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3 13:06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志不同者,分道揚鑣

  對玄甲斥候的到來,參加會議的各方都聽之任之,無論是哪一家,都沒有提出任何對策,彷彿那些穿著黑色皮甲的人並不存在。

  不過,他們明顯不敢掉以輕心,每天負責巡邏和守衛的兵卒,是越來越多了,但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被上級下達了不要和玄甲斥候起衝突的命令。

  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這次草原各部頭領大會,便這般召開了。

  只不過,過去沒有這種碰頭傳統的各大部族,實在不是很擅長進行這樣的事,所以在大會的第一天,就爆發了嚴重的暴力事件。

  據說鐵弗部的一名將領,與拓跋部的一名將領,當場就打起來了,雙方甚至拔出了兵器,在諸多將領的圍觀下,真刀真槍的比劃了一陣子,最後直接見血。

  於是第一天的會議,並沒有取得任何建設性的成果,放到有些增加仇恨的意思——畢竟在場的諸多部族,他們之間很多本來就存在著仇怨,那拓跋部與鐵弗部最近還有幾次衝突。

  不過,想到陳止給出的最後日期臨近,他們卻已經浪費了一日時間,另一方面,考慮到這裡靠近幽州,周圍還有玄機斥候窺探,多待一天,就多一份危險,說不定什麼時候,那張方就帶著兵馬,效仿奔襲慕容棘城之事,將他們也給一鍋端了,因而這不少人的心裡都生出了焦急之意。

  雖說他們這次聚集起來,人數眾多,可一樣不敢自信能頂得住玄甲軍多長時間,畢竟那支兵馬的名聲,是匈奴、慕容、宇文、高句麗等勢力的血脈鑄就的。

  而當天晚上,就有三個小族,因為承受不住這種壓力,連夜離開了,其中有一個部族朝著北邊跑去,另外兩個則直接南下。

  消息傳到三大首領的手裡,他們馬上就意識到,往北邊跑的那支部族,顯然是要逃到最北邊的貧瘠荒漠之地,那裡更加寒冷,食物更少,要承受更多的危險,可能一個冬天下來,那般小族就已經徹底崩潰了。

  至於往南邊而去的兩個部族,更是無需多想,顯然是直接去幽州投奔陳氏了,可謂一了百了,再無煩惱。

  只是,小族過去投奔,或許只是被圈養起來,但大族的頭領卻不敢做這般奢望,這也是他們會聚集在一起的原因所在。

  三個離開的小族,終於讓他們更加認識到情況的緊迫性,必須盡快做出決斷了,再也沒有更多的時間給他們浪費了。

  於是這第二天,三位大族頭領不得不以身作則,嚴格控制手下的秩序,第一天鬧出事端的兩位將領,都被勒令反省,沒有再次參加會議。

  不過,這一天的議論同樣不好,因為三大頭領的意見並不統一,那位鐵弗匈奴的劉虎,居然有意同意陳氏提出的要求,建議其他兩人,也去往薊縣,見過征北將軍之後,看清楚局面,再說其他。

  「我等過去,但部族尚在,若是生出什麼意外,就是一場混亂,玄甲軍固然強橫,但人數有限,要是整個草原都亂了,他們也會十分頭疼,況且我等為首領,為的終究還是族群,如今只要親身赴險,便可以解族群之危,自是義不容辭。」

  劉虎的宣言,自然是大義凜然,只是拓跋六修和劉曜卻很清楚,這話只能信一半。

  那劉虎的部族鐵弗匈奴,本來就距離幽州很遠,幽州如今連並州都沒有笑話,自是無力顧及並州往西、過了大河的河套之地,當然要採取羈縻手段,況且那劉虎和陳氏之前沒有接觸,也無仇怨,征北將軍府就算再怎麼狠辣霸道,也不至於下太大的死手。

  可餘下兩大部族就不一樣了,先不說柔然如何,就看拓跋部那拓跋六修,之前就得罪過陳止,其部族還幾次毀諾,再加上和六修搶奪過單于之位的拓跋郁律,現在就在陳氏麾下,怎麼想,他去投奔,都不會有好下場。

  至於劉曜,當初更是和陳氏直接結仇,幾次面對面的廝殺,也不是那麼容易放下心結的,更何況,他本是匈奴貴族,雖然最後被逼著北走,可終究留著一個正統名分。

  現在,整個匈奴國都被幽州滅了,他真要是一聲不吭,就直接過去投降,事後亦沒有臉再以匈奴正統自居了。

  說到底,這次的事還是玄甲凶焰滔天,說滅匈奴就滅匈奴,說打慕容就把人家單于給抓了,換成其他時候,單純幾封信,一道傳言,這草原上的諸多部族哪裡會當一回事?真要是打不過了,跑了便是。

  就像是那北去的一支小族一樣,最多是日子難過一點。

  只是大族人多口雜,往往還沾染了漢化,文明開化,過了一些好日子,有了既得利益階層,就不是那麼好遊牧的了,但這就難免被玄甲軍克制。

  三大族長談不攏,下面的人再怎麼表態,一樣毫無用處,於是這第二日的會議,最終就演變成了爭吵,也是不歡而散。

  當天夜裡,那劉虎甚至考慮過,直接帶人離開,只是三家兵馬皆在,雖然能互相支援,但也在彼此監視,最終還是沒有走成。

  只是,任誰都能看出三家之間的不愉快來。

  紛紛擾擾之間,時間來到了第三天。

  「之前兩日,我等議事,皆無成果,若是今日還無結果,那某家可就沒有時間與幾位在這裡繼續耗下去了。」

  劉虎一開始,就挑明了態度。

  其他兩位族長聽了,紛紛點頭,畢竟他們的耐心也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在這裡待了三天,在他們看來,已經是足夠危險了,如果還不能有結果,無論如何也不能繼續下去了。

  有了這個共識之後,這次的會議就順利許多,三人雖然意見依舊不和,卻沒有太多爭吵,而是彼此協商,想要相互說服。

  在拓跋六修和劉曜看來,只要能說服劉虎,三家合在一起,至少有了和幽州談判的底氣,至少可以爭取到一個對話的機會,不至於被直接呼來喝去。

  可在劉虎的立場來看,一同前往幽州才是統一立場,進而才有了和玄甲軍討價還價的機會。

  這樣巨大的分歧,這第三天的會晤終究還是徒勞。

  所以當日頭西沉之後,劉虎便帶著自己人南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3 22:16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北遁南慌

  「劉虎看來是鐵了心,一定要過去了。」看著兵馬遠去後,逐漸跌落下來的塵土,拓跋六修臉色嚴肅,他看了一眼距離自己不遠、被幾名親兵護衛著的劉曜,「劉君可是想好要如何了?」

  劉曜笑道:「我自是只能待在北邊不南下了,以期待能躲過這次危難,倒是拓跋兄弟的,你們拓跋部就在這幽並交界之處,那可是想要躲都沒地方去能去,真要是玄甲重兵雲集,不用親自攻伐,光是那重壓,就足以撼動民心,不知到時你要如何抉擇。」

  「我拓跋部無論如何,都是有退路的,」拓跋六修的臉色更加不好了,正像劉曜所言,三大族中,唯獨他們拓跋部是最為不利的,「只需要挺過最初的壓力,便可無虞。」

  「我知你想法,」劉曜歎息一聲,「那玄甲軍總不能處處出擊,否則咄咄逼人,要將眾人都給逼到一起,但當前來看,還真不知何人能抵擋玄甲兵鋒,若是無人可擋,便是他窮步黷武,亦無隱患啊!」

  說著,劉曜獨臂揮手,就此告辭。

  留下了拓跋六修一人,立於山丘之處,看著下方緩緩而動的各方部族,陷入了沉思。

  那些小族,都各自有了行動,既然三位大族長沒有談攏,那他們自然也就無法順勢而為,只能隨著自己的判斷而行,於是不少族群不再猶豫,走上了追隨劉虎的道路,也一併南下去了。

