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9 17:27
第一千一百章 南北爭

  這個腰懸長劍的男子,正是原來的揚州刺史,如今的江左都督王敦。

  王敦出身琅琊王氏,靠著家族背景與自身的謀劃,不斷攀位,幾年之前,更是得了一地刺史的職位,在揚州掌權。

  如果按照正常的軌跡,在地方擔任了刺史,積累了足夠的資歷和政績之後,就要朝著中樞進發了。

  但琅琊王氏在朝中已有佈局,王敦的族兄王導,在朝中素有清名,因而王敦的主要目的,反而就是在地方經營,同時也是王氏為自己謀劃新路。

  揚州與青州之間,就隔著一個徐州,在商賈之路、以及諸多利益上牽連甚廣,按著王氏的謀劃,王敦在揚州坐穩了位置之後,鞏固王家與江左的聯繫,便可謀取更大利益,正好當時北地出現亂局,又有諸多苗頭,於是王氏思量之後,便想讓王敦在揚州久留,因此為他謀劃。

  揚州這個地方,扼守南北要道,實際上是南國根本。

  王敦倒也有手段,當了幾年的揚州刺史,影響力不光只在政務層面,連兵家軍事都有涉獵。

  這麼一做多年,眼看著就要到離任的時候了,沒想到忽然天下風雲變幻,各處皆有烽煙升起,這下子,扼守南北的揚州,一下子就重要起來,尤其是當北方越發呈現亂局的時候,相對穩定的江左之地,就成了十分重要的財賦來源,而揚州刺史的這個位置,就更加顯得重要了。

  王敦果斷的抓住了機會,讓自己和琅琊王氏的影響力得以借此深入,更是牢牢掌握住了兵權。

  如今,江左局面漸漸複雜,說是陶侃病重,江左的兵家人物逐漸凋零,更是凸顯出王敦的實力。

  而王敦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在局勢最混亂的時候,居然主動離開了刺史的位子,專心執掌兵權,於是在琅琊王劉蓋抵達後,王敦就正式成為了江左都督,統領南方兵馬,更成為了能在琅琊王面前劍履上殿的人物。

  即便面對的是江左吳地的領袖人物,王敦依舊毫無畏懼的就反駁起來。

  但他的話一說出來,在場的大多數人,立刻就怒目而視。

  聚集在王府之中的,實有兩大群體,一部分就像是王敦這樣,自北而來的士族代表,他們或者是來此地任職,或者是因北地大亂,在南方有所佈局;而另一部分就是顧榮所代表的江南士族,這些世族也有分別,有南方北地的,也有當年隨昭烈南來的。

  在新漢一朝,南方士族本就佔有莫大的勢力,無論是影響力還是實力,都凌駕於北方,但宣武皇帝為了平衡之念,遷都北方,如此一來,造就了一批崛起的北方士族,卻也埋下了南北之爭的種子。

  天下太平的時候,南北之爭是統治決策層用來相互制約的工具,現在四處烽煙,這種爭端就成為了裂痕和導火索。

  王敦的話,一下引爆了南方士族的傲氣,個個鼓足了勁想要和這位北方士人一較高低。

  「琅琊王氏,果然了不起,來了南邊,還這般囂張,不知道的,還以為爾等已經平定了那石賊了!」

  「你們北方的世家,可有能拿得出手的?來我等地盤借居,也敢耀武揚威了。」

  「不錯,王上在場,正好做個見證,就讓這北地的士族,好好說說,我大漢該怎麼辦,是靠著你們打回北地,還是要靠著我等再造乾坤!」

  南方眾人的話帶有嘲諷之意,連坐在上首的琅琊王的臉色,都不由有些難看。

  畢竟這位宗室不僅也是北人,其母還是琅琊王氏出身,正因如此,才會被王氏相助,從青州經徐州,抵達江左之後,還能被擁立起來。

  當然,感到被冒犯的可不只琅琊王一個,也有許多北地世家的代表,主要就是青徐兗三州之人,也紛紛反唇相譏——

  「哦?不知彭城陳氏算不算得北地世家?」

  「劉兄此言甚是,陳氏的玄甲軍,你們吳地何人可敵啊?」

  「不錯,匈奴尚且不是一月之敵,北地之亂,難道還會持續多久?」

  北地之人一提到陳止,南方世家馬上就有些啞火了,但馬上又有人諷刺道,說是北地也就只能靠著陳征北來維持一點顏面了。

  還有人說,陳氏之祖,曾隨昭烈南渡,還是徐州為根,嚴格算起來,那是南方一系的,和北地關係不大。

  這般吵鬧起來,好好的一場議事,轉眼就變成了南北矛盾的大爆發。

  經驗不足的琅琊王,也顧不上不快,急切的想要平息爭吵,只是他雖然出聲,卻是止不住眾人之言。

  就在這時候。

  「諸位,諸位誤會了,我這族弟著實不會說話,他卻不是看低南地諸公,實在是心急國事,況且匈奴國的情況,到底是個什麼局面,咱們也得弄清楚啊。」

  王敦的族兄王導開口說話了,但琅琊王的話,都沒有勸下眾人,何況王導。

  果然,其人開口,亦無效果。

  但這位琅琊士人卻不焦急,反而說道:「我這邊有個消息,說是匈奴國崩,玄甲軍平定並州,佔據了北地兩州,這兩州北臨草原大漠,有七品義從為輔,諸多部族臣服,到時再定平州,玄甲軍便徹底鞏固了邊疆,坐擁三州,為天下最強之勢,便是現在,又有哪家敢言能勝玄甲,更關鍵的是,那位陳征北,乃是王上的老師……」

  安靜!

  王導說前面那些事的時候,許多消息不通的世家之人也大為驚訝,但有人早已知曉,並未做出什麼反應,可等聽到了最後,一個個卻都停下了動作,露出了驚訝表情的看著琅琊王。

  原本的爭吵,頓時不見蹤影。

  王敦撇了撇嘴,露出一點嫉妒的意思。

  王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被眾人盯的有些不自在的琅琊王,繼續道:「諸位也該知道,征北將軍與先皇關係親近,卻不知道,在見先皇之前,將軍先是和王上有交情的,更在青州收了王上為學生,這個關係擺在此處,未來玄甲軍自可為我等助力,哪裡需要分什麼南北啊!」

  聽得此言,眾人彼此對視,對待琅琊王的態度,居然恭敬了一些。

  就在這時,消息傳來,並州匈奴國崩,劉聰、劉粲父子皆淪為階下囚,這堂中頓時更安靜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9 22:04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庾氏之悔,過往之秘

  王府議事之後,庾亮回到住處的時候,就顯得心事重重,家中上上下下,皆能看得出來,卻無人詢問。

  等他的弟弟庾冰過來拜訪,詢問議事內容,見了其兄,這才問起緣故。

  庾亮就將王府中發生的事講了一遍,最後憂愁的說道:「陳征北之勢一至於斯,更是王上之師,未來必權傾天下,為兄當年年輕氣盛,得罪了他,恐怕在朝中難有立足之地了。」

  沒想到庾冰聽了之後,卻哈哈大笑,說道:「兄長,你是最近忙碌太多,有些糊塗了,陳征北再厲害,與我等何干?莫非他還能放了幽州的基業不要,來到江左不成?若是他真敢如此,那也沒什麼好懼怕的了,離了幽州,來到江左,他就算是條龍也要盤著,遠的不說,就是那王家,就容他不下!」

  「你這話不對,」庾亮聽得此言,稍微放下心來,這個弟弟說的不錯,陳止的基業在幽州,定不會過來與自己爭奪,但讓人憂懼的,卻是可能蔓延過來的影響力,「我等在琅琊王身邊的影響力亦談不上大,哪能對抗的了征北將軍府?」

  說著說著,庾亮忍不住歎息起來:「都怪我當年有眼無珠,看不出那陳氏之能啊,如今他稱雄北地,卻是追悔莫及了。」多年宦海沉浮,尤其是最近的遭遇,讓庾亮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有了變化,行事亦有了差別。

