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8 23:46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汝不主殺,便被彼伐

  「蒲洪這個賊子,枉費本王那般信任於他,居然敢在這個時候作亂!」

  聽到了這個軍情消息,三王哪裡還有心思理會那可能存在的玄甲軍威脅,若是不講那蒲洪的亂局鎮壓下去,恐怕這關中的朝廷根基,頃刻間就要崩塌,也不用玄甲軍來攻伐了。

  說起蒲洪,也是有些來歷的,其人自幼便生活在西北,那是氐人的一支首領,其父頗有將才,打下了一片土地。

  蒲洪繼承了首領之位後,便積極對外擴張,利用戰爭和聯姻,將諸多氐人部族聯合在一起。

  隨後,這蒲洪又帶人投奔了朝廷,暗中聯絡匈奴漢國,左右逢源,發展壯大。

  等天下大亂,三王入關中後,此人立刻投誠,表示臣服,並且帶著自己的族人兵馬,為三王平定了諸多羌人部族的叛亂,慢慢積蓄實力,同時得到了兩王的信任,以為此人的兵馬,是目前唯一可以控制的武裝力量。

  基於這個判斷,這兩王居然讓蒲洪帶著兵馬,守備在關中北部,看守門戶。

  如今,這人作亂,帶著大軍南下,直撲長安,頃刻之間三王都難以調動足夠的兵馬來防守。

  「蒲洪多受皇恩,不該有這般作為,何以此時作亂?說不定消息有假,又或者有人在中間挑撥離間,還是先派人過去探查清楚才行。」淮南王提出了一個建議,他明顯不願意相信這個戰況。

  若是真的如此,那局面真是太糟了,所以三王本心裡,都希望事情不要這麼發展。

  可惜,當派出去的使者,被蒲洪直接斬了首級送回來後,三王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了。

  「那蒲洪是怎麼回答的?他還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這般犯上作亂,以為能得好處?」

  看著使者收集,淮南王氣急敗壞,接連痛罵,污言穢語不絕,聽得其他兩王都不由臉紅,卻也不好多說,知道是此王情緒崩潰了,畢竟是年歲不小了。

  果然,大罵過後,淮南王便直接病倒,被人送回府中修養。

  只是他到時一病了之,但其他兩王還要面對這個問題,於是分工合作,那楚王在朝中穩定人心,控制局面,而穎川王則是召集了自家人馬,準備抵擋一番。

  兩天之後,長安被蒲洪的氐人兵馬團團圍住。

  期間,穎川王派出兩支兵馬想要突圍,更是事先埋伏了一支人馬,想要效仿當年的棘城之戰,卻都未能如願,不僅接連大敗,更是損兵折將,將自家的一點底牌,都輸了一半,以至於產生了畏懼,不敢再派兵出去了。

  畢竟穎川王如今能在漢中、關中站穩,就是靠著手中兵馬,如果都葬送在此,那他這個人也就毫無價值可言了。

  但如今被蒲洪重兵圍困,卻必須想個辦法。

  城中更是人心惶惶,連朝中大臣,都個個忐忑,難以心安。

  楚王好不容易安頓了人心,卻還是一籌莫展,總不能對城外的胡人投降吧?

  「還是要等那邊送來條件,」穎川王倒還不至於慌亂,「蒲洪不會無故起兵,必有所求,只要能讓他先退兵,解決當前的危難,不妨都允了,事後再計較。」

  楚王無奈歎息:「只可惜我等根本沒有援軍可以求助,那涼州張氏,如今也和幽州暗通曲款,靠著那個北宮純,頗有收穫,只要幽州不點頭,他們絕對無法出兵,只是希望那位征北都督,還能顧念朝廷香火之情,願意出兵!」

  「這樣最好,只可惜,就怕是引狼入室……」穎川王搖搖頭,沒有深入探討。

  很快,城外就傳來消息,說是那蒲洪要與城中宗室對話。

  「總算是等來了,」穎川王聞言精神大振,「先前斬殺使者,無非是表明態度,藉機施壓,他還是有所求的!不怕他有求,就怕他無慾!若是無所求,就是慾壑難填,怕是輕易不會退去的。」

  「還是你看得清楚,」楚王點點頭,「那這事還是要你去處理才行,其他人怕是難以掌控。」

  穎川王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沒有推脫的意思,在他看來,此時能夠力挽狂瀾的,可能真的只有自己了。

