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仙朝帝師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1 16:19: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0 104360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2:38
第五百九十八章 鬥奴塔中往生界
鬥奴塔高九九八十一層,或許因為高不見頂端的穹頂的緣故,安伯塵從校場外圍看去時,並沒覺得有多高。

此時站在鬥奴塔底,安伯塵才發現,這塔竟是直插雲霄,一眼看不見其頂。

安伯塵心忖,他的修為雖被禁製禁錮住,可肉身在天雷下鍛煉過數次,肉眼能觀天,不該看不見鬥奴塔頂才是。

重重雲霧包裹下,鬥奴塔壁依稀渲繪著光怪陸離的圖卷。

“江兄,這塔莫非就是永塔鎮鎮名的由來?”安伯塵心頭一動,問道。

“你說對了一半。”江峰雲叩響塔門口,退回安伯塵和呂風起身邊道:“永塔鎮和其餘四塔鎮的名號,的確都來自於傳說中萬年前鎮壓偽妖一族的寶塔陣。隻不過,眼前這塔並非當年那塔,隻是一道投影罷了。”

“投影?”安伯塵微微詫異,他順著鬥奴塔上方前後左右打量了一圈,奇道:“既是投影,那真正的寶塔法陣在哪?”

“你問我叫我去問誰?”江峰雲聳了聳肩:“總之,這座鬥奴塔是主人最喜歡的寶貝,鬥奴塔中,嚴禁爭鬥。”

“塔上那些畫,江兄可知其緣故由來。”安伯塵指著塔外壁的一幅幅畫卷,又問道。

“這......”江峰雲麵露難色。

“你問這麽多是做什麽。”一旁傳來呂風起冰冷的聲音,他邁步上前,走入正在敞開的塔門。

呂風起這番作態,明顯是心情不佳,安伯塵知道呂風起也看出了鬥奴校場的主人並沒把他二人放在眼裏,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強忍怒氣。

江峰雲也向塔裏走去,安伯塵走在最後。

方走入塔門,安伯塵便覺一道無比刺眼的強光射來,竟讓他的眼皮生出火辣辣的痛感。

等到適應了強光,安伯塵睜開眼睛,就見呂風起正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望著腳底,似乎看到了什麽令他震驚的事。

“呂兄,你看見什麽了?”

安伯塵一邊問道,一邊好奇的湊上前。

他們所在的區域是鬥奴塔一層,是一個橢圓形的大廳,直徑約莫三十來丈,除了他們三人外,隻有七八名鬥奴麵對牆壁,盤膝打坐。適才那道刺眼的強光正是來自塔中內壁,源自一幅幅五光十色的畫卷,令安伯塵瞠目結舌的是,這一幅幅畫卷裏的景致人物居然是活動著的,而且,每一幅畫卷裏所渲畫的並不固定,始終在變化。

“江兄,這些是?”

安伯塵分明從牆壁畫卷中嗅出生命的氣息,非是道法,也非是幻象。

“上去便知。”江峰雲微微一笑,也不解釋,沿著旋轉木梯向上蹬去。

安伯塵有意拉著呂風起拖在後麵,壓低聲音道:“道法修為恢複了?”

呂風起注視著江峰雲的背影,點了點頭:“看來校場中也有不受禁製所約束的地方,不過,這塔裏既然嚴禁爭鬥,恢複修為也沒什麽大用。”

“這校場的主人心思難測,呂兄,萬事小心。”

說話間,兩人又上了一層樓。

這第二層樓的景象和一樓大差不差,唯一的區別是盤膝打坐的鬥奴多了幾個,氣息也比一樓的鬥奴要強上些許。可同樣的,他們盤坐的方向也是麵對牆壁上的古怪圖畫,像是已經神遊去了。

安伯塵和呂風起沒再多問,江峰雲也不多說,笑眯眯的領著二人向上攀爬。

接下來的樓層大同小異,直到六十層樓,樓裏的鬥奴數量都在遞增,六十層往後,鬥奴數量開始遞減,顯然位置越往上,鬥奴的實力越強。

令安伯塵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些鬥奴並沒像他想象中一樣刻苦修行,更沒有無所事事——當然,江峰雲例外,他們無一例外的麵壁打坐,整座鬥奴塔悄然無聲,沉寂得好似住滿老僧的廟宇。

終於,一行三人登上頂層。

之前觀戰的幾名王級鬥奴此時已不見蹤影,偌大的八十一層大廳中,隻有安伯塵、呂風起和江峰雲三人。

安伯塵環顧四周,想了想,問道:“江兄,這塔裏就沒有單獨的寢室嗎。我可是記得那位五姑娘說,我和呂......龍梟都能擁有自己的房間。”

“誰說沒有。”江峰雲玩味一笑道。

“房間在哪?”安伯塵問。

“就在那。”江峰雲將目光投向那一幅幅奇怪卻繽紛瑰麗的壁畫,微笑著說道。

安伯塵身軀一震,目光落向壁畫,久久無言。

“無邪兄,梟龍兄,我一會還要去見主人,隻能長話短說了。”江峰雲領著三人走向牆壁,負手端詳片刻,似乎也在琢磨該從哪裏講起。

“這麽說吧。二人可知道天地人三界?”

呂風起目光一閃,道:“天地人三界似有非有,嚴格來說,隻是一種說法,實則並無區分。”

呂風起身為大半個地府主人,自然有資格直抒己見。他說的也沒有錯,在這方天地間,雖有仙凡鬼之分,可仙凡鬼所住的地方並沒嚴格劃分,就拿東界來說,有仙神妖魔,也有凡人,共住一洲地,區別隻在於凡人見不到仙、仙人不待見凡人罷了。

“的確,在如今的時代,天地人三界隻是個說法。”江峰雲點頭,轉而又道:“可是,在天地曆史的某些時期,出現過許多強大的帝王,他們便有本事設下重重禁製法陣,以虛空為間隔,隔斷天地人三界,天人不得輕易下凡,凡人可不上天,死而入地府,地府轉世才能再入凡間。在那些時期,對於人間界的凡人來說,仙人遙不可及,身份地位比人間帝王還要崇高,隨便一個仙人下凡便可統治人間界。”

安伯塵聽得心中生疑,暗暗奇怪江峰雲所說的天地人三界,和壁畫有什麽關聯。

“我說這個,隻不過是拿天地人三界打個比方而已。”江峰雲說完,停住,似又開始醞釀措辭。

“可以這麽說。”半晌,江峰雲抬手指向壁畫:“對我們而言,這壁畫裏的世界便是人間界,而對於壁畫裏的人而言,我們便是仙界的天人。”

“這壁畫通往一方世界?”安伯塵心頭一跳,問道。

“你要我怎麽和你解釋。”江峰雲顯然是頭一回當向導,愁眉苦臉道:“你也可以這麽理解,這一幅幅壁畫都通往某個不同的世界。可是,這鬥奴塔本身便是一道投影,因此這壁畫世界隻是影中之影,然而壁畫裏的世界、世界中的子民、萬物,卻又都是真實存在的。總之,你們二人可以在這第八十一層塔樓上各選一副壁畫,當成你們的房間,在壁畫後的世界裏,你們便是唯一的神仙,掌握一切。”

說完,江峰雲揮了揮手,就欲離去。

“對了江兄,那修羅之道又是什麽?適才聽那五姑娘說,我們也要去走一趟?”安伯塵問道。

“二位就別多想了,先熟悉一番你們的房間,到時自會有人來通知你們。”江峰雲意興闌珊的說道,他這種人,似乎無法長久保持同一種熱情。

待到江峰雲走後,安伯塵和呂風起紛紛掃視樓層四周,確認無人後,兩人放鬆下警覺。

“你是怎麽受傷的?還有,可曾見到琴娘?”安伯塵問道。

“我剛出校場沒多久,就發現被人盯上,後與其交手,被引到一處陣法前。幸好我反應及時,隻受了點輕傷。”呂風起輕描淡寫的說道,可安伯塵卻能猜到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急,能讓呂風起受傷,不管用怎樣的手段,都很不簡單。

“對方是真仙?”安伯塵問道。

“是。而且還是女的。”呂風起的聲音有些沙啞。

安伯塵了然,難怪呂風起進入塔後,便一臉晦色。

真仙境,女子,尾隨盯梢......如此看來,傷呂風起的人極有可能和校場主人有關,或許就是那幾位“姑娘”中的一位。

“不過她也不好過。若非見她是女子,我早就殺了她。”呂風起說道。

安伯塵古怪的瞥了眼呂風起,殺伐果斷的呂風起豈會因為對方是女人而手下留情,想必其中定有其它原因。

“好罷。我們被琴娘誆進來,也算是自投羅網,不過事已至此,隻能繼續走下去。”安伯塵說著,向距離他最近的那副壁畫走去。

若真如江峰雲所言,一副壁畫便是一方世界,那一座塔裏少說有千幅壁畫,其餘的鬥奴校場或許也有......這麽多個世界,隻是因爲鎮妖塔的投影所至,那真正的鎮妖塔究竟會是怎樣的存在,它又在哪裏?而當年逼得遺民出世,施無上大*法力鎮壓的偽妖,又有多強?

這些念頭回繞在安伯塵腦海中,他下意識的看了眼手腕上的珠鏈,並沒有去動它。

“安伯塵,琴娘讓你找的那人是誰?”呂風起忽然問道。

“等我找到那人,自會告你。”安伯塵沒有回頭:“對了。如江峰雲這些鬥奴,他們之所以心甘情願呆在校場裏,想必和這些壁畫脫不了關係。能在一方世界裏成王成帝,成就獨一無二的仙人,會讓許多人忘記現實的真相。呂風起,你應該不會被迷惑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2:41
第五百九十九章 神殿主人
“安伯塵,你似乎忘了我們來此的目的。”呂風起並沒像安伯塵那樣,對壁畫表現出太多興趣,言語間頗有些不耐煩。

“目的?我當然還記得。”安伯塵聳了聳肩,道:“隻不過,你覺得我們是準備妥當了,再去營救好。還是現在貿貿然出手,讓那個躲在暗處的校場主人沒耐心再玩下去。”

說著,安伯塵環視四周,笑道:“說不定,他現在正在看著我們,聽著我們說的話,我們的一言一行甚至每一個想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呂風起一愕,猛地回頭盯著安伯塵:“那你還......”

“既然瞞不過,那便無需去瞞了。通天寨是實力為尊的地方,呆的越久,越能發現這裏人的想法往往出乎你的意料。”安伯塵說著,盤膝坐下,揚了揚手:“你還想不通的話,便繼續想下去,我可沒興趣陪你發牢騷。”

說完,安伯塵不再理會呂風起,專心致誌的注視著牆壁的一幅幅畫卷。

每一副畫裏都藏著一個世界,而且還是真正存在的世界,那這些世界本身,它們到底在哪?和遠古上古時候的天地秩序崩潰又有什麽聯係?會不會,和司馬槿她一直追尋的那個秘密有關......

安伯塵邊看邊想著。

通天寨可謂是他此生所到過最奇妙的地方,它或許不是很大,可它的延展度卻遠遠超過這方天地間任何一個地方,安伯塵甚至懷疑,在通天寨會不會還存在著從遠古曆史中走出來的遺民。

秘密總是藏在流逝的古老之中。

安伯塵沒有將他的近況知會司馬槿,一是不想讓她擔心,二來,也是不想她知道這些後,憋不住好奇心從西流海趕來。

“之前還看到這塔的頂層有幾個人,現在一個不見,看來是回他們自己的房間去了。”

安伯塵注視著他麵前的那卷壁畫,喃喃說道。

下一刻,安伯塵的身體漸漸變小,最終小如蟲蟻,飛入壁畫。

“哼。”

呂風起望著安伯塵消失的地方,千年冰山般的臉上浮起一絲困惑,卻不知他在困惑什麽。呂風起轉過身,麵向他所對著的那副壁畫,過了許久,他終究還是走了過去。

......

