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歷史] 織田信長 作者:山岡莊八 (全文完)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38
降服
  
      「等一下!」
    光秀大聲地叫住了她。
    「父親大人還有什麼吩咐,請快說吧!」
    於京滿臉不快地重新坐了下來。只是這麼一來,光秀很難說出口了。
    「於京,你有沒有再婚的打算?」
    「再婚?父親大人,距我被休回來都還不到半個月哩!在這種時候,你叫我怎麼回答你呢?況且,現在也不是談論這種事情的時候啊!我想,你應該多等段時間再來問我這個問題。」
    「呃,你的回答倒是很嚴厲的嘛!但是我這做父親的之所以會這麼問你,是因為我認為這樣對你最好。」
    「父親大人,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有沒有考慮到我的感情?現在能不能請你讓我安靜一下?」
    「於京。。。。。。」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男人終究是要上戰場的。」
    「是啊!但是,這和我再婚有何關係呢?」
    「跟你談過話后,馬上我就得趕赴戰場了。除了丹波的戰場之外,還有攝津及中國等戰場,我必須不斷地作戰下去。這一次的行動,作都出自右府先生的命令,因此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回到城中。」
    「這個我明白!」
    「既然知道,你就應該了解為子女姻緣設想的用心啊!難道你還忍心責備我嗎?」
    「好吧!你說,對方是誰呢?」
    於京對父親的問題未置可否,只是突然提出了這麼一個令人意外的詰問。
    「這次的對象,可是我這做父親的精挑細選之政府 為最能符合我們家利益的最佳人選哪!」
    「我只想知道對方的名字。」
    「你這孩子!真是性急。你不是性急,而是個性太強。有時個性倔強也是一個很大缺點,你明白嗎?」
    這就是光秀的本性,一個喜歡說教的人。這時,秀滿也避開了他的視線,暗自搖頭苦笑著。不過,雖然信長經常為光秀的謹慎及思慮過深的態度火冒三丈,但是他卻為些而感到自責。
    「呃,秀滿,怎麼樣?你願不願意和於京在一起呢?」
    「什麼?」
    當光秀終於說出他的計劃之後,秀滿不禁訝異地瞪大了雙眼。
    坦白說,秀滿對於京的感情,反而不如已嫁到細川家的於珠來的深。請允許將於珠許配給我。好幾次他都想這麼告訴光秀,沒想到就在他猶豫不決時,信長卻作主把她許配給細川與一郎,甚至由他護送於珠到細川家的勝龍寺城完婚。哪些一來,也使得他的幻想終告破滅。
    「哈哈哈。」
    突然,於京高聲地笑了起來。
    「父親大人,你在安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呀?是不是吃了會使人神志迷亂的怪東西啊?」
    「這麼說來,你並不中意秀滿嘍?」
    「哈哈哈,這不是中不中意的問題!你想,左馬介先生怎可能願意娶我這個性倔強,又曾經被休的女子為妻呢?再說,左馬介先生喜歡的是於珠啊!」
    聽到這裡,秀滿也感到狼狽萬分。
    他的雙頰頓時變的赤紅,兩眼呆望著天空,不知何言以對。
    「秀滿!這是真的嗎?」
    「呃,不,沒這回事!」
    「秀滿已經否認,你不要再胡言亂語了。怎麼樣?你到底嫁還是不嫁?別忘了,對明智家而言,唯有你們兩人心手相連,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即使是我為你安排的婚姻,也總比再度受到安土的右府先生安排強吧?難道你不認為唯有透過我的安排,才能使你的未來獲得保障嗎?」
    「哈哈哈,你又來了,父親大人!」
    「不要笑!好吧,你一定要笑也行。這一次右府先生不知又要捨棄誰了,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不論遭殃的是誰,他都會以自己的利益為前提。這時,說不定他已經計劃好把你嫁給某人了,所以為你的必須先下手為強,當右府先生提到你時,我會告訴他,於京已經嫁給了秀滿,這麼一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他了。怎麼樣,秀滿!你有其他意見嗎?」
    當胸秀話鋒一轉,咄咄逼問時,秀滿有點不知所措。
    「我沒有意見。」他低聲說道。
    「這麼說來你已經同意嘍?」
    「是的,如果小姐答應下嫁的話。」
    「女兒,你聽到了沒?秀滿說他願意娶你了呀!怎麼樣?或許你會認為我這父親太過跋扈,但是總比再次被右府先生利用好吧!」
    於京並未立即回答。
    「哈哈哈,離婚不到半個月的女兒,馬上就要再婚,這不是太可笑了嗎?這真是奇怪啊!父親大人,你是不是年歲大了?或者是哪裡不對勁了呢?哈哈哈」
    抵達京師之後,信長首先攻打負責接應村重的高規城高山右近,然後朝中川清秀的茨木城挺進。
    高山右近即是眾所周知的切支丹大名,和信長同為茶道之宗宗易的弟子。
    當他接獲信長親自打頭陣的消息之後,立即派遣使者前去探詢信長的本意。
    「右府先生,你是因為我等投靠村重而來的嗎?或者你把我們也列入攻找毛利的任務之中?」
    信長抬頭望著使者,笑著說:「既然右近先生建立了南蠻寺,又同意我到京師為王,那麼,請問他是為天下的和平著想呢?還是要眼睜睜地看著毛利及村重繼續為亂呢?希望他本著基督的精神好好想一想,然後再來回答我。在那之前,我答應不去攻打你們就是了。」
    使者離去之後,翌晨又出了城門,來到信長的本陣。
    「右府先生,你是要迫我方降服,或者只是要我們悔過呢?」
    「你這笨蛋誰要你們降了來著?右近先生又不是我的家臣,再說我來此是為了殺死那位背叛我的家臣,並不是為了打仗啊!請你轉告右近,他之所以接近村重,是基於友情呢?或者只是相利用他?如果右近先生不想正面與我為敵,就請他儘早打開城門迎接我,到時再開城布公地談吧!我給你們的期限是在今天中午,如果屆時還未開城,那麼休怪我手下無情。」
    使者點點頭,很快地轉身離去了。
    高山右近是位有骨氣的武將,在他認為,一旦信長要逼自己降服,那麼他只有切腹自盡一途了。降服,一旦被冠上這兩個字,不正表示他有背叛之心嗎?這麼一來,後果可想而知。
    關刻鐘后,第三個使者又來了。
    「我家主人為他誤解了右府先生的心意一事感到抱歉,特別準備了一泡好茶向你謝罪,希望織田先生儘快入城。」
    於是,信長微笑著進城,並且原諒了高山右近。
    這時已是自安土出發后的第八天,亦即十一月十一日。
    至於中川清秀方面,則由秀吉帶著使者前去勸降。事實上,當秀吉知道信長打算親自出兵的消息后,即暗中派人去見高山右近,勸他立即中止這種無謂的抗戰。
    由此可證,秀吉是個隨時不忘為自己打算的人。一旦他對高山右近有救命之恩,那麼侍他日後攻打中國時,就無需擔心背後的安全了。
    然而,中川清秀卻遲遲不肯降服。
    中川認為,即使自己答應降服,信長也不會答應的。由於有了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再加上對信長的恐懼,以致他無法接受秀吉的勸告。
    不過,衡諸現實情況,他了解憑自己的實力,絕對無法抵擋得住信長的總攻擊。因此,他終於在二十四日當天剃光頭髮,帶著人質來到信長的陣中,表示投降之意。
    信長就這麼原諒他了。
    (這些人似乎都很怕我。。。。。。)
    事實果然正如光秀所言,信長只好搖頭苦笑。隨即,他又帶著大軍繼續朝荒木村重所在的有岡城前進。