  幾日之後,本來作勢要南下的柔然部,驟然改變了方向,遷徙到了漠北深處。

  那鐵弗匈奴則很快就接受了收編,他們依舊駐紮在原本的部族之地,只是河套那邊,卻是開始逐漸有了將軍府的官吏。

  隨著慕容部的離散族群,也慢慢被梳理清晰,那慕容翰身邊有幽州派過去的官吏幫忙,何況就將人心惶惶的慕容部,重新帶回了正軌,並且開始與幽州體系對接。

  算上已經被直接吸納的並州和平州,北地的局勢已經徹底清晰,再無懸念。

  那些離散的小族,要嘛是北去,要嘛就直接歸順,他們的族長,也和劉虎一樣,前往薊縣拜見了那位新任冠軍侯。

  相比之下,拓跋部更顯得與整個北地氛圍格格不入,這樣讓其族內部,掀起了諸多波瀾,很多人開始外逃,而部族上層同樣動盪不安,暗流湧動。

  被拓跋單于直接帶人剿滅了幾起還未壯大的叛亂,這情況才算是被大體控制下來。

  但是隨著陳止定下的月底之期過去,這拓跋部上上下下,越發顯得心浮氣躁,難以鎮定下來,不少人更是認定族部,已經是大禍臨頭了。

  便是那位性子堅毅的拓跋單于,也越發暴躁起來,每日裡疑神疑鬼,動輒便訓斥一二,讓周圍的人苦不堪言。

  就在這種環境之中,這拓跋部卻迎來了一位使者、訪客。

  「可是那王構、盧諶中的一個?」

  一聽到這個消息,拓跋六修立刻便顯得有些擔憂,先就詢問起來。

  隨著慕容部那邊的情況逐漸清晰,現在這兩位有名的幽州使者,卻在各大部族都不怎麼受到待見了,都說二人乃是瘟神、災星,二人去了哪裡,哪裡便不得安寧。

  「回稟單于,那人名為張賓,並非王、盧。」

  聽到回答,拓跋六修微微放心,可等聽清楚了名字,便又疑惑起來。

  「這人我倒是知道,原本是那石勒的謀主,聽說早就沒了消息,沒想到也投奔了幽州陳氏,唉……」

  這個幾年前還鋒芒畢露的拓跋單于,如今卻已經滿身的暮氣,原本以為中原大亂,乃是部族崛起的良機,但卻怎麼都沒有料到,最後卻是玄甲軍異軍突起,徹底稱霸北地,其他各方都只能臣服。

  「這北地幾大勢力的謀士武將,都趕著去投奔幽州,其他各家,拿什麼與之對抗呢?」

  他顯然已經看出了未來幾年,這北地的大致風向。

  只是目前擺在眼前的,卻不是未來要如何,當務之急卻是要怎麼應對那位使者。

  「張賓此來,肯定是為了勸我歸順,只是不知那陳氏會開出何種條件,又會給出什麼保證。」拓跋六修招來了文臣武將,詢問他們的想法。

  只是這眾人互相看了幾眼,根本拿不出來真正有用的建議。

  時間緊迫,這拓跋部可不敢讓張賓等太久,到了最後,拓跋六修雖然沒有得到什麼好的建議,卻還是不得不先見了人再說。

  不過,等他見到了張賓,卻沒有預想之中的勸阻,那張賓彷彿只是過來詢問的。

  「不知道單于打算何時與玄甲軍交戰?」

  這般開場白,倒是頗為符合縱橫家的套路,若是換成從前,曾經在洛陽留過學的拓跋六修自可駁斥,只是如今那玄甲重壓在頭上,他卻是不敢輕易得罪張賓,只能低頭,略帶排斥的道:「我拓跋部起於漠北,而今駐紮於此,卻是與人無爭,哪裡有要和玄甲交戰的意思?」

  「這北地遊牧物產不足,若是不與南邊交戰,便難以維持部族擴張,莫非單于可以解決此事?」張賓先是問了這麼一句,而後話鋒一轉,「況且我家將軍曾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今單于之部族,位於幽並之交,又扼守草原要道,我家將軍自是難以放心,於是才有之前那道消息,結果單于卻未曾回應,那邊說明要在將軍之側安眠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拓跋六修心裡蹭的一下就有了火氣,如果不是考慮到張賓背後的幽州勢力,當場就要讓對方把這話收回去。

  但到了最後,他卻只能硬壓著火氣,問道:「這般強行逼迫,難道真以為玄甲軍兵力強橫,冠絕天下,就能為所欲為?」

  沒想到張賓卻一本正經的點點頭,然後說道:「是這樣的,兵力冠絕天下,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這般回答,直接讓拓跋六修半天說不出話來。

  旁邊陪同的諸多文武從屬也都露出怒意,很多人伸手摸向刀柄。

  張賓卻笑著說道:「單于也莫要用這般道義之言說事,若是兩方易位,怕是單于會做的更絕,若是不信,便看單于這些年做了什麼,便可知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3 23:53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唯單于不可降?

  「那莫深部,只不過是因為在草場上與貴族的一個小頭領發生了口角,事後單于立刻就興起大軍,以此部不敬為由,滅了其族,男女老幼、牛羊馬匹盡數都被搶奪;」

  「還有半年之前,有一部南遷而至,尚未落腳,就被單于你發現了蹤跡,於是派遣大將過去,將之擊破,人口財貨都被略帶殆盡;」

  「更有那一個多月之前,因北地局勢變化,不少小部托庇於大族,亦有幾個小族過來依附,如今那幾家何在?是否亦被吞併?」

  張賓一開口,就如數家珍,讓拓跋六修和一眾將領都有些難堪。

  但張賓似乎根本不打算給他們留面子,話鋒一轉:「這還只是最近幾年的,更不要說諸位大姓,靠著自身實力,是如何侵吞小姓的,這弱肉強食之說,本就被諸位列為圭臬,又何必在此時拿起那道德之說來為自己辯護?」

  一番話下來,算是徹底撕開了拓跋六修等人的遮羞布,以至於連那些敬畏玄甲威名的將領,都有些惱羞成怒,其中脾氣差的差點就當場發作。

  但就在眾人群情激奮的時候,張賓卻是話鋒一轉,笑道:「諸位莫要擔憂,在下此時提出這些事來,對你們而言不是壞事,乃是好事。」

  「好事?」拓跋六修冷笑一聲,「好從哪裡來?」

  「單于你也不用故作姿態,今日張某來此,說白了,還是為了自家將軍,是為了玄甲軍,」張賓卻是說出一番令眾人意外的話來,「但這並非就代表著,對諸君沒有好處,張某是想要讓玄甲軍少些征伐,能夠養精蓄銳,從而維持穩固,這固然是從幽州玄甲軍方面出發,但反過來,玄甲不出,諸位也就少受一些刀兵之苦。」

  說著,他忽然反問了一句:「莫非諸位中的哪一個,有信心能夠抵擋幽州玄甲?」

  聽到他這麼一問,當然沒有人敢輕易接下來,因為這是明擺著的,莫說他們拓跋部,就算是將整個北地翻個底朝天,也沒有誰人敢拍著胸脯,就說自己能抵擋得住玄甲攻勢。

  「所以諸位也該清楚,若是最後引得玄甲軍出動其實結果沒變,反而要讓玄甲軍勞師遠征,最終攻破這裡,又積攢了血債和仇恨,諸位恐怕也難得善終啊。」

  張賓的此言說出,周圍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眾人相互對視,卻是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倒是拓跋六修依舊冷笑。

  張賓見了,便問道:「單于可是有何見解?」

  「見解倒是算不上,只是想來那幽州養著一個拓跋郁律,未來若是我等族破,族人四散之前,那拓跋郁律就已經被正別拒絕派了過來,收攏人心了。」拓跋六修說完,便壓低聲音,「只要有那拓跋郁律在,某家算是必死無疑吧。」

  「眾人皆可降,唯獨單于不可降也!」

  張賓忽然說出這麼一句,卻是讓在場之人都很是意外,他們還以為此人是來做說客的,但為何會說出這般話裡?