“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

“隻有神仙才會出現在神殿裏的,你出現在這裏,是神殿第九任主人,也就是我的主人。”

“看來你在這裏呆的時間夠長,那你從前的主人,那八個主人,他們現在哪裏?”

“他們每一個都是在離開神殿,回到天界後,再也沒回來過。問起下一任主人,總會說上一任主人死在天界。”

“天界......”安伯塵一邊咀嚼著這兩個字,一邊注視著麵前的少女。

飛入壁畫後,安伯塵的確是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中。

藍天白雲,大地平原,江海高山......同天地間其餘地方並無區別。

可未等安伯塵細細觀賞,便覺得有一股上升的清氣自下而來,想要將他托往高空。安伯塵隨遇而安,順著清氣直飛而上,在天之高處看見了他現在所位於的神殿。

這神殿,有些像安伯塵當年在海外到過的睚眥犬頭國的神殿。

神殿狀如圓盤,裝飾繁華,憑空懸於天際,下有長柱連接大地,高過這方世界任何一座山嶽,讓凡人望而生畏。神殿麵積很大,比得上鬥奴塔每一層大廳的麵積,除了麵前的白衣少女外,還有許多祥瑞,如龜鶴玄蛇,倒讓安伯塵不覺得有陌生。

“主人,可要侍寢?”

少女生著一張姣好精致的麵容,身材凹凸有致,裹在半透明的雪白薄紗下,頗為動人。

眼見安伯塵愕然,少女想了想,又道:“莫非主人看不上我,主人想要下界女子,我這便去安排。”

“我不需要侍寢,你隻需和我講講這裏的情況便行。”安伯塵止住少女,說道。

少女古怪的看著安伯塵,漸漸的,她那張雖然精致美麗卻好似湖鏡般毫無波瀾的臉上,綻放出淺淺的笑容:“主人,你和之前的主人都不同。”

“怎麽不同?”安伯塵笑著問道,少女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著少女。

少女的修為不高,約莫在神師境,已經能夠延年益壽,因此她的實際年齡應當比她表麵看上去大許多。

“從前八任主人,第一次來到神殿時,都會讓月侍寢。然後他們每次回來神殿,都會讓月安排下界美貌女子,供他們侍寢。”自稱“月”的少女平靜的說道,仿佛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為何你會覺得理所當然?”安伯塵端詳著少女,問道。

“因為主人們都是神仙。”少女的回答讓安伯塵心中微微不是滋味。

想當年,也就是兩百多年前,安伯塵還是墨雲樓中小書童時,也曾對仙神抱有幻想過,認為他們都是高高在上逍遙自在而且無所不能的,並且都懷仁義慈悲之心。

眼前的少女,不論她的身份來曆如何,她定然也是這麽認為,所以才會理所當然,把通天寨裏的鬥奴當成帝王侍奉。

“難怪都乖乖呆在校場裏,從未生出反心。白天在校場裏廝殺,供人觀賞,晚上卻可以來此享受神仙也享受不了的待遇......呂風起,你走的梟雄之路,最終也不過如此。你若是也進房間,也不知你會做何感想。”

安伯塵站在神殿外,望著浮雲翩躚,以及神殿下一格一格的世界,喃喃說道。

“主人,你在說什麽?”月好奇的問道

“說說你的身世吧。”安伯塵對於少女生出一絲同情,以及好感。

不管怎麽說,這個活在自己臆想中的少女,還保持著她初時的純粹心靈。

“我是第三任主人遊曆塵世時,帶回來的神使。主人說他喜歡一個仙女,名叫月姑娘,因此便稱我為月。”少女使勁的想了想,卻發現自己隻能說出這麽兩句,不由低垂下頭,麵頰微微發紅。

“月姑娘,莫非和五姑娘差不多......”安伯塵玩味的一笑,搖了搖頭,又問道:“對了,你的從前的主人們一般來此都會做些什麽?他們有沒有提到過諸如信仰之力的事?”

安伯塵無法不將眼前的世界和海外百國聯係在一起,至少從某種形式上來講,兩者都有相似之處。

“沒有。”月搖著頭:“主人們回來,要麽去塵世遊曆,要麽就呆在後殿。對了,上一任主人很喜歡看書,他將後殿改成書房,除了主人誰也不準進入。”

塵世遊曆......應當說是去享受才對。

安伯塵暗忖,又道:“月,你帶我去後殿書房。”

少女乖巧的點頭,轉身,帶著安伯塵穿梭在神殿中。

神殿的殿壁是金黃色,穹頂卻是黑的,不為安伯塵所喜,安伯塵皺了皺眉毛,負在背後的右手輕輕抬起,宮殿四壁皆由俗氣的金黃色變為光潔的銀白,穹頂天藍,偶泄紫光。

少女回過頭,驚訝的看了眼安伯塵,欲言又止,最終什麽也沒說。行往後殿的一路上,安伯塵又見到許多美貌女子,大多都比月要美豔,有些還會主動上前對安伯塵行禮拋媚眼,可她們的氣質都遠不如月,缺少了那一份恬靜典雅,使人心寧的柔和。

“主人,這裏就是書房,有什麽事便叫月。”

少女站在後殿門口,再不近前一步。

安伯塵點了點頭,推門而入。

“我的前任也是個雅人。”

巡視著門後景致,安伯塵頗為意外的說道。

這書房竟然是一座竹林,坐落在山崖上,山崖下則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於海浪竹音中品茶念書,當得起安伯塵“雅人”一說。

安伯塵渡海而上山崖,走入竹林,隻見不少彎曲的竹尖上吊有書卷。

安伯塵好奇,隨手取下一卷,念讀起來:

......

每一個時代都有傳奇,作為傳奇,他們生來注定要風華絕代,受世人景仰。愛穿白衣的李青衣,羅月國的百姓們喜歡這樣形容他。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方。

十八年前,他從羅月國西北大漠走出,手提五尺冷鋒,斬盡五千馬賊,橫行一時的三大寇授首劍下。

之後十年,他徒步萬裏,一人一劍,敗盡羅月國八百城邦高手,將沒落的古劍道推向巔峰。隱世宗派聞風而動,當李青衣在明月江畔連敗三大宗師,長笑而歸後,世人已將他視為天下第一高手,名聲一時無兩,笑傲青史。

後來,李青衣被羅月國國主拜為禦殿總教頭。

再後來,李青衣戰死於明月江源頭,屍身順流而下,百姓打撈未果,日夜對江月而拜。

殺死他的,隻是一個途經羅月國的七歲小童。小童赤發血目,騎著一隻雙頭白獅,喜怒無常,不似善輩。又有人說,小童離開前,白獅旁跟著一人,白衣長劍,疾走如飛,卻麵無表情形如人偶,像極了李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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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化敵?
“李青衣看來並沒死,而是被這神秘小童收服。”

安伯塵翻著書卷,自言自語道:“倘若馬賊的實力和大匡時的軍隊士卒實力持平,能一人殺盡五千馬賊,李青衣的實力應當在天品到神師之間,而那個小童應當在神師境。”

說著,安伯塵又摘了本書卷,翻看起來。

同樣也是一篇故事,故事的敘述風格和李青衣的故事差不多,似野史似雜記,這回卻不是發生在羅月國,而是發生在一個叫夢蘿國的地方。

整整一天時間,安伯塵都在翻閱神殿前任主人寫的故事,到最後安伯塵發現,這些故事都是根據那人在這方世界遊曆的經曆所杜撰。這方世界的修行界並不昌盛,最強者約莫比神師略微高出一點,一重天真人左右。神殿前任主人在塔外是朝不保夕的鬥奴,可在塔裏時,卻頗具情調,常常白龍魚服混跡塵世,取得見聞回來撰寫成卷,供自己把玩。

“這一卷似乎有些不同。”

在竹林最後方,安伯塵發現了一捆吊著的竹簡。

取下,剝開竹簡,安伯塵從頭看到尾。

“真是巧,看來我還算挑對了,這位仁兄的想法頗為奇特。”

安伯塵自言自語道。

在這最後的竹簡中,記載著神殿前任主人對於鬥奴塔,以及塔中內壁連通一個個世界壁畫的猜想。

他認為,這鬥奴塔既是鎮妖塔的投影,而鎮妖塔這萬年來都未曾被人發現,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鎮妖塔為一極其厲害的強者所掩藏,二則鎮妖塔已在那年鎮壓偽妖的過程中被毀。若是第二種情況,鎮妖塔已被毀,卻能投來五道影響,匯聚成五塔鎮中的鬥奴塔,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從過去延伸來的投影。

試想一下,真仙境的玄奧是虛空,玄仙境的玄奧是時間,而那年的偽妖少說也有玄仙境,也就是至強者,能將偽妖鎮壓,這鎮妖塔的品秩至少玄仙,甚至有可能是幾乎難以證明其存在的無上法寶。既是玄仙境以上的法寶,那跨越時間,從過去射來投影也未嚐沒有可能。既是從過去而來,那塔中內壁的畫卷,十有八九是過去的世界。

在偽妖逃至通天寨,元壽漫長的遺民紛至遝來的那個年代裏,天地秩序崩潰,又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過去的投影,過去的世界......似乎還真有這種可能。”明白了神殿前任主人的猜想後,安伯塵不由點頭,對方是老牌鬥奴,在永塔校場也不知呆了多久,做出這番推測自然有他的根據。

“這是......怎麽沒寫完?”看到最後,安伯塵卻發現最後的字跡潦草淩亂,像是被人強行打斷一般。

心頭一動,安伯塵施展神目通,卻發現無法在這裏搜尋過去影像,因為這裏本身就是神殿前任主人施法所開辟的空間,強行探索過去,會導致空間崩塌。

“看來此人也是一真仙。真仙境的王級鬥奴,或許他成為鬥奴前本身就喜好舞文弄墨,不喜爭鬥,這才沒能晉升皇級鬥奴。可是,究竟是誰阻止他繼續寫下去,他沒寫完的話又是什麽?”

安伯塵好奇心一起,索性盤膝坐於竹林間,靜靜思索起來。

海浪如鼓缶,竹音如琴琶,一波波的回蕩在安伯塵耳邊。

沒過多久,安伯塵猛地睜開雙眼,眸裏翻覆起驚詫之色,轉瞬收斂。

他假裝什麽也沒發現,緩緩站起身,背負雙手閑庭信步於竹林間,東看看,西翻翻,待到海麵上升起一輪銀月時,安伯塵似乎終於玩盡興,踩著海波飛向遠處的後殿大門。

“主人出關了。主人今晚在哪個殿過夜?”剛從後殿走出,一直沒有離去的月上前問道。

“今晚我不留在神殿。”安伯塵說道。

“主人......”神使月已知道安伯塵和前幾任主人的不同,沒再驚訝,隻是流露出些許不舍和擔憂。

“放心,若不出意外,明日我會再來。”安伯塵心知月擔心自己一去不複返,遂笑著道。

聞言,月的臉色輕鬆了許多,她向安伯塵恭敬施禮道:“如此,恭送主人。不知主人還有什麽事情吩咐月去做?”