  「既然如此,投靠不就行了?」庾冰又理所當然的說道。

  「嗯?」庾亮一聽,面色陡變,詫異的看向了自己的弟弟,「你可要搞清楚,為兄可是多次刁難了陳征北,現在去投靠,他怎麼可能相信?又如何會容我?」

  「兄長若不去做,如何能知道是否可行?」庾冰卻說的很坦然,「我等離開了三王,已經得罪了關中朝廷,在此處扎根,亦不得重視,倒不如引一外援,兄長不是也在物色,我看那幽州玄甲就是正好,陳氏雄踞北地,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梟雄,聽說他連張方那等人都能容,何況兄長?這般氣度若有,我等歸順,乃是依附英雄,從此挺直腰桿,若無,那也就罷了,也不會再增仇恨。」

  伴隨著朝廷在地方體制的崩壞,原本中央重地方輕的情況,也逐漸發生了變化,地方上實力強大的刺史和都督,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實權派,令朝廷不得不倚重他們,這也使得中樞官員的傲氣因此而衰減。

  那些各地的名士、官員,更是紛紛尋找靠山,倚為後台,拚命巴結。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凡事總要試一試。」庾亮思考了一番,最後還是有了決定,「畢竟今日不比以往。」

  「正是如此,」庾冰笑了起來,「這件事,早就想要和兄長提及了,幽州的征北將軍,本就是我等首選,畢竟離著遠,兄長以前又得罪過他,但正因如此,咱們也有理由接近,才更容易被他掌控……」

  說到這裡,他見兄長的臉色有變,趕緊要稱罪,沒想到庾亮卻歎了口氣。

  「你說的不錯,我如今孤身南來,只有爾等相助,在此處並無根基,確實容易掌控,更可加以威脅,最後難以擺脫其人控制,只是我這樣的人,江左一抓一大把,陳征北哪裡需要來找我?只能我去找他,和其他人比起來,我過去得罪過他,乃是大大的不敬,但比起旁人,我卻也有優勢。」

  庾亮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可知道,當初陳氏在青州出名,冠絕兩州,入得京城之時,有人特地囑咐幾人,讓我等對那陳氏不利。」

  「那個時候,陳氏在京城得罪了什麼人?」庾冰露出了疑惑之色。

  「這事,我本也想不通,不知為何那家人有心要壞了陳氏,但今日卻是明白了。」庾亮看著弟弟,壓低了聲音,「聽著,這事入你之耳,不要再傳第三人,今日是見你已有見識,未來亦是家族支柱,才透露給你知曉。」

  庾冰一聽,就明白過來,知道是今日自己的提議,解開了兄長憂慮,讓他想通了一些事情,因而高看了自己一眼,願意分享隱秘了。

  想到這,庾冰亦不免振奮,知道一旦參與進去,未來就是兄長的左膀右臂,在家族裡面的地位都大為不同了。

  另一方面,他亦十分疑惑,為何當年陳征北還未成氣候,就有人在那麼早的時候,處心積慮的要對付陳止了。

  「莫非是張家?」庾冰想到一個家族,「張應等人,一直與陳氏有矛盾,他做尚書檯的時候,更是幾次謀奪馬政,最後陳永出走京城,也是張應的緣故,如今張家卻被派去關中,為江左士人張羅,恐怕也在擔憂陳氏威脅吧。」

  「張氏雖與陳止結怨,但當時的陳征北,如何能入張應之眼?」庾亮卻是把情況說的很準,「那位張尚書,當時只是將這看成是小輩的爭執,根本不放在眼裡,即便有些許舉措,但說到底,也是針對當時的太僕陳永。」

  「那是哪家?」庾冰是徹底看不懂了。

  「琅琊王氏!」

  庾亮的表情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這如何可能?」庾冰眼皮子一跳,「王氏與陳止可沒有什麼仇怨,甚至部分人與陳止還算交善,哪裡會發生這般事來?」

  「大族從來不是一個整體,」庾亮卻笑了起來,「王氏之中有些人與陳征北交善,可也有些人對他心有忌憚。」

  「這也說不通啊!」庾冰還是搖了搖頭,「當時的陳征北對張應的張家而言,不過小輩爭吵,對偌大的琅琊王氏而言,不也沒有什麼威脅麼?」

  「本來為兄也想不通,今日卻明白了,」庾亮收起了笑容,「琅琊王與琅琊王氏關係親近,天下有變,自是他王家得莫大好處,未曾料到,琅琊王卻拜了陳止為老師,天地君親師,老師與學生之間的關係也不遠,而且影響力反而更大,也難怪王家會動念了。」

  庾冰還待再言,但庾亮卻擺擺手,說道:「我知裡面還有疑問,比如為何那時候王家就謀琅琊王之事,畢竟其時天下未亂,未免太過看重當時的陳征北了,但這些一時半會弄不清楚,只是從王家事後並未進一步行動就能看出,可能也是王家的一步閒棋。」

  頓了頓,他再次露出笑容,但這次就比較陰冷了。

  「你說,若是將這個消息告知有幽州,那會如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0 21:07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平州局

  平州,遼東郡。

  正有兩軍交戰。

  說是兩軍,其實也不竟然,蓋因這一方軍中一看,就知是混合了多方,不僅是身上戰袍不同,連那髮型都有很大區別。

  一陣衝殺過後,兩邊各自扔下幾百具屍體,皆鳴金收兵。

  軍爭一停,馬上就有諸多傳訊兵,衝到了後方的一座大營中。

  與此同時,之前與人鏖戰的、那支一看就是混合了諸多族群的兵馬也順勢歸來,收攏在兵營周圍——

  這座兵營明顯是按漢家兵法設立下來的,遠遠看過去,就能感到法術森嚴,前後左右皆有其理。

  但在兵營外面,還有高高矮矮的營帳散佈,但正因為太過零散,在形式上亦不統一,所以倒是不顯得這大帳周圍還有兵營了。

  等那些所屬各不相同的部族兵卒歸來,都入了外側的低矮營帳,這才顯露出來。

  就在這些兵馬歸來的時候,在那中央軍營的大帳中,張方已經坐定,左右皆為副將、幕僚,就聽著傳信之人說著情況。

  「稟報張將軍,高句麗的兵已經退去了。」

  「總算讓這些人退去了,若是他們再忍著不退,咱們的人就要親自出馬了。」張方說話的時候,朝幾位幕僚看了過去,「諸君,你們給我老張分析分析,高句麗的新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慕容部的人,知道了主公玄甲軍的厲害,都主動退兵了,怎麼高句麗還敢攻伐,難道不怕我玄甲之力?」

  「啟稟校尉,屬下認為,高句麗根本無心再打,只是他們國內局面不穩,才不得不動兵鋒,想來是要以打促和,只要將這衝突再持續一段時間,其新王必定主動求和,到時候校尉東征,便可得全功了。」

  一個幕僚說完,又有一人站出來,繼續道:「當前的情況,還是得維持局面,咱們在此處鏖戰,令平州西邊得了空閒,慕容部的人馬退去,高句麗除了認輸,別無他選,未來平州或可安寧,以陳公如今的威勢,若是傳令平州,或可得一州歸附。」

  「恐怕那位鄧刺史未必肯啊。」聽了兩個幕僚的話,張方卻冷笑一聲,「那位的骨頭可是硬得很,對胡人硬,就是對本將也硬!」

  就有幕僚說道:「鄧刺史為朝廷守護平州,職責所在,有些異議倒也正常。」

  「可惜,就怕這人不知好歹,想要趁機謀奪土地!」張方對那位刺史似乎有些成見,「你說我等未來之前,他連一個郡都不能完全掌控,如今卻想著要整頓半個平州,未免也太不知進退了吧?」

