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9 00:14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胡商使者不絕音,館外知是張君來

  北宮純聽著,卻是露出了為難之色,眼睛裡更有掙扎的意思。

  倒是老宦官歎了口氣,說道:「北宮啊,你有忠義之心,終究是好的,老朽亦不會千方百計讓你改換門庭,只是涼州張氏格局如何,你心知肚明,遲早是要找一家投靠的,老朽聽聞,張氏最近便派了使者,往關中拜見兩賊,怕是有了歸附之心啊,你若歸之,便要為幽州之敵,到時老朽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就只能靠著這張老臉,讓陳將軍饒你一命了。」

  北宮純聽著,臉色有些發苦,有心要反駁一二,想說咱們這涼州軍,莫非就注定滅亡?但想著匈奴下場,以及當前在那並州南邊邊境,關中兵和幽州玄甲的戰況,就知道莫安節所言非需。

  按著老宦官的說法,陳氏必然會為了給先皇報仇,殺向兩王,涼州張氏從之,難道還能取勝?

  真到了那個時候,還真只能靠著老宦官了,畢竟當今這天下,先皇一去,還能讓征北將軍有所敬重的,恐怕就是得了先皇遺澤的莫安節了。

  想著想著,北宮純便就小聲說著:「您老自己忠義,可不能讓某家叛主啊。」

  「誰人是你的主?」未料,莫安節卻冷笑一聲,「你是奉朝廷之令調動,又不是他張家的私將,再者說來,張家若歸附關中二賊,便是皇上之敵,天下叛逆,有這般局面,你若是歸之,那就不是忠義,而是叛逆!」

  北宮純聞言又是苦笑,知道老宦官實對三王相關之人都痛恨萬分,一二言語根本就說不通的,而且那話中也有道理,便不復多言。

  「如何權衡,你自思量吧,」老宦官還是冷哼,「只是注定敗亡的局面,你去了又能改變得什麼?尚不如留在幽州,還有一份情面,未來張氏若是想要求得一條活路,也不至於求告無門。」

  「還是容某家思量思量吧。」北宮純點點頭。

  實際上,這樣的對話,一路上便有不少,只是最初北宮純還只是一笑置之,並無動搖之念,可是越往北來,這想法就越發動搖了。

  畢竟,在南邊走著,老宦官說著幽州強橫,若不歸之,必被破之,北宮純還可以當做是誇張之語,但等匈奴國被攻伐不到一月,舉國便崩,而北地之人更是人人傳誦玄甲之名,北宮純更是親眼見了諸多景象,早就被震撼的身心震盪。

  等入了幽州境內,看著沿途農田,聽著百姓之言,再見玄甲紀律嚴明,就更是知道老宦官之言,絕非誇張之語,自是要認真思量起來了。

  而莫安節見之,也不由點頭。

  說實話,他對北宮純自是印象極佳,便是這位猛將護衛皇帝安危,足見忠義,更不要說這一路上陪護自己,一路北上。

  之前在趙染的圍殺中,北宮純救助莫安節,其實就冒了風險,按理說,這北宮純從重圍之中救了老宦官,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也是仁至義盡了,結果偏偏還陪同老宦官一路被來,就是因為放心不下,這個恩情,莫安節自然記在心中。

  另一方面,面對幽州強勢,又有莫安節引薦,換成其他人,早就忙不迭的改換門庭了,可北宮純卻依舊心念舊主,這等氣節節操,亦讓老宦官欣賞。

  只不過,在莫安節看來,涼州張氏格局有限,又有投靠三王這三個賊子的跡象,當然不希望北宮純明珠暗投,這才幾次勸他,現在看來,終於有些效果了。

  畢竟還是幽州風氣和玄甲戰力為老宦官的底氣。

  二人這邊說著,馬車已經入了薊縣城中,就聽沿途兩邊越發熱鬧。

  「此處要先過市坊之區,才能抵達驛館,」嚮導的聲音又適時響起,「還望兩位能海涵,因消息傳得突然,這城中還沒有安排好府邸住處,是以要請兩位暫時在驛館中安頓。」

  「這樣的安排很合適,無需再另外找地方了,我等就在那驛館裡面,等著將軍凱旋歸來!」莫安節卻是毫不在意,反倒頗為好奇的瞧著窗外景象。

  就見人來人往,叫賣之聲不覺,但看那些人所叫賣的東西,卻是包羅萬象,還有許多西漢玩意兒,就連老宦官這樣見多識廣的,居然都叫不出名字。

  「這薊縣當真繁榮。」北宮純看著,再次感慨起來,自從入了幽州境內,他可是感慨不絕,「我在西北,鎮守交通要道,自問南北之物皆曾見過,但這裡的很多東西,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這邊話音落下,那嚮導的聲音再次響起:「這裡匯聚了南北東西之物,不僅有中原商賈,還有四邊胡商,還有許多乃是幽州本地所產,想來北宮將軍未曾見過的,估計便都是我幽州所產了!」

  「原來如此,嗯?」北宮純說著,眉頭一皺,「那幾個人似乎是匈奴人?怎的也能來這裡叫賣?還有這些胡商,莫非就不擔心被拿?」

  嚮導笑道:「能在薊縣叫賣的商人,如論市中原出身,還是胡人部族出來的,都要拿到准許引,這份文書想要得到,首先就得有推薦人推薦,然後交代自家人口、來歷,寫清楚部族地址,再在規定的時限內,每隔一段時間回報一次所在部族的情況,便可以得到文引,從此得玄甲保護,哪裡還用擔心會被捉拿?」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直接讓老宦官和北宮純目瞪口呆,以二人的見識,如何看不出來,這一番規矩定下來,但凡能夠施行的,就等於是成了幽州的探子,切切實實的賣了自家,確實不用抓,因為一旦暴露,其自家部族會先動手!

  「難道中原出來的商賈,也要這般為之?」莫安節便就問了一句。

  嚮導點頭稱是。

  「就是為了販賣點貨物,卻是連這些都出賣了,」北宮純說著,忽然心中一動,「不知此處可有涼州的商賈?」

  那嚮導卻沒有再說話,只是北宮純的心裡卻暗暗發寒。

  他忽然想到,這等舉措,肯定不是臨時所為,至少也得施行了一兩年了,一兩年前就有這等佈局,可見那位征北將軍的眼光和志向,這等人物,確實不是張家可比的。

  這正在想著,忽然窗外換來喧鬧聲。

  車裡的兩人聞之,忍不住便問起故。

  嚮導過去打探了一下,回來便道:「卻是石勒那邊一個名叫張賓的過來投奔,此人名氣很大,是以驛館之人皆去拜訪。」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9 22:22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張賓請教

  「張賓?這人我卻是知曉,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人。」北宮純一說,忽然意識到旁邊老宦官的立場,就又趕緊補救道,「可惜這人助紂為虐,卻是可惜,不過聽說當初他是被石勒脅迫,似乎又情有可原。」

  這一句話,接連轉向,聽著也著實不容易,莫安節亦知其人心思,便笑道:「張賓人品如何,確實是不好說,不過他既然捨棄了石勒,投奔陳將軍,怎麼也算個棄暗投明,還是值得稱道的,將軍以為呢?」

  北宮純聽到那話外之意,只是訕訕一笑,並不接話。

  二人對話的當頭,馬車在驛館門前停了下來,那嚮導來向二人告別。

  北宮純就道:「辛苦你了,一路上相隨,還要處處解答。」

  嚮導卻笑道:「兩位無需這般,實不相瞞,我此番解答,亦可得成績,我乃文舉出身,在書閣為吏,要積攢成績才能陞遷,今日為兩位引導,抵得上三月之功,真算起來,還是在下佔了便宜。」