放在從前,安伯塵或許會大手一揮,命令月遣散神殿中的一幹侍寢使女,順便遣散走她自己。可若這樣,這些神使心中的信仰必定會坍塌,而安伯塵又沒時間理會她們,於心不忍也無濟於事,所遭遇的情況會更糟糕。

“沒事......對了,等我下次來,你得準備些好酒好菜。”

說完,安伯塵哈哈一笑,撇開月化作一陣青煙,向神殿外飄去。

......

鬥奴塔八十一層,青煙慢悠悠的從畫卷中飄出,灑落地麵後,變成一個青衣人。

隻在畫卷世界裏呆了一天,重回鬥奴塔,安伯塵便感覺到心頭沉重,略略不是滋味。安伯塵雖然沒在神殿裏肆意妄為,可那種高高在上、掌控一個世界的感覺,仍繚繞在心田。好在安伯塵道心堅守,轉而便恢複自如。

鬥奴塔八十一層,除了他以外空無一人,似乎所有人都在他們自己的畫卷世界中享受著帝王式的待遇。

“你總算出來了。”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安伯塵一怔,轉頭看去,卻見呂風起正坐在閣台欄杆上,身體隨風而舞,每一寸骨骼肌肉都和風融合在一起,無論形態還是韻律,難怪安伯塵起初並沒發覺。

“你莫非真沒找一副畫卷進去過?”安伯塵略有意外,指著牆壁上的幅幅畫卷問道。

“去了。”呂風起低頭說著,容顏隱於陰霾中,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感覺如何。”安伯塵邊說邊向呂風起走去,神情玩味。

“那裏有座神殿,神殿裏有許多人,我知道我隻要過去,便能擁有那方世界。”呂風起今夜出奇的平靜,聲音中少了冷漠,卻多了幾分淡然:“我在遠處看了許久,終究沒有過去。”

“為什麽?”安伯塵已經隱隱猜到答案。

“我做這一切,想要的隻是一個證明。從前我聽了那個女人的話,踏上這條路,如今回想起來,更多的隻是不服。”呂風起說道。

安伯塵忍住心中的驚訝,他不是驚訝於呂風起的心思,而是驚訝呂風起居然和他開誠布公的暢談心裏話。卻不知在畫卷中的世界裏,呂風起究竟看到了什麽,回憶到了什麽,又或者感悟到了什麽。總之,安伯塵已然發現,今夜的呂風起和從前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從他隨心所欲飄然融入和風的身法便能看出,他的心境再有提高。

即便如此,他今晚這麽說,他日後還是會繼續前進在那條路上,隻爭一世天下。

安伯塵心中微微惋惜,可轉念一想,在那本《南華真經》中他曾看過一句話,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遂也釋然。

兩人於閣台邊,一立一坐,都沒再開口。

月光滑落,今夜的鬥奴塔估計也隻有他二人未能入眠。

在西流海外二人激鬥奪武道,彼此間暗暗引為對手,都有獨此人而小天下的心思。躊躇滿誌的踏上前往通天寨的道路,至今日,二人再度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被囚於鬥奴校場,前途不明。盡管如此,可二人都是九分興奮,一分憂心,畢竟許久未曾遭遇如此境遇。

“對於救出大匡虎狼,我總算理出些許頭緒,不過,還有待考究。”安伯塵說道。

“在畫卷裏的世界中發現的頭緒?”呂風起一語道破。

“是啊,我也算走了大運氣。”安伯塵望著也不知是真是假的那輪明月,喃喃說道:“來自過去......過去通未來......若我猜得沒錯,或許我們也無需再費什麽波折,從這通天寨裏,就可以找到我們想要的那個秘密。“

安伯塵口中的“我們”自然是指他和司馬槿。

呂風起嘴唇翕合,似想詢問,可他終究不是那麽八卦的人,並沒問出口。

“當然了,解救他們的前提,是先要找到他們。五方鬥奴塔,每一座都是八十一層......”安伯塵搖了搖頭,話音卻忽地一轉:“呂兄,這些虎狼都在鬥奴校場曆練過,他們的本事,應當遠高於尋常虎狼。若得他們,再教一賢君為主,輔以你我,匡複東界大有機會。”

“你想說什麽?”呂風起的聲音漸漸變冷,之前的如風淡然逐漸消失。

“你看李賢如何?”安伯塵毫不避諱,直勾勾的盯著呂風起的眼睛,問道。

今夜呂風起難得的托出他埋藏百多年的心思,安伯塵也算知道,呂風起走這條梟雄之路,立誌爭天地,並非骨子裏的野心,而隻是為了證明,證明他可以擺脫從前琴娘帶給他的屈辱。

趁此千載難逢的良機,安伯塵靈機一動,開口如此說道。

捧李賢為天帝,和他呂風起自己成為日後天地之主,結果雖不同,可都能證明他呂風起是能夠傲視天地的人物。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2:42
第六百零一章 過去未來
月色清冷,呂風起的神態也變得冷漠起來,安伯塵能明顯感覺到呂風起心境情緒生出的波動,然而這陣波動持續得太短。

安伯塵暗暗歎息。

“往後休要再提。”呂風起站起身,轉頭看了眼安伯塵,隨後回頭向大廳走去。

“呂風起。”安伯塵上前一步,叫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在畫卷裏的世界中發現了什麽?”

呂風起腳步一滯,隨後停住。

“發現了什麽?”呂風起問道,再看向安伯塵,呂風起的目光中已然多出幾分不信和警惕。

安伯塵心知,他和呂風起的關係非但沒有改善,反而不如從前。

好在安伯塵之前說那番話,不過權當一試,並沒抱有太大希望,也深知,他和呂風起同爭武道玄奧之主,勢如水火,永遠無法真正站在同一陣營中。

“我們去那說。”

安伯塵領著呂風起走到最北麵的一幅壁畫前,施了個隱身法訣,此時就算有人闖進來,也無法看見呂風起和安伯塵,除非玄仙。

“你自己都說,這校場主人神通廣大,萬事皆瞞不過他,你這樣做豈不是掩耳盜鈴。”呂風起質疑道。

“他若一直盯著我們,我們的確是無可奈何。更有可能的是,他對我們興趣寥寥,壓根看不上眼,因此不會始終注意我們。”安伯塵說著,話音一轉:“呂兄,你也在壁畫世界裏走了一回,對於這些世界可有什麽猜測?”

“有話你直說,別繞彎子了。”呂風起不假辭色道。

安伯塵聳了聳肩,指著牆壁上的一幅畫卷,將神殿前主人留在竹簡上的推測一五一十的告訴呂風起。

呂風起瞥了眼安伯塵,依舊沒有動容:“隻是猜測而已。再說了,就算壁畫裏的世界真是來自過去,那又如何?”

“所以說,以你的腦子在地府驅策鬼怪是夠了,可若爭霸天下,你空有一身武力,卻沒有足夠的才智,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安伯塵對於呂風起冷冰冰的態度也有些不耐煩,反唇相譏道。

“你......”呂風起麵露慍怒,目光如劍刺向安伯塵,半晌,目光垂落,冷哼道:“你總不會是蠢到想要從過去的世界尋找幫手吧?”

“自然不是。過去的世界裏,那些人物何等了得,豈是我們能請來的。”安伯塵負手而笑:“不過,也快接近了,你繼續猜。”

呂風起和旁人比起來,他也算是文武全才,可和安伯塵相比,在才智層麵明顯弱上一籌,而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卻因他天生的傲氣,心裏不會承認。

濃眉緊鎖,不消時,呂風起又道:“你該不會是想要回到過去,救出大匡虎狼。”

“嘖嘖,你又想遠了。”安伯塵搖頭而笑:“就算真能回到過去的時間裏,救出來的,卻也是過去的虎狼。”

“哈哈哈,好你個假仁假義的安伯塵。”呂風起連猜兩次未能猜中,怒極反笑。

“過去、今日、未來,此三樣乃是玄仙玄奧,也是西方佛祖的三世化身玄奧,非我眼下能夠理解。就算我從過去將他們解救出來,也隻是回到過去,而非現在。”安伯塵靜靜說道。

“玄仙玄奧......”呂風起虎目微開,爆綻出一抹精光,顯露出他對於玄仙境的向往:“安伯塵,你的猜想究竟為何?”

“就不繼續猜猜?你放棄了?”安伯塵笑問呂風起。

呂風起此時也知安伯塵是在捉弄他,冷哼一聲,麵朝另一邊,不理不睬。

“好吧,我就說說我的設想。”安伯塵盤膝坐下,注視著呂風起,沉聲說道:“其實你之前的兩個猜想都沾著邊了。過去,今日,未來,此三者雖相隔重重,可又彼此相互連通。過去影響今日,今日決定未來,未來又映照了過去,亦如一個周而複始的圓。”

“你的意思......”呂風起沉吟。

“你前兩個方案,雖也可行,然而單憑我們兩個真仙,實難完成。”安伯塵淡淡說道,就在呂風起眉頭大皺時,話音一轉:“不過,我們仍需通過這裏的壁畫世界,回到過去。過去、今日、未來,就相當於三片相連的湖泊,我們在源頭落下一顆石頭,或許能夠改變下遊的河水也說不定。”

聽到這裏,呂風起終於動容:“你是想要插手過去的曆史?”

“插手這個詞用的不對。”安伯塵搖了搖手道:“隻有主宰一方局勢者,才可以說插手。我們隻是回到過去拋下一顆石子,然後等待今日,甚至未來的變化。”

“這樣就能救出大匡虎狼了?”呂風起不信的看向安伯塵。

“我也沒有把握。”安伯塵嘴角泄出一縷苦笑,轉瞬消散:“不過,如今這個局麵是死局,我們兩人在鬥奴校場獨木難支,琴娘估計自身難保,同樣靠不住。你試想一下,倘若這裏的局麵突然發生變化,比如寨民、遺民不和,又比如偽妖死灰複燃......一旦出現矛盾,我們的機會便到了。”

呂風起神色有些僵硬。

他雖然也是天才橫溢,與時俱進,可他畢竟是局限在虛空玄奧層次的真仙,對於時間玄奧毫無理解,此時聽安伯塵這麽一說,難免有些頭痛。

“可這樣一來,倘若我們真改變了過去,衍生出了新的今日,或是未來。那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還是不是我們原先的世界,改變的僅僅是通天寨的局麵,還是整個天地?”呂風起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問安伯塵。

聞言,安伯塵也是一愣。

或許因爲常常和司馬槿天馬行空暢談的緣故,安伯塵對於時間的理解比呂風起要多出不少,可也僅限於皮毛,仍未達到時間玄奧的層次,因此無法回答呂風起的問題。

“或許,隻有經曆了以後,才會明白個中玄妙。”

安伯塵兀自開口道。

話音方落,安伯塵身軀一震,眼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激動之色,稍後,旁邊站著的呂風起也是手臂一抖,難以置信的看向安伯塵。

下一刻,兩人同時大笑起來。

安伯塵笑得豪情萬丈,呂風起則有僵硬。

“時間玄奧......如此一來,若是成功,說不定能悟出時間玄奧,也就是突破玄仙的捷徑。”安伯塵目光閃爍道。

他突破真仙境雖才數年光景,可他知道,若沒有天大的機緣,往後數十年,上百年,甚至千多年,他都將會止步於真仙境。真仙已是強者,玄仙為至強,至強者,天地間能有幾個?又豈是這麽好突破?

