚醒。而且有許多洞天福地上空升騰清靈之氣和混元一氣，表明彼此的立場。

    李靜洵站在東山之上觀望：排開神道等地方佔據的洞天，以玄門兩大仙脈爭奪的二十四洞，六十四地來說。恰好平分秋色，各有十二洞天，三十二福地。

    「居然是平手？」李靜洵略有驚訝，但轉念一想又明白過來：「元門嗎？」

    在眾多洞天福地中，西方彌羅洞天獨樹一幟。三十三重雲霄環繞紫氣銀電，也有混元一氣飛入長空。

    莫忘，當初在洞天分劃中，元門的彌羅洞天不在三洞二十四天。反而是後來元門爭搶的那些福地，全都在六十四福地中，歸入煉氣士一方的統計。

    頓時，清靈仙道炸開了。

    「如果把元門佔據的七座福地排除，煉氣士一方只有二十五處福地，算上洞天數量一致，這明明是我們贏了吧！」

    煉氣士有洞天十二，福地二十五。清靈仙道有洞天十二，福地三十二。

    誰輸誰贏，顯而易見。

    忽然，三洞二十四天中，有兩處漂浮青霞碧雲的洞天中忽然夾雜幾縷混元一氣，讓很多明白過來的老仙們閉口不言。

    上洞八天中，除卻玄門三宮和四大洞天外，剩下一處洞天被清微教取走。那清微教乃地府幽冥教主傳承，又號青雲仙宗，乃清靈一脈道統。然而這只是一個表象，如果清靈仙道真要把元門所得的洞天福地排出煉氣士統計。那麼，清微教馬上轉入煉氣士陣營。

    另外，下八洞中的兜率洞也冒出混元一氣。顯然兜率道也早已經跟煉氣士攪合在一起。

    「師兄打的好算盤，如果我們不承認是多了一處元門洞天，煉氣士取巧獲勝。那麼就把這兩座洞天算上嗎？」

    洞天可比福地精貴多了，依當初約定，一處洞天等同兩處福地。這麼一算，縱然排除元門佔據的洞天福地數，最後煉氣士仍要勝出一個福地的差額。

    當然，最終僅僅勝出一個福地，這明顯是姬飛晨的另一次讓步，保全清靈仙道的臉面。

    畢竟接下來的行動，可不單單是煉氣士一脈，而是玄正洲玄門統合在一起。不分清靈仙道亦或者煉氣士道統，而是以清靈仙界和三島十洲府為主導，在極北天洲中佔據絕對的領先地位，進一步提升整個極北天洲的修行程度，以達到神羅天洲的地步。

    因此，在仙脈分出勝負後，雖然有不少修士飛昇。可更多天仙選擇留下來，繼續在門派中修行，甚至借助洞天之力演化仙境。

    「哈哈……贏了，終於還是贏了！」

    三島十洲府中，煉氣士一方的古仙人看到這個結果，終於將心中的鬱結之氣散去。

    不論算不算元門，最終自己一方裡子面子都贏了！

    雲婆婆、陳寧、常萬勝等人身上冒出仙光，終將最後一點塵緣了斷，飛昇天域。

    「諸位，且不忙。我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清泓道人攔下眾人，當伏魔八寶飛回伏魔崖時，他出手催動九條祖脈。

    「收！」

    以九大祖脈為主導，一百零八洞天福地為輔助，一張網羅整個玄正洲的地網真正成型。而且這張地網傳來莫大吸力，將另外兩處大洲的地脈攝取而來，並著黑瀛洲、小玄洲，把三處地網融合為一個整體。

    三十六條祖脈神龍飛騰在空中，相互爭鬥不休。

    忽然，建木射出一道九色霞光，其中天心祖脈神龍壯大一倍，將所有祖脈神龍壓下，奠定龍山的絕對地位。

    群龍拱衛，萬岳臣服，龍山自地下鎮石處吐出赤霞，山中盛開無數瓊華異草，成就極北天洲第一聖地。在某座主峰之上，更有「極北」兩個先天道文，象徵極北天洲根本。

    「我道成矣！」

    隨著極北天洲的大一統，天空佈滿功德霞雲沒入清泓道人體內。連帶西方洞天的喬元也在一瞬間醒悟前塵，在功德加持下一步恢復前世修為，並更進一步。

    喬元證道，一座真正的通天之橋連通天地。

    「諸位，我先走一步！」喬元跨天橋，飛天而走。清泓道人大袖一揮，乘雲裹著天仙們行通天之橋離去。

    當然，這只是一部分，玉芝仙姑這等天仙仍留在人間，為接下來極北天洲的新秩序做準備。只有雲婆婆這等積年老仙隨姬飛晨飛天。

    隨通天之橋而行，陳寧等人驚訝的發現，清泓道人體內透出螢光，氣息越發空靈淡泊，身影也漸漸從天地間消失。

    陽溟證道！

    斬斷人間塵緣後，清泓道人憑藉極北天洲融合的大功德，終於在太淵帝君後跨出最後一步！

    只是這最後一步還有些不穩妥，隱隱約約間，依稀能看到些許音容。

    站在龍山封神台處的九靈元妃感慨道：「原來師兄還有這個打算嗎？」

    正打造天魔界的彤管化身咯咯直笑：「通天橋，這是要借天地連通的契機，把自己的後天化身一舉推入先天境界呢！」

    隨後，她臉色一變：「我也要努力了，不然這差距可就越來越大了。」於是，又繼續開始打造自己的天魔世界。

    龍山下，九靈元妃持封神圖，於龍山之下解封陰神英靈。

    不單單是在洞天福地爭奪中死亡的仙真陰神，人間大齊王朝也面臨一次大清洗。在這方大亂中，大齊王朝總算堅挺下來，繼續保持國祚。但眾多忠臣豪傑死在大亂中，紛紛歸入封神台，在李靜洵的冊封中歸入神道人部。

    「諸神歸位，神庭之始，天上雲都可建矣。」李靜洵此刻才明白，為什麼自家師兄有信心，不需要九州大功德便足以將化身推入先天神君層次。

    定極北天洲，行洞天之橋，這只是一個開始。

    真正奠定陽溟神君根基的，是自己冊封諸神，打造一處極北神庭。

    「他可真相信我，就不怕我暗中動手腳？」九靈元妃搖搖頭，按照姬飛晨事先寫好的神位，將諸神一一分封。

    當將最後一尊神位賜下後，四方神庭洞天驀然升起，於眾生之間顯露真形。此四方洞天位處玄正地界的地方，於天空聚攏萬里雲海！

    「我乃陽溟之君，今日開神庭，定雲都，以鎮北域！」

    天空中傳來朗朗天音，六部神祇按六合之勢排列，在龍山上空的青冥大漩渦中聚攏玄黃之氣。

    隨後，清泓道人出手，三光神水灑入雲海，自青冥之間升起一處雲都神庭。

    日作瓊宮，月起瑤殿，九雲映玉，五彩生輝。無數神聖虛影環繞在神庭，又有一片天道紫氣混著功德沒入陽溟神君體內，讓他更進一步，身影徹底從天地間消失，達到真正的先天恆存之境。

    人間九靈元妃主導封神，亦有功德加身，將自身天神根基鞏固，打量天空中的神庭。

    那神庭之宏偉，僅比天母宮遜色。每一位神祇都在神庭中開闢天宮，享受逍遙自在。

    而且，這神庭和下界的四大神庭洞天呼應。以極北中央地帶輻射四方，未來可統治整個極北天洲的神道！

    執人間風雲節氣，掌六部眾神之事，成極北神庭之主。這足以讓陽溟神君與太淵帝君持平，初步達到道君大聖的層次。

    當然，比太淵帝君當初的實力要強，不至於在道君大聖中墊底。

    隨著陽溟神君歸位，先天道光普照天地。在九幽之下，太淵帝君隨著共生對立的格局自動歸位。

    青冥之上有雲都神宮，陽溟神君治之。九幽之下有地府幽河，太淵帝君治之。如今玄冥道君雙身證道，如同陰陽懷抱太極界，促使玄冥大道在這方宇宙的地位更進一步。連帶玄冥秘境也在極北之地重現，浮現玄妙瑰麗的極北丹元宮之景。

    丹元神君，玄冥之主也。鴻蒙所生之聖，立雙身而治天下。

道辟九霄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地府朝賀，諸海之戰定帝統（上）


    為極北天洲的確立，姬飛晨龍鳳雙身隕落。可陰陽二聖證先天業位，一治神庭，一掌幽河，讓他的道君業位越發穩固。

    作為九大天洲之一，極北天洲已經可以真正容納三界神人九大神宮之一的腎府丹元宮。作為丹元宮之主，玄冥之神，縱使姬飛晨的真身沒有從玄冥秘境走出，也已經擁有道君之實。哪怕在眾多先天道君中，對宇宙的重要性也是數一數二。

    有可能的話，他可效仿幽冥教主，以自身大道主宰天道，跨入玄聖之列。

    而且，姬飛晨的地仙宏願歷歷在耳，奠定玄聖根基。他作為道君中的新貴，可謂潛力無限。所以當雲都神庭真正建成後，不少先天大聖趕赴雲都拜訪這尊極北神庭之主。

    雲都神宮，自建成後的第一天開始，便迎來持續不斷盛宴。姬飛晨將九龍女、趙河、唐少初、李春陽、田子汾、玉梅仙子全部招來。這次在諸聖面前亮相，也是承認他們的身份，作為陽溟神君嫡系一脈，可代表陽溟神宮在外行走。

    這諸多弟子中，田子汾和玉梅仙子算是姬飛晨照顧較少的。為展現自己一視同仁，姬飛晨幫田子汾將覆海鼎重新祭煉，又將不久之前的先天梅樹靈根賜給玉梅仙子，勉勵二人早日證道天仙。

    神君主天，掌人間風雨節氣，在雲都之上宴請諸聖。與此同時，地府中的太淵帝君也隨之亮相，和諸帝君重聚。

    閉關五百載的太淵帝君重新亮相，在人間轉世的無常帝君也隨之現身。二帝共舉宴席，於九幽冥河源頭召見地府諸臣。

    潺潺黑水源頭，一重帝宮徐徐露出水面。二帝屬臣從冥土各處趕來朝拜，比起剛剛建成的雲都，無常、太淵二帝有千年王制，臣子無數，底蘊深厚。

    姬飛晨座下的陰冥宗牧野，九位龍子外加冥河教、其他陰冥分支的嫡傳弟子，統統來到幽河王宮為太淵帝君捧場。

    彭少宇座下黑天一系的八元神攜眾多黑天教精英趕赴地府。此外還有眾多無常司的使者過來朝拜帝君。

    當暗日帝君等陛下們趕來時，只見二帝分坐左右，兩側分別是他們的臣子、門徒。而在二帝左右，還有七個帝座。

    諸帝紛紛入列，妙元帝君、陰山神女和羅剎女帝坐在姬飛晨左側，恆源君、陳愈、轉輪王以及暗日帝君坐在彭少宇右側。

    暗日輕拍彭少宇肩膀，調笑說：「你小子倒是偷清閒。太淵大宴群臣，你怎麼跑過來了？回頭你無常宮就不操持了？」

    「一次辦了就好。不然讓這些諸侯臣子在兩宮來回奔波，太折騰了。」

    二帝歸位，地府八百鬼城諸侯以及地府體系內的三千地仙鬼神全部前來朝賀。如果分開舉辦朝賀宴，回頭還要去無常宮一次。倒不如直接一塊辦了，只需添兩份賀禮即可。

    暗日意味深長道：「折騰他們，總能讓他們多一些敬畏之心，總好過損了咱們的裡子要強。」

    彭少宇笑笑，沒有接話。

    陰山神女坐在姬飛晨旁邊，她看向九大帝座之左還有一張玉椅，露出好奇之色，問姬飛晨：「除卻我們這些帝君外，陛下還請了哪位？」

    「是我一位故人。」

    不久，宮外紅雲舒捲，九靈元妃姍姍而來。

    看到這人間的神祇，諸帝君不住皺眉。

    「她怎麼來了？」

    李靜洵在龍山之下封神，促成陽溟神君證道。在雲都神庭中，姬飛晨作為回報，也給出一個極高的神位。作為雲都神庭和太上仙宮的雙重代表，她與諸帝同坐倒也可以。只是好好的地府大宴，她來幹嘛？

    陰山神女的表情冷下，旁邊羅剎女帝暗暗輕推她一下，總算沒有當眾甩臉色。女帝笑問姬飛晨：「陛下請來這陽世的神祇，莫非另有用意？」

    「人世動則幽冥亂，人間即將遭逢大變，我地府需早做準備。先用宴，回頭再說。」姬飛晨對陰山神女舉杯：「前些日子是陛下的千年冥誕，可惜寡人因閉關而無緣赴會。在此罰酒一杯，賀陛下壽瑞吉祥。」

    隨後，武潘從殿後取來姬飛晨準備的冥誕賀禮。

    見太淵帝君這般禮遇，陰山神女面上冰霜回暖，舉杯也飲了一口，很矜持的對姬飛晨點頭致謝。

    元妃坐在角落，靜靜看著帝君們互動，毫不在意這些人的提防。她的目光落在左側太淵一系。

    除卻陰冥宗眾人外，又有三位冥河一系的天仙到場。這三人是當年和幽微子同輩的幽煌三人。如今歷劫歸來，修行冥河教功法，算是另類的仙道散修，拜入帝君門下。

    三人坐下不久，又有三位魔仙到來。這三人是當初姬飛晨收留在荒古道圖中的三道天人魔魂。經過數百年苦修，他們重證天仙道業，也是姬飛晨的部下。再林林總總算上黑池一類的天仙，姬飛晨手下天仙部眾不下十餘人。

    「這還僅僅是陰冥一系，陽溟一系兩大天女以及萬寶童子等，師兄能用的天仙至少有二十人。」李靜洵估摸姬飛晨以及龍淵的潛在實力，暗道：「看樣子，九州計畫倒不用太擔心中州天仙出來阻攔。」

    而且觀看地府王制，也可察覺姬飛晨和太上宮截然不同的理念。

    太上宮一貫奉行精英政策，是一人而定天下。但幽河王宮的王制則是合眾之力，法度井然有序。哪怕姬飛晨「閉關」五百年，王庭仍可穩定發展。這一點，太上宮便不如幽河宮。

    李靜洵暗忖：「如果我閉關五百年，在玄門雖然有往昔遺澤，留有幾分香火情。但想要真正指揮玄門，就會力不從心，難如師兄這般隨意。」

    待八百路地府諸侯到來，宴會真正開始。

    姬飛晨站起來：「朕閉關五百載，參帝君奧妙，演冥河精要。幽河王庭全仰仗諸公打理，勞苦功高。今朕功行大進，亦有你等一份苦勞。特大赦天下，自地獄救贖惡靈萬數。開幽冥通道三日，恩典幽冥之民還陽與親眷團聚。」

    地獄懲治惡鬼，但每逢地府喜事時，諸帝便可用自身功德進行救贖，解救度化一批惡鬼。甚至可以開人間通道，恩典陰間鬼靈還陽和家人團聚。

    此乃彰顯帝君仁德的手段。

    諸鬼神聽罷，立刻起身拜服，口稱「帝君聖德」。

    旁邊負責打理地獄的陳愈暗暗搖頭，心中一嘆：「又是大赦啊。前不久陰山神女剛剛大赦萬數惡鬼。這廝也要大赦，回頭無常王也少不得赦一次，麻煩，麻煩啊。」

    不過更麻煩的是無常王，他鎮守鬼門關，掌幽冥通道。讓陰間鬼靈還陽，也是一件麻煩事。

    但姬飛晨繼續自己的獎賞：「凡我幽河王庭之民，饗羔羊一隻，錦帛一匹。諸王庭臣子擢升爵位一等，賜御酒金丹。」

    忘川侯作為打理幽河王庭庶務的外臣，忍不住眼皮子猛跳：「陛下這可真大方。不過這麼多東西，恐怕不好弄吧？」

    如今幽河王庭治下有鬼侯十八人，幽冥水族三十二類，僅僅計算子民的話，至少有千萬數。這賞賜的數量未免太大了。

    「以上，皆出自朕的私庫，不走公中。」

    聽到最後這句，忘川侯才舒了口氣。還好，還好，不走公中的話，大不了陛下以虛空造物的手段，直接捏一些羔羊血食和布匹錦緞。至於那些金丹御酒，陛下私庫還有不少。

    只是在封賞後，姬飛晨話鋒一轉：「今朝諸侯朝賀幽河王庭，朕心寬慰。然而有些人卻暗恨朕此時出關，壞了他們的大事。」

    忽然，兩位鬼侯面如土色，神情驚慌。

    「來人，這二人為朕的封地鬼侯，竟暗中圖謀幽冥天子位，意欲亂我陰司王制，直接拖下去打死！」

    姬飛晨多年不出，雖然有忘川侯、武哲這等忠臣打理王庭，卻也有人心懷不軌，打算謀取諸洲幽冥天子位，自立為王。

    說話間，守在殿外的廷尉便帶人將兩位鬼侯堵上嘴巴，直接拖下去打死。

    恆源君皺皺眉，勸道：「陛下，你剛剛出關，今朝不宜見血。」

    彭少宇微微一笑：「恆源君，咱們這些人哪裡不是歷經殺伐走出來的？區區兩個叛亂臣子，也值得你出面解救？」他隨後也念了幾個人名：「孤在人間轉世重修，有些人竟敢染指孤的基業，也是該死。皇兄，你便幫我一併處置了吧。」

    姬飛晨頷首，廷尉又把彭少宇的人清理了一番。

    頓時，在場諸侯人人坐立不安，一個個端正儀態，大氣也不敢出。

    暗日帝君看看姬飛晨，再看看彭少宇，露出詫異之色。

    如今二人一併設宴，也是重新定位兩帝的關係。

    玄冥之神自上古開闢冥河，與黑天結義，二人堪比手足兄弟。可以說，在諸帝君的勢力派系中，姬飛晨和彭少宇另起一支。這次設宴諸神，也是昭示二帝聯盟之意。

    處置了幾個出頭鳥，二帝繼續宴會。至於其他心懷鬼胎之人，有這個前例在，自要收斂收斂心思。回頭或負荊請罪，或掛印辭官，便看他們自己了。

    姬飛晨揮手讓眾水**姬出來弄舞奏樂，漸漸氣氛回升，諸侯觥籌交錯，把才纔死掉的不臣之人拋在腦後。

    上首諸帝此時遮上屏風，也開始討論正事。

    姬飛晨：「人間極北天洲的變故，諸位帝君想必都清楚了。寡人請元妃前來，便是商討地府在接下來九州變革中的動作。這滔天功德，我地府可不容錯過。」

    彭少宇：「按照我二人商議。太淵不欲插手，我們剩下八人，兩兩一組，負責其餘諸洲的融合事宜。」

    九州格局，除卻已經建成的極北天洲和中央天洲外，還剩下七洲之地可供操持。但除不爭不搶的太淵帝君外還有八位帝君，因此兩兩一組，正好免得彼此爭奪。

    暗日帝君點頭：「這樣，我們地府便負責四洲？可以考慮。」

    彭少宇：「關於地府幽冥天子位，隨九州變革也要做出改變。朕提議重立諸域，刪減為九尊王位。」

    目前地府設三十三位幽冥天子。但化為九州後，幽冥天子未免太多，就要進行削減，各洲設有一尊天子位，主管大洲中的鬼民。

    羅剎女帝蹙眉：「九個？這是不是太少了？而且這樣一來，那些幽冥天子的權柄過大，對我們不利。」

    姬飛晨沒說話，看向角落裡的九靈元妃。

    「不少了。未來九大天洲鼎立，每一洲之上有凡人萬萬數，且疆域山河遼闊。肯定難以出現一個大一統的王朝。」九靈元妃輕聲道：「陛下，屆時每一天洲有諸帝朝王國，地府陰間必然出現數個龍庭。一位幽冥天子執掌數座龍庭鬼國，彼此之間形成制衡，可為陛下們分憂。」

    諸帝沉思不語。

    過了一會兒，妙元帝君笑道：「這也不錯。地府有九位帝君，大家一人指定一位心腹為幽冥天子，管理一州之地，倒也公平。」

    而且這樣一來，也防止幽冥天子權柄融合，成為地府第十位大君，多一個瓜分利益的人。

    諸帝聽後，紛紛認可。妙元帝君話鋒一轉：「不過這樣的話，九帝九州，何須兩兩一組？朕原本是中天地府之主，為諸帝之長，便主動退讓一步。其他八洲交由你們八人主持融合事宜。現下極北天洲已經確立，這是太淵帝君的功德。接下來，你等七人各自挑選一洲，配合太上宮、陽溟神君以及本土勢力行融合之事。元妃，我地府想要插手剩下七洲的融合事宜，你們太上宮不會反對吧？」

    妙元帝君目光冷厲，氣勢壓向九靈元妃。

    李靜洵雖不喜妙元帝君的霸道，但對方作為地府諸帝之首，地府又的確是諸洲融合繞不開的一大勢力，也只能點頭：「剩下七洲由諸帝君分管，我太上宮沒意見。」

    妙元帝君一張口就把太淵帝君設想的四洲改為七洲，其他帝君紛紛露出笑容。

    是啊，自家人內鬥，哪比得上去搶外人的東西？只要自己九人同心，在未來人間大變革中，必然佔據主導地位。

    羅剎女帝：「那未來就請太上宮和陽溟神宮多多照拂。」她目光落在姬飛晨身上：「還有龍淵。不過龍淵和陽溟神宮，也就是一回事吧。」

    無非是姬飛晨的左右手。太淵帝君不會爭奪其他大洲的融合功德，可最終仍逃不開陽溟神宮和龍淵，姬飛晨還是要拿走不少功德。但這也在諸帝的底線之內。九帝共掌地府，也只謀劃地府的利益。至於太淵帝君在外頭的龍淵和陽溟宮，大家都權當做看不見。

    談完這件事，姬飛晨心頭大石落地，又說起另一件要緊事：「九州融合需要千載，但眼下迫在眉睫的，就是這場諸海之戰。諸帝可派遣門人協理無常王前往人間收斂亡魂。不然，那海域可真要變成另一個鬼都了。」

    上一次諸海之戰，以玄蒼龍王執掌北海而告終。這一次，玄蒼龍王不願盤臥北域，打算一口氣將整個人間海洋全部掌控。這場大亂席捲整個人間水域，死傷眾多。那些亡魂若不能及時送入地府，必然在人間釀成大禍。

    諸帝不敢等閒視之，紛紛出言調派大軍隨無常王前往人間，準備接引亡魂。

    轉輪王忽然睜開眼，有所思道：「太淵帝君開口大赦鬼民還陽，開啟幽冥門戶，莫非也是為這件事做準備？」

    趁著鬼民還陽之時，地府大軍藉口在人間監督鬼民，避免他們一去不回，名正言順駐紮在人間。到時候，正好幫無常帝君接引死靈。

    「有這想法，而且我那幾個冥河節道使，也要去海域參戰，還請諸位行個方便，通融一二。」

    冥河龍族作為龍族一系，也有參戰的資格。還有當初天龍部的黃泉國主神，他投靠龍皇后，座下鬼龍一部也有眾多兵力。姬飛晨設法為玄蒼龍王拉攏，打算趁機去人間作為一支奇兵。

    恆源君有些不喜，但終究沒有反對，只是說：「這樣一來，有些不符我們地府的立場。」

    「所以朕會安排好，被動應戰，斷然不會壞了中立的立場。」

    見他這麼熱心操持人間諸海大戰，轉輪王面帶悲憫之色，嘆息道：「這一戰後，不知人間要死多少生靈。」他忍不住念了幾句往生神咒，轉動手中白玉流珠。

    妙元帝君搖搖頭，他卻是另一個看法：「海洋水族本就數目龐大，若不趁著這次大戰死亡一些。等海洋重新進入和平期後，進行大繁衍，很快就會把整個人間海域填滿，形成生命大爆炸。那時候，對我們地府，甚至對整個天地，都是一場大災難。水族還會前往陸地，破壞九州格局，乃至形成海陸爭霸的惡性大戰。所以，這次太淵參與諸海大戰，若能削弱水族人口，倒是一件好事。」