  等那嚮導離去,莫安節便對北宮純道:「幽州處處皆有其理,自成秩序,難怪能養出玄甲軍這等強兵,觀此地之治,未來席捲天下,亦不奇怪。」說到後來,又沉默起來。

  這邊說著,卻見周圍已經有不少人過來問候了。

  畢竟老宦官這一行人,有眾多兵卒護持,還都是玄甲軍,無論在哪裡,都格外顯眼,自是將驛館眾人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了。

  住在這裡的,都是周邊稍微數得上號的勢力的使者,心驚膽戰的過來,就是為了拜見陳止,求個心安,陳止不回,他們也不敢走,只能繼續在這裡等著,對於來往之人,更是格外關注。

  剛才聽聞張賓投陳,就過去拜見,現在一見老宦官的架勢,也知道非同小可,就又過來詢問。

  莫安節沒有興趣和這些人交談,不過北宮純卻頗為健談,很快就和幾個拓跋部的使者熟稔起來,就差稱兄道弟了——這自是因為那些使者曲意逢迎的緣故。

  不過,北宮純也樂得如此,同時也借此機會,得到了目前最需要的東西——

  情報。

  等他再次拜訪老宦官的時候,後者便直接問道:「怎樣,從那些胡人口中,可曾知曉了什麼?」

  「都是些無用之言,」北宮純很是隨意的坐了下來,「說的就是他們如何懼怕玄甲軍,以及爭相表露忠心,想要讓我轉告,著實沒有意思。」

  「這些胡人的格局,就是如此了,沒有水土養人,如何能生出志氣?」莫安節對此並不意外,「既然如此,這隨後幾日,你我就深居簡出,不用理會其他人的拜訪了,省得招惹麻煩。」

  說到這裡,老宦官沉吟了一下,隨後說道:「本來我為了不鬧出動靜,特意不想到別的地方去住下,可若這周圍的人都要來拜訪,不勝其擾,只得改變一下主意了。」

  北宮純聽著,卻有些遺憾,就道:「您老也不必如此,這邊的胡人是多了點,但也有些意思,而且胡人的騎兵,固然不敵玄甲,但也有可取之處,既然他們都在曲意逢迎,正好讓我藉機一探究竟。」

  莫安節聽之,沉吟了一下,點頭道:「既然北宮你有心瞭解,那便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也無妨。」

  北宮純聽著,鬆了一口氣。

  二人說了一會話,天色也就暗了下來,就有人過來詢問二人,是要出去用餐,還是送到房間。

  「送過來吧,老朽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吃東西。」莫安節說著,看了北宮純一眼,笑道:「北宮,我知你喜好熱鬧,不用管我,自去吧。」

  北宮純想了想,衝莫安節拱了拱手,也不客套,果然推門而去。

  這裡說是驛館,其實佔地頗大,不是單純用來傳遞消息的,已經具有一定的外交職能,這佈局也和尋常的驛館截然不同。

  至少當北宮純被人帶著,走入那用膳的樓閣的時候,很是感慨了一句,這建築看著就比尋常的樓閣要高上許多。

  走進去之後,立刻又有不同,看著只是尋常的典雅佈局,但等北宮純前行幾步,就發現這屋子裡之中卻瀰漫著一股淡淡清香,人走進去之後,精氣神馬上就有了提升,似乎連頭腦都清明許多。

  看著前面領路的青衣僕從,北宮純有心要打探一下味道的來源,又怕驟然問出,會被人看低——他注意到,有不少胡人進來之後,顯得從容不迫,熟門熟路的,自己若是其他時候問也就罷了,現在要是問出來了,豈不是要被胡人看低了?

  於是他便忍著,想要等胡人過去在問,不過走著走著,卻注意到,似是沿途的木製物件發出來的香味,不由疑惑起來。

  但不等他仔細探查,就有幾個看到他走來的胡人主動過來攀談,更多的人則是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不時朝著北宮純指了指,然後露出了躍躍欲試的樣子。

  看著周圍的人有聚集過來的跡象,北宮純這心裡就有些不舒服了,他雖然想要打探消息,卻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進行。

  引路的僕從注意到了北宮純的表情,叫來幾位雜役,擋住了要靠近過來的人,然後對北宮純道:「將軍可要去雅閣,三樓會比較清靜。」

  「去,自是要去的。」北宮純說著,忙不迭的跟著那僕從走上三樓,甚至沒有功夫欣賞沿途的雕樑畫棟,為了躲避那些試圖過來問候的人,他快步抵達了目的地,等坐進了一間佈置考究的單獨閣間。

  隨後,便是一盤盤美味佳餚被端了上來,那香味讓北宮純食指大動,他可是好久沒有饕餮一頓了。

  不過,這邊飯菜擺上來之後,僕從又提醒道:「將軍,這是第一頓,所以會豐盛一些,不過我家主公倡導節儉,所以以後卻是不可如此了。」

  「好好,我知道了。」急著用餐,北宮純自是沒工夫多聽,滿口子的應下,然後就大口朵頤起來,當真是美味無比,滿嘴津香。

  不過吃到一半,忽然有人敲門。

  北宮純頓時有些不快,他皺眉說道:「不是讓人不要過來打擾麼?」

  門外便傳來了一個聲音:「將軍息怒,在下張賓,有事請教。」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9 22:56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無根無基,以佛替夏

  張賓?

  這個名字,顯然有些出乎北宮純的意外。

  對於張賓這個人,北宮純瞭解的不多,卻聽過幾次名號,也知道是個在北地頗有名望、名聲的人物。

  當然,張賓真正出名的原因,還是因為他作為石勒的謀主,著實提出過不少謀劃與建議。

  據說當初石勒南下的大體戰略規劃,就是這位張氏謀主所定下的,考慮到如今的北地局勢,可以說是張賓在一定程度上,預料到了當前的局勢。

  正因如此,所以在北方幾個州,他的名聲是很大的,北宮純和老宦官這一路北來,不只一次的聽聞過這個名字。

  再聯想到先前那位嚮導所言,北宮純這心裡難免就嘀咕起來了。

  這樣的一個人物,居然都捨了那石勒,主動過來歸順,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也算是體現出了人心向背。

  只不過……

  「他投奔陳征北,來找我做什麼?」

  帶著這樣的疑問,北宮純放下了酒菜,讓張賓走了進來。

  那雅閣的門被緩緩推開,然後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就走了進來。

  這人自然就是張賓了,他進來之後,關上了門,就朝著北宮純行禮,笑道:「打擾北宮將軍用膳,著實是罪過,只是聽聞你與莫老來此,心知必與兵事有關,是以過來請教。」

  「張先生客氣了,你的本事,某家是知道的,某家哪裡有什麼能教給你的東西啊,」北宮純面對同為漢家之人,倒是不願意拿捏什麼架子,直言不諱,「你既然來了,咱們正好聊聊,你是有大能耐的人,能助那石勒在北地成就基業,就是這一點,就強過某家不知多少,與你說話,肯定能有收穫。」

  「將軍客氣了,我那點本事,其實不值一提,這出主意的事,誰都能做,但主意能否變做戰績,能否改變局勢,卻還是看施行之人,」張賓卻不客氣,彷彿與北宮純很是相熟一樣,直接坐下,拿起無人用的酒杯筷子,自顧自的用了起來,等吃完一口,他才笑道:「其實,在張某人看來,這古來能傳出名號的謀士,其實靠的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由於運氣好,跟上了一個有能之主。」

  「哦?」北宮純本來還想詢問北地局面,但第一時間卻被張賓的這句話勾起了興趣來,「此話怎講?」

  「說來也簡單,」張賓微微一笑,「就說這天下局勢,哪個看不明白,就是那總角小二,你拿出一副輿圖過去,他也能指點出兵出何方,乃是正途,說到底,也就是知道得多,能歸納出一些局面,然後給出建議罷了,若是那執行之人兵力雄厚,自可成功,那便是好主意,若是不成,兵敗被殺,根本無從得知,是以這謀主之言,其實並無多少玄虛,張某的這點名聲,其實來得僥倖,不如戰場廝殺的將領。」