  只是等他登上城頭,看著下面那些叫囂的氐人兵卒,還是不由心神動搖,尤其是聽到下面的一陣叫喊聲,被那血煞之氣一衝,差點沒有站住。

  靠著旁邊親兵的攙扶,穎川王勉強恢復鎮定,然後就問左右:「哪個是蒲洪?」

  就有人朝著下面的人群指了過去。

  穎川王定睛一看,就人群中有一人坐於馬上,虎背熊腰。

  「果是猛將,奈何心有賊念!」

  穎川王說著,便吩咐左右道:「此人若是再前進幾步,就讓弓手準備,瞅準機會將這人射殺!」

  旁人聽著,記在心裡,便都成諾。

  隨後,穎川王便讓一大嗓門的兵卒過來,朝著下面喊話:「蒲洪,你受朝廷之恩,不思報答,今日反而作亂,是何道理?莫非不知禮義廉恥?若是如此,與禽獸何異?」

  這一開場,就先是一頓指責和叫罵,算是今日的規矩了,也好激發了蒲洪心中怒火,讓他靠近幾步。

  果然,蒲洪一揚馬鞭,抽打之下,靠近了幾分,然後直接高聲呵斥:「少言此語,我效忠先皇,而先皇被爾等害死,今日攻破長安,捉拿爾等,送去幽州,為先皇報仇!」

  這話卻將穎川王嚇了一跳,不由問左右:「這蒲洪莫非投靠了幽州陳氏?」

  左右連連搖頭,皆言不知虛實。

  但有了這般言語,穎川王卻是不得不多了些顧慮,本來想好的一些話,就都無法提起了。

  正當他這邊猶豫不決的時候,城下的蒲洪卻是忽然拍馬加速,逕直衝了過來!

  他這個突然舉動,自是逃不過城牆上的一眾兵卒,當即就有人喊道:「王上,此人已入射程,是否射殺?」

  穎川王卻是猶豫不決,擔心蒲洪真的投靠了幽州陳氏,若將之射殺,就等於落人口實,說不定玄甲軍馬上就殺來了!

  只是他這邊由於,下面的蒲洪卻是乾脆利索,拉弓搭箭,然後直接射出來。

  那箭矢劃過長空,在一陣驚呼中,刺入了穎川王的胸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9 23:27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即得十城,亦非冠軍敵

  穎川王慘叫一聲,仰頭便倒。

  他這一倒下去,可著實是讓周圍的人驚恐萬分,一個個什麼都顧不上了,趕緊就過來探查情況,生怕有個好歹,自己擔著責任不說,這城裡更要進一步的大亂了。

  下面,那蒲洪卻是哈哈大笑,然後迅速撥轉馬頭,在城頭上的箭矢射下來之前,就回到了本陣,然後指揮著兵馬,便繼續攻城!

  那城頭上,因為穎川王倒下,已然是亂成一團,因為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直接射中,想要隱瞞都做不到,而那位領頭的宗室倒下來了,其他人也根本無法發號施令,於是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整個守軍就都知道了,頓時人心惶惶。

  這人心一亂,就算建制尚在,但人心一動盪,這命令也就不好使了,若不是家人親眷還在城中,恐怕這守城的兵卒,已經散了去了。

  就算如此,依舊是守衛艱難,那氐人的兵馬一度攻佔了幾個城頭,眼看著就要佔據優勢,但關鍵時刻,或許是想到了胡人破城後的悲慘景象,這守城的兵卒又爆發出了一陣精神,生生頂住,又給打回去了。

  這一場攻城仗,從早上打到了晚上,雙方都是死傷慘重,當那氐人退去的時候,留下了一地的屍體。

  反觀長安的小朝廷,更是淒慘,守城的兵卒幾乎個個帶傷,死者更是不計其數,而且一個個心中煌煌,不知明日如何,大部分人的心思,還在那位宗室的生死之上——

  穎川王中箭之後,就被人送到城中醫治,據說是轉危為安,保住了性命,只是卻未曾再次露面,估計是受傷不輕,而且這種時刻,也有不少人擔心這種說法,無非是為了安定人心,說不定穎川王已經重傷不治。

  而且即便沒死,但如今重傷,也無力維持軍政,再加上之前便病倒了的淮南王,關中宗室三去其二,已是殘缺,那楚王如今維持朝政都十分勉強,若是再一肩挑事,怕是更為艱難。

  更不要說,之前還可以用守城兵卒的兵力作為理由,安撫人心,但現在一天打下來,損兵折將,連主持兵事的穎川王都倒下了,誰人還能再有信心?

