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仙朝帝師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1 16:19: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0 104369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8:54
第五百六十八章 功德
......

“我所想做的事,隻有過去的你才會明白。”

收起無邪,安伯塵站在萬道月光下,望著呂風起,在心裏說道。

匡旗諸將散落天地各方,雖說有安伯塵在西流海扶持李賢,又有呂風起霸占地府招魂故匡虎狼,還有霍穿雲的霍家軍留在蓬萊蓄勢待發。可就算他們合力,也無法同九淵洲抗衡,更別說呂風起和安伯塵等人生隙已久。

而今呂風起一門心思的王圖霸業,隻欲迎難而上,仗道技為利器,征伐天地間的仙神妖魔,全讓忘了,除了王者的權勢和力量外,這世間還有其它令人心甘情願為之折腰臣服的存在,就比如道中玄奧。

安伯塵取武將之名為道名,改道技為武道,成就自上古以後,這天地間第一後天玄奧。

假以時日,等這武道玄奧中也能汲取出源力,得天地間仙神妖魔信仰,安伯塵身為武道鼻祖,自當一言九鼎,翻手定江山。

“雖說如今隻是後天玄奧,可有朝一日,武道定也能成為先天玄奧,和天地最本源的那些力量並駕齊驅。”

安伯塵也不知自己從哪來的信心,開口說道。

目光掠過遠處海山上的呂風起,又落向李紫龍、印辛、典魁以及顏小刀等人,安伯塵忽然明白了過來。道技雖不像神仙府,能夠以時辰換年月,大幅度提高元氣,以便飛速提升修為境界,可道技卻是天地間最容易速成的戰鬥方式。隻要根基穩固,並且不斷悟通道技各層精奧,實力也會隨之突飛猛進。

比如安伯塵、呂風起、典魁等人,哪個不是在區區百來歲時,便擁有超過尋常仙人的戰力。

被呂風起、安伯塵等人傳承至今的道技尚且擁有如此威力,而今安伯塵在道技的基礎上又立武道,卻把道技的定義再度拓寬,留下足夠多的啟示和開創空間給後來者,注定了未來的武道修行者們的成就必將遠超今日。

“難得,居然感覺到了疲倦。”

安伯塵身體在半空中微微一晃,隨後緩緩下落。

創立玄奧,傳道天下,這是古時聖人的作為,安伯塵的修為尚遜遠古聖人多矣,能將武道大致綱要書寫完畢已是不易,今日之舉所以能成功,一來因為安伯塵的厚積薄發,二來也是呂風起當著圓井宗弟子麵激揚宣戰,挑起了安伯塵曾經的風發意氣,方才一蹴而就。

此時此刻,西流海已是深夜。

安伯塵從天而降的當口,忽然間,東方升起一顆璀璨奪目的星鬥,其光華耀人的程度,尤在月亮之上。

見那應運而生的星辰,安伯塵心中忽有所動,拾起周天玄奧,掐指捏算。

“今日往後,武道當興,悠悠萬載,卻終究逃不過那一日的衰敗。”

彈指間的功夫,安伯塵已借助那顆星辰的力量,慧眼掠過萬年後的未來,依稀看見了武道最終的命運。

前五千年,武道之盛,淩駕天下三萬大道,後五千年,武道卻和這天地間無常的循環變遷一樣,由盛轉衰,最終連皮毛都沒剩下,變成有名無實的存在。

不過安伯塵並不在意,周而複始為天道,他修周天之道,自然知道萬事萬物永遠都遵循著周而複始的秩序。萬年後武道衰頹,誰又知道兩萬年,武道會不會重新崛起。

令安伯塵有些錯愕,亦有些遺憾的是,剛才那一瞬間的星辰貫穹,安伯塵有如神助,第一次看見了司馬槿所說的那個未來。經曆了和八麵王的交鋒,安伯塵對於時間玄奧又多了幾分新的理解,然而,這些理解並不能幫助他真正看清那個未來,更無法弄明白,未來是否能夠改變。

“這一件事完成,還剩兩件,等這三件事都大功告成,我便可以全心全意去尋找那個秘密。”

安伯塵自言自語著。

他沐浴著月光,飄然墜向流沙國王宮深苑,姿態瀟灑,飄然出塵,看得流沙國的一幹散修們打心底裏生出欽佩景仰之情,同時十分嫉妒那一百多名圓井宗少年弟子。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安伯塵今夜所書寫的傳奇,仍然沒有結束。

一群又一群像是大雁的鳥影從遠天飛來,待到近前,眾人放眼望去,同時張大嘴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那哪是什麽大雁,分明是一頭頭青羽白冠的仙鶴,粗粗數去,何止萬隻,整個西流海的仙鶴仿佛都不約而同的齊聚流沙國都城。

它們飛舞在王宮上空,盤旋唳嘯著,羽翅翩躚,鋪天蓋地,宛如群仙歡舞。

這般情景,別說是西流海了,天上地下,這萬年來,何曾出現過如此震撼人心的場麵。需知仙鶴是遠古時候,唯一受到天庭敕封的神仙法駕,古老的仙鶴甚至還擁有神位,可謂是血統高貴,生性自然也高傲無比。雖常有仙魔用大*法力抓來仙鶴,當成坐騎用,可仙鶴們從來不會心甘情願。

這一次,過萬的仙鶴相聚流沙國,放下驕傲,當空而舞,被驚動的不止是西流海各地的散修、妖獸,甚至流沙國都城一代的百姓們,都被一股異香從美夢中驚醒,看到了這萬載難見的奇壯場麵。

安伯塵也吃了一驚。

他停住下降之勢,抬頭看向鶴羽如雪的天空。

群鶴似也知道安伯塵在看它們,停止歡舞,竟向齊齊俯身朝拜向安伯塵。

下一刹那,安伯塵猛地轉過身。

一道奇異、無法辨別出顏色的光華,正以超越時間的速度向他飛來,它來得太快,安伯塵甚至沒能看見它從何處而來。

然而,和它猛烈的速度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它的氣息又顯得那麽柔和,比純水還要柔和上無數倍,是這世間最為柔和之物。

腦中“嗡”地一聲,安伯塵已經知道了它是何物。

倘若換成任何一個人,如敖霸,如呂風起,見到這隻柔和的光圈定會欣喜若狂,開懷接受。

可安伯塵卻麵色劇變,成就真仙以來這麽久,安伯塵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那個柔和的光圈不是別的,正是來自上古天宮,三千功德中的一道。

想要占奪天宮,成為天地人三界之主,至少必須獲取大半功德。因此,對於任何人來說,這突然降臨的功德,都是飛來橫福。

然而對於安伯塵,這功德非但不是福,反而是大禍,讓他無法從天地大戰中抽身而退的大禍。

“立下一道玄奧,便能獲得功德?這功德來得也太輕鬆了點。”

安伯塵苦笑抱怨。

他說起來輕鬆,可立下一道玄奧,又豈是這麽容易,想立便立?但凡新創一道玄奧,就等同於多給這世間蒼生萬物一個選擇,實乃造福蒼生之事,以功德標榜,並不為過。

眼見那功德撲麵而至,即將和自己的肉身融合,安伯塵手心生汗,嘴唇發白。

危急時刻,安伯塵急中生智,反手抽出無邪。

無邪化長虹,同樣以超越時間的速度刺向那圈功德。

“轟!”

武道玄奧創立者最強一槍,和天地至柔至純的功德相擊在一起,整個西流海都在這兩股巨力交鋒下,微微搖晃著。

功德現世,如流星飛隕,轉瞬劃過周天,天地諸強、那些掌握虛空玄奧的真仙們,如何發現不了?

西流海雖有三四真仙境的妖獸王者,可放在天地大舞台中,西流海仍屬於“窮鄉僻壤”,不入中央天地法眼。今次忽有功德墜入西流海,但凡閑著的真仙們轟然而動,當下便有七道類似虛空亂流的強大氣息向西流海探來。

功德雖是擇主而降,然對於當世站在天地頂端的真仙們來說,找到功德所擇之主,無疑是奪取功德最好的辦法。

安伯塵正在全力以赴將功德收入無邪,右手控製槍勢,左手捏印,口中念念有詞,忙得焦頭亂額,哪有功夫去理會從天降臨的真仙氣息,隻能在心裏大呼不妙。

安伯塵壓根不用想,便能猜到這七個真仙的打算,無非是想要出手強奪功德。此時安伯塵有兩個選擇,一是撤手對付那七個真仙,這樣一來,功德勢必會附上他的肉身。第二個選擇,安伯塵全力用無邪煉化功德,這又是最愚蠢的選擇,別說七名真仙,便是一個真仙全力一擊紮紮實實轟在安伯塵身上,安伯塵也無法好過。

明月照烏風,黑雲壓流沙。

七名真仙的威壓,即便是從千萬裏之外傳來,也令整個西流海億萬生靈為之顫抖。

安伯塵抬起頭,目光越過茫茫西流海,落向混沌黑海上的那座海山。

眼下,也隻剩那人能化解這場危機。可是......

......

“將軍,你準備幾時出手幫那安伯塵一把?”

呂風起身後,豹頭環眼、魁梧如柱的一將恭敬問道。

轉世的華飛明顯比前世要生疏許多,態度一絲不苟,眼中透著濃濃的崇拜,即便如此,他仍是李紫龍外,唯一能夠站在呂風起身後一步以內的地府虎狼。

呂風起沒有開口。

直到華飛臉上浮現出一絲急切時,呂風起方才道:“再等。等那七人搶來功德,自己先爭起來,我再出手。”

華飛身軀一震,難以置信地注視著呂風起的背影。

他原以為,呂風起當會因為安伯塵立武天地,而生出惺惺相惜之情,從而出手為安伯塵解圍,等到逼退那些真仙後,再公平交手。

轉眼後,華飛醒悟過來。

這一場輪回,已是將近兩百年,兩百年後的呂兄,也已經不再是兩百年前的他。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8:55
第五百六十九章 龍君
說出這句話後,呂風起終於徹底放下了為安伯塵解圍的念頭。

站在西流海外,望著西流海中安伯塵立武天地,呂風起隻覺似曾相識,他依稀看見了一條模糊的人影,在兩百年前,於大匡中都斜塔拔戟而起,手刃妖魔,技傳天下。

“你要的是世世代代美名,我隻要這一世的天下。”

呂風起這樣和自己說,回憶也就此戛然而止。

茫茫大海,滾滾波濤,逝者如斯夫,天地變遷數不勝數,更何況區區一人。

“傳令下去。”呂風起沒有回頭,說道:“等那人倒下,出兵西流海。我很想知道,他為何選擇這裏。”

“是。”

華飛甕聲甕氣說道。

以他的目力,很難在七名真仙的氣息中清晰的捕捉到安伯塵的身影,可他已能大致知道安伯塵的下場,心中難免有些遺憾。

呂風起不出手,又有誰能替他擋下那七名即將踏足西流海的真仙?

