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廠公 作者:一語破春風(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13:34: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1 234436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4 10:45
第605章 番外吾等拜見督主(二)

     一隻高跟鞋不知掉到了哪裡去。

    曹若琳望著舞台有些發呆,前面幾日,她才見過白慕秋的,以往的記憶裡,這個男人熱情、大方,做事情也從不馬虎,人緣也是不錯的,只是前幾日人就有些變了,冷漠、難以直視的威勢,彷彿就像一個隨時主宰別人生死的上位者。

    然而對於一個頗具人氣的明星來講,見過許多世面,是對方那種百姓的身份,難以企及的,又怎麼會在乎曾經在她奢豪的生活中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朋友?

    大概…是錯覺吧,她看向舞台,滿懷希望的這樣想。

    吱吱……

    鐵架倒塌拖出一連串的火花在舞台的地板上閃爍。

    斷裂的屍骸嘭的扔到了地上,捏爆的腦袋在滾動著,一雙白色的皮鞋踩過血跡邁了過去,微弱亮光的大廳裡慌亂人影攢動,無人聽到空曠的舞台上,橫在中間的鐵架發出挪移的聲響。

    光與影的交錯,顯出身影的輪廓,銀眉下目光冷厲掃視混亂的人群,自安全出口的位置,他在等待那人過去。

    「督主……」女聲怯生生的陡然自舞台的角落裡響起。

    白寧挑了挑眉,視線轉過去。

    那邊陰影裡,一個女子的身形拖著長長的宮裝衣裙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似乎也在小心的確認。當走近時,花一般的容顏上,淚痕掛在了眼角,她擦了擦,妝容有些花了,鼻子發酸的哭了出來,「督主…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

    話幾乎是帶著哭泣的顫音說了出來,跪下的剎那,情緒壓抑不住,掩臉哭出了聲:「奴婢…無垢見過督主千歲,願吾公身體安康……」

    「無垢…」

    白寧聽到對方名字時,方才愣了一下,記憶裡他曾經幾乎把這個利用過的『女子』忘記在了東廠的角落裡,幾十年的歲月中,他也未曾過問,今日卻是遇見上,還是這樣的環境下,他有些解釋不了這是怎樣的情緒。

    走到無垢跪著的身旁,猶豫的伸出手在她頭頂拍了拍,女子陡然間哭的更凶,額頭緊緊貼在白寧的腳背上。

    「督主啊…廷玉死了啊……他死了啊……他就死在了我懷裡……」

    欒廷玉怎麼死的,白寧待在無壽宮幾十年,幾乎並不知道,出來時也未曾想起過,大抵認為也就老死了而已,他那種喜歡夜宿青樓的人,想來也活不長的,從女子的話裡,他似乎並不是善終了。

    但此時他還有要事。

    伸手將女子扶了起來,「本督會讓他再活一次,我保證!」

    片刻後,安慰的拍拍愣住的無垢,視線偏轉前方終於在安全出口的燈下看到閃過的一張臉孔時,唇角勾了起來,跳下舞台朝對方過去。

    然後……火光在黑暗中再次炸開,響聲起來時,白寧偏頭,子彈的軌跡從他耳側擦過去,揮出手臂一掃,前方擁擠的人潮噼裡啪啦的撞擊聲,就像地上的落葉被掃的飛舞起來,落在左右兩側的座位上,尖叫的聲音更加的響了,那邊,李紅朝藉著微光只能看到不斷飛起來的身影,恐懼的『啊』叫了一聲,也不再開槍,轉身衝去安全出口的大門。

    **************

    大街上。

    幾輛飛馳在街道上的轎車裡,東方旭叼著煙望著天窗外的星辰,他對開車的齊守恆說道:「你說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那種武功……真懷疑他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誰說不是…」齊守恆握著方向盤,盯著道路回應著:「人比槍還快,那些能力者在他們面前就跟紙糊的一樣……」

    話語陡然止住,像是說漏了什麼,瞟了一眼抽菸的組長,見對方沒有反應,轉移了話題:「聽說這座城市有亞洲音樂的選撥,要不要過去看看,蔡昭,你有興趣嗎?」

    聲音傳過去,後座上,埋在一堆資料裡的女人抬起頭:「那你幫我這些事情處理了,我就去看看。」

    話鋒陡然一轉,她看向抽菸的後腦勺,「組長,你不覺得這兩個人很奇怪嗎?」

    齊守恆抬頭看了一下反光鏡的女人,又將視線移回去。副駕駛上,菸灰抖了一下,東方旭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路燈、樹木,「你想說什麼?」

    「當然是這兩個人的身份和年齡,女的歲數應該不小。」蔡昭拍了拍身旁座位上的一摞案宗,「這麼多年積壓的檔案都沒有相似的人物,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像他們這樣的身手,為什麼這麼長久來都沒有出現,偏偏在我們接收文物的時候出來,若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東方旭皺起眉思考,隨後扔掉了菸頭,坐起身子看向她:「繼續說。」

    女子翹著腿,腳尖搖晃時,她豎起兩根手指頭。

    「兩個假設:第一,很明顯,那些文物是他們門派裡的東西,必須要拿回來,那麼他們的門派可能是某個隱匿在民間,連我們這種機構不知道的。第二,這些人就是憑空出現的,不然以他們的武功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興風作浪,學了那麼強的武功,難道僅僅只是為了隱性埋名嗎?這個說不通的。」

    「第一個不成立,Z9關押會武功的不在少數,只要是江湖門派,再隱秘都會有與外界聯繫,然而我們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顯然對方有門派是不可能的。」

    東方旭排除了第一個後,擺在他面前的第二個,卻更是匪夷所思,他笑了一下:「第二個更是無稽之談,哪有人會憑空出現的……」

    自嘲的笑容忽然凝固下來,他指著車窗外停靠在一棟大廈下面的轎車,聲音陡然拔高吼了出來:「停車——」

    視線穩定下來後,籍著路燈的光芒,他看到那輛轎車上,一個路標從上而下插了進去,立即聯想到那日橋上,護送文物的那輛車就是被這樣插穿的。

    「是他——」東方旭大吼一聲,極快的打開車門,朝大廈衝了過去,身後跟著的數量轎車,一道道身影跟著下來穿過馬路。

    齊守恆跑下車,朝背影大喊:「組長要不要通知局長那邊?」

    背影揮手,示意不要。

    蔡昭聳聳肩,便也跟跑過馬路去了對面,走在後面的齊守恆悄悄掏出了手機,「喂,局長,我們這邊已經發現了目標……」

    ********************************

    演播廳內。

    出口大門,一張張驚恐的臉孔從門內衝出來,曹少卿卻僵在了原地,仍由他們撞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望著大廳,剛剛燈光暗滅的剎那,他同樣看到了從灰塵中走出的身形,即便沒有看清面容,可依舊能感覺的出,那個人的輪廓。

    「督主……」

    呢喃出聲,全身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發出驚恐喊叫的男人,在廳裡開槍,然後『啊』的一聲衝出來,與他撞了一個滿懷。

    「滾開啊!!」李洪朝憤怒的大吼推搡一把,想要繼續跟著混亂的人潮跑出大廈躲避某個人,然而跨出去的身子陡然間被人抓住。

    他回頭一看,是一個斯斯文文的西裝男人,抬手舉槍的一瞬,手腕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隻手扼在了上面,微微用勁一捏,李洪朝痛喊了一聲。

    手槍啪嗒掉在了地上。

    李洪朝疼的臉上紅起來都是汗水在滴,腕骨像是被捏碎了一樣,讓他嘶啞的叫出聲音,想不通眼前這個看上去儒雅的男人,竟會有這樣的力道,死死的抓住他,卻什麼都不做,只是愣愣的看著大門那邊。

    然後,一道白色的身影走過慌亂逃竄的人群,來到曹少卿的面前。

    「歡迎回來,少卿。」

    沉默的身影拉著掙扎的李洪朝,顫抖著跪了下來,「少卿見過督主。」

    .......

    曹若琳神情有些呆滯,一瘸一拐的走出演播廳,怎麼走到地下停車場的,她也不知道,一隻高跟鞋不見了,絲襪也破了,狼狽的樣子,她都不在意,只是呆呆的坐在車裡,腦海裡回放著一幕幕她不經意間看到的畫面。

    看到將人撕裂的白慕秋....

    看到那個漂亮到極致的女子跪在了他面前......

    還看到安全通道里,一個儒雅的男人也在下跪......

    他是大人物嗎?

    曹若琳對著後視鏡裡,蓬頭垢面的自己笑了一下,然後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白慕秋殺人了......能輕易打穿厚實的牆壁.....

    會來殺她滅口嗎?

    出神的想著,陡然間關閉的車門被人拉開,她轉頭看過去,視線裡一隻寬厚的手掌伸了進來,一把抓住她頭髮拖下車座。

    「放開我——」

    「救命啊!!」

    尖叫的呼救,迎來一記耳光扇在臉上,漂亮的臉蛋紅腫了起來,她嚇得止住了哭喊,在地上不停扭動掙扎,晃動的視線裡。

    是一個寬胖的背影。

    「督主也是的......還這麼不小心,要善後啊。」

    曹若琳被拖上樓梯之前,便是聽到這樣嘶啞的聲音。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4 10:45
第606章 番外吾等拜見督主(三)

     「蔡昭!你帶幾個人疏散群眾,守住電梯,隨時保持聯絡,其他人隨我一起上樓。」

    衝進這棟樓的一層大廳,凌亂慌張的腳步正裡面衝出來,東方旭撥開幾道慌不擇路身影,取過腋下的手槍,咔……拉動槍栓時,對身後兩名副手吩咐了一句,雙手側握槍柄,踏踏的往樓梯衝上去。

    「組長,我們還是通知局長再行動吧,光靠我們幾支手槍沒用啊。」齊守恆貼著樓道牆壁小聲的說:「再失敗,你就真卸職了。」

    幽靜的樓梯間,呼吸沉穩的起伏,專注的視線在樓道中間的空隙向上望著,聽到齊守恆的話,東方旭嘴角咧出輕笑的表情,「……納稅人的錢不好拿的啊,拿了就要對得起他們,別廢話了,讓兄弟們保持警惕。」

    說話間,腳步不慢,在上了兩層樓時,東方旭踩到了什麼東西,腳挪開,是一隻精緻的紅色高跟鞋,一名九組成員仔細勘察,輕生道:「組長,又拖拽的痕跡。」

    「難道這個人還是個色鬼?」齊守恆笑了一下,然後看到組長嚴厲的眼神瞪過來,悻悻的閉上嘴。

    ……

    樓道上人影在走。

    「求求你放了我吧,要什麼都依你…..」

    樓道上安全燈明滅晃動在哭喊的臉上,哀求的女聲響在樓梯間裡,腳上的絲襪在地上拖行、掙扎中沾滿了灰塵,不少地方已經破開了口子。

    被哀求的人,仍然無動於衷。

    ……

    「噓……有情況。」

    東方旭謹慎踏上兩道台階,附耳傾聽,隱約有嘈雜的聲音從上方的樓梯傳來,是女人的叫聲。

    「救人——」喉嚨發出低沉的暴喝。

    幾個九組成員紛紛打開了保險,十多只腳步踏在樓梯上,尖叫的女聲還在持續傳來,東方旭抬頭看了一眼,一隻女人的裸腳懸在樓梯的間隙,猛的又縮回去,扶手下的身形被拖拽著前行。

    在連續又跨過兩層樓,樓梯間的門在搖晃,東方旭帶著人嘭的推開,左右過道掃了一眼後,在右側走廊通道終於看到拖拽女人的身影,蓬亂髒兮兮的頭髮,寬胖的背影,並不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然而下一秒,數把槍還是指過去。

    「前面的人停下,放開你手中的女人,把手放在頭上轉過來!」對方看上去更像是乞丐,既然不是那個人,有人便大起了膽子舉槍慢慢靠近。

    地上被拖行的女人,頭皮有血流在了紅腫的臉上,驚恐至極,聽到有人來救她,忍不住喊了出來:「快救我,我是曹若琳,你們快救我啊!」

    前走的身影反手一巴掌扇了上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你們是公人?捕快?」

    捕快?聽到這,東方旭愣了一下,陡然想起在車裡時,蔡昭說的假設,他反應很快,點頭:「我們是捕快。」

    「既然是公人,我就不殺你們,滾吧。」寬胖的身影轉過頭去,舉步再次前走。

    「不能讓他走——」

    「別開槍!!」

    齊守恆先喊了一聲,東方旭聲音跟著大喊出口。

    呯——

    槍聲響起的剎那間,火舌噴出、女子驚恐的尖叫、走到門邊的身影側臉回頭,然後一把抓住門扇嘶啦一聲扯下來往前一擋。

    嘭的一下,彈頭鑽了進去,木屑飛濺,門板在手中晃了晃。

    「打中他了。」開槍的那人緩下手臂。

    地上的女人睜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畫面,轉過頭對著那邊樓道里的東方旭等人拚命的搖頭,然而對方還將注意力放在打沒打中上面,她大叫了一聲:「快跑啊!」