  是以這城裡城外的氣氛,都是越發凝重起來,甚至開始出現了大規模的逃兵,至於那想要潛逃出城的百姓,就更是數不勝數了。

  不過,這關中朝廷面對城外圍困的大軍,或許一籌莫展,但要對付這些想要逃跑的兵民,還是得心應手的,這也是得益於長期以來,關中叛亂不斷,這三王的人手,早就知道該怎麼逼迫民力、截斷他們的逃路。

  一晚上下來,就有近百人被關進大牢。

  這城裡隨後又有諸多謠言興起,一時之間,當真是四處漏風,那朝堂上更是興起了諸多派別,這個說要向涼州求援,可以給予張氏高官厚祿為代價;那個說要去請幽州救兵,說只要幽州動兵的消息一來,蒲洪保準第一時間就夾著尾巴跑了;還有說要去聯絡江左朝廷的,說是兩邊本是一家,應該相互扶持。

  甚至還有說去蜀地借兵了,那蜀地李氏早就坐實了反賊之名,只是經營幾年,已經是根深蒂固了,穎川王坐鎮漢中,幾次南征,都是無果,現在說要借兵,等於是給予對方一個名分了,這問題就有些大了,是以這個提議,很多人都不會附和。

  只是討論來討論去,一個關鍵的問題還是難以執行,每一個提議都有人反對,也都能說出一二三四個不利來。

  鬧到最後,還是白白耗費時間,以至於那楚王都有些心灰意冷。

  但這位宗室心裡清楚,留給自己和長安的時間不多了。

  如今的長安城,和幾年前可不同了,為了增加人口,引進了不少胡人,這些人平時就有許多異動,但靠著朝廷威名還能鎮壓,如今城池被圍困,各種不利因素匯聚在一起,眼看著城池難守,這些人就成了隱患。

  好在楚王到底還有些理智,沒有弄出將這些人抓出來砍殺的舉動,而是加緊了巡查力度,同時讓人在城池之中宣揚,說是長安糧足,而且城池堅固,那氐人更是不擅長攻城,即便現在被人圍困,但足以支撐上一年!

  這個消息,確實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了人心,到底是讓守城繼續了下去。

  不過,圍城持續了半個月之後,隨著幾大糧倉的糧食不多,以及諸多關中世家、勳貴開始收斂糧草,平民開始有了餓斃之人,諸多流言再次在城中蔓延。

  更關鍵是,一些胡人開始集結起來,在私底下聚會,雖然其中幾個聚會,當場就被巡查的兵卒發現,並且將人抓了起來,隨著這樣的聚會越來越多,終究還是有漏網之魚,慢慢的,一場暗流在城中積蓄,就連朝中都有人察覺到了,只是如今四處漏風,根本就顧不過來。

  終於,在一天夜裡,城中的胡人猛然爆發,拿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到的兵器,在城中鬧起騷亂,甚至有幾支隊伍跑過去想要打開城門。

  這些開門的人雖然被鎮壓下去了,可是城裡的騷亂還是蔓延開來,那些尋常的民眾,早就飢餓不堪,積蓄了不滿,終於在驚恐中釋放出來,於是城中大亂,連兵卒都被衝擊的好惡戰意。

  城外的氐人大軍見狀,馬上便抓住機會,再次攻城,而這一次,城門終於洞開,諸多兵卒衝入其中。

  「告訴兒郎,搶東西可以,不許殺百姓!」蒲洪卻是下達了命令,「某家可不想如那石虎一般,惹怒了冠軍侯,今日佔領城池,也算有了跟腳,將那三王捆綁,送去幽州,又是大功一件,想來冠軍侯或許能看在這個面子上,讓某家坐鎮一方!」

  這下面卻有人不解,說道:「怎麼好不容易打下了長安,難道不趁機割據?為何還要怕那冠軍侯?」

  蒲洪馬上罵道:「你懂個屁,就算老子再佔十座長安,亦不是冠軍侯的對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0 18:26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囚王傳信,北地歸一

  訓斥之後,蒲洪倒是沒有進一步的追究,而是帶著兵馬,親自殺入城中,揮動長刀,砍殺敵人。

  這一場衝殺,從夜裡殺到了早上,終於讓長安城安穩下來,那些兵卒投降的投降,死去的死去,逃跑的逃跑,因為朝廷已經被攻破,再也沒有指揮體系作為制約,因而兵卒的潰散,再也不受控制,宛如瘟疫一樣,讓長安成為了一座不設防的城池。

  那氐人畢竟還有野蠻習性,雖然有蒲洪的命令在,但過去這麼多年的「傳統」,也不是說扔就能扔的,於是不可避免的,下面有人殺戮了不少的平民百姓,並且隱隱要帶來風潮!