    這時已是天正六年的十二月八日,近幾附近早已下過兩、三次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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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府的戰略

        身為右大臣的信長,當然不能在戰場上過年,否則將使公卿和諸大名們心生疑惑。
    時序一進入十二月,信長即全力攻打村重駐守的有岡城,並將瀧川一益召到面前。
    「一益,你認為如何?有什麼方法能在這年之前解決村重呢?我必須加入宮中的參賀行列,並且趕回安土接受諸將們的賀詞啊!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呢?」
    信長急切地問道。
    「關於這件事主!何不派遣已經投降的高山右近及中川清秀前去勸降,我相信村重一定會接受的。況且,只要你答應既往不咎,村重豈有執意作戰之理?」
    「這麼說來,你也想為村重求情嘍?」
    一益搖搖頭,笑著說:「兩者怎能混為一談呢?解決事情和手段是不同的啊!「
    「嗯,這麼說來,你同意我殺了村重?」
    「雖然我不能說一定要這麼做,但是村重和右近、清秀不同。正因為他預期我們會來討伐,所以早已做了守城的準備,而且又在尼崎、花隈等屬城布置了兵力。由此看來,要想在年底之前攻下有岡城,幾乎是絕對不可能的。」
    「很好,我明白了!」
    「這麼說來,你是決定召集右近和清秀兩人,由我一益依照方才的談話,傳達你的旨意嘍?」
    「住口,一益!」
    「是。。。。。。」
    「我只是問你有沒有對付村重的計策。」
    「但是剛才我所說的,也是一種戰略啊!」
    「一益!」
    「是!」
    「你認為我信長身為右府之後,戰略還應該和擔任織田上總時一樣嗎?」
    「這。。。。。。」
    「在擔任織田上總時,我必須身先士卒,因為在我面前的,都是大敵啊!當此之時,為了致勝,我不得不採取欺敵戰略。但是,如今我已貴為右府,是一個號令天下的武將,你說,我怎能現使用這種有欠光明的戰略呢?」
    「噢!原來如此!」
    「假如我真的這麼做了,不僅會招致家臣的背棄,也會失去世人的信賴,人們再也不會相信我所說的話了。這麼做會引起眾怒的,你懂嗎?」
    「很抱歉,我的思慮的確有欠周詳!不過,你真的不肯饒了村重嗎?」
    「不行!松永久秀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旦決定投效我,就不能心生二意,否則往後類似的事情會不斷發生。這麼一來,還能成就什麼大事呢?所以這次我絕對不原諒他!」
    「那麼,這場仗不如明年再打吧!」
    「我正有此意!不過,我準備先派兵圍住有岡城,切斷它和毛利勢的聯絡,等過完年後南發動攻勢。光秀出兵到丹波,秀吉則到播州,因此我希望你能留在攝津,等到明年再全力攻打。至於我嘛!則必須暫離開戰場,返回安土接受諸將的賀儀。」
    說到這裡,信稱突然降低聲音說:
    「怎麼樣?一益!我希望你記住,村重是絕對饒不得的。待我離開之後,這裡的戰事就交由你全權負責了。」
    一益的眼睛在信長的臉上逡巡了一陣之後,若有所悟地開口道:「遵命!」
    他微笑地回答:「據悉毛利勢曾經表示,只要荒木村重討代大人成功,他們願意以四、五國作為贈禮。如今,我們必須讓世人及村重明白,為了這四、五國,他必須付出怎樣的代價。」
    「就因為這樣,我才要你小心處理啊!」
    二十五日傍晚,信長離開了已被重重圍住、無法再和毛利勢聯絡的有岡城,返回安土去了。
    信長當然希望能在今年內解決這件事情。由目前的情勢看來,既然高山右近及中川清秀都已投降,即表示他已勝券在握了。再加上他又派兵圍住村生,只待一過完年就要展開攻擊,到時村重豈有不手到擒來之理?信長這次所採用的作戰方法,稱得上是縱橫無阻的革命戰略,不僅改變了世人對戰爭的觀感,也樹立了戰術的典範。
    這一仗,懲罰叛徒的意義遠超過戰勝之目的。
    天正七年正月,信長將九鬼嘉隆如至安土,命其展開整頓水軍的行動。之後,又在城外的馬場設立馬市,集合一批在安土的武士及有意仕進者、浪人,舉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馬術比賽。
    信長舉行相撲及馬術比賽的用意,是為了挖掘有心報國、具有才能卻苦於沒有機會的人才。
    有信長的命令下,曾經擊敗伊勢水軍的九鬼嘉隆,率領著一群兵士秘密建造一艘大船,以便擊滅供應糧食給本願寺的毛利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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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叱的戰略

        光秀臉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好不容易才在長期的包圍戰中取得勝利,原以為可以獲得信長的讚美,想不到換來的,卻是無禮的斥責,致使光秀的心中充滿屈辱感。
    「噢,光秀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信長以一副毫不知情的神態問道:「事先不知道你回來了,要是早知道的話,從一開始就把你叫到這裡來了。」
    「大人,你到底哪裡對我不滿意,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你的這種作法,簡直教我不知如何是好?」
    「你說什麼?對我有什麼不滿意。。。。。。」
    「是的。近半年來,我光秀一直轉戰於沙場上,一心希望及早攻下波多野兄弟所駐守的八上城。」
    「我知道,辛苦你了。但是,光秀!我以近二十年的時間,謁精殫慮地想著如何平定天下,不也是勞心勞力的嗎?好吧!無論如何,八上城總算是攻下來了。」
    「是的,而且我還俘虜了波多野兄弟來見你。原本我打算在競反賽前把他們當禮物送給你,特地日以繼夜的火速趕回,沒想到你到現在才見我!由於我的緣故,使得你的酒宴被迫提前結束,真是對不起啊!」
    「我也同樣感到抱歉!不過,光秀,你的話中有些地主令我疑惑,你說你俘虜了波多野兄弟?」
    「是的,我的確俘虜了他們。」
    「嗯,那麼你是如何俘虜的呢?」
    「首先我包圍八上城,並且接連發動攻擊,但是對方卻遲遲不肯降服。」
    「這個我知道,告訴我那之後的事情。」
    「後來我想,既然這座城久攻不下,不如以家母為人千周,送到敵軍的城內,以交換波多野兄弟兩人作為我方的俘虜。」
    光秀略帶得意地說完之後,信長嚴厲的問道:「光秀,你哪裡來的母親?你早就沒有母親了呀!」
    「沒錯,這也正是我費心想出來的策略之一。「
    「噢?這麼說來,你把假母親送到對方的城內后,城就被攻陷了?」
    「正是如此,在那之後,敵人就自動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了。」
    「城門打開時,你並未立即斬了波多野兄弟吧?」
    被這麼問到的光秀,一時間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
    「光秀!你該不會是以卑鄙的手段引出波多野兄弟,並把俘虜到安土來吧?」
    「這個,我。。。。。。」
    「難道你直播的這麼做了?唉!如此一來天下人必定會認為是我要你採用這種卑劣的策略的!信長以光秀的母親為人質,將波多野兄弟誘到安土。一旦這個消息傳了出去,我問你,我該如何處置他們兄弟呢?好吧!人總是會有百慮一失的時候,算了!你已經回來就好。無論如何,辛苦你了。來,拿起酒杯吧!」
    光秀顫抖著雙手端起了酒杯。
    原來信長是因為他帶著波多野兄弟回來,才故意不讓他參加馬術競賽。
    這麼看來,信長今天的話語里,是含有強烈的諷刺意味嘍?