    叮——

    金屬落地的清脆聲響起在走廊裡。,幾乎那邊的所有人怔住了,然後一顆彈頭落進他們的視線,在地上叮噹彈動兩下後,仍有餘力的旋轉。

    「好厲害的火器。」嘶啞低沉聲音此時響起門板後面。

    那邊的身影,嗓音落下的瞬間,污穢的臉抬起來,原本眯著的眼睛陡然一睜,手中那扇門板已經飛了出去。

    「躲開!」東方旭瞪大眼睛吼叫,就地一滾。

    旋轉呼嘯而來的門板,直接砸在了走廊的牆壁上,便是轟的巨響,木屑、破爛的木樁朝眾人濺射。

    斷裂的尖銳插進肩膀、脖子、腹部,鮮豔的紅色淌了出來,身形歪斜的倒下來,在地上扭動,滿地呻.吟。

    「說不殺你們,就不殺,別試咱家耐心。」

    轉身走再次走上樓梯。

    ……

    纖柔的腰在台階的菱角磕磕碰碰,拉扯中繃緊的頭皮早已沒了知覺,曹若琳感覺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原以為自己會被人救下來,可看到眼前這個乞丐般邋遢的人,竟徒手接下了子彈,以往的認知有些被顛覆了。

    自己耀眼的風采早已不在了,如今卻像是被待宰的羔羊一樣,被人拖拽著送去屠宰,因為恐懼,她甚至在心裡升起了讓對方乾脆****後放了自己的念頭。

    一層層的樓梯劃過劃過絕望的視線,門推開的聲音,還有風拂過臉的感覺,曹若琳以為對方會將她扔下高樓摔死。

    然後,她聽到了有人說話

    ***********************

    「督主,人交給你,少卿告退了。」

    嘭的倒地聲,李洪朝撲倒在地上,抱著手腕在地上打滾呻.吟,曹少卿深吸了一口氣,埋頭轉身離開,旁邊的無垢欲言又止的想要挽留。

    「少卿,你心裡有什麼話就說出來。」白寧看也沒看地上痛苦的男人,皺眉下,目光緊緊的盯著轉過去的身影。

    走出幾步的背影停下來,拳頭捏的顫抖,曹少卿取下眼鏡,仰頭看了一眼夜空裡鋪開的星辰,緊抿了一下嘴,然後張開。

    「當然有話……」他轉過來望著白寧,忽然嘴角咧出笑容,「……督主…知不知道,權利會讓人上癮的,主宰別人生死會讓人上癮的啊…若大的東廠,無上的權利,您轉身說讓給趙氏就讓出去,那是我們出生入死殺出來的啊。」

    「曹少卿,你敢這麼跟督主說話。」

    嘭——

    天台的門猛的破開,寬胖邋遢的身影收回腳,風雷般踏了過來,隨手將手中的女人丟到了一旁,走到近前時,眼眶已經濕潤起來,嘴唇顫抖著,膝蓋緩緩跪了下來:「海大福拜見督主,願吾公萬壽無疆。」

    天台上,陷入了安靜、沉默,白寧看著眼前跪著的身影,手伸了過去,「奴婢身上髒。」海大福急忙說出口,想要躲閃,但白寧還是將他扶起來,蓬頭垢面下確實能看出是海大福的樣子。

    「…大福。」白寧抿著嘴,眼眶也有些微紅。

    要說在東廠衙門,他最感到愧疚的,就要屬眼前跪著的身影了,東廠彙集天下小心,就算撿其重要的,那也是難以形容的數量,卻是靠海大福一個人親力親為的操持下來,人非草木啊,如今再見,心緒酸澀。

    白寧後來才從小晨子口中知道,海大福在臨死時也想見他一面,在床榻苦苦硬撐了一個多時辰,才嚥下氣。

    「本督……對不起你…」

    聽到這句話,海大福埋著頭哭了出來,嘶啞的響在夜裡。白寧抬起目光望向那邊揉著眼眶的身影,「也辜負了你,少卿。」

    曹少卿眼眶同樣泛起微紅,戴著上眼鏡望向了別處,鏡框裡映著五彩斑斕的夜景,他說:「……還政給趙氏,我們當初這幫人犯了那麼多殺罪,您倒是關上門不理世事,我們怎麼辦?每天清晨奴婢都會早早的起來,來到延福宮坐到中午,就想著哪一天那道殿門能打開,少卿還能看督主一眼,還能讓督主帶著我們站回那巔峰之上……可我日復一日的等啊……有一天發現頭頂的頭髮都白了…才知道自己老了……連白龍劍也拿不動了……」

    「別說了——」海大福轉身內力猛的震開,朝他大吼,聲音呼嘯般的向周圍擴散。

    白寧揮手一擺:「二十多年的積怨,讓他說。」

    金絲眼鏡再次取下,曹少卿擦了擦,然後跪了下來,「少卿已經沒什麼說的了,只要督主還在,少卿永不離開,宦門將永不消失。」

    宮無垢那張俏臉上掛滿了淚漬,跑過去去攙扶曹少卿:「千戶,既然大家都會回來,我們又能聚在一起,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

    或許受到了無垢的影響,或許他心中的積怨卻是釋放了出來,曹少卿又恢復到了冷冰冰的神色,大概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督主,這個女人她之前看到過你的樣子,會不會帶來麻煩?」海大福目光移到了那邊瑟瑟發抖的身影上。

    殘破的裙子下,沾滿灰塵的絲襪,滿臉的血跡,讓這個曾經外表光鮮的女人變得狼狽不堪,一雙小腳害怕的縮在膝蓋下,靠著牆壁,目光可憐望著那邊站著的銀發男人。

    「慕秋…我是若琳,你別殺我好不好?」

    然後,她看到一塵不染的西服走近了過來,嚇得埋下了臉,盯著地面渾身抖的更凶了,「我保證不說出去,一定不會說的,你放過我好不好?」

    「看了不該看的,聽了不該聽的,讓本督如何信你?」

    目光泛起冷色,白寧俯瞰著女人。

    下一秒。

    天台的門撞開,兩道身影舉槍衝了出來,「不許動,雙手抱……」

    「滾過來——」

    白寧的袖子陡然鼓起,手掌呈抓一吸,兩道身影止不住的朝他靠了過去,然後又是揮手一扇,身形撞在一起,踉蹌不穩的栽倒,在地上滾成了一團。

    翻滾了幾圈後才停下,正是東方旭和齊守恆二人。

    「不依不饒,當本督的耐性是無限的?」白寧轉身回走,「殺了他們——」

    曹少卿推了一下眼鏡,凶光自鏡片一閃而過。

    便是舉起了手掌。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4 10:45
第607章 番外意外的內奸

     踏踏踏……

    高跟鞋輕微的響在樓梯間……

    ……

    天台上,風聲鼓起,隨著掌風呼嘯壓了過來,東方旭一把拉住旁邊的副手朝後推開,齊守恆後仰時,慌亂中舉起手中的槍械對準過去,手推過來,陡然一抓,覆在槍上。

    扳機扣動不下去,一根手指恰適宜的卡在了那裡。

    「咱家也懂一些槍械的。」曹少卿反手一抽,將對方拍在地上,「這個世界,沒有了這種火器,你們連讓本千戶動手的資格都沒有。」

    爬在地上的人影嘴角含著血,仰起臉,勾起冷笑,「哈哈,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你們是武朝的那群太監…」

    原本看著夜景的白寧皺著眉側臉看過來,東方旭捂著胸口靠在天台的牆壁,表情有些驚訝:「小齊你……他們……真是的?」

    「東方旭,你難道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就連蔡昭都能聯想的,你那頑固僵化的腦子為什麼就不朝這方面想一想。」

    齊守恆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翻過身子慢慢坐起來,有些畏懼也有些狂熱的望著對面身著黑色西裝正偏頭疑惑的曹少卿,然後起身,朝腳邊的東方旭開口:「…這…這幫人突然的出現,用的更是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裡的武功,你自己想想,普通人能將一根深埋地上的路燈拔出來嗎?能把汽車打的翻來翻去?還有……」

    他臉上冷笑的搖頭:「連局長也有懷疑的……」目光轉過去與東方旭的眼神對上,「他猜想你做事上會出現猶豫,讓我來盯著你,但我只看到了你的無能……」

    「說的好像你能我們一網打盡似得。」無垢朝他做了一個俏皮的鬼臉。

    「我自然打不過你們這些老怪物,來時我已經給上峰去過電話,很快Z9的精英組就會趕來,你們一個都別想跑掉。」

    齊守恆就像魔怔了一樣,搖搖晃晃著身形說了許多話,血從下頷滴到胸襟染紅時,他伸手抓住了外面的制服,嘩的一下撕開。

    東方旭臉上掛起了驚容。

    曹少卿不屑的撇撇嘴。那邊的身影腹部上纏著一圈炸藥,綠色的小燈在電路板上閃爍,他手心裡握著一枚遙控按鈕,胸腔劇烈的起伏:「知道炸不死你們,但我不能辜負局長的栽培,總要試試的,你們覺得呢?哈哈哈——」

    踏踏踏……

    「喔,你要炸誰?」

    高跟鞋走在台階上踩的脆響,女人清冷的聲音劃過天台,東方旭有些耳熟,目光望過去,只見天台的門口一個女子身形的輪廓從黑色裡走到外面的微弱亮光處,那是Z9的制服,女人的手臂抬了起來,一把手槍指了過去。

    「蔡……」東方旭微微張嘴,說出姓名的瞬間,齊守恆回頭看去身後。

    呯的槍聲響起。

    火舌自槍口噴出,子彈噗的一聲穿過了他的眉心,渾身僵硬的一抖,手中的按鈕滑落在東方旭的視線之中,啪啪兩聲在地上滾動。

    身形嘭的向後倒了下去,長腿直接跨過屍體。

    「你是那個…內奸…」東方旭一直猜想藏在他們當中的內奸會是誰,也做好了許多心裡上的準備,只是看到女子面目時,心裡泛起了巨浪,那是多年的同事啊。

    名為蔡昭的女人低頭杏目瞟了他一眼,微微抬手,食指絲毫沒有猶豫的扣下扳機,血花在東方旭的大腿上綻放,便不再理會受傷捂腿的男人,隨意的將彈夾退出來,然後丟在了地上,晃了晃素淨的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了。

    陡然的轉折,倒是讓一向冷靜的白寧、海大福、曹少卿三人有些愕然,以及猜測,隨後,對方邁動長腿,緩緩走近。

    「昭姬見過督主千歲。」女人福了一福,動作自然優雅。

    昭姬?蔡昭姬?

    白寧有點愣住了,身子前傾,沉下了聲音:「三國的那個?」

    女人丹唇微微一翹,抬起俏臉,眨了眨眼:「妾身覺得應該說東漢的那個。」

    自從上次系統提到過歷史時間節點可能在他武朝前面出現了改變,一直有過猜測,此時看到一個東漢末期的人站在眼前,那麼出現改變的地方是那裡無疑了。

    「妾身可沒有穿越時空的本事,督主就不要用那樣的眼光審視。」高跟鞋走過天台,望著前方城市的夜景,「我是一天天從武朝熬到現在的。說出來三位可能不信,當年我就是被耶律紅玉從沙漠裡帶出來的那具女性乾屍,咱們算不算有緣?」

    曹若琳縮在牆角一動也不敢動,先是知道了關於自己的老同學、老朋友居然是個古代人….還是故事裡講的九千歲…身邊的手下都是故事裡極惡的大太監,現在更冒出一個三國的古人…..還是從古代活到現在的,如果不是身子、頭皮傳來刺痛,她認為自己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她抱著膝蓋,哭腫的眼睛來回在前方幾人身上偷瞄,心裡已經恐懼大了極點。

    一直站在原地的白寧跨出了一步:「你說真與否,本督自然會向耶律紅玉證實,只是你來的目的不會只是單純見我一面吧?」

    「自然不會單純。」

    啪的一聲,防風打火機燃起火苗,性感的雙唇含著菸頭吸了一口,煙霧繚繞自紅唇噴出,眼光迷離起來,她說:「妾身為督主做了許多掩飾和誤導,這點恩惠肯定算不上價碼,若是督主想要再立根基,昭姬願將家財奉上。」

    轉過身望向白寧:「只為救一個人。」

    「誰?」

    「妾身的夫君。」蔡昭姬坦言,窈窕的身形往回走:「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改日妾身登門拜訪,東方旭我就帶走了。」

    「督主……不能放她走。」海大福站出來,「這樣人留不得。」

    白寧眯起眼:「讓她走。」

    走到天台門口的女人轉身做了一個飛吻,眨眨眼:「謝督主不殺之恩,改日再見吧。」

    「督主!」

    看到女人走進了樓道,海大福急的跺了一下腳,背過身去。曹少卿推了推眼鏡,「海公公還是這般謹慎,不過督主想要的恐怕不只是這個女人的財富,等她說出秘密的時候,再殺也晚。」

    白寧笑起來,「這個女人非常聰明,她知道勾起一個人對秘密的嚮往,是她保命的法寶,自然不會在這個關頭說出來,我們現在毫無根基,不如就借她的手東山再起吧。」

    笑著的臉上,目光卻冰冷,手指抓握:「財富我要,秘密本督也要。」

    「哼哼...哈哈....哈哈哈——」

    ......