  蒲洪知道後,立刻放下了手上的工作,連那皇宮都顧不上進去了,第一時間就讓人把那動手的一隊人叫了過來。

  「當時我等要拿些金銀,沒想到那戶人家不知好歹,阻攔不說,還試圖反抗,於是我等只好將之斬殺!」

  那為首的隊主倒是毫不畏懼,說著這些話來,聽得蒲洪直皺眉頭,於是他不等對方說完,就擺擺手:「我之前已經吩咐過來,不許擅自殺百姓!為何不聽?你因為被人阻擋,便將之斬殺,那日後那幽州陳氏知道了消息,也過來將我宰了,是不是也是理所當然?」

  聽得此言,那隊主終於知道害怕了,連連告罪。

  「我記得你,也算是族中老人了,只是今日若是不懲戒了你,其他人便覺得只要是某家族人,就可以胡作非為,一個學一個,最後難以控制,在這裡大開殺戒,我一個人可是管不過來了,消息傳出去,悔之晚矣!」

  說著,蒲洪擺擺手:「拉下去,按違律處置!」

  待那人的求饒聲遠遠離開,蒲洪對著身邊的人,意味深長的道:「我等今日敢動手,是因為知道那幽州擊破了趙國,北地要有大變動,這關中肯定是守不住了,我提前拿到了長安,就有籌碼,日後也好在冠軍侯面前說兩句話,但若是因為斬殺平民,最後反而激怒了冠軍侯,那可就是自尋死路了!」

  他見有人露出疑惑表情,頗為不厭其煩的解釋道:「你們道那趙國因何而滅?便是要百姓剃髮易服,那石虎虐殺士族,陳氏不管,一頒布剃髮易服之令,逼迫普通百姓,斬殺無辜,立刻就被滅國了,用漢人的話說,這就是前車之鑒!我等豈能重蹈覆轍?」

  「這無非還是藉口!」有人忍不住嘀咕,「那幽州養兵千日,必然就是為了攻伐,哪裡會因為殺幾個百姓,就貿然興兵!」

  「正是因此,才讓人擔憂!」蒲洪瞪了那人一眼,「如今幽州動手,說明那兵馬都養出來了,養出來了就得有藉口,難道咱們還主動送上去不成?別說這麼許多了,先把三王都找出來,然後給幽州寫一封信,送過去,表明態度!」

  很快就有人過來稟報,說是抓住了三王,卻沒有找到小皇帝。

  那位小皇帝,正是先皇長子,本就被立為太子,後來先皇蒙塵,兩王入關中後,扶持這位太子登基,因為太子年幼,朝政皆被兩王把持,於是淪為傀儡。

  「小皇帝乃是先皇骨血!誰人不知冠軍侯與先皇的交情,趕緊去給我找出來!」蒲洪馬上就交代起來。

  然後又有人呢過來說那三王的情況。

  「楚王已被抓住,一直在痛罵我等,至於其他兩王,有一個重傷,一個重病,還在原先府上,防止發生意外,將軍是否要去見見他們?」

  「這三個人某家就沒有必要去見了,」蒲洪搖了搖頭,「反正都是罪人,送去幽州也是死路一條,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別管什麼重傷、重病,都給拉上車,立刻北上,不要耽擱了時間,防止冠軍侯誤會了我等!」

  在他的這道命令下達之後,下面的人立刻就行動起來。

  很快,又有一條消息傳了回來,這條消息是關於小皇帝的,蒲洪就不敢隨意處置了,可等他聽了內容,便有表情複雜。

  「被人護送著,往江左去了?」

  反覆確認之後,蒲洪哭笑不得,他說道:「這兩家朝廷,本來就各有默契,一個立足正統名分,一個立足龍興之地,所以分庭抗衡,又鬥而不破,若是將那正統血脈送往江左,那位琅琊王的處境可就微妙起來了,這是江左混亂之兆啊,也不知是誰人做出的,但如此一來,怕是又省去了冠軍侯的一些麻煩。」

  忽的,他想到了不久前,給他指點的那個道士。

  「那個李姓道士神神秘秘的,先是慫恿某家造反,還說指點名路,讓我有個晉身投靠的籌碼,如今想來,當初某家問他,為何獨重幽州,此人便說冠軍侯氣運深厚,聚集天下鍾秀,而今一看,恐怕真是如此啊!」

  這麼想著,他便顧不上其他,先跑過去口述信件,等人寫好,便加急送出,直往幽州!