    「來人哪!快為攻陷八上城的大功臣光秀斟酒。」
    信長邊命令侍女倒酒,邊端起自己的大酒杯來。
    「光秀!」
    「是!」
    「就算是我信長以你的母親人為質,誘使波多野兄弟投降吧!」
    「是!」
    「即使真是如此,你還會殺了波多野兄弟嗎?」
    「這個嘛!也是我的策略之一。」
    「假扮令堂的人,到底是誰?」
    「是出生於美濃,一直服侍著我的老侍女。」
    「你可真會利用關係啊!算了,不談這個。我想,當波多野兄弟被殺時,這名老侍女也難逃一死。」
    「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
    「難道你絲毫沒有罪惡感嗎?你怎麼能面對世人,說那個女人並不是你的母親?」
    「你覺得這件事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這麼做,是不是?」
    「是的,我是這麼認為。」
    「你這笨蛋!」
    「是!」
    「你當然沒有關係,但是我信長會變成怎樣呢?人們會說我是一個毫無人性的暴君,戰爭都已經結束了,居然還把家臣的母親殺了,這還算是人嗎?我問你,我該如何解釋呢?以名譽破產的代價換得八上城,值得嗎?你仔細想一想,再回答我吧!」
    光秀緊咬著雙唇,悵然放下了酒杯。
    對他而言,這是始料未及的難題。
    如今,中國之戰,本願寺周邊的包圍戰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而武田勝賴的實力正逐漸加強、德川勢的領地也不斷地擴展。在此一時期,如果不能及早結束丹波之戰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光秀會這麼做,也是為了顧全大局,希望能減輕信長的負擔啊!想不到信長竟然如此詰問他。雖然他承認信長所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這麼咄咄逼人的問話,卻無法不使人心寒。
    (或許信長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重視我了)
    「怎麼樣?光秀,我說的不對嗎?」
    「不,你說得很對。」
    「那好,你要知道,並非所有的策略都適合採用。別忘了,我現在的身份是右府。」
    「是。」
    「如今我的一言一行都為天下所矚目,因此絕對不能做出違悖人倫的行為。你說,這種會被冠上殺親惡名的計謀,我能用嗎?」
    「當然不能用,但是我的本意是想減輕大人的負擔,早日消滅敵軍罷了。」
    「我明白,因此我才不像以往般地生氣啊!」
    「是。」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儘管你是費盡了苦心才攻下八上城,心血卻不一定會被認同。相反地,人們會說惟任日向守為了和羽柴筑前競功,不惜以自己的母親充當人質,甚至被殺。我想你一定不希望遭到這種批評吧?」
    光秀再也無話可說了。雖然表面上他承認信長的話很有道理,但私底下則認為自己所用的策略才是上上之策。
    (無論如何,光秀認為自己終究是花了一番苦心。)
    當他聽到信長的批評后,心情更是跌落谷底。
    「好吧!無論如何,你的功勞是有目共睹的,辛苦你了。今天就至此為止,你下去休息吧!「
    木曾的內應
    「報告!」
    在武井夕庵的陪伴下,坐在安土城第三層房間里的信長,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新近繪製完成的日本地圖。而由前門進來,雙手俯伏在地的,正是木蘭丸。
    「什麼事啊?阿蘭!」信長頭也不回地問道:「你是來告訴我佐久間信盛的兒子甚九郎來了嗎?放心吧!關於佐久間的事情,我早就原諒他了。」
    「不!不是佐久間先生的事情。」
    「不是佐久間的事?」
    信長訝異地回過了頭。因為對大坂作戰不力而被流放的佐久間信盛,擾說已經在紀州的熊野病故。為此其子甚九郎特地請示信長原諒他們父子以往的過錯,並答應讓他回到安土來。心性善良的蘭丸,也曾經為了這件事情而苦苦哀求信長網開一面。
    「如果不是佐久間的事,那麼會是什麼事呢?」
    「戍守大門的衛土捕獲了一名一直在門前徘徊斬男子,自稱是賣斗笠的商人。經過盤問之後,他供稱是木曾義昌的家臣,並請我轉交這封信給你。」
    「木曾義昌的家臣,好吧!把信拿過來。」
    信長由蘭丸手中接過那封折成小片、並以膠糊密封住的信函,然後把它丟在夕庵面前,說:「你看看信上的刻印有沒有錯。」
    「遵命!」夕庵很快地站了起來,在書架上拿出一本記載諸侯印刻的書籍,仔細比對信函上的印記。「沒錯,的確是義昌的印記。」
    「如果真是義昌寫來的信,那麼我就不必看了。義昌是虎田信玄的女婿,目前正駐守在木曾路上,是我們攻打武田勢的最大阻力。」
    「我知道!但是你看,雖然這封信只有一行字,但是他卻寫得非常用心。」
    「信上寫了什麼?」
    「他希望你和送信者談談。」
    「你是說那個賣斗笠的人嗎?蘭丸!」
    「是的。」
    「他的年紀多大?」
    「大約在三十二、三歲左右。此人的左右手相當粗壯,很可能是個神箭手,同時似乎對槍和馬也很有興趣。」
    聽到這裡,信長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夕庵、阿蘭!看來情勢又有了改變嘍!如今,連信玄的女婿也在飽經戰亂之後,開始相信唯有在我信長的統治之下,才能獲得和平的事實了。」
    「那麼,你準備接見這名密使嗎?」
    「不,不用見他了。你去轉告他,就說我希望義昌能以他的弟弟作為人質。」
    「義昌的弟弟?」
    「你這麼告訴他,他自然就明白了。」
    望著蘭丸一臉迷惑的模樣,信長突然大聲地笑了。
    「看來對方明白了,阿蘭卻是一點也不明白呢!」
    「是啊!雖然對方答應做內應,但是你根本沒跟他談過話,他怎麼會明白呢?」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那麼不妨直接去問他吧!我相信對方一定也會這麼回答的。好吧!假設我是信玄的女婿,而且對武田家的當家主勝賴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問題的關鍵在於勝賴老是喜歡打些毫無意義的仗,在其周圍的北條、德川、織田勢、任何一家的武力都勝過勝賴,但是他卻渾然不覺。如果我們不具有侵略的野心,那麼或許可以維持和平。然而,勝賴為了比美父親的功業,而不斷地發動戰爭。殊不知,沒有把握的仗只是徒然浪費人力、財力罷了。這種無謂的犧牲,只會招致家臣的不滿,最終必是走向滅亡之路。我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因此願意自動向右大將投降,獻出木曾路,協助貴方攻打武田勢。」
    當信長說完之後,不待蘭丸有所反應,武井夕庵已經用力地拍了一下膝蓋,高聲叫道:「這麼說來,現在正是攻打武田最好的時機嘍?」
    「所以我才要義昌交出他的弟弟作為人質,使他不得不盡全力協助我們哪!」
    「原來如此,時勢果然完全改變,不!這都是大人你所創造的時機啊!」
    信長笑而不答,轉頭地蘭丸說:「阿蘭,跟你打個賭,如果我說的和那個賣斗笠的人所說的話不同,那麼我就把我最心愛的大刀送給你,不過,如果完全一樣的話,那麼你就得立刻去把伊賀者奉行加藤平左叫來。」
    「好!」
    蘭丸依然圓睜著雙眼,默默地想著剛才信長所說的話。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0

對談攻打甲府

        「夕庵!」
    待蘭丸離去之後,信長在房間的一隅坐了下來,眯起眼睛看著春天的陽光.