    風呼呼的吹過天台,上面豎著的天線吱呀的搖晃。

    曹若琳將頭埋在雙腿之間,已經完全不在意似乎底褲漏出來,不久之後,一雙白色的皮鞋走進了她的視線,然後她顫了一下,知道該來的要來。

    冰涼的手伸了過來,抬起曹若琳的下巴,白寧蹲著與她平視:「咱們算是故交,本督不想殺你,可又怕你說出去,你說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吧?」曹若琳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眼淚吧嗒吧嗒的往外流:「慕秋...我快要結婚了,我不想死...不要殺我好不好?」

    那邊的無垢怯生生的道:「督主,能不能不要殺曹前輩,我很喜歡她的電影,人也很好的。」

    「人好不好本督看的出來。」

    白寧拍拍無垢的腦袋,手一揮:「你若是好人本督就不留你了,自己從這裡跳下去,只有同流合污才讓我放心,把你未婚夫殺了,把腦袋給我,怎麼樣?」

    「你下不了手,我幫你。」

    曹少卿的聲音傳來,讓女人渾身充滿了寒意,不久之後,她便安全的離開了天台,悄然回到地下停車場,她知道附近有一雙眼睛在盯著。

    汽車發動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4 10:45
第608章 番外新的方向

     夜風拂過城市,有些涼了,夜深邃下來,一道道不同的燈光在這座城市上空匯聚成充滿瑰麗的夏夜。

    惜福站在敞開的窗簾旁望著遠方,微微的涼意撫動肩頭的秀髮,自醒過來後,這裡的一切雖然陌生,可她比較滿足的,沒有多少其他的想法,好好的教授學生、與兒子每天上下學、做好飯菜與丈夫、孩子一起圍在桌前有說有笑,在床頭上夫妻再聊一些悄悄的話語,就過完了一天。

    平淡而溫馨。

    可眼下,兒子出了意外,讓原本安寧的心打破了,嘀嘀嘀…..牆上的鐘錶已經劃到了十一點,丈夫也未回來,心裡越來越焦躁不安。

    「臭小子…等你回來,看我不收拾你…」惜福捏著手機,上面已經一層油膩了。

    視線的遠方,主幹道上,咆哮的轟鳴聲中,一輛跑車歪歪斜斜的穿過一個又一個十字路口,車內的人也在大聲呼喊。

    「不要開那麼快……快看路,看路啊…」童音在副駕駛上喊起來,一張小臉緊張的滴出汗來,雙手不停的在車內揮舞。

    方向盤在轉動,來回歪斜偏轉的視線之中,握住盤子的人,圓臉像陶瓷一樣通紅反光,眼眶佈滿血絲釋放出猙獰和宣洩。

    「小兄弟,本衙內不是和你吹,當年我駕著四匹馬的馬車從西門一路狂奔,穿過大街小巷,那場面你是沒見過……哈哈哈…那些街上的人啊…雞飛狗跳的到處亂跑…啊哈哈哈…」肥厚的雙唇吐著唾沫星子亂飛,醉眼迷離的轉過去,看到驚慌的小娃娃,不屑的神色中,擺擺手:「看把你嚇得,放心,我說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對了,你家在哪裡兒?是不是這條路?」

    半個小時後,飛馳的車輪終於駛入了一座小區的路燈下,看門的老頭取過眼鏡戴上,探出頭看了看外面,車窗放下來,露出白小魚煞白的小臉,老頭哦了一聲把擋桿升了上去,「原來是小魚啊,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旁邊的那個人是誰啊?」

    隨後在老頭疑惑眼神裡,車子駛了進去。

    「你就坐這裡啊…太簡陋了,要不本衙內發發善心,給你幾十百把萬的,重新換個好看點的。」

    嘭。

    車門打開,小人兒在他說話聲中跑了下來,回頭:「才不要,不過…還是要謝謝高叔叔今天救了我。」

    另一邊,車門打開,高沐恩走出來,車鑰匙在他手中甩動,「謝什麼啊,請我上去喝杯茶吧。」

    「那…好吧。」白小魚想了一下,不知道怎麼拒絕幫助過自己的人,便點了點頭,走在前面帶路,「就只能待一會兒喔。」

    「哈哈哈,真對本衙內胃口,哈哈,我就只待一會兒。」高沐恩快步跟上,摟過小人兒,臉上露出下作的笑容,聲音猥瑣的樓道間響起。

    「小兄弟,你媽媽漂不漂亮啊?」

    「這麼回去你爸爸會不會打你?看你有恃無恐的樣子,哈哈…肯定是不在家的,對不對?哈哈哈——」

    「…放心啦,本衙內是好人…」

    叮——

    多的不久,電梯門打開,高沐恩還在說話,白小魚已經跑到了一扇防盜門前按下了門鈴,小手又拍著門梆梆響,口中喊道:「媽媽…媽媽…小魚回來了。」

    門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吱嘎——

    防盜門嘩啦拉開,惜福先是惡狠狠的瞪著白小魚,沒過兩秒,眼睛就紅了起來,蹲下一把將他抱在懷裡,「…你跑哪兒去了,你把媽媽嚇著了…知不知道你嚇著媽媽了…」

    白小魚也哭了出來,像他這般半大的小子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怎麼會不害怕,在女人的懷裡擦了擦眼淚吸口氣,挺起小小胸口,說道:「媽媽不要害怕,小魚回來了…以後不亂跑了,你不要害怕。還有高叔叔救我回來的…」

    小人兒轉身朝後面指過去,然後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就見剛剛還在惡形惡狀開玩笑的高沐恩,淚水嘩嘩的掉下來,鼻涕垂著,吸進去,圓滾滾的身形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夫人啊!!」高沐恩流著眼淚,陡然撲過來跪在了地上,手抱住了惜福的小腿,放聲哭了起來,「…沐恩想死你的啊。」

    突然被人抱住小腿,惜福還有些驚嚇想要反擊,但看到哭的稀里嘩啦的胖臉時,握起的拳頭張開,輕輕拍打在哭泣的身形背上,「別哭…別哭…沐恩快起來,我們進屋說話。」

    微張著小嘴的白小魚還以為這傢伙在佔自己媽媽的便宜,小手推過去,那邊,趴在地上抱著女子小腿的高沐恩身形微微擺動,又將他拱開。

    頓時叉著腰,小臉氣的通紅。

    半響後,高沐恩才慢慢起身,抹著眼淚跟在惜福身後走進房間,他四處張望,結結巴巴起來:「督…督…督主呢?」

    「他出去找這個小鬼頭了。」惜福倒了一杯水遞過他。

    白小魚警惕的瞪著那邊忽然變得拘謹的胖子,跑過來緊緊的貼著媽媽坐下,然後好像想到了什麼,猛的一拍額頭,搖著女子的手臂:「媽媽,快給爸爸打電話,不然他還不知道小魚回家了,我怕爸爸回來打小魚屁股。」

    「你現在才知道啊。」

    惜福點點小鬼的頭,方才拿出手機撥通過去……

    ****************************

    廣播大廈樓頂,夜景的光芒照射天空。

    銀色的發梢在風裡撫動,修長挺拔的身形背後是城市的螢光,白寧低下頭,冷漠的臉從陰影中浮現,低著頭俯瞰地上側躺的中年男人,「……聽說你是這座城市了不起的人物,偷盜販賣小孩器官,真的了不起啊…」

    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的李洪朝抬了抬臉,眼中原本蘊著的怒意早已消失,只剩下恐懼的哀求:「你要多少錢…我統統都給你,我怕死的…真的怕死…今天聽到的,我也不會亂說,是不是要交投名狀啊……我交…回去我就把我哥哥給殺了,把頭給督主提過來…好不好…我現在就去…」

    身影在地上爬動兩步,一隻腳踹過來,將他橫著踢飛砸在牆壁上,李洪朝痛的眼淚都從眼角擠出來,抱著肚子翻滾,「放過啊,我現在就回去交投名狀…求求你們…要不,我現在就給我哥哥打電話,讓他把錢送來,順便我再把他殺了。」

    「本督殺過不知多少人……但從未有過你這般骯髒。」白寧望著地上爬動的身影,指尖輕輕敲點在天台水泥護欄上面,「抓到你,本就不想和你說那麼多,你快死了。」

    地上的李洪朝身子一僵。

    天台上安靜了片刻,那放在護欄上的手指抬起來,彈了彈指甲縫裡的沙粒,聲音淡然:「把他扔下去。」

    「不要…」

    「不要…」

    「…求求你們。」

    李洪朝急忙坐起來,連連哀求擺手不停的向後挪動,然而他對面邋遢寬胖的身形走過來,一把將他擰起,身影掙扎中,被拋了起來。

    「啊啊啊——」絕望的聲音隨著拋飛的身形在空中高喊,隨後從樓頂墜落下去,傳來嘭的一聲落地震動,聲音戛然而止。

    「我準備去一趟火車站,大福要跟上嗎?」白寧踏上護欄,漸漸變得陰柔的側臉對那邊的海大福平淡的說了一句:「我兒子還在那裡,或許你們該見一見。」

    寬胖的身影拱手:「單憑督主吩咐,大福能重新有這副年輕力壯的身子,已經無以為報了,自然赴湯蹈火。」

    白寧望著夜色,臉上浮起笑容,正準備縱身離開,身上的手機陡然響起來打破天台的寧靜,惜福的聲音從裡面傳來:「相公…小魚已經回來了…你猜誰送他回來的?」

    「誰?」

    「沐恩啊,他哭了好久啊,你快回來看看吧。」

    又聊了幾句,白寧收起電話看向海大福:「看來不用去了,高沐恩把本督的兒子送回來了,一起回去吧。」

    「高沐恩?那傻小子也活過來了?」海大福臉上露出喜色,顯然大家能重聚,比什麼都讓他感到開心,笑出了聲:「如此,便過去看看那傻小子也好,要是林教頭還在,估計還要揍他,哈哈哈——」

    片刻後,二人踏過護欄縱身朝對面的居民樓頂躍過去,幾個縱橫只剩下渺小的身影輪廓,轉眼便消失在了黑色當中。

    ******************************

    時間稍後退一點。

    廣播大樓下方的街道邊上,停靠的車裡煙霧繚繞飄出了車窗,夾著香菸的手指輕輕抖了一下,俏臉望著反光鏡裡愣愣出神的男人,忽然勾勒出明媚的笑容。

    「組長啊,你該感謝我,不然你會死在那上面的。」

    話音落下,天空傳來慘叫,隨後便是啪的一聲,一道人影摔在了車頭前面,血漿飆射,糊在了車窗上,車後座的東方旭聽到動靜,眼皮抬了抬,顯然也注意到了有人掉下來摔死,稍後,他雙唇微動了一下,嘶啞的問道:「那些人包括你,真的是古人?」

    「哈哈——」

    蔡琰夾煙的手背捂著嘴角笑了兩聲,隨手撥了刮雨桿,將車窗的血水掃開,「妾身還以為你會問什麼樣的問題。」笑聲中,菸灰斷了下來,落在車窗上,「我們自然是如假包換,不過那位九千歲,你可不要因為自己是現代人就以為能壓過對方,你可知他當初殺了多少人才穩定了朝局,又用了多少人的性命消耗了歷史書上記載的女真人。」