  「張君真是謙虛,謙虛啊!」北宮純一下子就對這個張賓有了好感,感到二人之間的關係,被拉近了不少,他進而問道:「冒昧,詢問一句,不知張君何故捨棄那石勒?」

  張賓聽了,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輕輕搖頭。

  北宮純知道自己問得有些孟浪,興許是喝了酒的關係,便就補充道:「我沒有惡意,只是好奇,若是張君不願意說,那也就罷了。」

  「無妨,」張賓擺了擺手,神色坦然,「既然做了,那便沒有什麼不可對人說的,在下也不說什麼被人脅迫之言,那太過虛偽,雖然一開始是被脅迫,但石勒也算是有個抱負的人物,能用我的計謀,那邊留下來輔佐他,成就一番事業,只是這些年來,石勒沉迷佛家之言,逐漸重用一些心懷叵測之徒,又將我排斥出去,自是沒有必要繼續留下去了。」

  用我則留,不用則去。

  「好!張君快人快語,痛快!」北宮純一聽,就覺得是實在話,雖然有些太過功利,但好不遮掩,反而有股坦蕩之情,「當飲一杯!」說著,便端起酒杯。

  二人對飲過後,張賓放下就被,笑道:「說是痛快,但卻也有功利之心,況且我離石勒,卻來了北邊幽州,玄甲軍未來必與趙軍有那一戰,其實也算是投敵,道義上是站不住的,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只是石勒崇尚佛門,廢華夏風俗,我卻是不喜,他這是為了要自己一時的安穩,而種下千年災禍,我便是不反對,也不能從之。」

  實際上,張賓北上之前,先讓侄子過來打點,自己卻沒有離開,而是精心謀劃,將那真定內外的政局都梳理清晰,又把諸多積壓多年的政務盡數處理完畢,等石勒收兵北歸的消息傳來,才不慌不忙的、從容掛印,飄然而去。

  如今,他在北地出現的消息,恐怕才剛剛傳到石勒耳中,也不知那位新晉趙王,是個什麼心情。

  北宮純便問道:「說的可是佛家,但是某家觀之,佛經倒是頗為精妙,有可取之處。」

  「佛學精妙與否,其實與為政無關,若是民間自傳,那也無非就是風雅之事,而且用處頗多,其中精妙之言,便是放到中古,亦足稱道,」張賓話中,對於佛家之說,沒有半點貶低,反而還有推崇之意,「奈何石勒乃是羯人,本身並無根基,更無正統之名,百姓如何能從之?世家如何能輔之?此乃根基不穩之處,若是按著在下之言,他當躬耕、聯姻、讓權,不以羯自居,而是將成一石家,與河北士族一體同修……」

  「哦?若是如此,那石勒確實要為士人所重,只是私底下還是難免風言風語。」北宮純顯然也知道世家如何觀人。

  「以些許言語,而換來實利,不見得是壞事。」張賓則顯然是個實用主義者,「只是石勒卻不願如此,其人亦因族群拖累,而逆水行舟,覺得既然中土人情不認羯人,他便要改變這一方水土,於是與人籌謀,想要化華夏為胡地,去禮而尊佛,讓華夏苗裔化作佛國信徒,然後自領一位佛陀轉世的說法,以此得尊!」

  「豈有此理!以華化胡?」北宮純登時就皺起眉頭,本能的厭惡起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20 23:00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佛盛則運衰

  見了北宮純的表情,張賓反而勸道:「北宮將軍無需擔憂,雖然石勒有心推行,但情況並不樂觀,畢竟那冀州還有許多世家,佛家提倡的東西,與他們可是天生相悖。」

  「願聞其詳!」北宮純這時卻被引起了興趣,居然不管其他,追問起來。

  張賓卻也不奇怪,一副娓娓道來的樣子:「不知在北宮將軍心裡,這佛寺是什麼模樣?」

  「佛寺?」北宮純愣了愣,然後回答道:「這佛寺自然是供奉佛陀的地方,乃是那些出家人念佛的地方,莫非有什麼不對?」

  張賓笑道:「一般人在看佛寺的時候,大抵便是這般看法了,只是『寺』這個稱呼,其實並非那麼簡單,其實乃是官署之名,若無朝廷和地方官府的允許,哪裡是尋常人能用的。」

  北宮純一聽便懂了:「這麼說,這寺廟若是想要建立起來,其實還得官府給予方便才行。」

  張賓點頭說道:「如今佛家興盛,但之前為何那許多高僧,不是跑到江左,與世家大族為伍,要嘛就是直接去往洛陽,在莊重之處講學?」

  「江左大族,在朝中也好,在地方也罷,都有諸多影響力,很多更是坐堂行權,得之為友,自然方便,」北宮純亦明其意,「至於洛陽之地更不用多言了,只要能有名望,官府也要禮遇,這後面的事,當然就水到渠成了。」

  「但即便如此,自昭烈復漢、宣武中興之後,幾十年的時間,佛家院寺才有幾家?尋常之人,總是談及哪家寺廟有名,卻未曾想過,這有名的寺廟加起來,也不過就是十幾座罷了,只是自從朝廷權威衰退之後,這各地的寺廟卻如雨後春筍一般接連出現,這裡面的緣由,北宮將軍,肯定是能夠想到的!」

  「想來是沒了朝廷和官府的約束,這佛家寺廟可以隨意建造了,所以才會一個接著一個的蹦出來。」北宮純說著,又露出疑惑之色,「不過,便是和尚多了,也不見得是壞事,這些佛門典籍也是讓人求清淨的法門,便是多一些,也不見得是壞事吧?」

  「當然是壞事,而起是大大的壞事!」張賓說著,神色卻嚴肅起來,「你不可將佛經、佛家,與那佛寺混為一談,可知那石勒為了以佛替夏,對佛家寺院可是格外恩寵,再加上有明法僧、聶道仁等人的推波助瀾,最後那佛寺不僅有良田眾多,出家為僧之人,還可以免去徭役,以至於一鄉之地,十之三四的壯年,皆入寺中,以避俗事!」

  「哦?」北宮純瞪大了眼睛,「這就是說,他們都去當和尚了?」然後馬上就意識到問題所在了,「那冀州本就因為天災人禍,人口雖眾,卻多為流民,更朝著四方留散,這有限的青壯,居然還有這麼多去出家為僧的,豈不是可用之兵更少了?」

  「正是如此,是以那冀州石氏,實際上已現敗亡之兆,人入寺院,氣運皆為佛門所攝,自己的根基本就不穩,這般下來,若周圍皆為孱弱之勢,尚且續命一二,然幽州虎狼之地,如今北定草原,東鎮平州,西滅匈奴,接下來必然南下,石氏安可長存?」

  「難怪啊,難怪你張賓毫不留戀的就離開了,還直奔幽州而來,真是好眼光啊!」北宮純忍不住佩服起來,他雖不甚喜歡張賓關鍵時刻背棄的舉動,只是對方從一個佛門事上,就能看出這麼多,不僅窺得了石勒的用意,更看出其敗亡之日,然後果斷行之,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北宮將軍這心裡,怕還是鄙夷在下所為的。」張賓輕笑一聲,然後擺擺手,不讓北宮純解釋,直接道:「這不算什麼,正像我最初所言,用我之計,我便留下,若是不用,我留下亦無用,徒增族滅之事,所謂何來?但話說回來了,以幽州這般積累,堂堂大勢,無可阻擋,便是那石勒用了我的計謀,也不過是續命幾年,遲早還是要敗亡的,說到底,這謀士能否名傳青史,靠的還是為人主者。」