  對於主將的看法,他的幕僚卻有不同意見:「平州說是歸朝廷之制,其實是當初王浚王自己臉上貼金,還是胡漢雜居,諸部交融,校尉這些日子征伐此地,該有發現才是。」

  張方輕輕咳嗽了一聲。

  幕僚很明智的略過此事,繼續道:「鄧刺史來時,先受王浚掣肘,又有諸胡欺壓,其實是孤身一人,也無兵馬,能拉攏一批人,維持基本的架子,就算不容易了,更難得的是能慢慢掌握一郡,最後讓幾大部族皆承認其名,這就是本事。」

  張方直接擺擺手,很是不快的道:「行,就算他鄧飛有本事,那之前我與他見面,那人的傲氣你們也見了,話裡話外可是半點不客氣!莫非這人還能知道進退,不謀土地?」

  幕僚卻道:「屬下卻覺得,鄧刺史是聰明人,知道局勢變化,只要將軍能穩住當前局勢,等陳公歸幽,一切水到渠成!」

  說到這裡,幾個幕僚忽然出面,就幫著張方梳理起他入平之後的種種作為和戰功來了。

  原來,這個大營正是張方安營紮寨的地方,裡面駐紮著被他領來東征的三千兵馬。

  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張方在平州內的攻伐經過幾次波折,步入了正軌,取得了很多的戰績。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將平州西邊,除半島上的幾個郡之外,土地上的諸多部族不是被驅逐,就是被收編。

  為了達成這樣的目標,他著實費了不少的腦子,一邊攻伐,一邊派人過去威逼利誘,拉攏一家打另外一家,實在拉不動的,就是麾下的多部兵馬出馬,與之鏖戰,消耗其戰力——

  這些多部兵馬,在張方剛剛帶著軍隊進入平州的時候,其實是沒有的,但等他平定了宇文部的「叛亂」之後,馬上有了第一批兵馬。

  然後,他就用這第一批宇文部的兵馬作為主幹,吸納了許多小部族,最後拉出了一支幾萬人的協從軍。

  這部分兵馬的戰鬥力,是比不上玄甲軍的,但架不住人多,如果拉出去和已經建立制度的匈奴國打,或者和在冀州站穩了腳跟的石勒軍交手,對方騎兵一個衝鋒下來,協從軍就要被衝擊得七零八落,不成體繫了。

  不過,平州這裡的兵馬,可沒有什麼建制,大部分都是部族民聚集而成,相比較而言,反倒是以宇文部為主幹,組合而成的協從軍,在戰力上更勝一籌。

  於是,張方以協從軍開路,若是碰上難啃的骨頭,就玄甲軍親上,果然打開了局面,將平州的情況徹底改變。

  甚至連遠遁至此的段部,都派人過來接觸張方,有投誠之意,並且主動出馬,與高句麗交戰幾次,獻上了投名狀。

  這般功勞,伴隨著軍情傳遞回去,讓張方還頗為自得,以為可以成為幽州有數的戰功了,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陳止忽然親自領兵,帶著人馬朝著並州殺了過去。

  這一番變化,不僅出乎了周圍勢力的預料,也讓張方好一陣疑惑,但他還來不及發信詢問,就不得不應對起忽然惡化的平州局勢——

  隨著幽州兵走,周圍勢力認為幽州的兵力縮減,大概率不會支援平州的張方部,那麼張方部也就成了一支孤軍,可以圖紙。

  這種情況下,慕容部的人終於入局,進入了平州。

  他們一來,原本眼看著有些清明的平州局勢,馬上就重新混亂。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0 21:08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退兵更比進兵快!

  這邊正在梳理戰局,忽然又有傳訊的兵卒進來。

  「怎麼了?莫非高句麗又有動靜了?真是不讓人省心。」張方便就問道。

  傳訊兵則答:「回稟校尉,慕容部運送的第二批軍糧到了,是否接收?」

  「當然接收!」張方眼睛一亮,「盡量的拿,還怕他們下毒不成?那慕容部現在最想要的,就是讓老子心情舒暢,省得在主公面前給他們上眼藥!對了,別忘了給運送物資的慕容族人說一句,他們那馬料不怎麼好,下次得送來最好的來!」

  傳訊兵稱諾而去。

  張方就對左右的副將和幕僚說:「咱們說了慕容部,他們的人就來了,這些慕容部的人,是真會裝孫子,因為害怕主公,馬上就能變臉,彷彿當初那些事都不存在了,但也不得不佩服他們,能裝孫子就是本事,能多活幾年啊,老子當初就是不會裝孫子,所以讓洛陽那幫孫子給暗算了,差點沒命!」

  聽著這話,下面的副將和幕僚都不敢輕易接口,只是這心裡卻不由默默嘀咕:您現在也不怎麼會裝啊!

  確實,在部下和同僚眼中,張方無論是做人還是打仗,那都是一條路走到黑,沒有裝孫子的時候。

  之前一鼓作氣的征伐,令平州局面大改,連段部都臣服了,逼著高句麗王親自過來督戰,而張方一聽說消息,就想著來個直接擒王,結束這次東征。

  但這邊剛有一點戰績,那邊慕容部忽然入局,局勢瞬間變化,朝著不利的情況發展,尤其是被張方收編的宇文部,也因為那宇文開的號召,而生出反覆,一時之間,內憂外患。

  反觀慕容部,本就是平州勢力,經營扎根許久,可謂樹大根深,影響力一直沒有散去。

  他們既將那宇文開從囚禁中解救出來,又說反了部分宇文部的兵馬,馬上就掌握了大勢,將被張方梳理的平州局勢打亂,而且隱隱要徹底盤踞。

  當時情況非常危急,張方為了一鼓作氣的將高句麗擊敗,又打算逼迫段氏成為協從軍,為此大舉壓上,就讓後方的後勤十分吃緊,而更大的問題,是後防空虛。

  所以當慕容部忽然襲來,一下子就斷了張方的後路和補給,讓他的處境艱難起來。

  不過,張方到底是打過多年仗的人,放得下面皮,危急時刻,硬是逼著諸多小族交出了糧草,供養自家兵馬,同時還帶著協從軍去劫掠高句麗的兵馬,勉強維持了一陣子。

  但是,慕容部養精蓄銳多年,養的兵馬雖然比不上玄甲軍,但比起一般部族的兵卒,那是強上太多了,他們這一出馬,幾次大敗被張方留在後方的協從軍,聲勢大漲的同時,還讓一些小族驚恐起來,紛紛倒戈,歸順到了慕容部旗下。

  如此一來,這平州的戰局馬上顛倒過來,慕容氏斷絕了張方的後路,那高句麗也捲土重來,在前面和張方拉鋸,連本來已經說好要投誠的段部,也模稜兩可起來。

  便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中,張方靠著三千玄甲軍,突破了幾次圍攻,在遼東郡紮下跟來,大有要轉攻為守的勢頭。

  另一邊,慕容氏的勢力急速擴張,在擊退了一次想援救張方的鄧飛軍後,幾乎徹底掌控了平州西部。

  就在這時,潛伏在鄧飛麾下許久的一支兵馬現身,赫然是祖逖率領,這支軍隊甫一出現,就展現出非凡的戰力,打亂了慕容部的佈局,使得張方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勝利的天平,沒有完全倒向慕容部。

  「慕容部出兵時的想法,我很清楚,」聽到幾個幕僚,在梳理這部分的情況,張方忍不住插嘴,「無非就是要速戰速決,造成既定之事。」

  一個幕僚接過話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他們是看到陳公親自帶兵西進,以為有了機會,便想佔據平州,這手段更是十分直白,就是要趁著玄甲軍主力與並州匈奴鏖戰時,搶下其他地盤。」

  「是啊,但是他們慕容部的人,沒有想到啊,主公短短時日就把那並州平了,以至於慕容部的兵馬,還沒有完全調動好,又急匆匆往回調動,那個狼狽的架勢,可真是難堪啊!」

  張方說到這一段的時候,表情可謂精彩,既有解氣,又有痛恨,更有股難言的不甘心,顯然這最後圍困得解,讓他不至於陷入危險境地,沒有折損多少玄甲軍,保住了名聲,也保住了玄甲軍戰無不勝的招牌。