    帝君自上古便已經證道，他看待生命的眼光和眾多先天大聖一樣。

    戰事無善無惡，僅為「需求」與否。凡間國主的利益，人士蒼生的利益，天地法則的利益。

    正因為有所求，才會有戰爭。

    假如人世間沒有死亡，只有繁衍，無窮無盡的生命遍佈大陸、海洋。生命反而會成為莫大的災難，導致世界的衰敗。

    在他方宇宙中，有位大神便以此作為詛咒，抹掉一方世界生命的「死亡」，讓那方世界只生不死，最終人口大爆炸，促使世界自行毀滅。

    適當的死亡，反而更符合世界的需求。只是細化到個人，肯定沒有人願意自己走向死亡。然而在天地的角度，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一切生命平等演化，自然沒有貴賤之分，只有天道運行的規律。

    妙元帝君：「當然，恆源君的意思也對。太淵，你不可用地府的名義參戰。到時候，先讓對方攻擊，然後你以反擊的名義參戰。其中分寸，你且自行把握。」

    他目光看向九靈元妃，李靜洵權當做沒有聽到諸位帝君這番鼓弄殺戮戰爭的言論。

    但作為太上傳人，李靜洵心中明白。地府雖然號稱中立，無善無惡。但實質上，很多次戰爭背後，都有他們的推手。

    他們並非為了一己之慾散播戰爭，而是從修繕世界的角度，適當削減某些人口密集區的生命。然後將這些「枉死」之人投入某些人口稀少的地域並在來世賦予長壽，在人間形成生與死的平衡。

    據李靜洵所知，前些年西方仙洲有一個國家，因為人口眾多，導致國民每日難以溫飽。就連土地、山林也因為過度開墾而出現各種問題。

    於是，地府暗中推動戰爭，促使國民死亡過半，並且把死亡的國民魂魄送到某些荒涼的大洲進行重生建設。

    最終的結果是，那個西方國度因為人口削減，反而人人溫飽，國力日漸強盛。土地因為大量屍體的回歸加上百年修養，總算恢復如初。而那些死亡的魂魄前往新大洲，也讓新大洲建立人道國度，開拓荒地，植樹造林。

    雖然太上宮有不少人對地府行徑不滿。可地府的確在這件事中得到不少的功德。

    李靜洵不欲評價地府的功過。

    縱然對天地有百利，但在人道惡名狼藉。

    諸神香火中，地府一系的神祇，從始至終都是最少的，也被凡人敬而遠之。

    不過地府諸君卻不在意這個，仍繼續自己的立場和主場。

    妙元帝君作為大前輩，提醒在場眾人：「宇宙運行的本質在『調和』二字，你們也都是即將證道，或者已經證道的大聖。眼光要長遠些，從宇宙恆存的角度看待問題。著眼千年萬年之後，這才是我輩的生活。」

道辟九霄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地府朝賀，諸海之戰定帝統（中）


    諸海之上，肅殺之氣漫天。

    左右諸海王座的一戰，終於打響。

    比起中天龍王，無疑玄蒼龍王更加霸道，且年輕有為，背靠水母宮支持。若他獲勝，海龍一族諸王分治格局必然改變。反觀中天龍王，雖然佔據中天海域，但他一心參悟玄聖道果，縱然勝利，也不過掛龍帝虛名，任憑諸王自治。因此，很多不欲放權的龍王紛紛投靠中天龍王麾下。

    當然，明面上大家都是海龍一族。天下龍族一家親，在諸海之戰前，大家先是一起祭祀龍皇、水母，稱兄道弟。

    然後中天龍王挑了一個由頭。說是北海龍宮有水族將領酒後口出妄言，侮辱中天龍宮，讓玄蒼龍王交出歹人，以維護兩家龍宮的情誼。

    玄蒼龍王自然不允，於是中天龍王興十三路大軍討伐北海龍宮。各方龍王大張旗鼓的支持中天龍王，派遣精銳隨中天龍宮進軍。

    此時，十三路大軍正堵在北海邊界。

    而北海一方，除卻玄正、黑瀛等幾處龍宮外，更有玄蒼龍王的星宿大軍以及其他嫡系親信。玄蒼龍王臨危不懼，調度部下鎮守北海各海口，與十三路大軍廝殺。

    雙方實力相當，這一戰殺得天昏地暗。巨浪裹著血水不斷向岸邊拍打，沉沒一座座海島。

    恰逢地府大開鬼門關，太淵帝君恩典陰魂還陽三日。天地間陰風怒號，日月被烏雲遮蓋，在這場大戰更添三分陰氣。

    伴隨著陰風烏雲，一列列鬼神大軍駐紮人間，監管人間諸鬼行事。然而，不知哪裡來的一群海龍，無意間攻入地府大軍的大營，攪得地府大軍紛紛潰逃。這下子，把地府諸神惹怒。鬼龍王率領一群幽冥鬼龍直接殺向中天海域，幫北海龍宮解決一路大軍。

    隨後，陽溟神宮藉口前些年白定龍宮不敬陽溟神君為由。九大龍女配合纖雲、澤陽，加上龍淵諸子以及萬寶童子那邊的法寶器靈們，一起去白定龍宮搗亂，又解決一路大軍。

    至於地府冥河龍族，則配合陰冥宗，以幫助陰冥宗爭霸西方仙洲為由，跟當地的一方龍宮交戰，再度解決一路大軍。

    姬飛晨調動安排，一口氣為北海龍宮擋下三路大軍，減少玄蒼龍王的壓力。可這還不算完。極北之地丹元宮中升起一道金光。龍吟之聲響徹天地，背生雙翅的神龍飛向北海與中天海域的交界。

    玄冥之龍一動，寒流隨之影響人間，在海域灑下霜凌雪花。下方廝殺的水族大軍先是一哆嗦，然後繼續握緊兵器和敵人交戰。

    北海上空，玄冥神龍化作人形，打量北海各海口鏖戰的十路水族大軍。

    「我這老哥哥手底下的人是真不少。」

    其中三路大軍被星宿諸神擋住。玄蒼龍王在人間是北海龍王，可在天上也是一方星君，座下有星官惡煞，一個個實力高強。

    此外，玄蒼龍王手中還有一支妖兵。這妖兵和水族精怪不同，看上去倒是陸地妖靈，修行妖尊一脈法門。

    再然後，玄正、黑影等諸海龍王攔住其他大軍，鎮守北海邊疆。

    「咦，你居然是真身出來？」不遠處，傳來詫異聲。姬飛晨抬頭一看，蕩魔玄聖正跟人首龜身的龜丞相說話。

    他走過來，拍拍姬飛晨肩膀：「不錯，不錯，不枉那傢伙對你這麼好。」

    自從姬飛晨斬斷和玄聖的聯繫後，二人的關係反而更加和睦。至少看到姬飛晨，玄聖還能和顏悅色的打招呼。如今見姬飛晨動用玄冥秘境中的玄冥道君真身，對姬飛晨更加滿意。

    雖然自己看不上他的種種做法，但這個「義」字，的確做到。

    再者，自己二人的因果已經了卻。雖然自己失去玄冥道君這個機緣，可天罡大聖等人後來對自己有所補償。就連號稱中立的天母娘娘，在他方宇宙也有所照拂。

    更別說玄聖緩解和龍王的關係，相較之下，姬飛晨奪取玄冥機緣也算不得什麼。

    「大哥那邊情況如何？」

    玄聖聳聳肩：「他自己跑去中天龍宮，打算將人家老巢給端了。」

    「自己？他一個人去的？」

    「沒錯，一個人。」玄聖伸手一指，水鏡映射中天龍宮的情景。

    中天龍王的龍宮和一般龍王的水晶宮有所不同。這座白玉龍宮佔地不多，長寬各一里，和北海諸龍王動輒佔地百里千里的龍宮截然不同。

    「這種龍宮，恐怕他連真身都活動不開吧？」

    「嗯，他應該用的是人身。而且這座龍宮是這幾百年間新建造的。」

    姬飛晨聽出玄聖話中深意：「所以，這是專門針對大哥的？」

    白玉宮種滿各種蒼天古木，佈置諸天神水，形成水木相生之局。雖然精美雅緻，可暗藏殺機，擺明是針對玄蒼龍王的陷阱。

    「正是。」

    姬飛晨忽然笑了，他對玄聖道：「看起來，你一點都不擔心？」

    「你看他手中那把劍。」

    姬飛晨觀察水鏡。目前龍王以玄服男子的形象進入白玉宮，獨力與龍宮中的守衛交戰。他手持一把金燦燦的神劍，劍身刻畫古樸神秘的先天龍紋。一劍劈下，便有天人殞命。

    蕩魔玄聖解釋說：「那是他祖上傳下來的神劍。」

    祖上？他的先人嗎？

    姬飛晨打量那把劍。這把金光閃閃的神劍外相極佳，威能莫大。在龍王手中對戰水晶宮中的無盡龍神大軍，竟還助他佔據上風。

    「不過他一人面對白玉宮，恐怕還是不保險。」

    「所以，這便需要道君您出手。」玄聖身邊的龜丞相突然開口。

    姬飛晨目光落在龜丞相身上：「這位是……」

    「在下出身玄武一脈，侍奉玄蒼殿下多載，輔佐殿下打理玄蒼龍庭，。」

    頓時，姬飛晨看這龜丞相的眼神立刻不對了。

    龜種，尤其是玄武一脈，這可是蕩魔玄聖的眷屬。當年龍王和玄聖反目，這老龜沒有受到牽連不說，還能穩居二把手，作為龍王大哥的心腹，絕對不是簡單貨色。

    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萬年的老龜更是如此。

    於是，姬飛晨態度和煦起來：「那丞相有什麼計畫？」

    「敢問道君跟我家陛下關係如何？」

    「自然很好。」想了想，姬飛晨說：「我二人志同道合，共行三界混一之道。」

    「那若是讓道君犧牲一下呢？比如，折損手中一件至寶？」

    姬飛晨沉吟一番，漸漸明白：「我手中的寶塔？」

    「正是。」丞相上前幾步，附耳密語一番。

    姬飛晨點頭：「倒是可以這樣做，不過僅此而已？不需要再做別的？」以他想法，自己深受龍王大恩，怎麼也要好好表現一番。在龍王陷入苦戰後，出面力挽狂瀾，這才是傳說中的「主角風采」。

    可按照龜丞相的計畫，自己要做的事情未免太簡單了吧？

    龜丞相傲氣十足：「如此便夠了。區區一條中天野龍。若非擔心他背後有龍界大人物拉偏架。我家殿下何懼之有？」

    不但龜丞相，蕩魔玄聖也是如此，渾然不怕中天龍王放在眼中。縱然這龍王年老成精，可面對出身高貴的玄蒼龍王，根本不是對手。只是擔心他使詐，才讓姬飛晨壓陣做一個保險。

    要不是顧忌顏面，以及其他大能的阻攔，蕩魔玄聖都打算親自出手了。

    「也罷，那我便走一遭。」說完，玄冥道君化作龍相飛向白玉宮。

    玄冥道君變化萬千，或成龍鳳，或化天人，或作蒼木，諸相不一而足。如今他以龍身，打出九霄傳人的旗號介入這場大戰。

    很快，道君來到白玉宮。

    剛一進來，姬飛晨便感覺一股和自身迥異的大道龍威。這股龍威充斥整座白玉宮，這裡一草一木，乃至一滴水珠都蘊含厚重的龍威。等閒天人進來，在一瞬間就會被震殺。

    「這裡活脫脫就是一座先天道域！」

    姬飛晨四下打量，龍宮上空被一重幽藍色水幕覆蓋。這層水幕不斷蕩漾漣漪，在白玉地磚映出粼粼光影。至於週遭的蒼天古木則綻放朵朵金色花蕾，隨風飄灑在半空揚揚絮絮。

    忽然，一片金色花瓣飄落在姬飛晨身上，還沒靠近衣裳便被自身攜帶的玄冥神光凍結。

    「這花瓣中也蘊含龍威嗎？」

    如果一時不察被花瓣沾身，那股龍威就會穿透入體，對自身法力運轉造成妨礙。

    「看似美好，但這裡每一步都暗藏殺機。」姬飛晨屏住呼吸，轉而用道炁在體內運行，甚至連毛孔都閉合起來，不敢沾染那所謂的花香。

    花蕾有異，其散發的香氣又豈能沒有問題？

    外界，蕩魔玄聖目光一動，問龜丞相：「如果沒看錯，這是夢龍花？」

    「嗯，是對龍神造成妨礙的花木。而且中天龍王用自己的精血澆灌，所以自己可以避免受到影響。這是針對殿下呢！」龜丞相盯著水鏡，他看到姬飛晨不遠處的一處宮門開啟，裡面殺出一大群人身龍首的士兵。

    這些士兵披堅執銳，通紅的目光盯著姬飛晨，揮舞手中斧鉞圍住姬飛晨。

    姬飛晨揮手一揮，玄冥寒氣在身邊升起，很快便把這些士兵凍成冰雕。

    「唔，人仙——不，應該是地仙龍侯。這裡每一個士兵都有龍侯之力。而且看起來，這些都不是活物。」

    下一刻，遠處又有一群士兵衝過來。姬飛晨再度出手，舉手投足間皆是道君威能，龍首士兵剛剛殺過來便被他擊殺。

    然而架不住人多啊！

    一眼望去都是敵人，姬飛晨在這處宮殿耗了半天，也不見敵人減少。

    最終，還是玄蒼龍王過來解圍。

    天空中，金色的劍光化作百丈高。

    「金霄凌日！」

    劍光轟隆隆化作劍雨擊穿下方的龍兵，連帶宮殿和附近的夢龍花也被劍氣摧毀。

    身穿玄袍的龍王提劍而來：「小心點，這些龍兵都是道域龍宮演化的附帶品。只要道域存在，這些龍兵就源源不斷。反正對你我造不成多少傷害，別搭理他們。」

    沒錯，區區地仙的攻擊對他們這等先天之君有何威脅？

    姬飛晨抖了抖衣袍，神情厭煩說：「只是這些蟲子太多，看得人心煩。」

    「那就直接破壞這片區域內的宮殿，摧毀區域內的中樞核心。這樣一來，暫時可鎮壓這片地域，前往其他地界。」

    龍王指向不遠處，隨著這片區域被劍雨擊毀，不遠處浮現一座光門。

    「傳過去之後，就會進入下一區域，然後在那裡繼續和龍兵戰鬥。」

    「這樣下去，豈非永無止境？這是中天龍王的拖延之策？要把大哥你的法力耗盡？」

    「不是，他正在閉關，嘗試最後一步的證道。」龍王看了姬飛晨一眼：「你也知道，九霄玄金龍神塔中有一門證道玄聖的捷徑。他算到你會來，所以打算趁此機嘗試證道。」

    「證道玄聖？」姬飛晨皺眉道：「太魯莽了，這種孤注一擲的方式，不應該是出自一尊經年的先天龍王。」

    「沒辦法，不這麼做，他打不過我。」龍王自信滿滿，哪怕中天龍王此刻已經開始九霄寶塔的第八重，他也不懼。

    「對中天龍王來說，修得無上境才是關鍵。至於外界的龍族大軍交戰，就算失敗也無妨。若他能真正煉成一座九霄寶塔，開啟寶塔第九重，成就無上道業。區區一個海龍王的位置，也看不上了。」

    「不錯。」龍宮上空的水幕，忽然浮現龍首：「殿下不愧老祖宗親自教養，見識果然廣博。的確，這就是本王的打算。殿下，你我都是同族。不如您主動將身邊這小子讓給我，好讓我全了三十三重九霄寶塔，煉就無上大道。等本王成功，諸海帝座雙手奉上，並在三千年間站在您這方，助您復仇。您意下如何？」

    龍王不屑一顧，繼續對姬飛晨說：「你進來，的確順了他的心思。但這樣也好，方便你我行事。」

    「看到遠處那些高塔了嗎？」

    姬飛晨向著遠方望去，在這片區域外，在遠方隱約佇立著一重重寶塔。這些寶塔給姬飛晨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裡每一座寶塔，都是一座九霄玄金塔。只不過寶塔的層數不同，蘊含的威能也各有不同。中天龍王在這幾百年間，將其他九霄傳人的寶塔全部奪走，並且耗費數萬年家底打造這座白玉宮。此宮和九霄寶塔契合，在五百宮殿中有三十二座塔宮。」

    說到這，姬飛晨明白過來。

    這座白玉宮本身就是激發九霄寶塔的儀器。將三十三座寶塔放在這裡，便可利用寶塔之力打通無上之路。

    如今有三十二座塔宮。但姬飛晨帶著自己的九霄塔進來，正好全了三十三寶塔之數。甚至，自己被傳送到這片宮殿群也有所不同。

    玄蒼龍王：「正如你所想，你我目前所在的這片宮殿群，就是對應你手中的九霄塔。從全域方位來說，處正北之位。這三十三寶塔，正好對應人間三十三仙洲的位置。中天龍王正在最中央的塔宮——祖龍殿。而想要攻入那裡，必須將這些寶塔一步步摧毀。」

    剛才玄蒼龍王推算龍宮佈局，直接從北門殺到中宮。然而中宮四方下了禁龍鎖，有三十二道天光屏障守護。只要這些防禦屏障在，哪怕玄蒼龍王都無法暴力砸開祖龍殿大門。唯有把四方三十二塔宮全部擊碎，才可解開祖龍殿的封印。

    「這……」姬飛晨想了想「遊戲攻略？」看樣子，跟打遊戲，開地圖差不多啊。

    「大致如此，都是消磨時間的玩意。他這是故意消耗你我的時間，好讓他完成最後一步。」

    「時間不多，你我分兩路將這裡頭的寶塔全部斬了。到時候，去祖龍殿匯合！」說完，龍王大跨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附近龍兵靠攏過來，被他身邊遊走的劍氣紛紛擊飛。

    「哼！」中天龍王勃然大怒，但他不敢找玄蒼龍王麻煩，只得把怒火傾瀉在姬飛晨身上。

    「呵呵，你難道以為本君就好欺負嗎？」姬飛晨手一招，三尺白玉劍自動顯現，右手抓住寶劍使勁一揮。

    漫天冰雪撲向面前的龍兵，將所有敵人化作齏粉。

    隨後，姬飛晨伸手一指。一尊九霄寶塔懸在北宮之地：「你要全三十三重寶塔，我也有此意。正好一次解決，定下真正的九霄塔歸屬！」

    九霄寶塔攻防兼備，等閒神兵難以打破防禦。若中天龍王仰仗寶塔之能，玄蒼龍王也要費一番手腳。

    龜丞相給姬飛晨出的主意，便是主動促使九霄塔融合，從而在九霄塔融合期間斷去中天龍王的一大利器，讓玄蒼趁機把他斬殺。

    「雖然跟我們的計畫不同，但結果一致。」姬飛晨手持玄冥劍，以這件先天玄冥之寶跨入光門，前往下一處宮殿群……

道辟九霄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地府朝賀，諸海之戰定帝統（下）

    呯——

    姬飛晨面前的冰雕碎裂，冰晶夾雜玄冥道炁將一片塔宮封印。

    「第五個。」姬飛晨摧毀這裡的寶塔，不由舒了口氣。

    眼前冰雕是中天龍王駐守塔宮的化身，有其五成戰力。隨著化身死亡，冰雪覆蓋塔宮，那源源不斷的龍兵再度消失。

    「不知大哥那邊，已經擊敗幾個。」

    面對中天龍王的白玉宮，縱然是姬飛晨和玄蒼龍王聯手，仍費了一番手腳。中天龍王作為先天大聖，在每一座塔宮都留有一尊先天化身。這些化身操控塔宮中的九霄寶塔，源源不斷遣派龍兵，對姬飛晨鎮壓塔宮造成不小的麻煩。

    「說起來，這老龍王的實力還可以啊。」在姬飛晨眼中，中天龍王這三十多尊化身都蘊含先天大道，且變化為種類各異龍神。青龍、血龍、白龍、黑龍不一而足。雖然姬飛晨真身出動，不懼這些劣質版的先天道身，可湊齊三十多尊先天化身，老龍王在道君大聖中實力也能排在前列。

    「這老傢伙野心不小。道祖有八十一化，太霄道尊有七十二君，他這是打算效仿玄聖大能，演繹自己的諸天化身呢！」

    可就算如此，蕩魔玄聖仍看不上？

    姬飛晨搖搖頭，繼續穿行光門往下一處宮殿趕去。

    只是他並沒有察覺，當他鎮壓這片象徵黑瀛海域的塔宮時，從他手中九霄寶塔中，有一縷氣運悄無聲息的沒入這片塔宮廢墟，冰冷的廢墟中閃爍起別樣的幽光。

    接下來姬飛晨二人又花了許久時間，將三十二塔宮中的東西北三方向全部鎮壓，唯有南部八宮仍然堅挺。

    外界，龜丞相觀望北海大戰。此刻北海龍宮一脈漸漸露出頹勢，便問身邊玄聖：「大人，您說我家殿下還需要多久？」

    贏是肯定能贏，但要是太耗費時間，等殿下出來後，北海龍宮的人死絕了，自己也不好跟殿下交代啊。

    「放心，快了。」玄聖抬頭仰天，神色莫名道：「因為陛下已經等不及了。」

    陛下？

    龜丞相低下頭，能讓玄聖稱呼陛下的人，唯有那位萬龍至尊了吧？這件事背後，龍皇陛下終於注視到自家殿下了？

    可涉及龍族秘辛，龜丞相很知趣的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這才是他能活到今日的本錢。不然，早在當年就如同其他宮人一般被弄死了。

    玄聖目光重新落在水鏡上，姬飛晨沒有察覺九霄寶塔的變化，不代表蕩魔玄聖不清楚。

    姬飛晨手中寶塔收攏極北四海的氣運，後來又隨著北海龍宮壯大，抽取西北、東北不少海域的氣運。可以說，姬飛晨手中這尊九霄寶塔承載諸海氣運興衰，並不差中天龍王的寶塔多少。因此，中天龍王想要奪對方寶塔，必須先把這些氣運剝離。不然寶塔融合後，還不定誰作主導呢！

    打造三十二尊寶塔的用意也在這裡。每一尊寶塔承載一海氣運，而隨著姬飛晨不斷鎮壓塔宮，他手中寶塔的氣運會漸漸流逝，最終只留下玄正海域的一道氣運。

    如此一來，三十三塔對應三十三海域，便是真正融合的時刻。

    很快，姬飛晨手中氣運耗盡，自身也來到祖龍殿附近。看到祖龍殿仍有一片禁法守護，他搖搖頭，打算從後面繞到南方諸宮。

    突然祖龍殿中飛出一道流光。

    姬飛晨二話不說，手中玄冥劍迎上流光，玄冥道炁和那股先天大道對拼，流光和玄冥劍同時被撞飛。

    寶劍散化為道炁，在姬飛晨手中重聚，他皺眉看向流光的真容：「這——這是鎮世印？」

    鎮世印，九霄寶塔第八重所藏的神物，號「九雲清霄玉晨鎮世印」，象徵權柄，鎮壓乾坤。

    目前姬飛晨的寶塔僅僅開啟第七重，還是仰仗龍皇賜予的玉尺，想要開啟第八重，不知要多久時光。但現在，看到中天龍王的寶塔，他自覺找到機會了。

    若能奪了這尊寶塔，別說第八重，或許自己還能一口氣打通第九重的通天之路。

    當然，中天龍王也這麼想。當龍王看到姬飛晨手中寶塔的氣運正如自己所願的剝離，馬上調動鎮世印的權柄。

    「陰陽錯，乾坤變，轉！」

    鎮世印滴溜溜一個轉彎，再度對姬飛晨扣下。

    姬飛晨將玄冥劍化作光盾迎向鎮世印，然而鎮世印底部浮現一片神文，連帶姬飛晨所在空間一併被鎮世印挪移方位，重新回到最初的塔宮。

    「可以了！」祖龍殿中的中天龍王打起精神。祖龍殿中的九霄寶塔驀然射出一道白光，白玉宮中傳來陣陣響動。原本被破壞的塔宮全部復原，那些寶塔再度升起，而在白玉地板上，則浮現各個海域的海圖。