此時流沙國甚至偌大的西流海地界,尋常仙人、真人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們隻覺今晚的夜色格外低沉,雲霧重如山,空氣也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讓他們無比窒息。

可修為接近、超過六重天仙人境者,無不感應到了那一股股強橫霸道的氣息,從萬裏之外而來,掠過自己時就仿佛刀鋒壓麥芒,隻要微微下沉寸尺,便能將自己的性命輕而易舉的收割。

正攖其鋒的安伯塵,感受最為真切。

這七股氣息的主人遠在千山萬水的另一邊,於刹那間放來氣息,探查功德主人的情形。安伯塵同樣是真仙,倘若大大方方的收了這功德,那七名真仙和他無冤無仇,也不會為了三千份之一的功德得罪一名強大的真仙,自然可以不了了之。然而安伯塵出乎意料的抗拒著功德,這讓那七名真仙看到了契機,此時出手,橫跨虛空殺來,或許能夠借助功德的抗力,將安伯塵一舉格殺,而後再爭功德的歸屬。

那七股氣息離開的瞬間,安伯塵清晰的感覺到,它們已從尋常的氣息變化成了殺氣。

真仙境的殺氣,動輒穿山傾海,翻天覆地。

七股殺氣離開時,西流海仿佛地震了一般,山山水水顫抖橫流,烏雲蔽月,清氣不升濁氣不沉。

這一瞬間,安伯塵分明察覺到了,有超過二十名西流海六重天上下的散修、妖獸正飛速向外瞬移逃去。

連六重天者都知道,轉眼後便會有七名真仙跨越虛空,降臨西流海,更何況安伯塵。

眼中閃過陣陣紫光,安伯塵接連祭出雷珠,直到第三顆雷珠落下,方才勉強將那絲功德困鎖於無邪中,想要將它徹底煉化於無邪裏,卻又需花上不少功夫。

安伯塵的無邪原本不過將近三千斤,封入功德和雷珠後,無邪居然一下子擁有超過七萬斤的重量。

這重量對安伯塵而言隻是小菜一碟,手指頭都能掂動,可對於尋常仙人,卻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兵器。

破解時間玄奧、傳道立武、困住功德,安伯塵一夜之間接連做出三件驚人之舉,即便他身為真仙,也給耗去了大半元氣。

懸浮於半空,安伯塵一邊煉化著功德,一邊望向不遠處的龍門客棧,閣窗後那條隱隱綽綽的人影正在向他做著什麽手勢。

安伯塵灑然一笑,收回目光。

司馬槿是讓他逃走,暫避鋒芒。

這無疑是安伯塵眼下最明智的選擇。

可安伯塵今夜剛剛傳道立武,武之道,奮發向上百折不撓,倘若安伯塵當著天上地下萬物生靈的麵,不戰而逃,他和剛剛立下的武道玄奧必將成為一場笑話。

“快啊!”

手影如飛,安伯塵飛快的熔煉功德,借助雷珠之力,安伯塵已快要融煉完這絲功德。

可就在這時,距離他不遠處的空氣忽然一陣波動,緊接著,四麵八方紛紛呈現出虛空甬道,深不可測的氣息從虛空甬道中蔓出,傾軋向安伯塵。

真仙者,把玩虛空玄奧,眨眼閉眼穿梭千萬裏之距,毫不費力。

從那七股殺氣飛回,到七名真仙從各自所在的遙遠地方趕來,也不過用了三四個刹那。

他們選擇的時機又恰到好處,堪堪在安伯塵困住了功德,卻尚未熔煉好之時,也是功德反抗最激烈的時候。

“周天夢術。”

安伯塵心中說道,左手捏出夢術大手印,右手仍在飛快的熔煉功德。

他之所以不懼怕這七名真仙來襲,也是因為他還有最後一手壓箱底的招數。

然而,今夜屬於武道,用周天夢術而不用無邪對敵,或多或少有些遺憾。

七名來自天地各個地域的神秘真仙,並沒立即出手,他們或是隱身入風,或是以六重天仙人無法看到的速度遊走在虛空甬道間,觀察著安伯塵,也在暗中警惕彼此對方。

他們對安伯塵明顯要比對方更感興趣。

偏僻西流海之地的年輕真仙,看起來實力很強,所作所為又很令人費解。

好奇歸好奇,他們不遠萬裏來這,可不是來看安伯塵如何熔煉功德。

就在安伯塵還差一丁點,便能將功德熔煉人無邪時,七名真仙同時邁出一步。

麵對這幾乎可以毀去當世任何存在的威壓,安伯塵仰首挑眉,左手的印法即將放出。

一道紫光劃破夜穹。

這紫光並非來自安伯塵的左手,也是經由虛空甬道出沒在流沙國上空,卻後發先至,趕在七名真仙之前攔在了安伯塵身前。

“是龍!”

流沙國都城今夜注定無人入眠,百姓們雖然看不到來無影去無蹤的真仙,可也能從內心難以遏製的恐懼裏發現大事不好。

然而,在紫龍出沒,遊過天際時,流沙國的百姓們心中的恐懼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西流海的曆史中,那些最偉大的傳奇,無不能和真龍扯上關係。

安伯塵即將遭遇七名真仙圍攻之際,那個在安伯塵的少年歲月中,曾經扮演過重要角色的男人終於粉墨登場。

龍君敖歸,以紫龍法身護住安伯塵,驚退了那七名真仙,隨即化作人形,羽冠銀袍,龍槍在手。

“真龍?”

一名隱於虛空甬道中的真仙驚疑不定的窺視著敖歸,似乎很驚訝還能見到真龍的蹤跡,更讓他驚訝的是,這條真龍竟還擁有真仙境的修為。

“哈哈哈......”安伯塵抬起頭,看向身前的敖歸,發出爽朗的笑聲:“龍君,你總算來了。看來安某和你們父子間的聯手,在所難免了。”

“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龍君敖歸沒有回頭,淡淡說道:“還有,想要正式合作,先得你保住性命才行。”

兩人雖是舊相識,可那並不是一段愉快的回憶,能站在這裏說話,已屬難得。

“那是當然。”安伯塵說著上前一步,和敖歸並肩而立,舞了個槍花遙指圍攏於四周的七名真仙:“這功德我已煉化,多謝諸位前來捧場,不知可打算留下來喝杯薄酒?”

安伯塵這架勢並非隨意擺出,而是大有學問。

他手中的槍鋒雖僅僅指向一方,卻令周圍的七名真仙產生一種奇妙的錯覺,隻以為自己才是那個年輕真仙槍鋒所指。

再者,安伯塵這一立周天渾圓,破綻流轉,他一動不動,那七名真仙竟無一人敢先動,生怕率先承受雷霆之擊。

“哈哈哈,不愧是武道鼻祖,這般造詣真是神乎其技。”沒過多久,一名真仙率先打破沉默,他從風影中現出身形,是一個青眉老者,騎著一頭九頭怪象,邊說邊朝安伯塵點頭示意。

見到對方示好,安伯塵也甚給麵子,笑著拱手謙辭。

“虧老道平常自詡交友廣泛,卻不知西流海竟藏著這樣一尊大能,慚愧慚愧。”又有真仙現出身形,笑吟吟說道。此人麻履披發,背插一柄竹劍,看起來有些落魄。

安伯塵仔細看了眼那人,忽然一笑道:“閣下莫不是昆侖酒仙?瞽翁曾對在下提起過閣下,推崇不已。”

昆侖酒仙聞言,也是一番推辭,臉上卻頗為自得。

自從九淵洲的玄仙在天宮受挫,大多被打落回真仙後,天地間便已真仙為尊。真仙數量稀少,不過百來數,彼此間認識也是常有的事。

安伯塵說說笑笑間,已和其中四名真仙攀上交情。

這種交情頂多隻能算點頭之交,若遇利益之爭,依舊會拚得你死我活。

可是在今晚,那七名真仙已不再惦記著安伯塵手中的功德。

一來安伯塵的實力壓得住場,又有敖歸在側。二來,那七名真仙也都從見到功德的興奮勁中緩了過來,他們皆為天地間的佼佼者,又有誰願意白費力氣為他人做嫁衣。

“安小友也算去過不少地方,可惜竟未去過我昆侖。改日有空,安小友可來昆侖尋我喝酒。”

昆侖酒仙說罷,率先告辭。

剩下的真仙們也都陸續離去。

安伯塵始終笑容滿麵,逐一送別,看不出有絲毫不滿。

敖歸扭過頭,看向安伯塵,目露奇光。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8:56
第五百七十章 邀行
若要從當今天地間,找出一方對安伯塵最為了解的勢力,那非敖歸莫屬,就連呂風起也比不上。

如胤朝眾仙雖知安伯塵的厲害,卻一直不知安伯塵的下落,而在今日之前,東嶽王也隻以為安伯塵早已隕落。唯獨敖歸既知安伯塵身居何地,又知安伯塵家底,更能隱隱猜到安伯塵的打算,這不單單是因為其子敖霸的緣故,也是由於遠古龍族一脈與安伯塵之間糾葛不斷。

看了眼安伯塵,敖歸背過身,舉頭望向星空道:“安伯塵,你隱居了這麽久,便是為了稱霸西流海。為何又在大業尚未完成時,暴露身份?原本西流海是在暗處,被你這麽一鬧,又是立武,又是收功德,又是結交真仙,西流海已由暗處轉到明處,你在這裏做什麽,天地豪強無不會知道。”

安伯塵看向敖歸的背影,笑道:“我隻是想讓這件事,進行得再快一點。你若好奇其中緣故,日後自會明白。”

敖歸似對安伯塵很不待見,並沒有轉過身來的跡象:“你無非是想將西流海變成你武道的起源之地,吸引越來越多修士,入主西流海,修習武道。可是,你以為他們修習了武道便會為你所用?哼,一廂情願,到頭來還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龍君此言差矣。”安伯塵笑容不減:“龍君想岔了,我所要的又豈是讓他們效命。我想要的,隻是讓他們以武道馬首是瞻,心若虎狼,奉武為道。”

敖歸聞言默然,他背對著安伯塵,臉上卻露出驚訝的神色,顯然,他是在刻意克製著他的情緒。

眼見敖歸無動於衷,安伯塵想了想,又道:“龍君今次前來,幫安某解圍,看來是認安某這個盟友了。敢問龍君的那位幫手八麵王現在何處,他剛把流沙國公主擄走,我得去找他討要。”

“哼!你倒是會自作多情。”敖歸身看向安伯塵,笑罵道:“我來是帶我兒去修行,恰好遇上你,給我兒一個麵子,幫你一把。”

“無論如何,還是多謝龍君。”安伯塵朝向敖歸深施一禮道。

敖歸嘴上如此說,可他今日恰到好處的出現,說明他已經接納安伯塵成為古龍遺脈的盟友。隻因為他和安伯塵的關係著實複雜,非敵非友,非親非仇,難以用詞語來表述。饒是敖歸也算得上拓拓豪傑一名,輩份高於安伯塵,遇到安伯塵時他也顯得很不自在,無法表露真情。

抬起頭,安伯塵遲疑著道:“不知龍君會帶敖霸離開多久?”

“長則半年,短則兩月,礙不著你的事。”

敖歸說完,不再理會安伯塵,朝著宮苑中呆呆站著的敖霸一招手,當下自有長虹從敖歸袖中飛出,卷起敖霸。敖霸在安伯塵麵前張揚跋扈,二世祖一般,可在敖歸麵前卻低眉順耳、老老實實,看得底下的李賢一陣好笑。

臨行前,敖歸低下頭,深深看了眼東張西望的李賢,又遙望向西流海外的混沌黑海,若有所思。下個刹那,他帶著敖霸消失不見。

漫長的一夜將到尾聲。

流沙國的百姓們一宿沒睡,可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絲毫困意。肅殺的氣息徹底從流沙國消失後,他們紛紛舉著油燈從屋裏走出,三五成群,議論紛紛,所討論的自然是化身紫色真龍的敖歸,以及王宮裏和真龍交談的那個人。

龍門客棧大門敞開時,誰也沒有注意。

當司馬槿飄然出現在流沙國王宮中,王宮內的秩序尚未恢複,流沙國千年難遇的大亂,讓上至國王下到宮女都忙成一團。李小官正指揮著圓井宗弟子幫助流沙國散修清理宮廷,忽然間,他眼皮一顫,隻覺背後一寒。

李小官如今也是實打實的仙人一名,雖說平日裏基本上大事小事都不用他親力親為,可這五年在洞天福地他也時常遇上險情,對於各種不對勁的氣息熟悉得很。

“什麽人!”

猛地回過身,李小官挑眉低喝道。

“凶什麽凶,不記得我了?”