  北宮純笑道:「這般看來,張君此番投幽,其實還是有著留名之心的,否則哪裡不能去?」

  張賓也不隱瞞,點頭道:「正是如此。」

  北宮純又猜測著說道:「那你來找某家,其實不是請教,而是想要讓某家在莫公面前替你說兩句,也好為你引薦陳將軍?」

  張賓卻道:「是也不是。」

  「那某家可就糊塗了。」

  張賓則直言道:「在下是想要詢問一番,那位莫公公是可是急切的想要滅了三王?若是如此,那就想要請教將軍,此事是否急切。」

  這話卻是讓北宮純很是意外,老宦官的這個心思,可從來沒在外人的面前提過,結果這個張賓卻一口說破,他卻不敢輕易應下來了,防止對方藏著什麼陷阱,想要套話。

  張賓卻笑道:「將軍不必這般小心,我是真心求教,蓋因莫公之意,怕是會影響到征北將軍的想法,在下有心晉身,自是要謀劃一番,若能投其所好,那是最好的,即便不能,也得提前有個準備。」

  「你倒是乾脆,說的這麼直接,」北宮純想了想,卻還是搖頭道:「我不能代替莫公回答。」

  「那麼,我希望能和莫公約定一個時間,」張賓注意到對方的表情,笑道:「我知道莫公現在想要清淨,我不是要在這裡打擾他,而是在另外一個地方與他見面,商談這件事。」

  「什麼地方?」北宮純有些好奇,他已經知道,這個張賓絕非浪得虛名,這次見面,應該試一次臨時的碰面,畢竟他和老宦官才剛剛抵達,除非張賓能未卜先知,否則如何能提前做好應對?

  但就是這麼短的時間,張賓依舊掌握了、或者說推測出了足夠的信息,過來與自己接觸,所以北宮純是真的很好奇,對方想要約在什麼地方,和莫安節見面。

  「在城外,有一處心起的祭壇,被稱呼為祭龍之地,據說皇上的龍體,如今就被安葬在那裡……」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20 23:00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泥塑如真龍

  「祭龍之地?」

  等北宮純帶著從張賓那邊得到的消息,回到了莫安節的房間,為他轉告之後,這個老宦官聽過後,卻是有一陣子的失神,這才歎了口氣,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波動。

  看著面前的老人,北宮純卻也不由暗暗歎息,他其實多少知道一些莫安節的心思。

  這老宦官自是念著先帝,只是心裡也有擔憂,更不想真的看到那位皇帝的龍體,存著一種逃避的心態,現在一聽說消息,卻還有些神情恍惚。

  莫安節沉默了好一會,這才恢復了精神。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北宮純覺得這老宦官一瞬間,似乎衰老了很多。

  他正想著,是不是該勸說兩句,結果莫安節自己卻道:「是得去,而且我便不在這驛館中住了,就在那祭壇邊上找個地方,守著皇上,只是不知道,何時可以讓皇上還陵。」

  那座祭壇,位於薊縣城北。

  是陳止在出征匈奴之前,就安排葛祿出面主持,在城北建立了一座廟宇,但其中並未談及有何作用,只是親自安排著人,放置一座泥塑於其中。

  本來這幽州之人,亦不明白此舉何意,但等陳止攻破晉陽,將匈奴國的國主、太子盡擒拿,更是一舉滅其國後,馬上就讓人將先皇的龍體運送過來,安置於廟宇之內,這情況終於明瞭了。

  「那位將軍,在出兵之前,就有此安排,可見對皇上忠心,更對玄甲軍有信心。」前往的路上,莫安節還在低聲念叨著。

  不過越是靠近,老宦官的話就越少,聲音也就越低,等快要抵達的時候,更是半天都不發一語。

  北宮純與莫安節是乘坐馬車過去的,這馬車顯然不如他們來時路上的那一輛,能感到顛簸,不過好在城中和城郊的道路平整,因而倒也不算煎熬。

  到了地方一下來,看著前方的一片建築,便是北宮純也很是意外。

  「這裡不是說才興建了一月,甚至還不到一月時間,怎麼就這麼一大片了?」

  出現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頗為廣闊的建築群,雖說建築並不多,但皆為石製,而且在一個多月前,這裡還是一片空地。

  短短時間,就有這般進境,就算是放在後世,都足以讓人震驚了,更何況是現在的人,甚至在民間已經有不少人流傳,說是這片建築,每天晚上都有神人下來,親自搭建,所以才會這般快速。

  莫名的,對於那位遭遇不幸的皇帝,這民間的百姓也多了一點其他念頭,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莫安節抵達之後,立刻就有些顫顫巍巍的,彷彿越發蒼老了,他問明了引路之人,知曉了龍體所在,便一步一步的登上台階,朝著最裡面的廟殿走了進去。

  這沿途已經有不少百姓來此祭祀,只是因為還未完工,不好深入,不過老宦官自然無人阻擋,任憑他朝著裡面走去,一步一步,顯得很是沉重。

  最裡面的殿堂,一進去,便能見到一大一小兩個泥塑,大的在最裡面,有三人高,雕刻出來的衣著一看便顯得莊嚴,面容亦顯得莊重。

  那小的,位置卻很是奇怪,居然在大泥塑的前面,看起來頗為小巧,只是走進一觀,卻覺得栩栩如生,莫安節看了,甚至差點當場就哭了起來。

  蓋因那泥塑的面龐,著實太過真實,別說老宦官,就是北宮純見了,都不由嚇了一跳,若不是因為能明顯看出乃是泥塑,他都要懷疑,是不是那位皇帝復生而來,盤坐於此了。

  「這塊泥塑,據聞乃是自將軍府出,有人說,是將軍親自捏造,拿來的時候只有巴掌大小,隨著將軍在並州征伐,這泥塑彷彿有了感應,這才逐步成長變大,成了如今的模樣。」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然後就見張賓施施然的走了過來,衝著北宮純和莫安節行禮問候。

  「你便是張賓,我聽北宮說了,你想要見我?」莫安節收拾了一下情緒,詢問起來。

  張賓就點頭稱是。

  北宮純則問起張賓剛才提到的問題。

  「我也是聽這裡的廟祝和百姓說的,」張賓回到剛才的話題,「不僅只有這一個傳聞,還有些人說,這泥塑本來是面目模糊的,看不真切面孔,可等皇上的龍體被安置進來,祭祀於內,這泥塑的面容一下子就清晰起來了。」

  聽到他這麼說,莫安節和北宮純,便又忍不住朝著泥塑的那張臉上看了過去,這一看,頓時又讓兩人新生感慨,一個泥塑,居然能雕刻的如此精細真實,著實是出乎意料的。

  在一聽張賓的說法,北宮純也忍不住思考起來:「莫非這兩邊真有什麼聯繫,乃是天子顯靈了?」

  莫安節也是眼中浮現出希冀之色。

  張賓卻無從回答,他就算是能掐會算,那也是局勢和兵情,怎麼都無法涉及這神鬼之事,於是只能在旁邊附和。

  等莫安節和北宮純稍微平靜了一下,張賓這才找到了機會,就要談及具體的問題,他這次邀請老宦官出來,確實是有所算計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這邊剛開了一個頭,那邊的人群忽然忙碌起來,人來人往的,腳步聲亦雜亂起來。

  這廟中之人也好,那過來拜祭的百姓也罷,居然紛紛忙碌起來。

  這般動靜,自是讓人意外。

  北宮純看著,走上前去,找了個走過身邊的廟僕,詢問起來。

  「上面突然來了消息,說是將軍他老人家最近幾日,就要回返薊縣,還會來廟中拜祭,到時候趙染、匈奴酋首等人,都會被拉過來,給天子為祭,是以這廟裡廟外都在忙碌,省得到時候讓將軍不快。」