  沒想到張賓接下來就笑道:「單于心裡想著的,大概便是這句話吧?」

  這次,拓跋六修沒有回答。

  「但是單于此言,可就言不由衷了,當初為何容忍拓跋郁律逃脫,難道單于已經忘接了?」張賓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的目光彷彿看穿了一切,「既然如此,又何必擔心這個呢?那拓跋郁律是什麼人,有何等心性,單于必然心知肚明,他這些年來,在七品鮮卑之中的動作,將軍都看在眼裡,豈能真的讓他做大?」

  拓跋六修聞言一愣,然後深深地看了張賓一眼。

  當初,他讓拓跋郁律逃走,沒有大肆追捕,其實就是為了給族群留下一線,萬一自己這條路走錯了,還有拓跋郁律靠著和陳氏的關係,擁有再起的可能。

  這件事,他除了隱隱對親近的親兵提過之外,再也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甚至就連那幾個親兵也只是略微知曉,不明大意。

  何意這個張賓居然一下子就說中了?

  不由得,他想到了那些傳聞中對張賓的評價,很多人說此人頗有謀算,這般看來,是所言非虛。

  但另一方面,對方的話有又給拓跋六修提了個醒,那拓跋郁律確實是一個野心極大的人,確實不適合被外放出來。

  「以我家將軍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來拓跋郁律的志向,若是將他放出來,整合拓跋部,那等於是白白打過一場,是以單于還有什麼好擔憂的,你的性命肯定是不會有危險的。」

  張賓接下來的話,隱隱就把情況挑明了。

  拓跋郁律乃是野心之輩,和慕容翰不同,那慕容翰本就是庶出,先後被貶斥,投奔了陳氏之後才時來運轉,是以忠心和野心都與拓跋郁律不同,陳止才放心放出去整合慕容氏。

  但以拓跋郁律的性子,放出來之後,只是讓拓跋部的單于,從拓跋六修變成了拓跋郁律而已,並不會有什麼變化,說不定情況更糟——

  要知道,那拓跋郁律在七品鮮卑中待著,可不是什麼都沒做的,自是學了不少本領過去,最近便在那七品部內掀起了山頭之爭,若是在放到那拓跋部中,不知道還要帶來多大風波。

  玄甲軍就算不怕打不過,但著實務必要折騰。

  就這方面來考慮,這拓跋六修若是投奔了,不僅不會被軟禁,說不定還要來出來,跟那拓跋郁律相互制約,在幽州體系內部進行平衡。

  只是這般作為,就和自己當初的念想背道而馳了,當初拓跋六修可是想要讓部族大興,進而能在天下間有一席之地的,結果現在一旦投奔,這兩家拓跋部,就歸流一家了。

  張賓這時又開口笑道:「單于可是擔心當初之志,難以舒展?」

  此話一出,當真是讓拓跋六修有些心驚肉跳了,只覺得這張賓,該不會是有什麼讀心之能吧,怎的自家的種種心思,居然都逃不出其人掌握,而且每每言及,無不是先驚後鬆,最終無從辯駁。

  這一次也是這般。

  「只是單于可曾想到,當初立下志向的時候,是否預料到了,今日又玄甲這等強兵?如今天下紛爭,強兵輩出,但是玄甲之列,縱然比之古之強兵,怕也不逞多讓,這裡面的變化,哪裡是單于能夠算透的,倒不如順勢而為,還可為部族保留元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4 21:32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吞兩朝之氣,天下望科舉

  太陽初升,陳止便立於丘頂,觀天地氣運之變。

  本來氣運最為濃密的,便是南邊的兩處,為關中與江左,實為朝廷所在之處。

  新漢王朝承兩漢餘韻,在氣運上當然也有護佑,儘管如今天下大亂,原本的王朝氣運散去了大半,但就算餘下的這些,被兩家分潤,依舊十分可觀,代表著民心所向與世家傾向。

  但隨著北地崛起,而關中小朝廷的一再退讓,終究是讓不少人看出了苗頭,於是那關中的氣運隱隱有潰散的跡象。

  與之相對的,則是江左氣運逐漸穩固下來,甚至開始汲取關中氣運,這代表著關中的世家子弟,開始朝著江左轉移。

  和這兩家相比,無論是蜀中李氏,還是那河北石勒,又或者西北的諸多勢力,都較為遜色,但唯有北地不同。

  代表著幽州的氣運高高昇騰,隱隱超越了江左、關中兩家之和,而更驚人的是,在幽州東邊與西邊,平州和並州的氣運開始與之相連,已然合流,一旦成功,自是澎湃。

  與此同時,在那草原上,慕容與拓跋這兩家的氣運,同樣澎湃而洶湧,宛如初生的太陽,卻也在和陳氏氣運相合,尤其是那慕容家的,更是隱隱要徹底融為一體。

  「拓跋氣運也逐步融入進來,看來張賓此行果然是成功了。」

  當拓跋六修決定低頭的消息,傳回薊縣的時候,陳止不由鬆了一口氣。

  雖說局面不錯,而且不是小好,而是一切大好,但陳止卻很清楚,玄甲軍的這一次征伐,確實快要到了盡頭了。

  這一次的突然爆發,固然是機緣巧合,但其實不算是臨時起意,因為在陳止的謀劃中,遲早是要有出兵的,而最好的情況,還是師出有名。

  先皇的離去,讓他很是憤怒,繼而出兵,之所以能勢如破竹,也是因為兵馬所指,是有著輿論和群眾基礎的。

  表現在氣運上,那就是民心所向之處,最終水到渠成。

  在這個過程中,陳止又輔以籤筒中得到的諸多物件,加上一直以來的辛苦操練、隊列涉及,以及軍規的設立,最終造就了這般戰果。

  但在這個戰果的背後,同樣存在著隱憂,即便不考慮新近被征服的土地上,肯定會發生的反叛和反噬,就說一直四方出擊的玄甲軍,也已經到了戰線過長、後勤補給即將到達極限的情況。

  「現在玄甲軍最南邊,打到了接近潼關的地方,而北邊駐紮在慕容棘城,如果再開闢一個拓跋部的戰場,還真有些吃力了,而且這樣一來,兵力就捉襟見肘了,當下正是科舉大興的時候,各大世家其實皆有怨言,若是沒有足夠的兵力鎮壓氣運,被世家藉機鬧事,整個佈局就功虧一簣了。」

  想到這裡,陳止不由對此次毛遂自薦,前往出使的張賓,多了幾分好感。

  「不愧是在原本來歷史上,輔佐石勒成就大業的人物,這能力確實非同一般,未來大可期許,而現在拓跋部也入得體系,其氣運與慕容氏的一起,都要嫁接到我這氣運體系之中,北地的大局,可以說是徹底穩固了!」

  陳止是知道原本的歷史的,那慕容氏和拓跋氏,曾經先後崛起,尤其是那拓跋氏,更是奠定了日後南北朝的格局,乃至直接影響到了後來隋唐一統的局面。

  就算歷史改變了,可他們的積累過程沒有太大的分歧,按著目前的情況發展下去,如果沒有出現玄甲軍這個勢力,這最後能夠站到最後的,估計就是這兩家了。

  將這兩家吞併進來,代表著陳止所代表的氣運派系,掠奪了兩家未來的道路,更徹底鞏固了北地的根基,根除了後院的隱患,未來的戰略目標,就可以朝著其他方向轉變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科舉,待得科舉穩固下來,形成了制度,上下通道打開,統治基礎擴展,未來的整個情況就大為不同了,待資源、財富、兵力和人才盡數歸位,就可以真正著手改造當代,適應未來了。」