  但沒有親手擊敗慕容部的人,終究還像是一根刺一樣,紮在張方心頭,難以拔除。

  事實上,並州的消息傳來,不光嚇壞了鮮卑人,也將這位玄甲軍校尉都嚇了一跳,本以為自己的戰績已經足夠彪悍,雖然在慕容部的圍攻中略有失色,但大體上還是說的過去的。

  況且,即便是在最危險的時刻,張方也支持下來了,還制定了一個略顯瘋狂的反擊計劃,打算來一出長途奔襲,直接繞道北邊,奇襲慕容本部,以此破局。

  結果不等他有動作,慕容部就主動撤了兵馬,然後將宇文開的人頭送了過來,更是接連派出使者過來認罪、服軟。

  「慕容部這幫孫子真敢幹,聽說連他們的王子都給綁了,送去幽州,說是任憑主公發落,還發了書信,讓慕容翰回去繼承單于的位置,還給我送錢送糧食,支持我打高句麗,聽說這個消息傳過去,高句麗的老王在彌留之際,硬生生的給氣得吐血,也不知道是不是給氣死的。」

  就有幕僚說道:「高句麗寇邊,本就是受慕容部蠱惑,結果慕容部卻這般為之,當然惱怒。」

  「但現在卻是這般情況!那高句麗還要打,真是不勝其擾,今日我兵力不足,不能滅之,他日若有大軍在手,定要擒了那高句麗王,拿鞭子抽他!」

  說完之後,張方站起身來,喚來一名兵卒。

  「給我向慕容部傳個信,就說這糧草他不用送了,先借我一萬兵馬,攻打高句麗!」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0 23:43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先有陳氏,後有玄甲

  「簡直是異想天開!」

  慕容部的駐地,親自領兵而出的慕容皝聽到了下面的人,將張方的要求報上來之後,立刻忍不住惱怒起來。

  「張方是越來越過分了,放任他這麼胡亂提議,早晚是要出事的,莫非真的以為我慕容氏怕了他?」

  手下的將領都看得出來,慕容部未來的單于其實非常不甘心,以至於只能在言語上發洩一下。

  因為無論是慕容皝,還是這些手下部將都很清楚,自己一方是真的怕了對方,不是張方,而是玄甲軍。

  站在人群之中的何經,還清楚的記得,當初,在得知幽州軍出發,征伐並州,還是陳止親自率領的時候,整個慕容部上下,可以說是歡欣鼓舞,都覺得陳止這是昏了頭,要陷自己於不利境地。

  就連何經這位與陳止見過多次,主張學習幽州經驗、借鑒幽州制度的、私下裡被稱為慕容奸、精幽分子的人物,都為之欣喜。

  事實上,就在幾年之前,慕容內部的部族勢力越發強橫,尤其是在被陳止領兵迎頭痛擊之後,慕容部不得不退讓的時候,對漢家的仇恨與謾罵,就逐步成為了慕容部的主流,催生最樸素的排外勢力。

  最濃烈的時候,何經這樣漢家出身的官員,很多都萌生了去意,甚至謀劃著要離去,乃至何經自己都有了這樣的想法。

  但關鍵時刻,慕容皝主動出面,對他們進行了挽留,並在隨後的日子裡,成為了漢家出身官員的庇護之人。

  但隨著慕容部內越演越烈的鮮卑至上主義蔓延,原來模仿漢家的一些制度,被紛紛廢除,開始全面朝著軍國主義轉變,部族表面上是在恢復傳統,但實際上還是為了強兵。

  這方面,慕容廆的縱容也是一種策略,丟掉了漢家規矩之後,慕容部不再對周圍的部族講什麼禮義廉恥,恢復成了**裸的弱肉強食,為了強軍幾乎是不擇手段了,連依附於自己的小部族,都增加了壓迫和壓搾。

  「族中為了這一戰,諸多準備,沒想到最後,卻還是不得不低頭啊。」

  儘管暴怒發洩,但最後慕容皝還是不得不低頭,對於張方的提議,不敢完全拒絕,只得派人過去討價還價,要將一萬人的名額,縮減到五千,不過他讓人傳的信,卻是三千,為了給自己留出一個討價還價的餘地。

  待得吩咐了人離去之後,這位少族長又歎息起來。

  「為了編練出這一支兵馬,族中付出了那麼多,現在卻要拿出去給他張方糟蹋,簡直是豈有此理!」

  等議事結束,慕容皝召了何經過來,大吐苦水。

  「為今之計,還是要轉變部中的作風啊。」何經倒是不失時機的進言,想再次於慕容部內推行漢化,扭轉當下的局面。

  「怕是很難,」慕容皝露出了為難之色,「就目前我瞭解的情況來看,族中的人更傾向於提升戰力,否則我慕容部就真的是崛起無望了。」

  何經聞言一愣,流露出失望之色,隨後搖搖頭,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儘管在我這裡說,我又不會將你如何。」慕容皝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與其考慮崛起,更要考慮生存啊。」何經的聲音裡,帶有一股唏噓之意,「玄甲軍的強橫,絕不是一蹴而就的,若無幽州在漢家制度上的支持,哪能養得起這般軍隊?既然玄甲已成,就不是輕而易舉能戰勝的了。」

  「關於這件事,我有疑惑的地方,望先生解惑。」慕容皝不想繼續上面的話題,轉而問出了疑惑,「玄甲軍固然強橫,但按探子回報,無非就是操練得當,又有出色的武器防具,同時輔以諸多器械,尤其是那所謂火炮,可謂是鬼神皆驚,若是能得到,武裝部族兵卒,不是一樣也可得到強軍,何以先生並不看好?陳征北不也就發展了四五年,便有此軍麼?」

  何經沒有回答,反而問道:「少將軍是不是還想說,慕容有多年歷史,族中亦有能人巧匠,人口也不算少,若是埋首強軍,迷惑陳氏四五年,偷其精華,亦可成軍?」

  慕容皝被說破了心思,也不惱怒,豁然的點頭承認,說道:「正是此法,莫非不成?」

  實際上,無論慕容皝表現得多麼豁達,對漢家出身的官吏有多麼友好,歸根到底,他還是慕容鮮卑未來的單于,哪怕曾在洛陽留學,學了漢家的那一套,但骨子裡的東西是不會變的,何況,他作為慕容部未來的君主,想強大部族的念頭,怎麼都不會熄滅。

  「我知少將軍心思,想要盡快強大部族,但有時候,可先韜光養晦,防止做那出頭之人,」何經卻點明了關鍵,「幽州兵之所以強橫,看似是兵精器利,但細探之下,可以知道,這四五年間,陳氏並未怎麼提倡兵事,先前周邊勢力以為幽州衰弱,不就是以為幽州不修刀兵,而行商賈事麼?如今看來,這才是正道!」

  「你是說,行商賈之道,反而可以強國?」慕容皝卻不甚同意,「商賈奸猾,無物不可販之,這般人,可以用之,不可信之,若是以此而立國志,早晚被其所販。」

  何經歎了口氣,說道:「陳氏以商賈斂財,以農耕養人,得錢與糧,更得人口,方能成軍,又興百家事,鍛造利器,方成玄甲,可以說,玄甲之現,是在最後,要有前面為根,方可成行,若是只求末尾,而不見其根,那就是無根之術、無本之木,不可長久也!」

  慕容皝有所領悟,但最後還是道:「此事還待再議,不過陳氏四年可以強軍,我慕容四年也聚集百部,如今可以暫時退卻,只要能讓陳氏不追究,早晚可以匹敵!」

  聽得慕容皝的決心,何經知道多說無益,只能搖頭不語。

  等離了大帳,來到自家臥榻,卻對同僚道:「少將不觀其本,隻注其表,恐怕有大難。」

  另一邊,何經離開之後,慕容皝這邊又來了一人,看那打扮居然是漢家樣子。

  「見過少單于,我等此來,帶來了幽州世家之信。」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1 22:18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慕容與幽州世家