    「猴子也該由姬路出發,朝岡山城去了吧?」
    「是啊!由於因幡到淡路一帶在年底之前就已經平定,所以他決定稱回姬路城去,讓兵士們養精蓄銳,然後再攻打山陽道。」
    「聽說宇喜多直家已經病亡,那麼宇喜家是由他的兒子秀家繼承嘍?」
    「是啊!不過,他卻使得筑前先生。」
    「坦白說,他的確是個當軍師的人才。如今竹中半兵衛又已經死了,這對接下來的戰爭,多少都會造成影響。」
    「是啊!竹中先生的確是位不可多得的謀士,不過,筑前先生的身邊,還有黑田官兵姨及蜂須賀彥右衛門哩!」
    「聽說你知道半兵衛臨死之前所說的話?」
    「是的。」
    「想來也真是可悲,就因為他足智多謀,以至終其一生都無法握有大軍。」
    「他在臨死之前也是這麼說的,說完之後就死了。他說:如果我笨一點的話,那麼如今或許已經是個擁有三十萬或五十萬石的大名了。然而,由於我的智慧,而使得大人處處警戒著,以致我只能當筑前先生的軍師。」
    「哈哈哈,這世上的事實在相當奇怪!有些人是因為智慧不足,以致無法功成名就,有些人則是因為達過於聰明,以致無法出頭。」
    「但是我,卻不這麼認為。在我年看來,竹中先生的智慧還比不上大人哩!」
    信長捧腹大笑。
    「夕庵,你可真會奉承人啊!哈哈哈,和竹中半兵衛比起來,我們的智慧的確有一段差距。」
    「是嗎?」
    「慢著,我的意思是,並非我在他之上,而是半兵衛的智慧遠超過我。但是,我卻擁有兩樣半兵衛所沒有的東西。」
    「兩樣半兵衛所沒有的東西。。。。。」
    「是的。第一樣是先見之明,另一樣則是運氣。人,除了具有智慧之外,還要有先見之明。一旦有了先見之明,就不會瞻前顧後,而能朝著目標勇往之前,所以話說回來,人生其實是相當簡單的。」
    這時,信長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降低了聲音說:「夕庵,萬一我發生不測。。。」
    「啊!你說什麼?」
    「當今天下,能繼承我的志向的,只有一個人,你告訴那個人,一定要先平定中國及四國,然後在大坂築城。接下來,就是平定九州。」
    「大人!你怎麼突然說這些話呢?如今信忠已經長大成*人,並且負起了家督的責任,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能繼承你的志向呢?」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有不祥的預感,就順口說了出來。不過,這也是一種先見之明的證據啊!你知道為什麼要先攻打九州嗎?那是因為除了東北方之外,九州較易遭受外國侵略,同時經常有南蠻及明人出入,因此如果不及早鞏固在當地的勢力,將來可就後悔莫及了。」
    說到這裡,連信長自己也覺得莫明其妙,只好搖著頭苦笑起來,自我解嘲說:「哈哈哈,這些話真像遺言,對不對?夕庵!」
    夕庵沒有回答。因為此時他的心中,也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在這時,兩頰通紅的蘭丸走了進來,夕庵不禁鬆了一口氣。
    「怎麼樣?我說的是不是和那賣斗笠一的樣?」
    信長故意以毫不在意的玩笑口吻問道,於是蘭丸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兩手俯伏在地說:「屬下認輸,大人所說的話果然和密使相同。」
    「哈哈哈,你記住,水往低處流,因此只要站在水源高處,自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當我說你希望以義昌的弟弟作為人質時,對方立即表示願意接受,而且馬上就會去辦。」
    「看來勝賴已經令所有的人都對他失去信心了。那麼,你把伊賀者奉行加藤平左叫來了嗎?」
    「是的,加藤平左衛門正在門外等著哩!」
    信長往門外望去,果然看見留著平民髮型的忍者平左衛門正站在那裡。
    信長非常高興地說:「嗯,你的動作可真快啊!平左,進來吧!」
    「不,我在門外就可以聽到你說的話了。」
    「噢,我忘了你的耳朵比一般人更為靈敏。好吧!你就站在門外聽著,我要你去。。。。」
    說到這裡,信長突然停住了。只聽到:「濱松是不是?」
    平左衛門回答道:「哈哈哈,是的,正是要你去見家康。請你告訴他:義昌內通,甲裴正值花期,只要這麼說就行了。」
    「遵命!」
    「二月時我會出城游山,屆時請家康設法把勝賴及武田家的重臣們引到那裡去,我會把這些事都寫在信上。不過,務必記得提醒家康:甲裴正值花期。」
    說守,信長接過夕庵遞過來的紙、硯,立即奮筆疾書,然後把信密封起來。
    這封信很短。由於信長和家康一直有著默契,隨時做好攻擊武田勢的準備,以待時機來臨,因此只需小小的提示,家康就能了解信長的弦外之音。
    接過信函之後,加藤平左衛門只是點點頭,然後便函悄聲無息地消失了。
    「大人!」
    情緒依然昂揚的蘭丸問道:「方才大人說要引誘武田方的重臣,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阿蘭,你也注意到了,原來我加獎你才對,但是你不明白我話中的含意,卻叫人覺得美中不足啊!」
    「是!」
    「你想,木曾義昌成為我方內應意味著什麼呢?既然連義昌對勝賴感到捻,可見在武田的重臣當中,一定有很多人也不再對勝賴懷有希望,對不對?所以我要家康為我方多長几名內應,以利於發兵。」
    「原來如此,那麼,大人最近就要對甲裴出兵了嗎?」
    「是的,一等義昌那邊的人質到達,就是擊滅武田家的時刻。家康必定會盡全力去打這場仗,而我也要沒收武田家的領地。哈哈哈,我信長這所以遲遲不出兵,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的來臨。」
    蘭丸坐正了身體,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信長說話。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0
疑雲

        信長發布出兵攻打武田的命令,是在二月三日。
    至於田曾義昌所派來的人質,則在兩天前,也就是二月一日抵達。然而,很多人都不明白信長所謂的「甲裴花期」,到底意味著什麼?
    通常,花期都集中於三月中旬,因此,信長所謂的「甲裴花期」,即代表與勝賴之戰結束的時候。
    接到命令之後,惟任日向守光秀也開始動員坂本城的兵力。不過,這一次他不需直接對甲裴出兵,而是等到勝負即將分曉的時刻,才和在安土的信長一起出發。原來在信長給光秀的命令當中,還包括了一則但書,要求他必須跟隨本陣出發。
    接命令的光秀,立即召來女婿左馬介秀滿。
    「秀滿!這一次大人所下的命令,你認為如何?」
    秀滿訝異地側著頭思考,然後說:「或許右府先生是想慰勞你的辛苦吧?」
    「什麼?大人他會想到慰勞我?」
    「是啊!當你攻打波多野兄弟時,他不是不只一次說你辛苦了嗎?」
    「就算他真的想要慰勞我,也不需要把我由先鋒部隊當中剔作,而編入本陣里啊!」
    「關於這個嘛!我想大人一定反省過上次在酒宴上對你所做的事了。」
    「秀滿,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啊!」
    「啊?你的意思是。。。」
    「我卻不這麼想!」光秀慎重地看看四周,然後說:「他一定還在恨我,要不然他為什麼不讓我去打這場仗呢?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從中獲得利益嘛!」
    「不讓你獲得利益?我不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右府先生把你安置在他的身邊,是國灰他尊重你,不是嗎?」
    「不!不是這樣的,秀滿,雖然今天我貴為惟任日向守,但是我懷疑他一直都憎恨著我。」
    人心是多麼奇妙啊!一旦懷有恐懼或疑惑時,疑雲便會逐漸擴大,終至於使人失去理智。如今,這片疑雲正在光秀的心中四處擴散,使得他腦中一片渾沌,再也不能總代表地思考。
    「殿下,那是你太多慮了。」秀滿郎聲笑道:「據我推測,左府先生之所以任你為惟任日向守,是為了在全國平定之後,幫助你成為治理九州一帶的鎮守將軍啊。由此不就證明右府先生還是相當重視你,並且對你抱有很高的期望嗎?」
    然而,光秀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他把我派到山陰,命秀吉去攻打中國,上一次也不肯採用我攻打丹波的策謀,如今又不讓我去攻打勝賴。你知道嗎?一旦勝賴滅亡之後,武田家的貴遺領可是相當龐大的喔!」
    「我知道,從駿河、甲裴到信濃、上野一帶都是,的確是相當大的領地。」
    「那麼除了山陰以外,這些領地,不!他絕對不會讓給德川先生。即使他給德川先生,頂多也不過是駿河一國而已,如此一來,甲裴、信濃、上野這片廣大的土地。。。。」
    想到這裡,肖秀似乎若有所悟地閉上了嘴。
    事情已經相當明顯了。
    看來信長似乎有意把東國交給瀧川一益治理,如此一來,當然不能讓光秀去打先鋒嘍,於是便故意要他延後出發,並隨侍在信長身邊,以便隨時監視他。由此看來,更證明了信長已經對光秀的忠誠起疑。
    把光秀送到山陰,以免他奪走秀右的功勞嗎?