  這般想著,他忽然長舒一口氣,感到漫長的任務,終於到了關鍵時刻,一旦度過去,最困難的節點也就度過了,身上的重擔似乎是輕了一點。

  「但是我這人生終究是有盡頭的,生前所能做的是,同樣是有極限的,這延緩災難的發生,到底能達到什麼程度,能延緩百年、兩百年、三百年,但在這之後呢?終究還是要想個法子……」

  忽然,他的腦海中,閃過了那個真龍泥塑,最後搖了搖頭。

  「還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還是先專心於眼前的事吧。」

  隨著草原上一個個消息傳來,在幽州境內掀起了偌大的風波,不管是士人還是尋常百姓,都是由衷歡喜的,這裡不光有著家國情懷的原因,還有最直接的現實考量,因為這些邊疆百姓雖然過了幾年好日子了,但對於胡人南下打草谷的情景,還是記憶猶新。

  而這消息傳到了中原其他地方,這各方勢力知曉之後,表面上說好,實際上他們是覺得很不好。

  因為這不僅意味著幽州沒有了後顧之憂,還代表著玄甲軍在北方已經沒有任何敵人了,那麼接下來呢?玄甲軍會選擇哪個方向擴張?

  沒有人會認為有了這般優勢之後,玄甲軍會停下來修整,或者就此安樂種田,如果真有這般打算,又何必與關中朝廷起衝突?

  問題只不過是他們會挑選哪家?

  在這一刻,不少人都無比痛恨劉聰父子,哪怕匈奴國主和他的太子已經付出了代價。

  不是因為這父子二人引出了玄甲軍,那幽州有這等實力,早晚也要暴露的,但真正讓人痛恨的,卻是他們逼死了先皇。

  沒了先皇,何人還能制約那幽州陳氏?

  在這裡面,最為苦惱的無疑就是立足河北的石勒了。

  好在目前幽州正忙於所謂科舉,暫時無暇他顧,不過基於謹慎的心思,這各方勢力還是派出了探子,就為了要搞清楚這科舉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4 23:19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主動要加考

  伴隨著北地草原的紛爭落下帷幕,人們的注意力,都慢慢轉移到了科舉這件事上。

  其實坊間還有不少人討論局面,比如那北遁的柔然去向,以及最近才遲遲送來了一封書信的高句麗王,但比起科舉的熱度而言,這些都要屈居其下。

  畢竟,這事是想要避開都避不開的——從並州到平州,幾乎每個郡縣都在討論這件事,來往之人,無論是商賈,又或者是路人,乃至四散的流民,都知道了這幽州科舉的消息。

  尤其是幽靜境內,更是街頭巷尾皆可聽聞。

  在這麼一股熱切的環境中,卻有一個群體保持著沉默,那就是遍佈三州各地的世家大族,尤其是世代為官的那些大族,更是對此不發一語。

  不過,很多人也能明白。

  自來為官,雖有舉薦之說,但大體上還是沿襲著傳承之路,只有那士人、世家之族,才能有詩書傳承,想要為學,不被繁雜農事、商賈事牽扯了精力,也唯獨是世家這般大戶才能為之。

  世代傳承,有族學為根基,又有那朝中和地方上的官僚同族、同門、同窗為屏障,這才能開啟仕途之路。

  更不要說,新漢立下九品評價,這人若是想要做官,絕對不是自己一人的事,而是一個大族,一個體系,乃至一方官場共同推動和作用的結果。

  為官之人,掌握著權力,可以調動社會資源,反過來反哺家族,給予特權,促進發展,鞏固了地位。

  這樣一個穩固的體系,當然不希望有外來者破壞。

  可惜,科舉就是擺明了車馬要來破壞這種局面的,他將讀書為官,從一個大族的事,縮小到了小族、宗族,乃至一個人的事。

  按當下的諸多消息來看,很多世家已經注意到,有些孤身來此的書生,居然也具備著參加科舉的資格。

  這如何能行?

  一個人要當官,本來要經過諸多環節的共同作用,結果到了科舉這裡,哪怕是一個人,只要身家清白,能參加考試,並且中舉,就具有了當官的資格,這對世家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已經有些超出底線了——

  就算是原本的文武舉,其實也存在著諸多隱形的限制條件,而且外地之人根本無法參加,因而世家雖然牴觸,但至少還留著一線,但當下可是著實讓他們頭疼了。

  可惜,陳止早有準備。

  一個刺殺案牽扯出來的問題,令慕容部這樣的大族都翻車了,如今那位單于已經被請入了薊縣居住,名義上是邀請,實際上就是軟禁。

  聽說前幾日,晚宴的時候,孫秀更是當眾起哄,說早就聽聞單于舞跳的好,讓他表演一陣子,最後礙於情面,那位慕容單于只是敲著代替,但消息傳出來,著實讓人唏噓。

  那慕容部在北地草原,已經算是一個小國了,這一國之君尚且如此,世家之主又怎麼敢造次,所以他們一個個敢怒而不敢言,只等著在科舉之後,再作打算。

  便在這紛紛擾擾與各方關注之下,時間慢慢的到了期限,科舉考試正式開始。

  而這第一場,乃是郡試。

  說是郡試,但主要還是針對平州和那並州,這兩個地方因為新近征服,將軍府的統治還未深入,最多掌控到郡一級的,而且也沒有幽州那般,處處郡縣,乃至尋常的村鎮,都有舉子講學,所以這兩個州,都是一個郡的應考之人,集中起來,在一處考試。

  相比之下,在那幽州境內的情況,就有些不同了,每一個縣都有人應考,本來的舉措,是事後卻是整個郡一起排名次,但後來因為人數太多,加上有考生聯名上書將軍府建議,終於改成了加考一場。

  也就是說,縣裡面先考試,選出的前百名,再到郡中考試,最終遴選出來的,才能去州中參加考試。

  據說陳氏接到消息的時候,還頗為意外,說是有這麼多人主動要加一場考試,可真不容易。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覺得在幽州考試吃了虧。

  「高君,你可曾聽說,還有不少人專門跑到平州、並州去入籍,要在當地參加科舉,你說怪不怪?」

  在考試的那天早上,薊縣城中的考生,一大清早就聚集到了學館外面,等待入內,便有人在外交談。

  說話的人名叫胡勝,這人是從南邊的冀州跑來的,同行的還有其叔父胡景,這叔侄兩人千辛萬苦跑過來,目的都是一樣的,就是為了參加科舉。

  不過,只是看二人的衣著裝扮,就知道他們乃是寒門出身,是以那些世家出身的考生,並不喜歡與他們結交。

  但高慶卻是個例外,他卻是刻意在結交這些人。

  這些日子以來,高慶借住在高並家中,卻是沒有閒著,而是搜集了很多信息,方才知道,自己這個同族遠親卻是非同一般,很多地方都讓他暗暗佩服。

  若非有著主脈的自傲,怕是高慶也難免為高並的成就,而與有榮焉。

  不過,這並不妨礙高慶向高並學習,其中一個重點,就是注意到高並對三教九流的人都不排斥,因此人脈很廣,是以當初冉瞻吩咐的很多事,他都能快速完成,自此平步青雲。

  現在高慶就有意效仿,他也不去認識什麼三教九流,只是找那考生中比較有才學的寒門人結交。

  這胡家叔侄,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聽著胡勝之言,高慶卻笑道:「胡兄,你是有所不知啊,你道那平州是那般好進去的,並州那邊的事,在下敢斷言,這想要去往平州的人,肯定沒有在平州待過,那邊可不是好戰便宜的地方。」