  「說吧,你們有什麼要求。」

  看著面前的這人,慕容皝感到更加頭疼了,開始有些埋怨先前的佈局了。雖說那個佈局,這位慕容少主也有參與。

  什麼叫騎虎難下,目前慕容氏的這個情況就可以完美詮釋。

  拜當初慕容氏上層想要速戰速決的「福」,他們為了取得最大戰果,在兵馬進軍平州的同時,更是全線出擊。

  這個全線出擊,當然並非只是調動兵馬,也不光只有被慕容皝所率領的這一支進入平州的軍隊,還包括了一直以來在幽州內佈置、潛伏的暗線。

  慕容部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這次機會,想的是在強大自身的同事,削弱幽州,於是,就在進軍的時候,聯絡了幽州的暗線——與他們隱約聯繫的世家之人都被通報了一番,想要謀取他們的相助。

  就像在平州的戰事一樣,開始的時候,可以說是十分順利。

  那些幽州的世家,經過陳止一連串政策組合拳的壓迫後,不僅失去了對大部分人口的控制,連帶著對土地的控制都鬆動了,可以說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沒想到這個時候,陳止居然還要發動對外戰爭,這下讓幽州世家的一些人認為,自己怕是連商貿利益都保不住了。

  這種情況下,他們當然會傾向於與外人合作。

  雖說陳止在剛出征的時候,抓了一批私底下謀劃的世家子弟,但這批人被抓了之後,固然起到了警示作用,可等慕容部的人一來,很多人的心思就又動了起來,甚至還因為之前子弟被抓,生出了怨氣和怒氣。

  在這些人看來,慕容部最近幾年聲勢不小,可以引為強援,作為工具利用——說到底,就算是最樂觀的幽州士人都很清楚,想靠著外力影響陳氏如今的統治,幾乎是白日做夢。

  他們要做的,其實是利用慕容部的入侵,以及平州方面玄甲軍的戰敗,來削減陳止的權威,進而試探著,能否從陳止的手中,奪回一部分利益。

  說白了,兩邊都是相互利用,慕容不指望世家能成事,世家更不認為慕容部能成功,但雙方本著相似的目的,商定要秘密聯合,並派了人在邊境密會,準備商談合作細節。

  但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密會人員剛剛到位,並州匈奴慘敗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這個消息,直接把與會的幽州士人嚇得半死,匆忙回返,等他們回到幽州,又是一連串的消息紛至而來,居然連匈奴國的國主都被擒拿,偌大漢國轉眼分崩離析,陷入崩潰。

  這樣恐怖的戰績,好像是一盆冷水,把幽州的世家從頭澆到了腳,讓他們瞬間清醒過來。

  「之前說好要與我等合作,結果中途變卦不說,現在反而要拿此事威脅我們,到底是何居心?」

  看著面前的這個青年,慕容皝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人名為汪建,背後汪家在幽州只是個小族,但這次過來代表著的,卻是一部分幽州宗族的聯合,是來和慕容氏講條件的。

  「少單于這般英明睿智,定知道我等擔憂,這事實是無奈,有征北將軍在北地,莫說是我等,就算是少單于的部族,現在也不是在想辦法補救麼?」

  「哦?原來你們也知道這事,那為何拿著當初接觸的事來要挾我部?」慕容皝的眼睛裡閃過一點寒芒,「若真想把事情撇乾淨,你們也該拿出誠意來,畢竟我慕容部還在塞外,倒是你們這些世家在幽州之中!只要征北將軍一道命令下來,就要傾覆!」

  那汪健臉色微變,但旋即恢復過來,他能被選出來交涉,看起來也是心志堅定的,絲毫也不被影響,馬上就指出問題所在:「我等與單于接觸,是塞外探子主動過來接觸的,日後就算是將軍問起來,我們也有說辭。」

  「不光是有說辭,這每一次的交談,怕是都有記載,」慕容皝冷笑起來,「等到了時候,你們直接一轉手,說之所以和我慕容氏交涉,是為了刺探情報,摸清楚我等底細,好通報給將軍府,是也不是?」

  汪健笑而不語。

  見狀,慕容皝收起了怒容,知道做出暴怒的樣子,也無法讓對面這人畏懼,獲得談判的優勢,便改了一套說辭:「這事本就是我等雙方做下,兩邊都有所求,你們也別拿這件事威脅我,真想過關,就該讓此事隨風而去,我慕容氏不提,你們也不該拿來做文章,咱們以後都安心為將軍府做事,豈不美哉?」

  「但是,慕容少主真不打算提麼?」汪健忽然露出了詭異笑容,「你與王家聯絡,讓他們為您偷取火炮的方圓圖,又是為了什麼呢?」

  聽到這話,慕容皝眼皮子猛然一跳,但依舊神色如常,笑道:「這番小事,哪裡需要特意拿出來說?」

  「真是好定力!」汪健稱讚了一句,「若慕容部真心要為將軍府做事,就不該再圖謀幽州利器,既然有心,那就說明少單于還存著其他念頭的,如此,那我等就還有商討餘地。」

  「哦?」慕容皝瞇起眼睛,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人,他從話中品味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們願意在這方面,為我族提供情報?但這對你有什麼好處?我怎麼能確定,你不是想要搜集我部罪證,上呈給將軍?」

  「是與不是,就要靠將軍來判斷了,在下今日過來,其實就是為了傳話……」

  「傳話?傳什麼話?」慕容皝心中一動,已經猜到了一些。

  汪健笑了笑,說道:「有消息稱,將軍最近平了並州事,就要回幽州了,這麼看來,留給慕容部的時間可不多了。」

  慕容皝臉色鐵青,連交談的興致都沒了,就匆匆打發了汪健離去,雙方的這次會面,沒有達成任何共識。

  接下來的慕容部,必須要準備應對陳止的問責,只有過關,才能談將來,否則就是災禍。

  只是慕容皝並不知道,汪健離開了軍營,沒有立刻離去,而是來到暗處,留下一張字條,上面有密諜司的標誌。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2 00:13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府中幾日,外已變天

  有關平州的戰況,以及慕容氏、幽州世家的一些私下裡的動作,很快就被整理成幾本書冊,放上了馬車,在官道上奔馳而去。

  兩天之後,情報就被擺到了陳止桌上。

  如今,平州境內的局面已經被控制住了,餘下的零散抵抗,就都交給玄甲軍去具體負責了,陳止也逐步放手,不再親自引領總體戰略。

  玄甲軍從招募,到成軍,期間經歷了諸多操練,對各種情況都有針對,當然也包括了對那些潰兵、零星抵抗,乃至游擊隊伍的圍剿之法。

  甚至,過去在清剿幽州境內的盜匪時,就有過不少演練,因此現在讓玄甲軍在各處進行收尾,傳回來的消息,也都頗為樂觀。

  有鑒於此,陳止自然而然的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政務上。

  事實上,之前在征伐的時候,幽州的諸多政務一樣也有副本送過來,讓陳止過目,或者給予批示,現在不過是加上了並州的一些瑣碎消息。

  但無論多麼繁忙,他每天都會抽出時間,處理密諜司送來的情報,並盡量第一時間給予批示。

  現在得了新情報,拿過來一看,卻對著身邊的陳舉笑道:「慕容部終究還是有雄心的,都開始打火炮的主意了,正在聯絡幽州世家,想要偷取方圓圖。」

  陳舉一聽,馬上就露出不快之色,作為跟隨陳止身邊多年的親兵頭子,他知道很多內幕:「慕容部太過不知好歹了,主公出兵並州,他們就偷襲平州,前些年偷了單梢砲的方圓圖,仿製了很多,現在還在打著壞主意,主公何不將之滅絕!」