    玄蒼龍王剛走到南部正陽塔宮，突然發現地面猶如水紋流淌。遠方被破碎的塔宮重新復原，一座座寶塔重新升起：「老龍王還有這心思？這是故意算計姬飛晨吧？」

    到這時候，他也明白老龍王的打算。

    「比起我的威脅，老傢伙打算先融合九霄寶塔？他真以為，九霄寶塔能幫他擊敗我？」

    龍王不屑一笑，正要扭頭趕回，忽然耳畔傳來蕩魔玄聖的聲音：「等等，先等等——」

    劍眉一挑，出於對玄聖的信任，龍王沒有直接趕回，而是手按在劍柄，作拔劍之勢，謹慎觀望祖龍殿。以他目前的方位，當中天龍王從祖龍殿走出，正可一擊必殺！

    ……

    玄正塔宮處，姬飛晨看到自己的九霄寶塔自動飛入塔宮基盤，和其他三十二座寶塔共鳴。

    「糟糕，被坑了！」

    姬飛晨馬上明白，剛才中天龍王的隱忍，完全是為奪取自己九霄寶塔的預謀！

    然而姬飛晨面色不改，手中玄冥光盾立刻變化形態。茫茫白霧在這片塔宮蔓延，寒冰一寸寸覆蓋開來，並向著其他地域湧去。

    自混沌而來的玄冥道炁有冰封萬物之能，縱使時光，縱使空間也在這股力量中臣服。九霄寶塔也是如此，在玄冥道炁中變化為一座座冰雕，阻隔對方融合寶塔的意圖。

    就算融合，也應該是自己主導才對嘛！

    「不會讓你得手的！」祖龍殿門戶大開，中天龍王手持鎮世印唸唸有詞，身邊有另一尊化身持九雲離神符刻畫符篆，將北部塔宮連同玄冥道炁重新封印。

    「小子，比你多開一層寶塔，這裡面的學問可大了去！」

    龍王伸手一指自己身後的巨型寶塔。忽然第九重塔升起九色天光，逐步從這座寶塔向著其他三十二塔射去。

    「諸海歸一，萬龍一統。你這尊寶塔，還是給我回來吧！區區人類，也妄想染指我們龍族的至寶？笑話！」

    「哦？你是不是忘了，孤王身上也有人族血統。」南方，劍芒斬破白玉宮，一劍擊穿中天龍王的心臟。

    玄蒼龍王神情輕慢：「老傢伙，總算肯出來了！」

    「唔……」捂著傷口，中天龍王動作不停。他身上驀然升起一片玉色光輝，將傷勢瞬間治癒。

    顯然，這是某種造化類的秘寶。而看到這件寶物，玄蒼龍王勃然大怒。在他情報中，中天龍王根本拿不出這等先天異寶。這擺明是有人故意坑自己。

    龍界之中的老傢伙，果然各個都該死！

    龍王戾氣衝天，正要再度揮劍。中天龍王神色驚慌，趕緊完成九霄寶塔融合的密咒。

    噹噹——噹噹——

    低沉急促的聲音不斷在各大塔宮迴蕩。

    「開始了！」玄聖耳朵一動，彷彿聽到白玉宮中的那一縷鐘聲。

    伴隨鐘聲響起，三十三座九霄寶塔化作金燦燦的雲海，相互間交雜融合，重新於中央地帶凝聚寶塔之相。

    「哈哈……殿下，這一場終究還是我贏了！」中天老龍王神情亢奮，狂笑不已：「佈局數百年，總算將三十三海域的氣運湊齊。這下子，九霄寶塔大成，即便是殿下……嘿嘿……不過殿下放心，在本王證道後，必然將諸海龍王的寶座讓給你。畢竟我對老祖宗還是很敬重的。至於那幾位大人，他們看在殿下先人的份上，也會對您有所優待，斷然不會取你性命。」

    不取性命，而是軟禁起來，當做龍族的種龍延續後代？

    龍王眼中閃爍怒火，手中金劍受到他的情緒影響，正不斷低鳴起來，連帶他身上的氣勢不斷攀升，漸漸壓過狂笑中的老龍。

    這位殿下的實力還有所保留？這傢伙分明已經接近玄聖了吧？老龍王臉色一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玄蒼龍王的利劍已經刺向老龍的眉心。

    可這劍終究沒有成功，自祖龍殿上空的那尊九重寶塔內，射出三道金光把白玉宮中的三人全部收走。

    一瞬間，白玉宮重歸寂靜，只在祖龍殿上空多出一尊九重琉璃金塔。此塔週遭環繞金雲彩霞，斗簷之上懸掛一枚枚小巧的金鐘，正頻頻響動天音龍吟。

    果然——

    蕩魔玄聖心揪起來：果然是天罡老哥哥所言，九霄寶塔中另有隱秘啊！希望一切如卜算的一樣能逢凶化吉！

    ……

    金光散去，姬飛晨三人同時出現在九霄寶塔的第九重。

    「居然直接進來了？」姬飛晨面露異色，中天龍王對此也很意外。按理說，應該把第九件鎮塔之寶九雲太極混元珠煉成後，才能打開這一層，獲取龍皇傳承。

    然而現在直接進來了？

    「大哥，你也突然被傳送進來？」姬飛晨看到一邊的玄蒼龍王，準備過去匯合。突然，他感受到龍王身上的煞氣。而中天龍王也忍不住側目，順著玄蒼龍王目光所及，看向這一層中央的帝座。

    帝座之上有一尊龍袍男子，其人身龍首，無疑彰顯祂的身份。

    「陛下！」中天龍王大喜，連忙上前行禮。

    萬龍之主，龍皇至尊。

    看到這熟悉的面孔，玄蒼龍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殺機。曾經的大仇人就在面前，哪怕只是一個化身投影，也好過將仇恨隱忍一輩子！

    玄蒼龍王的態度無疑影響了姬飛晨。

    姬飛晨神色尷尬，他作為九霄傳人，承了龍皇的人情。可此刻總不能在自家大哥和龍皇對峙的時候，學中天龍王一起行禮吧？

    中天龍王心中冷笑：「你就狂吧！惹怒陛下，有你們好果子吃，我執掌諸海，證道玄聖也更加輕鬆。」

    然而面對玄蒼龍王的殺機，龍皇投影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而是以既定的規則開始宣講大道。

    姬飛晨詫異起來：「講道？莫非這就是第九重的寶藏？龍皇講述天地開闢，宇宙奧妙，居然沒有法不傳六耳的規矩？」

    別說中天龍王，就連玄蒼龍王和姬飛晨也聽到大道之音，漸漸陷入悟道之境。

    中天龍王如痴如醉，瘋狂吸收龍皇講道逸散的大道靈韻，爭取將自身大道推演至玄聖境。

    玄蒼龍王臉上戾氣稍稍緩解，但因為心中反感龍皇，所得最少。

    姬飛晨聽著龍皇講道，忍不住大皺眉頭。雖然他對玄聖大道有不少理解和感悟，可面對龍皇講解的先天大道，仍有諸多晦澀難懂的地方。而且這股大道正不斷推動自己的玄冥本源，促使玄冥本源向著宇宙大道方向演化。

    姬飛晨明白，大聖境下一步，就是將單一的先天大道轉化為宇宙本質，開闢屬於自己的宇宙。中天龍王修煉多重大道，便是借此搭建宇宙雛形。

    但姬飛晨自己也清楚，縱然有陰冥陽溟兩大化身，自己距離玄聖還有一段漫長的路要走。此刻根本不是提升道行，強行證道的時候。

    「我可不想做另一個蕩魔玄聖，在玄聖中墊底！」

    姬飛晨有心從這種悟道之境脫離，然而他驚愕的發現，龍皇大道從這層空間的四面八方湧來，根本不給他喘息的功夫，甚至也不顧他能不能吸收理解，不斷將龍皇自身的理解填鴨式塞給他。

    「怎麼感覺不對勁？」姬飛晨看向其他兩人，玄蒼龍王也察覺不妙，嘴角冷笑：「就知道這廝沒好心！講道？這是要趁悟道之境，引誘我們嘗試玄聖證道，最終道化而死吧！」

    他身上升起黑光，滄海之中浮現天地雛形，一位帝君法相同樣揮動滄海巨劍斬向龍皇虛影。

    嘭——

    虛影身邊浮現金光抵消劍氣，龍皇面色不改，繼續講解玄聖大道，將大道靈韻壓入三人體內。

    在這一層，出現多少人根本不所謂。哪怕你進來千八百人，也同樣要面對一位巔峰玄聖對道的全部理解。大家面對的講道一模一樣，根本不存在共同分擔壓力的可能。唯有在講道中真正晉陞玄聖境，才能避開化道的風險，而如果想要半路退出……

    姬飛晨和玄蒼龍王幾番掙脫，根本擺脫不了那無孔不入的大道靈韻。這時，中天龍王也察覺不對勁。他演練三十二化身，每一種化身都是一種先天大道。他正是通過將這些先天大道排列組合，形成自己獨特的大道宇宙雛形。但現在，中天龍王體內的各種大道全部隨著龍皇靈韻而增長。

    各色光輝在龍體內閃爍，時而在某處長出一隻翅膀，時而又憑空多出一隻爪子。而在他的腋下、膝蓋處，還長出好幾對犄角。

    血龍的道，青龍的道，生機與死亡，陰陽與光暗。

    各式各樣的大道隨著龍皇講道而提升感悟，但卻也因此而打亂中天龍王自身的大道平衡。

    漸漸的，這條老龍身上出現諸多龍種的痕跡，就連玄冥之龍的體徵也在龍王身後形成一條黑色的尾巴，與九龍子彷彿。

    「等等——慢點，慢點！」中天龍王神色驚恐，想要從悟道境界脫離：「陛——陛下！」中天龍王掙紮著從龍皇投影的講道中逃出，口中高喝龍皇之名，妄圖懇請龍皇開恩閉口。

    然而龍皇僅僅是遺留一縷道印為傳人講道，好培養自己的「磨刀石」。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容許有人魚目混珠。

    肉眼可見的，三十多種龍神的特徵出現在中天龍王身上。

    十七個龍頭，三十九隻龍爪，還有十多條龍尾，至於背上則是數百根龍角。活生生在龍皇講道中，將中天龍王改造成一個怪物。

    此情此景，三人心中都明白了。

    為什麼九霄寶塔宣稱可以幫人證道玄聖？

    為什麼龍皇將寶塔傳人視作自己未來的對手？

    為什麼蕩魔玄聖從始至終不擔心中天龍宮的威脅？

    因為，在寶塔第九重中，所出現的試煉正是龍皇化身。這尊化身沒有意識，只是龍皇投下的道印，蘊含龍皇自身所修持的根本大道。

    瞭解龍皇的大道，以旁觀者的視角從中尋找破綻，成長為龍皇的對手。而能夠從龍皇無窮無盡的龍威道音中逃脫，不受道化之力影響，自然擁有證道玄聖的資格。但以中天龍王的資質，根本沒可能從這裡逃脫。而且他領悟的先天龍神之道太多了。姬飛晨在塔宮中便面臨數條截然不同的龍神化身。

    如今，苦果來了。

    講道之聲一重接著一重，蘊含的奧秘也更加玄妙深邃。隨著講道，中天龍王的軀體如同吹起的氣球漸漸腫脹。最終伴隨一聲劇烈的聲響，在姬飛晨眼前爆炸。

    那鮮血，甚至濺射到他腳下。

    姬飛晨神色駭然：這哪裡是晉陞玄聖境界，擺明是送死啊！

    如今中天龍王吞了惡果，在龍皇剪刀中死於非命，只留下一團殘破的龍魂。

    「太慘了，幸好我們倆都是單一屬性的先天大道，不然貪多的弊端就在眼前。」

    可繼中天龍王死亡不久，二人在講道中也開始支撐不住。

    「開先天道域！」龍王身後忽然升起黑光，浮現滔滔玄水汪洋。在其中有一帝座，黑帝頭頂辰星，腳踏九幽，正以他的專屬大道抗衡先天龍皇道。

    姬飛晨有樣學樣，顯化玄冥真身，身邊陰冥陽溟雙君齊出，身後還有一方冰白色的秘境徐徐張開。

    只是玄白色的先天玄冥大道和龍王的先天黑帝大道在龍皇的大道領域中搖搖欲墜，看起來也支撐不了多久。

    「不愧是玄聖第一人，這股力量的確厲害。」玄蒼龍王咬牙堅持，雙腿顫顫巍巍，幾乎站不住了。

    突然，他把手中金劍插在地上。

    寶劍噴出紫瑞之氣，裹著龍王在身後黑帝大道中多出一抹靈澤。黑冠玄服的黑帝法相搖身一變，成就頭頂北辰諸星，身披周天星斗的北辰紫極之主！

    這尊帝相一出，和龍皇大道靈韻平分秋色，逐步把龍皇妙音擋住，讓龍王趁機從講道中脫離。

    然而，旁邊的姬飛晨卻不妙了。

    在講道中，姬飛晨的意識不斷超拔，彷彿自身便是龍皇至聖，有開天闢地之偉力。隨著無意識的演化，玄冥秘境正漸漸向宇宙演化。可姬飛晨之力尚不足以演化宇宙，最終的結果就是自身道化天地，填入這個缺口，作玄冥宇宙的基石。

    「不好！」看出姬飛晨身邊的玄冥大道有道化跡象，龍皇二話不說，出手將姬飛晨拉到自己身邊。

    然而有紫瑞之氣保護兩人，反而把龍王也牽連進去，再度陷入悟道之境。他身後的汪洋大海演化水道宇宙。在上為雲霧，在下為汪洋，而水汽流轉天地之間，週而復始。甚至在玄冥大道的印證下，他的世界中出現冰川大陸，越發完善起來。

    在道行增長中，龍王意識漸漸模糊，別說仇恨，甚至連本我也一點點忘卻……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陣悠揚的歌聲響起。

    精神恍惚的龍王聽到熟悉的聲音，忽然精神一振，下意識看向姬飛晨。

    姬飛晨衣袍閃爍朦朧白光，在他身後浮現一尊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是你……」龍王略有些失神，愣愣看著姬飛晨背後。

    姬飛晨此刻也恢復過來，感受背後那股柔和的光輝，馬上扭頭：「道君？」

    一如往昔，長發披肩，難辨雄雌。

    這尊幻影正是通過他身上的玄冥天衣所顯現。

    「是了，當年這件衣袍曾經給道君穿過，浸染道君的先天靈韻。不過道君的靈韻面對龍皇陛下時，也能進行抵抗嗎？」

    而且比玄蒼龍王手中的寶劍，這衣袍效果更佳！比金劍噴出的紫氣更加純粹，白霧裹住二人形成一道道光環反擊龍皇。

    歌聲中，屏蔽龍皇講道之音讓二人鬆了口氣。

    只見黃庭道君遺留的烙印與龍皇之力爭鋒，一點點把龍威壓回原地。

    「道君居然能勝過一尊玄聖？」姬飛晨再度震驚了，這不天道！

    「不是黃庭。」龍王回了一句，死死盯著姬飛晨身後的光影。

    的確，雖然是黃庭的面容，但身上的氣息更加玄奧，比黃庭大道更多了一種包羅萬象，宇宙恆存的奧妙。

    在這一刻，並非黃庭道君救人，而是整個宇宙的本質壓向龍皇烙印，迫使這枚烙印不斷凝縮，最終形成一枚逆鱗。

    「這才是真正的祂，掌控一方宇宙的本質。」龍王喃喃自語，望著漸漸散去的光影，似乎在追憶著往昔。

    「大哥，時間不多，我們先撤！」

    「嗯。」龍王伸手抓住中天龍王殘靈，拉著姬飛晨從九霄寶塔溜走。

    回到祖龍殿外，望著天空中懸浮的九重寶塔，二人才有解脫之感，真正放下心。

    龍王對姬飛晨說：「你嘗試用九霄手訣收取寶塔。不過第九重千萬不要去，以你目前的修為能進入第八重就不錯了。至於面對那傢伙的講道，等你修為更高些再說。」

    「我明白。」經過這番折騰，姬飛晨已經清楚，九霄寶塔的最後一件鎮塔之寶要如何煉製。

    寶塔第九重的鎮塔之寶名「太極混元珠」。姬飛晨和中天龍王祭煉的寶塔中，都在第九重安置了一枚假貨。當真正達到玄聖境界，開闢第九重後，需要將自身的本命龍珠重新雕琢，化作鑲嵌寶塔之上的璀璨明珠。

    之所以說這座寶塔乃龍族至寶，也正是因為在最終祭煉寶塔所需的，一枚本命神龍寶珠。

    說話的時候，龍王目光一直看著姬飛晨身上的衣袍。

    姬飛晨有些不自然，主動把天衣脫下：「要不，這件外衣大哥留著吧。」

    「不，這是祂留給你的東西。而且只是一道大道餘韻而已，剛才已經用掉。」

    黃庭道君穿了姬飛晨這件衣服一段時間，所以他的大道之韻印於天衣，在姬飛晨遇險的時候可形成一道幻影相助。然而面對龍皇遺留的道印，這縷幻影也消失了。

    可以說，此刻之後，黃庭道君在這個世界再無半點痕跡。

    想到這，龍王又是一嘆。

    盯著姬飛晨的衣袍看了良久，直到白玉宮本身開始潰散，他才回過神：「你收了寶塔直接離開，接下來我來善後。」

    中天龍王在龍皇試煉中直接道滅，只被龍王搶下一縷殘魂。有這道殘魂在，中天龍宮不足為慮，諸龍王聯軍也可隨時退去。

    接下來，便是龍王一統諸海，為接下來三界神人的計畫打底。

    「小心太元，那位還有殺招沒動。」

道辟九霄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凶威赫赫，三元大道蓋天地（上）

    玄蒼龍王制霸諸海，很快便把海域諸龍王的反對聲音壓下，自封「北聖玄蒼帝君」，為滄海之主，代水母管理太極界川流河伯，兼穹空北辰諸星之主。

    隨著海域大一統，玄蒼龍王隨後分封四大龍王，效仿九大天洲的格局，於人間分割四大洋，重定海洋秩序。

    至於姬飛晨，他返還丹元宮專心祭煉九霄玄金龍神塔。

    如今這尊寶塔接近大成，除卻第九重的太極混元珠外，玄晶盤、離神符、洞真鏡、萬象圖、天光劍、幽煌旗、陽溟尺、鎮世印，通過和中天龍王的法寶融合，全部提升至完美品質。以姬飛晨自身嘗試來看，在九霄寶塔的加持下，這些法寶單個拿出去使用，都不遜色先天大聖手中的神兵利器。只是調動這套法寶需要的法力太多，一般先天道君都難以完美發揮其功效。所以，九霄傳人們的法力要求都是一般仙家的數倍，以此達到操控鎮塔法寶的資格。

    也因此，姬飛晨足足花了五百年時間，才總算把九霄寶塔重新祭煉成功。

    靜室中霞光氤氳，懸空一尊九重金塔，除卻最上兩層外，其他七重寶塔不斷吐納雲霞，和姬飛晨的氣息交融。

    「還是不行，縱然已經擁有鎮世印，可還是無法打通第八重門戶嗎？」將自身印記打入第七重，這已經是姬飛晨的極限。

    歷經五百年苦修，仍然無法開啟第八重的門戶。

    嘆了口氣，姬飛晨收斂心神，起身前往外界。

    這五百年間，九州計畫進展順利。地府諸帝君聯合陽溟神宮、滄海龍宮、太上道宮以及龍淵等勢力，已經將東方蘭台宮、南方絳霄宮等數座道宮開闢完畢。

    從丹元宮望去，在其他幾座天洲上空也出現類似的天域道宮，距九大道宮圓滿的時刻越來越近了。

    「只要九宮大道君圓滿，應該便能左右道尊的決定，從而真正確立三界神人計畫。」

    玉皇太乙神、三元道尊神以及九宮大道君，這三者都是三界神人的核心，也是未來掌控宇宙，運行天道的最高主宰。

    以姬飛晨推測，從宇宙權能的角度看，三元道尊們聯合起來，或許能抗衡玉皇太乙神。而九宮大道君聯合，也能跟三元道尊神對抗。

    最理想的設計，要形成玉皇太乙神、三元道尊神以及九宮大道君之間的三權分立。

    這十三尊偉大存在對宇宙擁有決策權。玉皇九票，道尊各三票，道君各一票，以二十七票構成廷議，共參宇宙大事，確立天數運行。

    那樣一來，所謂駐世道尊的權限便被嚴重稀釋。縱然玉皇不出，三道尊掌天駐世，九宮大道君們也可跟道尊們抗衡。

    當然，實質上肯定辦不到的。畢竟道尊本身就是玄聖，而九宮大道君僅僅是更加特殊一點的先天大聖。九宮聯合，能跟一位道尊掰腕子就不錯了。最可能的結果，就是玉皇和道尊們各一票，然後九大道君合起來擁有一票決策權。那時，只要道尊們暗中挑撥，讓道君內部不和，所謂的一票否決權有跟沒有一個樣。

    不過九宮大道君們出世，足以讓三界體系進一步完善，配合象徵十二正經的龍君們，可以協調天地法則，讓世界構架神人雛形，嘗試自行修煉。只要完成這一步，也算是為諸聖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足以拉攏更多的大能參與這個計畫。

    「蘭台宮是太上宮的人，絳霄宮是天凰娘娘，四大正宮中，唯有正西方的天洲還沒決出。這尚書宮乃諸氣運行之所，清濁之交，乾坤之辨，可不容忽視啊。」

    當然，中央神羅天洲的黃庭宮也很重要。九宮大道君中以黃庭為尊，只是目前來說，沒有人能執掌這重道宮。

    畢竟黃庭大道君被道祖欽點為玄門三尊之外的最尊道君，乃諸仙飛天后最先朝拜的道君。其象徵先天靈性，乃元神之祖，萬道之君。

    道君歿後，黃庭大道傳於姬飛晨，後交給黃少離，但這一脈道統具體什麼時候能誕生真正的道君，執掌黃庭宮，這還是一個問題。

    此外的天靈宮、玄靈宮、未盡宮、玉房宮雖然也很重要，可姬飛晨並不打算干涉諸天宮歸位。畢竟，九大道君不可能全部都是自己的人。自己一方只要把控黃庭宮、丹元宮即可。那絳霄宮的天凰娘娘又跟自己交好，有三座天宮站在一系足矣。

    看了看外界的情況，姬飛晨繼續回轉丹元宮祭煉九霄玄金龍神塔。當然，他兩尊先天化身也沒閒著。陽溟神君祭煉三元八景二十四大道寶珠，太淵帝君則繼續研究玄冥之寶。如今對位列先天的姬飛晨而言，手中也唯有這三件法寶可堪一用。

    又過五百載，姬飛晨方將九霄玄金龍神塔的第八重開啟。

    同樣是大道演化，寶塔第七重是對先天大道的講解，第九重是逼迫自身證道，打破龍皇大道的牽絆。而第八重則是龍皇對天地演化的理解，是開天闢地之術。

    第八重寶塔的中央，懸浮一枚如同雞子的先天元胎。那元胎閃爍五色，演化陰陽清濁，在玉晨鎮世印的刺激下，為姬飛晨展現龍皇開闢九重清霄的場景。

    神人剖陰陽而煉雲氣，一股股如同祖龍的玄氣環繞在神聖身畔，形成一重重天宇。

    同樣是開闢天界，龍皇所構成的天界又有所不同。九重清霄上下垂直而立，和九霄寶塔的結構一模一樣。每一重清霄天宇皆有無數神聖天宮，第九重雲霄瀰漫鴻蒙太極道炁，乃玄聖道尊住所。而在其下的第七重和第八重，則是先天大聖道君們所在。再往下，有天仙、地仙、人仙甚至蛻凡境界的修士……