  他說話的聲音平穩,不見半點波瀾,讓不少周圍的人暗暗佩服,因為人群中正有緊張的情緒蔓延,越來越多的人,正在為即將到來的、可能改變命運的科舉而患得患失。

  「哦?」胡勝聽著有趣,正想要再兩句,順便排解一下心中緊張的情緒,結果那學館門前忽然敲鑼打鼓,而後大門洞開,幾個考官走了出來。

  頓時,原本喧鬧的人群安靜下來。

  科舉,終於開始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5 23:23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連綿不絕乃為制

  一日科舉下來,當真讓人精疲力盡。

  不過當高慶從學館中走出來的時候,心裡卻感到十分充實,而且在考試的時候,他彷彿見到了人生百態——

  這次考試的規矩,可謂古怪,又是一人一間的考格,又是各種巡考檢查,可謂花樣百出,但並非沒有先例,只是這麼大規模的推行,種種法子結合一起,著實是第一次。

  考試的時間,一共是一整天,考生早上進去,要到傍晚才能出來。

  據說,之後的幾場考試,還要在考場過夜。

  這些都算小事,不過讓考生們沒有想到的,卻是這次考試,將軍府的準備可謂充足,不僅提供了飯食,還有便桶等等,甚至高慶還在考格里看到了床鋪,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所謂考試過夜,並非是信口開河。

  但考場的佈局只是一方面,真正讓高慶感到開了眼界的,是在這考試途中,不知道出了多少狀況,一會是有人作弊,一會又是有人哭喊,更有那承受不住壓力,直接崩潰的。

  以高慶的觀點看來,碰到了這麼複雜的局面,換成自己來處理,不知道要出多少紕漏,畢竟很多事,不說史無前例,至少是出乎預料的,但讓他意外的是,這考場方面卻都有預案,處理的迅速、及時,幾乎沒有對其他考生造成影響。

  「聽說預留的處理之法,都是將軍府直接分發過來的,看來府中果然有能人,不僅推出了這等篩選人才的法門,更提前就做了各種應對,由此就能看出,幽州能有這般氣象,是理所應當的,無論是兵家,還是那官場,乃至大勢謀略之上,能提前預料,並作出應對,都可先人一步!說不定,這些都是將軍親自佈置!」

  想著傳聞中對陳止本事的描述,高慶不由心嚮往之。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沒有第一時間歸家,說實話,高並府上雖然舒適,他卻不怎麼喜歡住在那,總有寄人籬下的感覺,感到格外壓抑。

  之前因為要備考,不想被其他因素影響,不得不住在其中,現在既然已經考完了一場,便就放鬆了一些,高慶就籌劃著,是不是過些時候,去一些好友家中借住。

  幽州與其他兩州不同,因為多一場考試,考生不好離開,而下一場加試便在一個月後,至於那州考,則在入秋之時,最後一場考試據說要在開春,時間充裕,可以好生計劃一番。

  這邊他還在想著,忽然聽到街邊傳來陣陣喧鬧,有歡喜聲,更有哭喊聲。

  高慶循聲看去,聲音的來源乃是一座茶肆,他這一看過去,立刻就見到了幾個熟人,高家叔侄赫然也在其中,而且正在歡笑,在他們對面還有幾個考生,卻都是哭喪著臉。

  高慶看過之後,馬上就明白了,知道這群人是在「對答案」。

  科舉的內容可謂複雜,有諸多題目,但只要仔細研讀過幾本「參考書」,並不難答,可以說,考卷前面的一大部分都是在考記憶力。

  只是在這之後,就是考核理解能力了,到了最後,還要針對一些情況,抒發自己的看法,這部分當然是各不相同了。

  但最前面的一部分,確實存在著「標準答案」,現在幾個人聚在一起,相互印證,誰做對了,誰寫錯了,自是一目瞭然。

  這等誘惑,對於這第一批考生而言,是難以拒絕的,誰能不關心自己的成績呢?

  就連高慶,也馬上就湊了過去,加入了比對之中,然後又是一番人間悲喜。

  同樣的一幕,還在這薊縣的各處上演著。

  薊縣可不止一座學館,四方各有一個,蓋因聚集此地的考生太多,不得不加建。

  不過,作為幽州的權力核心,這點特權還是有的,沒有人會覺得不對,此刻考生散開,在四方探討,其考題對錯,直接關係到未來前程,若是答得對,便是氣運升騰之相,隱隱要融入那幽州大勢裡,反之,則是氣運沉淪,有要從這幽州排斥出去的跡象。

  「這可不是好事。」

  鄧恩站在將軍府的樓閣上,看著那起起落落、散落各處的氣運起伏,微微搖頭。

  「科舉乃千古之制,無數人為了一個金榜題名,不惜皓首窮經,一次不成,便不罷休,科舉連綿,就算是改朝換代了,學子卻知,一樣還有機會,於是這為學之人孜孜以求,鍥而不捨都算輕的,更有執迷不悟的。」

  他感受著那些氣運沉淪之人的念頭,歎了口氣。

  「放到眼前,情況卻有不同,此次科舉乃是我一力推動,有世家阻礙,加上兩州新得,很多人以為是個臨時措施,失去了這次機會,未來就沒了,因此一沒考好,就覺得要被排斥出去,這就讓人才和人口流失了,得找個時間,將此制奠定下來才行,而且光是口頭不行,至少得推動一陣子,培養出一個既得利益的階層,才能長久。」

  對於科舉的弊端,陳止心知肚明,但凡事皆有開始,更有歷史脈絡,就當前這種環境下,便是推出什麼公務員考試,也純屬扯淡,不如科舉順應潮流,不被歷史氣運長河排斥。

  至於之後造成的諸多弊端和影響,陳止可以從源頭上制定一些制約,至於後面的事,卻不能苛求,因為只要發展,問題便源源不斷,堵住了一個,就會有新的誕生,但正因如此,才需要官府和朝廷。

  「官府和朝廷,本就該不斷解決問題,無論是制度,又或者政策,都是為此而生,若是最終難以解除,便是治亂循環,這非天意,而是氣運流轉,我所要做的,不是保一夕朝廷,或者建一家王朝,而是想辦法在治亂循環中,留下一些保護機制,不至於讓這盤子傾覆。」

  想到這裡,他又歎了口氣,感到一個重擔剛剛拿開,又有更重的大山落了下來。

  「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總要有個目標。」

  歎息聲中,陳止轉身走了回去,風吹過,揚起其人鬢角,已有幾根白絲。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5 23:23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科舉之患

  第二日,各地的榜單便被發了出來,看著上面的名列,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悲憤。

  放榜的時候,還有舉子在旁解說,說的就是將軍府的一些舉措,言明科舉並非一時之事,間隔一兩年,就還有一場。

  不少落榜的考生聽了,固然有些不滿,覺得間隔時間太長,他們中的很多人,都覺得自己的本事還是夠的,只是這次發揮失常。

  甚至還有的人,抱著僥倖心理,說這次放榜名次裡面存有各種貓膩,想要攪渾水,扇動諸多落榜生,看能否佔到便宜。

  對於這後一種的人,只要幾名玄甲軍在榜單下面一站,種種問題盡數消散,便沒有人真的敢鬧起來。

  算是平息了一場風波。

  不過也有些人對此很是滿意,便是那些千里迢迢趕來,因為路途遙遠,加上所學與考試要求不同,這次之所以落榜,很大原因就是準備的不夠,一聽說以後還有機會,中間還有一兩年的準備時間,當即就放下心來。

  只是他們也有擔憂,就問道:「不知下次所考,是否也是今日內容。」

  「大體,還是源於我家將軍所編撰的幾部書冊,只是內容更多,幾位可以去學館詢問。」

  得了這個答案,這些人便就放心,果然去學館詢問起來。

  不只他們,連一些已經上榜的人,也跑過去問起,畢竟他們只是過了一場考試,後面還有幾場,心裡不見得有底,不管不小心落榜,還是為接下來的考試找個方向,提前問清楚,都是大有益處的。