  三日之後,這封信就被放到了陳止的桌前。

  「這個蒲洪倒是有些魄力,而且還知道進退,他說佔了長安,但還會讓出,只是求能駐守邊疆,其實就是在和我講條件,希望投靠之後,還能獨領一軍,握有兵權。」

  旁邊就有人說蒲洪乃是妄想。

  「到也未必,此人既然要駐守邊疆,那可以領軍西去,西域之地本就是朝廷之地,但如今道路中斷,等關中歸來,內外一體,西北通道河西走廊便該復通,派些人過去駐守,乃是應有之意,況且這些兵馬,也就只能獨立幾年,日後還是要一一收歸的。」

  聽聞此言,眾人面面相覷,不由在心裡感慨,這中原局面剛剛清晰,這位就又惦記上西域了,不過再一想,這玄甲軍的兵力,未來出兵四方,掃蕩乾坤,也是理所當然的。

  簡單說了幾句,定下了關中之策,眾從屬紛紛後退,而陳止依舊忙於公務,等夜色降臨,他回到居所,見過妻小,然後來到書房,眼中金光一閃,視野中氣運流轉。

  但這一次,陳止看的卻不在外,而是向內窺視,就見濃郁的氣運之中,一根籤筒沉浮不定,上面的五行刻度格卻是已經滿了。

  「終於到了這個時候,得了那蒲氏之信,關中、漢中名義上便就歸來,算上趙國之土,北地氣運歸於一處,名望加持在身,籤筒再次滿五,是抽籤之時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1 00:03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若不足而不承

  要集齊五格名望金液,雖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以陳止今時今日的地位、權勢,以及隨之而來的名望、名聲,要聚集五格也不算是太難的事。

  只不過在這期間,陳止一般都會將積累的名望金液提前抽取,一般三格的時候,就會用來抽籤,很少有累積到四格的。

  這些抽出來的簽涉及各家,對整個幽州的發展有著重大的推動作用,很多在旁人看來不可思議的發展成就,背後都有百家簽的身影。

  如果真靠著正常的速度發展,莫說幽州各地,便是那玄甲軍就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發展到如此地步,還要耗費更長時間。

  但如此一來,卻是讓陳止積攢名望金液的時間延長了,以至於很久未曾聚集五格金液了。

  這五格所得之上上籤,每一根都不簡單,代表著某方面的巔峰表現,最近的一根,更是讓陳止掌握了氣運之道。

  不過,正因為接觸到了氣運的奧秘,陳止對諸事的運轉便有了新的看法,但隱約之間也察覺到,這五格上上籤不可經常抽取,哪怕自己可以快速累積,但若是抽多了上上籤,也不是沒有影響,很可能會因此折了氣運。

  「過去因為很多事看的不甚明瞭,因而看法難免片面,現在再看當初下下籤、下等簽,沒得一簽,往往伴隨厄運,其實就是個人氣運折損的表現,是消耗了名望和氣運,才能轉化為一簽,超出了這個局面,就不是個人氣運,而涉及到了家族、國族了,上上籤,怕是對我這麾下的勢力也有影響。」

  話雖如此,但陳止很清楚,自己如今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北地即將一統,氣運連成一片,為了要未雨綢繆,便得再踏出一步。

  「若是我所料不差,這次上上籤所得,應該就關係到更深遠的問題了,有很大可能可以影響到我的身後事!」

  帶著這樣的明悟,他並沒有猶豫,更沒有任何遲疑,在心中默念籤筒之名,果斷抽籤!

  霎時間,周圍氣運變化,陳止感到自身彷彿瞬息之間化身為一個黑洞,開始吞噬周圍的氣運。

  這薊縣、乃至整個幽州、平州、並州,連同大半個草原和小半個北地,氣運都在急速波動,朝著陳止匯聚過來,慢慢的在他心頭凝聚出一根竹籤。

  而後氣運流轉,直接將心中竹籤接引出來,凝結出實體,落在陳止的手上。

  這一次抽籤,因為陳止以氣運之法直接觀視,是以將這整個過程都收入眼裡,自是又有了一番明悟,然後再看那手上的簽,卻是皺起眉來。

  「道?」

  這又是一根道家簽。

  只不過,這是一支凝聚了五格名望金液,甚至吸納了一成北地氣運的道家簽。

  其上還刻著一行字——

  「其狀義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

  凝視著這這句話,陳止眉頭微微一皺,看了好久,方才長歎一聲,失笑搖頭,然後手上一用勁。

  便聽「咔嚓」一聲,那竹籤應聲而斷,只是隨後便化作絲絲縷縷的光輝,朝著四方散落,卻再無其他異樣。

  三日之後,陳止忽然傳出消息,說是要召集一些文人墨客、名士大儒,為下一次的科舉編修書冊,刊行天下。

  消息一傳出來,甚至蓋過了諸多戰事,被各方勢力搜集了消息,然就開始分析起來。

  這個想的是,陳氏此舉,是否是和當下玄甲軍南下的聯動之策?武攻之後,就是文治,所以召集名士大儒,要收攏人心?