可若壁畫世界真的通往過去,安伯塵回到過去,使用九辰君的彈指布局術,丟下一顆石子,改變整條時間走向,而後重回“今日”......到那時,把玩了一遍時間的安伯塵,說不定能一蹴而就悟通時間玄奧。

這並非安伯塵剛愎自用,也不是他的狂妄,而是修道之人的一種直覺,特別是真仙境的修道之人,對於這種直覺更是敏銳。

“呂風起,這回你可要好好謝我。”

瞥向呂風起,安伯塵淡淡說道。

呂風起背對著安伯塵,仿佛有些掛不住麵子,因此沒有回頭。

“大不了,以後再戰時,饒你一命。”

“連突破玄仙的捷徑都是我教你的,你還敢狂言能殺我?”安伯塵突破心結後,胸腔中的豪氣久久無法疏泄,盯著呂風起,毫不留情的說道。

“那就答應你一個條件。”呂風起擺了擺手,平靜片刻,又道:“你說你所在世界的神殿前任主人沒來得及寫完,便消失不見?”

“正是。”安伯塵點頭:“我想,他還未寫完的,定是我剛才和你說的。他雖是鬥奴,可卻是鬥奴中的異類,喜好詩書文墨者,定也喜好清靜自由。他是想到可以回到過去,來改變將來,進而助他逃離通天寨。”

“可惜。他卻被抹殺了。”呂風起道。

“抹殺,這個詞用的好,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殺死。”安伯塵語氣一頓,幽幽道:“依我看,十有八九是校場主人做的。”

“那我們現在在這裏說這些,若被校場主人發現,我們可都要沒命。”呂風起抬起頭道。

“所以剛才我冒了個險。”安伯塵笑了笑:“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他壓根不將我們放在眼裏。”

呂風起眼中掠過殺機,隨後注視著安伯塵,半晌道:“你的鬼點子多,你說吧,我們到底應該怎麽做?從何入手?”

“先不急。”安伯塵笑了笑:“我計算了下,光是我們二人,很難將此事做得圓滿。”

“你想找琴娘?”呂風起皺眉。

“不。再出去的話,又會引起校場主人的注意。”安伯塵說著,推散身前的一圈隱身訣,目光越過塔窗,落向校場外圍區域:“等過兩天,我給你介紹一個人,一個老朋友,他若幫忙,行事當會方便許多。他一路跟了這麽久,以為我沒發現,也是時候去打個招呼了。”

“他是誰?”呂風起頗為意外的問道。

“他的名字叫......”安伯塵莞爾一笑,吐出三個字。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2:46
第六百零二章 百年一彈指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

在校場外圍廝殺了十日的仙奴們,終於可以停下手,坐下或者幹脆躺下,好好喘氣歇上一陣。絕大多數人神情麻木,目光空洞中帶著些許迷茫,這十日裏從未發生過的遭遇已將他們曾經的那顆道心完完全全的踐踏踩爛。

從此往後,無論是留在永鎮塔裏做鬥奴,還是成為顛沛流離的仙奴,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無法重回過去。

風和日麗,天氣晴好。

李賢擦了擦額上血跡,懷抱安伯塵為他雕製的那根木槍,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在他的身旁擺放著七顆人頭,這些都是他親手砍下的,這些人的修為雖比他高出許多,可修為被禁錮後,大家的差距僅存在於肉身上,李賢得安伯塵傳授武道真義,又有這根木槍,倒也不懼那些真人仙人。

右手握住槍柄,李賢雙目放射*精光,猛地向前推出,卻是在模仿安伯塵擊殺元十五的那招。

木槍出去的速度極快,槍尖發出簌簌吟嘯,竟李賢麵前的虛空震開一絲波痕。

很顯然,安伯塵雕製木槍時,在裏麵暗藏了武道真義,否則李賢又豈會憑著一條尋常木槍在千多人的廝殺中隻受了些許輕傷。

即便有安伯塵暗中護持,李賢也頗有收獲,一路上聽取安伯塵和呂風起論道武學,在校場受安伯塵言傳身教,而今又親自磨礪,李賢在槍道上的進步可謂一日千裏,對於武道真義的領悟也從之前的一概不知,變成如今的能望見皮毛。

刺出數槍後,李賢終於累得站不住,他掃視了眼周圍氣喘籲籲、躺臥坐倒的仙奴們,搖了搖頭,自顧自的盤膝而坐,口呼長氣調息起來。

也不知從何時起,他不經意間,從一舉一動上開始模仿安伯塵。

李賢自己或許並無察覺,可至少在某些人眼中,李賢的舉止、神態,像極了安伯塵。

站在赤方天世家小姐王冰羽身旁的五短身材仙人,正站在李賢側後方二十五步外的一顆大樹下,仔仔細細的注視著李賢,目光鋒銳,絲毫沒有他麵對王冰羽時的可笑滑稽。

“你在看什麽?”

王冰羽走到五短身材仙人身前,疑惑的問道。

今次外域試煉,王冰羽也是鐵定晉升鬥奴,可她自己知道,若沒有身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暗中相助,她別說斬獲人頭,就連保住自己的人頭也難比登天。要知道,越是到後麵幾天,人心越是掙紮,越是孤注一擲,她王冰羽開始能掌控一夥人,也是因爲她自小成長於大世家,知道如何因勢利導,利用人心。可麵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人心浮動,非是她一介女仙能夠掌控,漸漸失去了對手下的約束。幸好有這個矮個仙人出手,才讓她屢屢化險為夷,令她心驚的是,她竟無法看出五短身材仙人的手段,看不出他是如何將自己從泥潭裏拔出。

她也隻是驚訝,而不好奇,她的好奇心早已被麻木吞噬,想到往後的日子裏,她將從赤方天的世家大小姐淪落成為供人賞玩的奴隸,她的眸眼深處便湧出歇斯底裏的絕望。

“我在那看人。”五短身材的仙人摸著胡子道。

“看他做什麽......咦,他不是那兩個商人的隨從。”王冰羽很快就認出了李賢,目光冷了下來。

“正是。”矮個仙人眼睛眯成一條線,顯得精明而又狡猾:“可是,王小姐真的認為你那兩個仇家,隻是商人?商人能有如此能耐,未經過鬥奴場的操練而成為王級鬥奴?”

“聽你的口氣,你好像認識他們?”王冰羽也不是笨人,意外的看了眼那仙人道:“我還以為,你之前那麽幫我,是在打我的主意。現在看來,你似乎和我有一樣的目標。”

“打你的主意?哈哈哈,什麽樣的絕色女子我沒見過,我都能唾手可得。”矮個仙人說話間,一股桀驁於世的氣勢順理成章般的發出,一旁的王冰羽暗暗吃驚,她早知道對方有所隱瞞,卻沒料到對方竟隱藏得這麽深,光憑他的氣勢,便不輸給自家長輩。

“不過,你的眼力倒是見漲,這幾天的磨礪對你的修為果然大有裨益。”矮個仙人又道。

“放在從前我實力提升,定會高興,可現如今,就算我突破了六重天仙人境,突破到真仙,我還是隻能呆在這巴掌大的鬥奴校場,朝不保夕。哼,實力再高,又有何用?”王冰羽道。

“這鬥奴校場,真的是一進之後再難逃離?我看也不見得。”矮個仙人冷笑道。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王冰羽搖著頭,歎著氣:“你自己也知道,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是知道,可我卻不信。”矮個仙人說出一句令王冰羽久久沒能琢磨透的話。

“好了,不說這些沒用的話了。”矮個仙人也不知想起了什麽,自嘲的一笑,轉向王冰羽,注視著她的眸子,一字一頓道:“我知道,你想報仇,想要殺死安伯塵。我可以幫你,讓他神魂湮滅,卻需要你幫我一個小忙。”

“安伯塵......原來他叫這個,你果然認識他們。你也是他的仇人?你能讓他神魂湮滅,你叫我怎麽相信?”王冰羽問道。

“仇人?”矮個仙人望著天空,蒼老的眼眸中竟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算也不算。你隻要知道,我有一法門,能讓吞食他的神魂令他神魂湮滅。”

“他們兩個是王級鬥奴,校場裏第一流人物。你卻隻是區區四重天仙人,被禁錮了修為,更是隻能耍帥心機手段。別說吞食他們的神魂了,就算靠近他們也做不到。”王冰羽注視著矮個仙人,聲音有些激動:“你需得向我證明,你能做到!”

王冰羽話音剛落,矮短仙人的手便突然向她心口伸來,看這架勢倒向是襲向她的峰巒。

“你......”王冰羽先是一怔,隨後麵色發紅。

轉眼後,她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貼近眼眶的麵皮簌簌抖動,不能自己。

片刻,矮短仙人抽回手,含笑注視著王冰羽:“如何,感覺到沒?”

王冰羽的眼睫毛微微眨閃,低垂下頭,不敢去看矮短仙人,眼中大部分是茫然,茫然之後是恐懼。

“你要我怎麽做?”過了許久,王冰羽問道。

“其實也沒什麽,對你來說,再容易不過。”五短身材的仙人嗬嗬一笑,附到王冰羽耳邊,說著什麽。

“隻是這樣?”王冰羽聽完後有些驚訝,半晌,點頭:“好。不過,你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像你這樣的人物絕非無名之輩。”

“還真被你說中,我的確是一籍籍無名之輩。告訴你也罷,我叫九辰君。”

矮短男人說話間,嘴角微揚,隨後挑起目光,遙射向鬥奴塔。

鬥奴塔八十一層,安伯塵同樣也在朝外域看。

呂風起站在他身旁。

這三天裏,二人的一舉一動並沒任何僭越的地方,和其餘的王級鬥奴一樣,往返於鬥奴塔和壁畫世界之間。二人也見到幾名王級鬥奴,可這些王級鬥奴要麽是一副高傲姿態,要麽是對安伯塵和呂風起敬而遠之,再沒遇上像江峰雲這樣稍有情趣之人。

“世上竟有這等人物?安伯塵,你莫要誇大了。”呂風起道。

“誇大?我可沒有,我對他的評價隻會保守。畢竟兩百年未相逢,那個第一世家的天才,秘術之道的傳承者,誰曉得兩百年後的他又達到何等境界。”安伯塵說著,聲音略有凝重:“呂風起,莫要以為他沒有肉身便小瞧他。缺少手的人,往往會把腳練得極為厲害,想來他也是同樣是,他的神魂定然非同小可。再加上他的彈指布局在之術,在這方天地間,想要殺死他,非得是上古時候的大神通者不可。”

“是嗎?這就是凡人所說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呂風起冷冰冰的說道,言語間頗多譏諷。

“你若不信我,低估了他,早晚會倒大黴。”安伯塵同樣冷笑道。

“他若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能在千裏之外,十年百年前洞穿先機,布局玩弄天下,為何會親自前來找你報仇?”呂風起質疑道。

“或許他並不是來找我報仇。”安伯塵一動不動,緊緊盯著遠處的人影:“他的心思,非你我所能猜透。”

若說呂風起是安伯塵武道之途上最大的那塊踏腳石,那九辰君,便是讓安伯塵靈魂深處曾經無比恐懼的人物。那一年的好鬥,安伯塵以為自己勝了,直到重回東界遇到“江湖”,發現了九辰君還活著,且在東界胤朝落子布局,安伯塵方才知道,那年的謀鬥他固然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最終還是一個不分勝負的局麵。

九辰君,魂道第一人,謀鬥第一人,再相會時百年飛逝,卻如朝夕一彈指。

“今年的通天寨或許會很熱鬧。”

陽光從遠天射落,拂過在安伯塵眼角,他眯起眼微笑著說道。

同一時,遠處的矮短仙人也昂起頭,眯著眼睛,似在享受劫後重生的喜悅,顯得無比自然。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2:47
第六百零三章 各有打算
安伯塵站在塔閣高處,靜靜等待著他並不怎麽期待的一場重逢,雖不期待,可安伯塵卻知道既被對方找上門,他是怎麽也避不開,因此如何轉危為安,最大限度的把九辰君擁有的神魂、彈指布局二術力量收為己用,才是安伯塵的當務之急。

“你們兩個居然沒在房間裏,真是難得難得。”

從身後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安伯塵無需回頭去看,便知道來人是江峰雲,在江峰雲口中,房間正是指的壁畫世界。

“你的修羅道結束了?”安伯塵回過頭,看向江峰雲,隻見江峰雲並沒想象中的狼狽或是疲憊,反而神采飛揚,精氣神堪堪處於巔峰。永塔校場隻有這鬥奴塔不禁修為,安伯塵細細端詳著江峰雲,隱隱發現江峰雲的境界似有提升,雖仍未達到真仙,可比起之前似乎要高出不止一個層麵。

轉眼後,安伯塵眼睛一亮:“極界?”