  在這種熙熙攘攘中,這第一次考試終於落下了帷幕。

  相比於幽州的平和,並州和平州的情況就要複雜得多。

  尤其是平州的幾個郡城,因有不少胡部出身的書生參加,著實鬧出了不少問題,還引發了一次大規模的械鬥。

  雖然在兵卒的鎮壓下,鬥毆很快就平息下來,但還是造成了比較惡劣的影響,陳止接到消息之後,直接大筆一揮,讓那一場考試重考,又派了一支玄甲軍過去維持秩序。

  有了軍力撐腰,當地官員也硬起腰桿,本來想要依仗武力的人,見狀也只得作罷。

  這事也就成了一個標桿,讓不少存著其他心思的人,不由收斂起來。

  紛紛擾擾間,時間流逝,轉眼幽州的第二場考試也已結束,整個科舉事件算是暫時告一段落,只是由此而引起的風波,卻才剛剛開始。

  在三州的篩選都初步結束後,一個個名單便都出爐,什麼人上榜一目瞭然,潛藏在三州之內的探子們,就展開了行動,他們將那名單搜集起來,然後傳遞回去。

  這每個勢力的情報系統,至少是一個體系,所以在接到情報之後,便藉著整個組織的力量,開始瞭解這些人的生平和背景。

  值得一提的是,儘管世家對這次科舉有著無聲抵制,但為了防止自己被排斥出幽州的權力層,他們還是挑選了一些子弟去參加科舉的。

  這些人本身就有世家底蘊,自幼飽讀詩書,從起跑線上就佔據優勢,他們參加了考試之後,理所當然的會脫穎而出。

  事實上,這次考試,幾乎每個郡的上榜之人裡,大部分都是世家出身,或者和世家有關,不是某些大族的血脈子弟,就是一些大族的姑爺,甚至還有不少人,是投身大族的門客,又或者是拜了世家名士為老師的寒門子弟等等。

  「榜單上的大部分人,要嘛出身世家,要嘛早已投靠世家,其實已經有勢力所屬了,恐怕就不是我等能利用的了。」

  冀州真定,趙王石勒拿著新得到的名單,正在沉思,在他的對面那聶道仁卻是說著一番話來。

  石勒微微點頭,瞇起眼睛,說道:「陳氏此舉,實是要挖世家的牆角,亂他們的根基,此事先生之前也曾經提到過,若是某家此時拉攏幽州世家,你看有幾分成算?」

  聶道仁直接搖頭,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幾無成算。」

  石勒也不惱怒,只是問道:「為何?便因為某家是羯人?」

  「非也,實乃那北方三州大勢將成,兵力強橫,世家歸之,便是利益有損,也不會輕易放棄,畢竟走了容易,以後想要回去就難了,況且……」聶道仁頓了頓,「很多世家之人,還是覺得陳氏此舉乃是權宜之計,待到局面徹底清晰,那位將軍便要恢復舊例。」

  「無聊的奢望!」石勒哈哈一笑,也不避諱聶道仁,直接就道,「你們這些世家士人啊,總是抱著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以為凡事都會朝著自己希望的局面發展,殊不知,除非自己掌握兵馬,否則,這些都是虛的。」

  聶道仁苦笑一聲,點頭道:「確實如王上所說,世家因影響力巨大,總是覺得靠著這根基和底蘊,就可以影響任何人,從而讓事情朝著自己希望的、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

  「這種想法其實也不錯,」石勒忽然話鋒一轉,「只不過,他們卻沒有想到,這個過程是要流血的,是要有人倒霉的,而這個人,很大概率還是世家自己的人,一旦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反而會因為前期的投入,而不敢貿然中斷,比如這冀州的世家,不就是如此?所以某家才會想拉攏那幽州世家。」

  聶道仁搖了搖頭,說道:「既然王上也知道世家只要有所投入,就不會輕易放棄,那就該明白,此刻在著眼於幽州的世家,已經不太實際,倒是那些寒門上榜之人,尚有可供拉攏的價值。」

  「哦?」石勒瞇起眼睛,似笑非笑,「那些上榜的人裡面,寒門最該對陳征北感恩戴德,若非科舉,他們如何有做官的希望?難道拉攏他們,還能讓他們為我所用,去推翻自己的恩人?」

  「一開始,自然無法如願,不過凡事都是一步一步來的,」聶道仁拱拱手,說出一番見解,「屬下仔細研讀了前面送來的情報,發現了這科舉施行之後,真正的隱患,便是寒門,或者說布衣考生的品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6 21:50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皆等其亂?

  「那世家考生,自幼便可不事生產,安心讀書為學,很多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不過卻並非未開眼界,因世家往來多鴻儒與富貴,他們自是見多識廣的,也不愁錢財,是以志向高潔……」

  聽到聶道仁說到此處,石勒眉頭一皺,就有些不快的反駁道:「這些所謂志向,都只是好高騖遠,不切實際之念,真正等他們為官了,就知道自身不足了。」

  聶道仁微微一笑,知道自己這位文盲主公最是不喜吹捧讀書人的言論,若非為了穩固地盤,不得不接受世家,怕是他都要將那些飽讀詩書的人,送去挖礦。

  但聶氏也不著惱,就道:「這是自然的,所謂志向,本就該是遍嘗人間之後才能發自真心而生,不過那世家子弟卻也自有受到過往人物的影響,難免會生出這般假象,難免就按著這些人要求自己,因此不好接觸,對他們而言,若是誘騙他們背叛,乃是違反志向的,若是用錢財收買,也是沒有效用的,相比之下,寒門與布衣便就不同了。」

  「某家明白你的意思了,寒門子弟求上進,未必只是為了志向,還有的便是改變貧窮境遇,或者廣大門楣,投其所好,可以用之,」石勒瞇起眼睛,「只是這般作為,卻也不容易吧,一樣存在風險,何況如今過了這第一場考試的人,可是人數眾多,若是都要收買,不僅花費眾多,而且還不見得有效,誰知道他們最後多少被刷落下來的?況且,這人一多,人多嘴雜,咱們過去收買,就容易暴露。」

  聶道仁點頭道:「王上擔憂的極是,屬下聽說,之前在北地的一些商賈,被人收買,轉臉就去舉報,確實很不安全,所以屬下的意思,就是趁機瞭解那些考生裡面,誰人有財,然後靜觀其變,等最後的成績出來,在挑選幾人過去,與之結交。」

  說到這裡,他補充道:「這收買也不用直接拿著真金白銀過去,一下子就會讓人產生警惕,還是要循序漸進的。」

  「也好,就按著你說的去做吧。」石勒說著放下手裡的名單,「當下那玄甲軍戰力無敵,某家也知道自己的斤兩,根本不是陳氏的對手了,就算能偷到一鱗半爪,或者盜取幾個利器過來,也是治標不治本,就是依樣畫葫蘆,一樣不是對手,反而要為其所制,但現在他陳氏平定了草原,整合了三州,連高句麗都臣服了,下一步肯定要南下,那麼某家首當其衝,不得不做準備。」

  他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寒芒,冷笑道:「戰力不足,那就只能用其他手段了,只要能保住基業,某家什麼都可以做出,那幽州外部難破,就要想辦法,讓他們自亂陣腳!」

  聶道仁聽著,低下了頭,並沒有再說什麼。

  很快,那份名單便迅速流傳出去,被各方勢力掌握,其中離得較遠的蜀地等勢力,對此並無太大的感想,反倒是關中和江左的兩個小朝廷,對此有著較大的反響。

  「沒想到他陳氏得意忘形,如今居然自掘墳墓!」

  看著和名單一起送過來的情報,楚王終於鬆了一口氣,與淮南王相視而笑。

  「世家乃是天下根基,無世家難以立足,他陳氏原本在幽州能風生水起,和世家的支持也脫不了關係,沒想到一轉臉,居然妄圖用科舉來取代世家,實乃愚蠢之舉!」

  淮南王輕輕搖頭,笑道:「陳氏到底是沒有經驗,過去還知道謙卑,現在實力膨脹,便有些忘乎所以了。」

  「王莽恭謙,也只是偽裝,那陳止又有何區別?」楚王站起來,咬牙切齒的說著,「那陳氏也是一般的狼子野心,留著不管,遲早是禍患,但王莽也是在謀逆成了之後才敢顯露本來面貌,但那陳氏卻是沉不住心,現在便暴露了,真個找死!」