司馬槿冷哼一聲,似笑非笑的瞅著李小官,她是易了容才從龍門客棧出來,還是當年琉國那副容貌,除了一頭青絲未染成櫻紅。她原本的容顏,除了少數不近女色如敖霸者,又或者道行極高者,甚少有人能把持得住。

就算過了一百年,兩百年,李小官也忘記不了司馬槿,別說是他,那一代的大匡虎狼們隻要記得關南荒道,便會記得司馬槿。

沒等李小官說話,司馬槿身挾香風掠過李小官,走到安伯塵身前。

安伯塵正在盤膝打坐調理元氣,顏小刀和李賢一左一右為他護法,見到司馬槿上前,顏小刀剛想盤問,就被李賢拉住:“顏將軍,這位是......是我師娘。”

李賢稱呼安伯塵為安師,是李繼宗臨終前千萬叮囑他,對待安伯塵要如師如父,其實二人並未師徒名分。可被李賢這麽一稱呼,兼之李小官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對著司馬槿噓寒問暖,顏小刀哪還不知道情況,當即避讓開來。

他們三人不敢偷聽安伯塵和司馬槿談話,離開老遠一段距離,圓井宗弟子們雖然很好奇那個清麗女子是誰,可見到自家掌門都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倒也不敢再張望。流沙國陣營中,火龍王子和栗老看到易容後的司馬槿,不由長舒口氣,對於安伯塵的身份再無絲毫懷疑。

“哼,假裝打坐,可是不敢見我?”眾人遠去,司馬槿狠狠剜了眼安伯塵,說道。

安伯塵心知躲不過,睜眼起身,牽住司馬槿的手:“我又沒做虧心事,為何不敢見你?”

“那好。你說,你適才故意引來呂風起,究竟為何?”司馬槿咬著唇問道。

“你是說我立下武道玄奧,降功德,引來眾人?”安伯塵假裝沒聽清,雙手一攤,道出一番和適才應付敖歸差不多的說辭。

“別用這些破藉口來搪塞我。”司馬槿直直盯著安伯塵的雙眼:“你別以為瞞過呂風起,便能瞞過我。從最開始擊出的那一槍,到創立武道玄奧,再到用功德引敖歸出手相助,都是你預先算計好的。你做這些,都是在做給呂風起看,你想要激怒他。”

聞言,安伯塵心知瞞不過去,苦笑道:“有一事你說錯了。獲得功德,確實是在我預料之外。這些年我們遊曆天下,又翻閱過那麽多古籍,古籍中對於天降福緣有過許多記載,但凡做出有功於天地之事,不是獲得天地垂青,便是獲得眾生信仰朝拜......我還真沒想到竟能獲取功德。”

“別打岔。”司馬槿眼見安伯塵越說越遠,立馬打斷道:“你就告訴我,你激怒呂風起到底為了什麽......等等,你不會是想......”

“正是。”安伯塵點頭,露出一副“知我者莫過你司馬槿”的表情。

“你休想。之前說好了,一起去通天寨。”司馬槿不悅的盯著安伯塵,嘟嘴道:“沒想到你竟然想拋下我,和呂風起一起去。”

安伯塵聽了頓覺司馬槿這話有些不對勁,卻也沒往深處想,解釋道:“我並非故意隱瞞你,隻是突然想到,倘若我們兩人一起離開西流海,單憑小官、李賢他們,恐怕難以維持平衡。這裏的妖獸王者絕非等閑,且難以看透它們的心思,比如那八麵王,真仙境便掌控時間玄奧,甚是古怪。我去通天寨,你留於西流海,正好可以打探一下那幾個妖獸王有什麽秘密。還有就是,通天寨實在太過危險,上古末期建立至今,居然隻有進不見出,據說還有玄仙曾被囚禁入通天寨,淪為鬥奴。你如今尚未突破真仙境,去恐不妥。”

安伯塵一口氣說了一大段,隨後期待地看向司馬槿。

誰料司馬槿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行了,不用解釋了。其實,我早就猜到你不準備帶我同去,你這人謀而後定,萬事準備妥當再出手,卻一直沒和我講述通天寨的行程,我就知道其中有貓膩。隻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會邀呂風起同去。”

“他雖然一直想要打壓我,成為匡旗第一人,可無論從哪點來說,他都是最適合與我同去之人。”安伯塵抬起頭,信心滿滿說道:“他若知道有通天寨存在,定無法經受住誘惑。”

“這可不一定,他現在已今非昔比了。”司馬槿幽幽說道,低垂下眸子,撥弄著手指:“此行前往通天寨,若呂風起真能同往,不如,便把他留在通天寨裏罷。”

“你還真是......不說了,我先去找呂風起談談人生。”無奈的看向朝自己做出一個鬼臉的司馬槿,安伯塵笑著搖了搖頭,騰身而起。

“小刀,隨我去見一見曾經的大匡第一龍將。”

飛過宮苑,安伯塵喚道。

顏小刀一臉振奮,二話不說跟著安伯塵飛出宮苑。

兩人飛至流沙國邊境時,典魁也正在那等候,三人並肩而行,幾個瞬移後出現在西流海外的混沌黑海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8:57
第五百七十一章 對手
“父王。”

敖霸立於天雲間,站在其父敖歸身後,彎腰拜道。

敖歸沒有說話,他帶著敖歸瞬移至西流海邊緣,並沒離去,而是施了個隱身訣,靜靜等待著。

“父王,難不成你還真要帶我去修行?”

敖霸撓了撓頭,有些不情願的問道。跟著父親去修行,這種事隻在他短暫的少年時候發生過,如今再讓他跟著父親去修行,豈不是還把自己當成小孩子。

“你不想突破真仙了?”敖歸回過頭,問向敖霸。

“自然是想。”敖霸雙手一攤道:“可這種事欲速則不達,我又不是安伯塵那種幸運兒,哪能說突破就突破。”

“你這個混蛋小子!”敖歸沒好氣的指向敖霸,笑罵道:“你出身真龍一族,修行速度天生便是尋常人百倍,你還要怎麽幸運?”

敖歸所說的這些話,敖霸已聽了兩百多年,早聽得耳朵生繭,嘟噥了兩句後,垂下頭。

“霸兒,你可知道,我為何會任由你和這安伯塵廝混在一起?”瞅了眼悶悶不樂的敖霸,敖歸問道。

“他的槍厲害,本事也夠厲害,具備爭霸天下的資格。”敖霸想也不想便答道。

“非也。他再厲害,也不過才兩百來歲,再天賦異稟,這短短兩百年所積累出的勢力遠遠無法同那些大勢力抗衡,就算渾水摸魚也不夠資格。”敖歸道。

敖霸一愣,麵露疑色:“父王你不圖他的雄圖霸業,那你暗中授意我和他結盟,到底圖的什麽?”

“雄圖霸業?”敖歸笑了起來:“霸兒,你以為他真的會惦記什麽雄圖霸業?此子橫看豎看,都無半點英豪梟雄之姿,差那呂風起十萬八千裏,若讓我在呂風起和安伯塵之間選一將來能夠問鼎天宮的英主輔佐,我必選呂風起。”

“這......”敖霸被敖歸說得糊塗起來,長久以來,敖霸都以為他父親敖歸以及龍九子一心想要重現真龍一的族輝煌,這才如此積極的挑選未來天帝,以便日後能重新敕封龍族。

思索片刻,敖霸抿著嘴,抬起頭盯著他父親敖歸:“父王,我們守護的那個秘密,究竟是什麽?”

那日龍門客棧中,安伯塵向敖霸提出過同樣的疑問,敖霸當場嚇出一身冷汗,可事實上,安伯塵好奇的那些也正是他所好奇的。

遠古時的四海究竟在哪?為何非得輔佐天帝問鼎天宮,才能重複四海輝煌?龍族如今隻剩下敖歸的西海一脈以及龍九子,人丁稀少,就算真成了天帝功臣,又如何能昌盛起來......種種疑團,埋藏在敖霸心中已經很久很久,然而,用敖歸的說法,這個秘密代代相傳,現如今知道的,也隻有敖歸和琴娘——西海、龍九子一脈各有一人掌控著這個秘密。

“現在還不到時候,該知道時候,你自然會知道。”敖歸皺了皺眉,簡潔明了道。

“哼,還是這句話。”敖霸冷笑一聲,目光落向已快飛到混沌黑海的安伯塵一行,眼睛一亮:“莫非這個秘密,和安伯塵有關?不對啊,他不是一直在尋找這個秘密。”

“有些時候,人總以為他所追求的一定在外界,卻忽視了自己。”敖歸目光閃爍,意味深長的說道,他似乎無意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話音一轉道:“霸兒,你可知道,安伯塵今日所做的,意味著什麽?”

“父王是說他立下武道玄奧?”

敖霸皺了皺眉,尋思著措辭。

“不用想了,我來告訴你。”敖歸大手一揮,目射*精光:“其一,安伯塵今日立下武道玄奧,卻招來功德,要知道,想要問鼎天宮的條件之一,便是收攬功德......”

未等敖歸說完,敖霸搶先說道:“父王的意思是說,今日之後,必會有許多強者會跟風而為,創立玄奧,以求獲得功德?”

“正是。”敖歸說著,抬頭遙望天空。

這一夜即將過去,天色也已從昏暗變得青檬,那顆在安伯塵創立武道玄奧時劃破天際的星辰,此時正靜靜躺在淡雲後,已然沉寂。

“今日之後,天地道運將正式邁入鼎盛時期。”

敖歸鄭重的說道。

也無需他做過多的解釋,憑敖霸的聰明頭腦自能想通一切。

在安伯塵創立武道玄奧之前,天地間,又有多少人知道還有一種神乎其神能夠以一敵眾的功法,名叫道技?武道玄奧創立後,天地各個角落,必會湧現出許多武道玄奧修行者。而當其餘的真仙為了功德,奉獻出自己壓箱底的絕技,成就玄奧後,同樣也會多出一群追隨者。

這些後天玄奧或許沒有先天玄奧,如五行、陰陽等那麽博大精深,卻要比它們更容易領悟,就等同於一本平躺在天地間的秘籍,隻要修為到達神師境,能夠神遊出竅,機緣到時,便能探得林林種種這些玄奧。

“還真沒想到,安伯塵這家夥竟成為改變天地道運的第一人。”

敖霸長歎一聲,幽幽說道。

“他不但是改變天地道運的第一人,他同樣還是妄圖重新建立秩序的第一人。”敖歸神色複雜,眼見敖霸麵露不解,敖歸解釋道:“無論什麽,隻要遵循的人多了,跟著做的人多了,百年千年後,便會形成秩序。他安伯塵傳武天下,獻出能速成、能群戰、擁有無限潛力的武道,並非他傻,也不是他多麽大公無私,而是他編織的一張大網,為千百年後布下的局。”

聞言,敖霸頭皮一緊:“這怎麽說?”

“他是在用武道建立秩序,但凡修習武道者,定會在潛移默化下、不知情的遵守他的武道秩序。無論修武者是仙,是妖,還是魔,縱然是敵非友,也難以逃出武道秩序的掌控。”

敖歸一字一頓的道:“也就是說。秩序之上,他便是王,秩序之下,皆為臣仆。當然,前提是,武道玄奧真有大昌的那一日,而那一日,他安伯塵還活著,到那時,他什麽也無需做,他的心意便會是武道秩序。”

敖霸悚然,半晌沒能合攏嘴。

“這家夥,果然一肚子壞水......父王,沒想到你比我還了解他。”敖霸感慨的說道。

“那是因為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曾經這麽做過,隻不過沒有安伯塵這麽直接罷了。”

敖歸立於煙波之上,厚重的黑氅隨風搖晃,目光忽然變得悠長。

若沒有龍族千百萬年積壓在他肩頭的重負,憑他的才華、心智,又豈會輸給當世任何一人。卻因為要守護那個秘密,他隻能選擇隱姓埋名,東躲西藏,顛沛流離,曾經的抱負誌向也隨之漸漸變淡。

“霸兒,若他敗亡則罷。若他一直活到天宮定主的那一天,身為龍族守護者的你,終將會和他......”敖歸忽然一頓,搖了搖頭:“總之,你早做準備。現在不說這些,先看他和呂風起的一戰。”

敖霸顯然還沒能從他父王有意無意透露出的這些信息中回過神來,遲疑的轉過腦袋,遙望向即將碰麵的呂風起與安伯塵,道:“父王,他們真會打起來?”