“極界?好陌生的詞。”江峰雲擺了擺手:“你口中的極界我是知道,那是通天寨之外的說法,有一事你恐怕不知。”

“什麽。”安伯塵問道。

“無論仙神妖魔,他們突破極界的法門,都是從通天寨偷學而得的。通天寨聚攏了許許多多上古遠古時期的隱世強者,在那個戰亂年間,強者們都能通過激發自身潛力,用來短時間裏最大限度提升自身修為,厲害者,甚至還能將自身修為實力提升滿一個境界,也就是說,六重天仙人通過激發自身潛力,能直接和真仙匹敵。”江峰雲說話間,帶著一絲驕傲。

呂風起皺了皺眉,安伯塵雖然沒有顯露於表,可心裏也頗有些不自在。

江峰雲的表現令安伯塵很難和他真正親近,身為鬥奴,不思抗爭也就罷了,他竟還視通天寨為家,難免讓安伯塵回想起被三朝仙神妖魔吸收信仰之力卻依舊愚忠的四界子民。

“突破滿一個境界,直接和上一層次者對話?江兄莫非是在說笑,那時候的等級秩序如此鬆垮?”安伯塵很快捕捉到江峰雲言語間的漏洞,質問道。

“沒錯,就是這麽鬆垮。打破等級秩序的強者多了,天地的亂戰也愈演愈烈,隨後又滋生出更多的挑戰等級秩序的強者,如此循環往複。”江峰雲攤了攤手,說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安伯塵從江峰雲話中聽出了那個時代最大的可怕之處,如等級製度,這些小秩序的崩塌,一個接連一個,最終導致了天地大秩序的毀滅,天地崩潰之勢在所難免。

追根到底,還是對力量的追求導致。

安伯塵暗歎口氣,散去心中條條思慮,將目光重新投回江峰雲身上:“隻用三天便走完修羅道,提升了修為境界。可是江兄,鬥奴校場裏的比拚,不是隻用鬥技而無需修為嗎?你提升境界又有何用。”

江峰雲搖了搖頭,老氣橫秋的對安伯塵說道:“金銀銅鐵,皇王侯將,這是校場的級別劃分,想必你們也知道。可你們有一點不知,這四重等級劃分,除了對鬥技實力的要求外,還對境界有死要求。拿金腰牌的皇級鬥奴,他必須是真仙境或者以上,拿銀腰牌的王級鬥奴,必須是六重天或以上。而侯級鬥奴,則必須是仙人境以上,將級必須是真人境以上。你們的那個隨從,那少年,這幾天進步雖快,可他的修為放在那裏,怎麽也無法晉升將級,在他的修為突破到真人境之前,除非有王級以上的召喚,他隻能留在鬥奴塔外。”

沒等安伯塵開口,江峰雲緊接著道:“之所以要依照修為境界劃分等級,是因為校場之間的戰爭分場內戰和場外戰,場內戰限製修為,場外戰則不限製。對了,我前幾天見到主人,主人似乎對你們很感興趣,估計再過幾天等主人清靜下來,會找你們問話。”

安伯塵和呂風起相視一眼,都沒表態。

“我回房休息一會,有什麽事,你們可以發源力喚我。”說完,江峰雲便向西麵一處的壁畫走去。

“江兄請留步。”安伯塵上前一步,道:“還有一事想要請教江兄,我們身為王級鬥奴,是否有特權召喚下級鬥奴。”

“是。”江峰雲點了點頭,順著呂風起的目光,看到了遠處附身矮個老頭的九辰君,他的目光隻在九辰君處停留了片刻,下一刻落向旁邊的王冰羽,嘴角微翹,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像這些尚不入流的鬥奴,二位想要召喚多少便可召喚多少,而且還不限男女。在校場不對外開放,且主人不在時,越天戰就是校場主人,而現在越天戰也不在,我們王級鬥奴能夠調遣校場內一切。”

說完,江峰雲意味深長的向呂風起眨了眨眼,踱步向壁畫走去。

“你打算這就去找他?”江峰雲走後,呂風起問向安伯塵。

“是啊,以免夜長夢多,他在這裏,我還真不放心。”安伯塵說著。

“既然你這麽怕他,我們現在便去。”呂風起說完便欲閃身而下,卻被安伯塵一把攔住。

“攔我作何?”呂風起皺眉。

“還不是時候。”安伯塵道,他話音剛落,遠處校場外域,附身矮個仙人的九辰君突然向李賢走去。

“原來如此,他是想要奪舍李賢。”呂風起說道。

李賢是安伯塵必將輔佐的未來之君,身兼多方勢力——李小官的圓井宗,大匡虎狼,西流海流沙國,真龍一族......從某種角度來說,李賢日後奪取天地霸業的機會,比呂風起還要大一些,因爲擁有的籌碼多。即便如此,呂風起也未將李賢放在眼裏,他知道李賢擁有的這一切全都由一個人帶來,那人就是安伯塵。他有一百個殺死安伯塵的理由,安伯塵一死,李賢的潛力再大也會淪為土雞瓦狗,手中勢力轉眼易手於他呂風起。

可現如今,那個被安伯塵誇到天上去,據說謀算舉世無雙的人即將奪舍李賢,倘若成功,李賢將會擁有內外兼修真正的帝王之質,實乃呂風起的勁敵。

呂風起又豈會坐視發生。

“安伯塵,你這是什麽意思?”呂風起頗為惱火的看向安伯塵,在鬥奴塔中嚴禁爭鬥,因此他怎麽也扯不開安伯塵。

“再等等,我想看看他究竟想要什麽。”安伯塵平靜的說道。

“你總把所有事情都想的太複雜。很明顯,他想要奪舍李賢,取而代之。”呂風起看安伯塵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白癡。

“他真這麽做的話,就不怕我嗎?”安伯塵反問道。

呂風起嗤笑一聲,冷冷道:“他奪舍李賢,李賢一死,他擁有李賢的一切,到時你又能耐他如何?你的誌向是匡複東界,他若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定有千萬方法,逼你助他。”

說完,呂風起瞳孔猛縮,卻見矮個仙人已站在李賢的身前,李賢錯愕的回身望去,隨後,憑呂風起的眼力能清楚的看見,李賢的肩膀微微抽搐起來。片刻後,矮瘦老頭跌倒在地,就和其它許多死在十日爭奪中的仙奴,一動不動,麵色蒼白。

校場外域的人雖多,可此時都忙著調息、恢複,心智麻木,哪有人會注意到他。

“遲了。”

呂風起停止和安伯塵較勁,鬆開,向後退了一步,複雜的看向安伯塵:“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想製服他。”安伯塵道。

“讓李賢送命,讓他順利奪舍,這樣便能製服他?”呂風起不屑道。

神魂奪舍隻能奪死人之舍,就和安伯塵從前的雷珠攝魂一樣。安伯塵和九辰君都修煉夢術,因此神魂之法也有相通之處,安伯塵將這些告訴呂風起,呂風起自然也就知道奪舍必死的道理。

因此他很是想不通,安伯塵為何眼睜睜地看著李賢去送死,而不阻攔九辰君,反倒阻攔自己。

“你想知道答案,隨我去便知。”

安伯塵對於呂風起的冷嘲熱諷毫不動容,甚至還露出笑容,他站在塔閣高處,遙遙向下望去,隻見奪舍李賢的九辰君也抬起頭,向他望來,同樣一臉笑容,笑得無比開懷。

奪舍還有一個約束,那便是舍主的修為實力多少,奪舍之後,修為實力隻降不升。李賢神師境,壓根無法破去校場禁製,用肉身望到鬥奴塔。可九辰君奪舍李賢後,卻能做到,這足以說明九辰君的神魂之術已達到不可思議的程度,能無視肉身境界。

“兩百年後,終於可以見分曉了。”

安伯塵嘴角的笑容在九辰君的注視下,微微擴散,一個閃身,消失在九九八十一層的塔頂。

呂風起看向奪舍李賢的九辰君,又看向安伯塵消失的方向,之前對安伯塵冷嘲熱諷的不屑飛快消散,露出一絲凝重。

他清楚安伯塵的真正實力,也知道能讓安伯塵重視的人,定非等閑。

安伯塵有安伯塵的計劃。

九辰君有九辰君的想法。

他呂風起又何嚐沒有他自己的打算。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2:48
第六百零四章 圖窮匕見
安伯塵和呂風起的突然出現並沒有驚動仙奴們,二人用武道真義衍化出的隱身術,和真正的道法沒有太大區別。

“走吧。”安伯塵對“李賢”說,連句“久違了”之類的寒暄都欠奉。

“李賢”,準確應該說九辰君,他朝向身後的王冰羽招了招手,隨後樂嗬嗬的跟著安伯塵和呂風起向校場外圍的密林深處走去。別人無法看見安伯塵和呂風起,可占據了李賢神師境界肉身的九辰君,他卻能夠輕而易舉的發現安伯塵的蹤跡。自從被九辰君以魂術震懾以後,王冰羽便對九辰君深為信服,也不多問,抬腳邁步,便跟著九辰君向密林深處走去。

“到了沒?”安伯塵幾日前和李賢搭建竹舍的地方,九辰君停下腳步,問道。

“到了。”安伯塵轉身,看向九辰君,臉上浮起笑意:“第一兄,你本不該出現的。”

“兩百年不見,當年被我耍得團團轉的小子,居然和我稱兄道弟起來。”九辰君和從前一樣桀驁,他看向安伯塵,笑罵道:“聽你的意思,你早知道我在哪?”

“當然。”安伯塵道:“當年我回故土,遇見一個名叫江湖的地方,我起初並沒留意,後來我越想越覺得其中大有深意。一個江湖,等同於一個小戰場,在大匡建立這樣一個江湖,創建者是在為大匡保留最後一絲血性。”

“保留血性?安伯塵,你認為我會做這麽無聊的事?”九辰君佯怒道。

“不論你目的如何,總之,你讓大匡一部分人並沒有將信仰全部獻給所謂仙神妖魔。你所做的這一點,我佩服你。”安伯塵道。

九辰君默然,半晌他抬起頭,迎向安伯塵的目光:“倘若你知道我真正的目的,你就不會這麽想了。幸好,你不會知道,也永遠不會知道。”

“聽你的口氣,你似乎想要我死?”安伯塵眉頭挑起。

“我怎麽舍得你死。”九辰君哈哈大笑:“你死了,誰幫助我來奪天下?”