  「陳將軍要回來了?」這個消息讓北宮純和張賓等人也頗為意外,後者更是補問了一句:「不知那出征的玄甲軍,是否也要歸來?」

  廟僕面露難色,搖頭道:「這事就不是我一個小小廟中雜役能知道的了。」這邊說完,他趕緊告罪,然後匆忙離去。

  留下三人感慨起來,末了,張賓對莫安節道:「既然是將軍要歸,那我等也該準備,到時定有大事,當謹慎以對。」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21 22:10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斷虯龍,懾群雄,斬仇祭龍

  張賓的話一說,北宮純就點頭,覺得很是在理,但莫安節在意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不知那三王,到底有沒有動手,關中兵馬是否殺回來了。」

  聽得此問,北宮純下意識的看了張賓一眼,卻見後者輕輕搖頭。

  隨後,見周圍忙碌,張賓也只得壓下原本的念頭,不多問莫安節,防止適得其反,而後便要與之同歸驛館。

  未料莫安節卻是不願意離開了,其人說道:「我乃天子奴,既然來了此地,便該為守天子,便不回去了。」

  聽得這般說法,北宮純有心要勸,但見著老宦官的神色,卻知道便是說破嘴唇也不見得有用,最終還是應了下來,然後跟張賓一起去與那幾個廟僕商議。

  那幾人雖然感到為難,卻還是向上通報過去,畢竟莫安節的身份非同一般,論陪同真龍的資格,其他人還真就比不上這位老宦官。

  最後,幾次通報之後,甚至上報到了將軍府,被陳梓等人拍板定下來。

  而在此期間,莫安節都是呆呆的盯著那個小泥塑,出神、失神。

  ………………

  「那關中兩王,終究還是沒有敢動手啊。」

  坐於馬車之上,陳止搖頭歎息,語氣中有一股遺憾,但周圍的人聽著,卻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無論自家主公是如何想的,對玄甲軍有多大的信心,可在這周圍的人眼中,能一戰而滅匈奴,已經是不得了的大勝了,若是朝廷完好,只是這一場功勞,就足以封侯拜相了。

  說到底,不少人已經是滿足了,並不想要繼續擴大戰事。

  另一方面,他們也是覺得,雖然拿下匈奴國的速度很快,但這畢竟不是單純的攻破,還要考慮治理,要消化並州的土地,這就需要後續的投入,若是兵馬再進,就要和地方上的投入發生衝突,彼此爭奪。

  而且,這玄甲軍一路強攻,打到這裡看似輕鬆,但後勤壓力卻越來越大,軍中恐怕也會有一些疲憊之聲,再要打一場,對兵馬而言也非上選。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那關中到底還有著正統名分。

  哪怕這幽州內外上下,都知道陳止與先皇的感情,也知道這位主公想要打那關中兵,實際上是為了給先皇報仇,但說到底,沒有一個正統名分,幾百年的劉氏天下下來,這裡裡外外的心裡,還是有些疙瘩的。

  這種種原因放在一起,使得軍中上下,並不是十分情願和關中開戰。

  只是一戰滅了匈奴後,陳止的威望已經登峰造極,這幽州體系內部,哪怕心裡存著其他念頭,也不敢直接出言違逆。

  現在兩王接連派出使者過來,表示願意讓出兩郡之地,還會為陳氏加封官職、給予名爵,甚至連特地派過去找事的王構和盧諶,都沒能發揮作用,終究還是讓這一場仗沒能打得起來。

  陳止為之遺憾,其他人則感到慶幸。

  幸虧,兩王慫了。

  如今,出征的玄甲軍並沒有歸來,只是派出了兩千人護衛著陳止歸去,一同回去的還有同行的文官,至於幾個武將,盡數留在了並州。

  同時,在南邊,和關中軍的交涉,依舊還在進行中,雖然兩邊的上層已經定下了調子,但依舊還有許多細節有待完善。

  不過,雖然這同行的眾人心情不錯,只是一路上見陳止並不出聲說話,以為這位征北將軍心中惱怒,所以沒人敢上前觸霉頭。

  他們並不知道,陳止看似坐在馬車上不言不語,事實上卻是在感悟著幽州、並州,乃至大半個北地的氣運變化。

  廣袤大地之上,雲氣裊裊,原本盤踞在並州之上的虯龍,已然斷裂,龍首更是被黑色鎖鏈捆綁著,直接拖拽到了幽州之上,懸於那薊縣之頂,兀自掙扎不休,卻怎麼都難以掙脫出來。

  再看那薊縣,卻是一派聚攏八方的氣派,不僅是幽州各地氣運凝聚,更是開始抽納並州的氣運,是以越發濃烈起來。

  除此之外,這草原之上,斷斷續續的各有氤氳氣流聚集過來,只是尚且斷斷續續的,還被其他幾個氣團所影響著。

  陳止知曉,那幾個較大的氣團,其實就是慕容部、拓跋部、柔然匈奴等較大部族了,在他西征之前,這幾個部族的氣運,都是鋒利、尖銳,有如三顆小太陽,其中孕育虯龍,宛如濕卵,一副一旦破開,便要氣吞周邊的架勢。

  但現在一個個卻都收斂了鋒芒,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位子上,顯然是被匈奴國崩的消息嚇著了,同時也意識到了差距。

  不過,陳止還是能夠輕易感覺到,這三家看似收縮,其實並未真的臣服,而是將力量收攏起來,想要行那臥薪嘗膽、韜光養晦之道,真正的目的是悶聲發財,以期未來還有崛起之機。

  但陳止既然看出來了,自然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而且並非是今日決定,相關的念頭和策略,早就已經制定出來了,並且在幾年中不斷修改完善。

  除了這草原上的變化,更大的變化,來自平州。

  這平州自從陳止入主幽州之後,便就算半放棄了,隨後幾年平州之中諸多爭鬥,除了一個宇文部守門,與幽州關係不大,但現在其中一大半的氣運,也遙遙輸送過來了。

  陳止自是明白,這是張方一行在平州的戰績所致,而除此之外,能得大半氣運,也是因為那平州名義上的刺史鄧飛,無心與自己為難。

  想來平州徹底納入掌控的日子,也不遠了。

  到時這並州、幽州、平州,連成一線,北地徹底坐穩,中原和草原的分界就掌握在手,可以更好的調配資源了,未來南下之日,可得全功。

  而且,當下那南邊的中原之地,也有不少氣運匯聚過來,潺潺如細流,而且不止源於冀州,其他各地皆有。

  「這大概就是名望傳播之故了,只是不知我若是與關中兩王動了手,這些氣運又會是何等局面,但這些都是後話,當務之急還是斬仇祭龍,以全情誼!」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22 00:00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追悔莫及難為事

  整個幽州都忙碌起來了,不光是作為權力中心的薊縣,也包括了代郡境內的其他郡縣,尤其是作為陳止起家之地的代郡,更是興高采烈。

  對於代郡的官吏們而言,當前這局面,用撥開雲霧見青天都不足以形容,完全稱得上是冰火兩重天,從原本的擔憂,迅速變成了狂喜,前後的間隔,甚至不足半個月。

  如今,那些之前因為幽州西征消息傳出,而匆匆逃離的商賈,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上下尋找門路,也好讓他們重新在代郡有一席之地,只可惜這局面卻截然不同了。

  「唉,今日去那理藩衙門,前前後後等了幾個時辰,都沒有見到一個管事的人,真是晦氣啊!」

  「可不是麼,我等也是找了幾個衙門中的吏胥,其中還有一個是我的親戚,大部分都是文舉出身的,結果個個都不願意見我,這下可是真麻煩了,我那些個貨物,可是等不起了,過了時節,如何還能再賣的上價?這是要了我的命啊!」

  「誰說不是啊,我這邊也不容樂觀啊,原來較好的幾家,現在都避而不見不說,還有主動去告發我的,說我行賄賂事,真是冤枉透頂,好在代郡官吏還算秉公,否則諸位現在可就看不見我了。」