  那個想的,則是這北地近乎一統,此刻再言編撰之事,是否是要徹底制定政策?又或者想要以此來擠壓世家的生存空間?

  那諸多世家,更是心情矛盾,無論是生活在幽州、早就已經被陳氏統治、削弱過的世家,還是隨著趙國崩潰,被新近納入統治的世家,對於科舉這件事,都是持抵制態度的,若是有可能的話,他們肯定會聯合起來進言,希望陳止能夠停止此制。

  只是有著諸多前車之鑒,他們著實沒有和玄甲軍硬碰硬的勇氣,更何況那從科舉中走出來的官吏,如今也有了一定的人數,有了擁護的人群,又算是榜樣,讓民間的很多寒門布衣子弟有了盼頭,便擁護起來,這就有了民意基礎。

  有此兩項,便是世家也知道,這些不是自己一兩句話就能改變的,說不定在陳止活著的時候,會一直推行下去。

  只是看著陳止如今的精神頭,他怕是還有幾十年好活,這麼長的時間,總不能一直冷對抗吧,尤其是這一次,陳止明確提出了,要邀請名士一同編撰。

  只要稍微想一想都知道,這個編撰的工作有多重要,說不定會影響到後續的科舉氛圍,作為一大政治勢力的世家,怎麼也不可能放過這個擴張影響力的機會。

  於是在幾經思量之後,世家們還是半推半就的派了人過去。

  隨後,整個修撰工作便轟轟烈烈的展開了。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這次修撰工作,居然會持續了三年時間!

  在這期間,關中來了使者,送來了三王,江左和蜀地也派來了人,旁敲側擊的想要詢問陳止下一步的打算。

  甚至連已經實際控制了荊州的王敦,都派人過來探查口風了。

  可是對於這些人的試探,陳止居然一概冷處理,連被送過來的三王都被軟禁起來,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只不過,那關中之地終究還是逃脫不了,陳止不可能放任胡人戰局長安,於是在三王被送到薊縣的第三天,玄甲軍便開赴潼關之前。

  蒲洪的人開關獻城,最終玄甲軍兵不血刃的得了關中之地,只不過漢中卻被那蜀地李氏趁機搶奪,而玄甲軍在沒有得到陳止的命令之前,還是保持了克制。

  之後,涼州張氏也宣佈歸順。

  至此,至少在名義上,整個北方已經全部納入了玄甲軍的統轄之中。

  但陳止卻並未有任何表示,依舊是在處理政務的同時,埋頭編撰科舉所需書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1 00:03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剿難靖災,引說立根

  幽州那邊沒有動靜,北地一統卻不見下一步變化,但最初出征的玄甲軍,卻沒有撤離,不僅沒有退回去,甚至還有很多就乾脆都沒有駐紮,而是繼續掃蕩,將趙國和關中境內的盜匪一一剿除。

  這也算是例行舉動了,當初陳止入主代郡,繼而執掌幽州,都是用當地的盜匪練兵,將那些匪徒驅趕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最後境內清明。

  並州與平州被納入體系之後,玄甲軍同樣進行了掃蕩,而且更增加了許多政治意味——

  在並州掃蕩匪徒的玄甲軍,順便剿滅了幾個大族,而在平州的玄甲軍就更乾脆了,因為平州的特殊情況,諸多部族有著太多的習俗和習慣,一時半會還改不過來。

  對於那些部族而言,最初以為平州歸順征北都督府,也不過就和之前歸順王浚一樣,上面多了一個太上皇而已。

  但沒有想到,隨後便有官員過來要執行郡縣制改造,而後便激起了許多波瀾,然後自然是玄甲軍直接進來清場,因此而破滅的部族,全部都戴上了一個賊匪的名頭,也算是繼承了玄甲軍剿匪專業戶的名頭。

  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鑒,所以當玄甲軍在新近征服的土地上進行剿匪的時候,當地的那些世家大族,還有許多歸順的塢堡小軍閥,全部都安分守己,不敢有半點動作,防止被玄甲軍方面借題發揮。

  即便如此,還是有幾家不幸被抓住了馬腳。

  不過,趙國和關中這兩塊地,論複雜程度,要遠遠超過北地的三州——幽州本在王浚治下,勢力單一,而並州也是匈奴經營多年的,掃平之後無非平推,那平州部族眾多,但一樣可以暴力解決,而且那些胡人部族,還就認這一套。

  但趙國境內主要是冀州、青州、兗州等地,原本就是經濟發達、人口眾多的中原地盤,受到中原文化的影響,加上先後經歷天災人禍,還有那河間王、石勒、石虎等人先後經營,內裡情況複雜。