九辰君話音落下,安伯塵尚無反應,呂風起耐不住了,他有些挑釁亦有些不屑的盯著九辰君,接過安伯塵的話冷冷道:“你一個隻有魂魄沒有肉身的人,要爭天下有何用?就算爭到天下,也不會落到你的名頭上。”

“你爭天下為了什麽,那我爭天下便也為了什麽。”九辰君正眼都沒瞧一下呂風起,淡淡說道。

“你......”呂風起還遇再說,就被安伯塵給攔住。

陽光化作寸寸金輝,穿透密林,照耀在安伯塵和九辰君之間的那片泥地上。

“九辰君,我前來找你,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安伯塵說道。

“我憑什麽幫你?當年你壞我大計,讓我險些喪命,今日還敢大言不慚,你的臉皮還真是厚。”九辰君嗤笑道。

這絲笑容掛在向來對安伯塵無比尊崇的李賢臉上,顯得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你的魂術雖高明,可是在一個被封閉五孔七竅的肉身裏,你隻能進而無法出。”安伯塵微微一笑:“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話音落下,一旁的呂風起眉頭直皺,安伯塵為了製住九辰君,竟不顧李賢生死,利用他的肉身作為囚籠,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奪舍李賢的九辰君眯起雙眼,從上往下打量著安伯塵:“好狠的心,這麽多年不見,你比當初要冷血無情許多。”

安伯塵笑而不語,他的笑不是那種大局在握的笑,而是等待對手發招時的期待。

“五孔七竅?安伯塵,看來你這些年並沒有繼續鑽研秘術。”果然,九辰君毫不慌張的說道,笑容滿麵。

安伯塵舍秘術而修文武火和煉氣術,因為早在那年他便發現,天下大道殊途同歸,秘術修煉出的法門,文武火和煉氣術同樣能修出,唯一的不同隻在於施法手段和名稱而已。包括如今的武道玄奧,雖非道法,去能施展隱身訣等道法**功效。

“秘術隻是小道。”安伯塵斬釘截鐵、毫不留情的說道,顯然,新一輪智鬥已然開始,鬥的是雙方的信心。

“你又不是不知。”安伯塵搖頭一笑道:“秘術隻是白帝為了輪回轉世後能重獲前世修為而創,包括你們桃源一族,不過是白帝給天宮布下的守護。秘術最頂尖,不過是至強者,無上隻是傳說罷了。如此秘術,遠不如我同修的幾道,我又為何要去修它?”

聞言,“李賢”臉上明顯現出一絲不自然。

“看來你並不明白什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什麽又叫涅槃重生。”九辰君忽然大笑起來:“說起來,安伯塵,我還需要多謝你,若非是你,我又豈能體悟到秘術的真諦?”

安伯塵微微一笑,抬手,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秘術修的是淪渦。”九辰君似也不急著出招,隻顧賣弄起他的淵博才學:“淪渦說白了,和經絡穴位一樣,是人體中力量的來源,修煉淪渦,和修煉經絡一樣,可以挖掘人類的潛能。然而,肉身的潛能終有局限,等肉身的潛能一次次衝破,達到頂峰後,又該如何?”

“與天道修。”被冷場半天的呂風起,張口便道。

“與天道修,哼。”九辰君瞥了眼呂風起,不屑道:“說得好聽與天道修,修那天地人合一,修那天地玄奧。可你肉身早已被局限,乃是神魂穴居之所在,神魂在強大,有肉身在,也等同於掩藏在蚌裏的珍珠,難散光芒。”

深深看向安伯塵,九辰君嘴角揚起:“幸虧是你,讓我知道了肉身其實沒有絲毫意義,舍肉身而轉修神魂,神魂一呼一吸間,都能和天地的節奏相呼應,也就是傳說中的修通頭頂天輪。從此往後,天上地下,宇宙四時任我遨遊,誰能奈我何?”

“可是,你現在被我困在李賢的肉身中,我想讓你死,你便隻能死。”安伯塵不為所動,平靜的說道。

“哈哈哈,你們知道什麽叫做宇心?”九辰君大笑著問道。

安伯塵和呂風起一言不發。

“所謂宇心,是穹宇之心,也就是天地穹宇最核心的地方......別多想,那不在五界。”九辰君煞有介事的解釋道,仿佛大局在握一般:“想必你們都聽說過,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其實這樣的事並非不存在。所謂天上,其實就是指著宇心之地,地上,指著是宇心之外,任何一個地方。天上地下的萬物永恒變化,其中變化最大最明顯的,就是時間。唯獨天地穹宇之心,那裏是一片永恒的國度,時間會流逝,卻不會變化。穹宇之心相較於其外十萬裏之地,那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相較於其外百萬裏之地,那是天上一天,地上十年......如此擴散類推。如果你們聽懂,那我便繼續說下去。“

九辰君停頓住,端詳起安伯塵和呂風起,露出滿意的笑容。

從二人的神情中,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呂風起難掩震驚,倘若真出現一個宇心之地,代表永恒和不變,那許多玄奧和秩序都將會被推翻,包括他所把持的地府。

而安伯塵,則掩飾不住臉上的複雜。

宇心之地,一個永恒不變的國度,若是真存在,那安伯塵和司馬槿距離他們尋找的那個秘密,將會再進一步。

“繼續。”半晌,呂風起道。

“那是一片玄仙以上才能到達的地方,是時間之始,同時又是時間的終結。很矛盾,因為永恒不變就是天地間最大的矛盾。我隻去過一次,就是那日被你禍害之後。”九辰君盯著安伯塵,表情捉摸不定:“那日我大徹大悟,神魂被卷上穹心之地,隻有一息時間,卻讓我的神魂之術再度突破,創出神魂分化之道。”

聞言,安伯塵和呂風起同時一愣。

神魂可以發出無數道神魂之力,可卻不同於肉身,永遠隻能是一數。而九辰君竟能做到神魂分化,這又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事......他這麽說,說出這麽多,又是想告訴自己什麽?

安伯塵略一思索間,就聽九辰君忽然發出一陣尖笑,居然操控著李賢的肉身,直撲向安伯塵,神魂之光透過眼眸四射,像是要神魂自爆。

安伯塵和呂風起都猜不出九辰君這是想要玩哪一出,可都不約而同的上前製止。

安伯塵是不想李賢失去肉身,呂風起則是早看不慣九辰君的言行舉止,故而出手。

兩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李賢”身上,全然忽略了一旁的王冰羽。

一道古怪而又磅礴的力量從呂風起斜側方突襲而來,安伯塵腦中念頭急轉,心中已然驚愕到極點。

下一刻,呂風起肉身猛震,僵立原地,隻有眸裏閃過雷鳴海山,顯然是神魂在體內苦苦搏鬥。

在此之前,安伯塵怎麽也沒想到,九辰君的目的不是李賢,也不是他,而是素未謀麵的呂風起......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2:49
第六百零五章 肉身之爭
兩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李賢”身上,全然忽略了一旁的王冰羽。

一道古怪而又磅礴的力量從呂風起斜側方突襲而來,安伯塵腦中念頭急轉,心中已然驚愕到極點。

下一刻,呂風起肉身猛震,僵立原地,隻有眸裏閃過雷鳴海山,顯然是神魂在體內苦苦搏鬥。

在此之前,安伯塵怎麽也沒想到,九辰君的目的不是李賢,也不是他,而是素未謀麵的呂風起。

九辰君的最終目的居然是呂風起。

先是神魂分化,分別侵占了李賢和王冰羽,緊接著,用李賢的肉身發難,九辰君算準自己會全力保住李賢的肉身,而呂風起也會因此分散了注意力,趁此機會,用王冰羽的肉身發難,施放魂術侵占呂風起的肉身。

片刻間,安伯塵已想通一切。

如果九辰君的真正目的隻在於呂風起,那他這一局應當算是略勝一籌,安伯塵的疏忽在於,他萬萬沒料到九辰君竟會毫無預兆的對呂風起下手。

九辰君找上呂風起的目的是什麽?他若一直對呂風起心有覬覦,又為何不在來此之前的路上,而是要在鬥奴場裏下手?在鬥奴場裏,即便他得手了,也不見得能夠將呂風起的肉身平安帶出去——應該說,可能性極小。

一時間,安伯塵陷入迷惘,就如他當年第一次麵對九辰君時的感覺,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安伯塵已有絕對足夠的實力不用去怕九辰君興風作浪。

看向麵龐掙紮,英俊麵孔扭曲成一團的呂風起,安伯塵一時不知從哪下手。

想了想,安伯塵撇開呂風起,走向昏倒在地的李賢。

從九辰君奪舍呂風起後,李賢便仿佛被抽去骨頭一般,癱倒在地。安伯塵猜測,是因為九辰君先用一半的神魂偷襲呂風起,緊著又調遣藏在李賢體內的另一半神魂,共同奪舍呂風起。

彎腰,安伯塵左手抄起李賢,右手一揮,木雕的長槍已落入手中。

右手掠過槍身,脆弱的木皮被刮開一條花白的縫隙,上麵寫了一個字——“武”。

這槍是安伯塵專為李賢打造,外表設有禁製,內中也藏有法陣,否則李賢又豈能憑他的實力在幾天的廝殺鏖戰中保全性命?不過安伯塵連李賢也沒告訴,這木槍除了能加持力量外,還有守護神魂的功效。在九辰君奪舍李賢時,木槍中的陣法自動開啟,施放出屬於安伯塵的武道真義,瞞天過海,在九辰君的眼皮底下將李賢收入槍中陣法。

“武道真義,隱天瞞地,出!”

安伯塵口念煉製木槍時候加持的武道真言,右手猛地揚起,刺向李賢心口。

一道肉眼極難捕捉的氣流沿著木槍,流淌入李賢胸口,李賢身軀一振,緊接著四肢輕輕抽搐著,沒過多久,他的眼皮輕眨著緩緩睜開。

“安師......”

李賢半跪在地,神色激動,剛開口就被安伯塵止住。

“什麽也別說,也別亂動。”安伯塵右手按上李賢頭頂天靈,閉上雙眼。

在他腦海中呈現出這樣一幅畫麵,卻是李賢形如嬰兒蜷縮在一個狹長的密閉空間中,仔細看去,才發現那是在木槍裏。隨著李賢呼吸恢複正常,他也能睜開眼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木槍,李賢居然在木槍的法陣裏,修煉起槍道來。

“好機緣。”安伯塵睜開眼睛,看向滿臉恭垂的李賢,笑著說道。

安伯塵在木槍裏設置陣法,隻是預防萬一,派上用場後將李賢收入槍中,李賢的神魂和槍魂融合一體,李賢竟能開始修煉真正的槍道真以。普通的槍哪會有槍魂之說,可這木槍先是由安伯塵親手雕造而成,又被安伯塵使出原始之槍,殺了侯級鬥奴元十五,槍魂自此誕生,魂中所擁有的,是安伯塵那一槍的全部記憶和經驗。

也就是說,李賢被收入木槍,神魂與槍魂融合,機緣巧合之下,擁有了掌握安伯塵初始之槍的可能。

說李賢現在就能使出和安伯塵一模一樣的初始之槍,那是不可能,可隻要李賢趁熱打鐵,日複一日的練習,假以時日,或是一年,或是十年,最多不過百年,李賢定能使出安伯塵這一招初始之槍。

到那時,隻憑這一槍,李賢的戰力在同等修為境界中,就算排不上第一,也能穩進前三,遠超同濟。

“安師,請收我為徒!”