“或許會,或許不會。看完這一戰,我便帶你去修行,未來的戰場上,隻有真仙才有資格站著說話。”

......

天頭升起魚肚白,一抹晨曦自變化萬千的雲翳中墜下,照射在混沌黑海上,掀起一片烏金般的光華。

呂風起依舊站在萬丈水山上,即便安伯塵創立玄奧、獲取功德、驚退眾真仙,一夜之間做出種種驚人之舉,呂風起的眉毛從始至終都未曾皺一下,靜得像一個旁觀者。

因為呂風起知道,安伯塵不單單折服了那七名遠道而來的真仙,還重挫了他麾下一百零八將的使士氣。至少在今日,西流海非他所能圖謀。

又是一座海山,黑浪翻滾,金烏流轉,在距離呂風起三裏外躥起,同樣高萬丈,山巔同樣立著一人。

典魁和顏小刀侯立安伯塵身後,呂風起身後則站著李紫龍和華飛。

兩人隔海對望,兩人間的海波也隨著兩股似有似無的戰意,而變得不安分起來,激揚奔湧,轟轟作響。

李紫龍抬起頭,複雜的看了眼安伯塵,又看了看典魁,隨後低下頭,專注的撫摸著掌中梨木槍。顏小刀則在打量黑甲黑馬的呂風起,心情同樣複雜。

就在這時,呂風起的目光忽然離開安伯塵,射向顏小刀。

被呂風起目光掃過的一瞬,顏小刀隻覺他似乎又回到了修行未有成的歲月,在突然間被沉落萬丈海底,身負萬鈞巨山,抬頭不起,直不起腰,更喘不過氣來。

僅僅是這一瞥,便讓顏小刀差點窒息。

好在呂風起對於顏小刀的好奇並沒維持超過一個刹那,轉而呂風起又看向安伯塵,麵無表情。緩過神來的顏小刀又羞愧,又敬畏,心中暗道不愧是曾經傳說中的大匡第一將,自己在他麵前弱小得如同螻蟻,也隻有他,才能讓安前輩引為對手。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8:58
第五百七十二章 武道爭鋒
注視呂風起良久,安伯塵道:“是群鬥,還是就你和我?”

“群鬥?”炫黑的衝天盔下,呂風起嘴角往上揚,未揚到高處旋即拉回:“除了典魁,你麾下還有幾人能戰?”

這話說完,站在安伯塵身後的典魁和顏小刀同時大皺眉頭。

典魁向來獨來獨往,今次相助安伯塵,隻因大業,並非投向安伯塵麾下。而顏小刀雖佩服呂風起,卻無法忍受被無視,聽了呂風起這話頓時信心大挫。

從前的呂風起說話直來直去,哪會像現在這樣玩弄口舌上的花巧,行離間之計?

安伯塵皺眉,並非因為呂風起說的這番話,而是呂風起的變化令他也有些措手不及。雖說此前也已預料到一些,可當安伯塵真正站在呂風起麵前,才發現同樣的黑馬黑甲,同樣的方天畫戟,卻儼然換了一個主人。

眼前這個呂風起,還會不會被自己“巧言令色”的蠱惑,而結伴前往通天寨?

安伯塵忽然有些無法確定。

他打這個主意並非臨時起意,而是謀算許久。借助呂風起的強橫實力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通天寨乃是天地間極險之地,安伯塵前去行救淪陷為鬥奴的虎狼,也不知會耗費多少時日。在這期間,天地諸強自顧不暇,無法理會西流海,影響不了安伯塵的發展大計,唯有一人,安伯塵始終不放心,那便是呂風起。

安伯塵生怕他離開之後,一心想要重複匡旗的呂風起來到西流海,不僅破壞了他的大計,還會傷害到正在茁壯成長的圓井宗。

若是拉呂風起入夥同往通天寨,無疑是個一舉兩得的法子。

“安伯塵,你來這窮鄉僻壤做什麽?難不成,這裏有什麽吸引你的東西?”

抬頭望了眼安伯塵,呂風起又問道。

安伯塵笑著擺了擺手,目光落向李紫龍以及水山下的諸多虎狼猛將,問道:“你霸占地府,能使人輪回轉世,我並不覺得奇怪。可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讓轉世重生後的他們,在短短百十年裏就突破到仙人境?如李將軍,居然已是五重天巔峰。”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呂風起沒有笑,聲音裏卻帶著嘲弄的意味。

“你想重複匡旗,最大的阻礙便在於我。你若是告訴我其中原因,便表明你心胸寬廣、虛懷若穀,當真有成為不世英豪的資格,我倒很有可能因此折服、投效你。”安伯塵輕飄飄的說道,聽不出是認真還是在開玩笑。

話音落下,兩座水山之間的大海一靜。

隨後,從頭到尾都冷冰冰的呂風起,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不單是安伯塵,就連呂風起麾下的一眾虎狼都被嚇了一跳。

認識呂風起的人,都知道他從來不苟言笑,真正意味上的麵無表情,能讓他動容者少之又少,更別說讓他發笑。

再看向安伯塵,李紫龍和華飛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複雜的神色,有欽佩,有古怪,也有苦笑。

“安伯塵,你的笑話也太過好笑了。”好不容易笑完,呂風起淡淡說道。

倘若司馬槿在場,聽到呂風起這話也定會大為驚歎,這世上居然還有能被安伯塵的冷笑話逗笑的人。

“對任何人,我都有可能像你所說的虛懷若穀,唯獨對你不會,也無法奏效。”呂風起直直盯著安伯塵,緊接著道:“不過,你剛才的話倒是說對一點。匡旗隻能有一個旗主。”

安伯塵聞言,無奈聳肩道:“呂老兄,你居然還當真了。你莫非忘了,想當初,這匡旗的建號隻是東嶽王耍的把戲,為了讓我們去送命而已。再說,大匡末代帝王殘暴不仁,我們離開後,天下已反,大匡隻是東界中央曆代王朝之一,事到如今已無需較真。”

“是嗎?”呂風起說話間,右手似乎動了一下,可仔細看去,卻發現他紋絲不動,剛才所見的隻是錯覺。

“可是,我怎麽記得某人說過,匡旗之名,取自匡複之意。”呂風起又道:“安伯塵,你若真和我一樣,誌在天下,那便無需遮遮掩掩。昔日匡旗之中,有資格成為旗主的,隻在你我二人中。”

“你說是便是。”安伯塵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他也懶得去和呂風起解釋,如呂風起者,若持己見,永無法改變。

安伯塵和呂風起各立萬丈水山,相距三裏,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詞鋒犀利,卻遲遲沒有動手。

太陽已向中天升去,萬道金光普照混沌黑海,或許是因為兩座海山崛起的緣故,阻擋住了日華,不遠處的西流海境內陽光黯淡,皆是陰天。

顏小刀站在安伯塵身後,打著哈欠昏昏欲睡。

他跟隨安伯塵來此,原本是心懷憧憬,又激動又興奮,因為他即將見到傳說中的呂風起,更是因為安呂二人很有可能大打出手。同為大匡道技最強者,這兩人之間的對決,可謂是千載難逢。

令顏小刀詫異的,他怎麽也沒想到,兩人非但沒動手,反而鬥起嘴來。

各站水山,隔空鬥嘴,這讓顏小刀忽然想起了從前琉京白狐書院後麵的胭脂巷,那些姐兒沒事做時也常常這樣,各倚高樓,隔空罵街。

想到這,顏小刀一陣汗顏,硬生生的止住自己的念頭,目光無意間落向典魁。

顏小刀陡然一愣。

隻見典魁正閉目凝神,氣息深長,似乎在參悟著什麽。

心中一動,顏小刀又轉過頭望向對麵的水山。

站在呂風起身後的那兩員大將,也都和典魁一樣,閉目凝神。

“這......這怎麽回事?典將軍,你在做什麽?”顏小刀心頭震驚,忍不住問道。

“別吵!”典魁皺眉喝道。

顏小刀頭一縮,吐了吐舌頭,來回打量著典魁和李紫龍以及華飛,怎麽也搞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麽,心裏的挫敗感愈發強烈。

好在典魁不看僧麵看佛麵,也知道顏小刀對安伯塵的重要,虎目睜開,內中精光流轉,哼哧哼哧說道:“你這個蠢小子,你還真以為姓安的閑著沒事做帶你來這和姓呂的吵架?”

難道不是?

顏小刀撓了撓頭,腹誹道。

“你呀,真是朽木不可雕!”典魁笑罵道,閃電般的探出一隻手,按上顏小刀的頭頂:“勿要多想,閉目凝神,靜靜感悟!”

好快的手,不愧是曾經和安前輩、呂風起齊名的漠北狂龍!

顏小刀十分乖巧的閉上眼睛,心中驚歎。

下一刻,他的身體止不住的劇顫起來,嘴巴張得老大,若他此時睜著眼睛,他的眼睛裏定然會是歇斯底裏的震驚,以及滿眶熱淚。

顏小刀發誓,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道技,甚至他從沒想象過,道技能用成這樣。

這樣的道技別說用肉眼了,便是開神目,也無法捕捉到它運行的軌跡,其速度之快,也隻能勉強運用神魂模仿探索玄奧的方式,去觀望。

交手的雙方,自然是安伯塵和呂風起。

顏小刀此時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早在呂風起回答完安伯塵“是群鬥,還是就你和我”的問話後,兩人便已經戰開來。

可他們出手的速度太快,快過風,快過雷電,甚至快過了時間。

因此,適才顏小刀隻見到二人站在水山高處,你一言我一句的鬥嘴。事實上,他們每說出一個字,都交手了不下百招。

直到這時,顏小刀方才察覺出,自己和典魁、李紫龍這些前輩之間的差距。若非典魁提醒,他可能會就此錯過天地間千萬載曆史上,最難得一見的道技交鋒。

別說安前輩和呂風起了,就連李紫龍、典魁、華飛他們,自己終其一生,恐怕也無法超越。

顏小刀心裏如是想著,道心一陣恍惚。

他當年神師境時便曾在東海邀戰安伯塵,這足以說明顏小刀對於道技的追求,不在當世任何一人之下。從前他在琉國、在圓井宗,即便來到了西流海,他都是數一數二的出色人物。卻在他意氣風發時,遇到高深莫測的典魁、李紫龍等人,同樣修行道技,他的造詣明顯遠不如這些前輩,想到他們也不過比自己早出世了十來年,顏小刀心中的抑鬱可想而知。

正在顏小刀道心不穩之時,忽然間,兩條長龍飛虎躥過眼簾。

那並非真正的龍,而是安伯塵和呂風起手卷風雲,一化長槍,一作方天畫戟,激鬥時所衍化成的龍虎之象。

安伯塵和呂風起紋絲不動,所動的隻是他們的右手,卻吸風雲日海,化作千萬變化的招式,時而如龍遨六合,時而如虎抬千山,殺得不可開交。西流海之所以一片陰霾,全因日光被二人收斂的緣故。

他們的一招一式,或在變化,或無變化,每一招的餘力散去,都足夠毀掉十分之一個西流海。偏偏二人又極有默契似的,拿捏左右著戰局,互爭局中戰勢,源力彼此抵消,竟讓足以毀天滅地的破壞力控製在尺寸之間。

對於力量、速度以及勢的控製,安伯塵和呂風起二人都已達到極致。天地萬物皆能為他們所用,大到山河,小到石葉,落在他們手裏,似乎都成了活物,仿佛一個個施展道技的虎狼,道技的魅力在它們中呈現得淋漓盡致。

不是道法,其中精妙卻已遠超尋常道法多矣。

顏小刀望著望著,眼神癡迷,渾然忘了先前的挫敗感,道心平固,神魂不由自主的飛離體竅,沉浸在安伯塵和呂風起不為人見的交鋒中。

以他的造詣,隻是看出安伯塵和呂風起二人的道技仿佛兩個極端,如冰與火,彼此相克相衍。

不過僅僅這些,已足夠他去參悟。

除了李紫龍、典魁、華飛和顏小刀外,還有兩人也在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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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技之極
海風呼嘯,敖歸兩父子輕飄飄的隱浮於半空。

敖歸懷抱雙臂,一言不發,敖霸則眉飛色舞,一邊看,手中一邊筆畫著。

“父王,我之前還以為他安伯塵的槍技已至槍不入神之境......今日看來,他居然還藏著掖著不少。”

和顏小刀一樣,見到安伯塵和呂風起的激戰,敖霸驚為天人,同時也生出些許挫敗感,頓了頓,他咬牙道:“父王,我們龍族的槍技,可有希望和他們一較高低?”