    「右府先生真是個可怕的人哪!」光秀說:「右府先生的想法和一般人不同,一旦看那個人不順眼,就絕對不會輕易饒了對方。撇開淺井、朝倉的事不談,發生在荒木、松永、本原寺、佐久間、林佐渡等人身上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這麼說來,右府先生是有意要影視殿下嘍!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秀滿,或許我看錯了也不一定,但小心一點總是好的。我有預感,到時候你一定會認為我的話沒錯。」
    「殿下!你不要盡往壞的方面想嘛!如果你再這麼下去,總有一天會把枯尾花當成幽靈。再說,如果你認為武田家是宿敵,非要報仇不可,那麼就去請示右府先生,請他讓你加入先鋒部隊啊!你去和右府先生談一談嘛!我相信他一定會接受你的意見的。」
    秀滿熱心地建言,但光秀卻蒼白著臉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信任右府先生,那麼你去幫我說說看吧!」
    他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對於既是主君,也是表史、養父的光秀,秀滿打從心底尊敬他。然而,近來光秀那凡事懷疑的態度,卻令秀滿無法苟同。
    凡事都有正、反兩面,因此,雖然光秀認為信長的是個恐怖、陰險、必須隨時防備、不可掉以累心的暴君,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信長卻也因為光秀是濃姬的親戚,而對明智家十分禮遇,並且處處庇護著他。
    但是,近來的光秀更加懷疑自己這惟任日向守的職位,只是徒具虛名而已。信長志在取得天下,一旦他平定整個日本之後,九州將會。。。。。光秀再度深思著,實在想不出信長為何會如此憎恨他的理由。
    事實上,在光秀奉命出擊之前,秀吉早就出兵,並且已經立下不少功勞。
    對光秀而言,自己和秀吉、柴田勝家、瀧川一益等人,稱得上是織田家的四大天王,也是旗鼓相當的競爭對手。然而,如今勝家擔任北陸鎮護總大將已成定局,而秀吉也是頗具實力的中國總大將,只有自己,依然還是個小小的惟任日向守。
    更令他不平的是,這一次攻打甲州,如果戰事順利,那麼瀧川一益成為關東總大將也是毋庸置疑的了。如此一來,四大天王之中,只有他徒守著惟任日向守的虛名,這叫他情何以堪啊!
    光秀為此而感到煩惱,並且日夜不眠地思考著這個問題,結果,他變得越來越焦躁,越來越神經質。為了解開光秀的心結,左馬介秀滿特地派重臣妻木主計頭前往安土,命他告訴信長:「武田勢是明智家的宿敵,因此我家主人希望能夠加入先鋒部隊,懇請大人答應。」
    由於妻木主計頭請託青山與總代為向信長說項,因此信長便命他擔任使者,到明智家傳達旨意。
    令人意外的是,信長並未答應光秀的請求。如果信長答應的話,那麼或許能使肖秀的疑慮一掃而空。
    為了這件事情來到坂本城的青山與總,在見到迎接他的秀滿時,忍不住搖頭嘆息到:「唉,很抱歉,我沒能達成你的請託。大人要我不要多管閑事,甚至還大聲叱喝我哩!」
    「什麼?他連你也罵了?」
    「是啊!信長先生表示,我們最好不要過問用兵的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優、缺點,只有他才懂得如何善用這些人的優、缺點,於是,他就把我喝退啦!並且警告我以後不準再提這件事。」
    這時秀滿想道(事已至此我也無能為了)
    他了解信長的想法。在秀滿認為,信長必然認為,這一仗只需瀧川一益、德川家康及城介信忠等人,就可以馬到功成了。
    (或許這樣反而更好哩!畢竟,這場仗和對中國之戰不同,是一場有必勝把握的仗啊!)
    「很抱歉,給你添了許多麻煩,我家主人也只是希望能多為織田家盡點辦。希望今後你能在大人面前,多多為他美言幾句。」
    當青山與總坐船離開之後,光秀坐在明亮的客廳里望著湖面,臉上充滿了期待的表情。
    「怎麼樣?秀滿!我說得沒錯吧?」
    「是的,請你原諒我!」
    「這下子你明白了吧?你要知道跟他講理是沒有用的啊!」
    但是,右府先生的想法並沒有錯。
    「我不想再跟你辯了!你等著看吧!」
    「是。」
    「秀滿!我有預感,這次的出戰可能會發生不祥的事。」
    「在概是你太累了吧?」
    「不!你知道我精通易學、卜卦的呀!」
    「是的,我知道。」
    「我會數度卜卦,根據卦象顯示,很可能大人會在陣中對我白刃相向,我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
    「什麼?白刃相向。。。這怎麼會呢?」
    「上次酒宴上的事,不也是這樣嗎?由於他心中一直厭惡著我,因此不論在何種場合,他都會想辦法羞辱我。」
    光秀對易學的研究之深,是眾所公認的。因此,秀滿的心中也開始感到不安。
    「如果你的預測成真,那該怎麼辦呢?」
    「當然只有忍耐,咬緊牙根忍耐下去嘍!我不能因為個人的喜怒,而波及全族啊!秀滿!」
    秀滿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難道信長真的一直憎惡著光秀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啊!信長只不過性急了點,不懂得壓抑自己的感情,喜怒哀樂全都掛在臉上。雖然秀滿面這麼想著,但是那股不安的情緒,卻越來越強烈。
    此時,他再也無法堅決否認光秀的臆測了。
    (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啊!)逐漸地,他也有了這種想法。
    「秀滿!萬一發生事情,不,這是武者應該有的覺悟。我也希望不會出事,但是當我在出陣中遭遇不測時,你一定要好好守住這座城。」
    「是!」
    「如果萬一,那麼你就告訴勝賴,說我光秀願意做他的內應,為武田家打先鋒。我是說萬一的時候,不過到底該怎麼做,還是由你一來決定吧!」
    秀滿屏住了氣,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光秀的不安,使得秀滿也開始想像種種意外情況的發生。這會是真的嗎?或者只是由於他太過疲勞,以致產生幻想呢?想到這裡,秀滿面的全身汗毛真立。
    就在這時,重臣村上和泉進來報告:「剛剛接到由遠州的密探所傳回來的消息,武田一族的穴山梅雪入道已經變節,投向德川這一方了。」
    「什麼?穴山成為德川先生的內應?」
    「是的。而且,長坂血遺九郎和武田家的女婿木曾義昌也先後宣布加入織田方。看來這場仗的勝負已經分曉,武田家是鐵定要滅亡的了。事實上,我方在出戰之前,就已經有必勝的把握了。」
    「嗯,勝賴已經失去家臣的心,哪能不敗呢?」
    光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以落寞的眼神望著秀滿。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1
武田氏滅亡

        長筱一戰,使得信玄以來的老將、勇將們損失過半。
    「勝賴那比得上他的父親!」
    受到這種批評的勝賴,只好卯盡了全力,企圖藉著這場戰事重振自己的威風,扳回一點面子。
    作戰前,土氣是足以決定勝負的關鍵,然而父親信玄的盛名,卻壓得勝賴幾乎喘不過氣來。
    三月五日,信長親自率領大軍由安土出發,然後在信濃路的岩村設陣。這時,勝賴的四周早已布滿了敵軍。
    家康已經說協穴山梅雪投降,並且入侵駿河,而金森長近也逐步朝飛彈逼近。
    此外,三位中將信忠也攻下了高遠城,正朝著甲府而來。瀧川一益更是為了討回面子,發誓定要取得勝賴的首級,並為此而擬定了周詳的策略。
    當勝賴知道木曾義昌變節降敵時,在盛怒之下,一度有意到木曾去討伐他。
    就在同時,他又拉到同族的穴山梅雪背叛的消息,使得他打消了攻打義昌的念頭。
    對勝賴而言,穴山梅雪的背叛所造成的打擊比義昌的變節更大,因為這麼一來,很可能會影響武田勢的土氣。使得家臣們再也無心作戰。於是,勝賴立即引兵回到甲州。
    然而,事情遠比他想像的更為嚴重。對勝賴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武田將士們,突然一個個減少,終至於只有千人左右留在他的身邊。千人左右的士兵,如何能守衛建有許多要害的甲府呢?