李賢眼見安伯塵撤回手,連忙跪地磕頭,額頂被泥濘染得黑不溜秋也毫不在意。

別人不知道,李賢卻清楚得很,經過剛才那事後,他對於安伯塵的感情又更深了一層,隱隱多出一份水乳*交融之情。被收入木槍,融合木槍之魂後,李賢能感受到的,已不僅僅是他自己的感觀,而是加持了安伯塵的記憶經驗,安伯塵創出那一槍所經曆的前塵往事,一一回閃於李賢腦海中,好像他自己也親身經曆了一樣。

這種感覺,便是道家的道心引,隻能意會而無法言傳,卻是一種比食欲、色念等等更為令人情不自禁,難以把持的痛快感覺。

是以,李賢這一聲“安師”,是他叫安伯塵這個稱呼以來,最誠心誠意的一次,打心底裏想真正成為安伯塵的徒弟。

“這一槍之後,緣分已到。我喚你李賢,你喚我安師,如此甚好。”安伯塵說道。

聞言,李賢露出失望的神色。安伯塵第一句語意曖昧,似行非行,可第二句卻已挑明。不由得,李賢心中生出一絲不滿,並非對安伯塵,而是對他自己。

定是自己哪裏還做得不好,讓安師不滿意。

李賢心中如是說道。

安伯塵不收李賢為徒,一來不是他矯情,二來也非李賢做的不好,李賢屢屢拜師,安伯塵每每推脫,說實話到現在安伯塵也有些意動。安伯塵之所以不答應李賢,隻因爲一個原因,那就是命中無此機緣。

機緣一說,安伯塵信而不信,當修行到達一定程度後,不用說不用做,冥冥之中便能感覺到,它就在那裏,或者不存在。

“得此一槍,你好生修煉,隻要不遇到遠古上古時候的人,五百年......或許隻需兩三百年後,你自保當無問題。”安伯塵對著李賢道:“你我雖無師徒之緣,可此槍盡到,日後已成定數。”

安伯塵草草說道,見李賢似懂非懂也不解釋的,將目光轉投向呂風起,伸手指向他道:“九辰君,你奪舍呂風起固然出我意料,可我料你於先,早早雕槍布陣,保下李賢。這一招,你定沒料到。”

話音落下,“呂風起”的身軀明顯一震,他臉上的迷惘之色散去幾分,恢複了些許清明,顯然是呂風起和九辰君的爭鋒中,呂風起開始處於上風。

“安師,你就真的想要保住呂風起嗎?”

一旁的李賢,忽然開口問道。

安伯塵心中暗生警惕,餘光瞄向李賢,就見李賢目光澄澈,似是無心之言。

他就算想要呂風起死也無可厚非,畢竟無論現在還是將來,李賢和呂風起注定了是敵人。

安伯塵心中說道,他既希望李賢能在他的輔佐下成就大業,卻又不想李賢失去他眼下的心性,內心微微矛盾。

“就算我不幫他,他麵對九辰君也隻會處於一時下風,呂風起修武道,神魂卻不見得弱。話說回來,九辰君這一回似乎有些托大,他太看不起呂風起了。”安伯塵說道。

如今的他,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九辰君和呂風起搏鬥於呂風起的肉身中,他出言相助能擾亂九辰君一時神智,卻無法讓呂風起徹底占得上風。

“九辰君,你為何要奪舍呂風起?”

注視著呂風起的肉身,安伯塵低聲問道。

正忙著和呂風起爭奪肉身控製權的九辰君顯然沒功夫搭理安伯塵,安伯塵拉著李賢坐下,一百年等待二人決出勝負,一邊觀察著四周,防止有人過來。

至於這一切會不會被神秘的校場主人發現,發現了又能發現到什麽程度,這就不是安伯塵能夠解決的。隱約間,安伯塵若有所覺,這校場主人要麽是對他和呂風起全然不在意,要麽就對二人另眼相看,另眼相看不會無的放矢,或許,在某些事上他和校場主人有著絲絲縷縷的淵源也說不定。

這種感覺就如同安伯塵料定他和李賢沒有師徒之緣一樣,說不出個所以然,但卻能夠清晰的察覺感悟到。

天色漸漸變得暗沉,安伯塵盤膝而坐,雙目澄澈,眉宇淡然。

李賢則呆在他身邊操持木槍,練習著安伯塵的那一招初始之槍。

十日之期即將徹底過去,此時在校場外域已出現了不少懷揣鐵牌的將級鬥奴,很顯然是來領取新晉鬥奴的。

安伯塵站起身,他又看了眼呂風起的肉身,下意識的挑起眉頭。

再這樣下去,呂風起一直置身於此,就算他二人是王級鬥奴,到時也難以說清楚......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2:50
第六百零六章 命數之辯
天色漸漸變得暗沉,安伯塵盤膝而坐,雙目澄澈,眉宇淡然。

李賢則呆在他身邊操持木槍,練習著安伯塵的那一招初始之槍。

十日之期即將徹底過去,此時在校場外域已出現了不少懷揣鐵牌的將級鬥奴,很顯然是來領鬥奴的。

安伯塵站起身,他又看了眼呂風起的肉身,下意識的挑起眉頭。

再這樣下去,呂風起一直置身於此,就算他二人是王級鬥奴,到時也難以說清楚。

正當安伯塵猶豫是不是先把呂風起的肉身運回塔裏時,呂風起緊蹙的眉頭終於舒展開,全身上下氤氳起絲絲水蒸氣,竟在天頭聚攏了一團白雲。

不少將級鬥奴紛紛向這看來,發現是安伯塵和呂風起,無不麵露尊崇,隻在眉宇間存有幾分疑色。

“你是誰?”安伯塵看向“呂風起”,問道。

“哈哈哈......你覺得,我會是誰?”“呂風起”仰天而笑,神態張狂。

“這下可糟了。”安伯塵眉頭稍蹙,低聲喃喃道,他隻見過冷漠孤傲的呂風起,眼下這番作態,隻會是九辰君。

安伯塵正待思考解決之法,忽然,呂風起的神態又是一變,同樣怒氣衝天,卻是從狂放變得內斂,冷硬如冰。

“他們兩個似乎是不分上下。哼,沒算清楚對手實力之前便動手,這人現在可是騎虎難下了。”李賢在一旁說道,雖因九辰君奪舍的緣故,使他獲得安伯塵初始之槍的經驗,可對於占據過他肉身的九辰君李賢難免心懷不滿。

“的確,九辰君這次出手太過倉促了些,不像他從前謀算百年的風範。”安伯塵自言自語著,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不成是因為......”

“也幸好他們兩個水火不容,要不然,一個呂風起再加一個九辰君,他們兩個成為一個人,那就大事不妙了。”李賢因為已經徹底放棄拜安伯塵為師的念頭,因此不再像平時那麽拘謹,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是極,呂風起擅長武道,戰力極強,九辰君則能謀擅斷,更會一手彈指布局術。一武一文,他二人若是合二為一,天下誰人能敵。”安伯塵點頭,感慨道。

話音落下,呂風起轉頭看向安伯塵,神色古怪。

“安伯塵,你是在自我吹噓嗎?”

也不知是呂風起還是九辰君,如是說道,語氣不善。

李賢在一旁愣了愣,隨後拍手叫道:“是極,安師不就是這兩者的合體?允文允武,天下莫敵。”

“行了。”安伯塵搖了搖頭,看向遠處帶著新晉鬥奴們收隊的幾名將級鬥奴,對李賢和“呂風起”說道:“你們別忘了我們的身份。等我們達成目標,大功告成,從通天寨離開後,再去談論誰無敵誰不無敵。”

李賢聞言默默點頭,呂風起和九辰君則充耳不聞,“呂風起”臉色不住變化,忽而狂傲,忽而冷傲,身體已恢複自如,顯然二人都放棄了對於肉身的爭奪,改爭心念意識。

“現在的局麵已不可開交,爭個十天十日也爭不完。不如這樣,等先回塔上,我們三人坐下來好好談談,畢竟你們兩人從前並無怨隙。李賢,你和新晉的鬥奴一起走,能出頭便出頭,隻要不危及你自己的性命。”說完,安伯塵也不管呂風起和九辰君願不願意,一把抄起呂風起的肉身,又一個閃身消失在密林河流間。

身體在半空中時,安伯塵回頭望去,矮個老頭和王冰羽的屍身安靜的躺在溪水岸邊。那個矮個老頭安伯塵並不認識,也毫無興趣,可想到同船來此的赤方天少女以及她的兄長,安伯塵不由暗暗感歎,興許真是把他們給連累了,又或許,他們原本的命途便是如此。

沒有了修為,隻剩下武道玄奧,安伯塵閃躍的速度並不快。

陪在司馬槿身邊時,安伯塵並沒有過分去追求天地命數,或許因為兩個人自成圓滿,風花雪夜高閣淡酒,已將命數堵在門外。一經分別,離開司馬槿,安伯塵獨自上路,每每抬頭低頭,總能看見許許多多的命數。比如李賢和自己的師徒之緣,比如王冰羽的命運......命數本天成,卻偏偏要讓人看見,修為越高,所能看見的命數越多,越容易頹喪,因爲命數自是天地間最為可怕的那等秩序——一切都已注定好,在掙紮又有何用?

一念至此,安伯塵突然想到,他少年時候為了掌握、改變自身命運,所付出的種種。

直到現在安伯塵已修煉到真仙境,通天寨外的頂尖強者,卻仍舊搞不明白,命數對於他自己又為何,若他真的命中注定會有如此成就,那少年時候的種種努力不就等於沒事找事做?若他命中注定了,無法輔佐李賢重複東界,那他眼下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徒勞?

通天寨的夜晚......不,應該說永塔校場的夜晚,雖是假的,卻又假的逼真。

冰月,白星,殘雲如織,在穹頂顯現出一派空冷、衰頹的氣息。

此情此景,最容易令人胡思亂想。

安伯塵收斂不住思緒,索性將思緒放開,回到九九八十一層塔頂,安伯塵將呂風起的肉身丟在一旁,任他們鬧去,自己隨意的盤起腿,領悟其關於命數的玄奧。

冰月下蕩開圈圈霧氣,像是峽口的風漩渦,安伯塵抬眼看去,依稀想到了什麽。

那是數年前,他在君子國中所看到的景象,三條參天巨蛇,守護著君子國中的輪回通道。

輪回通道旋轉如飛,接收三國鬼魂,命數存於生前,卻在臨死的那一刻化為烏有,來世如白紙,重新開始書寫。

如此循環往複,同樣也是一個圓,符合安伯塵的周天玄奧,卻能將命數操控在其中!

眼中精光四射,安伯塵陡然恍悟。

難怪在君子國島外所看見的那些功法秘籍中,遠古高人們,往往都會通過修煉輪回之道,來求證過去未來大機緣。百數輪回過去,前世今生種種一如過眼煙雲,再無一事存於心,如此一來,不就是超越了命數,達到古語中至尊仙人境界“跳出五行之外,不在三界之中”。

可讓安伯塵去輪回,明顯是不可能。

安伯塵心境空靈,這些日子並沒有怎麽和司馬槿聯係,卻不代表他能夠放下。若是去參悟輪回玄奧,安伯塵必將經曆數世輪回,到那時,除非有人點悟,安伯塵如何能回憶起司馬槿。在安伯塵翻閱的君子島國經典中,有不少故事都記載著,一個仙人為了輪回中戀愛上的女子,放棄了輪回前的愛人。

“或許放棄了現在,所得到的未來會更令人向往,可我寧願呆在現在,而不願去追求莫須有的未來。”

安伯塵閉上雙眼,篤定說道。

今夜在鬥奴塔上一番思緒整理,厚積薄發,令安伯塵的感悟又有精進。

“過去、今日、未來,輪回玄奧,時間玄奧......這三者間又有什麽關聯?想要逾越於命數之上,跳出五行之外,不在三界之中,也隻有從這三方麵入手。玄仙,掌握時間玄奧,是為至強,可至強如當年白帝仍未做到跳出五行不在三界,那就說明隻有無上才能破開命數的桎梏。玄仙之所以修煉時間玄奧,莫非是為了日後通過時間玄奧,破開命數桎梏,躋身無上而做準備?”