  每一次災禍,都會造成一群流民,這些人多數就演變成了盜匪,所以真清剿起來,還涉及到民生問題,便需要繳撫並重。

  但這樣一來,不可避免的會有反覆,於是這舊趙國境內的掃匪工作,持續了三年,依舊還在進行,只是比起最初的時候,盜匪的生長空間已經很小,再加上得自幽州的種種制度、技術,幫助流民重建家園,繼而開墾荒地,也進一步將他們重新捆綁在土地上,減少了威脅和叛亂基礎。

  相比起來,那關中的情況就更為複雜了,因為此地在丟失西域後,就算是帝國的西部邊境,加上牽扯域外之民,因而氐人、羌人等,以及諸多西域族人混雜居住,很多雖然本地化了,也接受了漢家衣冠,但因為相貌上還能看出外族端倪,因而受到歧視。

  太平年代還好,這些人只能忍耐,並且期待自己的妥協和退讓,能讓自身逐步融入華夏文化之中,至少可以確保後代子孫能進一步融入其中,那也是值了。

  但天下大亂之後,朝廷威嚴衰退,取而代之的是兵強馬壯者脫穎而出,那些生活在部族爭霸中的胡人,因此得到了兵馬權柄,作亂之後,也建立了威望,這就滋長了族群之別和矛盾衝突,發展到了後期,就是關中之中各族叛亂不斷。

  到了最後,氐人蒲洪的叛亂,終於斷絕了這個小朝廷,最終造成了關中政權的終結。

  後世在談及這關中小朝廷的時候,一般稱之為關中割據政權,並不認可其正統身份,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這個小朝廷,實際上連關中這些土地都不能實際控制,而且為了安撫各大部族,更是捨棄了許多華夏傳統,引入佛教作為國教。

  因此,關中小朝廷,造成了諸多思想上的混亂,同時在政治和軍事上,也是一盤散沙,從來沒有形成過穩定和有效的統治局面。

  但關中朝廷的存在,一定程度上維持了關中世家的延續,這就使得整個關中地區,形成了胡人、西域人種、盜匪、世家並存的局面。

  玄甲軍在接手之後,為了要理順其中的關係,不得不持續征戰了幾年,對其中各方都進行了打壓和虛弱,最後才派來了官員進行真正意義上的消化。

  而當幽州派去的年輕官員,開始梳理關中局面的時候,在薊縣,持續了三年的編撰之事終於告一段落。

  隨後,一部科舉大典橫空出世。

  說是大典,其實還是延續了之前陳止的幾部著作,其官方的正式名稱,其實較為普通,無非就是一些過往書籍的修編而已。

  只是在陳止的影響下,這一部大典中卻並非只是儒家、玄學,還包括了其他各家之說,其中佔了較大篇幅的,主要就是四家,乃是儒、墨、法、道這四家,只不過裡面自是都接受了改造,摻入了很多陳學思想。

  對於這些變化,不少人都有察覺,更有許多有識之士,從陳止的這個舉動中看出了他的一些想法和志向。

  很快,陳止又宣佈,自己將在下個月的月末,進行一次講學,講解科舉大典中的一些疑難。

  此言一出,迅速傳遍各處,尤其是北地各處的學子、文人、士人,先是驚訝,跟著變急急忙忙的朝著薊縣趕了過去,因為他們十分清楚,那科舉已然是足以改變人生的大事,而其中所考,就是陳學內容。

  若說世上何人陳學通透,難道還有超過陳止的?

  得其指點之後,只要能領悟精髓,這科舉的時候寫出來,難道考官敢否決,還不是一條通天大路?

  於是發展到了後期,甚至波及到了南邊,很多江左士族也蠢蠢欲動。

  不過,比起這些學子士人,江左朝廷考慮的問題就有所不同了。

  「如今看來,冠軍侯所求,或許並非是權柄,而是那名望啊。」王導在琅琊王面前說著,做出了判斷,「如今他一統北地,卻大興學說,想來是更加看重陳學傳承,王上何不在登基大典上,將陳學納入官學,此舉當可讓冠軍侯大悅!」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1 23:12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玄甲隔江注視,江左走馬觀花