    他們如何防守得了從四面八方攻過來的敵人呢?
    迫不得已的勝賴,只好撤退到新府城,在那裡繼續守城。新府城卻還未建造完成,因此勝賴的景況是相當悲慘的。
    自其父信玄時代,即被視為六近侍之一的上州沼田城主——真田喜兵衛昌幸懇求道:「殿下!無論如何,先進入我的城裡再說吧!」
    昌幸派人率領船隊前來迎接勝賴。然而,在趕赴沼田城的途中,這一行人遭遇了原為甲州都留郡岩殿的城主小山田信茂,沒想到小山田信茂也已背叛武田勢,甚至在世子領等處對勝賴展開猛攻,使得一行人四處奔散。
    原來,小山田信茂早已被瀧川一益收服了。這麼一業,他身邊的兵力更少了。當他僅存著一條命來到八代郡的天目山時,跟隨在他身邊的,除了由小田原北條家嫁過來的年輕妻子、長子郎信勝及其他女眷等五十人之外,再加上近臣也不過是九十人左右。
    在這九十人當中,除了勝賴、信勝父子之外,男人只有長坂釣閑、土屋昌次、昌次之弟昌恆、秋山紀伊守、小原下總守等四十一人。蓁的五十人,都是一些沒有作戰能力的婦孺。
    眼見瀧川勢的追兵就要來到眼前,勝賴一行人都有了自決的打算。
    勝賴的現任妻子,並不是太郎信勝的生母。信勝的生母,即是被信長收為養女而嫁到武田家的雪姬。勝賴夫人年僅十九歲,在小田原是眾所公認的美女。她一心只想回到小田原去,但是意見卻被勝否決掉,只悶悶不樂地坐在一旁。
    這時的勝賴已經三十七歲,長子信勝則是十六歲。
    如今,父子兩人及那正當綺年月貌的夫人,卻即將在這布滿露水的荒野里結束他們的性命。
    天正十年,三月十一日——烏雲遮蔽天上明月,天晴這后即行西山。
    勝賴感慨萬千地念了兩句詞,然後取出刀刃,準備切腹。負責執行最後一刀的土屋昌次,也念了一首詞與之唱和:不論月色多麼昏暗,我皆不離;不論君去何方,我將追隨。
    這表明了他與勝賴同生共死。即使到了最後一刻也不會離開的決心。
    臉頰滿是淚水的勝賴,唇邊出現了一抹凄楚的笑容。終於,在這個春夜的荒山上,閃閃發光的白刃刺進了勝賴的腹中,結束他的一生。
    眼見父親舉刃自盡之後,太郎信勝也拔出了身上的刀刃,對昌次之弟昌恆說:「請你為我執行最後一刀吧!」
    「是!」
    年幼的信勝,以明澈的聲音朗誦著一首辭世歌:狂風吹折櫻花,殘軀處處;花開花謝,皆春夢一場。
    在月光的映照下,信勝的肌膚勝雪,呈現出一股眩人的光輝。
    當夫人也取出白刃時,周圍的婦孺們早已泣不成聲。
    在這寂靜的春夜裡,只聽到蟲鳴聲響遍大地,為此時的氣氛憑添了幾許悲哀!
    春花轉瞬無蹤影,悔在枝頭搖葉日,未曾憂思風摧時。
    寄語四處遨遊燕,速返家鄉相模國!
    聽到這段歌聲的人,都了解這位十九歲的夫人,仍然心繫著遠在他方的故鄉——小田原。
    為她招待最後一刀的,是土屋昌次。
    其餘的人在聽到敵兵搜索的足音逐漸逼近時,紛紛舉刀自盡。當瀧川一益發現他們時,只看到遍地的死屍,鮮血,在冷冽的山野里慢慢地凝固了。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2
虐殺的陷井

        正如信長所言,波多野兄弟果然於那一年的*六*月*四*日,在安土慈恩寺的町末被處死了。
    當然,這也表示八上城的城兵已經殺了光秀的假母親。
    消息傳出之後,世間盛傳各種流言。有人批評光秀不孝,有人則認為這是敵人分化信長和秀的伎倆。
    人們傳說,以母親作為人質的肖稱,所以會帶著波多野兄弟來到安土,就是希望:「救出我的母親!我把這兩個人帶來,是希望能獲得大人的允許。」
    他不斷地為母親向信長請命,然而信長卻沒有答應。為此,光秀只好冒險討伐掌握其母親的敵人,以致對信長懷恨在心。,
    聽到這類傳聞后,信長苦笑著對光秀說:「你看,單是如此,世間就有這麼多傳言,這都是你那愚蠢的計謀所導致的結果。」
    說完之後,他便不再取笑光秀了。然而,光秀對信長的恐懼感卻已經在心底萌芽生根。永遠不可能除去了。
    更糟的是,從此以後他就抱著恐懼感來看信長所做的每一件事。他覺得,天正七年以後的信長,舉手投足之間更像個暴君了。
    過去,信長的殘酷,只是用來對付敵人,然而自此以後,他的殘酷手段開始對著內部而來。
    第一,他居然下令要女婿德川信康切腹自盡。
    雖然家康並未直接為其子求情,德川家的老臣卻數度來
    到安土,但是信長終究不肯饒了信康。
    「如果是以前的信長,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如今,他已
    經取得了天下,因此就肆無忌憚地建立他個人的威勢,以懾服諸候。「
    (就一個取得天下的人物而言,信長是越來越傲慢了。)
    他也如此相信著。
    其次,更使光秀肯定自己的想法的,是信長對荒木村重全家的處置。
    在瀧川一益包圍有岡城的翌年,荒木村重終於在九月二日展開行動,首先,他把女人和孩子們留在城裡,自己則帶著四、五名近臣逃到尼崎城。
    村重的行為,招來世人的非難。
    「不管他如何愛惜生命,也不能丟下妻兒不管,自己逃走啊!這未免太懦弱了吧?」
    「這種人怎配稱為勇將,根本就是個懦夫嘛!」
    村重所以會出此下策,是因為除此之外,他已經無法可想了。當他獨自逃到尼崎城的消息傳出后,細川藤孝在驚訝之餘,特地為他作了一首狂歌:
    拿著弓箭的荒木君啊,卻無法把自己射出有岡城。
    眼見情勢丕變,負責圍城的瀧川一益當即下令燒城,迫使這座群龍無首的空城開門。
    這是一座已經沒有大將的城池。
    負責守城的,只有村重的生臣和婦孺們。
    代理城中事務的,是家老荒木久左衛門。他深深地朝大將一益行了個禮,說:「我願意前去說服村重先生投降,請你允許我到尼崎城去。」
    於是,他留下了自己的妻子當作人質,快馬加鞭地趕往尼崎城去了。然而,已經遁入尼崎城的村重,卻不肯會見久左衛門。久左衛門無奈之下,只好忍痛捨棄妻子,自此行蹤不明。
    這麼一來,荒木家勢必要支離破碎了,留在城內的人質,男性有一百二十四人、女人和小孩有五百一十人,就這樣成為織田勢的俘虜。
    信長聽到一益送來的報告后,越加感到生氣。
    「這都是荒木所導致的結果。好吧,所有人質一律處死。」
    於是,先是村重的妻妾、侍女,然後是重臣們的妻妾,共一百二十二人,就在距離尼崎不遠的七本松被外刑了。至於蓁的五百一十二人,則分別放在四間屋子裡,活活用火燒死。
    光秀聽說這件事情,是在由丹波趕回坂本城過年的途中。那是十二月十八日的事。
    「我親眼看到行刑的場面。直到現在為止,每當我想起當時的情景,那會吃不下任何食物!」
    當他由一名旅行商人的口中聽到這件事時,只是默默地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
    (畢竟,信長並不是一般人啊。)
    或許村重就是為了揭開信長的真面目,讓世人了解他殘暴的一面,才故意逃亡的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信長豈不中了村重的陷井了嗎?)