安伯塵自言自語,他想求無上,並非貪得無厭,而是道已至此,順理成章。

可他又放棄了輪回之道,過去、今日、未來又是被佛家把持的道,如此一來隻能從最難找到著手點的時間玄奧做起。

安伯塵此時並不知道,他若真在命數之途上尋找到新的破解之法,那他將會真正成為修道曆史上數一數二的大家。要知道,在遠古時候,盛行輪回道法,許許多多的強者,如那時的聖人、君聖等,或是布置輪回道,或是入輪回求無上,到最後有一人脫穎而出,集輪回道義大成,終於成就了天上地下第一周姓世家的萬萬年昌盛。

而安伯塵,他撇開輪回道義,從時間玄奧上入手,同樣想要求證破解命數之法。

如若成功,安伯塵必將開啟一個全新的鼎盛大道興旺時代,不輸當初遠古。同樣,在天地曆史上,也會書上重重一筆,直追遠古第一人。

比起武道玄奧,安伯塵今夜所悟的,更是了得。

將這一點心思存於心頭腦海,緊緊銘記,安伯塵忽地睜開雙眼,看向呂風起的肉身,大笑道:“九辰君,我知道你為何要對呂風起下手了。”

話音落下,呂風起的肉身猛地一愕,卻是九辰君和呂風起的神魂同時停止住爭鬥。

“為何?”

半晌,也不知是誰問道,語氣艱澀。

“我想,有不少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在害怕。”直勾勾的注視著“呂風起”的雙眼,安伯塵尋找著九辰君心慌的痕跡。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2:51
第六百零七 輪回之願
而安伯塵,他撇開輪回道義,從時間玄奧上入手,同樣想要求證破解命數之法。

如若成功,安伯塵必將開啟一個全新的鼎盛大道興旺時代,不輸當初遠古。同樣,在天地曆史上,也會書上重重一筆,直追遠古第一人。

比起武道玄奧,安伯塵今夜所悟的,更是了得。

將這一點心思存於心頭腦海,緊緊銘記,安伯塵忽地睜開雙眼,看向呂風起的肉身,大笑道:“九辰君,我知道你為何要對呂風起下手了。”

話音落下,呂風起的肉身猛地一愕,卻是九辰君和呂風起的神魂同時停止住爭鬥。

“為何?”

半晌,也不知是誰問道,語氣艱澀。

“我想,有不少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在害怕。”直勾勾的注視著“呂風起”的雙眼,安伯塵尋找著九辰君心慌的痕跡。

“笑話,安伯塵你別剛愎自用了,我會害怕什麽?”

大笑聲響起,自然是九辰君。

“你害怕死亡。不,準確來說,是消失。”安伯塵轉身麵對窗外,塔閣上冰月冷寂,安伯塵想起了那年墨雲樓上,還是一頭櫻花般紅發的司馬槿和他講的那些個故事:“你害怕,沒有肉身寄居,長此以往,你就算能躲過神魂的劫數,不受七日之期限製,你也會變成一種不似人的古怪生物。那種古怪生物,它們擁有永恒的壽命,或是鳥羽蟲鱗,或是蛇身豹尾,或是藏於凡人的一呼一吸之間,或是將自己埋在山溝不願出世。如此這般,皆是因爲它們想要超脫想要永恒,離開自己原本凡人時的肉身太久,已忘了作為一個人的感覺。”

在司馬槿當年的描述中,仙人已淪為一種古怪的生物,離凡塵,不食人間煙火,最終導致它們的蛻變。

隨著安伯塵娓娓道來,“呂風起”張口發出一陣古怪的尖嘯,他的瞳孔陡縮,就像是被紮入一個針孔般,似有什麽迅速下沉,直沉入穀底。

“還沒完全蛻變,不過,他若是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成為那種怪物。”

安伯塵說道。

“舍棄肉身轉修神魂,哼,他這種修行方法邪異到極致,說是魔也不為過。不過,似乎是因爲你,讓他錯過了最佳的奪舍時間,從此以後無法在一個人的肉體裏停留太長時間。”呂風起抬起頭,說道。

“他去哪了?”安伯塵問道。

“被我困在下丹田。”呂風起神色恢複自如,嘴角弩了弩:“枉費你如此誇讚他,他真讓我失望。”

“別大言不慚了。”安伯塵指著呂風起,笑罵道:“若非我開口,說出了那件最令他害怕恐懼的事,你又豈會掌握肉身的控製權?若非他的時間所剩無多,又豈會幾乎毫無準備就倉促來此,居然險些就成了。”

“接下來該如何處理?”呂風起知道自己說不過安伯塵,也放棄狡辯。

“接下來......”

安伯塵仰頭望著寒霜冷月,目光遊離。

一切似乎都在他的計算之中,可是事實上,卻出重大偏差。原本安伯塵是想“請”來九辰君,“請”他幫自己和呂風起遮蔽天機,掩人耳目,自己和呂風起則通過壁畫世界,前往那個可能存在的過去世界,重塑通天寨的今日。

誰想在九辰君身上居然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這樣一來,豈不是無法利用九辰君來掩藏天機了。

“他還是有用的,不能讓他變成那種異類。”

安伯塵對呂風起說道:“不過我還是奇怪,他奪你舍便能有轉機了?”

聞言,呂風起麵露思索,好像是猜到了什麽。

“怎麽,你知道為何?”安伯塵問。

“或許和地府有關。”呂風起冷笑一聲,慢悠悠的說道:“他想通過奪舍我的肉身,掌控輪轉盤,如此一來,他可以在保住記憶的前提下,輪回轉世。”

安伯塵一怔,不知為何,他常常會忽略呂風起地府一霸的身份,此時想來,呂風起所言大有可能。

當年白帝便是通過創出秘術,輪回轉世,聚集五行靈贇,並且保留記憶,想要奪天地之機,可惜被安伯塵等人奪走大半靈贇。九辰君顯然沒有白帝當年的大神通法力,無法創出秘術,甚至無法施展秘術,如此隻能奪舍,奪舍呂風起,利用輪轉盤轉世,以求來世機緣。

“哼。他打的好主意!”呂風起眉毛忽然一擰,麵露殺機:“他不僅僅想利用輪轉盤輪回,還想在輪回之後,吞食我一身法力!”

“不愧是桃源白帝的後人,手段都如出一轍。”安伯塵撫掌感歎道。

打量著寒霜冷月,安伯塵心中生出一絲違和感。

手指撚住從天而降的縷縷寒霜,安伯塵背對著呂風起,眼中浮起濃濃的忌憚。

他知道那絲違和感是從哪來的了。

呂風起能謀善斷,有梟雄之姿,可他並沒有達到謀略驚人的程度。然而剛剛,他隻消片刻便推導出九辰君的想法計劃,竟比安伯塵還要快。

如此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呂風起獲得了九辰君的記憶。

第二種,是安伯塵所擔心的——九辰君既能計劃在轉世後吞食呂風起的元氣法力,那呂風起,又何嚐不能吞食九辰君的神魂之力。九辰君所有本事都藏於神魂之中,包括他的智慧和彈指布局之術。呂風起剛剛之所以能有那麽快的反應,隻說明,他不經意間吞食了九辰君的神魂之力,自己卻並沒意識到。

安伯塵,呂風起,九辰君,這三人都是大匡末年,東界乃至五界不世出的人物,安伯塵和呂風起相比較在明處,九辰君則置身暗處,可他的本領卻一直讓安伯塵心懷忌憚。

安伯塵此前也沒想到,李賢竟然一語成讖,呂風起的神魂和九辰君的智謀真的開始融合,雖然可能是因爲九辰君落敗的緣故,可安伯塵也無法保證,長此以往,呂風起會不會真的吸收完九辰君的經驗智慧,這樣的話,他呂風起將會變成多麽恐怖的存在!

不行。

安伯塵心頭一緊。

他絕對不能坐視這樣一個恐怖如斯的呂風起的誕生,攔截在他為李賢精心鋪墊的道路上。

然而當安伯塵剛想做些什麽時,他陡然回過神來。

從前神師境的九辰君便已強橫到能夠算計二百年的曆史,如今的九辰君雖拋棄肉身,可他的本領豈會降而不漲。十有八九,他並沒因爲自己的話而產生動搖,他被呂風起擊敗完全是假裝出來,故意泄漏出些許神魂之力供呂風起吸收,提高呂風起的智謀,是想讓自己像剛才那樣心生猜忌,進而對呂風起動手,如此一來卻正中九辰君下懷。

月下寒風呼嘯而來,吹起安伯塵的衣衫,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卻是發覺自己居然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麵。

呂風起和九辰君,究竟誰更可怕,誰更有可能成為日後破壞自己布局的人?

安伯塵掐指而算,想要看破此間命數,可呂風起的修為並不在他之下,此間命數就算勉強看到,也會在下一瞬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少時,安伯塵抬起頭,他忽然邁步撲向呂風起,呂風起之前和九辰君鏖鬥,元氣大損,精氣神消耗極大,更是沒想到安伯塵會向他下手,因此反應甚慢,手臂剛抬起安伯塵的手掌已按上他頭頂。

“安伯塵,你做什麽!”

呂風起發現自己不能動了,他隻能用餘光怒目相視,緊咬下唇。

“凡事大可一起商量。說起來,今時今日,我們三人之間並沒有無法解開的矛盾。”

安伯塵說話間,眼中閃過一道雷光,雷珠飛出,順著安伯塵的掌心鑽入呂風起體內。呂風起身軀狂震,臉上的怨恨之色卻褪去幾分,從他腹底傳來一陣悶哼,緊接著一道虛影從呂風起耳孔中飛出,其後跟著緊追不舍的雷珠。

呂風起驚訝的看了眼安伯塵,心中詫異。

他能將九辰君壓製住,卻無法將九辰君逼出體外,卻因九辰君神魂如魚,肉身如水,九辰君一旦奪舍就等於如魚得水。此時見到安伯塵輕而易舉的便將九辰君逼出,呂風起方才知道,安伯塵還有後手。

“九辰君,呂風起,萬事好商量。”

安伯塵說話間,連連施法,排布雷珠,攔截住九辰君逃跑的路線。

也幸好安伯塵回到塔閣上,能夠施展道法,雷珠是法寶,無法用武道真義祭出,隻能用道法祭出。

“哈哈,商量?笑話!”九辰君化成虛影,連連閃躲。

呂風起則臉一沉,雙目聚滿冷鋒,追尋著九辰君的虛影神魂,冷冷道:“沒得商量。”

九辰君和呂風起一個狂傲,一個冷傲,讓他們化幹戈為玉帛,的確是難。

安伯塵一陣頭疼,他隻顧著操控雷珠堵截九辰君,渾然忘了之前江峰雲的提醒,在塔閣內禁製爭鬥。

在塔閣外,不知幾千許裏的遙遙之地,一雙眼睛正頗感興趣的注視著塔上三人。

“這麽多天,你們還沒想出逃跑的法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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