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歷史] 織田信長 作者:山岡莊八 (全文完)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4
木曾的內應

        「報告!」
    在武井夕庵的陪伴下,坐在安土城第三層房間里的信長,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新近繪製完成的日本地圖。而由前門進來,雙手俯伏在地的,正是木蘭丸。
    「什麼事啊?阿蘭!」信長頭也不回地問道:「你是來告訴我佐久間信盛的兒子甚九郎來了嗎?放心吧!關於佐久間的事情,我早就原諒他了。」
    「不!不是佐久間先生的事情。」
    「不是佐久間的事?」
    信長訝異地回過了頭。因為對大坂作戰不力而被流放的佐久間信盛,擾說已經在紀州的熊野病故。為此其子甚九郎特地請示信長原諒他們父子以往的過錯,並答應讓他回到安土來。心性善良的蘭丸,也曾經為了這件事情而苦苦哀求信長網開一面。
    「如果不是佐久間的事,那麼會是什麼事呢?」
    「戍守大門的衛土捕獲了一名一直在門前徘徊斬男子,自稱是賣斗笠的商人。經過盤問之後,他供稱是木曾義昌的家臣,並請我轉交這封信給你。」
    「木曾義昌的家臣,好吧!把信拿過來。」
    信長由蘭丸手中接過那封折成小片、並以膠糊密封住的信函,然後把它丟在夕庵面前,說:「你看看信上的刻印有沒有錯。」
    「遵命!」夕庵很快地站了起來,在書架上拿出一本記載諸侯印刻的書籍,仔細比對信函上的印記。「沒錯,的確是義昌的印記。」
    「如果真是義昌寫來的信,那麼我就不必看了。義昌是虎田信玄的女婿,目前正駐守在木曾路上,是我們攻打武田勢的最大阻力。」
    「我知道!但是你看,雖然這封信只有一行字,但是他卻寫得非常用心。」
    「信上寫了什麼?」
    「他希望你和送信者談談。」
    「你是說那個賣斗笠的人嗎?蘭丸!」
    「是的。」
    「他的年紀多大?」
    「大約在三十二、三歲左右。此人的左右手相當粗壯,很可能是個神箭手,同時似乎對槍和馬也很有興趣。」
    聽到這裡,信長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夕庵、阿蘭!看來情勢又有了改變嘍!如今,連信玄的女婿也在飽經戰亂之後,開始相信唯有在我信長的統治之下,才能獲得和平的事實了。」
    「那麼,你準備接見這名密使嗎?」
    「不,不用見他了。你去轉告他,就說我希望義昌能以他的弟弟作為人質。」
    「義昌的弟弟?」
    「你這麼告訴他,他自然就明白了。」
    望著蘭丸一臉迷惑的模樣,信長突然大聲地笑了。
    「看來對方明白了,阿蘭卻是一點也不明白呢!」
    「是啊!雖然對方答應做內應,但是你根本沒跟他談過話,他怎麼會明白呢?」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那麼不妨直接去問他吧!我相信對方一定也會這麼回答的。好吧!假設我是信玄的女婿,而且對武田家的當家主勝賴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問題的關鍵在於勝賴老是喜歡打些毫無意義的仗,在其周圍的北條、德川、織田勢、任何一家的武力都勝過勝賴,但是他卻渾然不覺。如果我們不具有侵略的野心,那麼或許可以維持和平。然而,勝賴為了比美父親的功業,而不斷地發動戰爭。殊不知,沒有把握的仗只是徒然浪費人力、財力罷了。這種無謂的犧牲,只會招致家臣的不滿,最終必是走向滅亡之路。我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因此願意自動向右大將投降,獻出木曾路,協助貴方攻打武田勢。」
    當信長說完之後,不待蘭丸有所反應,武井夕庵已經用力地拍了一下膝蓋,高聲叫道:「這麼說來,現在正是攻打武田最好的時機嘍?」
    「所以我才要義昌交出他的弟弟作為人質,使他不得不盡全力協助我們哪!」
    「原來如此,時勢果然完全改變,不!這都是大人你所創造的時機啊!」
    信長笑而不答,轉頭地蘭丸說:「阿蘭,跟你打個賭,如果我說的和那個賣斗笠的人所說的話不同,那麼我就把我最心愛的大刀送給你,不過,如果完全一樣的話,那麼你就得立刻去把伊賀者奉行加藤平左叫來。」
    「好!」
    蘭丸依然圓睜著雙眼,默默地想著剛才信長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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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談攻打甲府

        「夕庵!」
    待蘭丸離去之後,信長在房間的一隅坐了下來,眯起眼睛看著春天的陽光.
    「猴子也該由姬路出發,朝岡山城去了吧?」
    「是啊!由於因幡到淡路一帶在年底之前就已經平定,所以他決定稱回姬路城去,讓兵士們養精蓄銳,然後再攻打山陽道。」
    「聽說宇喜多直家已經病亡,那麼宇喜家是由他的兒子秀家繼承嘍?」
    「是啊!不過,他卻使得筑前先生。」
    「坦白說,他的確是個當軍師的人才。如今竹中半兵衛又已經死了,這對接下來的戰爭,多少都會造成影響。」
    「是啊!竹中先生的確是位不可多得的謀士,不過,筑前先生的身邊,還有黑田官兵姨及蜂須賀彥右衛門哩!」
    「聽說你知道半兵衛臨死之前所說的話?」
    「是的。」
    「想來也真是可悲,就因為他足智多謀,以至終其一生都無法握有大軍。」
    「他在臨死之前也是這麼說的,說完之後就死了。他說:如果我笨一點的話,那麼如今或許已經是個擁有三十萬或五十萬石的大名了。然而,由於我的智慧,而使得大人處處警戒著,以致我只能當筑前先生的軍師。」
    「哈哈哈,這世上的事實在相當奇怪!有些人是因為智慧不足,以致無法功成名就,有些人則是因為達過於聰明,以致無法出頭。」
    「但是我,卻不這麼認為。在我年看來,竹中先生的智慧還比不上大人哩!」
    信長捧腹大笑。
    「夕庵,你可真會奉承人啊!哈哈哈,和竹中半兵衛比起來,我們的智慧的確有一段差距。」
    「是嗎?」
    「慢著,我的意思是,並非我在他之上,而是半兵衛的智慧遠超過我。但是,我卻擁有兩樣半兵衛所沒有的東西。」
    「兩樣半兵衛所沒有的東西。。。。。」
    「是的。第一樣是先見之明,另一樣則是運氣。人,除了具有智慧之外,還要有先見之明。一旦有了先見之明,就不會瞻前顧後,而能朝著目標勇往之前,所以話說回來,人生其實是相當簡單的。」
    這時,信長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降低了聲音說:「夕庵,萬一我發生不測。。。」
    「啊!你說什麼?」
    「當今天下,能繼承我的志向的,只有一個人,你告訴那個人,一定要先平定中國及四國,然後在大坂築城。接下來,就是平定九州。」
    「大人!你怎麼突然說這些話呢?如今信忠已經長大成*人,並且負起了家督的責任,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能繼承你的志向呢?」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有不祥的預感,就順口說了出來。不過,這也是一種先見之明的證據啊!你知道為什麼要先攻打九州嗎?那是因為除了東北方之外,九州較易遭受外國侵略,同時經常有南蠻及明人出入,因此如果不及早鞏固在當地的勢力,將來可就後悔莫及了。」
    說到這裡,連信長自己也覺得莫明其妙,只好搖著頭苦笑起來,自我解嘲說:「哈哈哈,這些話真像遺言,對不對?夕庵!」
    夕庵沒有回答。因為此時他的心中,也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在這時,兩頰通紅的蘭丸走了進來,夕庵不禁鬆了一口氣。
    「怎麼樣?我說的是不是和那賣斗笠一的樣?」
    信長故意以毫不在意的玩笑口吻問道,於是蘭丸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兩手俯伏在地說:「屬下認輸,大人所說的話果然和密使相同。」
    「哈哈哈,你記住,水往低處流,因此只要站在水源高處,自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當我說你希望以義昌的弟弟作為人質時,對方立即表示願意接受,而且馬上就會去辦。」
    「看來勝賴已經令所有的人都對他失去信心了。那麼,你把伊賀者奉行加藤平左叫來了嗎?」
    「是的,加藤平左衛門正在門外等著哩!」
    信長往門外望去,果然看見留著平民髮型的忍者平左衛門正站在那裡。
    信長非常高興地說:「嗯,你的動作可真快啊!平左,進來吧!」
    「不,我在門外就可以聽到你說的話了。」
    「噢,我忘了你的耳朵比一般人更為靈敏。好吧!你就站在門外聽著,我要你去。。。。」
    說到這裡,信長突然停住了。只聽到:「濱松是不是?」
    平左衛門回答道:「哈哈哈,是的,正是要你去見家康。請你告訴他:義昌內通,甲裴正值花期,只要這麼說就行了。」
    「遵命!」
    「二月時我會出城游山,屆時請家康設法把勝賴及武田家的重臣們引到那裡去,我會把這些事都寫在信上。不過,務必記得提醒家康:甲裴正值花期。」
    說守,信長接過夕庵遞過來的紙、硯,立即奮筆疾書,然後把信密封起來。
    這封信很短。由於信長和家康一直有著默契,隨時做好攻擊武田勢的準備,以待時機來臨,因此只需小小的提示,家康就能了解信長的弦外之音。
    接過信函之後,加藤平左衛門只是點點頭,然後便函悄聲無息地消失了。
    「大人!」
    情緒依然昂揚的蘭丸問道:「方才大人說要引誘武田方的重臣,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阿蘭,你也注意到了,原來我加獎你才對,但是你不明白我話中的含意,卻叫人覺得美中不足啊!」
    「是!」
    「你想,木曾義昌成為我方內應意味著什麼呢?既然連義昌對勝賴感到捻,可見在武田的重臣當中,一定有很多人也不再對勝賴懷有希望,對不對?所以我要家康為我方多長几名內應,以利於發兵。」
    「原來如此,那麼,大人最近就要對甲裴出兵了嗎?」
    「是的,一等義昌那邊的人質到達,就是擊滅武田家的時刻。家康必定會盡全力去打這場仗,而我也要沒收武田家的領地。哈哈哈,我信長這所以遲遲不出兵,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的來臨。」
    蘭丸坐正了身體,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信長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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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雲