    「你們不會知道……你們看的只是書紙上的數字…」她望著正過來收拾屍體的九組成員,吐了一口煙圈,「而我卻是見證了血淋淋的一切,這個人心腸狠毒,當初他可是連皇帝都敢殺的,在那個時代,殺皇帝…..你自己想想,那需要多大的膽量和計謀才敢做?」

    東方旭深吸了一口氣,今天的事,讓他難以接受,至少現在也未緩過氣來,看著前排趴在方向盤上抽菸的女人,很難想像這樣活生生的同事,居然是…歷史書記載的那個蔡昭姬,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他需要煙冷靜一下。

    前排,纖弱的手遞過來一支菸。

    火光在車內點燃,東方旭狠狠吸了一口,靠在座椅上,揉著太陽穴:「那你為什麼要救我,不乾脆像殺小齊一樣殺了我?」

    「因為楊局要倒了,而你…」蔡琰偏偏頭,保持著微笑:「而你想往上升一升嗎?」

    東方旭皺起了眉:「什麼意思?」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女人幹脆的扭動鑰匙,發動了汽車,她將菸頭扔出了窗外,「你以為李家為什麼會交出這些東西?上面的人物在交鋒,有人注定要下來,也有人注定要上去,就算那人不是很情願,他也必須要上去,你就是那個人,提前恭喜你了東方局長。」

    東方旭聽的一頭漿糊,然後車子已經行駛在了路上。

    開著車的女人隨後又輕聲解釋了一句:「楊局長那邊,你不要擔心,他就算帶人追過來,也沒有多大的作用,而且很快就會身敗名裂的離開九組,至於為什麼,我不方便和你說,而關於那位九千歲,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別讓除你我的第三個人知道,不然大家將來不好相處。」

    「嗯?」

    「我會給他爭取一個通勤九組顧問的頭銜,算是我送上的禮物,畢竟我有求於他。」

    「什麼事?」

    蔡琰笑著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秘密。」

    不久,車光消失在夜色的街道上。

    **********************************

    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另一邊,曹若琳打開了家門,家中的燈亮著,一個男人撓著頭髮焦急的在客廳走動,看到門響後走進來的女人,臉上泛起驚喜,衝過來將她一把抱住摟在懷裡。

    「你到底去哪兒了,電視直播突然斷了,我打許多道電話,都沒有人接聽,知不知道好擔心你在外面出現意外,我都準備開車來找你了。」

    男人的話讓她眼眶紅了起來,手提包掉在了地上,雙手緩緩抬起摟住了對方的腰,頭埋在寬厚的胸膛中深吸了一口氣,「沒事…沒事了…只是會場那邊發生了意外,有人拿槍闖了進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這就去給你拿藥酒擦擦傷口。」男人的身影高興的跑去電視櫃下面翻找。

    曹若琳看著男人的背影抿了抿嘴,差點哭出來,心裡頭卻不斷的在吶喊著一個聲音:快走啊,不要留下來,不要管我。

    「你怎麼還站著,哎,怎麼哭了,快坐下,把腿伸過來,我給你擦擦。」男人攙扶著她按在了沙發上,將碘伏慢慢擦拭:「都破皮了…你都不知道疼一樣,乾脆下次我跟著你到會場吧,到時候再有什麼意外啊,我也能保護好你。」

    女人被他逗樂了,用手拍拍對方,「烏鴉嘴,那麼想讓你未婚妻受傷啊。」

    男人憨笑了一下,等擦拭完後,將醫藥箱收起來,這時曹若琳伸過手臂,將他摟住,頭靠在肩上,「別動讓我靠一會兒。」

    夜深了下來,過了好長一陣,男人去廚房給準備宵夜,不著痕跡的將身上裝一包粉末的東西丟進了垃圾桶裡。

    曹若琳深吸了一口氣後,走到了陽台,回頭看了一眼廚房裡燈光倒映在地上,正在忙碌的影子,臉上淒美的笑了一下,向後靠過去。

    然後準備從這裡跳下去。

    「下不了手?」

    陡然的聲音,一隻手伸過來按在將要倒下去的後背上,曹少卿負著一隻手,輕描淡寫的一抽,將曹若琳推了回來,重新站回陽台。

    青絲晃動,她搖了搖頭,眼淚垂了出來:「我不想他死。」

    然而,對面冰冷的臉上慢慢有了笑意:「來時,督主與我說,若是你下的手,今日你就真的死定了,一個重情重義的女人,絕對能信守承諾。」

    「不殺了?」曹若琳抬起頭來,臉上慢慢有了欣喜。

    曹少卿轉過身去:「不殺了,血已經沾夠了,我們只是想要一個新的生活而已,所以不想讓別人打擾,況且……」他推了推眼鏡,「本千戶現在已經是一所小學的校長。」

    那邊的女人捂著嘴歡喜的哭了出來,客廳裡,傳來腳步聲,男人的聲音在喊:「快來吃宵夜,我親手做的,快嘗嘗。」

    「就來。」曹若琳回了一句,轉過身時,陽台上已經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

    我們的視線慢慢拉高,那處客廳的燈光和男女談笑的聲音慢慢變成了一個小光點,組成了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夜晚慢慢過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08:54
番外第二十章 上午好時光


    夜晚過去後的城市,恢復了往日的喧鬧嘈雜,車來車往的鳴笛聲中,天空帶著燥熱的陽光透過飄蕩的朵朵白雲傾灑下來。``し房間裡,一陣嘩啦聲響,窗簾被拉開,明媚的朝陽照在閉合的眼皮上,然後睫毛抖了抖,睜開眼睛。

    「起那麼早?」白寧坐起上身靠在床頭,看著走過來走過去的身影,「今天是星期一了?」

    惜福從包架上取過一款提包拿在手裡,回身坐到床前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微笑著將他從床上拖起來:「你也知道是星期一了啊,你快遲到了。」

    「爸爸,快走啦,要遲到了。」門外,白小魚在那裡喊道。

    「嗯,就起來,你們先走吧。」白寧起身將女子推出房門,「我收拾一下就走。」

    白小魚跑到玄關將門打開,惜福一邊穿上高跟鞋,一邊回頭叮囑:「那你記得把桌上的早飯吃了,知道嗎,別餓肚子。」

    待送走了母子倆,白寧坐沙發上,閉目靜靜感受陽光照在臉上的感覺。

    自昨晚,他見到了高衙內、海大福、曹少卿、宮無垢他們,每個人似乎來到這裡後,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和目標,比如想成為明星的無垢、比如擔任小學校長的曹少卿,成為乞丐頭子的海大福,當中命最好的,恐怕還是那個大智若愚的高沐恩……白寧嘆了一口氣,他反而閒了下來,這樣的世道,想再站上權利的頂峰已經不是可能的。

    走入政治,也不再是他現在的身份有的捷徑。

    不久,白寧穿戴好衣服,走出了家門,去往郊區找到垃圾場裡正在撿瓶罐的大壯。這個憨頭憨腦的大胖子,如今已經是他的徒弟,除開腦子有些傻外,骨骼上倒是頗讓他滿意的,其實白寧心裡明白,教出一個徒弟,其實更像是訓出一個保鏢來。

    大概這也是白寧這段時間唯一能找到的事情來做了。

    日上三竿,十點鐘左右,方才到了大壯家外面的巷子,陰溝裡的腐臭味道依舊和之前來時很濃郁,過了巷口,視線自裡面寬敞起來,大小兩堆塑料瓶子堆積在那裡,偶爾會一兩道黑影從上面爬過去。

    嗡嗡嗡嗡——

    金彪揉了揉鼻子,揮手驅趕徘徊的蒼蠅,「師…父…今天…你要教我什麼啊…媽說要聽你的…大壯一定會做的很…好。」

    「你先把背心脫了,轉過去背著我。」白寧說著,看了看周圍和棚子裡黑色中的木床,隨後轉過頭,那邊金彪已經裸出了上身,一身肥膘層層疊疊出幾道肉紋,皮膚在陽光下泛著一層油光。

    「師父…好…好了……啊!!」痴傻的身影磕磕巴巴說了一聲,陡然間,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後背上一根手指猛的戳在他後背,殷紅的鮮血順著破皮的位置流淌出來。

    「閉上嘴!」

    白寧口中輕喝,眼神不動,另一隻手豎出兩指點在中脊胃俞,向上推移,一層層油膩從毛孔中泌出的一瞬,那隻原本插出血窟窿的手指也同時抽出,食指、拇指陡然一張,準確的掐在腰陽關和七椎兩個位置。

    劇烈的疼痛讓肥碩高大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那張肥臉漲的通紅,斷斷續續的聲音說道:「師父…肚子疼…肚子疼…我想去方便…」

    後方,白寧手指快速的微抖的一瞬,揮手翻掌一拍,掌心順著脊骨推上去,脊椎關節發出噼噼啪啪的脆響。

    「啊啊啊——」大壯像是癱了一樣,無力的叫了幾聲向後啪的摔倒,就聽他褲襠裡連續幾下噗噗聲響。

    一股難聞的惡臭飄升上來。

    白寧一抖手掌,上面的油漬、鮮血震落的乾淨,旋即負手轉過身走到一邊,「進去洗洗,換條褲子再出來。」

    滿臉通紅的大壯羞的埋著頭從地上飛快的爬起,捂著褲襠朝屋裡鑽去。人走後,臭味漸漸散開,白寧站在陽光裡,吐了一口濁氣,腦海中卻向系統詢問:「給我兌換一本《龍象般若功》。」

    「你要給那傻胖子學?」系統像是知道一切,語氣卻是否定:「就算剛剛你給他打通了經脈,這龍象般若可不是腦袋笨的人可以學會,你教給他,幾十年都不一定能練到第二層嗎。」

    白寧皺起眉頭,「那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有,金鐘罩、鐵布衫這類的功夫就非常適合那胖子,他的身體就是最好的防禦,配上這樣的功夫,恐怕子彈也很難打穿。」

    垂著的眼簾裡,冰冷的眸子陡然一亮,系統的建議好像給白寧打開了新的想法,「最強的防禦同樣也可以作為最強的攻擊,誰都打不動他的時候,若是用那身體撞過去,就算坦克也一樣能掀翻。」

    「還有…」

    系統打斷道:「不用問了,肯定會給他專門找一本增加筋骨力道的內功,要不我自己過去附身,把武功灌進他腦子裡。」

    自從和解後,系統變得好相處了許多,不過白寧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它坑過自己的,萬一要是哪天反目了,也好有對應的準備。

    「不用,你把這三本武功給我,我親自教他,自己練的比捷徑紮實。」

    系統有些無奈:「那隨便。」

    隨即,聲息沉寂了下去,白寧閉目接收起記憶中多出的東西,身後的房門,金彪躡手躡腳的走過來,抖動雙肩愣愣的看著那邊一動不動的身影,便是不敢吭聲,盯著太陽曬在那裡。

    過了許久,白寧睜開眼,轉身看向熱的汗流浹背的金彪,滿意的點點頭:「為師今日就先教你一門內功。」

    金彪眨了眨眼,豆大的汗珠從他眼皮上滴下來。

    ……

    東郊一棟別墅內,有人在房間砸碎了一件玉器。

    「誰殺了我弟弟——」

    天色已近中午,名為李洪軍的男人背著雙手在房裡走動,過了好一陣,又是咆哮的將桌上的菸灰缸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濺飛出去。

    「喲,老爺子今日怎麼了,放那麼大的火啊,是不是想把這房子也點燃了?」門外,不知何時倚靠在門框的身影嬌聲的說著,旋即,扭動的走過進來,一身旗袍在行走間,白嫩的大腿時隱時現露在空氣裡。

    李洪軍靠坐在桌邊,看著偎依過來的嬌嫩美人兒,語氣陡然降了下去,嘆口氣:「今天早上,警察那邊給我來電話,洪朝他持槍闖入亞洲聲樂的會場,大鬧一番後,從樓頂跳下來摔死了。」

    「既然是他自己想不開的,老爺子又何必為一個自尋短見的人發火呢?畢竟身子是你自己的呀。」

    蔥白的手指輕輕從男人的喉嚨滑過,一直滑倒胸膛,隔著襯衣輕輕的揉捏了一下,女子吐氣如蘭的在他耳邊發出靡靡的聲音:「…老爺要是把身子急垮了,我和姐姐往後該指望誰呢。」

    原本還一臉怒容的男人,漸漸笑了起來,「果然還是枕邊人知道疼人,我那弟弟除了跟我吵,要這個要那個,連我生日都不記得……算了,不想他了,改天讓人把他屍體領回來丟到墓園埋了。」說著話時,伸手摸過去。