    想到這裡時,光秀全身的汗毛直豎。
    倘若村重真如光秀所料,故意留下婦孺讓信長屠殺,以揭露他的殘暴,讓人們批評其暴行的話,勢必會更加觸怒信長。
    不過,那具有敏銳感覺的信長,怎可能掉入荒木的陷井呢?他不可能發現不到荒木的詭計啊!既然知道,他怎麼還會做出這種慘無人道的殺戮行為呢?想到這裡,光秀覺得他的恐懼感一發不可收拾。
    其一,即是在近十年間,一直頑強抵抗的大坂石山本願寺,終於在一個黎明投降了。然而,長期圍困本原寺的佐久間信盛父子,卻收到了信長的折檻書,下令將兩人流放。其二是累代都是織田家筆頭家老的林佐渡守及安藤伊賀守父子,也遭到流放的命運。
    看來信長的肅清行動,已經在歷代重臣間展開了。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2
女性的宿命

        「母親大人,每當我看到父親大人的臉時,就感到有一股椎心般的刺痛。」
    天正九年正月二日。
    擺在濃姬面前的,是三組過年祈福用的酒杯及佳肴,與她相對而坐的,是剃了發的年輕未亡人德姬。自從丈夫德川信康切腹自殺后,德姬就留下了兩個女兒,獨自回到安土城來。
    「置身在這個城內,我老是在想,我到底是德川家的人?或是織田家的人?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此時,只要一看到父親,我就覺得胸中一陣疼痛。」
    濃姬假裝忙著把菜肴放在畫有蘊含化的新盤子里,一邊吩咐道:「現在正在過年,你帶著這些供品去祭拜他吧!」
    「好的,不過,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是我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快別這麼說了!你還是聽從你父親的建議,移居到京師去吧!在那裡,你可以靜靜地陪伴著信康,安慰他在天之靈。」
    「是。」雖然德姬順從地回答,但卻遲遲不肯拿起酒杯。
    她的心中還被另一件事困擾著。自從信康被賜死後,德姬原想留在德川家,親自照顧兩個女兒,沒想到卻被送了回來。
    「太危險了!留著這麼可怕的女人在此,不知又要製造出怎樣的難題呢!」
    岡崎家臣們的冷言冷語,迫使德姬不得不離開。
    即使是家康,也不答應讓她繼續留在城裡。不過,他的理由是:「信康的家臣,大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行為難免粗暴,萬一他們做出不利於你的舉動,豈不是更加深了織田、德川兩家的間隙嗎?所以請你聽從我的勸告,回家去吧!」
    年輕有為的長子切腹自盡,正室築山夫人被賜死的家康,內心承受著多大的悲苦啊?想到這點,德姬實在不忍心還違拗他了。
    經過一段時日之後,她越來越覺得內疚,認為都是由於自己達過依賴父親,以致害死了信康。她深深地自責著。
    另一方面,自從信康死了以後,武田勝賴也發動了猛烈的攻勢。為此,傷心欲絕的家康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對付已經來到駿河的勝賴,如今正在高天神城作戰呢!
    很怕聽到德川家的事情,卻又忍不住去聽的德姬,為了這一次的戰事而憂心如焚,甚至已經好幾夜都無法成眠。
    「來吧,再喝一杯!快拿起酒杯啊!」
    「是,是。」
    「你要知道,這世間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我們女人所能左右的啊!所以,信康的死,絕對不是你造成的,千萬不要再這麼想了。其實,德川家的老臣們也太大意了,竟然在大人面前說出那麼多壞話,難怪你父親氣得命他自盡。」
    「母親大人世間」
    「怎麼樣?酒的味道還好吧?」
    「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情,你說吧!」
    「可否請你代我向父親大人求情,請他立即派援軍到駿河去呢?」
    「什麼?你想的是這件事啊?」
    「是啊!如果我的丈夫還在,公公就不會打得這麼吃力了,所以我希望父親大人能出兵相助。」
    「但是,這種事情,怎麼能由女人開口呢?」
    「求求你嘛!既然本原寺早在去年就已攻下,而丹波、中國一帶的戰事也逐漸穩定下來,我們應該有能力派兵支援才對。好不好嘛?請你去求父親大人,以便減輕公公的負擔。」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3

信長的另一面

        一大早就帶著蘭丸到樂市去檢查行旅的信長,雙頰因為受到清晨寒風的吹襲,而顯出玫瑰般的顏色。
    「啊!德姬也在這裡啊?」
    信長坐在濃姬為他拿來的椅墊上:「今年將有一場規模勝過以往的馬術競賽,十五日就要登場了,你知道嗎?阿濃!」
    他神采飛揚地說。
    「十五日,是嗎?」
    「是的。這一次,馬場比以前更廣,參加的在府諸將更多,馬匹的數目也比去年多出數倍。」
    「可喜可賀!這麼說來,今年過年時,家中的大將都會齊聚安土嘍?這倒是頭一回哩!」
    「是啊!如今只剩下中國戰場,所以我又決定將這場馬術競賽於二月二十八日移往京師,再舉行一次。」
    「移往京師。。。。」
    「是的。而且,在京師瘵行的比賽,和安土的規模可說大異其趣。屆時,全國各大、小名都會聚集一堂,並在馬術競賽前秘密上京。」
    濃姬和德姬彼此互望一眼。
    她們都明白信長在想些什麼。
    自從大坂的本原寺投降之後,京師附近已經歸於平靜,因此信長有意借慶祝之名,讓天下人都欣賞到馬術競賽的壯觀場面。
    「京城內的東邊,由北到南都闢為馬場,並以八尺高的大柱作為木柵,當天柱子上全部都要鋪上毛氈。」
    「什麼?你要用大柱子作木柵,而且全部都要鋪上毛氈?」
    「正是,這麼一來,不就可以當作至尊的御座了嗎?今天我已經發出指示,命人連夜建造出由禁中東門到行宮之間的通道。我相信,清淳殿很快就可完工了。這座襄殿的內部一律嵌上金銀,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建築能比得上它了。到時,所有陪觀的殿上大臣,都要忍不住發出讚歎之聲。我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使天下人都了解我平定天下的威武,相對襯托出天子的威勢,這才是漢理日本的支柱啊!」
    「這倒是件好事。」
    「我預計前來觀賞的人數,可能高達十三萬人,規模的確相當龐大。當天,為數約兩萬人的騎兵隊,將分成八隊,不斷地騎著悍馬在街道上操演。當然,前來觀賞的民眾,一定也想看看天子的威容。等到他們看過之後,便會知道這才是真正能統領日本的領導者,並且深受感動。怎麼樣?你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呢?」
    信長宛如置身夢境般地說著,絲毫不曾注意兩人的表情。這時,濃姬說道:「我們當然很想去嘍!你說這場盛大的儀式,是在二月二十八日,對不對?」
    「是的。在此之前,我必須做好一切準備工作。過了這一天之後,我們的兵力必須歸屬於朝廷,再也不能自由調動了。所以說,這次的儀式,等於是展現日本的現況啊!」