        信長發布出兵攻打武田的命令,是在二月三日。
    至於田曾義昌所派來的人質,則在兩天前,也就是二月一日抵達。然而,很多人都不明白信長所謂的「甲裴花期」,到底意味著什麼?
    通常,花期都集中於三月中旬,因此,信長所謂的「甲裴花期」,即代表與勝賴之戰結束的時候。
    接到命令之後,惟任日向守光秀也開始動員坂本城的兵力。不過,這一次他不需直接對甲裴出兵,而是等到勝負即將分曉的時刻,才和在安土的信長一起出發。原來在信長給光秀的命令當中,還包括了一則但書,要求他必須跟隨本陣出發。
    接命令的光秀,立即召來女婿左馬介秀滿。
    「秀滿!這一次大人所下的命令,你認為如何?」
    秀滿訝異地側著頭思考,然後說:「或許右府先生是想慰勞你的辛苦吧?」
    「什麼?大人他會想到慰勞我?」
    「是啊!當你攻打波多野兄弟時,他不是不只一次說你辛苦了嗎?」
    「就算他真的想要慰勞我,也不需要把我由先鋒部隊當中剔作,而編入本陣里啊!」
    「關於這個嘛!我想大人一定反省過上次在酒宴上對你所做的事了。」
    「秀滿,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啊!」
    「啊?你的意思是。。。」
    「我卻不這麼想!」光秀慎重地看看四周,然後說:「他一定還在恨我,要不然他為什麼不讓我去打這場仗呢?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從中獲得利益嘛!」
    「不讓你獲得利益?我不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右府先生把你安置在他的身邊,是國灰他尊重你,不是嗎?」
    「不!不是這樣的,秀滿,雖然今天我貴為惟任日向守,但是我懷疑他一直都憎恨著我。」
    人心是多麼奇妙啊!一旦懷有恐懼或疑惑時,疑雲便會逐漸擴大,終至於使人失去理智。如今,這片疑雲正在光秀的心中四處擴散,使得他腦中一片渾沌,再也不能總代表地思考。
    「殿下,那是你太多慮了。」秀滿郎聲笑道:「據我推測,左府先生之所以任你為惟任日向守,是為了在全國平定之後,幫助你成為治理九州一帶的鎮守將軍啊。由此不就證明右府先生還是相當重視你,並且對你抱有很高的期望嗎?」
    然而,光秀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他把我派到山陰,命秀吉去攻打中國,上一次也不肯採用我攻打丹波的策謀,如今又不讓我去攻打勝賴。你知道嗎?一旦勝賴滅亡之後,武田家的貴遺領可是相當龐大的喔!」
    「我知道,從駿河、甲裴到信濃、上野一帶都是,的確是相當大的領地。」
    「那麼除了山陰以外,這些領地,不!他絕對不會讓給德川先生。即使他給德川先生,頂多也不過是駿河一國而已,如此一來,甲裴、信濃、上野這片廣大的土地。。。。」
    想到這裡,肖秀似乎若有所悟地閉上了嘴。
    事情已經相當明顯了。
    看來信長似乎有意把東國交給瀧川一益治理,如此一來,當然不能讓光秀去打先鋒嘍,於是便故意要他延後出發,並隨侍在信長身邊,以便隨時監視他。由此看來,更證明了信長已經對光秀的忠誠起疑。
    把光秀送到山陰,以免他奪走秀右的功勞嗎?
    「右府先生真是個可怕的人哪!」光秀說:「右府先生的想法和一般人不同,一旦看那個人不順眼,就絕對不會輕易饒了對方。撇開淺井、朝倉的事不談,發生在荒木、松永、本原寺、佐久間、林佐渡等人身上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這麼說來,右府先生是有意要影視殿下嘍!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秀滿,或許我看錯了也不一定,但小心一點總是好的。我有預感,到時候你一定會認為我的話沒錯。」
    「殿下!你不要盡往壞的方面想嘛!如果你再這麼下去,總有一天會把枯尾花當成幽靈。再說,如果你認為武田家是宿敵,非要報仇不可,那麼就去請示右府先生,請他讓你加入先鋒部隊啊!你去和右府先生談一談嘛!我相信他一定會接受你的意見的。」
    秀滿熱心地建言,但光秀卻蒼白著臉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信任右府先生,那麼你去幫我說說看吧!」
    他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對於既是主君,也是表史、養父的光秀,秀滿打從心底尊敬他。然而,近來光秀那凡事懷疑的態度,卻令秀滿無法苟同。
    凡事都有正、反兩面,因此,雖然光秀認為信長的是個恐怖、陰險、必須隨時防備、不可掉以累心的暴君,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信長卻也因為光秀是濃姬的親戚,而對明智家十分禮遇,並且處處庇護著他。
    但是,近來的光秀更加懷疑自己這惟任日向守的職位,只是徒具虛名而已。信長志在取得天下,一旦他平定整個日本之後,九州將會。。。。。光秀再度深思著,實在想不出信長為何會如此憎恨他的理由。
    事實上,在光秀奉命出擊之前,秀吉早就出兵,並且已經立下不少功勞。
    對光秀而言,自己和秀吉、柴田勝家、瀧川一益等人,稱得上是織田家的四大天王,也是旗鼓相當的競爭對手。然而,如今勝家擔任北陸鎮護總大將已成定局,而秀吉也是頗具實力的中國總大將,只有自己,依然還是個小小的惟任日向守。
    更令他不平的是,這一次攻打甲州,如果戰事順利,那麼瀧川一益成為關東總大將也是毋庸置疑的了。如此一來,四大天王之中,只有他徒守著惟任日向守的虛名,這叫他情何以堪啊!
    光秀為此而感到煩惱,並且日夜不眠地思考著這個問題,結果,他變得越來越焦躁,越來越神經質。為了解開光秀的心結,左馬介秀滿特地派重臣妻木主計頭前往安土,命他告訴信長:「武田勢是明智家的宿敵,因此我家主人希望能夠加入先鋒部隊,懇請大人答應。」
    由於妻木主計頭請託青山與總代為向信長說項,因此信長便命他擔任使者,到明智家傳達旨意。
    令人意外的是,信長並未答應光秀的請求。如果信長答應的話,那麼或許能使肖秀的疑慮一掃而空。
    為了這件事情來到坂本城的青山與總,在見到迎接他的秀滿時,忍不住搖頭嘆息到:「唉,很抱歉,我沒能達成你的請託。大人要我不要多管閑事,甚至還大聲叱喝我哩!」
    「什麼?他連你也罵了?」
    「是啊!信長先生表示,我們最好不要過問用兵的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優、缺點,只有他才懂得如何善用這些人的優、缺點,於是,他就把我喝退啦!並且警告我以後不準再提這件事。」
    這時秀滿想道(事已至此我也無能為了)
    他了解信長的想法。在秀滿認為,信長必然認為,這一仗只需瀧川一益、德川家康及城介信忠等人,就可以馬到功成了。
    (或許這樣反而更好哩!畢竟,這場仗和對中國之戰不同,是一場有必勝把握的仗啊!)
    「很抱歉,給你添了許多麻煩,我家主人也只是希望能多為織田家盡點辦。希望今後你能在大人面前,多多為他美言幾句。」
    當青山與總坐船離開之後,光秀坐在明亮的客廳里望著湖面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5