    「這九重清霄是把當今仙道的修行境界進行系統劃分。以我目前的境界，正處於第七重天和第八重天的交界？」

    那麼自己什麼時候才能位列九霄之上，自開九重雲霄天呢？

    姬飛晨旋即一笑，暫時放下這個遠大目標，盯著掌心寶塔若有所思「所以說，我這寶塔本身就是一個小天界。未來跟太元道尊相爭，或許能用這件法寶開天。」

    再往外打探消息，此時九大天洲全部完成，每一座天洲之上皆浮現一重天宮門戶。除卻黃庭宮外，其他八道君都已經歸位。

    正如姬飛晨昔年預計，將八方天洲融合，足足用了一千年。

    「可惜，唯有道君不在。」

    想到黃庭道君，姬飛晨心中又是一痛。若是道尊在，以目前的局勢，自己這一方便可以算是已經贏了。

    然而目前缺失黃庭大道君，九宮大道君們無法將彼此的力量聯合起來，無法配合十二龍君構成三界神人的真形。

    「只差一步啊！」遙望中天，姬飛晨五味陳雜。不過看著黃庭宮所在，姬飛晨也清楚道祖為黃庭道君授印的緣由。

    那黃庭宮正處於三天聖境之下，若真有仙家飛昇，還真需要從黃庭宮拜見道君後，才能入三天聖境朝拜三尊。讓黃庭道君為諸仙頒布仙籍，除卻元神之祖這重身份外，也確實是道君所在的宮殿位置最適合。

    轟隆——

    忽然，天空中元氣動盪，一道道青光碧霞從太元聖境湧出。

    姬飛晨面色劇變，馬上從丹元宮走出，仔細觀察聖境「他竟然早了一千多年嗎！」

    依照幽冥教主和蕩魔玄聖的推算，在黃泉之禍後，太元道尊應該會利用三千年左右時間開闢天界。而根據天母和龍皇的猜測，就算對方將時間提前，也至少要兩千年來完善行動。

    可目前距黃泉之禍剛剛過去一千五百載，九宮體系剛剛成型，道尊便準備開闢天界了？

    「太快了！」

    同樣的想法不單單是姬飛晨，地界的幽冥教主，滄海中的玄蒼龍王以及在天域之上靜候這一戰的蕩魔玄聖也睜開眼。

    「老傢伙夠拼的，趕工壓時間，就不怕天界最後開闢失敗？」

    真武劍出竅，龍吟在滄海響起，青光自太上淨土飛出……三聖神情肅穆，齊齊對太元聖境出手。

    北聖境中，陰陽玄白之氣凝滯天地，密密麻麻的蛛網攀爬天道法則，重新將宇宙時光定下。巨大的真武寶劍對準太元聖境狠狠劈下。四周地火風水暴動，生生將這座無上聖境化作孤島，從整個宇宙剝離。

    地界之中，濛濛黃氣裹著青華妙氣同時湧入太元聖境，化作巨大的青獅把聖境吞下。

    至於滄海中的龍王，他歷經千年苦修終究沒有選擇在這方宇宙證道，而是利用九大天宮和十二正經龍君，在人間界構成三界神人的虛影。那四極升起的四方天柱，正如同神人的四肢牢牢扣住青冥，確保天界無從開闢。

    「的確是很快呢。」天母、龍皇等大能全部放下手中之事，冷眼旁觀這一戰。

    勝敗與否，對他們的地位威脅並不大。但這一場對決卻足以影響整個宇宙的走向。到底是新興的理念三界神人，還是虛空諸界？全看這一戰的結果。

    「不過太霄你已經合道，總不會放棄立場，插手這其中吧？」

    太霄道尊身邊環繞一條條天道法則，正吃力的用自己全部畢生法力，幫太元道尊抵消天道反噬。面對天母的詢問，他搖搖頭，繼續埋頭抗衡天道反噬。

    開闢天界本身，是對太極界的一種背叛，是對整個宇宙的一次變革。雖然宇宙需要天界，需要一處容納天仙的神聖之所。可從來沒有說，要讓繼人間、地界之後誕生的天界，成為宇宙的核心主軸。

    為了將天界地位升抬，為了將太極界化作天界之下的一塊基石，這裡面要做的文章可大了。所引發的連鎖反應，也不是太元道尊一個人能承受的。

    不，他有信心承受這個反噬。但卻沒有把握在承受天道反噬的同時，面對龍王、教主這些人的騷擾。

    因此，兩位道尊事前安排妥當。以太霄道尊抵消一切反噬，而太元道尊全力負責天界開闢。

    「本來有道兄在，還有人幫本座擋下外敵的干涉。可現在，只能靠自己了。」

    坐在道宮中的紫袍道尊一動不動。隨著青獅吞下太元聖境，刺目的金光在獅口炸開，聖境猶如展開的水墨畫，重新在宇宙鋪開。而且佔地越來越廣，從天域一角逐漸遍佈整個無量真空，將太極界從宇宙主軸慢慢推開。

    地界之中的教主和北聖境的玄聖看到這一幕，正欲再度出手阻攔。但道尊動了，他從雲座站起來，淡淡道「你們兩個排在諸聖之末，就讓本座教教你們尊卑秩序，如何尊敬長輩。」

    他身上飛出三道仙光，恐怖的天威充斥整個宇宙。

    這一刻，太元道尊面對同等級的對手，在自己無數年的目標面前，終於爆發自己的全部實力。

    一道紫光沒入北聖境，直接擊穿天道，讓停止的時空重新運動。紫雲環繞的道人伸手捏住真武劍，彷彿只是隨手握住一根木棍。

    「傳聞你這劍號稱天下至沉之兵，重量等同宇宙。但——」紫雲道人輕輕一甩，不單單是真武劍，連同蕩魔玄聖都被道尊的這尊化身甩飛。

    「還是有點輕了。」

    蕩魔玄聖一臉錯愕，在被甩出這方宇宙時才恍惚想起，貌似這位道尊當年便以「力」著稱，在玄聖中數一數二。擒拿日月，掌托宇宙，對太元道尊不過隨手之舉。

    一道黃光射入九幽，杏黃袍的道人大袖翩翩，直接把整個地界裝入衣袖。莫說幽冥教主，就連諸位帝君以及教主藏在地獄中的各種針對性武器，全部被道尊收走。

    突然袖袍一沉，淡淡青光在袖袍一角蔓延，教主反應過來後馬上以神力反擊。然而在道尊的壓制下，幽冥教主根本無法脫困。

    抬起衣袖，道人對裡面的人笑道「我知道你在地獄煉了一件針對我的神兵，好像用了當年殘留的黃泉法則？我知道你命九大帝君祭煉先天陣勢，準備和人間九大天宮聯合，以地人兩界進行定錨，把天界拉入太極界，化作太極界的附庸。我還知道，你打算讓你坐騎作為奇兵，拿著你的無上神器來暗算我。」

    道尊一件件戳破幽冥教主的佈局，最後他神色一正，幽幽道「但是，在地界被封印後，你這些手段又有哪個能離開地界？我讓你眼睜睜看著自己手握無數底牌，卻一張牌都打不出！」

    兩位玄聖前後受阻，緊接著第三道藍光飛入海域，形成擎天立地的水元巨人和滄海之下的巨龍對峙。

    龍王依託諸海之力，將自身的龍體不斷壯大，遙遙和水元巨人對視。

    道尊化身道「龍王陛下，此乃人間，你我在這裡動手，恐怕人間不保。不如我們去無量真空？」

    「哼——你當孤蠢嗎！」龍王毫不客氣，調動諸海之力鎮壓水元巨人，直接跟他廝打起來。

    「三元大道化身！」丹元宮門前，姬飛晨皺起眉頭「這位的化身居然這麼強嗎？」

    一口氣對付龍王、教主、玄聖，自己這一方的高端戰力全部被端了！

    伴隨龍王和道尊的水元化身交手，滔天巨浪啪向九大天洲，姬飛晨連忙出手阻攔大浪「諸位，速速出手保護人間！」

    姬飛晨明白龍王的性格，自家這位大哥性格倔強，做事不顧後果。真跟道尊打出火氣，根本不會操心人間蒼生。

    蘭台宮、絳霄宮等天宮中，紛紛升起天光。絢爛的光幕出現在各大天洲，將巨浪悉數擋下。但在太元道尊的凶威下，沒有一位道君敢露頭。

    天空中，三化身份別阻撓三個大麻煩後，道尊真身走出太元聖境，手中托起一枚青色寶珠，有條不紊的開闢天界。

    一邊行動，他一邊看顧漫天神聖，撂下話「諸位都要想好，本座心胸狹隘，如果你們出手阻撓開天之舉，回頭一個個報復回去，倒要看看你們能承受本座的怒火嗎！」

    天域之上，諸聖默然。哪怕早先跟龍王等人談妥的道君大聖們，也不得不考慮太元道尊的威脅。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勢鎮壓龍王、教主和玄聖。而且這僅僅是化身，那麼他此刻的本尊又該有何等手段？

    開闢天界？

    大聖道君們都明白，開闢天界對道尊這等人物雖然麻煩，但並不見得會影響他們的實力。

    於是，所有人默默把目光放在姬飛晨身上。

    打出「三界神人」這個口號，除卻已故的道君和當今被攔住的龍王三人外，也只有姬飛晨最空閒了。

    那麼，作為這個計畫的主導者，他會怎麼做呢？

道辟九霄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凶威赫赫，三元大道蓋天地（下）

    難啊！

    看到龍王三人的遭遇，姬飛晨嘴角泛起苦笑。

    但其他人都可以退，自己卻毫無退路，必須硬著頭皮跟道尊交鋒，打響這第一戰。

    「如果連我都不出手，恐怕其他人更不會出手吧。」姬飛晨心念一動，陽溟神宮升起二十四顆寶珠，燦燦光輝宛如皓日。

    伴隨大道寶珠出現，人間海域的巨潮全部停息。這套法寶的妙用，竟然勝過諸位道君聯手之力！

    環視諸大天宮，姬飛晨心道：「畢竟我這套法寶最初，就是為了定海弄潮的。自然比你們這些人要專業。」暗裡，他也很慶幸。大道寶珠的材料換了一次又一次。可最初的功能並沒有丟失。

    隨後，天空中的陽溟神君袖袍一甩，二十四顆寶珠大放異彩，撞擊海域中和黑龍打鬥的巨人。

    轟隆轟隆隆

    顆顆寶珠輪流劈向面門，水元巨神一時不察，被姬飛晨打得跌了一跤。隨後黑龍纏繞在巨神身上，將他拉入北海深淵之底。

    「咦？」這一出手，姬飛晨頓時察覺不對勁。在天地之內，他的大道寶珠得到世界之力加持，龍王身上也有諸海之力守護，可道尊的水元化身卻不同。這尊化身並沒有得到天地之力的加護，反而隱隱約約有種排斥。

    「按理說，他可是道尊。莫非」姬飛晨目光凌厲，果斷將大道寶珠送到中天神羅之上的黃庭宮：「既然如此，便有試探的價值！」

    寶珠射出大道玄圖，以黃庭宮為核心，構成三元八景的結構，再度召喚黃庭神尊法相。

    蒼生靈性所化的神尊巨神現身後，直接出現在太極界外，將整個世界護持在自己羽翼下，徐徐一掌拍向太元道尊。

    道尊正忙著開天闢地，只來得及騰出左手，施展三元鎮心大手印迎擊神尊虛幻縹緲的一掌。

    天地渾濛，人心不存，這一掌如同姬飛晨昔日所見識那樣，徹底斷絕一切後路，在姬飛晨心中升起無邊陰霾。

    然而，如今的姬飛晨再不是曾經躲在道君身後的小小天仙。

    能獨立召喚黃庭神尊，已經足以說明姬飛晨對先天大道的造詣。那一掌不慌不忙，仍與三元大手印對上。

    電光火石間，印消掌收，二者旗鼓相當，沒有在真空逸出半點餘波罡勁。

    「果然！」姬飛晨心中大定：「道尊的實力不對勁！」

    是啊，仔細想想。太元分裂三尊玄聖化身，一口氣鎮壓教主和玄聖，並且持續阻攔二人。對道尊來說，消耗也是莫大。

    「記得道君當年說過，以太元道尊之力，有道尊格位加持，都不足以演化三尊完整的玄聖。這麼看，如今出現的三尊化身有問題。」

    「而且，我輩法力無窮無盡，可從水元化身的情況推算，他身上根本沒有天地之力。在這一刻，他已經被天厭地棄，成為宇宙最大的異端。」

    開闢天界，扭轉宇宙格局，這是最嚴重的逆天之舉。比當年道祖在天道打開一條缺口，為後天眾生博取一線生機更加嚴重。在這種情況下，整個宇宙已經切斷和道尊的聯繫。宇宙本身豈會讓道尊不斷掠奪宇宙本源，來禍害宇宙自身？反而是龍王和姬飛晨，他們在出手攻擊道尊時，能得到宇宙之力的加護，威能猶添三分。尤其是黃庭神尊，隱隱得宇宙加持，成為和道尊對抗的主力。

    此刻，姬飛晨不是一個人。他是太極界的眾生意志，浩浩蕩蕩的人道洪流匯聚於神尊體內，以人道意志斥駁道尊的理念。

    「按照這樣想，道尊目前是用自己無數年積累的渾厚法力和教主等人交鋒。每分裂一尊玄聖化身，對他本體都是一個巨大損耗，而且還有後遺症。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戰鬥，先聲奪人，確定天命。等教主他們回過神來，進行持久戰，或許我們還有勝利的希望！」

    一縷縷紫氣從真空各處湧現，自動加持黃庭神尊，意欲保護太極界作為宇宙核心的主導地位。天時、地利、人和俱在，姬飛晨精神振奮，果斷操控黃庭神尊對太元道尊進行干擾，妄圖攪亂天界開闢的步驟。

    「道尊，天地的確需要一方天界。但卻不容許天界奪走太極界的氣運，成為全新的宇宙軸心。如今我三界神人的計畫即將完成，道尊何不順應大勢，在太極界之上開闢天界。若您肯退一步，我們絕對不爭奪開闢天界的機緣。」

    一邊出手，姬飛晨一邊高呼：「那時候，您還是駐世三尊，合道永恆，豈非比眼下逆天而行，折損本源要強？」

    呵呵……

    道尊根本不理會姬飛晨，除卻空出左手施展各種仙術阻攔黃庭神尊的進攻外，右手開闢天界的趨勢根本不停。

    太元冷著臉，右手在他的操控下，以當年碧落大聖本源為核心，已經演化圓盤形狀的天蓋。這片茫茫清氣包裹的碧落世界中，正逐漸刻畫獨立的世界法則，用以承載宇宙本源，作為宇宙全新的核心。

    道尊心道：「就算你瞧出我本尊法力不足又如何？對付你小子，這臨界玄聖境的法力也夠用了。只是沒想到，蕩魔那邊居然那麼麻煩，這小子的根基是不是快彌補了？還是他自身的那個宇宙已經要建設完成？龍皇幫了不少吧？看來為他這心腹，搭進去不少好寶貝。」

    天元、地元兩大化身鎮壓兩位同級別的存在，源源不斷損耗太元道尊的法力。幽冥教主也就罷了，教主手中法寶不多，且僅僅在這方宇宙證道，威脅不大。但蕩魔玄聖卻不同了，雖然大家戲言「蕩魔是最弱的玄聖」，可再弱也輪不到道尊的一尊化身來欺負。

    為這一戰，太元道尊將自己無數年積攢的法力全部壓上，而且絕大部分法力都用來對付蕩魔玄聖了。

    宇宙邊緣，蕩魔玄聖毫不客氣，真武劍的每一次揮動，都宛如天地開闢，無數道時空裂縫成型，在二人身邊演化一個個微觀宇宙。

    而道尊的天元化身除卻最初那驚豔一擊外，反而逐步陷入守勢，死拼阻攔玄聖踏入這方宇宙一步。

    二人消耗激烈，在宇宙之外，蕩魔玄聖也無法從宇宙內部抽取力量。只能源源不斷從混沌轉化法力。天元化身也是如此，不斷消耗從本尊處獲取的力量，就連維繫的法身高度，都比剛才縮水一大圈。

    不論勝敗，二聖都需要修養好一段時間，才能彌補這一次戰鬥的損傷。

    「快了，再快一步！只要敢在蕩魔、青華之前開闢天界，扭轉大勢格局即可。」太元道尊目光望著右手中的青色光球。

    為了先聲奪人，超出所有人的預判，搶先開闢天界，太元宮犧牲莫大。除卻道尊本身外，其他太元聖境中的道君大聖全部將先天本源澆灌在這方未來的天界。天仙們甚至連道體仙血都用上，彌補碧落天界的本源。

    正是有這些人的無私付出，才讓原本需要數千年方有所建樹的天界，用一半時間就趕工完成。

    「勸降？就算為我這些門徒，為我仙道永昌的大業，這一步也不能退！」

    寄託太元宮無數仙人心血的碧落仙界在道尊手中重若萬鈞。如今內部法則即將填補完成，只差奪取太極界氣運，取而代之。

    而且，在開闢天界，阻攔姬飛晨的同時，道尊還小心翼翼保護著太元聖境。如今聖境中的天仙、道君皆以本源澆灌「天界」陷入沉睡。哪怕一位天仙潛入，都能造成大亂。這要萬一有個好歹，道尊能悔恨一輩子！

    空間破碎的聲響消湮在靜默的真空，只依稀通過兩尊偉岸神聖的光影，判斷二人這一戰的情況。

    不知過去多久，忽然無量真空充斥白光，玄冥道炁在那一剎那凍結整個時空！

    但短短一瞬後，光輝歇止，道尊露出驚訝之色，忍不住低頭打量自己的左手。

    道尊左手食指微微發涼，一道寒冰之氣刺破指尖，對他造成微不足道的打擊，導致手指上多出一道白痕。

    道尊很意外，看向黃庭神尊：「能擊傷我這尊無上真身，你的攻擊很不錯。」

    黃庭神尊光輝渙散，體表不時有大道之圖顯露原形，隨後又在天地紫氣的相助下復原。在神尊肩頭，姬飛晨臉色難看。

    他真身冒險親臨，以玄冥大道配合黃庭神尊偷襲。一口氣將神尊的法力耗盡，幾乎都快維持不住神尊的真形，竟然只是勉強對道尊造成一點傷害？

    「就算黃泉魔女復生，面對我的攻擊也不能這麼輕鬆。這就是真正的玄聖嗎？」

    在姬飛晨意識中，下意識忽略自己那丟人的本尊。正如蕩魔玄聖嫌棄曾經的太淵帝君一般。

    「作為玄聖之末的存在，幾乎成為衡量境界戰力的標竿，簡直太丟人了！」

    「作為大聖之末的存在，幾乎成為衡量境界戰力的標竿，簡直太丟人了！」

    如今看到太元道尊的真身，姬飛晨不得不承認，玄聖們的確有自傲的底氣。看不起黃泉魔女那等人物很正常。

    「目前，連教主都沒這麼強大的真身法體呢。」

    這等宛如一方獨立宇宙的真身，根本不是區區大聖道君可以擊破的。

    「不過宇宙之力，以宇宙對抗，如果能調動整個宇宙的力量，應該可以憑藉宇宙本身的力量擊退這個『異端』。」

    姬飛晨的目光下意識落在無量真空角落的那些星辰上。他手一指，一道玄冥道炁捲起真空星辰對道尊砸去。

    這些星辰蘊含天道本源之力，姬飛晨以法力將天道本源提煉，在面對道尊這個「異端」時能有奇效。

    八角垂芒的大星中，憑空湧出一片紫氣，夾雜玄冥道炁迫入道尊所在。

    道尊一手護著「天界」，一邊演化諸天慶雲。在他頭頂浮起絢爛的雲光。翻騰不休的雲霧中浮現金燈、寶蓮，把靠近的星辰悉數化去。

    可伴隨星辰的消失，他的慶雲也有一部分消失。

    「果然天道之力有效？」

    姬飛晨頓時一喜，不斷將無量真空的星辰扔向道尊。

    太元臉色有些不妙。他比姬飛晨更瞭解這些星辰的來歷。這些星辰有些還是玄聖大能隨手捏造的產物，蘊含一絲玄聖法力。雖然自己不怕，可在這時候萬一有個好歹……

    道尊不敢大意，亮出一面銀鏡。鏡緣環繞鳳紋龍篆，鑲嵌三百六十枚細碎的星體。

    「在這關鍵時刻，還是謹慎為上。」他根本不給姬飛晨露出一點破綻，泰辰元光寶鏡滴溜溜一轉，仙光裹著茫茫雲海把無量真空的所有星辰收走。

    接下來，道尊又接連拿出一尊蓮台，一根仙杵以及一面屏風。「先天之寶，不對，沒有跟天道聯繫的跡象，倒像是特殊的仙家法寶。」姬飛晨看到這些法寶將道尊嚴嚴實實保護起來，心中犯嘀咕：「這道尊手中的寶貝是真不少啊。」

    每件法寶都流露先天氣息，雖然沒有跟這方宇宙天道契合，但也不比地界帝君們的法寶神器遜色。

    到底是經年的道尊玄聖，太元手中法寶眾多，只需亮出幾件便可擋下姬飛晨的攻勢。

    「可惜，若是我的玄冥之寶在手，也不懼這些玩意。」

    但是，玄冥之寶連帶太淵帝君真身一併困在地界，被收攝在地元化身的衣袖中。

    姬飛晨看向道尊身邊的那面鏡子，暗忖：「如果沒有星辰，想要破掉道尊的防禦，又是一件麻煩事了。」

    道尊也笑了：「無量真空的星辰被本座收掉，你可還有其他手段？地界？太極界？太虛之界？儘管拿出來瞧瞧，看看是你底牌多，還是本座的仙寶多。這麼些年靜坐聖境，本座手中的仙寶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本座耗得起！還是說，你的底氣就是那個惹事精埋伏的後手？」

    ……

    人間青冥之上，九陽上帝悄無聲息的現身。他望著海域掀起的一場場風暴，忍不住嘆氣「果然，最終還是少不了我啊。」

    當初他跟黃庭道君明面上的交易，是讓他作為極南天柱之主，執掌絳霄宮。暗裡的意思，是讓九陽上帝把人間諸大洲的太陽重塑，恢復上古日月二星的景觀。

    以太陽為箭矢，效仿當年太陰神女的手法，可暗算道尊。

    九陽俯瞰諸洲：「如今九州格局確立，這日星的軌跡卻也出現問題，就算今日不出手，未來也要想辦法解決。」

    上古末年，天母重塑日月星辰後，每一大洲皆有自己的日月二星。隨著月星歸一，日月之間的平衡發生變化。而九大天洲確立後，不少天洲上空懸浮數輪皓日。只不過，各洲皆有高人坐鎮，出手壓制皓日之光，避免人間大旱。

    九陽上帝拿出一串寶珠，九枚彤紅的丹珠射入九大天洲，吞下天洲自身的皓日，演練九重先天大日。

    九日，九陽，正合九陽上帝名分。他自身也有所感，自己證道的機緣，或許便落在這上面了。

    九輪火光炎炎的皓日緩緩向著九陽上帝所在飛來，以他的神力為核心，正逐步凝結為一體。

    這時，天空閃過一道驚雷，兩位道君飄然而至。這是太霄聖境的羲澤道君和其同門：「奉太元師叔法旨，特來看顧道友煉化純陽。」

    「道友收攝日星，重塑太陽，對太極界諸洲也是功德善舉。只是請道友明白分寸，若敢輕舉妄動，做什麼出格的事，別怪我師兄弟二人出手。」

    不敢動，不敢動。

    九陽上帝露出苦笑：這可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對方技高一籌，根本幫不了啊。

    當初太陰神女以月星為箭，落了道尊臉面，如今太陽星重塑，豈能不防備？

    想道尊之體先天不滅，如果不是日月這等宇宙天道的根源力量進行攻擊，連破防都做不到。道尊早在一開始便察覺黃庭道君的計畫，請太霄宮的人看守。

    兩位道君並不阻攔九陽上帝煉化日星，只是提防他暗算太元道尊。九陽上帝見狀，乖乖煉化日星，不再有其他小動作：「可惜祂『留下的最後一張底牌』，眼下連用都不能用。」

    日星的變故被陽溟神君看在眼中，姬飛晨頓時明白過來：「道尊遺留的底牌被破了？」他心思飛轉：「如果日月二星指望不上，那就需要其他力量。九霄寶塔蘊含龍皇之力，要不然試試借用龍皇的力量？」