    「大人,在這之前,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了?你有什麼請求?」
    「我和公主兩人一起求你答應。」
    「你和公主?哈哈哈,你是不是要我出錢為你們購置赴宴的衣裳呢?」
    「不,我們的衣服已經很多了。不過,這是我們為其他無法出席這項盛大儀式的人,所做的請求。」
    「無法出席這項盛大儀式的人?到底是誰啊?那個人是沒有錢買名馬,或者是加有另其他的事呢?」
    「是的,因為他必須迎擊武田勢啊!大人,那個人就是德川先生。」
    待濃姬說完后,信長偷偷地看了德姬一眼,然後微笑道:「公主,是你要求母親這麼做的,對不對?」
    「是,是的。由於信康無法再到戰場上去,以致公公陷入苦戰當中。我相信即使是你,也無法感到安心的。」
    「原來如此,難得你也想到了這件事情。」
    「所以我希望父親大人能派出援軍,幫助他儘快平定武田勢,讓他也能參加這次的馬術競賽。父親大人,為了公公、為了信康,請你。。。。。。」
    「哈哈哈!」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信長竟然笑著打斷了她的話。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必再說了。不過公主,你認為只要我派出援軍,就能在楊術競賽前擊敗武田勢嗎?」
    「這個嘛!或許不太可能,但。。。。。。」
    「要徹底解決武田勢,最快出得等到馬術競賽之後。」
    「那麼在那之前,你要眼睜睜看著家康陷入苦戰之中嘍?」
    濃姬插口道,但是信長卻再度制止了她:「你們稍安勿躁。無法參加這次馬術競賽的,除了家康之外,另外還有一個人。你們猜猜看,那個人是誰啊?」
    「無法參加這項盛大儀式的人?」
    「是啊!而且是應該參加,卻無法參加的人。」
    「我猜是向中國出兵的羽柴先生。」
    「羽柴先生本來就不可能參加,不過我說的那個人不是他。你們再想想看,有誰是自一開始就應該參加,卻遲遲不曾露面的呢?」
    「那麼,到底是誰呢?」
    德姬迷惑地望著濃姬,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語道。這時,濃姬突然俯伏在信長的面前說:「謝謝你,我明白了。」
    「噢,看來阿濃已經明白了。那麼,公主你呢?」
    「這個嘛。」
    「阿濃,你告訴公主吧!明天一早,信忠就要離開安土到清洲城去了。」
    「什麼!」
    濃姬再度朝信長行了個禮,然後回頭告訴德姬:「公主,你和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大人早已派信忠,從今以後,信忠既是織田家的繼承人,同時也是信康的替身,你放心好了,他一定會幫助家康先生的。根據大人的話看來,信忠可能已經出了清洲城哩!我相信只要再過兩、三天,我們就可以確定信忠是否能夠參加這次的馬術競賽了。」
    靜靜聽著濃姬解說的德姬,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不!連信長的眼睛也紅了。
    原來這命令信康切腹、狙殺荒木村重一族的信長,也有他溫柔的一面。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3

光輝的一年

        天正九年,對四十八歲的信長而言,是幸運的一年。
    二月二十八日在京師瘵行的馬術競賽,果然展現出日本那不可動搖的氣勢來。
    仿照清淳殿建造的行宮,如期在馬術比賽前竣工,移居該處的天皇,每天忙於探索宮內的新奇事物。到了三月五日,在該項盛大儀式展開之後,他再度來到馬柵外觀望著。
    馬術競賽於二月二十八日舉行,從當天上午八點,一直到下午四點才結束。總共動員了兩萬名騎士,圍觀的群眾約有十三萬人之多。
    暫住在本能寺中的信長,耳中不時聽到群眾響徹天地的歡呼聲。終於,他也騎著自己的快馬,盡情在馬場內馳騁,並且神乎其技地把槍射在紅心上。
    看來在京童們的心目中,信長這統一天下者的地位已是毋庸置疑的了。
    曾經荒廢的皇宮已被子修復得煥然一新,一度在京都銷聲匿跡的公卿百官們,又再度回到天皇身側,並且紛紛建立屬於自己的居所。
    過去,京都的街道上不時傳達室來屍臭味,如今已經不復可聞。此外,以西陣為首的紡織業,也帶動了其他工業的進步,並因而帶來了巨額的財富。
    「信長公真是救助京都的大恩人哪!」
    「他曾經表示終生以勤為首要目標,看業果然不假。「
    「是啊!你看,他一出來,皇居不僅修復得完整如新,而且受到嚴密的保護。」
    親眼目睹往日衰微景況的老人們,在看到由金銀所裝飾而成的行宮后,無不感動得涕淚縱橫。
    「你知道嗎?他讓天皇住在這麼豪華的行宮裡,自己卻以本能寺作為居所哩!」
    「嗯,我也聽說了。據說他之所以不在都內興建宅邸,是為了避免使京師再度淪為戰場,可見他真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
    「但是無論如何,他總不能老是住在安土啊!安土距離這裡實在太遠了。」
    「這個嘛!我聽說他表示一旦中國的戰事結束了,就要把居城移到大坂去。」
    「大坂?那麼他是要把本原寺追到紀州嘍?」
    「不是的,由於和本原寺長期作戰的經驗,他發現大坂不僅是水路要道,同時也是糧食送往京師的必經之路。為了維持京師的安定,他決定親自坐鎮大坂,守護各水路要津,以免讓敵人有機可乘。這都是他為了保護京師所採取的措施啊!」
    「噢,看來他的理想很快不會實現了,這可真是十分感人的勤皇政策啊!」
    三十年前,外號呢「尾張的大笨蛋」的吉法師信長,是一個狂放不羈,不受約束的年輕人。然而,經過三十年來的苦心經營,他的努力終於獲得了回報。令人津津樂道的是,他以天下布武為號召,平定了應仁以來的亂世,那麼當他看到今日這麼盛大的儀式,聽到京童們感激的話語,一定會喜極而泣。
    「公子,你真是了不起啊!我早就知道這一天一定人來臨,所以才不厭其煩地勸諫你啊!」
    他一定會雀躍不已地這麼告訴信長。
    曾經八方受敵的信長,卻憑著驚人的毅力突破了困境,一而再、再而三地衝破難關,終於獲得了今日的成就。
    如今,雖然武田和毛利勢分別在東、西兩方蠢蠢欲動,但是一邊有秀吉、另一邊則有家康為他分憂解勞,因此信長本身只需適時給予指導即可,而不必親自上場作戰。由此看來,他也算是相當幸運的了。
    三月底時,由清洲出兵的信忠幫著家康攻下了高天神城。七月時,西時的秀吉圍攻與毛利同族的吉川經家,團團圍住對方所在的鳥取城。
    到了九月,次男信雄平定了伊賀。十月時,秀吉終於攻陷了鳥取城,迫使吉川經家切腹自盡,從此平定了因幡一國。
    屢戰屢勝、屢戰屢進。
    接二連三傳來的捷報,證明吉法師信長正逐步接近統一天下的理想。
    翌年,也就是天正十年。
    好長一段時間不曾返回安土的信長,終於在這一年的年底回到安土過年,並為往後的發展擬訂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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