敖霸說話的聲音有些綿軟低沉,聽得一旁的敖歸直剔眉頭。

“霸兒,你莫非忘了,我族龍槍的由來?”敖歸問道。

“怎麽可能,孩兒怎麽可能忘記。”敖歸悻悻的說道:“我族龍槍全名龍屠之槍,起源於遠古上古時候的那些屠龍者。”

“你既然還記得,那為何會丟了信心?”敖歸冷冰冰的說著,眼神卻毫不掩飾他的失望:“遠古時候,仙妖佛魔本領之強,乃是實打實的通天徹地,如呂風起、安伯塵之流,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那時候的龍族雖盤踞四海,更有覆海君聖大人雄霸幽冥,可除了幽冥海一脈外,其餘龍族無不是空有名望、頭銜,而無自保之力,遇上強點的仙人隻有俯首稱臣的份。一些喜好標榜者,以屠龍為樂,年複一年的追殺我族,成就其風光威名。我族先賢不忍同族被殺,血脈稀薄,於是終日鑽研那些仙、魔、妖的屠龍之法,通過龍屍上的痕跡,琢磨每一招法術的軌跡,然後創出破解之招。這些破解之招代代相傳,最終衍變成今日的龍槍,專殺屠龍者。”

“所以。”看了眼敖霸,敖歸語重心長道:“即便今日你眼中的安伯塵和呂風起強得令你心生懼怕,可隻要你一心追求我族龍槍之道,終有一日,你也會在槍道的造詣上趕超他們,且再不會懼怕他們。因為屠龍者,終會被龍槍所屠。”

“是,父王。”敖霸點了點頭,有些敷衍的答道。

敖歸的話再動情,再激昂,然而此時此刻目睹安伯塵與呂風起一戰的敖霸,哪有心思去想這些。

敖歸也看出敖霸心不在焉,暗吐口氣,搖了搖頭:“霸兒,這兩人已戰了不下一千合,你可曾看出什麽門道來?”

“看出些許。”敖霸點頭,張口便道:“他們還真看不出誰強誰弱,光憑道技來論,兩人的造詣應當在伯仲間。隻不過,他們若是一直這樣戰下去,永遠也無法分出勝負。”

“這又是為何?”敖歸臉上終於現出一絲笑意,點著頭,問道。

“因為,他們的道技......似乎......”敖霸話在嘴邊,卻無法吐出,找不到一個何時而明確的詞來形容。

敖歸終於笑了出來,讚賞的看了眼自己兒子:“你已能看出這點,說明你和他們之間的差距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麽巨大。我來告訴你們吧,他們之所以無法分出勝負,是因為無論他們再戰多少合,他們的道技都無法真正與對方的道技交鋒。”

“是,就是這麽回事!”敖霸一剔眉,叫喊了出來。

安伯塵和呂風起明明在激鬥,敖歸卻稱兩人並未真正交鋒,若給別人聽見,定會以為他瘋了,口不擇言。

“可是,這又是怎麽一回事?”敖霸看向敖歸,不解的問道。

若說這世上,還有誰在道技上的造詣不輸給安伯塵和呂風起,那非龍槍傳承者敖歸莫屬。敖歸身負重任,甚少與人交手爭鬥,因此名聲不響,甚至還不如敖霸。可敖霸卻知道,他父王的槍技已達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安伯塵的槍技雖厲害,可遇上父王,也不一定能占得便宜。

“你仔細看。”敖歸捋著胡須,眼中精芒閃爍:“呂風起的戟看似直來直去,實際上,卻是取得生死之間的玄奧......不對,他的技巧已經突破了生死,已達到了世間之極!”

“世間之極?”敖霸神色迷離,若有所思。

“正是。”敖歸說著說著,似乎有些動情起來:“世間萬物萬事萬象,都有它最為極端的一麵。就拿生和死來舉例,生的極致是永生,死的極致是毀滅。這便是呂風起的戟,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已達到這一招這一式的極致,再無能出其右者!”

聞言,敖霸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技巧之極,力量之極,速度之技......這麽說來,他的戟技應當是無敵的存在了。”

“錯,他並非無敵。”敖歸撫摸著胡須,遙望不遠處的戰場:“同等境界中,他能稱得上無解,之所以不無敵,是因為他也無法破解安伯塵的槍技。”

“如此,那安伯塵,他又是如何......”說話間,敖霸順著敖歸的目光,向戰場那邊望去。

......

“哈哈哈,龍君的比喻倒是精準。”

水山上,第一千三百九十二招過後,安伯塵哈哈大笑道。

“聒噪的老龍!”

呂風起目生寒氣,麵無表情的說道,若非因為正在和安伯塵死戰,他大有可能前去試探一番龍君敖歸。道技的造詣到達他這個境界,世間難逢敵手,敖歸既能評論出他們的虛實,就說明至少在道技造詣上,敖歸絕不遜色於安呂二人。

目中寒氣傳至掌心,搓入方天畫戟,呂風起於千分之一彈指刹那橫起畫戟,刺出。

此時正當中午,陽光如流金四射,普照在黑乎乎的大海上。

然而,呂風起這一戟刺出,那億萬道陽光清一色的化作凜凜冰柱,密密麻麻的倒掛在混沌黑海上空的空氣中,遠遠看去,仿佛是刹那間來到了寒冬時節。

呂風起這一戟,挾帶他目中那一縷寒意刺出,果真如同敖歸所言,寒氣之極,便連陽光也未曾逃脫噩運。

千裏混沌大海,萬丈海底水族,一百零八虎狼,典魁,顏小刀......但凡呂風起方圓千裏、上下萬丈之地,任何人與物,都在呂風起一戟發出時,凍結成冰塊。

當然,有三人例外。

敖歸父子抱臂而立,周身燃起騰騰烈火,將這一招寒戟拒之體外。

而安伯塵,一頭及腰長發被寒戟之風吹起,卷向腦後,紋絲不動。他似乎也被凍住,可和其餘人不同的是,被凍住的安伯塵,仍能行動,能出槍,且出槍的速度絲毫不慢過呂風起。

千分之一彈指刹那,安伯塵輕抽槍尾,槍成直線刺出,卻又無比古怪的畫出一個圓。

這個圓畫出,仿佛將安伯塵方圓千裏、上下萬丈之地收入槍之圓中,一張一弛,周而複始,呂風起的寒戟之槍瞬間被繃斷。

混沌黑海,萬道陽光,兩座水山方圓千裏、上下萬丈之地的寒冰,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消融開來。

又是千分之一個刹那。

陽光璀璨,萬物複蘇,被凍成冰塊的一百零八虎狼、海底水族、以及碧波浪濤,全都恢複如初。

兩人你來我往,這一合隻用了千分之三個刹那,被冰凍住的虎狼幾乎都沒察覺到,以為自己平平安安的渡過了這千分之三個刹那。唯獨李紫龍、典魁、華飛和顏小刀四人心頭劇震,身上的寒意消退,心中的寒意尤存。

被呂風起的寒戟割過的千分之一刹那,四人隻覺自己已經死在呂風起的方天畫戟之下,然而,下一個千分之一刹那,安伯塵長槍畫圓,撕裂了呂風起的寒戟,將他們從死亡中拯救了出來。

可是,剛才自己分明已經死了,死在呂風起的戟下才對!

顏小刀偷偷睜開雙眼,望著從天垂落的陽光,不知為何,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涅槃重生後的欣喜,讓他熱淚盈眶,道心的境界也在不知不覺中向前邁進。

莫非,安前輩在來此之前,早已預料到了,我能在他和呂風起的交手中,獲得涅槃重生的心境修行......若真是如此,安前輩,包括呂風起,他們到底有多可怕?

顏小刀在心中大喊道,宣泄著複雜的情緒。

他也著實不想浪費這難能可貴的在生死中磨礪道心的機緣,沒再多想,顏小刀再度閉合雙眼。

......

“霸兒,看懂了沒。”散去周身火勢,敖歸抹了抹額上汗珠,問道。

“看懂了......這兩人,端的恐怖。竟然在千分之一刹那將那些武將殺死了一次,又在千分之一刹那救活,而那些武將竟然毫無知覺,全然不知自己已死了一回。”敖歸瞪大雙眼,喃喃說道:“如此奇景,我發誓,我這輩子見一次就夠了。”

聞言,敖歸苦笑,搖了搖頭道:“霸兒,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在問你,你可看懂了安伯塵的槍道為何?他是如何在未交鋒的情況下,化解呂風起那一戟?”

“這......”敖霸撓了撓頭,閉上雙眼,靜靜回憶領悟起剛才安伯塵和呂風起的那一合。

敖歸也不著急,在敖霸閉上雙眼時,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靜靜等待著他兒子的答案。

敖霸還不知道,他的修行,從這一刻起已經開始。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9:01
第五百七十四章 武道之主
“霸兒,看懂了沒。”散去周身火勢,敖歸抹了抹額上汗珠,問道。

“看懂了......這兩人,端的恐怖。竟然在千分之一刹那將那些武將殺死了一次,又在千分之一刹那救活,而那些武將竟然毫無知覺,全然不知自己已死了一回。”敖歸瞪大雙眼,喃喃說道:“如此奇景,我發誓,我這輩子見一次就夠了。”

聞言,敖歸苦笑,搖了搖頭道:“霸兒,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在問你,你可看懂了安伯塵的槍道為何?他是如何在未交鋒的情況下,化解呂風起那一戟?”

“這......”敖霸撓了撓頭,閉上雙眼,靜靜回憶領悟起剛才安伯塵和呂風起的那一合。

敖歸也不著急,在敖霸閉上雙眼時,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靜靜等待著他兒子的答案。

敖霸還不知道,他的修行,從這一刻起已經開始。

他腦中一遍遍的重現著安伯塵出槍的手勢,槍的軌跡,以及破解呂風起寒戟時所呈現出的技巧。不知不覺間,敖霸進入了玄而又玄的狀態。

槍不入神的境界固然是高,可也需先從槍能入神做起。

敖霸閉上雙眼,腦中滿是銀槍無邪劃破天際的影子,左右手不安分的比劃著,一擬安伯塵的槍,一擬呂風起的戟。也不知過了多久,敖霸額頭布滿汗珠,左右手越舞越快,指縫間勁風強烈,連光影都被吸入其中。

敖歸在一旁默默看著,眼中神色愈發滿意。

忽地,敖霸下盤微晃,雙手顫抖著,仿佛承受不住某種巨力似的,轉眼飛快分開。

“我明白了!”