    「這才對嘛。」女子勾了勾他下巴,卻輕巧的躲開伸來的手,在男人的視線性感的轉了一個圈,渾圓的翹臀扭動,「今天奴家過來可不是光開導你的,是有事要問你,西郊的那塊地,你什麼時候開建啊,我和姐姐還想靠它翻身做一回有錢人呢,你之前可是答應過奴家的,對不對嘛?」

    「對對對,我怎麼會忘記,你們倆姐妹放心就好了,等上面的文件下來,我就立馬讓人把那片貧民窟的房子拆了,在那裡蓋一座豪華的大酒店,你們就當那裡的老闆娘。」

    李洪軍嘴裡討好的說著話,眼裡冒出淫.邪,湊近過去,粗糙的手想要覆蓋上那旗袍下緊繃的桃瓣一般翹臀上,然後,撲了一個空,翹臀隨著長腿向前走在微微扭動,轉身雙條手臂不著痕跡的搭在男人的肩上,手指間有什麼東西插進了他的頸脖。

    女人慢慢後退,走到了書房門邊,看著對著牆壁做出不可描述的動作的男人,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輕輕將門闔上。

    然後,回到了二樓自己的房間,另一個女人躺在陽台的躺椅上,嫻靜的看著一本書。進來的女子輕輕躺在柔軟的被縟上,望著天花板。

    「姐姐好悠閒啊,每次都讓妹妹去應付那個老色.鬼,自己卻躲一邊看這些情情愛愛的書,難道就不想想,我們是怎麼活過來的嗎?」

    恬靜的看著書頁的女人,翻動幾頁,嘴角輕啟:「你又怎麼不知道本座沒想呢,至於那個老色.鬼,還是你比較擅長,換做是我,忍不住會撕碎他。」

    「可姐姐為什麼天天盯著這些情啊、愛啊的書在看呢?是不是想某個人啊…」

    翻動的手指停了下來,躺椅上的女人抬了抬目光,「本座的事,你少打探,難道你就不想了?」

    「當然是不想了!!」床上,旗袍的身子翻轉,趴在上面,俏臉笑了笑:「他現在只在書裡看到了,都不知道葬在哪裡,要是讓妹妹知道,肯定去刨他的墳,把屍骨揪出來挫骨揚灰。」

    「就怕到時候,不知道誰會哭的死去活來,說不定還摟著屍骨睡覺……」那邊,陽台上傳來冷哼,書重新翻動,冷冷的女聲回道。

    被縟上的女子趴在那裡,臉輕輕靠著,眼睛眨啊眨,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你現在是死人了…我不想你了…」她輕輕的說。

    上午的時光就這樣的過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08:55
番外第二十一章 母親


    天光升到了晌午,蟬鳴在林間歡快的鳴叫。

    …吱吱…吱…

    金彪幾乎虛脫的癱在了地上,聽到屋裡女人虛弱的喚了一聲:「大壯。」整個人激靈的從的地上爬起來,衝進屋裡,過了一會兒,他才出來,手濕漉漉的,指尖還有米粒。

    「師父…我媽說叫你留下來…吃…飯…」

    白寧看了看時間,搖搖頭:「為師就不留下吃飯了。」看了金彪的手,知道他剛才進去淘米煮飯了,隨即問他:「大壯現在一天能吃多少飯?」

    「吃的很少……」金彪扣著腦袋想了想,扭捏的絞著手指頭:「可每次又不能…多吃…媽說…只要餓不死就…好了…」

    「那大壯會用錢嗎?」

    「會!!」金彪狠狠點下頭,似乎被問到高興的事情,得意洋洋的扳著手指頭:「…每次我賣廢品的時候,錢都是大壯數的……來收廢品的爺爺也誇我聰明。」他擦了擦手上的水漬,摸了摸身上,掏出皺巴巴的紙幣,「師父…你看,一毛…兩毛…三毛…哎?怎麼有張顏色不一樣呢。」

    白寧見著他拿著一張整幣為五毛的錢翻翻看看,急的撓耳朵,嘆了口氣,舉步走進了屋裡,從錢包裡取出幾張百元的鈔票。

    病床上,婦人睜開眼睛,看到遞過來的錢,擺著手:「師父快…快…收回去…咱們家不能…要你的錢。」

    「拿好!」白寧的語氣不容拒絕,尤其是語態冷下來後,讓婦人怔了片刻,幾張鈔票已經塞到了她手裡,「大壯既然要練武,要多吃東西,但他不會使錢,只好讓你保管著,你慢慢教他吧,以後不要我面前說不要這兩個字,骨氣雖然重要,但也沒餓肚子重要。」

    旋即,轉身離開。

    婦人緊緊的拽著手中的錢,將頭轉過去,埋在枕頭裡。片刻後,屋外的金彪走進來,察覺到了什麼,蹲到床前,「媽…你怎麼了?怎麼哭了啊。」

    「媽沒事。」婦人摩挲胖兒子的臉,「媽沒事…就是覺得太苦了你…以後呀,你要對師父好知道嗎?」

    「嗯!一定聽媽媽的話。」金彪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大壯去煮飯了…媽你別亂動啊…」

    婦人欣慰的笑著,看著兒子蹲在小爐前的背影。

    屋外,陽光正盛。

    ……

    白寧上車離開這裡,心情其實有些複雜,看著那母子倆,尤其是那個婦人,他忽然想起自己回來後還沒有回老家看過母親,剛剛遞錢的剎那,那婦人的表現和記憶裡自己的母親是何其相似。

    反正時間還早,惜福和兒子會在學校食堂吃午飯的。

    握著方向盤的手,陡然一轉,車子偏轉了方向駛入另一條道路,踩油門的腳不由壓的急了,車子咆哮的加速,窗外的樹木在快速的倒退。

    白寧記憶裡,母親是個潑辣的婦人,或許是早年死了丈夫拖著他沒有再嫁的緣故,在村裡表現的頗為強橫,那個年頭,餓肚子是常有的事,少不了會做出一些損人利己的事,自然就會引來是非。

    然後,白寧的腦海裡慢慢浮出,當年母親叉著腰站在自家院門口對著上門尋事的人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就罵什麼,甚至有段時間裡,他記得母親還拿著鋤頭和幾個男人打了一架,之後村子裡就沒人感上門鬧了。

    都知道,白家有個潑辣強橫的女人在撐著。

    時光一晃過去,再強橫的女人,現在怕是已經老去容顏了吧。白寧自在武朝立足後,許許多多的情感都遮掩了起來,那個歲月裡,容不得他露出情態,畢竟一個軟弱的人,統領不了那幫心狠手辣的大太監,縱是現在,他在他們面前也要維持當初的冷漠,或許又成了習慣。

    一點過後,白寧驅車回到了農村老家,要不是路有些難走,或許還能更快一點。樹林在田埂邊成片的林立,到了小路那裡,車停在路邊,走路回去。快要到自家小院時,聽到了爭吵的聲音。

    「管好你家的狗,要是再看到它在我門口打轉,老娘一刀剁了狗爪子掛你家門口——」

    「一把年紀吼什麼吼,不就一隻雞崽子嗎,老子明天給你拖一車過來!!」

    「好,明天老娘就在家門口等著,你要是拖不來,還要到你家門口鬧去。」

    「嘿,蹬鼻子上臉了啊…有不信老子揍你一頓。」

    「你有脾氣就來,老娘就往地上一趟,看誰怕誰?!」

    「你…一把歲數,這麼老賴,行,我找你兒子!」

    「我兒子打不死你……」

    ……

    院落門口,自己母親圍著補丁的圍裙叉著腰和一個黝黑的男人爭吵對罵,看勢頭,那男根本不是對手,又吵了幾句後,灰溜溜的走了,走過院子的拐角看到白寧站在那裡,目光畏縮了一下,往後退出半步,偏頭仔細打量好像認出了是誰,轉身飛快的跑開。

    白寧也不想和對方計較,畢竟都是一個村子的,大家吵過後基本都會相安無事,然後,他摸著院落的牆壁走進了院子門口,看到快六十的婦人端著一碗麵條坐在簷下,看著院子裡跑來跑去的小雞崽出神。

    然後,挑動已經快要凝固成一團的面條,慢慢扒拉到嘴裡,嚅動咀嚼,完全沒有剛才那般的潑辣。

    母親已經老了。

    「媽……」站在門口的白寧,眼眶紅了起來,這個字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沒唸出口了,有些苦澀。

    簷下的老婦人轉過頭,渾濁的眼睛閃出光亮,連忙將手中捧著的碗放下,不再光滑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臭小子…怎麼回來也不提前跟媽說一聲,媽好等你回來一起吃飯啊。」

    「慕秋啊,你吃飯沒有?外面的餐館少去,不衛生的。快進屋坐著,別亂走,媽給你下一碗麵吃。」

    「對了,你車是不是停外面?那你先坐著等會兒,媽出去撒潑,給村裡的孩子上上眼藥,免得他們把你車子給刮花了。」

    「你一個人回來的?小魚和你媳婦兒呢?也不說帶回來讓媽瞧瞧,小慧那孩子最喜歡雞啊、鴨啊,你看媽把院子裡喂了多少,要不是昨天黃老四家裡新喂的一條什麼名狗,跑過來叼走幾個,比這還多呢。」

    ……

    絮絮叨叨的婦人,精神抖擻的在說著話,又滿院的吆喝趕著小雞,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些什麼。白寧走到院中握住她的手,牽回到簷下坐好。

    修長的手指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背:「往後,就跟兒子去城裡坐吧。」

    「不行不行。」

    母親擺著手,小心的拉扯一下有些破舊的衣服,抬頭說:「還是不去了,我怕你城裡的朋友、同事會笑話你。」

    「沒事,誰敢笑話,兒子撕爛他的嘴。」

    「臭小子長本事了啊。」滿是皺紋的臉笑出了陽光。

    此時,白寧身上的手機響了,是高沐恩打過來的,一接通就聽他在裡面哈哈哈大笑的聲音。

    「督主,你在哪裡,家裡怎麼沒人啊?」

    「我在老家,有事?」

    然後,那邊手機傳來一陣晃動嘈雜的響動,說話的聲音換成了海大福:「督主,高沐恩又成功的一次坑爹了。」

    「嗯?」白寧愣了一下。

    電話裡,海大福講道:「他把現在的爹手裡的幾家公司轉到您名下,那什麼手續還沒辦,就等你回來,或者我們過來接你。」

    說話的當頭,院子外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之前離開的男人牽著一條狗站在那裡,「你就是白慕秋,我記得你,現在你母親把我的狗打成這樣…你要賠!」

    「我賠你個奶奶的嘴兒——」

    簷下,老婦人凶悍的站起來,操起凳子,衝了過去。

    白寧看了看那邊十幾個村民,舉過電話:「你們過來吧。」

    臉色陰沉了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0 01:18
番外第二十二章 返程

    過去一個小時,院門口的幾人還在吵鬧,附近鄉鄰聽到吵架的聲音陸續出了門朝這邊圍過來,畢竟又都是鄉親,便兩不相幫就當是看熱鬧的。

    吵架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打傷了我家的狗,你到底賠不賠?別以為你一個老婆子擋住門口不讓我們進去,你兒子就不賠了?」

    「你家的狗是老娘打的,扯上我兒子幹什麼,你狗眼瞎了是怎麼的。」母親何琴舉著木凳立在大門中間,劈頭蓋臉的衝他們一陣數落:「你家狗吃了我幾隻雞,那也幾條命啊,要不你我的雞崽子的命賠回來,老娘就給你家的狗上醫院。」

    「蠻不講理了啊。」黃老四一臉痞相,眨巴下凸起的嘴,朝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嚷嚷:「這老寡婦見兒子回來了,有主心骨了,開始耍起了無賴,大夥兒評評理,是幾隻雞崽子值錢,還是我這名狗寶貴?」

    他轉回來,一手撐在門框,手指比劃了一下:「這麼著,我賠你雞的錢,你賠我狗的錢,怎麼樣?合規矩了吧?」

    這番話,周圍鄉鄰卻是不開腔應和,倆人吵架都有無賴性質,自然也有起鬨的,在人堆後面喊道:「乾脆你們打一架吧,哈哈哈......哎喲喂......」

    慘叫的人捂嘴蹲在了地上,嘴角淤青起來,一顆小石子正地上打轉,眼睛瞪的直了,起身朝前面門口看了一眼,轉身嚇得屁滾尿流的跑開,站的遠遠,就聽『啪』的一聲脆響,黃老四捂著臉往縮了一下,腳邊那隻捲毛獅子狗嗚咽一聲趴在了地上。