  在一舉攻破了匈奴國後,陳舉的口氣明顯有了變化,多了殺氣。

  不光是他,在整個玄甲軍內部,都逐漸浮現出一股強烈的求戰之意,想要打更多的仗,立更多的戰功。

  事實上,就連文官體系都受到了影響,口氣越來越硬,腰桿越來越直。

  「還不到時候,」陳止卻搖了搖頭,「事要分先來後到,慕容部是甕中之鱉,根本逃不出去,如果他們要放棄現在的發展路線,強行改變,那就讓他們去做吧,我們要做的,就是等他們轉型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直接出手打壓。」

  陳舉聽到這,也明白過來,這些年來他也漲了不少見識,於是點頭道:「屬下明白了,慕容氏如果轉變,就要廢除一部分過去的體制,建立新的秩序,這個過程中,存在一個過去的基礎被破壞,新的根基還沒有建立的時候,乃是他們最弱的時機,那個時候只需要很少的兵力,就能將之擊破!」

  「甚至都不需要出兵,正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慕容部的事可以放放,幽州的那些世家不老實,是難免的,本來就是要拉攏和敲打,這次又有了藉口,未來可以為之,也是應有之事,無需多慮,」陳止說著,就將情報放下,「給我叫王構進來,我有事要吩咐他去做。」

  被陳止提到的王構,正是之前與盧諶一起出使匈奴國的使者之一,他與盧諶兩人,一人一句,將前國主劉聰說得滿肚子怒火,配合軍情刺激,讓劉聰當場昏厥,傳為奇談,最後被軟禁起來。

  在幽州的玄甲軍攻入並州後,劉聰面對著節節敗退的局勢,幾次接到軍情後,都在暴怒之中,說出了要將兩人殺了洩憤的話。

  卻都被周圍的臣屬勸住了——這些勸阻的人裡面,有些是投靠了幽州的,有些是為自己留後路,有些則是懷著其他的盤算。

  加上陳止在進軍的同時,通過密諜司等私底下的渠道,不斷對並州世家、宗族,以及一些胡人部族中有心投降的人成員,釋放著明確的信號,只要能保住兩個使者,那麼最後,他們都可以免去災禍。

  匈奴國內外瓦解之中,兩位使者是被玄甲軍親自打開院門,釋放出來的。

  王構與盧諶在出來的時候,看到身著黑甲的兵卒,還一臉迷惑,搞不清楚局面,畢竟他們被軟禁起來之後,就和外界斷了聯繫,根本不知道局面。

  再加上,他們被關進去一共還沒有多長時間,就算是對玄甲軍再有信心的人,也不敢推算出這麼一個結果。

  等從護送的兵卒口中得知晉陽陷落,匈奴國崩,征北將軍親臨此處之後,王構與盧諶二人滿臉的震驚,旋即就生出一股莫大的、與有榮焉的情緒來。

  尤其是那盧諶,本對幽州兵還沒有多大的歸屬感,更多的念頭還是落在世家權柄上,卻依舊還是被這般震古爍今的戰功所驚。

  現在,二人正在晉陽城中修養。

  和剛來的時候不同,二人這一住下來,每日都有不少人過來拜訪,上至匈奴貴族,下至宗族士人,都想著法子要接近二人。

  不過,陳止的召喚一發出去,哪怕王構剛與人約定要去赴約,還是第一時間推掉了邀約,趕了過來。

  「你這氣色比之前要好多了。」見了王構,陳止放下筆,先笑了一句,「先前你與盧諶被人軟禁,可是沒少擔驚受怕。」

  「驚恐肯定是有的,」王構倒也不隱瞞,「其實我與盧兄雖然表現的怡然不懼,可這心裡還是擔憂那位匈奴國主一怒之下,把我等砍了,現在想來,虧是消息不通,不知道幽州已經來攻,否則知曉那些戰報,就要更加擔心了,那時劉聰還沒動手,我等先要嚇得茶飯不思。」

  說著,他忽然笑了起來:「主公不知道,在玄甲士開門之前,我還在與盧兄說,會不會幽州已攻,萬一戰況順利,匈奴國主惱羞成怒,我與他的人頭肯定是保不住了,不如先寫遺書,結果還未動筆,晉陽已落,但無論如何,我等也未曾料到,將軍神威至此,玄甲戰力竟然這般驚人。」

  「你也學會了拍馬屁,」陳止笑了起來,「不過,擔心人頭落地這是真話,事關生死,誰人能真不動搖。只是不知,經歷了此事,你可還有膽量,再去為我出使。」

  「但有所命,萬死不辭!」王構馬上擺正了姿態。

  陳止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這次要讓你去的,是南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2 23:27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人尚未動,南已呈亂

  「南邊?」王構心中一動,「主公所指的莫非是那三王?」

  「正是三王,不過現在應該說是兩王了。」陳止點點頭。

  「兩王?」王構被軟禁了許久,對外界的消息知道的不多,也沒有足夠的渠道,還未詳細瞭解南邊的變化,「莫非又有一位宗室蒙難?」

  「非也,」陳止稍微介紹了一下局勢,然後說道,「在潼關一戰中,三王丟棄皇上,獨自逃命,但彼此之間也爆發了矛盾,那穎川王就引了一部兵馬,南下漢中,駐紮在那裡,如今坐鎮關中的,就是楚王與淮南王了。」

  「三王之間也有矛盾?」王構有些疑惑,「莫非是因為權柄之爭?」

  陳止肯定了這個推測,他說道:「正是如此,三王同掌朝政,初衷是為了趕走盤踞洛陽的長沙王,但在這之後,他們之間的矛盾就難以掩飾了,穎川王乃是皇上的兄弟,更為方便濫權,便漸漸被餘下兩王排擠,他為了要取得優勢,甚至不惜勾結外敵!」

  「還有這等事?」王構露出驚容,但想到陳止連這樣的消息都告知了自己,明顯是為了自己掌握足夠的信息,好在談判與交涉中佔據優勢,便就問道,「主公此番讓我南下,是與那關中兩王交涉,莫非是要約定共處之策,也好維持將軍府與朝廷之間的關係?」

  沒想到陳止搖搖頭,乾脆的說道:「那關中兩王,可不算是朝廷!他們與穎川王一樣,都是謀害皇上的兇手,比之劉聰、劉粲、趙染之流亦不逞多讓,你此番南下,若是他們願意退去,那也就罷了,我軍自是順勢佔據並州,然後積蓄力量,爭取早日為皇上報仇,若是他們不願,那就更好,順勢挑起衝突,也還打入關中,將那兩王擒了,一併給皇上報仇。」

  對面的王構聽著,登時額頭流出了冷汗。

  他終於聽懂了這位主公的意思,敢情讓自己過去,其實不是交涉,而是要挑事,說白了,就是看能不能挑起兩邊的矛盾。

  這可是個技術活,而且具有很大的風險,一個不小心玩脫了,可能就回不來了。

  難怪陳止最開始,會問自己還有沒有膽子敢繼續出使。

  正當王構在這裡左思右想之際,陳止卻看穿了他的念頭,笑著說道:「無需擔憂,並非一味就讓你去引起爭端,此時南邊的情況就很複雜,冉瞻的兵馬和兩王的人已經交過手了,只是兩邊都在克制罷了,我看那邊的意思,可能是想讓我們讓出並州南邊的一兩個郡,若是他們這般不知進退,可能不等你到了地方,就已經爆發衝突了。」

  王構馬上端正了態度,點頭道:「原來如此,屬下明白了,這便回去準備,爭取盡快動身南下。」

  「好,我會讓人將南邊收集到的情報,都送到你那,你可以先研讀之後,再動身也不遲,這件事並不急切。」

  陳止說完,王構就提出了一個想法:「希望主公能安排盧兄輔佐,我等一同南下。」

  「盧諶?」陳止微微沉吟,點頭同意,「也好,你們二人彼此互補,這件事確實適合一同去。」

  既然定下了此事,王構也不耽擱,告別陳止之後,就回去準備。

  很快,陳止安排的人,就把南部的戰報、情況送交過來。

  數量還不少,整整十個冊子,寫的密密麻麻的,都是經過整理過後的情報。

  「南邊的情況果然複雜,這事必須搞清楚才好出發。」看著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十冊,王構徹夜通讀。