  代縣的酒館中,正有不少商賈聚集在一起,圍做一團,互相傾吐苦水,隱隱有抱團的趨勢。

  這裡的酒館,在代郡也算頗有有名,屬於這四年裡面,新近崛起的幾個產業之一,據說後台乃是唐家。

  現在,稍微有些資財的商賈和宗族士人,都會光顧此間,因而也算是一處便於積攢人脈的地方。

  這些商賈當前深陷困境,很多人甚至在資金上出現了問題,卻依舊還來這裡,就是看中了這裡的環境,能聚集許多人物,想要來這裡碰碰運氣。

  不過,目前看來,他們遇到的、願意過來攀談的,往往都是身處同樣局面的「淪落人」。

  一開始,這些商賈還有些失望,於是便簡單的傾吐一下糟心事,只是說著說著,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就有精明的人看出了可以利用的地方,於是逐步將這談話的傾向,朝著一同聚集,相互扶助的方向發展了。

  慢慢的,越來越多的商賈明白了裡面的意思,彼此之間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很顯然,他們打算聯合起來,跟官府交涉一下。

  這樣做,其實頗有風險,但只要控制好度,還是有可供發揮的空間的,最重要的是,單純一家去交涉,影響力十分有限,但如果一起過去,這涉及到的商品各不相同,有些還事關民生,想來官府也要有所考量。

  當然,更主要的,還是這些人一想到抱團取暖,就難免會有一種安全感,有一種法不責眾的想法。

  只是他們這說著說著,旁邊也聚集了幾名士人,聽著就不是個味了。

  「你們這些商賈,一個個都是勢利眼、牆頭草,當初西征之時,幽州上下萬眾一心,皆從將軍之念,唯獨你們這些商賈,一個個的存著他念,不是腳底抹油的跑了,就是消極以對的拖著,現在一看情況不對了,馬上就回來抱團,還想讓官府給你們個說法?要我說,將你們這些商賈拖出去砍了,幾乎沒有一個是冤枉的!」

  「張兄說的是啊,商賈之人,為了錢財銅臭,那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根本沒有什麼華夷之辨的想法,只要胡人給的錢,他們就能販賣任何物件,這次是官府反應及時,將大部分的商物都臨時扣押下來,也不是搶奪你們的,就等戰後再放行,否則的話,你們說不定都要將幽州的糧草,販賣給那並州的匈奴!」

  「現在知道厲害了?早做什麼去了?居然還想靠著人多,讓官府網開一面,我差點笑出了聲,你們幾個販夫走卒般的玩意兒,比之匈奴如何?那匈奴幾十萬大軍,一州之地,錢財糧草無數,尚且不是一月之敵,就你們這幾個東西,也想逼著我幽州官府退讓,還是趕緊回去安眠吧,那睡夢之中,什麼沒有?」

  ……

  士人對商賈,似乎多有厭惡,一開口,便是好不容情,幾句話過後,那些個商賈的面子就有些掛不住了。

  最後更是做不下去了,紛紛起身,掩面而去。

  不過,他們雖然走了,卻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而是聚集起來,找到了另外一家茶肆坐下,繼續之前的話題。

  但這一次,就涉及到具體的目標了。

  其中就有一人提議道:「不如去找周都尉。」

  他一提起這個名字,眾人馬上就知其意。

  「可是周傲周都尉?」

  「正是!」提出此言的那人,馬上分析起來,「周都尉看著只是一郡官,但其實與尋常官吏大不相同,和將軍他老人家關係密切,聽說先前關中使者來此,也是靠著他的引薦,才能見到將軍,否則那關中如今已經易主,哪裡還有兩王立錐之地?」

  在場的不少商賈,其實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多數只是一知半解,現在聽著有人講解,不由心潮澎湃。

  可也有那頭腦清醒的,小聲的提醒道:「但是我等上門,恐怕周都尉不會見啊。」

  「正是,其他衙門都不願意招待咱們,這周都尉還不是要避嫌啊?」

  「其他衙門不願意見我們,是怕被將軍誤會,但周都尉什麼身份?」那人又出了個主意,「周都尉他可是將軍的自己人,豈會被誤會?而且我們也不是去都尉府上拜訪,而是巧遇,你們可知道,代縣的這位都尉,有個嗜好,便是喝茶聽曲兒、聽書,或者是去那戲堂裡面聽戲!」

  他這麼一說,眾人馬上就都明白了。

  「如此說來,是讓咱們去給那戲家捧場去的。」

  那人又道:「說來也巧了,今日正式那位都尉聽戲的日子,諸位,機不可失啊!要知道,將軍他老人家已經歸來,等過了代郡,咱們可就沒機會翻身了!」

  眾人聞言,相互看著,最後一人咬牙道:「幹!」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22 22:17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反手就給舉報了

  周傲如同往日一樣,帶著自己的僕從,悠然走向戲館。

  他現在格外喜歡看戲。

  說道這戲曲,同樣繞不開那位征北將軍,因為這戲曲,其實也是通過將軍的說法,這才能最終成型,並且呈現在世人面前的。

  本來,這北地只有一些百象之事,其中多為摔跤、雜耍之類,更間雜歌舞,大部分還是源於古事與胡人習俗。

  不過,陳止卻是抽空給出了改良意見,並且結合了大街小巷的說書之人,將那單純的雜耍和舞曲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套能講故事的歌舞之品,著實讓人迷醉。

  這代郡上上下下,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升鬥小民,對此都很是喜好。

  對於周傲這樣有一定身份的人,當然不會像尋常小民那樣,在街頭坐在露天之處,聽那原來耍把式的,一轉身邊做了唱戲的,於是就會到這戲館裡來。

  走進去之後,沿途之人多有問候,其中不乏那些大族子弟,讓周傲很是虛榮了一把,但他還是懂的拿捏腔調的,於是裝腔作勢的點點頭,便朝著老作為走了過去。

  不過,還沒到地方,就注意到今日這場館裡的人,比往常要多了不少,而且那一個個的表情,也頗為古怪,不太像是過去那些戲友的樣子,沒有從容,多了侷促。

  但再看這些人的衣著穿帶,就猜出來是外地過來的,周傲便有譜了,以為是過來附庸風雅之徒,便不放在心上,自顧自的坐下來。

  馬上就有小廝奉上瓜果與茶水。

  周傲吃著東西,悠然自得,就等著好戲上演。

  但很快,旁邊幾個人就湊了過來,給他行禮問候。

  「見過周都尉。」

  「你們認得本官?」周傲看著正在靠近的幾人,不由皺起眉來,他聽戲的時候,時常會碰上這樣的人,但頗為不喜,因為不僅影響了自己的興致,其所言之事,還多有所求,更是讓人覺得功利。

  那幾人也聽出了周傲心中不快,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來,但他們也不敢再多言其他,只是先表明了身份,然後就請求周傲相助。

  「你們先前所為,在本官看來,與通敵也差不多了多少,現在能保住性命,就已經不錯了,還想回到代郡繼續經商,著實是讓人驚訝,你們這心裡就沒有一點數麼?」

  「都尉,你誤會我等了。」那被推出來為眾人代言的,正是最早提議的那人,他到時禮數周到,即便聽出了周傲話中的厭惡,也依舊是不卑不亢的說著:「我等其實也知道有錯在先,但您憑著良心說,當時這幽州上下,有多少人覺得局面不了,咱們代郡的世家,不還想要聯名,請將軍收回成命麼?我等有所畏懼,也是人之常情,況且我們本來的意思,也不是要資助敵人,而是去往幽州其他地方,試著販賣,結果東西卻被扣住,因此進退維谷。」

  「嘴長在你們的臉上,想怎麼說,那本官還真管不著,只是這套說辭收起來,在我這裡也無用,本官來此就是聽戲,其他的事一概不管,你們若是真覺得有冤屈,再過些許時間,將軍便要親臨代郡,大可說之,看將軍如何安排。」