    「你...你...還敢打人,咱們上派出所去。」

    白寧站在母親旁邊,收回手目光垂斂,「黃老四...我記得你...」目光抬起掃過他身邊的幾個人,「你們我也記得,小時候沒少蹭我家便宜,現在手上有點錢了,更是欺負我母親來了,真當沒人收拾你?」

    其實白寧看到母親和這幫人吵架,吵吵就過去了,沒想到對方還不依不饒的過來,若是放做武超那會兒,這些人怕是早已人頭落地,而眼下,他所處的時代已經不允許再造更多的殺孽,對於他個人而言,就算面對重武器,他也能輕鬆的應付,可關係到年邁的母親、兒子,他們都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根本應付不了危險的局面。

    面對這些動動手指就能摁死的人,卻顯得有些無力了,眾目睽睽下,他不見得能將人都殺了。

    「明明就是你先動手打人的,走!今天我們去派出所理論清楚。」那邊,臉紅腫起來的黃老四原本想抬手指過去,但視線對上後,又猶豫的放下來,身邊幾個壯漢性情也大多粗野,見同伴被打,激憤起來,跟著大聲嚷嚷著要找人過來修理白寧。

    老婦人舉過凳子站到前頭,將白寧擋在身後,推了推他:「你進去,別和他們一般見識,有媽媽在,誰敢動你,老娘就和他拚命——」

    就在這時,白寧身上的手機響了。

    「督主,你老家在林子裡那邊啊,我們到了,有條小路車開不進來。」

    「往裡走,見到一座墳往右有個巷子口,穿過來就是。」

    「慕秋啊。」老婦人回頭看著收起電話的白寧,「誰給打電話啊,是不是你同事要來咱們家?哎...不能丟你的人,媽乾脆就把錢賠他們吧。」

    白寧摟過母親的肩膀,視線盯著黃老四等人,勾起笑容,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不用,等會兒啊,兒子親自給他們錢。」

    「白慕秋,你剛剛叫人了是吧,我們不怕你,就在這裡等著,打傷我的狗還有我臉上一巴掌,不可能就這麼算的,我給你說,今天你要是.....」

    說話的當頭,背後的林子間的小路,腳步聲傳來,前排為首的年青人掏著鼻孔搖搖擺擺朝這邊走來,後面一眾黑色西裝革領的大漢,側面一個背著手短髮的中年胖子沉著臉,獨自走在旁邊。看熱鬧的鄉鄰也都見過電視上演過的電影情節之類的,主動分開讓出一條道來。

    走到院門前方,黃老四愣了一下,隨後想要攔過來,被走在旁邊的海大福擰著領子扔出四五米遠,摔的滾動幾圈,原本還在看熱鬧的眾人,笑臉僵了下來,一個個不敢作聲的看著這邊。

    一眾黑衣人散開,高沐恩摘下墨鏡的一瞬,就跪了下來,朝老婦人磕頭:「沐恩拜見老太君。」

    隨即,周圍圍開的數十名黑衣人浩浩蕩蕩的跪下來磕頭,默不作聲的鄉鄰有些驚住了,有竊竊私語響起在人群中:「這...拍電視劇呢?」「白慕秋在外面是干什麼的?」「好大的排場.....」

    無關周圍的事,老婦人也是驚了片刻,連忙放下凳子,去攙扶高沐恩,「哎喲,你們這是干什麼,我一個老太婆,跪我幹啥,都什麼年代了,還興這個,快起來!快起來!」

    跪地上的人拉不動,老婦人這才揮手打了一下兒子的胳膊,「臭小子,快叫他們起來。」白寧也對高沐恩、海大福突然的做派有些疑惑,點頭對下方的人輕聲喚了一聲『起來』後,邀著母親回院子裡去。後方,滾在地上一身泥土的身影爬起來,叫囂:「想走?沒門!」話音落下,之前摔他的中年胖子視線轉過來,當即閉上了嘴。

    「就你在和老太君叫罵?」高沐恩站在門口,手臂一揮:「打他,打傷了算本衙內的,不差錢兒。」隨後,便不再管門外的慘叫,和海大福一起走進院子裡,將門關上。

    ......

    院落房簷下,老婦人緊張的看了看緊閉的院門,擔心道:「你朋友會不會把黃老四給打死啊,出人命怎麼辦?慕秋啊,叫他們別打了,媽可不想看到你吃官司。」

    「知道。」

    白寧一邊安慰母親,一邊朝高沐恩使了一個眼色,片刻後,外面的慘呼聲才漸漸停息下來,他拍著母親的手背:「等過幾天,兒子就回來接你去城裡坐。」

    「算了,城裡我坐不慣的,眼睛又不好使,出門都找不到地兒,還是就坐在老家好一些,周圍人都認識,悶的時候也好說話,城裡面你又要上班,小魚還有小慧啊,白天都看不到人,所以有什麼關係呢,往後你們多回來看看我就行了。」老婦人欣慰的握著兒子的手,模糊的眸子藏著溫暖的笑,「媽啊,就不過去給你們添亂了,好好過日知道嗎。」

    大多數時候,都是老婦人在講,白寧在聽,偶爾會說上兩句,海大福和高沐恩站在院門那邊一聲未吭,天光西斜,過了許久後,那邊簷下的身影站起來時,他們才打開院門一左一右的跟在身後走了出去。

    院外的地上,之前鬧事的幾個漢子滿是傷痕的倒在地上呻.吟,見到白寧走過來,一個個將臉朝向地面,將頭埋了起來,耳中就聽,平淡的聲音在說:「打人傷狗,這錢我賠,但你們要的接的住才行。」

    黃老四眯著眼,看到十多張鈔票灑下來,趕緊的伸手在地上撿,也顧不著身上的傷了,偶爾抬起的視線裡,白寧他們已經離開。

    走到村口的一行人,白寧讓人開自己的回去,他坐上了高沐恩那輛加長的奔弛車裡,車子發動時,他看到村子的路口,母親在那裡衝他揮手告別。

    「留下點人,等天黑的時候,把那幾個人手腿打斷。」車子發動後,白寧收回視線端坐在後座上,目光看著窗外在視線裡倒退的樹木,聲音又道:「今天你們怎麼帶著這麼多人過來,還有高沐恩又坑爹是怎麼回事?」

    車內沉默片刻,海大福先開口拿過了話頭。

    「督主,還是讓老奴來說吧,我們像再建一個看不見的東廠。」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0 01:18
番外第二十三章 燼惡

    車輪碾過公路,飛馳過去,車窗上映著人的臉,轉向車內,有人的聲音在響起。

    「......老奴不會因為自己醒過來是一名乞丐感到不舒服,而是像督主一般,看到這個世界,心裡是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我們不是朝堂的人了,家國之事也與我們無緣,像是普通人那樣活著,雖然好,可終究過慣掌握權柄的日子,老奴也不想庸庸碌碌的活下去......」

    旁邊,高沐恩附和的點頭,「所以現在這個便宜老爹我高沐恩也是坑定了,督主啊你想想,一醒過來就給別人當兒子,雖然真他娘的刺激,可到往後,那些家產傳到我手上,還不是要敗的一乾二淨,像我這般聰明的,自然要拿出來啊,不然以後誰罩我啊?」

    陽光漸漸變了顏色自西邊照過來,公路上倒影的樹蔭,奔馳車一截一截的穿梭過去,映的海大富臉上明明滅滅,見中間端坐的身影沒有任何反應,舔舔嘴唇繼續說道:「老奴手中如今有了百多號乞丐,其中部分是旁人口中說的職業乞丐......但終究可以收攏過來作為眼線發展的,一個城市三教九流如此之多,正是我們可以利用的.......」

    車子又駛過一截樹蔭的陰影,陰影褪去後,白寧睜開眼睛,光回到他臉上,雙唇微張:「大富啊,你的這個想法確實讓本督心動,可你別忘了,這個時代與我們當初不一樣了,官府豈會讓你亂來,陰影裡的世界,對他們而言三足鼎立的局勢比一家獨大要好的多,這個道理你懂的啊。」

    「是老奴有些心急了。」海大富低了低頭。

    「你此刻的心情,本督明白。」白寧轉過視線望著逐步昏黃的天光,「......我們需要一個附和這時代的身份來運作,就如當初我們借助皇權一樣,做事就做的理直氣壯,不然你身後的跟著你的人,心裡會防患,會不安,隨時都會出賣你,畢竟他們沒有和我們一樣做事的心態,本督說的對嗎?」

    海大富抬起頭來,「督主答應了?」

    「沒有理由拒絕啊,你覺得本督能放下身段給別人做事?那我就不是白寧了。」帶著笑容的身影點點頭。

    高沐恩臉笑的快拉到後頸了,撲過去抱住白寧的大腿,輕輕的捶捏,惡形惡狀的大笑:「這世上還是督主好,以後我高沐恩又可以在大街上橫著走了,啊哈哈哈」

    白寧將他拂到一邊,手指敲在膝蓋上:「第一步,先把城中有數的那幾個江湖大佬摸清楚,姓什麼叫什麼,坐哪兒,常在哪兒出沒,把他們摸清楚。。」

    「督主,我們早就做好了,別忘了沐恩現在的身份,這些幾個人與我那便宜老爹也有多少關係的,找起來別提輕鬆了。」

    海大富點頭的同時,又問道:「那督主的第二步呢?」

    「等!」

    高沐恩和海大富二人愣了一下,後者隨即明白過來,「是應該等,就是不知道那人操作的如何,他當初在武朝也沒有類似的經歷,怕露出馬腳。」

    「作為六扇門總捕,本督還是放心他的,只是還是擔心......一些人的心在了不同的環境裡......會變的啊。」白寧一語雙關的敲打著。

    除了高沐恩一直附和的點頭,海大富垂下頭拱手:「督主大可放心,大富從於微末,是您一手提拔才有了當初的權勢.......」

    「好了。」白寧擺手讓他停下話語:「你就不是拍馬屁的料,比曹震淳那老傢伙差遠了......說到這裡,本督還有點想他了。」

    叮叮叮.....

    這時白寧身上的手機響了一下,是一條短信提醒,上面只有簡短的幾個字:計畫成功,東西已在路上。

    收起手機,白寧目光投向那邊的二人,裂開嘴角笑了起來:「你們把人準備好吧...快了,或許在明天......也或許就在今晚。」

    車一路遠去回到城中心時已近黃昏,紅霞如紅綢在天邊延綿鋪開。

    鑰匙轉動鎖孔打開門,聽到客廳兩道女聲在交談,偶爾會傳來笑聲,兒子小魚上串下跳的玩著一柄玩具槍,見到從玄關進來的白寧,靠在牆角探出半個身子口中發出biubiu的聲響。

    「爸爸,你有一個同事來家裡了,是個女的,很漂亮喔,你要小心了,別惹媽媽生氣。」白小魚人小鬼大的暗示,又跑到一邊玩去了。

    白寧大抵明白是誰過來了,換上拖鞋後走進客廳,蔡琰穿著長裙向惜福講在哪兒可以買到,有說了現在的裙子越來越短,屁股都快露出來之類的話語,逗的傻姑娘很有認同感。

    「喲,才回來啊。」蔡琰踢了踢腳尖,伸手將茶几上放的一個檔案袋拿在手裡揚了揚,「你有個東西落在辦公室了,我給你送過來,免得到時候你找不到。」

    語態半真半假的說著,也沒有任何曖昧的語氣在裡面,倒是沒給白寧找麻煩。旁邊惜福起身取過白寧脫下來的外套拍了拍:「這麼熱的天,還穿這麼多,也不怕街上的人笑話你,你們聊公事吧,我去廚房煮飯了,昭姐就留這裡吃飯,不要走啊。」

    蔡琰笑眯眯的目送惜福離開去廚房,頭轉過來時,餘光之中冷漠的身影已經坐了下來,正翻看檔案裡的幾份文件,隨後整理一下又裝了回去,她笑容不減「怎麼樣,可還滿意?」

    「很好...本...我滿意,那麼東方局長什麼時候上任呢?」白寧靠在了沙發上,望向女子。

    蔡琰只是微微一笑,站起身,「自然是要等上一個局長卸任才行,妾身的禮物已經送過來了,到時候還請提督大人不嫌麻煩的幫一幫忙,你看如何?」

    「受人恩惠,自然要還的。」說到這裡,白寧將檔案袋收了起來,「就不留你吃飯了。」

    那邊的女人提起挎包,已經在往外走,換鞋時,她笑了笑:「早知道你會下逐客令的,我還是有自知之明。」隨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關上,在電梯裡時,她的笑容垮了下來。