  淮南王笑道:「還不是你我算計了他,故意作出低頭舉動,又承認了其自稱的冠軍侯稱號,讓他忘乎所以,這才會行此昏招!」

  楚王一愣,然後馬上也反應過來,含笑點頭,就道:「正是這個道理,你我的苦心,終於能為他人所知了,那朝中的大臣,也該知曉才對。」

  但他們二人心裡卻很清楚,自己當初低頭,分明就是迫於壓力,哪裡有什麼真正的謀劃,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會這樣。

  只是此舉當時是為了避禍,可真正施行之後,對二人的威望卻是毀滅性的打擊,不僅只是失去了司州的土地,甚至讓軍中對他們也十分不滿,以至於最近上下軍令不能暢通,以至於難以歸去洛陽。

  而朝中那些大臣,也對二人很是不滿,就連被他們提拔上來的官員,都隱隱有貌合神離的跡象。

  更是有大量的官員,私底下和其他勢力接觸,慢慢流失,其中的一個主要目的地,正是江左小朝廷。

  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兩王使出了渾身解數,卻依舊沒能扭轉這般趨勢,結果突然來了這麼一個消息,這淮南王已提醒,楚王馬上就上道,雙方一拍即合,當即就在關中宣揚起這樣的說法來了。

  不過,還真就有效,不少人真覺得此法,或許真是陳氏自掘墳墓,最明顯的反應,就是本來打算派人去和陳氏溝通的涼州張氏,也因為顧忌科舉影響,沒有真的提出歸附請求,而是繼續和關中的朝廷接觸。

  只不過,兩王同樣也很清楚,他們目前只是暫時安穩,想要穩固陣腳,還需要一個新的辦法,就在這個時候,又有幾位高僧登上了兩王之門。

  另一邊,那江左的朝廷,所想所料也和兩王相似,甚至因為江左乃是世家重地,門閥橫生,對於那科舉更為警惕,乃至不少名士都親自出面,駁斥此舉,若不是考慮到玄甲軍的影響力,恐怕已經直言是倒行逆施了。

  但即便如此,原本江左朝廷隱隱靠攏北地的勢頭,也在世家的阻擊下,被生生止住,而後那些世家更是計劃著串聯天下,尤其是聯絡北地世家,有所謀劃。

  而這些消息,都被暗中投靠了陳氏的張家、庾家搜集起來,送去了北方。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6 23:10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兵者得山河,立制鎮氣運

  隨著消息傳入北地,雖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但知曉此事的人,卻多多少少都有些擔心,尤其是將軍府體系內的官僚,更是很是關注。

  畢竟這科舉制的種種隱患,可不是只有其他勢力的人能看到,這幽州將軍府的人一樣也有察覺,而且更為關注。

  「當下不少人在私底下,對於科舉篩選出來的人,還是給予肯定的,但對於諸多隱患,還是多有顧慮,擔心會因此壞了咱們的根基。」

  佟海在陳止的跟前,匯報著最近的情況,將這幽州上下的人心浮動都表露了出來——

  「這群人雖然也有僭越,但到底是出於好意,因為他們在將軍府為職,以後更想在都督府中更進一步,將軍府的強盛與否,直接關係到他們的切身利益的,因此難免會在意一些。」

  「你的意思我懂。」陳止放下手中的筆,將處理好的公文放在一處,然後便道,「是需要安定一下人心,只不過目前也有些說法,是希望我能在這次科舉之後,不要繼續推行的,認為此法若是長久施行,便會敗壞人心,令幽州根基自潰。」

  佟海聞言,欲言又止。

  陳止看了他一眼,笑問:「你是如何想的?」

  佟海搖頭道:「屬下乃承刺探之職,不該建議。」

  陳止則道:「不是建議,你跟了我幾年了,也算是友人,今日便是問問你對這科舉的看法。」

  佟海猶豫了一下,便說道:「此法可謂一大善舉,可以讓很多如屬下這般寒門出身的人,也有位列朝堂的機會,但若只是因為慈悲之念,便行這等事,壞了世家之根,未來卻是不利咱們幽州的長治久安。」

  「慈悲之舉?」陳止聽了,微微搖頭,似笑非笑的道:「此法的根本,其實還是為了將軍府能長治久安,不過這些說來複雜,也未必可信,只是你說其他勢力才是安穩長治之法,這卻不對。」

  說著,他注意到了佟海的表情,擺擺手笑道:「莫急著言罪,我並非是說你之言有錯,恰恰相反,你的話倒是讓我找到了關鍵,這如何安定人心,總算是有了一點想法。」

  佟海便問其故。

  「南邊那些人想要等我幽州自亂,卻是有些太過一廂情願了,殊不知,自家各自卻有諸多隱患,我也不等他們亂,卻先告知他們,以後無論這些勢力是否會亂,皆堂堂滅絕。」

  果然,三日之後,一封陳止所書的文章,就從將軍府中流傳出來,並且因為其內容之敏感,很快就被大舉刊印,流入各方。

  這篇文章並沒有具體的名字,但因為其內容的關係,卻被觀看之人說是「陳氏言」,這個言,卻不是言及的策略,而是預測之言。

  「這話是什麼意思?」

  幽州的世家可以說是第一批拿到這文章的人了,但看了其中之言,一個個卻都忍不住大搖其頭。

  「沒想到將軍精明了這麼久,現在居然也搞讖語的這一套了,這裡面說什麼關中自亂,轉而向佛,然後衰微,又言石氏之後,必有自亂,其侄將大肆殺戮,還說江左之中,王氏將亂,更有諸多世家紛爭,隱隱映射有李代桃僵之語,所言所語,太過駭人聽聞,根本便是不可能的事。」

  盧家幾老,觀之,不住的搖頭。

  連之前對陳氏很是推崇的盧志,看著那文章都不免皺眉。

  原來這文章卻不像以前的陳氏文章或者著作,說的不是什麼深邃道理,更不是什麼實際技用,而是預測之言,只是說了其餘幾個勢力的下場,最後會如何衰敗,而且其中涉及的內容,還多有忌諱,隱隱映射世家的影響,也難怪幾個盧家老人會是這般態度了。

  「還是心太急了,強行推動什麼科舉,現在被其他勢力窺見了虛實,一下子就有些不好收場了,甚至還亂了方寸,為了安定人心,不主動廢除科舉之事,反倒是詆毀其他勢力。」

  「是啊,別的不說,就說那關中和江左,有正統名義在,便是世家勢大,又豈能行悖逆之事?何況是琅琊王氏?我聽說,那位琅琊王之所以能在江左立足穩固,便靠著王氏兄弟,一文一武的穩定局面,可見是忠貞之士,哪裡會有隱患?」

  「不過目前這幽州的底子還厚,足夠他折騰的,只不過咱們盧氏是不是也該早做準備,也好在有個萬一的時候,還能有一條退路?」

  「是要做個準備,只是將軍府對這方面看得極重,還是得從長計議,不能急。」

  聽著幾老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盧志卻沒有反駁,反倒在思量著這些事,是否真的可行,是否真要做出準備。

  不說這幽州內的世家,卻說隨著消息的傳播,被涉及的幾家,也先後得到了消息,等看到了文章全文,一個個卻都不由哈哈大笑,覺得此話簡直可笑而狂妄,遂皆以為是陳氏狂傲之語。