  說著,便不再理會眾人,果然自顧自的聽起戲來。

  這周圍幾人看了,相視苦笑,卻只得作罷。

  但這一次沒有得到收穫,眾人卻很是惱怒,想著要如何才能找到突破口,一個一個的越發憂愁起來,等回去之後,就在此聚集起來,商量對策。

  只是說來說起,卻還是每個頭緒,只好就此作罷。

  可當天夜裡,卻有人偷偷的找到了幾個商賈下榻的地方。

  「幾位,我等知曉你們的苦惱,有一樁好事要予你們,你們也不要愁煩,此事若成,必定叫爾等擠壓之貨皆得所歸,若是不成,也有收穫,至少不會讓你們虧得血本無歸,如何?」

  看著那灰暗燈光下,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一個人,聽著他的說法,幾位商賈不由猶豫起來。

  對方這般鬼鬼祟祟,若說沒有問題,那是誰都不信的,只是比起擔憂這些,他們同樣想給自家的貨物,找個出路,於是一番合計之後,還是推舉出一人過去交涉。

  「不知你們有何提議,先說清楚了,若是想要有損這幽州之利,恕我等難以從之。」這商賈上來就把底線亮明瞭。

  那人聽著笑著回答:「這是當然了,莫非如今還有人會想要和幽州為敵?幽州這般勢大,玄甲軍何等強橫,匈奴萬乘這國亦難以抵擋,何況他人?我等所求的,無非就是能安穩度日罷了,今日相助諸位,當然不是無故而為,是想要等諸位真個在將軍面前得了准許後,能上言將軍,多行商賈事,少行兵鋒,也好給我們這周邊勢力,一條活路啊。」

  那些商賈一聽,便就驚恐起來,紛紛搖頭道:「這等事,我等如何敢言?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那人就道:「諸位莫慌,不是讓你們這般直白,只是希望到時能在將軍面前,多言一二商賈利處,提醒將軍這幽並兩州,還需要發展。」

  聽到這裡,一眾商賈馬上就生出了種種猜測,覺得何人大概是周圍勢力的探子,因為被玄甲軍的戰力所驚,所以想要來這裡,倡導一下風氣,防止玄甲軍歸來之後,兵鋒指向周邊。

  若是這般,倒也不是不能為之。

  於是那商賈帶頭之人就道:「我等還需要商量一番,不如明晚再給你答覆。」

  那人見之,露出滿意神色,告辭離開。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人剛走,那商賈帶頭人便一臉興奮的說道:「未料以為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卻還有這般轉機!」

  旁人見之,忍不住就道:「莫非你真要為這人上言?」

  「諸君糊塗!」那帶頭人卻是笑了起來,「我哪裡是要上言,此人鬼鬼祟祟,必為匪類,正好檢舉揭發,好證明我等忠誠,豈非是上好的自辯之法?況且,這幽州前些時候才頒布了報賊之策,還有賞錢可拿,豈不美哉?」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23 00:45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借題發揮,風雨欲來

  「很好,你們做的很好!省去了我等很多工夫!」

  結果正像商賈領頭之人所說的那樣,當他們將這個消息上報上去之後,果然受到了嘉獎,甚至之前斥責他們、加以諷刺的周傲,都主動出來,對他們給予嘉獎,同時讓他們保守隱秘,不可將此事再傳他人之耳。

  對此,眾多商賈覺得也能理解,這肯定是官府打算行動,擔心打草驚蛇,這才會讓他們三緘其口。

  只是嘉獎歸嘉獎,關於他們貨物的審批流程,卻沒有因此加快多少,但至少給了幾個承諾,總算是讓這些人放心下來。

  這事後回想起來,馬上就是一身冷汗,知道情況有多麼凶險。

  這自來大戰之後,都要論功行賞,此乃慣例,不過除了這嘉獎之事,其實還有懲戒,便是將那在戰時不處理的、有異心的拎出來,懲罰之後,再加以示眾,如此這般,一方面是鞏固和安撫人心,增加歸屬感,另一方面就是為了告誡世人,這樣同樣的局面再次出現,這人就要有所考量了。

  這些個商賈回首過往,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恐怕原來就是被當做那個要殺的雞,是要拿出去給人殺雞儆猴了。

  現在這樣,這樣可以說是最讓人放心的事了。

  畢竟還有一些沒有與他們聯合的商賈,能拿出去給人做警示,他們這些人,反倒就安全了。

  「接下來,估計這城裡就要進行一番搜捕,將那隱藏著的人都給擒拿出來了吧。」

  放心的同時,這些商賈還在估摸著,先前偷偷聯繫自己的那些人,人數不在少數,既然他們將消息捅上去了,那之後肯定是全抽搜捕了。

  只是這左等、右等,卻還是不見城中有什麼大動靜,不由就疑惑起來,然後就開始擔心了——

  他們可是毫不猶豫的就把那些隱秘之徒給出賣了,這些人如果不被抓起來,有了喘息的機會,得知了消息,難道還不會找過來報復?

  就算他們不知道,後續再來聯繫的時候,又要如何應對,豈非越發糟糕了?自己這些人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啊!

  不過,奇怪的是,後續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了,一直到陳止的車馬駛入代郡,都不見那官府有任何動靜,但後續也沒有鬼祟之徒在聯繫各家商賈,使得局面頗為詭異。

  於是,就在商賈們的忐忑不安中,陳止的車馬終於抵達了代縣。

  隨即,一件震驚北地,進而讓天下為之側目的消息爆發開來了——

  征北將軍陳止入代縣的時候,居然有人妄圖行刺!

  當然,對方雖然看起來準備的頗為周全,人數也不在少數,而且都有死士之心,奈何在玄甲和親衛的阻擋下,根本就近不了陳止之身,衝到了一半,就被盡數擋住,一半直接被當場斬殺,餘下不是重傷,就是當場被擒,沒有任何一人能逃過去。

  這麼一次刺殺,很快就被平息下來,看起來就像是一場鬧劇。

  而陳止則神色如常的入了代縣。

  只是這場刺殺的後續影響,卻是是影響深遠。

  這不是陳止第一次被人行刺了。

  當初他為代郡太守的時候,就曾經被藏在外來使節裡面的刺客刺殺過,當時的局面可謂凶險。

  從那以後,陳止身邊的警戒就越發嚴密起來,所以隨後雖然又發生了幾起行刺事件,但影響都算不上大。

  這次玄甲西征,節節勝利,那匈奴一方無法再戰場上取勝,就不得不使用盤外招,於是諸多刺殺接連而至,不僅有針對陳止的,連他麾下的將領、文官都被威脅。

  不過,最後都被一一化解。

  但說到底,那些軍爭刺殺之道,到底還是發生在境外的,是在被征伐的土地上,可這一次是發生在代縣,這個陳止的起家之地,於是一時之間,整個幽州都為之震動!

  同樣的,他們也預料到了一場大風暴即將席捲開來。

  在這些人裡面,有一群人卻是格外驚恐,便是先前那些商賈們。

  他們中的一些人,隱隱猜出了些許事情,但正因如此,卻更加驚恐起來,蓋因他們可是知道內部的,而隨著之後一連串消息的傳來,更是加重了他們心中的驚恐——

  在行刺過後,陳止沒有立刻離開代縣,他在見過當地的官員,以及一些老部下之後,便坐鎮此地,同時官府與玄甲軍中,都同時行動起來,對全城進行搜捕,最終將那行刺者的幾個藏身之處連根拔起。

  除此之外,一些其他勢力安排在代縣的情報機構,同樣一起遭了秧。

  而後,只是兩天之後,審訊結果就出來了,最後確定,這次動手的,居然是幽州、並州兩地的一些世家,聯合外面的部族,搞出來的一次刺殺!