敖霸睜開雙眼,欣喜的說道:“父王,我看懂安伯塵的槍道了。”

“哦?那你說說看。”敖歸笑道。

敖霸撓著頭皮,思索許久,似乎在醞釀說辭。

“若說呂風起的道技是一種極,萬物之極,技巧之極。那麽,安伯塵的道技則是一種平衡。”

掙紮了好半天,敖霸說道。

說完之後,他似又覺得自己說得不夠準確,用手指比劃著,又道:“又或者說,安伯塵的道技追求的是圓滿,就仿佛陰陽之魚,永遠變化,卻又永遠不變,在萬事萬物之間尋求平衡。”

說到這,敖霸思路已經打開,哈哈一笑,口若懸河道:“呂風起追求的是極,安伯塵追求的是圓滿與平衡,這兩者之間本身就是無比矛盾,南轅北轍,背道而馳,永遠無法有所交集。也正因為此,呂風起和安伯塵雖在交手,卻永遠無法真正交鋒,他們都已立於不敗之地,隻憑道技,永遠奈何不了對方。”

“說得好。”敖歸讚賞的看向喜滋滋的敖霸,眼中卻流淌過一縷淡淡的失落。

敖霸雖然能夠看出安伯塵和呂風起的真本事,可也僅僅是看出罷了,想要追趕甚至超越安呂二人,卻不知有沒有這個可能。

“這樣的道技,個中玄奧早已不在道法之下,比起道法更是無需耗費祭法時間,出手即可施展出。單論威力,他們所創出的道技已超過了一般道法。”

目光重新回到正在激鬥的安伯塵和呂風起處,敖歸不由自主的感歎道:“這兩人都是萬古天才,卻同時為道技而生,莫非在未來,道技注定要大興?”

“父王,就算大興,也是武,而不是道技。”敖霸在一旁糾正著說道。

“是,是武道。”敖歸哂然一笑。

話音剛落,父子二人都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抬頭望去,二人同時一愣。

水山下的一眾虎狼,李紫龍、顏小刀四人,就連安伯塵和呂風起也都停止了交手,仰望天野。

此刻正逢一天之中日頭暴最烈之時,豔陽當空,卻被一顆從雲靄中浮出的星辰奪走了風頭。那顆星辰近在眾人眼前,可又似遠在遙不知幾萬裏的天地盡頭,周身散發著耀眼的光華。

令眾人為之側目的,並非星辰之光,而是流轉在星辰之光中那一幅幅似曾相識的畫麵。

“那是......是呂將軍!”

“另一個是,是那個使槍的。”

“他們怎麽會被倒映在星辰中?”

......

一百零八虎狼驚訝的望向那顆明亮的星辰,星辰光輝中赫然呈現出安伯塵和呂風起適才交手的畫麵,卻要慢上許多,眾虎狼施展神目通勉強能跟上。

安伯塵和呂風起同樣也注視著那顆本不該出現的奇怪星辰,神色各異。

安伯塵眉頭緊鎖,麵沉如水。

呂風起則在短暫的遲疑後,迸發出難得一見的狂喜,火燒火燎的目光粘在星辰上,好像要將那顆星辰焚燒殆盡。

“安伯塵,你可曾嚐過,為他人做嫁衣的滋味?”呂風起突然問道。

安伯塵不言不語,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

一眾虎狼不解的看著呂風起,十分好奇他話中的涵義。

“原來如此。”輕輕撫摸著方天畫戟,呂風起目光熾熱:“每有後天玄奧於天地間衍生,便會誕出一顆全新的星辰,天地間武道愈盛,那顆星辰也會愈發明亮光澤。”

說到這,呂風起話音一頓,他將目光投向安伯塵,嘴角揚起嘲弄的笑意:“沒錯,這武道玄奧,是由你首先創立出。可你也隻是武道玄奧的創立者,而非擁有者,至少現在的你,還無法通過一己之力讓武道進階成先天玄奧。”

聽著聽著,眾虎狼漸漸明白了一些。

安伯塵雖然創立武道玄奧,可這武道玄奧一經創出,便脫離了安伯塵的掌控,成為天上地下修道之人共有之物。除非安伯塵能設法讓武道玄奧從後天玄奧,衍變成先天玄奧,如此一來,他才能成為真正的武道玄奧之主。

“這樣......可他呂風起又怎會知道這些?”不遠處的敖霸疑惑的問道。

敖歸站在一旁神色凝重,思索片刻道:“莫非是因為呂風起和安伯塵交手時,道技被收入那顆玄奧星辰中的緣故?難不成,隻要道技造詣和創立武道玄奧的安伯塵接近,並且將其施展出者,便也能獲得成為玄奧之主的資格?”

敖歸話音方落,就見那邊的海山上,呂風起一把掀起玄黑衝天盔,右手持戟,猛地一振,遙指向那顆白日星辰,咆哮道:“從今日起,但凡我呂風起麾下猛將,不修道技,隻修武道!吾之方天畫戟,起於草莽,成名於沙場,血海礪洗屍山打磨,所得之道,生與死爾。生死之極,隻在吾戟中!”

呂風起對天擊戟,長嘯不止。

在尋常人眼裏,他隻是簡簡單單的擊出一戟,可在安伯塵、敖歸之流看來,呂風起這一刹那間擊出的一戟,共分一百零八式,每一式都取世間之極。到最後,這一百零八式化百歸一,長戟擂天,天海齊鳴。

與此同時,那顆白日之星愈發明亮起來,仿佛突然之間吃了什麽大補藥一般,烈日與之相比如同珠粒光芒。

所有人愣在當場,都被呂風起的所作所為嚇了一大跳,敖霸更是滿頭大汗,磕磕巴巴的說道:“呂風起......他,他,他這是想要......”

“他想要和安伯塵爭坐武道玄奧之主。”敖歸淡淡說道:“我想,這一頁的曆史,終於要正是拉開序幕。這篇曆史,注定了會以武道玄奧的崛起作為開頭,而誰若是成為武道玄奧之主,在未來的日子裏,必然會擁有一大批無形的追隨者。安呂二人都有大誌向,也都是明白人,自然不肯放過這千載難逢的絕妙機會。”

“可惜,可憐。”敖霸終於緩過神,他搖著頭,有些感慨,也有些幸災樂禍道:“安伯塵花了好大功夫,費了好大勁,創立這武道玄奧。誰想竟然引狼入室,引來一個呂風起,和他爭做玄奧之主......父王,你的槍技絕不在他二人之下,不如你也演示一番?我看呂風起隻是耍了幾招戟,便讓那顆星辰活蹦亂跳了半天,父王若演示一番龍槍奧妙,保準能奪下武道之主的寶座!”

“想也別想。我的槍,是龍屠之槍,隻用來殺那些對我族不敬者。”敖歸冷哼一聲,沉吟半晌,緩緩道:“再說,我才不會落入安伯塵的陷阱。”

“陷阱?”敖霸聞言,眉頭一跳,他仔細的眺望愁眉苦臉的安伯塵,怎麽也沒發現哪裏有陷阱。

“霸兒,以你對你這個好朋友的了解,他會在這麽關鍵重大的事情上,考慮不周密?”敖歸瞪了眼敖霸,反問道。

敖霸撓了撓頭,神色變幻:“也是。父王提醒的對,那安伯塵詭計多端,狡猾的很。呂風起真讓人失望嗬,沒想到他竟是一個有勇無謀之輩。”

“有勇無謀?”敖歸斜睨了眼敖霸,哂道:“若非我提醒你,你還不是一樣,看不出來。”

“這......安伯塵的雕蟲小技,也隻能瞞我一時。”敖霸臉一紅,嘴硬的辯解道。

敖歸還不了解他兒子,搖了搖頭,目光掠過安伯塵,投向收戟於腰側的呂風起,半晌幽幽說道:“依我看,他也並非不知道。隻不過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身為梟雄,明知是陷阱,通常也無法抵禦住誘餌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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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小龍女
“這......安伯塵的雕蟲小技,也隻能瞞我一時。”敖霸臉一紅,嘴硬的辯解道。

敖歸還不了解他兒子,搖了搖頭,目光掠過安伯塵,投向收戟於腰側的呂風起,半晌幽幽說道:“依我看,他也並非不知道。隻不過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身為梟雄,明知是陷阱,通常也無法抵禦住誘餌的誘惑。”

倘若被呂風起聽到敖歸的話,就算表麵不說什麽,恐怕也會在心底將敖歸引為知己。

正如敖歸所說的,呂風起豈會認為安伯塵當真愚蠢到把他引來,然後將他自己費了好大力氣立下的武道玄奧拱手相讓。

以當年在五鎮海瀆共事的那段日子裏,呂風起對安伯塵的認識,他清楚的知道,安伯塵這一次定是早有預謀。

可知道又如何,麵對武道玄奧的誘惑,如呂風起者亦把持不住。

同為道技開創者,呂風起深知道技在戰場中所能發揮出的威力,更是明白,若他能成就武道玄奧之主,日後,他所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將被武道修習者奉為圭臬,他的言行舉止,無不會被追隨者們模仿。到那時,匡旗將不再局限於地府,不再隻有區區百來將,必將成燎原之勢,席卷天上地下。

“安伯塵。”

站在海山之巔,呂風起望向另一邊的安伯塵,張口便道:“你也不用再裝了。武道玄奧由你首創,旁人若是想要成為武道玄奧之主,隻有兩種途徑,一是殺死你取而代之,二是武道成就超過你。”

“正是。”安伯塵也不隱瞞,點頭道。

呂風起改道技為武道,成為繼安伯塵之後,又一武道巨擘。可隻要安伯塵健在一天,呂風起便無法取安伯塵而代之,這一點,安伯塵和呂風起都心知肚明。

“那麽你究竟是何意。”呂風起的聲音仿佛由北極海吹來的風,澀澀寒冷。

被人牽著鼻子走,卻又不知意圖的滋味很不好受,放在從前,即便呂風起明知他殺不死安伯塵,他也會忿然出手。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呂風起能忍,能等,更能按捺住心底深處的殺意。

“呂兄勿急,安某正好有一事相告。隻不過,接下來的話,天地不能知,鬼神不能曉,隻有你知我知。”

安伯塵道。

呂風起劍眉一剔,旋即收斂,恢複平靜。取下玄黑戰盔後,呂風起英俊的麵容也就此暴露在眾人眼前,年複一年的征戰都披盔戴甲,如今的相貌比起兩百年前幾乎毫無變化,卻多了幾分人煙味,不再那麽的冷如冰雕。

終於等來了陷阱,呂風起並沒急著往裏麵跳,他細細端詳著安伯塵,半晌開口道:“你的槍技可是你最強武道玄奧?”

“是。”安伯塵想也不想的答道。

“你的武道可是你最強本領?”呂風起再問。

“不是。”安伯塵依舊沒有半絲猶豫的回答道。

“那好。你且說來。”呂風起說話間,大手一揮,混沌黑海浪濤湧起,在萬丈之上變化成一座水晶模樣的華蓋,將他和安伯塵籠罩在其中。

“父王,他們在說什麽?”敖霸問道。

“我如何能聽到。呂風起和安伯塵作出這一手,就是在防我們。”敖歸搖頭,他又看了眼海山下雄壯得似能氣吞山河百多虎狼,隨後對敖霸道:“不管怎樣,這安伯塵費盡周折,不惜用武道玄奧引來呂風起,定是在和他商量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哼,天地又將不寧,卻不知這次會從哪裏開始。”

敖霸聽著聽著,心中一動,卻是回想起安伯塵和他說過的那個地方。

難不成,姓安的竟想讓呂風起幫他一起去通天寨救人?好大的膽子.......