武田氏滅亡

        長條一戰,使得信玄以來的老將、勇將們損失過半。
    「勝賴那比得上他的父親!」
    受到這種批評的勝賴,只好卯盡了全力,企圖藉著這場戰事重振自己的威風,扳回一點面子。
    作戰前,土氣是足以決定勝負的關鍵,然而父親信玄的盛名,卻壓得勝賴幾乎喘不過氣來。
    三月五日,信長親自率領大軍由安土出發,然後在信濃路的岩村設陣。這時,勝賴的四周早已布滿了敵軍。
    家康已經說協穴山梅雪投降,並且入侵駿河,而金森長近也逐步朝飛彈逼近。
    此外,三位中將信忠也攻下了高遠城,正朝著甲府而來。瀧川一益更是為了討回面子,發誓定要取得勝賴的首級,並為此而擬定了周詳的策略。
    當勝賴知道木曾義昌變節降敵時,在盛怒之下,一度有意到木曾去討伐他。
    就在同時,他又拉到同族的穴山梅雪背叛的消息,使得他打消了攻打義昌的念頭。
    對勝賴而言,穴山梅雪的背叛所造成的打擊比義昌的變節更大,因為這麼一來,很可能會影響武田勢的土氣。使得家臣們再也無心作戰。於是,勝賴立即引兵回到甲州。
    然而,事情遠比他想像的更為嚴重。對勝賴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武田將士們,突然一個個減少,終至於只有千人左右留在他的身邊。千人左右的士兵,如何能守衛建有許多要害的甲府呢?
    他們如何防守得了從四面八方攻過來的敵人呢?
    迫不得已的勝賴,只好撤退到新府城,在那裡繼續守城。新府城卻還未建造完成,因此勝賴的景況是相當悲慘的。
    自其父信玄時代,即被視為六近侍之一的上州沼田城主——真田喜兵衛昌幸懇求道:「殿下!無論如何,先進入我的城裡再說吧!」
    昌幸派人率領船隊前來迎接勝賴。然而,在趕赴沼田城的途中,這一行人遭遇了原為甲州都留郡岩殿的城主小山田信茂,沒想到小山田信茂也已背叛武田勢,甚至在世子領等處對勝賴展開猛攻,使得一行人四處奔散。
    原來,小山田信茂早已被瀧川一益收服了。這麼一業,他身邊的兵力更少了。當他僅存著一條命來到八代郡的天目山時,跟隨在他身邊的,除了由小田原北條家嫁過來的年輕妻子、長子郎信勝及其他女眷等五十人之外,再加上近臣也不過是九十人左右。
    在這九十人當中,除了勝賴、信勝父子之外,男人只有長坂釣閑、土屋昌次、昌次之弟昌恆、秋山紀伊守、小原下總守等四十一人。蓁的五十人,都是一些沒有作戰能力的婦孺。
    眼見瀧川勢的追兵就要來到眼前,勝賴一行人都有了自決的打算。
    勝賴的現任妻子,並不是太郎信勝的生母。信勝的生母,即是被信長收為養女而嫁到武田家的雪姬。勝賴夫人年僅十九歲,在小田原是眾所公認的美女。她一心只想回到小田原去,但是意見卻被勝否決掉,只悶悶不樂地坐在一旁。
    這時的勝賴已經三十七歲,長子信勝則是十六歲。
    如今,父子兩人及那正當綺年月貌的夫人,卻即將在這布滿露水的荒野里結束他們的性命。
    天正十年,三月十一日——烏雲遮蔽天上明月,天晴這后即行西山。
    勝賴感慨萬千地念了兩句詞,然後取出刀刃,準備切腹。負責執行最後一刀的土屋昌次,也念了一首詞與之唱和:不論月色多麼昏暗,我皆不離;不論君去何方,我將追隨。
    這表明了他與勝賴同生共死。即使到了最後一刻也不會離開的決心。
    臉頰滿是淚水的勝賴,唇邊出現了一抹凄楚的笑容。終於,在這個春夜的荒山上,閃閃發光的白刃刺進了勝賴的腹中,結束他的一生。
    眼見父親舉刃自盡之後,太郎信勝也拔出了身上的刀刃,對昌次之弟昌恆說:「請你為我執行最後一刀吧!」
    「是!」
    年幼的信勝,以明澈的聲音朗誦著一首辭世歌:狂風吹折櫻花,殘軀處處;花開花謝,皆春夢一場。
    在月光的映照下,信勝的肌膚勝雪,呈現出一股眩人的光輝。
    當夫人也取出白刃時,周圍的婦孺們早已泣不成聲。
    在這寂靜的春夜裡,只聽到蟲鳴聲響遍大地,為此時的氣氛憑添了幾許悲哀!
    春花轉瞬無蹤影,悔在枝頭搖葉日,未曾憂思風摧時。
    寄語四處遨遊燕,速返家鄉相模國!
    聽到這段歌聲的人,都了解這位十九歲的夫人,仍然心繫著遠在他方的故鄉——小田原。
    為她招待最後一刀的,是土屋昌次。
    其餘的人在聽到敵兵搜索的足音逐漸逼近時,紛紛舉刀自盡。當瀧川一益發現他們時,只看到遍地的死屍,鮮血,在冷冽的山野里慢慢地凝固了。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6

諏訪的櫻花

        信長在十二日接到勝賴自殺的消息之後,終於在十四日趕到天目山上與瀧川一益會合,並且一一檢視首級,然後將本陣移往諏訪的法養寺。
    「武田勝賴稱得上是日本頂尖的神射手,只是時運不濟,才會落得今天這種下場。所以說,武人的生涯其實是相當可悲的啊!」
    除此之外,他並未採取其他處分。
    「把勝賴的首級送到飯田的獄門去吧!」
    眼見這種情形,一直跟在信長身邊,暗地裡觀察其行為的光秀,不禁感到迷惑:(難道是我多慮了嗎)
    他不停地在內心反問道。
    戰勝,是早就知道的結果,但是信長並未被勝利沖昏了頭,反而一反常態地以慎重的態度處理善後。
    關於賞罰,他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憑個人好惡來決定,該賞該罰,一點也不馬虎。在言行方面,也一反過去的粗暴、無禮,顯得相當沉穩、溫和。
    在諏訪的法養寺,光秀的這種感覺更深了。
    據光秀猜想,信長很愉就會公布對新領地的處置決定了。
    「光秀!人的命運實在是很奇妙啊!」
    「啊?這個。。。。」
    「你知道嗎?諏訪家和武田家曾經有過姻親關係哩!」
    「嗯!這件事我也聽說了。」
    「武田信玄是個十分好色的人。」
    「是啊」
    「據說每當他攻下一座城堡,就會掠奪當地的女子為妾,勝賴的生母,也就是這樣被搶去的,而她正是諏訪家的女兒。」
    「是的,據說起初她還很恨信玄公哩!」
    「我說的正是這個,你看,人生真是奇妙吧?」
    「是,是啊!」
    「一個心懷怨恨的女子所生出來的孩子,導致了相傳數十代的源氏名家武田氏的滅亡,這也算是為諏訪家報一箭支仇吧?」
    「所以因果報應是的確存在的啊!」
    「是啊!但是,你知道居住在這塊土地上的人民又是怎麼想的嗎?」
    「這。。。。」
    「當我們的軍隊入城時,他們顯得十分平靜,臉上不僅
    沒有怨恨的表情,甚至還笑著哩!或許他們是因為我們替諏訪家報了仇,滅了武田氏,所以心中感到高興吧?」
    打了勝仗的滿足感,使信長得以悠閑地坐在客殿里,欣
    賞晚春的景色。滿布在庭院中的八重櫻花,像渲瀉的流水般地怒放著。
    湖面上的朋卻似乎靜止不動了。這時,侍衛把城民所獻的禮物送到信長的本陣來了。
    光秀的心靈再次被迷惑了。
    「是啊!正如你所說的,人類總是無法看透自己的命運,但是,從三、四代后的子孫來追溯其因果循環,卻又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情。在我認為,任何一代的行為,都足以影響全族的存亡,因此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應該以慈悲和善政為首務。」
    說完之後,光秀的心情顯得十分舒暢。
    然而,信長卻沒想到自己單純的感慨,竟引來了光秀的說教。
    信長的表情十分不快:「誰要你說教來著?看三、四代,那麼我請問你,普天之下,有誰能活著看三、四代呢?你能嗎?這隻不過是個妄想罷了。你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傢伙,過去的事我不想跟你計較,沒想到你居然反過來教訓我,你真的那麼愛說教嗎?笨蛋就是笨蛋!」
    在信長高聲的辱罵當中,光秀的臉上漸漸失去了血色。
    (這次出門似乎會有不祥的事發生)
    為此而對自己的言行小心翼翼的光秀,終天在信長感性的談話中鬆懈了。看到信長的表情,他才猛然警覺,自己實在不該提起有關佛教因果循環的問題。如果這只是針對已經滅亡的武田家,倒也還無所謂,但是他卻不智地提到信長過去的行為,甚至批評對方作戰的策略及手段,難怪信長要勃然大怒了。
    「你認為我心狠手辣、毫無人性,所以將來一定會重蹈武田氏的覆轍,對不對?你這個笨蛋!終你一生都不會了解我信長的悲願的。」
    「請大人息怒!」
    光秀俯伏在信長的面前,苦苦地哀求道:「原諒我吧!我不懂得看場合,竟然在此時此刻說出這種不吉利的話,請大人高抬貴手,原諒我吧!」
    「光頭!」
    「是,是!」
    「我真想不到,你居然會拿勝賴來和我比較。由此可見,你根本就是個愚昧無知的笨蛋!你把我和勝賴相提並論,不就等於貶低了我嗎?叫我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呢?」
    「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請你原諒我。」
    「要我原諒你,你以為只要說聲對不起,事情就算了嗎?」
    信長的怒氣越加高漲:「你知道嗎?在這世上,不殺死一支蟲的人是善,但有時殺死數以面萬計的敵人也是善啊!」
    「是,是的。」
    「為了平息百年以來的亂世,使天下復歸太平,我把自己和一族都投入其中,難道你都不了解我的苦心嗎?你真的只會以常行來判斷我的行為嗎?如果我和一般人一樣,只想庸庸碌碌地苟活著,那麼我還會邊走邊殺人嗎?你話中的意思,我會不明白嗎?憑你這樣的人也敢向我說教,真是太過分了。」
    「是,是!」
    「我知道殺人不好,但是為了完成救世的悲願,我不得不揮舞著手中的劍,斬斷引起戰爭、千百萬亂世的禍根,讓黎民蒼生能平安地生存下去!在這種時刻,你竟敢對我說教,真是愚蠢到家啊!今天我要為自己的理想與你一戰,來吧!拔刀!」
    信長不待對方回答,很快地拔出背後的大刀,朝光秀砍了過來。
    光秀還來不及抬起頭來,便『啊』地驚叫了一聲。
    原來信長手中的青江次吉之刀鋒已經抵在他的咽喉上,隨時可以取得他的性命。
    「快拔刀啊!光頭!」
    信長再度喝令到。
    「你這個愚蠢的傢伙,居然把我和勝賴相提並論。而且還盲目地對我說教,你跟勝賴一樣,只會做些毫無意義的蠢事。快拔刀啊!今天我非殺了你不可。」
    光秀在心裡計算著,即使拔劍也打不過對方,更何況縱使僥倖地斬了對方,也絕對無法活著離開此地。
    「是我失言,請大人息怒。如果你一定不肯原諒我的話,那麼就請你殺了我吧!」
    說完之後,他例靜靜地俯伏在地。
    「什麼?你不拔劍?你要我殺了你?」
    「是的。一旦我拔與你對抗,不就等於罔顧義理了嗎?」
    「嗯!」
    信長低吟道,頹然放下了手中的大刀,然後以鷲鳥般的銳利眼光直視著光秀。
    目睹這一情境的人們,全都鴉雀無聲。在他們認為,光秀的確太不應該。不過在這種時刻,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以免事態越加嚴重。
    有好一會兒,客殿里鴉雀無聲。
    在場的人都同意,光秀的說教已經逾越了本分。
    信長以革命家自居,立下天下布武的悲願,凡是阻礙他的人,都無法逃過他的制裁。在這種人的面前,光秀居然還說慈悲才是善政。
    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光秀,那麼信長一定會更加生氣,甚至提出反駁說他之所以會有今日的成果,全都是由於燒毀壑山之類的暴行所帶來的。然而,信長卻沒有這麼做。因為他相信,人們總有一天會了解他為平定日本所付出的心血。
    雖然佛書曾經提到『見人說佛』,但是光秀的說教,卻只適合於一般人,對被視為異端的信長,是絕對不適用的。
    但是,光秀卻因太過大意,以致犯了信長的大忌,更何況,這個錯誤還有繼續發展的傾向哩!在光秀的眼中,信長的辛苦完全被抹殺,甚至將其視為常無異,這對自視甚高的信長,不啻是一大諷刺。
    而且,信長一向認為:(光秀是最了解我的人!)
    因此,當他聽到光秀的說教時,突然有受到污辱、遭到背叛的感覺。
    好一會之後,信長彎腰拾起了大刀放回刀鞘中,然後高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光頭,你在發抖哩!你真的發抖了!哈哈哈,好吧,我原諒你!來人哪!為光頭倒杯酒來。」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6