    「小子，你是不是又有什麼鬼點子了？」太元道尊看到姬飛晨表情變化，馬上從袖袍甩出一枚米粒大小的光點。

    「不過還是先讓本座來吧。這可是本座花費千年時間，專門為你準備的。」

    光點忽忽悠悠，在無量真空飄蕩前行。

    姬飛晨元神猛跳，就連天道也不斷和玄冥大道共鳴，對他進行示警。

    「不好，先返還太極界再說！」玄冥真身果斷從黃庭神尊身上離開，返還太極界的玄冥秘境。

    「晚了！」

    那枚光點飄至姬飛晨胸口，直接爆射赤光。這一刻，姬飛晨臉色劇變：「這是宇宙殘骸？」

    太元道尊為克制玄冥大道，歷時千年演化一個小宇宙，將宇宙壓縮為奇點，形成這一枚米粒。

    此物蘊含一方小宇宙燃燒之後的能量，專為破除至寒至陰的玄冥大道。姬飛晨眼前火光一亮，便徹底失去意識，連帶黃庭神尊也因為失去操控而崩潰。

    道尊笑眯眯觀望真空，他看到姬飛晨被「宇宙奇點」重創，玄冥真身上燃燒詭異的火焰，正慢慢侵蝕吞噬他的道體。

    「小子，本座若動真格的，你不行。」道尊手一招，直接把姬飛晨的真身投入天界：「你小子不是開闢天心龍山，打造極北天柱？我成全你，不過這次的天柱可不是什麼天心龍山，而是天界之根，是宇宙軸心。希望在這種天地壓迫下，你還能留下一縷真靈？」

    道尊的打算，是要活生生將姬飛晨的道君之體化作天界基石，把他活生生祭獻掉！

    這是報復，也是立威。

    「天界開闢，需要海量元氣補充。如果你們誰覺得自己的命長了，可以過來幫我填天界。」

    裸的威脅傳遍天地，對道君們宣告太元道尊的決意。

    在開闢天界的事件中，太元聖境犧牲莫大，道尊斷然不容許自己門徒們的犧牲化作一場空。

    道尊目光看看宇宙邊陲，再看看地界，最後落在滄海龍王身上

    論心機，論手段，沒有某個逆天強運的混蛋，這幾個傢伙根本不是個！而且，就算是那人，自己當初也不是沒有坑過對方。

    「他們三個被絆住，姬飛晨被我重創之後打入天界，九陽的日星被太霄宮看護，加上其他人在我警告中不敢露面，天界應該可以順利開闢了。」

    但在最終結果確定下，道尊仍不敢大意，小心翼翼伸手探向太極界，將太極界從宇宙當前位置推開，以天界取而代之。

    這一舉動，太極界內部又是一陣巨浪狂潮。

    九陽上帝臉色發黑：如果太極界不再作為宇宙中心的本源世界，那麼他重塑日星的功德可就少了一半！

    不由得，九陽動作慢了下來。

    羲澤道君眉頭一挑：「道友，心思收一收，有一份功德，總比被師叔抓去填了天界要強吧？」

    說話間，太元道尊從世界之外抓住太極界，輕輕一抖，將陽溟神君同樣扔進天界。同時，丹元宮黯淡無光，顯然姬飛晨情況不妙，生死未卜。

    妖界，涂山撫摸金榜，陷入沉思：「我那本尊遺留之前，刻意讓我作為奇兵，握著他手中最後一張底牌。但從現在看，這張底牌連發動的條件都辦不到啊。」

    地界中，彭少宇此刻跟幽冥教主一起陷入地界。隨著姬飛晨本體真身出事，別說太極界中的那些化身，就連太淵帝君也跟著倒霉，散化為黑水回歸冥河。

    瞧見這一幕，彭少宇焦急不已：「黃庭道君臨走前將最後一張底牌給我，但如今連離開地界都辦不到，這可如何是好？姬飛晨連化身都崩潰了，本尊那邊顯然已經出事！」

    天域，天凰娘娘的真身也有些頭痛，她摩挲手中赤玉令：「如今姬飛晨陷入死劫，即將化作天界基石。貴子遺留的最後一張底牌，是不是該用了？不過按照道君的意思，是準備在最後關頭暗算太元道尊啊。」

    太上聖境中，玄靈道君也默默翻看手中的青葉：「師叔準備齊全，道君這邊的人連一天都沒撐過，封印的封印，重創的重創。道君遺留的最後一張底牌，看來是徹底廢了。也是，事事豈能盡如人意？道君想要憑藉這最後一張底牌翻盤，實在是強人所難啊。」這道君本是人間玄正洲的祖木得道，見過了人世浮沉，明白世間難有永恆的贏家，如今這一局，恐怕是太元道尊勝了。

道辟九霄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玄牝傾天，紅塵如夢萬事空（上）

    東方蘭台宮，李靜洵和蘭台神君對坐連池畔飲茶。

    碧波蕩漾，紅蓮搖曳，清幽的蓮香撲鼻而來。

    「師姐，我拖著不飛昇，恐怕撐不了多久。那時我等在人間的同輩便只剩您一人。您還不考慮證道嗎？」

    李靜洵當初的宏願可比姬飛晨簡單多了。八大天洲融合後，九州鼎立的局面已經完成，李靜洵便將宏願功德的另一半拿到手。如果她願意，可以效仿蘭台神君證道。可她遲遲壓著自己的修為，仍維繫在天仙巔峰。

    女仙笑著婉拒：「還差一點。當初九靈元妃證天神道業時，曾與天下眾生結因，還要在人間了卻這段因緣。」

    俊美的男子不贊同道：「師姐在人間施惠眾生，濟世救人千載，什麼因緣也都還了。你之所以不離開，是因為他嗎？」

    雖然九大天宮開闢後，每一主宮皆有神君鎮守。但大多如天凰娘娘這般，僅僅是化身鎮守。說到底，太極界不容許天仙駐世，更別說道君真身長時間逗留。

    蘭台神君如今為昔年友人苦留千年，如今最後一位友人也順利度成天仙，正好接入自己的仙境享福。等飛昇之後，他留在蘭台宮中的，便僅僅是一尊化身了。那時候，以真身駐留人間的，唯有姬飛晨一人。

    李靜洵遲遲不肯前往天域太上聖境，不就是為了他嗎？

    女仙一聲長嘆：「太上聖境不歡迎我，師弟又不是不知道？」

    「……」神君一時語塞，隨後又補救道：「大師兄那邊可能另有隱情，但天晨子師兄卻真心實意。還有咱們那些同門，都對師姐想唸得緊。再說，師姐自開道天又不是做不到？除卻仙道身份，師姐化身天魔之主，也有天魔之君的業位。到時候，不住在太上聖境就好。」

    伴隨神羅大師兄歸天，返還玉華道君本相，已經開始著手追查李靜洵的來歷。雖然因為太陰神女的警告而不敢和外人多言，但道君明裡暗裡的態度讓李靜洵有所明白。

    「這是一方面，我不欲前往天域，免得引發波折恩怨。另一方面，的確是不想他孤零零一個人留在人世。我擔心他一個人在人間，沒人看著的話，又會引發大變故——」

    正說著，人間諸海乍起巨浪，日月失色，天地倒轉。

    李靜洵和蘭台神君探究天道，紛紛變了臉色：「在此刻開天？」

    蘭台神君趕忙出手攔住撲向極東青華天洲的浪潮，穩固蘭台宮。

    二人猶驚未定，彼此對視，顯然二人對這一場變故倍感意外。

    神君心思飛快轉動：看這情景，師姐並不瞭解開天的內情，這麼說，太元道尊並沒有對她有安排？

    「你瞧，這變故已經開始了。」李靜洵望著黃庭神尊在無量真空的戰鬥，不覺露出幾分憂色。

    少年神君眨眨眼：「師姐擔心他？」

    李靜洵收回目光，端起琉璃盞小嘬一口仙茗：「到底數千年的交情，就算為龍淵的局勢，也要看顧他的安全，不是嗎？」

    你就倔吧！不管怎麼問，你總能找到理由！

    少年聳聳肩，懶得繼續逼問，二人繼續靜坐飲茶。

    可太元開天，二人哪裡坐得住？

    雖然是太上宮的門人，他們倆一個跟姬飛晨交情頗深，一個跟幽冥教主有緣，喝茶時心思早就飛到外面。

    最終，神君打破僵局：「師姐到底對他是什麼感覺？愛情？友情？宿敵？兄妹？還是其他什麼？」千年以來，龍淵和太上宮能通力合作，離不開二人的調停。如今龍淵和太上宮已經有了一對情侶，甚至姬李二人的弟子都已經有夫妻之實，這兩位卻仍是若即若離的態度。

    說不親近，二人卻關注彼此，比任何人都清楚對方下一步動作。說親近，卻又始終不肯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各居一地遙遙相對。

    「你今天話很多。」

    少年神君咧嘴一笑，笑容猶如陽光般燦爛：「快飛昇了，總想問清楚，不是嗎？」外面的戰鬥雖然激烈，可蘭台神君明白此刻不是出手的時機，而且他也打算試探李靜洵的態度。

    蘭台神君和幽冥教主有交情，想要出面救人。可自家師姐遲遲不飛昇，在人間也是一個大麻煩。倒戈任何一個陣營，都會對敵人造成莫大威脅。

    李靜洵聽罷，打算伸手去敲他腦門。少年飛快補充：「師姐是忘情的聖人，總不能連區區一點情愛瑣事，都不好意思攤開說吧？」

    手停在半空，被自家師弟這麼一擠兌，李靜洵動作一僵，緩緩收回。

    過了一會兒，方道：「你說的沒錯，沒什麼看不破的。」

    李靜洵低下頭，看著琉璃珠中泛起的水紋，她輕開檀口：「因為對母親當年那段往事的警戒，師姐我對所謂的愛情根本不報以信任。」

    少年眨眨眼，似乎要說什麼，但最終沒插嘴，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懊惱：差點忘了，師姐在單親家庭長大。從小跟母親在一起，婚姻愛情觀念和旁人不同。不小心戳到師姐傷疤，失策，失策。

    可話匣子打開，李靜洵神情越發坦然：「到你我這個境界，萬載長生，不朽於世，要說永恆的愛情，你自己相信嗎？」

    越是漫長的生命，卻無法輕易承諾永恆的愛。

    在近乎永恆的歲月中，一切的一切都會在時光中淡去。

    蘭台神君想起自己曾經的戀人們，下意識摸了摸鼻樑。

    「有那麼一個爹，我從不嚮往愛情。不過——」李靜洵露出恬靜的笑容，彷彿想到往昔的美好回憶：「曾經我想過，如果要找人過一輩子的話，差不多就是他吧？至少談得來，就算有些小爭執，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說開了也就罷了。」

    「咳咳……」蘭台神君也從當年自己諸多桃花中撤回思緒，認真問：「我記得，師姐當初似乎打算將太上傳人的身份給他，好一起平定兩大仙脈的恩怨？」

    「天晨子師兄將道統衣缽轉給我，而我從始至終都不認為自己是合適的太上傳人。」反而，李靜洵認為姬飛晨很合適作太上傳人。前提是，非魔門身份的清泓道人。

    她一直認為，擁有魔門身份的自己，不適合執掌太上道統。卻不料，自己看上的人也跟魔門有著說不清的聯繫。

    「師姐過謙了，若非師姐經營籌謀，這一千年來，我太上宮斷然無法如現在這樣，繼續保持超然地位。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我認為師姐都是一位合格的太上傳人。不論是『鈞天下』還是『循天道』，師姐都做得很好。」

    隨著八大天洲的誕生，駐紮各洲的兩宮道統相互融合，內部出現不協的聲音，諸多長老明爭暗鬥，間接導致各洲紛爭不休。

    反觀太上宮的諸位傳人精力合作，謀取天洲融合的功德。當年他們這一輩弟子，除卻李靜洵和化身蘭台神君的師弟遺留在人間外，其他人都已經飛昇。眼下就連樊秋月等人，也開始收徒傳道。如今的李靜洵早已是祖師婆婆級別的傳說人物。

    「這麼看，師姐對他抱有好感？」那麼，對三界一體的態度呢？這才是神君要問的，憑藉這份感情，到底師姐能不能作壁上觀或者轉而支持自己等人？

    「曾經罷了。」李靜洵搖搖頭，事情過去差不多兩千年，想到當初二人互爆身份，仍彷彿昨日的情景歷歷在目。

    「這些年，你們瞧著我們倆關係好，恢復如初。實質上不過是我二人相敬如賓，彼此知道底線，從不觸及對方的底線。在凡間，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夫妻生活或許能持續悠悠百載，白頭偕老。可對我們這等人生而言，付出了，便是真正的永恆。這種相處，終究差了點火候。」

    最後一步，李靜洵終究不敢跨出。

    不單單是她，姬飛晨也有所顧忌，才會一直維繫目前的距離。因為他們不明白，更進一步後，到底是更加和睦，亦或者是反目成仇。

    天域之上，那些不朽的存在很少會承諾永恆。而那些敢於承諾永恆的人，又有多少人還能維繫初心？

    聽到李靜洵這麼說，神君心緒複雜。不錯，他當年的幾段情緣，不也是因為種種原因而斷了？

    連百年都無法維繫，更遑論千年萬年。

    不由得，神君端起茶盞：「師姐放心，不論如何，不管師姐做出什麼選擇，我肯定站在師姐這一邊！」

    「只是站在我這一方？」李靜洵似笑非笑問：「假如我打算推行虛空諸界的理念，你也要站在我這一方？」

    「那……」少年訕訕笑著：「那是另一碼事。」

    「所以，師弟大可開誠布公的談，而不是拐彎抹角詢問師姐的這些小兒女事。」李靜洵直直看向蘭台神君：「你要問我的，不就是在兩大宇宙理念中，到底如何站隊嗎？」

    「難道你認為，師姐連理性和感性都無法分辨，必須在感情促使下去幫你們完成三界一體的道路？」

    「……」少年無言以對，心中暗暗叫苦：「忘情的聖人果然麻煩。」

    神君明白，別看自己師姐在自己面前露出這等小女兒態，可在忘情之心的加持下，她從始至終都明白自己要什麼。縱使情絲綿綿，也絕對無法干擾她的理智謀算。

    「若是真正絕情棄愛，磨滅情感只存天數，反而好對付。可現在……」神君組織語言，謹慎道：「我認為『三界混一』和『虛空諸界』的優劣彷彿。但『三界神人』不同，將宇宙視作神人真形，除卻可以讓神人自主修煉外，這神人本身也是一個無上戰力。我認為，三界體系要比虛空諸界要強。至少，目前的虛空諸界比不上三界神人。除非，虛空諸界大成後，也能以虛空星海凝聚神人，或者先天陣勢自助修行。可那樣一來，不就回到殊途同歸上了？」

    「如果爆發宇宙級別的戰爭。三界神人因為將諸世界壓縮在九州內部的洞天福地，更方便進行戰爭動員。反觀虛空諸界——」

    此時，正巧是姬飛晨操控黃庭神尊往太元道尊處砸星辰。看到一顆顆星辰毀滅，蘭台神君冷笑：「若真有外敵入侵，所謂虛空諸界不過如此。天仙駐守的小世界，如何抗衡外敵？恐怕要被直接打到根源天界吧！」

    李靜洵靜靜聽著神君的話，不曾打斷亦或者反駁。

    關於兩大體系的抉擇，來之前她心中已有答案。如今不過是想要確認自家師弟的想法。

    蘭台神君侃侃而談，指點兩大體系的優劣，等他說完後李靜洵才開口：「師弟果然更推崇這個理念，而且不是如『他』那般僅僅為利益驅使。師弟才是真正從大局觀出發，繼承『那位存在』意志的人。」

    李靜洵和黃庭道君不熟。但千年下來，通過和姬飛晨的交流，也對「三界一體」的計畫瞭解的一清二楚。

    她明白，姬飛晨推行「三界神人」，是毫無退路，也是契合地仙宏願的最佳道路。但蘭台神君不同，從一開始，蘭台神君便更推崇三界混一的道路，希望三界最終凝練神人真形，以此完成世界的躍升。

    從這一點，龍王、教主等人都沒有蘭台神君誠心。

    「師弟，我輩中人若能尋得自身的大道理念，尋得共同前進的友人，這是何等大幸？前路已定，落子無悔。你只管前進就是。」

    這不單單是對同門的告誡，也是對自身的警示。

    李靜洵幽幽望著天外戰鬥的姬飛晨。

    太元道尊選擇「虛空諸界」，為這一計畫犧牲了太多太多，謀劃千年萬年。

    自家師弟為了「三界神人」選擇在千年前軟禁同門，強奪天命推行九州鼎立。

    那麼，自己也該選擇自己定下的道路了。

    感覺李靜洵心境變化所帶來的氣勢升抬，蘭台神君暗暗皺眉。師姐說這麼多，她到底選擇哪個理念？

    「很簡單，我的道路從始至終都是維護天命，平衡人世。我心目中的『仙』，縱然不是無為無慾的清淨仙人，但也不是依仗一己之力，逆天而行，爭霸天下的大能。」

    蘭台神君眼睛一亮，大喜道：「多謝師姐！」

    這時，天外異變陡生，姬飛晨被打入天界。隨之而來的，是道尊的警告。

    少年神君露出譏笑，李靜洵也掛唸著姬飛晨的安危。但忘情的聖人，總能在緊要關頭維持理性。

    「師弟，幫我查查他現在的情況——算了，還是我來吧！」

    她不慌不忙，默默閉上眼。

    體內浮現五色霞光，那九州鼎革的功德成為開啟道君門戶的最後一把鑰匙，讓李靜洵將自身先天玄牝大道昇華超拔，直指天道核心，感知姬飛晨目前的狀況。

    不久之後，李靜洵收斂證道異象，再度壓制修為，她睜開眼：「師弟留在人間幫忙，我去天界。」

    「可是師姐你——」不是還沒證道？

    下一刻，神君反應過來：「師姐要去天界證道？」

    「嗯，他在天界，生死一線，總要有人去拉一把。這人間，便交給師弟了。」

道辟九霄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玄牝傾天，紅塵如夢萬事空（中）

    蘭台神君和李靜洵都是行動迅捷的人。

    當李靜洵從蘭台宮離開後，神君便走出天宮直面道尊的水元化身。

    蘭台宮乃極東天洲的道宮，屬東方之木。神君修持的法門也和生命、造化一類有關，曾得幽冥教主指點。

    隨著他走出道宮，東方升起青色枝椏覆蓋天空。

    木生而浪止，神君朗聲道：「道尊，太極界到底是眾生匯聚之所，您能不能停手了？」

    水元巨人此時才扭頭看向蘭台神君。

    「有趣，在本座的宣告中，竟然還有你這等狂妄的小輩膽敢走出來？」而且，是太上宮的人！

    太元道尊暗中惱怒，在他們為仙道努力奮鬥的時候，這些傢伙居然在背後拖後腿？

    「您雖然是仙道祭祀的守護神，但終究無法代表整個仙道。而且，您現在的作法跟仙道本意相背。作為太上一脈的弟子，縱然您貴為道尊，也有責任指出您的錯誤。」

    「我的錯？」太元道尊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為仙道大業謀劃，本座倒不知道哪裡錯了。天界開闢之後的仙道前景，難道你這小兒看不到？」

    「看到了，但不認為你這是對的。當仙道轉為霸道，不過是一些更有力量、充斥慾望的凡人罷了。」

    蘭台神君一句句刺在道尊的痛腳，氣得他直接甩下龍王，水元巨人操控巨浪撲向東天：「好一張利嘴，倒要看看你手上的神通如何，竟然敢在本座宣告之後，冒天下之大不韙出面阻攔！」

    「您又錯了。被指出錯誤後動怒攻擊，並非我輩仙人的作風，更不符合您道尊的尊貴。而且——」

    蘭台神君身後的天洲升起一顆垂柳。那柳樹刷下無數綠絲絛，擋住面前的水浪。而在天空中，也有好幾位仙家匆忙下界，前往其他天洲催動先天靈根。

    少年露出俊朗的笑：「晚輩並非一個人。我這些友人、臣子，從始至終都站在孤王這一邊。」

    九大天洲，同時升起鎮壓神州祖脈的靈根，看得龍王異彩連連：「那傢伙遺留的先天靈根？果然還有後手，這是又打算種樹？幹得漂亮！」

    看到這些先天靈根和催發靈根的諸位天仙，水元化身的神情越發不滿。

    蘭台神君神情寡淡，繼續挑動他的火氣：「誠然，我目前的道君修為連您萬分之一都不如。但您別忘了，這裡是太極界，未來的三界之首。在這裡，您不過是一個侵略者。」

    得蘭台神君幫襯，龍王鬆了口氣。他看了一眼蘭台神君的佈局，心道：這九顆靈根都是精挑出來的先天神木，合在一起引動天地之力，應該擋一下道尊，而且或許會有所轉機。

    九州之上，諸色天光沖霄而起。九顆先天靈根的根系交錯連接，彼此光輝融在一起，化作參天古木衝向天外。

    這顆融合九大靈根的祖木巨樹以樹冠枝椏勾住天界進行對接。光輝絢爛的樹冠鋪就青冥，確保太極界不至於在一瞬間便從宇宙中心挪開。

    而在根莖處，那些交錯的虯龍莖根伸入諸海，以九顆靈根的聯合之勢催生天下木氣，導致滄海形成水木相生之局，海面出現無數顆神樹困住水元化身。

    雖然無法獲勝，但足以讓龍王出手去天外阻攔道尊真身。

    「你留在這，孤去外頭。」

    蘭台神君話語飛快：「師姐去天界救人，煩請陛下阻攔道尊真身。」

    「好！」

    黑龍出海，伴隨風雷衝向無量真空。

    ……

    李靜洵從蘭台宮離開，並沒有直接前往天界，而是來到極北天洲的道德宗山門。她悄無聲息走至天道五老峰中的落情峰。

    落情峰又名忘情峰，是李靜洵這一支的道場，當年她和姬飛晨曾經在這裡共同生活過一段時日。

    如今返還故地，李靜洵顧不得流連風景，直接走到落情峰的標誌性景觀——忘情台。這玉台在落情峰正面，其上有一枚正紅色的「情」字。

    傳說，這枚先天道字從天而降，是某位天仙斬斷情絲所化。

    盯著這枚有三丈大小的方正字體，李靜洵表情複雜。她輕輕拂袖，蒼雲舒捲玉台，催發「情」字內蘊含的那股同源力量。

    「果然，這枚『情』字來自我的前世啊！」

    李靜洵心中悸動，隨著正紅字體上浮現仙光，一縷縷來自前世的情感湧上心田，和今生的記憶相容。與此同時，前世在終廟修行的力量和感悟，也重新在李靜洵身上復甦。

    太上聖境，玉華殿中響起一聲嘆息。

    「終究，師妹還是選擇這一條路嗎？」

    玉華道君此時早已返還本來面目，而且在他的追查下，已經查清楚李靜洵的身份。

    上古時，某位跟道祖有怨的玄聖將一位他方宇宙的女孩送進來，打算憑藉這個女孩落道祖臉面。

    本來這件事做得無聲無息，但架不住那位玄聖在一千多年前忍不出出手救了姬飛晨和李靜洵一把。

    當日，李靜洵和姬飛晨從玄正洲跨入太虛之界逃離，流落神羅天洲時遇見的那位老者，正是玄聖化身。

    玉華道君也很意外，一位玄聖悄無聲息在神羅天洲藏身這麼久，若非突然出手救人，自己恐怕沒有半點察覺。

    玄聖出手矇蔽天機，用「鳩佔鵲巢之法」引導李靜洵奪取道祖欽點的護道劍君機緣，卻沒料到最終又被蕩魔玄聖攪局。

    畢竟蕩魔玄聖這些年輕輩的俊傑忽然插手這個宇宙，攪亂的盤算又豈是一家？

    以玉華道君揣摩，當年李靜洵前世誤入終廟，恐怕都在玄聖意料之外。玄聖本來的打算，應該是讓女孩死在道祖和魔祖的攻擊下，然後憑藉這個因果由頭，在女孩轉世後奪取道祖和魔祖的機緣，坑掉他們的傳人。