    「白寧怎麼知道東方旭要當局長的?真是......不知不覺被他暗算了.......」

    **********************************************

    夜幕漸漸降下,降了少許溫度的風從窗口吹進來,拂動肩上的秀髮,惜福正煮著飯,身後腳步輕輕的走過來,從後面將她抱在懷裡,或許廚房的溫度悶熱一些,她臉頰有些微紅,透著汗珠泌在上面,嗅到丈夫熟悉的味道,臉在對方臉蹭了蹭,推了他一把。

    「別這樣啊,人家還要煮飯呢,萬一讓你同事看到了不好,晚上再說好不好,快出去。」

    「她走了的。」白寧在她耳邊輕聲的呢喃,看著有些發顫的手在淘著青菜葉。

    惜福紅著臉轉過來,看了看外面,聽到孩童玩耍的聲音:「兒子還在啊,在小孩子面前不能這樣,會教壞的。」

    「嗯。」白寧簡單的應了一聲,在紅潤飽滿的唇上啄了一口,方才松開手,「那相公去客廳看電視去了。」

    惜福紅著臉輕輕捶了一下他手臂:「快去快去,不要進來礙手礙腳的。」

    離開廚房的白寧坐到沙發上時,沉默了片刻,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那邊接通後,他只是簡單而平淡的說了了幾個字:「掃了他們。」

    夜將不眠。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0 01:18
番外第二十四章 崛起(一)

    霓虹的夜色迷離,城市上空陰雲隨風湧動,似要下雨了。

    崇賓市。

    一棟大樓的頂層,這裡一整層樓都是一個人的,目光從窗戶望過去,城市夜景幾乎盡收在眼底,大廈的下方,是閃爍霓虹燈泡的酒吧,買醉的、已醉的人進進出出,街道兩旁停滿了各式的車輛,來的去的,夜裡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一位老人,山羊般的白鬚,頭髮往後倒梳的一絲不苟,面容陰霾枯瘦,手裡兩個鐵膽揉揉捏捏,發出嘩嘩的輕響。

    老人最喜歡的是站在高處看著這座城市,年輕時候在江案邊的碼頭裝卸貨時就喜歡上了這樣的角度,親眼看著這個曾經破舊的、不起眼的小縣城,重重疊疊的蓋起了高樓,一步一步在時代變遷裡成了如今幾十萬人的大城市,他見證了這座城的衰敗和興盛,如今也是滿頭白髮了。

    他叫陰九齡,這座城市的三教九流們大多叫他陰叔,直接或間接的掌握著長江下游段的貨運,當然這些只是明面上的東西,灰色上的收入,向來從不告知旁人,自然沒有人敢過問。

    鐵膽嘩嘩的轉動。

    身後桌上的清茶已經有些涼了,原本這個時間段,老人該睡覺了,可昨夜發生的一件事讓他感到困惑,也或者不安起來,李洪朝比起他哥哥來不算響亮,惡名卻倒是讓人記憶深刻,但無緣無故的跳樓死了,這就讓人寢室難安。

    白天的時候,陰九齡讓人奔走打探各個渠道的消息,反饋過來的消息證實是從樓頂摔下來死的,身外沒有其他的傷痕,對於一個老江湖來說,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危險在暗處窺視這座城市。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條龍有多強啊,讓警察都在幫忙打掩護……」

    霓虹的燈閃爍在他眸子裡,喃喃的說這句話後,搖搖頭轉身準備離開,回到住處,畢竟他再急也需要休息。

    「阿強。」他走到桌上,順手將涼茶一口飲盡,對拿著外套給他披上的手下吩咐:「明天通知其他幾個話事人,一起坐下來說說這件事,大家合計一下。」

    「是,陰叔。」被叫做阿強的男人,應了一聲,走去開門時,外面的走廊上響起眾多的腳步聲。

    阿強警惕的將門關上,陡然一隻手伸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張圓臉笑哈哈的湊近,「阿強啊,你不認的本衙內了?高恩啊,一見到我就關門,是不是不太禮貌啊?哈哈哈…..」

    「阿強,讓他們進來。」剛剛穿上外套的老人又脫下衣服,丟在一邊坐到了沙發上,「深夜拜訪,看來高家來者不善啊,你老爹想要對我這個老頭子動手?」

    高沐恩揮手讓手下那幫黑衣眾在外面等著,與海大富一起走了進去,坐在陰九齡的對面,一臉惡形惡狀的攤手:「哈哈哈…陰叔真是聰明,可惜不是這樣。我那老爹哪裡有這樣的膽子啊,都是本衙內的想法。」

    「一陣子不見,說話古古怪怪的。」老人讓貼身的手下給人奉上茶水,老神在在的向背墊靠了靠:「說吧,這麼晚過來是想要做什麼,惹了事,你老爹自己就能給你擺平,沒必要跑到我這裡來。」

    「哈哈哈…..哈哈哈……」

    高沐恩拉長了笑聲,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手心:「本衙內就確實有事找你,也沒多大,哎,你別這個眼神看著我啊……」

    「到底什麼事?!」陰九齡到底是看出這個圓臉胖子就是一個楞頭貨,他爹一手一腳打下若大高氏集團自然是數一數二的狠人,怎麼會有這麼個兒子。

    「一件小事,就是在你頭上安個人,不!安很多人……不過放心,本衙內往後罩著你,給你養老送終,喂喂喂,說歸說,你把菸灰缸放下……」

    早年就混江湖的人怎可能沒有血腥,陰九齡也算是縱橫一生,手上也有一些功夫,在這片地方,威望也算很隆,臨到老了卻被一個年青人臊紅了臉,手背上青筋鼓鼓直冒,抓起茶几上的菸灰缸就砸了過去。

    飛到一半,一隻寬胖的手伸過來,穩穩抓在手裡。

    短髮,圓臉,嘴上一撮鬍子,這便是高沐恩旁邊的海大福,眯起的眼簾裡,菸灰缸咵咵咵在他手掌裡捏成了碎片,灑落在了桌上。

    高沐恩放下遮住頭的手,看了一眼狀況,笑的抖起胸脯,搖擺著腦袋,看著被怔住的老人,下意識的掏了掏鼻孔,「看到沒有,菸灰缸呢,就算是子彈也給你揉爛,會出人命的,老頭子,你從了吧,不然今天你就得從這樓上跳下去。」

    「好功夫。」

    單手將菸灰缸揉成這樣,他也能辦到,但絕不會這般輕鬆,讚歎之餘,陡然單手朝高沐恩抓過去,呯的一下,旁邊的海大福面無表情,同樣單手接過來,輕描淡寫的一推,勁風撲面,直將對方整個人推到沙發上仰了一下,蒼發被吹的凌亂。

    沙發後站立的阿強手快速的伸進胸口裡,那邊,海大福陡然一掌拍在大理石茶几上,裂紋如蛛網般擴散開,轟的一聲,碎成數十塊塌倒在地板是上,灰塵升了起來。

    窗外,一點水珠自天空落下打在窗戶,隨後劈哩啪啦的大雨傾盆而下,城池的上空泛起了一層水汽。

    雨聲中,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陰九齡,吞了吞口水,望著二人:「這…這…什麼武功……你們…想起來了,李洪朝那件事是你們做的?」

    那邊,高沐恩偏了偏頭:「誰?不認識……」

    「咱家扔的…」海大福目光不移的盯著老人,「……今天只有一句話,少流點血。」

    陰九齡閉目嘆口氣,沉默了片刻,招招手,接過阿遞來的手機,「讓我給他們打電話吧…你們想要在這地上立足,大家萬事好商量。」

    「立足…」

    海大福手交疊在腿上,笑了笑,後面的話並未說出口,他望著坐在沙發上打起電話的老人。

    立爾等之上。

    ……才對。

    ******************************************

    雨點嘩嘩的落下來,閃爍霓虹的酒吧,微醉的男人在妖媚的女人攙扶下上了一輛出租車,轉過幾道十字路口,最後在一家酒店停了下來,親暱的走了進去,不久之後,一輛紅色的寶馬駛了過來,停在外面,透過車窗看著那對男女的背影,咬緊了紅唇。

    車內燈光下,眼角有些發紅,呆了片刻,她提著包,嘭的摔上車門,邁著高跟鞋大步走了進去,大堂的經理走過來詢問,被她一把推開,朝著櫃檯那邊的男人,一包砸過去。

    然後……大堂裡響起了抓姦的爭吵。越過這裡,酒店深處,相對於吵鬧的大堂,廚房裡顯得安靜異常,然而下一秒,一聲金屬砸在地上的聲音響起,有人倒地在爬動、哀嚎。

    幾個大漢將爬動的身形拖回來,一個身著花格子、下頷一圈濃密的短鬚男人騎了上去,手裡拿著一支鐵勺呯的敲在對方後腦勺上,揪著對方一撮頭髮,神情凶惡的貼上去,「東西呢?吃了我的貨就想溜?我的錢那麼好拿的….嗯?」

    「豹爺…對不起…貨沒吃…是被查出來了…」仰起的血臉,嘴唇抖動,一隻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對不起?啊!!」

    鐵勺猛的揮起,敲在對方頭上,骨碎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廚房裡有手機鈴聲傳來,一名手下說了幾句,捧著手機過來:「豹爺,是陰叔的電話。」

    坐在地上身體上的人影接過毛巾擦了擦手,從手下那裡取過電話殘忍的臉上頓時擠出笑容:「喂,陰叔,找阿豹是不是有什麼好買賣啊?」

    「到我這裡來碰個頭,有些事想要當面和你們聊聊。」電話裡,陰九齡的聲音傳來。

    「可能我來不了,有點事,就這樣吧。」男人撇嘴冷笑,將手中的鐵勺有砸在地上的那具身體上,將電話往身後拋去,方才離開廚房,接住手機的人影連忙揮揮手:「把他處理一下,再好好問問,豹爺的東西都敢拿,還不上就拿他老婆來抵。」

    「是!」剩下的三名大漢點了點頭,隨後將廚房的門關上。

    踏踏踏…..

    錚亮的皮鞋大搖大擺的走在華麗的地磚上,身後數名手下跟了上來,豹爺背著手走過大廳,有爭吵的聲音在持續,大抵是知道捉姦的。

    「你背著我找女人就是為我好?這是什麼道理啊!!」

    「能不能別在這裡說,你是公眾人物,咱們回家說好不好?」

    「我就在這裡說,你以為我當這個明星容易嗎?你有沒有想過我的難處……」

    ……

    豹爺偏偏頭,朝那邊櫃檯爭吵的一男兩女吹了一聲口哨,瀟灑的朝大門過去。

    手在空氣裡搖擺,哼出聲音:「那個老頭子以為自己是誰,真當自己是一號人物?要不是我阿豹尊老愛幼,早把他砍了,一把年紀還霸著貨運這塊蛋糕,當心噎死他。」

    就在大廳各種聲音在吵鬧、在說時,酒店外一聲「吱」的長傳,引起了大廳的所有人注意,一輛黑色轎車急剎而來,停在門口擋住了去路。

    嘭——

    車門打開,下來一道黑色西裝的身影,背負著一隻手從旋轉的玻璃門出來後,他對著警惕的豹爺一行人撫了撫金絲眼鏡,「你是阿豹?」

    「我就是,你哪位?」豹爺咧嘴看了看對方一副斯文的樣子,猙獰的笑著走上前,抬起手,手指點去對方胸膛,「想搞事?身後藏了什麼。」

    「是你就好。」

    負著的手,轉過來,冷芒嘩的一聲閃出,血光濺上天空,一隻斷掌啪的掉在了地上,大廳隨之沉默片刻,尖叫、嘶喊混亂起來。

    「跟我走一趟吧。」

    金絲眼鏡閃過一道冷光,冰冷的眸子盯著地上抱著斷掉手腕的男人,下一秒,他抓過對方的腳拖上了車,周圍,豹爺的手下早已被打翻在了地上。

    關上車門時,曹少卿看到大廳裡一個熟悉的身影。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0 01:18
番外第二十五章 崛起(二)

    雨水啪啪啪打在車窗上。

    是那個女人?曹少卿透過車窗看到酒店櫃檯前的身影,自然也看到她的男人,隨即將視線一轉,轎車嗡的駛離這裡並不停留。行駛之中,後座上,顫抖的豹爺嗤牙咧嘴坐起來,悄悄伸手從褲腿拔出匕首,眼睛卻死死盯著前面開車的人,探出手的剎那,金絲眼鏡閃過一輪寒光,看也不看對方,隨手從副座位上拔劍往後一刺。