抬起頭,敖霸正要對敖歸道來,可話到嘴邊,卻被他硬生生收回。

通天寨是什麽地方,敖霸隻知道個大概,那可是連他的父王都望而卻步的地方,不外乎天地極險之地。

敖霸對於安伯塵異想天開的前往通天寨的打算,既驚訝又有些佩服,甚至對於通天寨也有些好奇起來。可若是將此事告知敖歸,敖歸留了神,定不會允許敖霸也前往通天寨,免得被安伯塵牽連其中。

想到這,敖霸打消了將安伯塵的計劃對敖歸全盤托出的念頭。

眼下,他雖沒有前往通天寨的想法,可保不準等他突破到真仙境後,突然生出了興趣。

“走吧,霸兒。”敖歸拍了拍敖霸的肩膀道。

“怎麽,不等著看他們的結果?”敖霸問道。

“結果已經沒有懸念。安伯塵蓄謀已久,呂風起隻能乖乖的被他牽著走。”敖歸微微一笑道:“在帶你去修煉之前,還要去見一見幾位妖王,否則等安伯塵先找上門來,那位八麵王可就要吃苦頭了。”

“父王提醒得是,我差點忘了。”敖霸一拍腦袋道:“李賢的媳婦兒還在八麵王手裏,這事可耽擱不得。”

敖歸和敖霸離開沒多久,籠罩在兩座水山上的華蓋從中破碎,卻是被呂風起一戟斬破。

盤踞在水山下的眾虎狼大吃一驚,不知何故。跟隨呂風起久的,如華飛,卻能夠看出呂風起似被激怒了。

“將軍!”

華飛持刀抱拳,怪異的瞅了眼麵色平靜的安伯塵,隨後拜向呂風起,言下之意很是清楚。

若呂風起和安伯塵鬧翻了,兩方自然也沒什麽話好說,呂風起自對付安伯塵,華飛則將率領一眾虎狼擒殺典魁和那個使刀將軍。

“無事。”呂風起抬了抬手,淡淡說道。

出乎華飛意料之外,呂風起的怒意隻停留了一瞬間,而且也並不是向安伯塵發作。

“你敢對武道玄奧發誓,你所說的,都是真的?”呂風起對安伯塵說道。

“如若是假的,我自會退隱,你呂風起便是武道玄奧之主。”安伯塵鄭重說道。

聞言,呂風起沉吟良久。

“如此,那便依你所言。”

“甚好。”

說完之後,兩人不做停留,也沒再多看對方半眼,從水山上緩步走下。

一百零八虎狼如潮水般避讓向兩旁,呂風起騎著地府黑馬行於其中,直到走過眾人,他方才回頭道。

“十日後,出兵西流海。大小事宜,由李紫龍將軍代領。”

聽到終於有仗打了,這些個從大匡曆史中精挑細選出的各朝猛人名將無不大聲歡呼喝彩,滿臉赤紅,摩拳擦掌,隻準備大戰一場。唯獨李紫龍眉頭皺了皺,古怪的望向呂風起的背影,隨後沉下頭,摩挲著梨木槍柄。

“安前輩,他們在鬧什麽?”

雲頭上,顏小刀不時回望向盤踞在混沌黑海上的地府虎狼,問向安伯塵。

“他們不日便會征伐西流海。”安伯塵道。

“啊?怎麽會這樣?”顏小刀顯然還沒從適才的感悟中回過神來,驚訝的問道。

“到那時,我圓井宗弟子難免會和他們產生衝突,可就算十名弟子加起來,也不見得是他們其中一人的對手。那些虎狼都是我大匡曆代猛將,王仆侯冠也不見得能敵得了他們。不過,有如此對手作為陪練,就算敵上一招,也能獲得長足進步。小刀,你和他們不同,你的對手是華飛,華飛的刀道在我所見過的使刀大家中,也能排的入前三。同樣是使刀,你若能和他打成平手,過個十年,你必能穩勝他。”安伯塵對顏小刀說完,轉向典魁:“老典,接下來就麻煩你了。圓井宗弟子任由你調遣,隻要能保住他們的性命,隨你怎麽操練。”

“敢情把我拉來當苦力使的?先是幫你救人殺人,如今又要幫你培養弟子。”典魁冷笑道。

他和安伯塵交情非比尋常,說話自然也夠隨便。

“老典能者多勞。”安伯塵哈哈一笑道:“再說,你就不想見識一番,呂風起從大匡曆代名將出挑選的一百零八虎狼的真正本領?我可是發現,在那群將領中,有幾人的肉身力量不輸於當年的你。”

“行了,別再廢話。”典魁掏了掏耳朵,對安伯塵道:“還是按照原計劃?”

“是。”

說話間,一行三人已飛過西流海,接近流沙國。

“你們先回王宮,我稍後便來。”

目光落向不遠處的那道倩影,安伯塵說道。

......

茫茫碧波,潮起潮落間,堆成一座座起伏的海山。

蓬萊的海山和呂風起腳下的那座有些像,至於呂風起為何突然心血來潮,在混沌黑海堆砌起一座海山等待安伯塵,或許也和他那段難以忘懷的記憶有關。

蓬萊有許多奇美的景致,也有各色各樣的仙人,大多淡泊明誌,逍遙自在於蓬萊仙山,不問世外事,不問未來事。

這些仙人個個元壽悠久,活了千年的算不上什麽,活了七八千年,上萬年的,亦有不少。

在這裏,千歲萬歲的仙人稀鬆平常,最不稀罕,反倒是越年輕越稀罕。

“嘻嘻。”

頭生犄角的女童從海水中跳起,坐上一頭老龜,悠哉悠哉的向不遠處那座巍峨雄壯的山門劃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9:04
第五百七十六章
茫茫碧波,潮起潮落間,堆成一座座起伏的海山。

蓬萊的海山和呂風起腳下的那座有些像,至於呂風起為何突然心血來潮,在混沌黑海堆砌起一座海山等待安伯塵,或許也和他那段難以忘懷的記憶有關。

蓬萊有許多奇美的景致,也有各色各樣的仙人,大多淡泊明誌,逍遙自在於蓬萊仙山,不問世外事,不問未來事。

這些仙人個個元壽悠久,活了千年的算不上什麽,活了七八千年,上萬年的,亦有不少。

在這裏,千歲萬歲的仙人稀鬆平常,最不稀罕,反倒是越年輕越稀罕。

“嘻嘻。”

頭生犄角的女童從海水中跳起,坐上一頭老龜,悠哉悠哉的向不遠處那座巍峨雄壯的山門劃去。

女童大約八九歲的模樣,雖生得粉雕玉琢,卻不似凡間女孩那樣嬌氣。一個人獨自騎坐老龜,徜徉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享受著獵獵海風的侵襲,怡然自得,時不時還發出清脆的笑聲。

天是白色的,若有人細細向上望去,卻會發現原來天空中堆滿了白雲,竟將藍天遮蔽。白雲很薄又很輕盈,且有些透明,連成一片,仿佛倒懸在汪洋大海上的鏡子,當陽光瀉下時,居然能偶爾倒映出雲下的大海。

在那一片片宛如懸鏡的天雲上,矗立著一座座山巒,也有孤立存在的宮殿高塔,不時有仙鶴從天雲另一頭飛來,翱翔於青峰華宮間,盤旋片刻,口銜朱果靈芝而去。

女童一邊劃著水,一邊望著天雲上的山宮。偶爾有仙人乘著仙鶴從宮中飛出,都會微笑著向女童打招呼,更有甚者一見到女童便樂得合不攏嘴,吩咐仙鶴叼著五顏六色的仙果送給女童。

女童也不害羞,落落大方的向那些仙人答禮道謝,隨後將仙果一股腦的藏在老龜的龜殼下。

“真浪費!那座天宮可是月西翁足足花了兩年時間煉製的,居然隻住了兩天,就再見不到月西翁人影了......”

“那座浮山塔也是。自從建好後,居然都沒見到過主人進去......”

百無聊賴的女童悻悻地望著天頭五花八門的宮殿,嘴裏也不知是抱怨,還是羨慕。

“看你眼饞的,你讓琴娘給修一座,不就好了?”

女童耳邊傳來嗡嗡的聲音,竟是身下老龜開口道。

“哼,才不要。”女童嘟嘴道:“每次求琴娘,吃虧的總是我。上回我求她為你開靈智、通人言,她竟然讓我幫她刷了半年的船板。”

“那是你不聽話,把嘲風大人從天南帶回的水妖都放光了,琴娘那是為了懲罰你。”老龜探頭探腦的說道。

“你怎麽又叫嘲風了,你不記得他又改名了?他現在叫天南水妖!”女童重重一拍龜背道。

“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想當年他還用過我的名字。”女童背下的老龜感慨道。

一人一龜邊遊邊聊,倒也不趕時間,悠哉悠哉。

距離岸邊還有大約三百丈時,女童發出一陣輕“咦”,卻見一艘風帆若蝶翼的大船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躍離海麵,緩緩向龍山飛去。

“怪了,琴娘不在家,嘲風又不是能做主的,怎麽突然有客到訪。”

女童好奇的自語著:“老龜,你在龍山呆的久,可曾見過那艘船?”

老龜伸出龜*頭,裝模作樣的看了兩眼,隨後歎氣道:“船是沒見過,可是船上的人,倒是見過一個。”

“哦?”女童好奇心上來,扳動老龜的頭道:“那他們是誰,是哪坐仙山的仙人?”

“若我看得沒錯,他們應當是蓬萊為數不多的外來戶......至少,那個光頭曾經喝過我的洗腳水。”老龜說道,努力掩飾著臉上那抹驕傲。

“這樣的話,應當是嘲風叔叔的朋友了。老龜,我們走!”女童嘻嘻一笑,突然跳起,拎起老龜便向那船飛去。

......

“她來了。”

船板上,靠著船舷的女子突然道。

女子身材高挑,端莊美豔,美目如畫,神色冷冰冰的,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錯覺。

“這麽快就上鉤了。說實話,雖然一直有所耳聞,可真正遇上了,和尚我也難以遏製住蠢蠢欲動的好奇。”船板上,此前一直托頭橫臥的白衣僧人打了哈欠,緩緩站起身,俊美無雙的容顏在黃昏晚霞的輝映下,宛如鍍上一層鎦金的光輝,白衣莊嚴,好似廟裏的佛像。

“和尚,你可別亂來。”

又是一陣清朗卻豪邁的笑聲從船艙裏響起,隨之走出的是一個身形高拔,長發不束的男子。男子笑起時,古銅色的眸瞳裏總覺有些東西在閃耀,漸漸的,被女子高挑凹凸的身影取代。

“廢話,我自然曉得。這小娃娃,應當能算是蓬萊排行前三的恐怖人物了。”無華嘴角揚起,望向拎著老龜由遠及近飛來的女童。

而霍穿雲則走到女子身邊,溫柔的注視了她一眼,隨後轉向即將落到甲板上的女童。

女童從天而降,老龜順勢從她手中掙脫,手臂搖晃著從殼裏伸出,隨後看向無華,道:“小子,好久不見了。”

無華一愣,細細打量著麵前會說話的烏龜,卻怎麽也想不起曾在哪見過它。

“小子,你忘了?那年你們剛到蓬萊,在嘲風大人的船艙裏,大人用什麽招待你們的?”老龜有些沒麵子的問道。

“是你。”

無華這時也想了起來,可他哪有心思去管這隻話癆老龜,目光投向女童,眼神玩味,卻又佯裝不知道:“小姑娘,不知道你是?”

“我是琴不歸,小名風娘。你們就叫我風娘吧。”女童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同樣也在打量著無華三人。

琴不歸,風娘......

無華和霍穿雲交換了個眼色,會心一笑,就聽女童張口問道:“你們呢?你們又是誰?來我龍山找誰的?”

站在霍穿雲身旁的女子依舊冷著臉,張口便道:“我叫公孫無憂,他是霍穿雲,他是無華。我們是來找琴娘的。”

“公孫無憂,霍穿雲,無華......果然沒聽過。”

風娘小聲念叨著,她在蓬萊的幾十年裏還很少見到有人對她不假顏色,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不由多看了兩眼公孫無憂,繼續問道:“那你們來找琴娘做什麽?”

她問出後,公孫無憂、霍穿雲和無華同時露出遲疑之色,不確定的端詳起自稱風娘的女童。

“這個......”無華走到女童麵前,蹲下身,笑嗬嗬道:“難不成,你不是琴娘的女兒?”