    想想看，李靜洵雙身證道，一個拜入太上道統，一個則化身天魔，分別和道祖、魔祖引發糾葛，還同時參悟太上玄德劍法和天魔自在大道，世界上哪有那麼巧的事？

    只是玄聖在黃庭道君的參與下，計畫也發生偏移，讓李靜洵前世誤入終廟，並且結識了姬飛晨。

    但女孩誤入終廟的這點失誤算不得什麼，最終女孩從終廟走出，照樣要在人世間轉世。當初從終廟走出，巫女壽命已盡，但有一縷情絲遺落在外，在五老峰化作仙岩玉台，成就落情峰之名。

    轉世之後，李靜洵拜入落情峰，其師尊察覺李靜洵和「忘情之道」有緣，特意設法「栽培」。只是可惜原本道祖欽點的那位傳人，最終被李靜洵奪了機緣。先是天晨子將太上傳人的位置給了李靜洵，讓那位欽定傳人晚了一步。接著李靜洵參悟劍道氣運，又讓那位有望劍道之祖的俊傑，最終僅做了劍宗的一個創始人，目前不過天仙境界。還有統率太上仙道，這本來都是道祖為那位傳人的謀算。

    「師妹啊師妹，你如今收回前世遺留的這一縷情絲，想必缺失的那一部分記憶也已經復原。此後，我還能將你當做師妹來看待嗎？」

    收回前世遺落的這一縷情絲，李靜洵悠悠睜開眼，再度望向天空。她的目光似乎和玉華道君對上，隨後又彼此錯開。

    心中，李靜洵默默道：「多謝大師兄回護。」

    在這一縷情絲中，蘊含一位巫女在清冷孤寂的廟宇中，對一位年輕男人的懷念。正是這份執著，才讓巫女熬過那漫長的歲月，最終從終廟走出。

    同時，這一縷情絲中也有巫女在漫長歲月中所逐漸淡忘的古老記憶。那是進入終廟之前的片段，那位拉著她在人間行走的爺爺竟然和後來在中州所見的老者重合上。

    前因後果悉數明了，李靜洵自然明白，為什麼自家大師兄突然在某個時間點後疏離自己。

    原來從一開始，自己並不是真正的太上傳人，甚至不是仙道三宮的嫡系。

    玉華道君明白一切，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在落情峰動手腳，更沒有暗中算計自己，阻攔自己收回情絲。他僅僅是暗中遠離，將二人的關係淡化。

    顯然，雖然李靜洵並非正統出身的太上傳人，可道君心中到底有一份同門情誼，才對所有人隱瞞了這一切。

    對玉華道君的暗中回護表示感謝後，李靜洵遙望青冥。在雲霄青冥之上，天界若隱若現。

    「接下來，該去天界了。」想到自己方才在收回情絲後所看到的未來，李靜洵又是一嘆。

    但事情，終究要面對。

    ……

    天界，姬飛晨的處境很不妙。

    道君真身不死不滅，哪怕被小宇宙的爆炸重創，姬飛晨仍然沒死。天界內部，玄冥道炁環繞全身，正慢慢治療傷勢，讓姬飛晨爬起來打量這方嶄新的世界。

    「在這裡，我竟然感覺不到宇宙天道的力量。」姬飛晨皺著眉，打量眼前無盡的黑暗。

    黑暗，純粹的黑暗，聽不見聲音，看不到光明，在這裡，唯有永恆的黑暗。

    「這種感覺跟太古渾濛類似。」姬飛晨暗忖：「莫非，道尊這是仿照天地初開的景象。可不對啊，按理說，天界最初構成時利用了碧落大聖的遺骸，應該算是宇宙自身孕育的一重碧落世界。可如今看來，天界內部居然有獨立的法則？」

    這個天界如同獨立的宇宙，有著與外世截然不同的天道。

    「所謂開闢天界，是真打算把整個宇宙法則吞掉，換上仙道三尊的專屬烙印嗎？」

    姬飛晨傷勢治癒，開始在天界中摸索。

    不久，他的陽溟神君化身被一併扔進來。而且在化身進入天界後，直接被道尊打散本源，化作流淌不息的天河。

    「我的化身！」姬飛晨心中一痛，雖然他能感覺化身的存在。但化身被天界法則束縛，只能以河流的形態存在，連幻化人形都做不到。

    姬飛晨咬牙切齒，心中暗恨：「道尊不止打算煉化我，連我的化身都不放過！」

    這一刻，天河光輝照亮天界，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青色。

    嚴格來說，天界本身沒有顏色。這是道尊通過法則在這個世界的深處進行刻畫，當光明照亮世界後，便會出現純青色的雲海。哪怕姬飛晨的玄冥道炁，在天界都呈現處一種墨青色。

    古怪，這個世界處處透著一種古怪。而且姬飛晨在混亂的天界法則中，看到一道道先天不朽的光輝。同樣的，這些光輝也呈現青色光澤。

    姬飛晨觀察不朽光輝，心道：「這應該就是太元宮那些將本源祭獻的道君大聖吧？要不是他們拚命，天界絕對不會這麼快開闢。」

    如果天界再等五百年，教主那邊準備的大殺器大功告成，自己也能進一步掌握九霄寶塔，不至於如現在這樣被動。

    「可惜，道尊算計的太精明了。」

    先是隱忍多年，讓眾人放鬆警惕，然後在所有人預計的時間之前悍然出手。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姬飛晨這邊的人就被坑的七七八八。

    「接下來的反擊可頭疼了。」姬飛晨順著那些不朽光輝望去，那些光輝最終歸於一處，形成不見首尾的磅礴清氣。

    這道清氣乃碧落之源，天界之本。號稱萬道之祖，百聖之宗。可以說，天界的開闢，完全歸功於這道祖炁的演化。

    就連陽溟神君的天河，也不自覺流入這道祖炁，以天水淨化混雜祖炁中的其他道君本源，提純淬煉全新的碧落祖炁。

    「這應該就是碧落大聖的本源力量，和黃泉對應。」

    正如黃泉本源跟自己冥河力量的奇妙作用，碧落本源和天河之力也有隱秘的聯繫。

    隨著天河源頭融入碧落，二者不分彼此，生生抹掉姬飛晨一尊化身的真形。

    轟隆——

    這時，純青天光忽然從天界每一個角落升起。祖炁動盪翻騰，伴隨光輝的照耀，整個天界迎來第一次毀滅。

    「不好！」姬飛晨雙手施展仙術，可除卻碧落屬性之外的仙術，統統無法在天界生效。因此，處於天界之中的姬飛晨首當其衝，在這股世界大破滅的力量中撞飛出數千里。

    「幽煌旗！」姬飛晨舉起九霄寶塔，幽煌旗從裡面飛出。茫茫清氣在他附近轉動，九面旗旛形成先天陣法，在姬飛晨腳下化作青色雲靄。

    站在靈雲之上，姬飛晨觀察天界變化。

    純青色光輝夾雜隆隆天音劃分天界，祖炁不斷純化分離，自天界雲海的下方漸漸有一方新世界在成型。

    白青色的氣流迴蕩在這一重新生天界，與姬飛晨所在的碧落天界分離。

    而在那方新世界誕生的同時，陽溟神君所化的天河也隨著天界分離流入新世界。與此同時，姬飛晨本體也受到撕扯，似乎要把他的真身一分為二，分別留在兩方天地。

    「天界分層！」一瞬間，姬飛晨明悟道尊的圖謀：「老傢伙算無遺策，連我的九霄寶塔也不放過嗎！」

    天高九重，開三十三清霄世界。如今太元道尊手中只有一重碧落天界，需要不斷將天界分層，以祖炁的純度演化三十三天，打造真正的九重天界。

    可每當世界蛻變演化時，就如同一次世界破滅。在這種世界破滅的浩劫中，姬飛晨必須想辦法躲過一次次的攻擊。如果躲不過，他的本源就會被斬落一部分，落入新世界中轉化為全新的碧落祖炁，成為世界的口糧。

    隨著撕扯力越來越大，姬飛晨不得已將九霄寶塔的第一重鎮塔之寶——九雲玄晶盤捨去。

    這金盤表面浮現九龍虛影，咆哮著飛入下層天界，抵消第一天對姬飛晨的撕扯。

    可沒等姬飛晨喘息，隆隆天音再度響起。碧落之氣中，又有新的變化。同樣的，新的一層天界晶壁剝離開來，又再度沉入下方演化第二重天。

    這一層天宇比下方白青色的天境更多了一抹翠色。

    「依託碧落祖炁，不斷演化白青、赤青、紫青等諸多天界，最終只留下純青色的碧落九重天嗎！」姬飛晨咬牙切齒，依葫蘆畫瓢，恨恨將九雲離神符舍掉。

    「這麼下去，我非得將手中的九霄寶塔鎮物舍乾淨不成！而且，這樣也不夠啊！縱使我目前所在的位置就是未來的第九重天，可我不相信道尊會不清楚，我手中並沒有鎮壓第九重寶塔的混元寶珠。」

    最終在捨去八件鎮塔之寶後，還需要用姬飛晨的命來填補第九重天！

    「道尊算無遺策，這是連我的九霄寶塔都一併算進去了。」

    九霄寶塔暗藏龍皇之力，萬一有個差池，指不定太元道尊就要陰溝翻船。所以，道尊從一開始就把九霄寶塔算入天界開闢，逼迫姬飛晨不斷捨去鎮塔之寶，換取一時的安穩。

    無量真空，龍王到來後又為道尊造成不小的麻煩。他只能時不時看顧一下天界。看到姬飛晨在裡面扔出兩件法寶，露出滿意的笑容。

    「天界分離已經開始，唯有碧落祖炁劃分九天後才能終結。到時候，姬飛晨死定了！」

    縱然姬飛晨舍法寶開天會有功德拿。但最終將玄冥真身舍到第九層，姬飛晨的功德給誰？

    龍王也看到姬飛晨目前處境，加快手下動作，想要打斷天界的開闢。

    「沒用的，你應該明白。碧落祖炁演化完畢後會自行開天，哪怕沒有本座出手，姬飛晨也死定了！這正好成全他作天柱的心思，讓他老老實實化作宇宙軸心，你們幾個或許還能承接一下他的遺澤功德。」

    第三件鎮塔之寶，太蒙洞真鏡飛入第三天。寶鏡咔嚓一聲破碎，化作鎮壓這一重天界的基石。第四件太育萬象圖以無邊造化之氣充斥第四重天。第五件天光玄冥寶劍化作虹光充斥在第五重天界，和紫青之氣爭輝。

    接著，是第六件幽煌旗。

    姬飛晨依依不捨看著旗旛。這面最初由李靜洵相助而重練的旗旛，如今隨著中天龍王的幽煌旗融合，已經看不出本相。

    耳畔，世界分離的巨響越來越近，姬飛晨只能將幽煌旗拋下。

    「罷了，回頭再跟師妹解釋吧。」

    幽煌旗化作一片莽莽清氣飛騰在第六重天，玄青色的天界本源和茫茫清氣交融，再不分彼此，抵消世界對姬飛晨的撕扯。

    「解釋什麼？」就在姬飛晨握住陽溟尺時，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女子，正婷婷立在自己身畔。

    「師妹？」姬飛晨大驚：「你怎麼在這——唔……」

    天界分層的速度突然加快，除卻第七重天外，第八重天一併分離。兩重天界緩緩沉入下方，直接將姬飛晨的本源撕裂，喉嚨一熱，鮮血噴散而出。

    李靜洵趕忙扶住他，只見他將陽溟尺和鎮世印扔下去，兩重演化中的天界頓時穩定下來，坐落在碧落祖炁之下。

    「師妹，你不該來。」姬飛晨擦拭嘴角鮮血，仰望頭頂的碧落祖炁。

    隨著不斷分離天界，碧落祖炁更加純粹，來自道君天仙們澆灌的雜質已經被諸天剝離，只留下宇宙最本質的碧落本源。而這股力量，對姬飛晨乃至其他屬性的仙神來說，無異於劇毒！

    姬飛晨皺起眉頭：「你來這裡，分明是找死。」

    「那倒不見得。」李靜洵此刻方將自身證道異象解開，引來天道共鳴，打通天界和外界的聯繫。

    七彩祥雲在碧落九重天騰舞，引得碧落祖炁頻頻震動，化作雷霆青龍轟向二人。

    姬飛晨向前跨出一步，將李靜洵護在身後，揮手一片玄冥神雷擊碎天空中的青龍。

    「師妹居然選擇在天界證道，你可真大膽！」

    「但師兄一定會護我的。」李靜洵說完這一句話，便低頭演化先天大道，身後的玄牝之門佇立在天界第九重，配合異象和天界之外的宇宙天道連通，打開前往外界的門戶。

    通過門縫，姬飛晨看到無量真空中和道尊交手的龍王。

    面對道尊真身，龍王節節敗退，局勢越發不妙。

    姬飛晨心中一驚，只聽身邊李靜洵開口：「師兄先離開，去那邊幫忙吧。」

    「你……」這時，姬飛晨才猛然想到一件事：「你居然會來幫我，你也覺得三界一體比較好？」

    這個體系，居然又能安利出去一份了？

    李靜洵搖搖頭：「我只是不喜道尊逆天而行，禍害宇宙罷了。」

    太極界從宇宙中庭，天道根源的地位滑落。此界眾生又何其無辜？要為仙道大業而犧牲，要跟如今尚且不存在的諸天世界子民並立？

    在太極界長大的李靜洵不能容忍這種作為。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李靜洵和姬飛晨並肩而立，她仰望天空中的祖炁，讓姬飛晨看不清她的表情：「師兄還想要什麼答案？」

    「沒什麼。」

    說不清是失望亦或者是意料之中，這些年，師妹不一直都是遵循天數而行，維護整個天道的秩序嗎？

    姬飛晨表情舒緩，心情放鬆下來：「師妹是遵天數也好，有私心也罷。至少在道尊逆天而行，強開天界這件事上，你我是隊友。」

    「有師妹做隊友，總好過當敵人。哎呀，我忽然覺得，自己勝算多了不少。」

    李靜洵啞然失笑，好言提醒：「快些離開，那邊需要你幫忙。」

    「師妹不跟我一起走？」這碧落祖炁可不是輕易就能擋下的。堪比玄聖一擊的力量，若他凝練混元太極珠還有底氣，但現在可沒把握。

    「我要支撐這個通道，無法輕易離開。放心，面對碧落祖炁，我比你熟。畢竟我可是人間清靈仙道的仙首。而且，我證道還需要借用天界。這可是未來天仙聚集之所，在這裡證道，對我意義很大，這份機緣，師兄不要跟我搶。」

    李靜洵故意用輕快的語氣讓姬飛晨安心。

    「我都已經證道兩回，玄冥真身也已經水到渠成，哪裡還需要再來一次？」姬飛晨想了想，到底牽掛龍王那邊的情況，點頭道：「那行，我們待會見。」

    他轉身向玄牝之門走去。在即將進入玄牝之門時，他忽然扭過頭：「對了——」

    李靜洵嬌軀一顫，笑問：「師兄還有事？」

    「師妹借碧落祖炁證道，記得回頭看一看時光未來。有些人是時光樹，有些人是時光迴廊，我很好奇師妹的時光觀到底是什麼具象。」

    「以我的時光長河為例，能看到自己成千上萬個未來。我輩先天大能，都是從這些未來挑選對自己最有利的未來。師妹也要趕緊確立未來道路，最好在碧落祖炁的機緣中找到玄聖之路。」

    「我省得。」李靜洵輕輕頷首，支撐玄牝門戶送姬飛晨離開。

    當玄牝之門關閉，李靜洵才長長舒了口氣。她右手下垂，遮掩的血跡緩緩順著雲袖留下。

    「未來嗎？可自從我收回前世遺落的情絲後，以道君視界所看到的未來，就只有一個呢。」

    不，應該是，在自己進入天界第九重天開始後，自己所即將經歷的未來，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咳咳……」

    以玄牝之門溝通外界，送姬飛晨離開後，李靜洵再也無法抵抗天界的反噬，又忍不住咳出幾口鮮血，幾乎無法站穩。

    鼓足氣力，玄牝之力再度充斥全身，李靜洵容光煥發，以最佳狀態面對天空中的祖炁。

    第九重天，碧落祖炁充斥每一個角落，淨化這一重天的所有異種力量。

    無疑，不論是姬飛晨的玄冥大道，亦或者李靜洵的玄牝大道，對這方碧落穹天而言，都是真正的異端。

    碧落祖炁緩緩蓄勢，又有一枚枚青色雷球在上空升起。雷球之中飛出龍鳳神人，種種虛影在天極匯聚，形成數百丈之粗的純青雷光御柱。

    御柱通體明光，無有瑕疵，正如純淨無塵的碧空映出紅塵大千。

    「我自小修持清靈仙法，沒想到今朝有緣見證清靈仙道的極致，倒也不枉此生。」李靜洵抬起手，道德玉章拿在手中，大象之輪、玄牝之門等仙術神通一一套在身上。

    但她自己也明白，這不過是無用功，僅僅是一種習慣，一種心理上的安慰罷了。

    雷光御柱貫通天地，青光頃刻便充斥整片天宇，密密麻麻的雷霆淨化一切，順著天河沒入下方八天，徹底摧毀九天之中的異物。

    在這無窮無盡的碧落大道轟擊下，縱然李靜洵借天道之力證道，縱然已經有道君之實。可她的身軀仍淡薄如浮萍，渺小若浮塵。僅彈指功夫，便徹底消失在碧落雷海。

    望著鋪天蓋地的雷光，李靜洵空前的冷靜，以最坦然的姿態笑看眼前的一切。

    思了兩千年，痴了兩千年，最終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道辟九霄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玄牝傾天，紅塵如夢萬事空（下）


    從天界出來，姬飛晨被玄牝之門送到無量真空，落在戰場的正中央。

    龍吟引發的時空破碎外加三元大手印的屠神之威同時在他身邊炸開。

    「你們要不要這麼激烈！」姬飛晨不假思索，二十四顆寶珠聚合為盾牌在身邊立起。先天道光在他四周張開天幕壁壘，把所有餘波抵消。

    通過縫隙，姬飛晨看到黑色的龍鱗在真空中閃耀。隨後聽到龍王的聲音：「你出來了？」龍王有些意外，然後馬上說：「趕緊想辦法將地界解封。」

    「我也這麼想。」

    太淵帝君和玄冥之寶遺留在地界，讓姬飛晨無法施展全力，他也很想將地界那邊解封啊！

    「但以我目前的力量，好像沒辦法解封——等等！」突然，姬飛晨目光落在自己的九霄寶塔上。這尊寶塔的八件鎮塔之物消失，威能折損大半。可畢竟有龍皇的部分天威在……

    「我去那邊試試！」

    姬飛晨果斷轉移目標，從無量真空向地元化身所在挪移。

    身後，龍王一時不察備太元道尊的紫霄天光印砸中。還沒等他喘過氣，立刻又被太元道尊一掌拍在脊背。厚重的法力擊穿龍骨，天地水三元混同的破滅力量在體內爆發！

    「啊——」龍身被截成兩段，只得在虛空中重新變回人形。

    太元道尊臉色一白，壓下體內不斷損耗的法力異樣，沉聲道：「行了，能跟本座支撐這麼久，殿下也不丟人。但接下來，還請老老實實等一段時間吧！不然本座的法力在殿下體內，會把你從先天境界打落！」

    「那可不見得。」龍王陰冷一笑，道尊腳下突然多出一隻白玉瓶。這只寶瓶來自水母娘娘，瓶身有九龍纏繞，一口把道尊吞下。

    龍王趕忙出手，將瓶蓋封住。但裡面不斷有水光湧出，顯然區區一支容納四海的寶瓶，無法真正將道尊困住。

    「但只要拖住時間，等他們趕回來即可。」

    思索間，龍王不及防太極界方向有一道劍光斬來。那道劍光如浪濤般蓬勃激盪，瞬間便把龍王手中的寶瓶打飛，道尊飄飄然重新現身。

    目光落在水母寶瓶上，道尊嘖嘖稱奇：「原來你連這只瓶子都拿來了。可惜，水母宮的鎮宮之寶在你手中，根本發揮不出三成威能。」

    龍王臉色變化，根本沒有理會道尊，而是看向太極界方向。

    「水元化身怎麼能空出手來？莫非蘭台神君那邊有變？」龍瞳看向太極界，只見太極界勾連天界的神木轟然倒塌，連帶世界內部的九大洲格局也發生變故。

    「這……」

    「這是什麼回事？」

    走到地元化身身邊，還沒等姬飛晨出手，便察覺太極界內部的變故，姬飛晨身上的功德都開始漸漸散去。

    「是極西之地？」

    極西天洲的天柱在方才突然崩潰，間接讓蘭台神君受創，西方逸散出無邊金氣切斷先天靈根，導致九大靈根聯合之勢崩潰，也讓水元化身趁機脫困，暗算真空中的龍王。

    而隨著水元化身脫困，海浪吞沒諸洲，意欲把這方世界摧毀，斬斷太極界作為宇宙根基的可能。

    至於裡面那些仙人，反而因為自身擁有神通的關係，得以在巨浪中保命。

    說到底，道尊眼中從來只有仙人，而無視凡人。

    「哈哈……哈哈……你們真以為，本座對太極界的幾根柱子毫無應對措施？」地元化身看到姬飛晨來到自己身邊，擔心對方在自己無法行動時突然出手，果斷選擇用話語拖延時間。

    姬飛晨凝眉望去，地元化身慢悠悠解釋：「八方天洲融合時，為何西方天洲最晚融合？」

    因為那邊的天柱人選爭執不休……姬飛晨馬上明悟：「那西方天洲的融合背後，是道尊插手了？」

    「沒錯，當今的西方天宮之主，正是本座安排的人。知道你們有辦法通過四方天柱定錨天界，豈能沒有防備？」

    所以，道尊早前派人打入敵人內部，混上神君之位，然後在關鍵時刻崩毀天柱，導致三界神人的計畫無疾而終。

    「諸位，眼下這個結果，你們還要強行推動三界一體的計畫嗎？」地元化身借此敲打天域諸聖，又對姬飛晨道：「此時你們的計畫已經付之東流，但你已有玄冥業位，道君之實。日後虛空諸界體系中，仍有你一席之地。」

    姬飛晨不吭聲，暗中盤算起來：招攬？不對，這是虛張聲勢？他不想讓我出手攻擊他，以免解封地界。

    暗中，姬飛晨的法力催入九霄寶塔，準備以龍皇之力將地元化身炸傷，從而配合教主等人脫困。

    只是雖然姬飛晨有所準備，但隨著天柱崩塌，更大的影響在天域層面。

    除卻天凰娘娘曾經許諾和姬飛晨共進退外，其他支持三界計畫的道君大聖不由盤算起來。如果三界一體真的失敗，要如何逃過道尊的清算。

    一位道君：「以道尊的性格，如果我們表明悔改之意，他未必不會接受。大不了再轉世一遭，重修仙道。他作為仙道道尊，斷然不會繼續計較。」

    另外一位大聖毫不客氣：「將無辜眾生牽扯進來，這等手段妄為聖人。別說什麼視萬物如螻蟻，他眼中只有仙道而已！」

    「能看到仙道，總比什麼都看不到，僅看到自己要強，不是嗎？」

    天域人心動盪。不少支持三界一體計畫的道君反水，而同樣也有不少本來中立或者支持虛空諸界的人不滿。

    一時間，天域陷入混亂，甚至有不少大聖道君忍不住大打出手。就連無量真空中的姬飛晨都跟著倒霉。

    有人打算賣好道尊，而表明自己立場，怎麼比得上直接對姬飛晨、龍王等人出手？

    如今龍王等人的情況越發不妙，明眼人都看出道尊的計畫一環扣一環，咄咄逼人下根本沒有姬飛晨等人翻盤的可能。

    「除非『那位』還有什麼底牌，不然就憑目前的局勢，道尊贏定了。」

    在這種局面下，已經有人打算攔截姬飛晨，保全地元化身從而賣好道尊。而姬飛晨動作一頓，深刻感受到天域方向投注的幾道目光。當自己投出九霄寶塔的同一時間，就會有道君出面攔截。