知我者

        「大人!今天你真的生氣啦?」
    當天晚上,武井夕庵對正拿著武田領地的地圖,專心思考要派誰駐守在那一座城派誰當代官的信長問道。
    「嗯,我是有點生氣!不過,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我知道!」
    夕庵搖動手中的筆說:「你所以會想殺了日向守,是因為他太傷你的心了。」
    「是啊!其實我並無意殺他,不過,我的確非常生氣。這個傢伙和松永久秀一們,逢認為具有深不可測的力量,你知道嗎?這種人最容易產生取得天下的野心了。我一向十分看重光秀,甚至有意讓他鎮守日本和海外交通的出入口,成為九州的總大將,想不到他卻連我和勝賴的不同都分不出來,所以才更教我生氣啊!」
    「這都是由於你太過容忍他的緣故。不過,雖然你處處容忍他,但是日向守先生卻似乎不太能明了哩!」
    「噢?那麼,你認為我不該繼續姑息他嘍?」
    「是的。當你表示原諒時,光秀的表情。。。」
    「好了,不要再說了。雖然他不能明白我的用心,卻也還有其他用途啊!我們不要再談光秀的事了,好嗎?」
    夕庵沉默著。
    然而,信長卻突然覺得心裡不太舒坦,為了轉換情緒,他來到了本陣。
    這時,一個名叫威利的傳教士也來到本陣之中,並獻上一名黑人奴隸。與他一同到達的,還有德川家康。威利所獻上的黑人,身高約在一丈七尺左右。
    「他的全身黝黑,孔武有力和牛一般,一個人可以抵得過十個人。」
    書上曾經如此記載。
    信長第一次看到黑人,是在攝津出陣時。當時,信忠還曾被這個外表奇特、身材魁梧的黑人嚇了一跳,並且調皮地用手指去戳他的皮膚,使得在座的人都爆笑起來。
    信長本身很喜歡惡作劇,因此很希望得到一位黑人奴隸。威利就是由於知道這點,所以特地找了另一個更世大的黑人,不遠千里由安土城來到這裡。對於這名黑人,他們叫他(黑坊主)。
    信長突發奇想,打算讓黑坊主拿著自己的三柄大槍,走在行列前頭,他相信一定會讓人們大吃一驚。
    為此,他命人在安土秘密訓練黑坊主。待訓練結束之後,再秘密地把他送到諏訪的本陣。
    看到黑坊主抵達時,信長的臉上又露出了吉法師時代那頑童般的笑臉。
    時序已經進入春天,氣溫不冷不熱,正是一年當中最怡人的季節。想到在消滅勝賴、踏上歸途后,當人們看到黑坊主拿著大槍、挺立在隊伍前面時臉上那驚訝的表情,信長忍不住愉快地笑了。
    「嗯,把黑坊主藏起來,盡量避開人們的耳目。我打算在返回安土的途中,才讓他公開出現!對了,最好讓他穿上虎皮衣服,走在隊伍前面,一定風光極了。我相信對黑坊主而言,這一定是他畢生當中最光榮的旅程了。」
    對新鮮事物充滿好奇心的信長,將黑坊主藏在寺內的一間小禪房裡。這時,德川家康也帶著自武田家倒戈,幫助他安撫眾多舊領主的穴山梅雪入道來了。
    穴山梅雪和義昌一樣,同是武田家的婦婿。當他娶了信玄的姐姐時,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勝賴的姑父。
    在家康的家臣長坂血遣九郎力勸下,梅雪終於向家康投降了。
    「什麼?濱松的親家來啦?好吧!快把他請到法花寺去,我在那裡見他。」
    雖然親自下令家康的長子信康切腹自盡、又把女兒德姬接了回來,但是信長卻仍然沿用以往的稱呼,稱家康為『濱松的親家』。
    在這種稱呼之下,或許家康會覺得不妥。畢竟,如果說有人會因信康的死而怨恨信長,那人也不該是明智能光秀,而是德川家康啊!
    因為信長命他那好不容易才長大成*人、將來要繼承德川家事業的長子切腹的作法,實在太沒道理了。
    「夕閹,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讓我覺得做人實在是很難啊!」
    正準備離去的信長,語重心長地這麼說道。看來光秀的事,的確使他耿耿於懷。
    連光秀都不 了解信長的悲願,那麼家康怨恨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一天,太陽早已高掛天空,春天的山間更是不時飄來薰人慾醉的花香。
    法花寺內,到處布滿桐葉和五彩木瓜紋的布幔。信長走進帽幕里,在椅上坐了下來。
    隨即,來自各地的貢禮也陸續送到,使得空氣中充滿熱鬧的氣氛。
    各地所送來的禮物包羅萬象,有米、馬匹、馬糧、美酒、佳肴。
    「濱松先生來了!」
    信長立即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準備上前迎接,但繼而一想,卻又坐了下來。信長認為,如果自己興高采烈地出去迎接家康,卻遭到像光秀那樣的指責時,一定會受不了的。在自尊心已經受到打擊的情況下,他再也經不起任何令人難堪的言語了。
    家康帶著穴山樺雪走進賬內,臉上的表情和以往一樣的平靜。
    「恭喜你又戰勝了,大人!」
    對於家康的祝賀,信長謙虛地回答道:「謝謝你!等這裡的事全部告一段落後,我就要傾全力去平定中國了。」
    家康對這句話會的怎樣的反應呢?信長以銳利的眼光注視著家康的表情。
    然而家康的表情卻依然平靜如常,沒有任何變化。
    接著,他回過頭看著穴山梅雪,準備向信長介紹這位武田家的女婿。
    但是信長卻搶先對近侍長谷川宗仁說:「木曾義昌也在這裡,快把他請來。」
    「他似乎有意當面給這兩個人難堪。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義昌背叛武田家在前,而梅雪緊跟其後。
    讓兩位背叛者在此想見,正是信長的本意。
    「遵命!」
    宗仁出去之後,隨即帶著義昌回到賬內。原本泰然自若的義昌在看到梅雪時,不禁臉色一變。
    當然,在目前的情況下,根本不容他上前寒暄,只好以目示意,然後便兩手俯伏在信長面前說:「木曾義昌恭賀大人再度旗開得勝!」
    「哪裡,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不敢當!為了祝賀這次的勝利,我特別獻上兩匹奧州良駒,請大人笑納。」
    「好極了,你要送我兩匹良馬,真是太好了!宗仁,你隨木曾先生去取禮物吧!」
    「是!」
    長谷川宗仁早已在信長的示意下,取出準備好的大、小黃金百枚,送給義昌作為賞錢。
    「我這裡還有客人,改天再跟你談吧!」
    「是!」
    木曾義昌出去之後,家康再度開口道:「穴山梅雪入道也是同道中人,請大人與他說幾句話。」
    「噢,是嗎?」
    信長自始即無視於梅雪的存在。「濱松先生,你的家臣中有個叫長坂血遣九郎的人,是不是?聽說此人與敵方的重臣坐了七天七夜,不斷地說服對方,才使其降服的,是嗎?今天血遣九郎也一起來了嗎?如果有的話,我希望能見見他,當面嘉獎他幾句。」
    信長故意無禮地說道,並且靜待家康的回答。
    (家康如何回答呢?)
    這時,背叛武田家的梅雪入道,頗感羞愧地低下了頭。
    家康輕輕地搖著頭,說:「很可惜,今天長坂並未隨我一同前來,因為。。」
    「因為。。難道還有其他原因嗎?」
    「因為我認為,右府先生的嘉獎,是相當珍貴的禮物,恐怕他承受不起啊!」
    「為什麼?」
    「因為穴山先生的投降,並不是血遣的功勞啊!穴山先生並不是因為他的勸說而投降的。」
    「噢,那麼他為什麼降服呢?」
    「因為他明白,並且支持右府先生的志向啊!血遣幫助穴山先生了解你的志向,才使他答應投降的。」
    「什麼?他了解我信長的志向?」
    「是的。統一日本是最崇高的理想,為此,即使打仗、流血,他也在所不辭。更何況,他認為我們不應該再浪費人力在這種無意義的戰爭上面了。」
    「嗯,他是這麼說的嗎?」
    「是的,要不然穴山先生怎麼可能投降呢?」
    這話正好說中信長的心事,使得他忍不住眉開眼笑,喜形於色。
    連光秀都無法了解的志向,家康卻一眼就看了出來,這叫信長怎能不感到欣慰呢?
    「很好,你說他叫血遣是吧?」
    「是的。如果你一定要嘉獎他的話,那麼我代他謝謝右府先生的德政。」
    「嗯,很好,你說得真好。如果他也一起來的話,我一定要見見他。濱松先生,你很幸運,竟然擁有這麼好的手下。」
    說完,他直直地朝穴山梅雪看了過去。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7
人與人的差別