    「啊」慘叫陡然響起。

    舉著匕首的身影后仰,寬長的劍身直接從他肩膀刺進去,釘在後座上,鮮血順著傷口的間隙流淌出來,花格子的襯衣染紅一大片。

    「想找死,咱家不介意。」曹少卿平淡的說著,反手一拔,身後再次響起一聲「啊!」的慘叫,豹爺還在的那隻手一把摀住傷口在座位上搖擺滾動。

    隨後,止血的繃帶和止痛藥被丟了過來,豹爺自然不想死,咬著繃帶給自己斷掉的手腕上纏了起來,硬生生嚼碎藥片往下嚥,臉色慘白虛弱的看著放在副駕駛的白龍劍,以及沉默開車的身影,微微的張嘴:「兄弟...狠人吶,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砍下人的手,以前我怎麼沒聽過你的名號?」

    「以後你會聽到的。」鏡片下的目光抬了抬,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趴在後座上流血過多已經沒有多少力氣的男人,視線轉回去,接著專心的開車。

    車內沉默了片刻,一棟棟建築從窗外過去,豹爺不想放棄,又說道:「兄弟,你透個底,斷我一隻手,又不殺我,為的什麼?地盤還是錢,只要你放了我,什麼都給你,怎麼樣?」

    「今夜像你這樣的人還有好幾個......你別害怕。」曹少卿打開中控台的收音機,「……夜還很長。」

    車中響起古箏的聲樂,車輪碾起的水花濺在了路邊,從主幹道飛馳而過,雨越下越大,很快消失在雨夜裡,像這樣毫無徵兆的事件,還悄然的還發生在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

    嘭……

    巨響發生在街道,車的碎片叮叮噹噹一路沿灑開,有人拒絕了邀請,開車途中與呼嘯而來的大車相撞,裡面的人尚未清醒過來,就被丟進了後面尾隨而來的轎車裡,或有在家裡休息的大佬,牆壁轟然被汽車開進來撞塌圍牆,撞破防盜門,一群黑衣人從被窩裡將**的身形帶走,平靜的城市下,地下世界有針對性的打擊帶來了風暴。

    一棟建築,三三兩兩的轎車從不同方向駛來,率先停下的車子裡,曹少卿打起雨傘走下來,提著步伐蹣跚的豹爺走進大廈。

    「你們是陰九齡的人?」豹爺認得出這裡,以前來過很多次。

    提著他的人依舊沉默,推開一扇玻璃門。

    人音嘈雜喧鬧傳入耳中,視線擴展開,橢圓的長形會議桌坐滿了人,豹爺站在門口看去有些自願而來的,另一部分臉上、身上多少有傷染血的,和他一樣都是被「請來」的,模樣頗為淒慘。

    「崇賓有頭有臉的道上人都被請來了,陰九齡這回想幹什麼?」

    「……幹什麼不知道,反正我們不想來的也來了。」

    「咱們十幾個人也不少,乾脆衝出去,他們也不一定全部攔的下來,若有兄弟出去,立即召集人手打過來……」

    「…都是老胳膊老腿的,你沖的出去?」

    「媽.的,和陰九齡這老傢伙幹了!!」

    周圍罵聲傳來,叫罵拍桌子的大多都是身上帶傷的幾名頭目,也有幾名臉上淤青帶血痕的中年男人,氣勢卻沉穩許多,等著這些年青一些的在鬧,自己好好看著就行。

    室內聲音嘈雜群雄激憤,然而真正說到動手的,大抵是在等,或者過過嘴癮而已,氣氛熱鬧之餘也有人看到了進來的曹少卿和模樣更加淒慘的豹爺……

    「阿豹手被砍……斷了…」

    「那人幹的…」

    竊竊私語間,曹少卿推了一把虛弱的豹爺,將他丟在一個空位上,提著白龍劍走到上首位的側面,一動不動的闔上眼簾,眾人聲音漸小,隨後會議室裡沉寂了下來,盯著那位戴金絲眼鏡的年青人,等他開口。

    十幾分鐘過去了,有人按耐不住情緒,想要上前出手制住對方奪下武器再挾持著出門去,只是他剛踏出一步,曹少卿睜開了眼睛,那人只好乖乖的坐回去。

    不久,會議室的大門再次打開,身著輕綢唐裝的老人走進來,一時間會議桌上的人,激動拍響了桌子站起來,有人硬氣的大喊:「陰叔,咱們都是你的晚輩,你就是這樣坑自己人的啊?咱們道上混的,講的什麼,你比大家都清楚,一個電話過來,我想都沒想就來了,現在你看看,大家變成甕中鱉,真他.媽晦氣」

    陰九齡到底是混跡江湖多年,對於這些人的處境,雖然是自己做下的,但也並未羞愧到讓他像眾人賠罪的地步,垂著眼簾慢騰騰的朝前走,就在眾人罵聲中,在會議桌側面第一個位置拉開了椅子坐下。

    旋即,所有人閉上了聲音,在座的都不是蠢貨,坐到那個位置上說明陰九齡也並非這件事的主謀。

    「不是陰叔,那會是誰?」有人低聲發出疑問。

    一名崇賓北閘道的大佬垂頭喪氣:「媽.的,感覺這次栽到姥姥家了。」

    「陰叔」豹爺抬起頭,看向那邊的老人喚了一聲,沒有了囂張的語氣:「人是你喊大家來的,你知道的比大夥多,就算咱們死,總讓咱們死個明白吧。」

    陰九齡睜開眼,目光複雜,嘆了一口氣,朝在座的後輩拱手:「老都老了,還給大夥帶來麻煩,只是今日不讓大家過來,後面他們會一個個的清理,你們叫我一聲陰叔,我自然不願看到你們流血喪命啊。」

    「好牛啊…陰叔你說他們是誰?」一名挨個兒光頭的漢子,滿身紋龍畫虎,頗有氣勢的站起來:「是好漢的,就響噹噹的站出來,真想拿下崇賓,就真刀真槍的來,陰謀詭計的,老子不服」

    「真刀真槍….」陰九齡想到那個陰沉的中年胖男人,一掌將大理石茶几打碎的畫面,搖搖頭,正待說話,他上方站立的身影也在此時陡然拔劍,便是在那人『不服』一出口,唰的一劍隔空斬過去。

    ….嘭……

    那人面前擺著的水杯陡然炸裂,開水濺了他一臉時,玻璃碎片四濺飛射,劃傷了兩側人的臉頰,瞬間,鴉雀無聲,那人呆呆的看著只剩下底座的杯子,乖乖的坐回到了座位上,腦子裡嗡嗡的亂響。

    「服了嗎?」曹少卿冷聲問他一句,手腕翻轉一插,劍身唰的歸鞘。

    那人臉上被燙的通紅,只是弱弱的點頭,「服了……」

    外面腳步聲傳來,大門再次推開,惡行惡相的笑聲拖的很長,圓滾滾的身軀走進來,「啊哈哈哈…好熱鬧啊,要不要給大家找一些小姐姐來玩小咪咪啊。」

    對這個走進來的人,在座的有人認識,有人不認識,但默契的在此刻都沒有說話,下一秒,進來的身影往旁邊一站,躬下身。

    一道修長的白色身影快步走了進來,面容陰柔,滿頭銀絲,目光直視著前面,走過之前冰冷,武功高強的身影時,對方同樣躬下了身,這樣的場面,讓所有人越發感到心裡不安,如坐針氈的望著已經端直坐下來的人影。

    「……我沒有那麼閒話與你們說。」

    白寧端坐座位上,手指敲著膝蓋,掃視在座的十餘名在崇賓有地盤的大佬,嘴角陡然勾起笑容:「你們不要緊張,既然沒死人,那就沒想過要殺你們,都不要緊張,放輕鬆點,因為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們要聽仔細了。」

    他嘴角的弧度不減,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然後抬起手,勾了一下指頭,一直貼身的海大福恭謹的托著一疊文件過來,取出當中一份遞到白寧手中。

    「把其他的,讓在座的各位看看。」

    海大福點頭,隨即讓人將這些內容一致的文件發下去,下方翻轉紙張時,白寧的聲音很平靜的傳來。

    「通勤九組特約顧問,關於這個機構或許很少有人知道,但不要緊,你們只需要知道,我能有和市級相平衡的權利,可以讓與該機構任務相關的權職部門配合行動,比如緝毒、打黑、清查污穢官吏,當然我只是顧問,可能權利沒有那麼大……」

    白寧敲著膝蓋,笑容減下去,「所以上面說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將有一個叫宦門的組織立在你們頭上,而這崇賓市的地下勢力,將來我白寧說了算,當然你們當中也有些人不服,沒關係,我會一個個掃過去。」

    敲擊膝蓋的手指抬起呈爪一吸,白龍劍嘩的一下飛出劍鞘,落到他手中,白色的袖口揚起的一瞬,那邊,會議長桌兩邊的眾人連忙雙腳在地上蹬,想要拉開距離。

    劍鋒劃過空氣,所有人眼中一條白線像是切斷了空間一樣停留在長桌上,稍緩,劍鋒插入鞘時,會議桌的發出清脆的響聲,眨眼間,便是嘩的一聲裂響,一道平整的裂痕在長桌上筆直的蔓延。

    砰砰砰….接連幾聲椅子倒地的聲響,幾乎圍坐的江湖大佬們慌忙的退開,腿上有傷的,退開時踉蹌不穩倒在地上,仍舊驚恐的連滾帶爬貼到牆壁那裡,睜大的眼眶之中,倒映著那長長的會議桌從中間斷開,左右傾倒下來。

    「我宦門崛起勢不可擋,誰擋誰死,包括你們。」白寧站起身,負著雙手從裂開的會議長桌中間緩慢走過,「不管你們同不同意,心裡有沒有其他想法,但今天我把話說在這裡,往後崇賓不得有毒品、不得販賣婦女和兒童,至於高利貸和皮肉買賣,雙方自願情況下,我不干涉,若是讓我發現有人把剛剛說的話置若罔聞,這張桌子就是你們全家人的下場,所以要小心了,我喜歡斬草除根的……」

    臉色蒼白的人群裡,有人想要站起來說話,被身邊的同伴拉一把,但仍舊說出來:「少了這些進賬,我們這些人怎麼活?手底下的兄弟要不要養?要是讓其他城市的江湖同道知曉,會笑話我們。」

    「誰笑話,那就誰死,到時候你拿出證據,把名字、地址列出來交給海總管,他會處理,我時間有限就說這麼多,不要再和我提養多少兄弟,你養過幾十萬人嗎?你養過幾百萬人嗎?沒養過就閉嘴,你們明面上的生意夠你們養幾千人了。」

    白寧往回走,手在一個光頭大漢頭上摩挲,露著滲人的笑:「還是之前那句話,千萬別讓我抓到,毒品和販賣人口尤為重要,抓一個,我殺全家,這是習慣了,你們要多包涵,千萬別貫著我,知道嗎?」

    那光頭大漢的臉色瞬間漲紅,饒是換做別人,他早就將對方沉江了,可眼下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就像有一條劇毒無比的毒蛇吐著信子在舔舐頭頂,讓人毛孔悚然。

    只得無比憋屈的點了點頭。

    周圍人的表現出什麼情緒,白寧並不在乎,他一身功力,這些就算再加上一百個,也是多幾秒鐘的時間而已,身影往回走,洋溢的笑臉上,冰涼的目光與那邊還坐著的老人對視在一起:「你呢?我覺得你應該比所有人都懂的吧?」

    陰九齡只對視了兩秒,就感到頭皮刺痛,轉移了視線,蒼老的手背的捏緊,他點了點頭,終於說出聲音:「懂。」

    「那就好。」白寧快步走回椅子坐下,雙手啪的一聲按在扶手上,「既然說了宦門壓在你們頭上的壞處,那麼就說說好處,不管白的黑的,只要犯了事,我都給你們撈出來,當然罪大惡極,咎由自取的,我不管。還有一個,你們當中誰想習武的,每個幫派挑一些人入我宦門,資質好的,可入內門,想學真正的殺人術,你們這些大佬也可以來試試…..」

    最後一句話,白寧的語氣就像惡魔的口吻在誘惑,原本下方還處在擔憂和恐懼的眾人,不少目光有了閃爍,不久之後,有人上前單膝跪下拱起手來,然後一個兩個……更多的人上前跪下……

    白寧臉上露出讚許,窗外雨聲變的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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