    「大哥身份高貴，他們不敢出手，所以只能來找我嗎？」姬飛晨暗暗叫苦：「不知天凰娘娘那邊，為何沒有動作？」

    瞧出太極界局勢混亂，作為南方絳霄宮之主的天凰娘娘已經出手幫忙，和很多仍支持三界一體的仙真神聖們商量如何勸說同伴。

    但支持三界一體這條道路的人，有些是看重道君、龍王等人的身份，有些是為了自身利益，只有少數人認為這一理念更勝一籌。

    面對天域諸聖的態度變化，天凰娘娘一方面要在天域聯合盟友們動手，一方面還要在太極界出手救人，已經是盡了盟友情分。

    天域神光交錯，隨著幾位道君大聖交手，漸漸把更多人拖入泥沼，場面一片混亂，難分敵我。

    見此，天凰娘娘暗思：「罷了，罷了，道君這張底牌總要亮出來看看，或許會有一線希望？」天凰娘娘握緊赤玉令，打算對太極界甩出。

    但此刻太極界又有變化。

    自天界第九重上，七彩虹光劃破無量真空，直接籠罩太極界。

    「四門四神，八門鎖天，定！」

    在這道女聲的喝令下，東南、西北、東北、西南四個方向各自升起一面神門。這些門戶描繪龍篆、鳳紋、龜書、麟圖，在天空投影玄牝之門。

    而東南西北四大正方，也從現有的法寶中進行挑選。比如西方白定州出身的地靈磁光轅，以及北方的玄冥冰魄門。在南方和東方也各自升起一扇真器門戶，在這股玄牝大道的改造下，配合李靜洵早年打造的龍鳳龜麟四大門戶，構成八門鎖天之勢，抽取無邊生氣修復動盪的天洲。

    而在無量真空中，再度迎來一位先天境界的存在。

    身披五彩羽衣的天女立於真空，身後是吐出無邊霞光瑞氣的玄牝之門，雙手將太極界輕輕托起，宛如捧起一汪清泓。

    「師妹？」姬飛晨頓時一喜。

    雖然天女的容貌並非當今的李靜洵，而是前世的巫女形象，但的的確確是李靜洵出手挽救了這一切。

    他將大道寶珠扔入太極界，分別鎮壓在八門之上，減輕李靜洵的壓力。

    綵衣天女對姬飛晨微微點頭，然後用冰冷的目光看向天域：「早年留下的後手，沒想到如今真用到了。」

    當年李靜洵在九大天洲確立時，暗中於諸大天洲有所布置。本意是打造真正的造化神器——玄牝之門，卻不料如今倒成為替代天柱，鎮壓太極界的關鍵。

    這一出手，讓天域中的些許暗流又有所收斂，姬飛晨身上的那些鎖定目光少了幾道。

    太極界內，天凰娘娘心思飛轉：「既然如此，不如虛張聲勢。」

    她果斷扔出手中的赤玉令，叱喝道：「道尊，一切盡在道君預料之中，你用這等魍魎小計如何動搖我等的天命！」

    赤玉令飛到半空，猶如一顆火球引動太陽星的力量，連帶旁邊太陰星也被引動。

    日月同輝於天空，恐怖的波動正在日月之間共鳴。

    守護在日星邊緣的羲澤道君心驚肉跳：「道君遺留的力量？」

    「不是哦，你們沒瞧出來，這已經是玄聖的層次了。」九陽上帝好心提醒：「日月同輝，經天緯地，你們難道認不出來？自起源之地大亂後，已經好久沒見這道神通了。」他雙手抱胸，笑眯眯在一旁看戲。

    羲澤道君二人神情不定，愣愣看著天空中墜落的日月。

    日月下降，平息諸海動盪。而那光輝如同神明的雙眸，靜靜懸在天空俯覽眾生。

    那股波動掃過天域，頓時讓本來有所慌亂的眾生又平靜下來。而天域中，大打出手的道君大聖們又馬上恢復如初，整理衣服後回歸道場。

    在日月「注視」下，原本在「三界一體」和「虛空諸界」間搖擺的道君大聖們又重新堅定了立場。

    天凰娘娘咯咯直笑：「諸位，『莫把死人不當人』。尤其是這位貴子，哪怕已經死亡的現在，也能壓過一群活人，牢牢把持天命。畢竟世界站在他這一方。」

    「這麼想的話，三界一體有天運加持，就算道尊算無遺策，最終也會在種種意外中被坑掉吧？」

    「我怎麼反而有些同情道尊，苦苦安排各種計畫，最終逃不過失敗的命運，好慘！」

    道君們鎮定下來後，反而開始閒言碎語，偷偷評論這一戰。

    無量真空中，道尊長髯飄動，顯然也惱怒於「道君」的這一手。

    然而這還沒完，太上境中又有一位道君出手，他笑呵呵道：「不忙，不忙，道君離開之前，將最後一張底牌交給老朽，正應在此時。」

    青光沒入太極界，那些斷掉的先天靈根重新如何，再度糾纏在一起，一條條青色藤蔓困住天界，再度將兩界鎖定。

    「最後一張底牌？你那是最後一張底牌，我這又是什麼？」天凰娘娘心中犯嘀咕，但知趣的沒有開口。

    托起太極界的李靜洵暗暗勾動手指，一縷玄牝大道沒入藤蔓，加固這股聯繫。

    這一出手，倒讓道尊瞧出虛實：「我說你怎麼從天界逃出來，原來是這樣——」

    嘭——

    另一方面，沒有道君們在虛空鎖定，姬飛晨引爆龍皇寶塔，借助龍皇遺留的威能逼退地元化身，將地界解封。

    濃稠的黑霧從地界湧出，八大帝君的神威同時攻擊地元化身，生死薄、輪迴盤、無常鐮等法寶全部擊中道尊化身的胸膛。

    而最後，是一隻如同白玉的手掌拍在道尊心口：「道尊，咱們的賬要好好算算了！」

    幽冥教主這難得發怒的老好人，也終於動了震怒。來自玄聖的威能在無量真空爆發，自地獄之中取出一件還沒煉製完成的大殺器。

    這是效仿黃泉魔女，以地獄十八重魔境外加無邊邪祟之力煉製的凶器。如今剛拿出來，煞氣便充斥整個無量真空。

    「這是把鐵杵？」地元化身剛閃過這個念頭，便察覺自身生機在方才教主那一掌中全部消失。而隨著鐵杵砸碎天靈蓋，腦漿向四方濺射。

    「這麼凶殘？」天域道君們下意識看向幽冥教主。

    手持沾染血水腦漿的白衣少年仍是那副絕代風姿，但面上的祥和悉數化作戾氣，讓人忍不住心中打鼓。

    別管這位平日再和氣，也是一位尊貴的聖者啊！

    「局勢變了！」

    隨著地界諸君歸來，九幽世界重新在無量真空張開。雖然已經和太極界斷開聯繫，可一片光雲黃霧仍糾纏彼此，以輪迴勾連兩界。

    從真空看向李靜洵，在她雙手托起一枚明珠。明珠一端以大樹藤蔓糾纏天界，一端以光霧連接地界。

    玉顏冷問道尊：「三界天命已成，我等仙道遵天而行，您還不收手嗎？」

    「師妹！」姬飛晨擔憂李靜洵安危，出現在她身邊。同時，自天界和地界中，各自流淌河流來到姬飛晨身邊。而太極界中的玄冥秘境也真正從人間界剝離，前往無量真空回歸姬飛晨體內。

    所有力量歸來，姬飛晨的法力開始不斷攀升。

    「說起來，師妹怎麼出來的？」

    察覺姬飛晨詢問的目光，女仙收起冰容，笑著解釋：「天界第九重確實厲害，足足折了我的三屍化身，廢掉三條命才從裡面走出來。」

    聽到這個解釋，姬飛晨稍稍放心，只是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對面，太元道尊看到李靜洵後，嗤笑不已：「胡說八道！三屍神就能逃過天界？你當姬飛晨當年的三屍法門白修的？天界之力，能那麼輕鬆抗住？」

    上下打量李靜洵目前的狀態，道尊頓時明悟，似笑非笑望著二人：「小丫頭，你要為這小子出頭？」

    李靜洵欠身行禮，輕聲勸解：「仙道不是霸道，更不是以毀滅宇宙，摧毀世界為代價，來換取我們的永存。」

    「這話，你也配說？當年要不是道兄逆天開闢仙道，哪有你們今天！」

    道尊心中惱怒：區區一小輩，怎麼知道當年仙道前輩們的付出。如今正是仙道永存的關鍵時刻，豈容這些小輩隨便扯大旗阻攔？

    李靜洵=語氣如常，淡淡道：「所以，道祖在訂立仙道後，讓宇宙陷入大危機，各種天道法則破碎，直到太霄道尊合道，才真正化解這一份孽債。如今道尊再行逆天之舉，又有誰能為您化解這份孽債？」

    「孽債？不存在的。」地元化身消散後，精氣重歸道尊體內。猶豫下，道尊又將天元、水元兩大化身回收，將所有法力重歸於一體。他自傲說：「本座的計畫，不存在後遺症。」

    失去水元巨人搗亂，蘭台神君鬆了口氣，專心和天凰娘娘等人開始修補太極界。而蕩魔玄聖趕來無量真空，正聽到眾人的爭論，嗤笑道：「沒錯，道尊您根本不是要掌控宇宙，而是徹底推到重來。將目前的宇宙替換，從芯子裡換一個仙道獨尊的天道，自然不愁打壓仙道。只是，這種霸道手法，連魔道都不如吧。」

    幽冥教主示意地界眾人先行離開，在場除卻重傷的龍王外，幽冥教主和蕩魔玄聖形成合圍之勢。

    而李靜洵和姬飛晨站在一角，也直面道尊真顏。

    道尊瞥了玄聖一眼，懶得搭理他，而是仔細觀察李靜洵。這一看，他頓時色變：「你不是道兄的門人？」

    明白李靜洵的出身，道尊所有氣勢壓向李靜洵，死死盯著她的魂靈：「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回事？賤婢，你也配質問本座？」

    察覺李靜洵鳩佔鵲巢，奪了一位仙道道君的根基，道尊勃然大怒。

    曾經，他很看重李靜洵。畢竟這是道祖欽定的傳人啊，是仙道的保護者。暗裡，還幫襯李靜洵，指點她修行。就連九大天洲的宏願，道尊知道後，也只是讚許李靜洵機靈，知道如何為太上宮謀取最大利益。

    如今一看，這全都是諷刺！這丫頭根本不是太上宮，甚至不是本宇宙的人！

    以前有多照顧，如今道尊便有多憤怒。

    再想起曾經的姬飛晨，道尊雙倍的恨意湧上心頭：一個姬飛晨，一個李靜洵，這兩個人都該死！

    回想自己在他們倆身上的瞎眼經歷，道尊恨不得直接重啟宇宙，推倒重來！

    「你憑什麼！論起來，你根本就不是太上嫡系！還是宇宙異端，就憑你這出身，還敢在本座面前晃悠？找死！」

    他一掌拍向李靜洵，姬飛晨果斷出劍，冰冷的玄冥道炁夾雜風雪，引來悠悠天道之力。

    無情無我，至大浩博。

    這一劍將道尊含怒一擊打偏，在真空擠壓元氣，形成一片全新的星河。

    在反震之力下，姬飛晨連退三步，臉色微變：「道尊殘留的法力還有這麼多？」

    幽冥教主屈指一彈，青華神光罩住姬飛晨，馬上將他的內傷治癒。

    李靜洵目光一冷，身上湧現玄之又玄的氣勢：「不，我的確有這個資格。並非以仙道的後輩，而是以道尊的同等地位質問。你要把仙道帶入王霸之道，行殺戮之實，斷仙道真意嗎？」

    玄之又玄，太上之道。

    察覺李靜洵身上的氣勢變化，別說道尊，就連教主等人也是一怔。太上聖境中，不少道君打翻桌案，失聲道：「太上之位？」

    剛剛證道不足一天，甚至在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居然獲取宇宙本源的太上業位？

    看到三大業位之一的「玄」之業位，道尊眼皮猛跳。

    「丫頭，你不要命了？」這一刻，他能感覺到，隨著李靜洵和天道共鳴，他身上屬於輪值教主的特權，道祖遺留的那一半權柄開始潰散。

    「不行，再拖下去就徹底廢了這張底牌。」

    道尊果斷催動道尊遺留的這一部分力量。紫氣在他身上升騰，化作充盈的法力將方才的損耗全部復原。

    「就算你有天道之力加持，就依你目前的狀態，無非是頑童持金過市，又能對我造成什麼影響？」

    紫氣消散，屬於仙道教主的力量散去，反而是姬飛晨身上漸漸多了一些光輝。畢竟這些年，人間內景福天道大興，姬飛晨已經在人間多了諸多門徒，度化四萬八千地仙。

    陽溟陰冥，玄冥真一！

    陰陽兩大化身歸體完成，澎湃的法力轉化為玄冥道炁。同時，姬飛晨還能感知到天界和地界的本源能量。至於人間界，更有四萬八千化身提供力量，構成一尊神人真形。

    「如今太元道人被宇宙排斥，師妹趁機合道，輕而易舉謀取宇宙本源業位。而我作為道君也有天眷在，此刻也能更進一步。」

    在這個時候，誰敢跟道尊正面交鋒，必然能得到宇宙最大程度的眷顧。

    玄冥秘境中充斥的無邊道炁在體內昇華，姬飛晨再度把當年那尊虛幻的「玄聖之身」亮出。

    合陰陽之力，定玄冥之道。這尊玄聖佇立真空，腳下演繹玄白龍蛇，腦後光輪浮現玄冥秘境，有諸多天女、神將禮讚玄冥，還有四萬八千仙家開闢重重福地，形成一方宇宙雛形。

    眼下，這尊來自玄冥大道的「玄聖」手持玄冥劍，正站在李靜洵身畔劍指道尊。

    「哈哈，道尊，你如今要面對了，可不只是我們二人了！」本以為又要面對一位全盛期的道尊，幽冥教主心中打鼓。可看到自己這一方多出兩個玄聖戰力，心中大定。

    李靜洵剛剛合道，戰力忽略為零。但姬飛晨不同，有多年經驗的他，配合玄冥大道的特殊力量以及蕩魔玄聖指點，足以形成一個全新的援手！

    「還有殿下。」教主看向龍王，玄服男子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選擇將手中金劍融入體內，身上氣息也開始變化。

    最本質的，就是他的眼眸變作純金色。

    「合道形態，人劍一體？」道尊備感荒謬，他能感覺到，龍王的狀態不對勁，彷彿有玄聖附身了？

    「水母不是不出手嗎？」

    下意識看向水母宮，水母娘娘面前仍靜靜坐著太霄道尊的化身，顯然不是她。

    五人合圍道尊，姬飛晨道：「道尊，天數已定，這一戰你輸定了。」

    幽冥教主：「若道尊改變態度，放棄吞天之意，道尊之位仍可保留，天界之事還能重新磋商。」

    蕩魔玄聖：「老傢伙，剛才跟余交手不是很威風？現在繼續？」

    龍王與劍融合後，自身意志極度壓制，只留下純粹的戰意。

    而李靜洵，她仍托起太極界牢牢保護在身邊，聲音鏗鏘有力：「如果仙道改變其本質，失去最初的理念，只知道打打殺殺，爭權奪利，甚至要為一己私慾而毀滅眾生，那麼這種仙道還不如毀滅！」

    轟隆——

    言出法隨，李靜洵此刻執掌「玄之業位」，便是和宇宙最貼近的神聖。她的話，便是宇宙自身的意志。

    隨著道祖開闢仙道，太霄道尊合道後，宇宙已經留下仙道的印記。但這不代表，仙道可以隨意改換天地，任意抹殺蒼生。

    仙道，從道祖開闢仙道的那一刻，就應該是逍遙自在，虛懷若谷的無為散人。

    遵循天數，替天行道，僅僅是仙道的處世技巧，從而達到「得道者多助」的境界，活得更加自在。

    在道祖眼中，順天而行並非目標，而是仙人為人處世的手段。如何把握這個本質，要靠仙人自己去考量。

    而這也是道祖離開後，在玄之業位中遺留的一條考驗標準。能理解道祖的本意，和道祖的理念接近，才有資格執「玄之業位」教化眾生。

    無疑，李靜洵在太上宮無數年的培養下，活脫脫就是一個女版的太上道祖。所以，她在「這種特殊狀況下」，才能順利合道。

    「五人又如何？一群廢物聯合起來，仍然是廢物！」道尊法力復原，重新分裂三大化身。

    「蕩魔，你要戰，那就戰！」天元化身攔住蕩魔玄聖，繼續方才在宇宙邊陲的一戰。

    幽冥教主與地元化身交手，沒有一開始的偷襲，教主防備之後，反而陷入旗鼓相當的局面。

    至於龍王再度遇到水元化身，但他身邊浮現無數凌厲的劍氣，若不知道的人在場，恐怕會誤以為這才是劍道之君。

    在龍王舉手投足的王者威儀下，姬飛晨都不敢把玄冥之寶以「劍」的形態示人。因為這樣一來，玄冥之劍會自動向著龍王方向膜拜。

    就連太元道尊自身的佩劍也不能用，不然反而成為龍王的兵器。

    「這種引天下劍器膜拜的力量，根本想不到是哪位玄聖所有？莫非是龍皇？不對吧，他怎麼會幫龍王？」

    雖然龍王是龍皇的嫡系後裔，但二人不合已久。這背後也有太元道尊挑撥的功勞，他們倆是絕對不可能聯手的啊。

    反而是面對太元道尊真身的姬李二人要輕鬆些，被三尊化身份去法力，道尊本體這邊攻勢並不多，更多以堅固不朽的真身硬抗二人的手段。

    「不行，拖下去太麻煩，還是需要找一個突破口。」

    思索間，道尊伸手一招，將前不久在無量真空收取星辰的那面鏡子拿過來。

    他一扔，鏡子裡面飛出數不盡的星辰灑向眾人。

    「你們說本座枉顧眾生，不珍惜這方天地，你們面對這些星辰又能如何？別忘了，這裡面有活物。」

    星辰攻擊五人，姬飛晨和幽冥教主的攻勢忍不住一頓。

    「繼續。」李靜洵飛快舞動雙手：「這些星辰交給我！」

    天女展現玄牝道母相，端坐千葉蓮花之上，雙手托起太極界。世界之中的八方天門上空各自浮現一面鏡子。

    鏡光閃爍，映襯漫天星斗。

    「日月星辰，皆入玄鏡。天地乾坤，皆藏牝門。」

    玉手一托，真空散落的星辰被李靜洵攝入太極界，在八面鏡光中定住。而玄牝之門在李靜洵身後張開，吐出四道光輝在姬飛晨四人身上加持種種太上道的仙術。

    幽冥教主哈哈大笑：「難得碰到一個同行！」他手持楊柳枝輕輕一刷，也有一大片神術甩在其他幾人身上。

    「諸位大可放心，就算被道尊打死，只要一靈尚存，我都能給你們復活！」

    畢竟，教主可是地界的主宰。

    ……

    彭少宇等人回到地界，正巧看到群星歸入太極界的這一幕。他想了想，對同伴們說：「諸位，我去幫個忙！」

    他前往人間幽天，果斷引發道君遺留的最後一道後手。

    「一直不清楚道君讓我看護幽天是為什麼，如今卻是清楚了。」

    幽幽長夜包裹太極界，將李靜洵攝取的星辰全部吞下，連帶空中日月二星也回歸幽天的懷抱。

    「斗轉星移，排宿布宮。日月停輪，舒化陰陽。」

    諸天星辰拱衛日月，形成一片真正的周天大陣。

    極北天洲中，周萬興跟身後玄聖對話。那玄聖低聲一笑：「瞧見沒，這可就是那位道君的手段。以日月在前，以諸星在後，給三界一體加了一個大籌碼呢！」

    打從一開始，那無量真空中的星辰便是打算鑲嵌在天空的基石，是固定天界的另一重保險。

    看到幽天開始排布星辰，太元道尊面色一黑，而羲澤道君搖搖頭，拉著同伴救走。同門還不甘心離開，直接被羲澤道君怒瞪：「再不走，你我都走不了了。沒看到這傢伙都跑了麼！」

    九陽上帝在諸天星斗運轉的那一刻，直接從太極界離開。

    此刻，陰暗的天空陡放光明。日月星辰全部閃耀光輝，在周天星辰陣法的推動下，化作永恆之光擊穿天界。

    轟隆——

    懸空在外的天界於諸天星斗的作用下，漸漸被彭少宇粘合回太極界。

    彭少宇福至心靈：「哈哈，原來道君最後一張底牌居然是這個，諸位趕緊拉回地界！」

    地界七位帝君聯手，在天界和太極界粘合的同時，也開始把地界歸回，並且拖著太極界重新挪移至宇宙中心的位置。

    「最後一張底牌？這玩意不是在我手中嗎？」在彭少宇之後，涂山的聲音響起。

    此刻，他難得沒有拿出自己的萬妖金榜，更沒有用一貫的出塵白衣，而是穿著一套蒼色天衣，和黃庭道君的正裝打扮一模一樣。

    恍惚間，讓不少人誤以為是道君歸來。

    「這所謂的最後一張底牌，是祂本人？」

    涂山撇撇嘴，望了天外李靜洵一眼，他閉上眼：「同化！」在他身上，無相大道逐步和道君的本源大道共鳴。

    青光包裹涂山，他的雙腳逐漸變成一條龍尾，額頭也長出一對犄角。

    「好難看的形態！」涂山一臉嫌棄，但還是忍著難受，按照道君一開始的囑咐，在九大天洲上空接連點過。太陰神女投入九州的九鼎全部被涂山逼出。

    猶豫下，看到天外姬李二人對戰太元道尊，涂山心一橫：「九洲一體，神人真形，立！」

    整個太極界在這一刻徹底運轉起來。

    以九大靈根為脈絡，十二龍君虛影同時出現，九大天宮配合仙洲構成神人法體，真正將三界計畫的最終目標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三界神人！

    在這一刻，所有眾生化作精氣於神人體內流淌，構成神人運轉的血液。而靈魂悉數藏入體內深處，鎖入九大天宮。樹木是毛髮，岩石為皮膚，這尊巨人以整個太極界為核心，頭頂天界，腳踏地界，身邊是茫茫滄海。至於作為控制核心的，則是涂山這尊道君的分靈。

    感受天域、地界眾多意外的目光，涂山嘀咕道：「我也不想啊，但那傢伙非要這麼做，讓我最終力挽狂瀾，我能怎麼辦？我也很倒霉，好不好。」

    如果這話被天域諸聖聽到，恨不得直接拍死他。

    涂山直接操控三界神人，主宰「玉皇」之位。不論成功與否，對他日後修行都是一片坦途。

    「道君對分靈太愛護了。」真空中，姬飛晨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直接奠定玄聖之路啊！」