        黑坊主的到來,加上原以為會因自己命信康切腹而懷恨在心的家康,居然表現出毫無芥蒂的樣子,這使得信長顯得格外高興。
    因此,儘管北條氏政以為信長將要派兵到駿河去,乃特地命端山大膳大夫師治為使者,帶著名為米千表的江川酒之白鳥及馬匹飼料作為貢禮而前來觀見,使得信長很不高興,但是並未當場發作。
    「嗯,氏政這傢伙還以為勝賴會勝哩!真是個沒有遠見的人。」
    之後,他把取自武田氏的新領地中的駿河交給家康,甲斐給了河尻肥前守、上野給了瀧川一益,然後便在四月中旬時踏上歸途。
    在這趟凱旋的旅途中,信長特地繞道甲州、信州,沿途並經過駿河、遠灑、三河及尾張。所到之處,無不令當地的人們大開眼界。
    除了小侍衛及馬夫將在濱松城略事休息再回國之外,蓁的弓箭、洋槍部隊,都排列成整齊的隊伍,以井然有序的步伐前進。
    拿著新式的洋槍,握著黑漆漆的銑身的幾千名士兵,以抖擻的精神徒步前進。這個行烈的出現,不僅意味著戰術的翻新,也代表新時代即將來臨。
    走在隊伍前面的,就是威利牧師所送的黑坊主。只見他手中拿著塗成硃紅色的大槍,威風凜凜地走在最前面,所經之處,無不讓人們驚訝得張大了口。
    目睹此一情景,信長更是樂得合不攏嘴。畢竟,身為革命兒的信長,從未像此時這麼風光過啊!
    在這次的旅行當中,家康的細心照料,也讓信長感到十分滿足。
    獲得駿河一國的家康,不但將自己領內的道路清掃得煥然一新,並且連各處歇腳的茶屋、馬房,甚至廁所都打掃得相當乾淨,充分表現出對信長的感激。
    只要信長一說肚子餓了,不論河時、何地,他都會立即派人送來各式各樣的精心烹調的美食,並且用極其名貴的器皿盛裝著。
    當行列來到濱松準備乘坐船隻渡河時,赫然發現一艘裝飾著紅、白色幕簾的新船正停泊在岸邊。同時,當家康在太平川、田川、矢矧川與敵人作戰時,即邊打仗邊建造新橋,以便於信長返回安土。
    更叫信長無法置信的是,家康居然在大天龍川上架起了一座船橋。
    也不知他是怎麼做的,竟然能在遼闊的川面上,搭起一座由厚木所造成的拱橋,其下足以讓一艘大船通過,甚至人、馬也可以由橋上通過,而不用擔心腳步會被江川浸濕。
    這時,就連信長也忍不住發出了讚歎:「真不愧是濱松先生的手下,的確叫人敬佩!」
    自從下令信康切腹,應該怨恨自己的家康竟有此表現,信長內心 深受感動。
    信長就在這種既高興又感動的心情下,回到了安土。
    這時,秀吉也開始對中國的高松城發動水攻,然而卻遲遲未能攻克。眼見毛利勢的援軍正源源不斷地到來,他不得不請示信長親自率兵求援。當然,信長本身也沒有留在安土的打算。他說:「也好,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既然勝賴已經被產平了,不如把家康叫到安土來,讓他開開眼界,參觀一下京師到大坂、界港之間的風土人情。」
    主意既定,他把一同來到安土的光秀叫到面前。
    自從諏坊事件以來,光秀一直顯得萎靡不振,儘可能遠離信長的視線,並且隨時提醒自己保持沉默。
    心情轉好的信長,也認為自己的行為過分了點,甚至開始同情起他來。
    家康和光秀的氣度、性格原就不同,卻要求他們有相同的表現、對他們有相同的期望,無疑是自己的失策。深切反省后的信長,心中充滿了歉意,於是決定在招待家康的同時,也順便慰勞光秀一番。
    「光秀,今年的夏天似乎越來越熱了。」
    「是啊!」
    「怎麼樣?這次的旅程累不累?」
    「不,一點都不累!這次的戰役中我什麼事也沒做,真是慚愧啊!」
    「光秀!」
    「是。。是的!」
    「為了慰勞討代勝賴的辛苦,我想好好招待濱松的家康來此一游,你認為如何?」
    儘管他以輕鬆的口吻問道,光秀卻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
    (信長不是氣得都不跟我說話了嗎?)
    每當想到這裡,光秀就會感到一陣心酸。但是,想不到如今他又拿此事來和自己商量,使得光秀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暴風雨的前兆呢?他以狐疑的眼光看著信長。
    信長笑著說:「怎麼樣啊?告訴我你的想法吧!「
    「是,是的。「小說整理髮佈於www.ㄧ6k.cn
    光秀想了想,反問道:「你要招待德川先生?難道你。。。」
    「難道我要怎樣?」
    「是不是因為德川先生不了解你對信康的用心,所以你要。。。。」
    「哈哈哈」
    信長忍不住爆笑出聲。
    就像躲在甲殼之中的螃蟹似地,光秀完全不了解信長的心意。
    在光秀認為。一定是家康為了信康的事而對信長懷眼在心,所以信長故意把他叫來安土,名為招待,實際上是想趁機殺了他,光秀如此堅信著。
    「光秀!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噢,是嗎?」
    「是的,我只是想慰勞家康的辛勞啊!我準備在安土好好招待他,同時讓他到京師、大坂、界港參觀、參觀。」
    「噢!」
    「家康還不知道我要請他到安土來哩!這一次,我準備在城內設宴款待他,怎麼樣,你原不願意擔任招待家康的接待官呢?」
    光秀半信半疑地問道:「你要在城裡大擺宴席。。。。」
    這時,光秀又想到:難道信長故意先熱情地招待家康,好讓他放鬆警戒,然後再選個適當的時機,趁其不備殺了他,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那。。。那麼,你要我。。。。」
    「我要你做接待官!」
    「不!萬一有什麼差池,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光秀!」
    「是。。。是!」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我是。。。。」
    「不要光說是、不是啊!你也知道,安土及京師的風貌最為迷人,所以我才邀請濱松先生來到這裡,目的就是要讓他見識一下京師人士的狂言及別具風味的料理呀!這許多瑣碎的事情,例如下榻處要設在哪裡、如何招待遠道而來的賓客、種咱應該注意的禮儀、賓館的布置及尋訪京師最好的廚師到這裡掌廚。。。。這此事情除了你以處,其他的人是絕對無法勝任的。」
    「但是,這。。。。」
    「慢著,你先聽我說。有關這次招待家康的決定,也是為了表示我對命令信康切腹,以致斷了德川家繼嗣的歉意啊!雖然我是為了天下大局著想,但是使得家康慘遭喪子這痛卻是不爭的事實。原本我以為家康必定人運載我懷恨在心,想不到他卻能超越悲痛,以理性的態度諒解我的作法。對我而言,招待他是我唯一能夠回報的啊!」
    「那麼,你是誠心誠意要招待他嘍?」
    「當然,難道我還有其他用意不成?我一向衷心認為,他是織田家最好的親戚。另一方面我也發現,自從發生諏坊那件事以來,你一直顯得悶悶不東,我很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來,所以才特地讓你負責這項任務。」
    「這個。。。。我。。。。」
    「如果你已經明白,那麼就為我好好招待賓客吧!至於家康,我會派其他使者去接待他。」
    聽見這話,光秀的眼神瞬間又變得複雜起來。
    原來信長的心情會變得如此愉快,是為了這個呀!
    然而一度對信長存有很深的懷疑,並因而產生恐懼感的光秀,卻仍然對信長所表現出來的好意感到害怕。
    「如今派往中國的羽柴先生既已命人前來求援,在這種緊要關頭,又要接待德川先生,這兩件大事全都湊在一起,我怕會忙不過來哩!」
    「哈哈哈,」信長再度出聲大笑:「光秀,你知道筑前為什麼會來求援嗎?」
    「筑前為什麼會來求援。。。。這麼說來,其中還另有曲折?」
    「哈哈,你不是一直獨自在思考的嗎?你平常的機敏到哪裡去了?你仔細想想看,如果只是陷入苦戰之中,筑前怎會前來求援呢?」
    「啊!這個。。。。」
    「絕對不會的!依照藤吉郎的作風,不論在多麼困苦的情況下,他都會咬緊牙關撐過去的,不是嗎?」
    「是啊!正哪大人所言。。」
    「如今猴子這傢伙竟然會要求我親自去救援,可見他已經有十足必勝的把握了。」
    「正是!」
    「猴子最聰明的一點是,他要我新看見他立功。然後他會告訴大家,因為我新到了戰場,才使得他能打贏這場仗。所以我說,這傢伙的用心實在是很深啊!他讓我親眼目睹他的作戰技巧,卻又告訴世間的人,全是由於大將親自出馬,才有今天這場勝利,因此,你根本不必擔心中國方面的戰事,只要專心準備迎接家康的事情就行了。據我估計,大約要花上十天、半個月的工夫,才能做好一切準備。那時,我也應該從中國的戰場上回來了。」
    光秀瞪大雙眼,眼中熠熠生輝,心中的疑慮也一掃而空。
    這真是信長嗎?事實上,這時光秀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和秀吉永遠也比不上他。
    他真心誠意要招待家康;命自己擔任招待官的決定,也沒有其他用意。想到這裡,光秀不覺眼不一熱。
    「我明白了。有關接待德川先生的事,我一定會盡心儘力去做,請你放心。」
    既然如此,我就把它全部交給你了。希望你好好地做,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遵命!我一定會做得領你滿意的。」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的全身都挺直了。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8
接待準備