“誰說不是!”女童大聲叫道。

“那你怎麽......”無華有些汗顏。

“嘻嘻,怎麽,誰規定了做女兒的不能直呼娘的名字。我這樣喚著,琴娘也愛聽。”女童邊說邊在船上忙碌開,東跑跑,西逛逛,一臉新奇。

“還真像呢。”注視著女童的背影,無華喃喃道。

“像?”公孫無憂抱著雙臂,饒是在和無華說話時,也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你們說的那個人,呂風起,就跟這小女孩一樣沒大沒小?”

“不是沒大沒小,而是同樣不守規則。”霍穿雲向無華使了個眼色,隨後抓住公孫無憂的手走到另一邊:“無憂,你確定,琴娘不在山上?”

“確定。”公孫無憂沒有抗拒,語氣也比先前溫柔了許多,她看著霍穿雲的眸子,說道:“在我來到蓬萊的兩百多年間,每隔三年,琴娘便會獨自出山遠行一次。前天夜裏我特意放出海妖,於龍山方圓千裏外巡視,親眼見到琴娘獨自揚帆遠去。”

“喂,你們說琴娘偷偷摸摸的這是去哪?莫非因爲呂風起常年不歸,寂寞了,動了春心,去偷漢子了?”無華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嬉皮笑臉的問道,隨後又自問自答:“不太可能。就算偷漢子,也犯不著寂寞了三年,才行動一次。穿雲,無憂,你們說說看,這琴娘到底去了哪?”

公孫無憂回過頭,狠狠瞪了眼無華:“她去哪了,關我們何事?我們隻要確定,她是真真切切離開蓬萊便好。”

“真凶。”

無華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嘴裏一邊嘀咕著,一邊朝霍穿雲抱以同情的目光。

表麵上同情,可心底裏,無華還是有些羨慕。

他知道霍穿雲在大匡時的過往經曆,也知道那位和霍穿雲結緣卻最終錯過的傳奇命主,卻不想離開大匡離開東界,逃亡蓬萊,霍穿雲居然又遇上了他命中注定的劫數。

沒等無華繼續想下去,風娘逛夠了,一蹦一跳的來到無華近前,她似乎覺得無華比公孫無憂和霍穿雲要好親近,也朝無華露出甜美的笑容,道:“對了,你們剛才忘記回答我了,你們來找琴娘,究竟為了何事?”

“哦,我們來找琴娘,是為了向她求一張出山手令。”

無華笑嗬嗬的說道。

“可是,琴娘她不在山上。”女童眼珠子一轉,說道。

“沒事。”無華摸了摸女童的頭,半晌,低聲問道:“對了風娘,你可知道,你這小名的來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9:05
第五百七十七章 風雪渡口
沒等無華繼續想下去,風娘逛夠了,一蹦一跳的來到無華近前,她似乎覺得無華比公孫無憂和霍穿雲要好親近,也朝無華露出甜美的笑容,道:“對了,你們剛才忘記回答我了,你們來找琴娘,究竟為了何事?”

“哦,我們來找琴娘,是為了向她求一張出山手令。”

無華笑嗬嗬的說道。

“可是,琴娘她不在山上。”女童眼珠子一轉,說道。

“沒事。”無華摸了摸女童的頭,半晌,低聲問道:“對了風娘,你可知道,你這小名的來曆?”

女童很容易就被無華的話轉移開了注意力。

“我這小名?”女童站在晃啊晃的甲板上,望著天空想了一會,認真的說道:“琴娘說,我不是她親生的,而是被一陣風從天上刮下來,她見到我可憐,便收養我了。”

無華聽完,一臉無奈,站在不遠處的公孫無憂看了眼霍穿雲,難得的露出笑顏。

無華剛想對風娘說什麽,就見風娘突然揚起手臂,忿忿道:“哼,她當我是三歲小孩一樣好騙,我才不信!”

“嗬嗬。”無華額上滴下一顆汗珠,幹笑兩聲道:“那風娘,你可知道你親生父親是誰?”

“知道。”風娘張口便答:“他是一個大惡人!”

她話音落下,無華、霍穿雲和公孫無憂全都愣住。

公孫無憂就是當年在五鎮海瀆被東嶽王追殺的四王血脈傳承者,伐天旗的創始人,她隻聞呂風起的名聲,從未親眼見過呂風起。霍穿雲的情況也差不多。可無華,曾和呂風起共事過,雖說最終站在安伯塵一方,可他從沒認為呂風起是惡人過,且無論從哪點來看,呂風起都和惡人沾不上邊。

該不會,這女孩兒並不是呂風起的骨肉?

無華仔細瞅著風娘,想從這張尚未出落動人的容顏裏尋找出什麽,隻見風娘忽然向他眨了眨眼睛,掩口笑道:“我騙你的。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不過,看你們的反應,你們應該認識他,而他也不是個大惡人。”

這女孩兒,精靈古怪,如今還真難確定她是不是呂風起的骨肉了。

無華被風娘逗得有些沒轍,搖了搖頭,便欲起身。

“等等,你能和我說說,他是個怎樣的人嗎?”風娘抓住無華問道。

“這......”無華想了想,手一攤道:“你為何不去問你娘。”

“我娘說,他是個不相幹的人,我沒必要知道。”風娘歎了口氣,裝出大人的模樣道。

對於元壽極長的龍子而言,生命裏偶然出現的一個男人,或許真沒必要去在意,即便曾經有過露水之緣。可年紀輕輕的風娘顯然還無法做到像她娘那樣看淡歲月,收放自如,無華透過她糾纏在一起的眉毛,看到了好奇、迷惑以及一絲渴求。

“和尚,進龍山了,山裏就你的老熟人嘲風在,還不快去要手令!”

公孫無憂對無華喊道,緊繃著臉。一旁的霍穿雲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

從前他所認識的公孫無憂並不是這樣,不論和誰說話都帶著嫵媚的笑容。可距離離開蓬萊的日子越近,公孫無憂愈發變得緊張起來,時常發脾氣,冷冰冰的,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在蓬萊呆久了,過慣了與世隔絕、無憂無慮的日子,突然間要重返塵世,公孫無憂有如此反應也屬正常。況且,霍穿雲知道,在公孫無憂心裏一直藏著一個夢靨般的名字,叫東嶽王。

握住公孫無憂的手,霍穿雲爽朗的一笑,寬慰道:“放心,我們這次離開蓬萊,絕對碰不到那人。就算碰到了,我你再加上無華,也不懼他......實在不行,你便留在蓬萊好了。”

霍穿雲為人瀟灑,笑起來陽光燦爛,最能治愈那些在陰晦雨天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女子們內心深處的傷疤,比如昔日的紫龍女,比如眼前的公孫無憂。

“我沒事。難得撞到琴娘不在蓬萊的日子,嘲風性情隨和,不會阻止我們出去。”公孫無憂強作笑容,忽然問道:“穿雲,你就不怕我出了蓬萊山,一時興起忍不住找那個人報仇?”

“不怕。”霍穿雲笑了笑:“就算真要報仇,你也會等到實力足夠的那一天。再說,像東嶽王這樣囂張跋扈,不知隱忍的人物,早晚有一天會自己引火上身,無需你為他多花心思。”

在霍穿雲的寬慰下,公孫無憂一臉霽色稍緩,吐出抑鬱之氣。

無華站在船頭,駕著大船斜飛向龍門,雪白的僧袍在風中翻飛著。

風娘則抱著老龜,目光飄忽在無華和霍穿雲、公孫無憂之間,欲言又止。在大船即將越過龍門時,風娘終於忍不住了,她張開口,卻沒對無華或是霍穿雲說,而是問向懷中老龜:“你應當知道那個人的事吧。我從前一直沒問過你,是怕琴娘不讓你說,現在琴娘不在,你總可以告訴我了吧,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這......”能變化大小、也能口吐人言的老龜縮了縮脖子,凝視天空,半晌道:“我還是不能說。我若說了,琴娘回來定會把我燉湯。”

“會嗎?我一直想不明白。”早熟的女童撥弄著老龜光禿禿的頭,低吟著道:“琴娘既然說他是一個不相幹的人,那為何又一直耿耿於懷,不肯告訴我。這豈不是自相矛盾了?”

“你還是問琴娘吧。”老龜和無華一樣,被女童說得啞口無言。

“或許,我可以自己去見一見他,親眼看看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眼中忽地閃過一抹光彩,女童飛快的說道,越說越來勁:“正好,這夥人也是準備出蓬萊仙山,琴娘不在,嘲風叔叔從來懶得管我。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老龜打了個寒顫,把脖子縮進龜殼,假裝聽不見。

“就這麽定了。”

風娘拍著龜殼,喜滋滋的說道。她抬頭看向蒼白的天空,眼中有好奇,有期待,也有興奮,還有許許多多其它複雜的神色,隻是沒有思念。

她並不知道,此時此刻,她好奇的那個男人,同樣也站在一艘大船上,同樣望著天空。

風雪渡口,玄字號乙船,呂風起負手立於甲板上,難得的沒有披盔戴甲。

他穿著一身墨色紋饕大氅,雖無法襯托出他修長而不失雄魁的身材,可完美的容貌,冷漠高傲的氣質,也足夠引得岸邊經過的仙子女修們側目連連。

船還未開,因為大雪還未落。

風雪渡口是天地間,唯一能到達通天寨的地方,在兩者之間,本是一片虛空亂流,即便真仙進入也保不準得花個十年八年才會找到出路,尋常仙人更是有去無回。

天幸此地每隔三月都會降下一場大風雪,持續半個月。這風雪並非尋常風雪,據傳是從上古時期某處被打穿的天眼中流出,能渡虛空,船隻借助這場每年四次的風雪來往於通天寨和渡口之間,風雪渡口因此聞名。

對於那些活得長久的仙人們來說,通天寨雖神奇而神秘,但也並非那麽遙遠,隻要存滿足夠的源力,用來付船費便行。可對於呂風起這樣年輕而又忙碌於世事者而言,通天寨這種乖張怪僻之地,向來是他敬而遠之。若非因為此行關乎到他的霸業,他是怎麽也不會丟下麾下百八虎狼,跑到這來。

渡口大船並排而立,最小的黃字號船也有百來丈高,而在諸多船隻後,還立著一支將近千丈的大幡,似已頂天。

“呼~”

風自北方天野起,幡動,雪未降。

腳步聲從呂風起背後傳來,他不用回頭,便知道來的兩個人是誰。

“呂兄,這感覺如何?”熟悉的聲音問道。

“你想要什麽樣的答案。”呂風起沒有回頭。

“從高高在上的真仙,重返塵世的感覺。”安伯塵走到呂風起身旁,並肩而立,低頭望著甲板下混沌翻覆的虛空,隨後在手中哈了一口氣,搓手變成一條白柱,丟下甲板。

呂風起沒有回答,安伯塵笑了笑,自顧自的說道:“通往通天寨的虛空很是古怪,即便我等真仙,也無法憑借一己之力到達,硬闖隻會迷失方向。因此,即便你堂堂地府之主呂大將軍,也隻能屈尊和那些尋常仙人擠在一個船艙裏,倒有點當年大匡東海海口的感覺。”

“不過半個月。再說,安伯塵,你以為隻有你才懂得適應?”呂風起斜睨了眼安伯塵,淡淡說道。

他二人一個墨黑大氅,一個岱青長袍,同樣的氣質卓越,各有千秋。即便安伯塵用反王遺骨隱瞞了二人的修為,非真仙境修士看他們隻能看出是四重天仙人,可他們這樣站在船頭甲板,作為生客,還是引得不少人投來感興趣的目光。

除了安伯塵和呂風起外,還有人也跟了過來。

李賢安靜的站在安伯塵身後,深吸口氣,搓了搓手心,無奈的裹緊大襖。

以他神師境的修為來講,這裏無疑是極冷的。

早在來之前,李賢便知道從風雪渡口到通天寨,會遭遇種種離奇、危險,到了通天寨後尤甚。

可若非被逼無奈,他又豈會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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