    相較之下……

    姬飛晨扭頭看向蕩魔玄聖。

    蕩魔玄聖臉一黑：「再分心，信不信我先揍你？」

    幽冥教主也是一臉複雜：「先是立周天星斗，然後讓涂山構成三界真形，這一手接一手，你的目標真的是太元？」

    到底跟道君同處一源，教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蘭台神君站在海域，他默默拿出一片葉子：「看起來，那位閣下的最後一張底牌，貌似在我這吧？」他將葉子投入三界神人體內，遙遙喊了一聲：「妖主，武器給你送過去了！」

    說哇，他拉著自己的親友轉身離開太極界。連天域也不去，按照早前得到的一個坐標，直接跳出這方宇宙，溜到他方宇宙暫避風頭。

    葉子沒入三界神人體內，涂山腦中多出一片信息，察覺道君的本意後，臉色發黑，，氣得直哆嗦：「坑貨！我就知道。天下的本尊沒有一個好東西，沒有一個能對分靈好的！這傢伙未免太坑了吧！」

    相較之下，蕩魔玄聖對姬飛晨喊打喊殺，簡直太溫柔了！

    想到道君的吩咐，涂山神情猶豫，遲遲不敢動手。

    這要是按照本尊說的做了，自己日後死定了吧？

    ……

    無量真空，執掌玄之業位的李靜洵素手一翻，天魔自在界將道尊困住。在這方世界中，映射道尊的慾念，將仙道獨尊，天界開闢後的景象投影出來。

    道尊動作一頓，在這方世界忍不住分了片刻心神，被姬飛晨捉住機會，直接用玄冥冰刃砍了一刀。

    「小兒放肆！」回過神來，道尊一擊乾坤法印把姬飛晨逼退。

    這時，李靜洵再度上前。

    「我能用天魔界困住道尊，正說明道尊心有執念，非我仙家清淨之道。為我仙道大業，還請道尊放下成見，以更開闊的心胸看待一切。」

    「清淨仙道？那是你們太上道統的路子，本座從誕生開始，就不是清靜無為的仙！」

    上古年間，若非仙道爭奪天命，哪裡有如今的大興？真要指望那些清靜無為的老仙，仙道恐怕早就被打滅了吧？

    「但壯大之後，直接吞掉宇宙，斷了我們的根本，也並非太元道統的理念吧？」

    三尊道統中，或許彼此的理念有種種不同。但三大道統都有一點公知：遵天數，行天道。

    如今三界神人的體系對仙道來說並沒有損失。那所謂的虛空諸界，實質上便是三界神人體內的一個個細胞。涂山構建神人真形，那些小世界便以細胞的形態承載能量，保全眾生的靈性。等三界神人解體後，無邊造化精氣裹著靈性重新恢復眾生的形態，根本於眾生無損。

    可以說，這是一種當宇宙面臨大災禍時的特殊保全手段。讓宇宙自身動起來，以宇宙的偉力擊退敵人，避免從內部被敵人瓦解。

    很好的計畫！

    李靜洵很不明白，在這個計畫已經即將功成的時刻，道尊為何不想辦法在這個計畫中位仙道謀取利益，而是非要另開爐灶？

    哪怕李靜洵並非三宮出身，她對仙道同樣有感情。以她的判斷，想要讓仙道長存下去。最佳的辦法是讓仙道在未來三界體系中佔據更多的位置。開闢更多的洞天福地，謀取更多的先天業位。

    所以，李靜洵這一千年來放縱甚至幫助姬飛晨傳道，促使地仙道統大興。所以，李靜洵明知道太元道尊暗中在極西天洲有所布置，仍裝作不知道，還幫他抹掉馬腳，避免被姬飛晨察覺。

    李靜洵本以為，道尊是打算在三界一體的理念中安排人手，搶佔先機，根本沒想到對方居然要釜底抽薪，徹底毀滅這一個理念。

    姿態婀娜的天女認真質問：「道尊，你到底是為什麼而戰！」

    道尊正要開口，忽然面前的天女臉色一變，從無量真空消散。而玄之業位，也再度懸空。

    「果然，到時間了嗎？」道尊鬆了口氣，用憐憫的目光看向天界：「毀滅後，一道魂靈支撐這麼久，也難為她了。」

    可死了就是死了，不是所有人都跟「那傢伙」似得，死後還能翻天！

    旁邊和李靜洵夾擊的姬飛晨有些不明白，皺眉看向道尊：「你將師妹傳送走了？還是……」

    道尊看了他一眼，冷笑起來：這廝是想不到，還是不肯往那個方向想？或者說，對李靜洵太信任，認為她能逃過去？

    「到底可惜那丫頭的資質。」

    多好的仙家種子，縱然背後有某個混賬插手，但也不失仙道本質。

    道尊想到李靜洵的質問，心中也很複雜。

    他也清楚，李靜洵的的確確是為仙道在質問自己。

    改變本意，換了一個靈魂的仙道，那還有什麼仙氣可言？自己目前所做的一切，的確跟仙道本質差了十萬八千里。然而自己不這麼做，日後恐怕就沒有所謂的仙道未來可言！

    想到那個可能的未來，道尊心中越發恐慌，但也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必須在這一戰有所成果，不然的話，等那個未來到來，所有人都走不了！」

    「如果這丫頭能轉世的話，我或許可以點化為弟子。但現在，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出三十三世，永不墮輪迴。

    前生今世，這已經是李靜洵的極限，然而這兩世全因一人而送葬。

    道尊看向姬飛晨的目光越發複雜，正要說些什麼。突然太極界內部爆發一片青光。

    涂山看到李靜洵消失後，擔憂姬飛晨出事，心一橫，對天域喊去：「算了，就算你們日後要報復，本妖皇全接了，但不准你們去找我妖族其他人撒氣！」

    天域諸聖還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傢伙對誰說呢？

    但下一刻，所有人驚恐的看向三界神人手中的青光寶樹。

    蘭台神君投入「三界神人」的那片葉子催動神人體內的九大靈根，構成一顆鴻蒙靈根。

    這靈根插入天道，另一端紮根神人體內，是三界神人的最終武器，也是道君遺留的最大殺器。

    隨著涂山操控神人揮舞青色神木掃過天地，但凡青光所過之地，神聖從宮殿中跌落。

    天母宮中的天母娘娘，龍界中的龍皇陛下，包括合道中的太霄道尊都被這顆大樹從聖境掃出。

    其餘道君大聖就更多了，所有神聖從天域跌入無量真空，地界的帝君們也不例外。在太極界幽天中的彭少宇無法倖免，而太元道尊更是首當其衝。在青光的偉力下，太元道尊直接被砸碎真身，三大化身同時崩潰。

    等他重塑肉身，死死盯著虛空中浮現的那顆神木時，耳畔傳入不少詫異聲。

    「奇怪，我怎麼不是道君了？」

    「等等，我在這方宇宙中的氣運和功德怎麼全消失了？」

    道尊扭頭一看，他身後道君們的權柄全部旁落，就連曾在這方宇宙謀劃的功德氣運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天母娘娘手中那扇掌控宇宙毀滅時機的門戶被大樹根莖纏上，已經從手中脫離。

    龍皇作為開闢神的功德消失，身上的紫氣瑞光消失殆盡。

    水母娘娘失去曾經的造物功德，太霄道尊失去業位，幽冥教主的地界權柄全部消退，就連姬飛晨都沒倖免，兩大神君道君之位包括所謂的玄冥道君本質，都跟著散去。

    不分敵我，所有人一起倒霉！

    在這一刻，宇宙不存在道尊，更不存在道君，只有一群大眼瞪小眼的玄聖和大聖看向三界神人。

    涂山心中一晃，連忙解釋：「你們別看我啊！這是那傢伙的主意！」

    真真正正把天地間所有大能都坑了一把啊！

    「這便是道君遺留的最後底牌？」姬飛晨愣愣看著這一切，內心苦澀不已。

    包括他在內，所有大聖境以上的存在都被掃去權柄，如同散人一般失去對宇宙的操控。

    而此時，太極界升起的那棵樹越發枝繁葉茂，樹冠閃爍萬色光華，在眾聖幾乎吃人的目光中，漸漸和宇宙天道混一。

    從此以後，這棵樹便是宇宙天道的具現。每一條枝椏脈絡，便是宇宙大道法則的凝聚。

    龍皇和天母眯著眼，盤算「黃庭道君」的計畫。

    太霄道人默默蓄力，重新以實力奪取天地權柄，回歸道尊之位。

    太元道人臉色發白，僵硬得緩緩扭頭，看向天界。

    在神人真形的推動下，天界正不斷吞噬天域，把所有大能的道場全部收入天界。

    此刻，再無天域，唯有天界！

    「不行，絕對不能失敗！」太元道人目光猙獰，飛撲向天界，將自己的左臂砍下，伴隨著精血扔入天界，打算以玄聖真身填補天界的本源，以天界壓倒人間，成為三界之首，從而吞下其他兩界，繼續自己的計畫。

    「道友，事已至此，何必呢？」

    在天母、龍皇等人忙著恢復權柄的時刻，九色霞光無聲無息間從宇宙之外湧來。

    雍容華貴的母神出現在天界之外，輕輕一拂，擋下太元道人的去路。她的光輝照亮宇宙，讓所有神聖為之失色。

    天母驚喜道：「妹妹！」

    太霄道人臉色一白，太元道人的目光中真正出現絕望的神情。「你怎麼會在這裡？」

    天母龍皇自持身份，礙於當年的承諾，不會出手對付自己。但這位不同……

    「哎——」

    萬魔界域中的老者剛要出手，立刻被另一片白光裹住：「老牛鼻子，你還是安穩些的好！縱然魔祖不在，你也不能從這裡離開！」

    當年被道君打入萬魔界域的這一縷道祖分神苦笑：「事已至此，老道只想善後。」

    道君這一手玩的太大了，所有人都被抹掉宇宙權柄，宛如一個嶄新空白的宇宙。除卻在場眾人外，指不定還有其他大能打算染指。

    想要未來的亂局，道祖就忍不住頭疼。

    道母攔住太元道人後，看向姬飛晨：「她在天界等你。」

    「師妹在天界？」姬飛晨心中一動，馬上飛身前往天界第九重。

    天河在九重雲霄間奔騰，來到第九重天時，遙遙看到雲霧中立著的一道女性光影。

    姬飛晨這時才真正鬆了口氣，整理一下衣服，上前道謝：「師妹，這次多謝——」

    然而當他真正跨入第九重天，只見空蕩蕩的天境死寂而寧靜。茫茫雲海渾濛之間，只飄蕩著幾片被混沌元氣腐蝕的金色書頁……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道母臨凡，悠悠宿命幾時消（上）


    「死了？怎麼可能！」

    來到現場的第一反應，姬飛晨根本不相信李靜洵會這麼輕易的死去。

    「以師妹的手段，怎麼可能躲不過」姬飛晨話語戛然而止，他想到了自己。面對天界第九重開闢，自己都不見得能扛住，哪怕憑什麼以為師妹能抵抗這股力量？

    是依仗她太上傳人的身份讓太元道人手下留情？還是認為她有道母真身，可以擋住一次宇宙破滅的力量？

    姬飛晨握緊殘頁，喃喃道「說到底，師妹今天才剛剛證道。」

    剛剛證道，根基還沒牢固，就要面對天界開闢的動盪。死在天界動盪中，這才是最正常的結果吧？

    男子閉上眼，玄冥道炁緩緩凝聚，注入手中的殘頁。

    玄冥之道，執掌生死。加上他作為幽冥帝君的權能，復活一個人還不簡單嗎？

    「再說了，師妹的玄牝之道似乎對生機運化別有心得，也需還有救！」

    道炁糾纏在殘頁上，於姬飛晨面前形成一道朦朧光影。

    「有效果？」姬飛晨一喜，睜開眼看向眼前聚攏的影像，並不斷以玄冥大道聚合李靜洵的肉身。

    嘭

    忽然五色霞光中的光影重新散開，化作金燦燦的絨花在這片純青色的世界中隨風飄蕩。每一朵絨花，便是李靜洵遺留的一道記憶殘念。

    叮

    一朵金色絨花觸及姬飛晨手背，讓姬飛晨的意識投入這段殘破的記憶。

    記憶中，眼前是道祖和魔祖交戰的壁畫，旁邊閃爍著燈火，而他正以第一視角打量壁畫，口中還喃喃數著數字。

    「前世的記憶？」姬飛晨不覺皺起眉頭，時光長河輕輕蕩漾，這朵絨花在長河顯化，讓姬飛晨從主觀意識轉變為旁觀。

    他看到一個穿著雪白巫女袍的女孩坐在壁畫前，掰著手指計算時間。

    「他說要來接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是好人，應該會來吧……」

    「一千年了嗎？時間好快！不過一千年時間，他功法應該大成了？相信來終廟接我的時間也不遠了。」

    ……

    「一千五百年他不會出事了吧？」巫女神色憂慮，跪在終廟對著無人的神壇默默祈禱，希望那個人能平安度過劫難。

    ……

    「兩千年了？居然已經這麼久了？必須加把力，不然我恐怕等不到他來接我的一天。」無意間，少女在自己的烏髮間找到一縷霜絲。

    終廟超脫時空之外，但在這裡生活，少女的壽命終究有限。道君遺留的茶水仙露也只不過將將維繫巫女的容貌保持韶華之齡。

    最初僅僅是一縷白髮，但漸漸地霜絲爬滿鬢髮，長長垂落在地。

    「哎呀，突然不想他在這個時候進來了。」紅顏白髮的巫女靜靜照著鏡子，眉宇間多了幾分憂愁。

    「不如我自己出去吧。」

    對當年那個承諾，巫女內心其實早已不再相信。只是這個承諾作為她在終廟孤苦生活的唯一寄託，哪怕理智告訴她，那個人不會再來。可在情感上，仍希望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記著自己，唸著自己。

    縱然世界相隔，時間相阻，是要能在對方心中留下一個位置，便算自己不枉此生。

    最終，紅顏白髮的巫女在終廟化作枯骨，唯有一道靈神離去，在外面解開祭壇，取走道祖的符詔。

    一朵朵絨花的記憶在姬飛晨眼前回溯。

    巫女轉生前，一縷情絲飛入落情峰，化作玉台仙石。

    李靜洵秉承祖脈之靈降生。

    女孩拜入道德宗，在落情峰努力修道。

    第一次和姬飛晨相遇與成晃山下。

    二人攜手在人間遊歷，建立天寶食肆。

    李靜洵和神羅商議，將太上之位讓給「清泓道人」。

    清泓道化之後，李靜洵設法復活。

    ……

    而在最終，女仙開啟玄牝之門送走姬飛晨後，迎頭望著天空墜落的雷光。光輝中，足以讓仙人毀滅千百次的攻擊落在李靜洵身上。

    那份痛楚，哪怕僅僅窺探殘留的記憶，也讓姬飛晨倍感不適。

    「師妹在臨終前，是直面了第九重天的開闢之力嗎？」看著李靜洵散落的記憶碎片，姬飛晨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對他而言，這種感覺並非第一次。上次，道君死亡時，姬飛晨也是這般的感覺。

    不知不覺，晶珠從姬飛晨臉頰墜落九重天，在他腳下形成一座萬載不化的冰山。

    皚皚白雪覆蓋的冰冷寒山猶如一座明透的墳塋，彷彿在哀悼著故人。

    「還有辦法！」姬飛晨深吸一口氣，目光看向天界之外「我的玄冥大道終究不是專門復活的先天大道。教主可能有法子，而且還有諸位玄聖在場。那位道母娘娘不是已經來了？不單單道君復活有望，師妹也可以！」

    哪怕，哪怕最終要求道尊幫忙，也不是不能考慮！

    思罷，姬飛晨立刻離開天界，重新回到無量真空。

    那尊閃耀璀璨光輝的道母神正以金袖遮面，痴痴笑望在場所有神聖「我既然已經歸來，這一戰的勝負便落下定數，諸位意下如何？」

    場上眾人一片靜默。

    道母，三大母神的最後一位，黃庭道君之母。若要強行為她取一個稱呼，只能稱呼為「玄母」。

    玄之又玄，曰道。

    玄母作為玄聖，她或許沒有龍皇、天母那麼磅礴浩瀚的法力，也沒有道祖那般高深莫測的道行境界，但玄母降臨無量真空的這一刻，便已經告訴所有人。

    黃庭道君贏了！

    「定數，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所謂的定數！」

    太元道人看到姬飛晨出來，突然臉色猙獰起來，再度衝向天界方向。

    玄母面色不虞，袖袍中的玉手輕輕拍出，整個宇宙掀起波瀾，層層波紋裹住太元道尊。

    姬飛晨肉眼看到，在玄母身後浮現一重重神相。每一尊神相都是婀娜多姿的神女，細細一算，不下萬數！

    這每一尊神相都是玄母的一種法身，在眾多玄聖之中，玄母也是以變化而著稱。她迎向太元道人的那一掌中，便攜帶她所領悟的宇宙大道，在道人身邊構成宇宙雛形，以另一方宇宙洪爐生生將太元道人的真身化去。

    「道尊，你要死，真以為我做不到嗎？」玄母娘娘本就惱恨太元道尊幾次三番算計咱家孩兒。如今找到機會，果斷下狠手鍊化這尊無上真身。

    如今道人本就是強弩之末，被全盛時期的道母鎮壓，身邊地火風水暴動，逐步將他的真身化作混沌元氣。

    看到這一幕，太霄道尊坐不住了。

    「娘娘，煩請手下留情！」他出手相助，但被困之中的太元道人速度更快。

    三昧真火在身邊點燃，燃燒自身先天大道本源，直接從道母的領域逃出，一頭撞向天界。

    姬飛晨不假思索，玄冥之寶拿在手中，重新變化為寶劍刺向太元道人。

    「玄冥極天道！」猶如滅世一般的冷寂力量在劍身糾纏，同時姬飛晨暗中取回二十四顆寶珠，打算在太元避讓寶劍時偷襲。

    但誰知道，太元道人不閃不躲，直接撞上玄冥劍，被姬飛晨刺中胸膛，冰冷陰損的玄冥道炁瞬間遍佈太元道人全身。

    道人面色發青，但還是趁著和姬飛晨接觸時，在所有人沒有察覺之際，低聲道「日後，仙道便交給你了！」

    「太元，你太放肆了！」背後，玄母叱喝一聲，袖袍間飛出九顆拳頭大的寶珠。

    寶珠滴溜溜在她身邊一轉，化作羽扇將太元道人從天界扇飛，一口氣扔到宇宙邊界。

    「娘娘，手下留情！」宇宙之外，仙光再度亮起，道祖真身從天外歸來，趕忙救下太元道人。

    看到他胸口瀰漫的玄冥道炁，道祖扭頭看了姬飛晨一眼，但沒有多言，默默出手幫太元道人療傷。

    道祖歸來，又有一位玄聖從天外降臨，直接走到玄母身邊。

    看到這位白髮白髯的老者，天母恍然大悟「難怪，道祖遲遲不歸，原來是妹妹跟你去拖他了？」

    姬飛晨看到老者，心中一動「當初在中州所見的那位前輩？」

    仔細想想，貌似自己在這位前輩處看到一幅畫。畫裡面的人，好像就是道母神和道祖吧？

    「娘娘，咱們已經贏了，還請娘娘善後。」

    「自然。」

    玄母霞衣之下升起九色天光渲染偌大天界。

    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玄母和天界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聯繫。自玄母身上映射九色光輝，分別沒入九重三十三天，梳理天界本源。

    「道君果然是重孝之人，謀算這麼多，最終是為了幫其母奪取天界本源嗎？」

    道君大聖們自覺明白始末，不再計較。

    道母微微一笑，伸手對太極界一指，涂山聚合的三界神人重新散開，涂山也再度溜回玄正洲。

    「此子跟我有緣，如果諸位有氣有怨，大可找我。」

    涂山某種意義上也是道母之子，這尊玄母娘娘直接將涂山得罪眾人的事抗在自己身上。

    諸聖紛紛搖頭，他們連找涂山麻煩，都要考慮思量一下，更別說去找一位玄聖算賬。

    「娘娘技高一籌，道君謀算通天，我等心服口服。」

    如今道母親自下場，不認輸也不行啊。

    不多時，當天界演化完畢後，有一尊寶塔自動飛到道母手中。

    姬飛晨目光微動「九霄塔？」

    不錯，玄母手中的這尊寶塔，正是他不久之前引爆的九霄塔。

    「我以此塔鎮壓天界，定三界氣運，陛下不反對吧？」

    龍皇看著自己為開闢天界所準備的九霄寶塔被玄母截胡，眉宇間有些不滿。

    此塔是他用來培養玄聖，好找人幫自己踏出最後一步的，如今被玄母攪局，自己多年計畫毀於一旦。

    「等等，這廝是故意的？為了阻止我跨出最後一步？」

    龍皇目光幽邃，靜靜望向玄母。

    天母憂心自家姐妹，索性便走到中間，隔開龍皇的視線。而水母娘娘卻從另一邊走過來，神情複雜的看著玄母。

    「你來了。」

    「嗯，出了這麼多事，怎麼還能安心療傷。」

    水母打量玄母，在她絕世容顏下看出一抹疲色。

    她嘆息道「傷勢沒好，你這又是何苦？」

    「不出來，我們家的孩子都快要被人欺負死了。」玄母沒理會水母，繼續逼問龍皇「陛下，成與不成，給個准信。別看小姬，回頭我對他只有補償。」

    姬飛晨苦笑連連，衝著龍皇方向攤手大佬爭鋒，小子不摻和！

    「這樣吧。陛下僅僅需要找人試劍，那這個人選換成孤如何？不然，玄冥之君要成長起來，還需要幾千年。」

    「龍王」一步步走來「你不是要培養傳人跟你對戰？那麼，就由孤來吧。」

    龍皇看著「龍王」，尤其是他身上的那股莫名波動，忽然笑道「既然如此，便如你所願！」

    見龍皇不再捏著這件事不妨，天母鬆了口氣，問玄母「妹妹，接下來你是什麼章程？」就在玄母出現的這段時間裡，天母娘娘順利拿回自己在這方宇宙的權柄。

    龍皇也是如此，太霄道人重新合道，拿回自己的道尊權柄。

    望著諸位玄聖，道母朗聲道「真界那邊的動盪即將結束。咱們這些人也都該回去善後。至於諸大宇宙的事，且交給後輩解決。我們這些無上境的存在，日後不準直接插手各大宇宙。就算駐世道尊也是如此。當然，這方宇宙當年讓給仙道三尊，三位還是駐世道尊。」

    「呵呵……天界沒了，地界沒了，人間有九大天宮和十二龍君，你還打算讓我們做駐世道尊？」太元道人抹去嘴角的血，譏諷道「娘娘可真『寬厚』。」

    「我的確很寬厚大度，面對你們這些人，還能容忍你們繼續撈取宇宙本源，而不是跟妖尊那樣直接封印鎮壓。太元，你該慶幸才是。」

    聽著道母冰冷的聲音，在場眾人一驚。

    太元忍不住琢磨，到底是自己暗算道母一家的哪件事被對方察覺。莫非……

    天母等人心中也暗暗嘀咕。太元道人這些年為仙道謀劃，的確幹了不少挑戰大家底線的禁忌。如果道母真要趁此機會解決這個麻煩，倒也不是不行。

    此時，道祖對玄母稽首「成敗如此，皆是天數。娘娘放心，我等知曉分寸。在真界復原前，斷然不會再起風波。只是關於這方宇宙的未來，還請三日後再談，先讓我二人幫太元療傷。」

    道祖畢竟是仙道魁首，他開口之後，道母神色釋然，看向身邊老者和龍皇、天母等眾。

    眾聖對此不置可否，任由道母和道祖商談這個宇宙的日後規劃。

    「也罷，那就三日後再說。我在玄姆金殿等候諸位。唔……姐姐的蟠桃，到時候要討要些。」

    天母大方道「回頭哀家派人送你三千株，也好幫你點綴天宮。」

    定下三日後的約定，眾聖紛紛離開。

    姬飛晨連忙上前對道母行禮「娘娘，晚輩有事請教！」

    「正好我也要找你，小姬，你隨我去天界。」道母吩咐幽冥教主等人回去整頓，直接將姬飛晨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