        當天晚上,光秀立即召集所有重臣來到安土,告訴他們自己已經被任命接待家康的總招待官。
    按照光秀的脾氣,凡是他所經手的事情,都必須慎重地一次又一次從長計義,絕不容許發生任何差錯。
    「關於這件事情,除了右府先生表面上所說的話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做含意呢?」
    說這話的是重臣之呂的並河掃部。
    「你說的其他含意,是指。。。。。。」
    「正是!凡是小心一點總是沒錯。否則一旦再有把柄落入他的手中,那就不好了。」
    「這麼說來,你認為有可能嗎?」
    「當然!萬一再被他找出任何失誤,我們可就連命都保不住了。」
    「這麼說來,雖然他把這項任務交給我,但心裡還是憎恨著我嘍?」
    「你也知道,右府先生是個城府頗深的人。」
    這句話使得光秀略感不快,看樣子,自己的言行,早已在家臣心中種下疑惑的種子了。
    「怎麼樣?秀滿,你認為如何?」
    「這個嘛。」左馬介歪著頭想了好一會兒,然後回答道:「大人應該不會陷害我們才對,但是我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畢竟右府先生的個性急躁,是眾所皆知的啊!只要有一點小差錯,勢必又要使得他勃然大怒,所以我們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才行。」
    「好吧,那麼就請各位小心一點吧!對於這件事,不知道四天王他們怎麼想?」
    「如今之勢已如箭在弦上,我們只好儘力而為嘍。只是,右府先生請德川先生來到安土,真的只是為了犒賞他的辛勞,或者是別有用心呢?這一點我們也必須注意。但無論如何,都必須完成他所交付的任務才行。「
    「好吧,我已經明白了各位的意思了,你們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翌日,光秀立即決定以大寶院作為家康來到安土之後的臨時住所。
    大寶院的四周翠樹林立,由此可以眺望安土城的全貌,更可以看見一片廣大無邊的湖水,在艷陽的映照下,呈現出眩止人的光芒。
    光秀特地選了這麼一個視野廣闊的地方,重新建造一座新館,以便好好接待家康。
    由於從此地一眼看出安土城磅礴的氣勢,因此不管多麼具有野心的人,也會震懾於信長的威勢而收斂叛心。不過,要在一個月當中為家康造好一座新館,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來撲克四面八方的工人不停地忙碌著,有人搬木材、有人負責刨木材。此外,還有磨石工、彩繪師、設計師、油漆經師等。
    幸好,安土的街道上經常聚著一群無所事事的人,因此要找到足夠的工人並不難。此外,由於臨時決定把高殿上的欄杆塗成紅色,因此他們顯得更加忙碌了。
    家良在接到信長的邀請后,隨即鄭重的派人前來覆命:「謹遵大人的召見,我將在五月十五日抵達安土,順便為這次的勝利向大人表達祝賀之意。「
    緊接著,明智家的家臣們又忙著往京師、界港等地,尋找最出色的廚師。另外,光秀又舊識之中收集來許多傳家之寶,包括茶具、字畫及各式擺飾,將室內裝點得如安土一般華麗。在他的監督下,工人們日以繼夜地趕工,決心造出一座遠較濱松城更為豪華的新館來。
    當所有的準備工作完成時,已經是五月十二日的午後。光秀認為。這都是家中的人廢寢忘食地工作所獲致的成果。
    在接到新館完成的報告后,信長決定當天前往驗收。
    正在這時,派往中國戰場的秀吉又派使者前來求援了。因此,信長便命四國的丹羽五郎左及三男神戶信孝先行前往,以便牽制毛利勢的援軍,並擬定新的作戰方法。為了處理這些事情,以致信長一直到新館竣工之前,都不克分身前來視察。
    儘管如此,身負接待重任的光秀,卻地既有的成果感到十分滿意。
    的確,能在短短的二十幾天之內,建造出這麼一座花麗的館舍,並非任何人都能辦到的。
    這一天,信長終於不定期到了新館。在逐漸西垂的夕陽中,他們踏上了山門通往新殿的石階,這時,光秀對信長說道:「大人,你看!在這麼晴朗的天氣里,更顯得你的氣勢蓋人啊!我相信輿川先生一定會對你的招待感到滿足的。」
    「嗯!有關這次招待家康的事,很多方面都要請你多多費心了。」
    當信長站在新建好的宮殿前,發現在茂密的樹林間也可以望見自己居城的全貌時,內心感到十分高興。
    然而,當他走上大玄關時,臉上的表情卻突然一變。
    「你看!這些柱子不僅經過精心雕刻,而且全部鑲上金箔哩!這麼一來,不就表示居住在大人城下的人民都很安樂富足嗎?」
    「嗯!這柱子上雕的可是龍?」
    「是的,是俱梨伽羅龍。」
    「那個又是什麼呢?」
    「那是由界港的商人那裡所求來的珍品,據說是天下兩大至寶哩!我認為這麼華麗的宅第,就應該配上稀世之寶才對!所以請大人儘管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沒面子的。」
    聽到這話,信長很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露出不太愉快的表情說:「光秀!」
    「是!」
    「我似乎聞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那是什麼?」
    「啊,很抱歉!原本我擔心十五日時漁船不出海,所以特地多買了些魚蝦貯存起來,大概是天氣過於炎熱,以致魚蝦都腐壞了吧?」
    「什麼?是魚蝦的腐臭味?在這種寺院當中,怎麼可以有魚臭味呢?快派人清掃乾淨吧!」
    就在信長步向另一個房間的同時,他的怒氣突然爆發了。
    「我不想再看了,光秀!」
    「是!」
    「你以為這裡是要給誰住的呢?你這個笨蛋!」
    「啊?大人,請問我哪裡做錯了?」
    信長頭也不回地對蘭丸說道:「阿蘭,跟我來,這傢伙真是個笨蛋。」
    說完,他便大踏步朝山門的方向走了。
    「大人,請你等一下,」不明就理的光秀緊跟在信長的背後追了過去。
    對於接待家康的事情,光秀自認為已經相當用心了。
    舉凡柱子到窗帘,都由他親自挑選,目的就只是為了博得信長的歡心啊!
    (當然,他認為信長一定會嘉獎自己的辛勞)
    由於他收中一直有著這種期待,因此他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信長在進入另一間房間時,會突然變得如此生氣。
    難道是魚臭味的緣故嗎?不,不像啊!那麼,到底是什麼事情惹他生氣了呢?
    「大人,請你等一下,到底什麼地方讓你不滿意,我馬上命人改正,請我等一下,好嗎?無論如何,你總應該讓我明白吧?」
    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上的光秀,只好踩著襪子追趕到山門前,抓住信長的衣裾,苦苦地懇求道。
    (啊!難道是門窗上的圖畫惹他生氣的嗎?)
    那個房間門窗上的畫,都是名畫家狩野永德所畫的彩色花鳥,一安土城第三層樓上,信長房間里的圖畫十分相似。
    由於時間過於緊迫,根本來不及重新構圖,因此永德便決定依照原來的圖樣。
    (難道他是因為招待家康的房間,和自己的房間太過相似而生氣的嗎?)
    光秀想到這裡,捉住信長衣裾的手不自學地放鬆了。這時,信長又開始朝門口走去。
    「大人!」
    「不必再說了,你這笨蛋!」
    說完,他便拂袖而去了。
    「啊!」
    禁區不住信長的猛力一推,光秀踉蹌地倒在地上。
    雖然工事已經完成,但是工人們仍然聚集在該處。因此,當他們親眼目睹此一情景時,都忍不住大吃一驚。
    畢竟,光秀並不是一般的侍衛,而是織田家的四大天王之一啊!同時,他也是濃姬零售價的表兄,擁有丹波、近江兩國,年傣五十四萬石的惟任日向守光秀啊!如今信長居然當著所有工人面前,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倒在地,這教工人們怎能不感到驚訝呢?
    「在這裡無法談話,你到城裡來吧!」
    信長以憤怒的口氣吩咐完后,便如旋風般地走出了山門。
    聽到信長發怒的消息而急忙趕過來的,全都是明智光秀的家臣。
    「殿下!到底怎麼回事?」
    「到底又有什麼事惹他不高興呢?」
    「來,你先起來吧!」
    「殿下!你沒受傷吧。」
    在眾人的扶持下站起身來的光秀,臉上有著茫然的表情,臉色也顯得十分蒼白。他作夢也沒有想到,多少個夜晚不眠不休地工作的結果,不僅沒有得到半句嘉獎,反而使得信長更加生氣,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非常疲倦。
    「殿下!」
    並河掃部大聲喚到:「我就說嘛,叫你要小心的。我覺得這件事情自始就有點奇怪,右府先生一定早就設好陷井,故意引你掉下去的。你看,現在不正是這麼一回事嗎?」
    「我知道!最叫我不服氣的是,不論他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總是應該說清楚嘛!但是,他根本不回答我就走了。」
    「右府先生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們殿下呢?」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光秀揮動著雙手說:「大人說這裡不適合談話,要我到城裡去。現在我們絕對不能生氣,否則豈不是反而中了他的陷井嗎?」
    這時,連光秀也相信這是信長所設計好的陷井了。
    (或許他認為我浪費太多金錢在建造新館上,以致不得不縮減軍費。)
    想到這裡,光秀了解自己必須顧及全家人的性命安全,因此只好拚命壓抑胸中的怒氣。
    「我這就進城去,聽聽大人到底是怎麼說的。你們在此好好等著,絕對不許輕舉妄動。」
    「那麼,請大人多加小心,畢竟這右府先生是。。」
    「不要說了,現在下定論還嫌太早哩!侍衛,趕快把我的鞋子和馬,把馬牽過來。」
    說完,肖稱拖著疲憊的軀體,在家蔬們的幫助下騎上馬背,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8