  隨後,這些勢力下面的輿論便開始造勢,針對這篇文章,逐條逐句的駁斥,最後延伸到了陳止身上,開始說他昏庸、狂妄、自大雲雲。

  消息傳回幽州,這底下的一個個官僚自是氣憤異常,尤其是佟海等掌握情報的,更是找到陳止隱晦的勸諫。

  陳止卻笑道:「文章已經發出去了,又哪裡能收得回來,不過你也不用著急,這文章的威力並不在今日,你看我上面談及了諸多勢力,只要其中有一個按照我說的發展,那麼其他勢力就不得安生,相互猜忌都是輕的……」

  佟海一聽,眼中一亮,覺得明白了陳止的用意,就道:「原來如此,將軍這是行陽謀,只要其中一家出了事,其他各家都要擔憂成真,到時候相互猜忌,說不定本來不反的,最後都被逼反了。」

  陳止笑而不語,他自然不會告訴這個下屬,此舉陽謀是陽謀,但並不是逼著各方勢力內亂,而是因為那些勢力的相關人等,哪怕知道發展下去會如自己所言一般,卻還是會這麼發展下去。

  至於原因,皆因人性也。

  只是那佟海說著,卻又有些不解的道:「主公,若以玄甲軍之力,如今又得兩州與草原,修養幾年,便可匡扶天下,混元天……額,重振朝廷,為何還要行此舉?」

  「此乃攻心之舉,兵者可得山河,不得氣運,因其多煞,攻心得名望不得長久,因人多變,科舉乃為制,方位根本策,不因王朝變遷而改。」

  陳止之言,佟海自是難以明白,卻也知道陳止是有謀劃,便不再擔心。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7 21:24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關中變,如陳言

  陳止這樣對佟海說著,就沒有對下面的人進一步的解釋,這就難免讓下面的一些官吏受到外來輿論的影響,甚至連一些參加科舉的考生都因此大受影響。

  只不過,雖然在思想上有了混亂的跡象,但因為整個幽州上下一體的制度已經十分完善,管理和監督相互制約,倒也不至於發生什麼騷動。

  至於最壞的情況,也還有玄甲軍的兵將足以鎮壓局面,是以倒也平靜。

  平州那邊,卻是沒有多少影響,因為那邊胡部風氣比較重,反倒對這些言論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就算是有,也會覺得陳將軍真性情,就是厲害!

  倒是並州那邊生出了波瀾,世家略有騷動,再加上又有一些匈奴殘留勢力居中聯絡,很是造成了一場風波。

  但由於太原王氏支持陳止,以及劉琨等人回去主持局面,再加上玄甲軍的軍力鎮壓,這波浪終於還是沒能掀起大局面。

  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之中,作為一切源頭的科舉,還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隨著各地第二輪州試的結束,最為最後一場考試的將軍府試,也終於確定了準確的時間,正是第二年的開春。

  待到大雪落後,新年伊始,關中朝廷便迫不及待的改元承景,是為承景元年。

  不過有趣的是,江左朝廷卻依舊沿用原來的建嘉年號。

  而隨著時間科舉的臨近,不知不覺之中,北地三州的氣氛慢慢都變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傳來一個消息,讓整個天下都不由位置側目——

  說的就是關中有將領反叛,造成了莫大影響,雖然被鎮壓下去了,但最終還是引得局面波動,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讓關中裡的諸多部族活躍了起來——

  這關中原本是漢家的根基之地,為多年都城,不過隨著三國大亂,人口衰減,不得不引入外族人口,其中一部分經過漢中,進入了蜀地,那割據蜀地的李氏,就是這般來歷。

  相比之下,自古以來就作為漢家重鎮的關中之地,自然為朝廷所重視,所以那邊的胡人部族都是被強行壓制的。

  可惜,隨著朝廷弱勢,兵力不斷衰弱,尤其是經歷了三王之亂,石勒南下,以及和玄甲軍的短時間衝突,使得這關中朝廷的兵力越發稀少,所以他們甚至不敢出潼關,復歸洛陽,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擔心受不住洛陽。

  在這種情況下,忽然有將領作亂,等於是雪上加霜,一下子就將原本就不多的兵力,又分出了一部分,而且連帶著還使得關中無險可守。

  這變生肘腋,想要抵擋,亦越發困難,甚至來不及調動兵馬,於是無奈之下,那兩王果然只能如陳止預料的那樣,借助關中的胡部人馬評判。

  這下子,就像是打開了一個囚籠,放出了猛虎,更讓整個關中的局面越發複雜起來。

  這些內容,之前陳止的那篇文章可都是有所提及的,雖然細節上有些出入,但大體上卻沒有太大不同。

  一時之間,原本各種奚落陳止的勢力,都不由沉默起來,而被他們所操控的輿論名士,也陷入尷尬的境地。

  而更讓天下人震驚的,卻是在最後一場科舉之前,那關中二王,赫然宣佈,引入佛教為國教,封幾位佛家高僧為國師,一如陳氏文章所言。

  這樣的變化,造成的風波,遠遠超過了那文章剛剛發佈時候的影響。

  不知道有多少人,從故紙堆中將早就扔掉的文章找了出來,然後第一次仔細的研讀起來。

  與之對應的,卻是幽州上上下下都鬆了一口氣,不僅如此,隨後更是馬上發起了新一輪的崇拜運動,對陳止的崇拜和推崇在經歷過一波低谷後,又以極快的速度反彈回來,那些一直堅持相信陳止的士人、書生,乃至普通百姓,都歡呼雀躍,奔走相告,並且拿著那篇文章,等待著上面預言的更多事情發生。

  甚至連參加科舉的考生中,也有很多一部分人,因為這件事,從簡單的敬佩陳止,變成了崇拜,甚至有了一絲盲從的跡象。

  而這一點,在科舉開考後,就更加直觀的表現出來了。

  考生們歷經幾次考試,又經過長途跋涉,終於抵達了幽州的核心薊縣,固然艱辛,但在這其中也磨煉了意志和見識,他們深刻認識到科舉之中,固然會考核自己的學識,卻也會涉獵到天下局勢,當然關心這些。

  果不其然,這最後一場考試中,就多了策論一個環節,讓他們針對當前的天下大勢,議論一番,並且給出一定的對策。

  這題目自是需要各方自由發揮,不過那些被挑選出來批改卷子的文官,在批改的過程中,卻是經常感慨連連。

  「這些個考卷中的策論,很多都是不假修改的,就將都督的那篇文章給寫下來了,這如何能夠得過?」

  「還不是這些考生,揣摩上意,以為這樣書寫,便可得過,殊不知此舉著實無意義。」

  「說到底,還是都督之言發人深省啊,這關中局面一出,天下人皆知當初那篇萬言書,並非是無的放矢,乃是真正言及了天下大勢,這些考生既然要策論大勢,又怎麼能饒得開?」

  「說的也是,只是這些考生裡面也有精明的,至少知道不能照抄,只是變換一下順序,或者將話換成了自己的說法,但多多少少算是有所理解的,這就可以給些看得過去的評價了。」

  「這一篇文章不錯!」

  正值當幾個批改官交談的時候,忽然有人說了一句,卻是引起了眾人的好奇,他們湊了過去,看了幾眼之後,就紛紛點頭,然後接連稱讚起來。

  「這篇文章不錯,雖然還是走都督搭下來的框子,卻有自己的思考,更是說清楚了那關中為何會變成那般局面,可不就是都督時常提起的,因胡人無經義傳統麼?」

  「確實不錯,尤其是這幾句,說的更是切中要害。」

  「更難得的是,沒有貿然求全,而是老老實實的以關中之事為根子,論述其觀點,最後再闡述自身看法,給出策略,說是如何避免,當真是不錯。」

  於是這篇文章,就被他們惦記上了,只是因為名字都被封上了,不知其身份,卻也都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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