  消息傳出去之後,兩地嘩然。

  尤其是那幽州本地的一個個世家,更是驚恐萬分,人人自危,那家族裡面的掌權人、長者,更是忙不迭的派出子弟前來代縣,想要當面給陳止表忠心。

  而第二個炸了鍋的,就是那些聚集在薊縣驛館之中的胡部使者,那更是一派驚恐,生恐被陳氏誤會,只是他們礙於身份和職責,難以離開薊縣,前去迎接陳止,就只能先給本部去信,希望族中趕緊派人解釋,表明清白。

  與此同時,他們的族中也早早得了消息,再次派出了一波使者,朝著代縣撲了過去,只是在入境的時候就被擋住了,難以再進,消息傳回去,一個個草原部族,不分大小,盡數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而這些消息落在那些商賈耳中,越發讓他們驚恐,因為他們可是知道的,策劃之人明明就是周邊勢力,怎麼會和這麼多的方面產生聯繫,難不成是有人要借題發揮?

  考慮到他們提前通報之後,代縣的沉默對待,越發覺得很有可能就是這般,於是一個個噤若寒蟬,生恐被人滅口。

  好在知道陳止離開代縣,他們都還安全,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待得得了各自財貨,便匆匆而去,只求保本,不求多賺。

  而陳止則在萬眾矚目中,回到了薊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23 21:13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昔年河邊荒草,今日眾星拱月

  這幾日,薊縣的天氣有些陰沉。

  烏雲密佈,卻沒有下雨,所以空氣悶熱,也讓城池裡面的人心中煩躁。

  當這股自然而生的煩躁,碰上因為刺殺而引起的麻煩事時,人就越發定不住心思了。

  當這些人被聚集在一起,站在城外,等待著陳止車馬到來的時候,人擠人、人挨著人的環境,馬上就讓他們越發的狂躁起來。

  只是,必須忍耐。

  盧剛是其中一員,作為盧家小輩,他這次是被長輩帶過來的,說是讓他藉機能結交一些人物,如果能和陳氏最核心的族人拉上關係,是最理想不過的了。

  「祖父在將軍面前也是能說得上話的,在幽州亦是重臣,為何我等還要站在這裡,當真是心思難安啊。」

  站著站著,盧剛看著前後人影,忍不住嘀咕起來。

  他的話,被近在咫尺的族兄盧紛聽到了,便見他的族兄轉過頭來,小聲提醒道:「此處人多嘴雜,說話須得多思才行。」

  盧剛點頭稱是,跟著忍不住問道:「將軍何時能來?」

  盧紛卻說:「問這個作甚,此事與你我並無關係。」

  盧剛聞言,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但不等這個族弟詢問,盧紛便主動解釋道:「莫說是我等,就是那許多世家之主,今日過來也不指望能在將軍面前說話,你可知道,將軍早就有令,不許官府出來迎接?」

  「那這裡還聚集了這麼多人?」盧剛一臉意外,這個消息他確實不知道。

  「官府不組織,民間自是能組織,」盧紛笑了笑,隨後話鋒一轉,「不說這個,等會陳氏的人如果來了,你我便過去與之招呼,若是能趁機認識一二陳家之人,未來你在家中的地位,也能提升不少。」

  聽著此言,盧剛不由點頭。

  這時,人群後面便生出一陣騷動。

  「來了!」盧紛眼中一亮,轉身就往後面看去。

  尋聲看過去,盧剛就見到了一群人過來,沿途的人一見他們,便紛紛退避,同時在旁邊問候。

  這群人裡,有個人盧剛是熟悉的——那人很是富態,看起來很是友好,其他的陳氏族人,被旁人的問候,只是略微回應,或者乾脆就不理睬,唯獨這人,還會拱手回禮,笑面相迎。

  這人正是如今陳莊的大管事,征北將軍的族弟、人稱胖財神的陳羅。

  「沒想到陳大掌櫃居然親自來了!」盧剛有些意外,「聽說就是將府裡的大官要拜訪他,都很難見到啊。」

  他年齡不大,平時與幾位好友常在薊縣中遊蕩,接觸三教九流,自是知道這位陳羅陳大掌櫃的能量,幾次有機會想要攀附交情,都未能如願,現在見了,不由心熱。

  「陳大掌櫃乃將軍族弟,二人關係親近,將軍對他,比對兩個胞弟都要親近幾分,如今將軍西征凱旋,他怎麼會不來?行了,別說廢話了,跟我過去,與陳氏的人打個招呼,今日甚是幸運,我那位相熟的人也來了。」

  盧剛一聽,就有些意外:「兄長在陳氏嫡系中,還有交好的?」

  盧紛略顯尷尬的說道:「也不是多熟,只是曾經在一個晚宴上,與他攀談了幾句,現在正好以此為為資,過去攀談。」

  盧剛這才明白過來,點點頭,跟了上去。

  平心而論,范陽盧氏在幽州也是大族,論那底蘊更是高過陳氏,只是如今得權的,到底還是陳家,加上滅匈奴的潑天大功,根本無人可以相比。

  不過,即便如此,盧氏在這幽州,也是能數得上號的,至少排名前五的大族,認識陳氏之人乃是順理成章的,只是盧紛和盧剛到底只是小輩,在盧家之中勉強能沾個嫡系的邊,所以今天才會被長輩帶過來。

  相比之下,現在能來到這裡的陳氏之人,則是陳氏在幽州最嫡系的那批人,確實不是盧剛、盧紛這樣的邊緣小輩能接觸到的,所以他們才會驚訝。

  說說走走,在陳羅等人的帶領下,他們來到城外等候陳止,周圍不斷有人過來攀談,那盧紛、盧剛只是其中不起眼的兩人,還有許多相似的人過來。

  除了陳羅之外,其他陳氏之人熱情卻不怎麼高。

  或許最初被人追捧,還有些新奇感,但隨著赴宴、聚會的次數多了,還都是眾人焦點,這些陳氏族人也慢慢學會淡然處之了。

  以至於最後都有人,忍不住來到陳羅身邊,趁著一個空隙,略帶感慨的說道:「叔父也真是有心,這般耐心對待這許多人。」

  「你們卻是不知道,我這是觸景生情,」陳羅如今還是肥胖,但蓄須之後,卻顯得穩重許多,這時聽著,他露出了追憶之色,「當年我與七哥,也曾在彭城城外,迎接一位貴人,那時的我與七哥亦只是人群中的小輩,豈能想到如今這般氣象?今日這人群裡面,或許沒有七哥那樣的天縱奇才,但說不定亦有一二雄才,當謹慎以待。」

  旁人一聽這位族叔提到了「七哥」,馬上就都肅穆起來,鄭重以待。

  這人群便這般聚散著,很快,在外中期待中,地面微微震顫,遠方一支身著漆黑兵甲的兵卒緩緩走來。

  陳止騎著駿馬,在隊列的最前面,緩緩靠近。

  頓時,人群沸騰起來,在某些人的指揮下,有序的贏了過去,那些與陳氏相熟的世家長者紛紛過去問候。

  「恭賀將軍凱旋而歸!」

  「今將軍創不世之功,青史留名只在等閒。」

  「早就期盼將軍歸來,終於得願!」

  ……

  一連串的恭賀之言接連而至,期間還夾雜著幾位長者套近乎的話語——

  「將軍豈能親自領軍在首,此舉危險!」

  「是啊,聽聞不久前,在那代縣,還有刺殺之人,將軍理應小心才對!」

  「還望將軍小心身體,你這身上可是肩負著三州安危!」

  ……

  聽著吵雜之聲,陳止一抬手,後面的兵卒猛然收攏兵刃,然後用力踏地!

  轟隆!

  整齊劃一的動作,這一下聲震四方,將吵雜的聲響完全蓋了下去,而你股肅殺之氣,更是讓諸多世家和百姓為之驚顫,紛紛停下話來。

  頓時,周遭安靜下來。

  「我不是說不許勞師動眾的迎接麼?」

  陳止收回手,淡淡的問了一句。

  霎時間,在場眾人都感到重壓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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