罷黜

        抵達城門時,光秀的心情依然十分激動。花費了這麼多的金錢,動用了眾多人力不眠不休地努力工作所得來的成果,難道只因信長的一聲怒喝,就必須一筆勾銷了嗎?
    難道事情真如並河掃部所言,自始就是信長設下的陷井嗎?果真如此,那麼他所有的努力,不就毫無意義了嗎?難道只因信長兩手一拱,他就得和佐久間信盛、林佐渡一樣,遭到被流放的命運嗎?
    (無論如何,一定要先求得大人的原諒才行。)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一旦下定決定以後,儘管心中仍感不安,但是光秀卻不斷地提醒自己必須忍受所有加諸身上的難堪。
    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全身顫抖不已,他慢慢地來到天守閣門前,隨即翻身下馬,準備登城。這時,門內突然傳來森蘭丸吩咐小侍衛的聲音:「如果是日向先生的話,那麼就請他馬上進來。」
    很意外地,蘭丸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平靜。
    「目前神戶信孝少主及丹羽先生正在城內召開軍事會議,請你稍待一會兒。」
    「什麼?大人正和五郎左開軍事會議?」
    「是啊!由於丹羽先生和少主信孝很快就要出兵討伐四國,當然必須事先擬定計劃。」
    光秀側耳聽著。
    他發覺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埋頭進行接待家康的準備工作,以致忽略了中國與四國的戰況。但是,說也奇怪,方才那麼生氣的信長,此刻怎能若無其事地召開軍事會議呢?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阿蘭先生,大人還在先生嗎?」
    蘭丸笑著搖搖頭,說:「大人的脾氣一向是雷聲大、雨點小,當雷聲過去之後,也就沒事了。」
    「那麼,他,剛才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呢?」
    「你放心吧!一出了山門,他就若無其事地告訴我,馬上就要派兵到四國去,以便牽制毛利勢,並命我馬上把丹羽先生找來。由於大人必須親自主持出兵前的軍事會議,只好請日向先生在此稍待一會吧!」
    此時的光秀,心中依然充滿了疑慮及臆測。雖然蘭丸一語道盡了信長的個性,但是光秀卻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既沒有能力、也沒有精神去分析、了解。
    (一出山門,馬上就把三男信孝及丹羽五郎左如來。)
    光秀的心思又開始誤入歧途了。
    或許他是因為生氣明智家的人,所以才召集軍隊對付我們的吧?光秀這麼懷疑著。
    經過大約半刻鐘,軍事會議便結束了。蘭丸再度在門前出現,示意光秀跟他來到信長位於三樓的房間。這時,信長的表情已經不再像原先那麼生氣。
    光秀定睛一看,信孝和五郎左也在座上。
    「光秀,你到這裡來。「
    「是,遵命!」
    「怎麼樣?你明白剛才我為什麼罵你了嗎?」
    光秀的全身不住地顫抖著。雖然信長的態度已經改變,但是他依然感到非常不安。
    在眾人環視之下,不知道他又要給自己多大的羞辱。不!不如何羞辱,都必咬緊牙關忍耐,絕對不能被他激怒。主意既定,光秀故意微笑著說:「關於這件事嘛!很抱歉。」
    光秀鄭重地拱手陪禮:「光秀生來不敏,實在不了解大人生氣的原因,希望大人能據實相告。」
    「什麼?你不知道?」
    「是,是的。我遵照大人的指示,在你所限定的時間之內,竭心儘力做好一切款待佳賓的準備工作。」
    「嗯!」信長低吟道:「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罵你嘍?」
    「是,是的。」
    「你經常告訴我,勤皇是第一要務,記得嗎?」
    光秀越加謹慎地回答道:「是的,我的確曾經這麼說過。」
    「既然如此,你怎麼會不明白我生氣的原因呢?」
    「很抱歉,我生來不敏!」
    「閉嘴!」
    光秀的回答,再度引發主長的怒氣。
    「算了,像你這樣漫不經心,如何能擔當接待家康的任務呢?這對織田家而言,將是極不名譽的事情。好吧,五郎左!」
    「在!」
    「從現在開始,就由你以代光秀,負責接待家康的任務吧!至於光秀嘛,暫先回到坂本城去,讓兵馬好好休息一陣子。」
    「很抱歉。」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直到今天為止,我一直帶著家臣們不眠不休地工作,如今你突然決定由其他人代理我的任務,叫我如何對他們說明呢?無論如何大人總該給我一個理由,好讓我對他們有所交代吧?因此,請大人坦白地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信長怒不可遏地吼道:「看來你這光頭真是鬼迷心竅了,剛才你是怎麼說的,竭心儘力做好一切待客的準備,是嗎?」
    「是啊!我和家臣們無不傾盡全部心力。」
    「但是你的作法根本不對。你所擺設的器物太過珍貴,更不應該的是,你居然在印花上刻上金紋。」
    「這個,難道大人嫌它太小了嗎?」
    光秀的話剛說完,信長的怒氣隨即爆發。
    「阿蘭,替我好好打這已經迷失心智的光頭幾下,如果你不打,那麼我就斬了他。」
    眼見信長的臉色大變,蘭丸只好回答:「是!」並且走近光秀。
    (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勢必無法平息大人的怒氣。「
    蘭丸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今天光秀的腦子似乎一點也不靈光呢?事實上,連蘭丸都了解信長生氣的原因。
    「日向先生,失禮了。「
    蘭丸捋起衣袖,拿下光秀頭上的烏帽,然後用扇子猛力敲打著他的頭部。當姿勢如女子般優雅,力氣卻其大無比的蘭丸揮扇朝額頭打去時,光秀的額上立即現出一片血潮。蘭丸不斷地自語著:我也是不得已的啊!
    「啊!」低著頭俯伏在地的光秀頓時恍然大悟,早先蘭丸說信長正召開軍事會議,原來都是騙人的,其實他們是為了摘下自己的烏帽,而在此商量著。
    「你到底有何不滿,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呢?」
    「你還說!」
    「是啊!我說我不知道,這也錯了嗎?這有什麼可恥的呢?到底有什麼理由,為什麼不能說。」
    信長呆然望著他,「阿蘭,你明白我為什麼生氣嗎?」
    「我明白!」
    「那麼就由你來告訴他吧!趕快把這傢伙帶出去,別再讓我看見他。」
    蘭丸當機立斷,很快地站起身來,準備帶光秀出去。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小動作都可能使信長更加生氣,如此一來,誰也不敢保證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日向先生,第一等款待和勤王第一是截然不同的,難道你想不通大人的心情嗎?」
    「什麼?你是說我做得太過分了?」
    「是啊!你所收集的器物都是最好的,而且印花還刻上桐金紋。德川先生只是我們的客人,需要用這麼好的東西嗎?依照你的作法,那麼當我們的客人是天子或敕使時,該如何招待他們呢?所謂的好好招待也應該有所區別啊!日向先生,再說,我們只是想讓德川先生了解織田家的威望罷了,何需使用和天子金印一樣的花紋呢?你說,這是不是你的疏忽,大人就是為此而罵你的呀!現在你先退下去,自己好好想一想。」
    光秀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然而,蘭丸不待他開口,便大聲說道:「大人已經決定了,日向先生,你站起來。」
    光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如果是以往那個總代表理智的光秀,就會因蘭丸的一席話,了解今天的這一切都是由於自己太過大意的結果。
    即使想讓家康感到受寵若驚,也該有個度。正如蘭丸所言,如果對家康就使用最上等的器物,那麼,當天子蒞臨時,又該怎麼辦呢?
    事實上,信長也不希望由於光秀的作法,致使家康誤以為自己有意向他誇耀。
    因為這麼一來,很可能家康會認為信長口中的勤皇,也不過是說說而已。
    (絕對不能發生這種事情!)
    正因為信長這麼想,所以立即離開新館回到城內。他怎麼也想不到光秀居然不能察覺自己的心事,這使得信長再也無法輕易原諒他。
    光秀在蘭丸的催促下離開了房內,由於情緒過於激動,對致在步下階梯時,一時不察而踏深,失足從階梯上面滾了下來。
    噠噠噠的聲音傳遍四處,使得負責守衛的士兵嚇的了跳。
    「啊?你沒事吧?日向先生。」
    送他出來的蘭丸,急忙趕到光秀的身邊,伸手扶他起來。光秀卻揮開他伸過來的手。
    看來他的腰及腳踝都受了傷,而且顯得很痛的樣子。
    「日向先生,大人的心意。。。。。。」
    蘭丸再也說不下去了。
    這時候的光秀,早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這和以往的光秀是多麼不同啊!此時的他,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性。
    光秀憑著自己的毅力,緩緩地站了起來。然後重新戴好烏帽,一跛一跛地走向自己的馬旁,頭也不回地奔出了大門。
    像這樣行為暴亂、毫無理性的光秀,是蘭丸從來不曾見過的。
    由此可見,他心中是多麼憤怒啊!這時,蘭丸突然為光秀感到可悲,但是除此之外,他也無能為力了。
    「哥哥,大人叫你!」
    聽到弟弟力丸的呼喚,蘭丸再度回頭望著光秀消失的方向,心中隱約感到有股不安的情緒。
    「關於日向先生的事,唉,不提也罷!你說大人找我,是嗎?」
    「是啊!我明白你的想法,這的確是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向聰明過人的日向守先生,居然不能了解大人之所以生氣的原因。」
    年輕的蘭丸還不知道,當一個人的心中充滿疑惑時,就人使得他的思慮陷入迷途。這時,只要有一點小間隙,便人導致全盤錯誤的判斷。
    然而此刻在他的心中,卻只有漠然及不安的感覺。
    在力丸的催促下,他再度回到信長的房間,共間好幾次側著頭思考著。
    「這次大人似乎真的生氣了。」
    果真如此,那麼光秀人示會像佐久間信盛和林佐渡一樣,遭到流放的命運呢?
    (如果光秀和松永久秀、荒木村重等人一樣,公然舉旗反叛,那麼結果又會怎樣呢)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8 04:49