  第二日一早,得到了消息的盧諶,主動過來拜訪他。

  「王兄,你真是會替在下張羅,這次南下,不是什麼輕鬆的活,你這是要讓我陪著你一起闖虎穴龍潭啊!」

  一見面,盧諶就略帶責備的說了一句。

  沒想到王構卻哈哈大笑,他直言不諱的道:「這事,難道盧兄不感興趣?如今戰事如火如荼,但都是事後收尾的工作了,咱們這些文官,在這件事上,是怎麼樣都比不上武將的,這時候能拿功勞的職位可不多了,盧兄總不能怪我,給你找了一個好機會吧?」

  聽得此言,盧諶也不由歎息起來。

  正像王構所說的那樣,這次幽州軍西征,乃是一次絕佳的立功機會,但幽州的文官一系,卻幾乎都錯過了,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們事先不看好這次出征。

  其實不只是文官,就是武將一樣也有疑慮,只不過他們再有疑慮,也得上陣打仗,一打仗,發現此事可行,那就紛紛變了一副面孔,越發積極起來,反觀文官一系,待在幽州後方,聽著前方不斷傳來的消息,一個個歡欣鼓舞的同時,也有些憋屈,生恐這次瓜分並州的盛宴,自己難以參與。

  相比之下,王構和盧諶因為之前出使的關係,已經拿了一份功勞,現在又得了陳止的命令,南下與關中兩王的兵馬接觸,一旦順利,又有功勞,等最後論功行賞的時候,肯定是少不了的。

  盧諶也明白這背後的道理,聞言並不堅持,只是道:「還要先弄清楚,那南邊到底如何了才行。」

  「王某亦是這個意思,」王構也不耽擱,指了指被翻開了大半的書冊,「你來的正好,不妨一起來看看這幾冊軍情,或許能有所得。」

  盧諶點點頭一同看了起來。

  二人這一看,又是一天時間過去,期間還有陳止的親兵過來,又送了一冊,居然是南邊的戰況又有新局面了。

  待得晚飯過後,兩人這才停下動作,旋即面面相覷。

  盧諶苦笑道:「聽你之言,將軍此番讓我等南下,實有引誘兩王兵馬出擊的意思,但現在看那冉瞻所為,分明就要挑起爭端來了,哪還有你我出面的餘地?這情況發展下去,恐怕你我一到對方營中,就被拉出去砍了祭旗了。」

  王構也是滿臉苦笑,搖頭道:「我亦未曾料到,冉校尉的脾氣這般大,對方不過是過來交涉一下,提出了一點意思,他馬上就能把人捆起來,使勁鞭撻,這般消息一旦傳出去,恐怕兩王也下不來台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2 23:28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舊部出使,以攀舊情

  並州南部,兩州交界之處,如今正是大軍雲集,一副戰雲密佈的樣子。

  不過,若有人能進入兩邊的兵營之中,去仔細探查一下,就會發現,兩邊的情況卻是截然不同。

  在北邊,並州境內的幾座軍營裡面,一名名玄甲勇士挺立不動,在他們的臉上,能看到傲氣與怒氣,像是被激怒了的一頭頭雄獅。

  反觀南邊,在四周境內的軍營裡面,卻瀰漫著一股恐慌與迷茫之意,那些兵卒也好,將領也罷,都有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彷彿一隻隻無頭螞蟻,在兵營中四處奔走。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使者樣子的人,不斷的從這南邊的兵營出來,往北邊幾座兵營跑。

  「校尉,那南軍又派了三名使者過來……」

  這下面的人一把消息報上去,坐鎮在中軍大帳中的冉瞻便不耐煩的擺擺手,毫不掩飾的說道:「不見不見,真個擾人,一天能派來十個使者,這是要把南邊的官吏,都給派過來一遍?都是都跟他們說了麼,我只管打仗,其他的都與我無關!若是再有人來,我還要鞭打!」

  報信人苦笑一聲,說著:「校尉,你且聽屬下說來,這次來的三人,有些不一樣,聽說其中一人,還是將軍的舊屬。」

  「主公的舊屬?」冉瞻聞言微微一愣,眉頭一皺,「真的假的,該不會是看我不見他的人,刻意放出的假消息吧?」

  「這個……」那人猶豫了一下,最後搖搖頭道:「這事著實不好說,但敢拿將軍他老人家亂造謠的人,該是沒有吧,除非南邊那些人真的不想活了,將軍不是在洛陽做過官麼,興許就是那時候的老從屬。」

  「你說的很有道理,」冉瞻想了想,覺得如果真是陳止的老部下,直接給趕走了,也不怎麼合適,「這樣,你把人先帶去一頂帳子裡歇著,到底見不見,我再思量一下。」

  那人領命而去,冉瞻馬上就把高並喊了過來。

  高並如今的地位也不同了,先前幾次建議,都被陳止稱讚,更加以提拔,如今職權逐步擴張,不再單純是冉瞻的手下,但他作為冉瞻的副官,依舊還跟在身邊,而且交情不淺。

  碰到了難以決斷的事,冉瞻就會把高並找來,讓他給參謀參謀,現在當然也不例外。

  「你說這個將軍從屬過來,到底是真是假?」把情況大致一說,冉瞻就等著答案。

  高並手頭上還有不少工作,但還是第一時間趕來,聽了這話之後,他就笑道:「不會是假的,當初主公在洛陽為官,先後任職兩個衙門,也有不少舊部,旁的不說,那代郡的周傲,就是跟隨主公的,其他人則都留在洛陽了,也有些做出了成績的,想必在三王裹挾先皇的時候,有些主公舊部也跟隨了過去,現在知道邊界爆發了摩擦,宗室就急急忙忙的將他們調動過來,作為使者出使,想要攀攀交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人其實是臨時從關中被調動過來的?」冉瞻說著,卻有些不快,「如此說來,這潼關之外的司州,大概是安寧了,都能隨意行官了。」

  高並就道:「主公做出這般大事,匈奴國直接崩潰,可是把天下人都給嚇著了,那石勒也不例外,他前幾日大肆搜刮了洛陽,裹挾著百姓人口,和諸多世家士人,一同北歸,就是擔心主公對冀州也有動作,回去的時候,還和河間王打了一場,將那位廢太子逼退,如此一來,司州當然平靜了。」

  「石勒已經退兵了?」冉瞻對這個消息有些意外。

  「看來你最近沒怎麼關注周邊局勢啊,」高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這也難怪,畢竟這邊的情況也頗為複雜。」

  「可不是麼,若不是將軍那邊有著命令,我哪裡能放任那些南軍囂張?」一提起這事,冉瞻就有些惱怒,「司州北邊原來也在匈奴國境內,我等滅了匈奴,所有土地就該都被玄甲軍所控,結果他們居然趁著玄甲未至之時,提前佔了那兩個郡,簡直是趁火打劫!」

  越說,他越是惱怒。

  原來,這匈奴國原來與石勒聯手,趁著朝廷內部混亂,周遭盡崩的時候,一同南下蠶食,將司州的平陽郡和一部分的河東郡拿到了手裡。

  結果這次匈奴國崩,南邊的匈奴軍隊一部分隨著劉粲北上,一部分得到消息後直接投降,卻沒有想到,那些投降的人,碰上了關中出來的軍隊,以為兩邊都是一家,就順勢投了朝廷。

  如此一來,這一個半郡的地盤,居然就被兩王所屬的軍隊給「收復」,這些軍隊的將領立刻就迫不及待的把消息傳回了朝廷——

  他們是想趕緊將這個戰績給定下來,讓朝廷確認後,成為既定事實,這樣一來,就算你玄甲軍厲害,總不好拂了朝廷的顏面吧?