背後的顧慮

        森蘭早在還是個小侍衛時,就已經是擁有美濃岩村及五萬石的大名了。
    年僅十八歲的他,雖然外表有如女子般的纖弱,但是膽膽和才氣卻出類拔萃。為了報答其森三左衛門終其一生為自己鞠躬盡瘁的忠誠,信長特地把他帶在身邊,當自己孩子般地教養他。
    蘭丸一進客廳,不待信長開口,便搶先說話了:「大人,蘭丸有件事請大人答應。」
    「什麼事?你說吧!」
    「請你不要更換接待德川先生的人選取,還是由日向守來做吧!」
    「阿蘭,為什麼你要幫光秀說話呢?」信長狀至愉快地笑著:「剛才五郎左也提出和你一樣的問題哩!他說,如今家康都已經由崗崎出發,我們才臨時更換接待的人選取,一定會使客人感到疑惑的。」
    「是啊!所以,請我答應我的請求吧!」
    「慢著,難道你的看法也和五郎左一樣?」
    「不!我的看法和五郎左先生略有不同。」
    「那好,把你的意見說出來聽聽,我才好做判斷啊!」
    「日向先生今天這種昏亂的表現,似乎不太尋常。」
    「嗯,這點我看得出來。據我猜想,很可能是因為他的功名心一向很強,而在中國戰場上的筑前又不斷地傳來捷報。使得他無法以平常心自處。這件事由他最近一直無法理解我所說的話,即可得到最好的明證。」
    蘭丸側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說:「既然如此,就應該更小心地對待他呀!」
    「不,你錯了!如果不給他當頭棒喝,他的迷惑永遠無法解開,如此一來,他還能有什麼用呢?不過,這次所發生的事情,勢必會讓家康笑話的。一旦光秀鬧了笑話,不就是我信長的恥辱嗎?所以我想換個人,或許能夠平息這件事情。」
    「但是我蘭丸卻不這麼想!」
    「噢,是嗎?那麼,蘭丸,說說你的高見吧!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想的。」
    「我認為既然已經決定派丹羽先生擔任片伐四國的軍監,就不宜陣前換將,派他代替日向守先生的工作。否則,日向守心中的迷惑只會越來越深,這樣是成不了事的。」
    「原來如此,你認為一旦讓他心懷怨恨上了戰場,是無法立功的?」
    「是啊!而且此時此刻,還有另外一件事會更加深他的疑惑。」
    「還有另外一件事會更加深他的疑惑?」
    「是的。丹羽對於這場仗都已做好準備,而日向先生也盡心儘力在籌劃接待客人的工作。如今在一切準備工作都已就緒時,大人卻解除了他的工作,而由丹羽先生負責。這件事將使得不滿的情緒在其家中不斷擴大。這不僅對丹羽先生有不良影響,就連開赴戰場的日向先生,也無法專心打仗啊!這麼一來,勢必會嚴重打擊信孝先生所率軍隊的士氣,結果豈不是會使對付中國的威力大打折扣嗎?這才是最重要的大事,因此希望大人能答應。」
    聽到這裡,信長連連搖手道:「我明白、我明白,那麼就照五郎左先生的建議吧!蘭丸,你去告訴光秀,今天的事我已經原諒他了。好,就由你和青山與總擔任使者,告訴他,我已經改變主意,仍然由他擔任接待家康的堡作。讓他靜下心來,盡全力完成這項任務吧!」
    「是,謝謝大人!」
    蘭丸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出門外去找青山與總。這時,信微眯起雙眼,再次對著五郎左笑道:「怎麼樣?五郎%d?螅u蟮募父齪19擁敝校褪衾紀枳畲廈髁恕!?
    「是啊!他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下子我們也可以鬆口氣了。」
    「但是,這個光頭的冥完不化可真教人困擾啊!」
    「說得也是!」
    「阿蘭因為看到惟任日向守哭泣的模樣,所以心中一直感到非常不安。阿蘭認為從光秀那麼激烈的行動及一直未能理解我用心的表現看來,他很可能會謀叛,阿蘭一定是這麼認為!唉,連阿蘭都能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可見光頭真的老了。」
    五郎左不勝訝異地點點頭。事實上,他的心中也有這種感覺,所以才不想奪去光秀的工作啊!
    雖然五郎左沒有明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所幸信長和蘭丸都能及時察覺。
    「你放心好了,我有辦法敲醒光頭的迷惑。畢竟,光頭是個怎樣的人,我可清楚得很。只是,家康絕對遠在光秀之上,所以你們千萬不能輕忽他,知道嗎?」
    「我明白!」
    「哈哈哈,唉!讓光頭這麼一氣,我的肩膀都僵硬了。力丸,來幫我捶捶肩吧!」
    「是!」
    力丸很快繞到信長背後,伸手按摩信長的肩膀,信長舒適地伸了伸懶腰,無限滿足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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