  但等玄甲軍一來,看到了這般情況,馬上也不樂意了,畢竟真正打生打死,打崩了匈奴國的是他們玄甲軍,你們關中出來的兵馬,一點力沒出,直接得了地盤,還一副老子也有功勞的樣子,別說冉瞻,換成楊元在這裡,一樣也不會開心。

  於是冉瞻二話不說,直接就讓軍隊往南邊開,要將兩郡搶回來。

  結果當然是爆發了衝突,那些關中兵哪裡是玄甲軍的對手,甫一接觸,馬上就潰不成軍,如果不是楊元以將軍府的名義下令,讓冉瞻暫停攻勢,恐怕那關中兵馬已經死傷慘重了。

  「楊元也是糊塗,何不趕緊攻伐,反而還要攔我。」說起這個,冉瞻也是一肚子氣,感覺自己兩頭受氣,這念頭堵在心裡,難以舒展。

  高並卻道:「這也是楊君謹慎之舉,不知將軍之意,哪裡能輕易壞了兩家和氣。」

  「現在主公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為何還要有所顧慮?」冉瞻還是不解。

  高並解釋道:「兩王之軍與匈奴不同,後者乃是胡人立國,竊據國土,本就不正,滅之,天下稱快,前者卻有正統名義,若無必要,輕啟戰端,不利於今後,更無助於風評,是以要謹慎,無藉口不得擅起,不過你若有心,不如多瞭解一下,既有主公舊部來此,便招來詢問關中之事,或有收穫。」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3 22:11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宰了便宰了

  既然是高並的建議,冉瞻也覺得有道理,自然會遵從,於是他很快就接見了這次過來的三位使者,並且第一時間問清楚了,哪位是將軍舊部。

  這位陳止的舊部,名為董緒。

  當初陳止為太樂令,此人就是太樂丞,不過後來陳止離了府衙,成了圖書管理員,董緒卻沒有跟隨過去,依舊還在原來的衙門任職,並靠著豐富的經驗,輔佐了接下來的幾位太樂令

  陳止離開之後,被他一手創立的洛陽諸評並沒有斷絕,而是繼續施行下去了,洛陽的各大書院對此也很是上心,於是影響力反而不斷擴大。

  董緒因為跟隨陳止創建諸評,具有很多的管理經驗,在組織諸評的事上有過很多貢獻,這些年倒也過得不錯,但比起他的另一位同僚周傲,可就大有不如了

  周傲現在可是風光的很,而洛陽的同僚也時常與他通信,裡面就包括了董緒。

  想想過去,再看如今,董緒也有後悔之念,隨著周邊局勢越來越惡劣,都城官員越發顯得無足輕重,官途艱難起來,這種後悔的念頭,就越發強烈起來。

  包括董緒在內,不少陳止的舊部在幾次洛陽被圍時,都想著是不是什麼時候,掛印而去,也去北方投奔陳止,至少圖個安穩。

  不過,他們到底還是受到尋常傳聞的影響,覺得幽州畢竟是邊疆苦寒之地,過去等於自絕前程,這才能勉強安定下來。

  等玄甲軍橫空出世,震驚天下,這些人再後悔,已是毫無用處了,只能暗自苦悶,也慢慢被邊緣化起來。

  等並州邊界的摩擦出現,這些陳氏舊部終於又被人想起來了,董緒就是這樣被兩王召見,給了個戶部的職位,然後就被火速派到了邊疆,讓他與陳氏玄甲軍交涉。

  說實話,對於這次陞官,董緒一點都不高興,反而心中忐忑不安,他可是知道的,那玄甲軍何等強橫,而且聽說六親不認,自己這番過來,有著兩王給予的任務的,那內容卻讓董緒覺得很不符合實際,難免擔心身家性命。

  雖然跟隨陳止的時間不算長,但足夠他看出陳止的性子,那位絕不是能被說動的人,但為了背後的家族、宗族,乃至家中妻小,他又不得不過來。

  這種進退維谷的局面,讓董緒更加後悔起來。

  當被帶入營帳,董緒看著那個年齡不大,卻氣度過人的青年校尉,恍惚之間,彷彿看到了幾年前,那個剛剛走進了太樂衙門的身影。

  「你就是將軍舊部?」看著走進來的三人,冉瞻的目光只停留在董緒身上,「你叫董緒?」

  「在下正是,見過校尉。」董緒帶著其他兩人,一同朝著冉瞻行了一禮。

  「坐吧,不用拘禮,」冉瞻擺擺手,「你是將軍舊部,咱也不算是外人,直接說來意吧,那些繞圈子的話,就不用提了。」

  見冉瞻這般乾脆,董緒與兩名同伴對視了一眼,都感一陣無奈,要知道先前傳聞中,這位校尉可是有名的難打交道,若不是將軍府及時叫停,兩邊已經因為這個校尉打起來了。

  不過,再怎麼擔心,該說的還是要說,於是躊躇了一下,董緒還是硬著頭皮道:「我等前來,是代表朝廷與將軍府交涉,希望……」

  他抬頭看了看冉瞻,想要觀察一下對方表情反饋。

  「繼續說下去。」冉瞻卻不讓其人停下。

  「這個……朝廷希望雙方能以目前為界,緩解當前的一些小摩擦……」

  「以目前為界?」冉瞻冷笑起來,直接打斷了對方,「董君,你是將軍的舊部,我就不和你繞圈子了,邊界若是劃分,怎麼也得按照原來的分佈吧?匈奴國可是有平陽郡與河東郡的,怎麼到了我們這,就得讓出去了?」

  董緒心裡一急,額頭見汗,兀自小心的分辨道:「校尉,那兩處畢竟是朝廷的司州之土,總不好被征北將軍府統轄吧?還望你看在朝廷的面子上……」

  「朝廷不敢惹匈奴國,不追究兩郡之地,是覺得我玄甲軍不如匈奴了,才幹提出這般要求,」冉瞻根本不吃那一套,「我的要求十分簡單,把兩郡讓出來,你們收兵,我們駐防,皆大歡喜,這什麼摩擦也好,矛盾也罷,立刻就都沒了,豈不美哉?」

  「這如何可能?」董緒一聽更急了,「便是匈奴也不過只佔了一個半的郡,按校尉的說法,是讓朝廷把兩郡都讓了?」

  「只讓一個半,也行。」冉瞻馬上就這麼說,反正他是打定主意,只要對方後撤,那自己馬上就過去佔地,開疆拓土的功勞,立馬到手。

  董緒卻苦笑起來,別說什麼兩個、一個半的,按目前關中的情況來看,任何一個縣城讓出去,都要激起軒然大波。

  這也是之前幾個領軍將領,一拿到郡縣,就迫不及待的把消息發了回去,將領的目的很單純,就是要把這個功勞定下來,借朝廷的威嚴,讓陳氏的玄甲軍礙於朝廷顏面,承認既定事實。

  但另一方面,消息傳到了朝廷,極欲鞏固權威的兩王,馬上就迫不及待的宣佈了出去,想要用收復失地的功勞,來穩固地位。

  如今,那一個半郡已經涉及兩王顏面,整個朝廷更是騎虎難下,他董緒如何敢做這個主?

  「看來董君你不是能做主的人啊。」冉瞻也看出了問題,「回去讓能做主的人決定吧,否則你們這談判的誠意,值得商榷啊。」

  聽到這話,董緒終於想到此番過來的安排,於是有些侷促的說道:「我等還想往晉陽一趟,見過征北將軍,與他說一下朝廷的意思。」

  「你想見將軍?」冉瞻瞇起眼睛。

  頓時,對面的三人感到了壓力,漸出冷汗。

  「既書,那這事本將是不能阻止的,會安排人送你北上……」

  這邊還在說著,外面忽有吵鬧聲傳進來,冉瞻聽著,不由皺眉,他一揮手,讓董緒等人在這待著,自己卻走了出去,詢問緣故。

  「將軍,咱們幾個外出的兄弟,被南軍的人圍了,雙方打了一頓,咱的人見了點血,於是一怒之下,將對方的人給宰了!」

  「宰了便宰了!他們還敢報復?」冉瞻卻不以為意。

  「但是那個被宰的,好像是對面一個將領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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