  江左朝廷這三年以來,亦是混亂不已,最近靠著北地的威脅,令江左各方勢力不得不抱團,這才算是稍微換了一口氣來。

  而這一切的根源,其實就是王敦入荊,以及關中小皇帝東來。

  王敦入荊州,在事實上分裂了江左的政治和軍事勢力,而且他還不滿於現狀,想要靠著荊州根基,東進健康,掌握事實上的朝政。

  不過,在這一點上,王敦和琅琊王氏的本支似乎有了矛盾,至少在朝廷上,王導是著力維護琅琊王權威的領軍人物,甚至在明裡暗裡還主導了對王敦的削弱。

  如此一來,卻也令朝廷和王敦之間的矛盾越發激化,雙方雖然明面上還是整體,但朝廷內部的很多人,都很清楚,這王敦反叛,兵臨國都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裡面的一個重要的參考根據,居然還是當年陳止的那篇文章。

  而且隨著趙國與關中破滅,北地近乎一統,陳止當初的那篇文章,在南方江左之地,再次流行起來,摻雜著諸多陳學家的看法和主張,在南方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學習和批評運動,這對於陳學在南方的發展和鞏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甚至連荊州王敦,都不得不思量此事,找來了荊州的幾位有名的陳學家,讓他們分析局勢,判斷情況,以及此時北地大亂的情況下,是否是和動兵。

  要知道,自從王敦在荊州站穩之後,他並非只盯著東邊的江左,北方趙國佔領的司州地界,以及西邊的蜀地,同樣也被他覬覦,並且先後出兵西征北伐。

  只不過,入蜀之路著實不易,這西征多有不順,而北伐路途卻較為順暢,那北地的百姓淪入趙國之手後,生活困頓,多受壓迫,實際上是期盼漢家正統能打回來,讓他們重回舊日時光的。

  因此在王敦的兵馬北上的時候,這沿途的塢堡也好、村鎮也罷,都是竭盡全力的相助,自是進境順利。

  只不過,王敦北伐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收復舊地,而是為了鞏固權勢,獲取政治資本以及北伐的光環加成,因此稍有起色之後,卻又擔心因此引起石氏的注意,集中全力反攻,削弱了自己的力量,同時失去這收復失地的名頭,於是便停下兵馬,不再北進。

  同時,為了增強實力,也為了杜絕後患,他有下令,在被他征伐的北地土地上,將百姓全家遷徙過來,尤其是男丁、壯丁,更有很多人被強制入伍,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讓很多原來心存幻想的百姓徹底失望、絕望,很多塢堡之主,也看穿了王敦的真面目,開始反抗。

  因此,王敦的北伐,只是明面上好看,背地裡反而在消耗他的實力,牽扯了兵力,讓王敦一時之間,反而抽不出時間東進健康,威逼朝廷。

  另一方面,隨著關中朝廷的敗亡,原本在關中登基的太子,在張氏的幫助下,從關中一路逃亡,最後居然抵達了江左,由此鬧出了諸多風波。

  如果說王敦是江左朝廷內部的軍事威脅的話,那麼這位小皇帝對於江左朝廷而言,就是在政治上的一次重大挑戰。

  因為按照正統的觀點,雖然這位太子年紀還小,但他畢竟先皇的嫡長子,乃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就算繼承的過程存在瑕疵,但在法理上是不容置疑的。

  他的到來,一下子就讓原本被眾人推上前台的琅琊王地位尷尬起來,因為一直到現在,琅琊王都依舊保持著王爵,並沒有更進一步,只是不承認關中所立之皇帝,還遵從先皇年號。

  過去關中小皇帝離得遠,代表的也是北地勳貴的利益,被兩王掌握在手中,因而應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格局,下達的政令、政策,都是損四方而肥關中,切實威脅和損害了江左士族的利益,他們馬上就推出了琅琊王,組建了江左朝廷用以對抗。

  但現在三王勢力崩潰,他們的人都淪為階下囚,被送去了幽州,那小皇帝卻千里迢迢的送上門來,這明擺著就是一個好傀儡胚子,江南世家哪裡還會放過——

  要知道,琅琊王雖然代表了江左利益,但真正親近的,還是北地士族,是那些隨同他一起南下的士人代表,這對於南方世家而言,其實居於劣勢。

  兩邊的矛盾,早就已經顯露出來,只是因為南方士族沒有更好的選擇,才會選擇隱忍,慢慢配合琅琊王府的改制。

  現在既然來了個關中小皇帝,那情況當然就不同了,馬上就有一群人拿出正統說辭,要侍奉這位皇帝。

  這種情況下,琅琊王的勢力集團怎麼可能讓他們得逞?

  雙方難免展開一場政治鬥爭。

  一方面是本土勢力,一方面是實權派系。

  作為本土的南方士族,有諸多優勢,而南下的琅琊王派系,卻也有著北地幽州的名頭,一時之間雙方僵持起來,鬥爭一直持續了三年,直到最近終於慢慢有了分明的局勢——

  王敦居然擺明車馬,說是支持琅琊王,並且發出了勸進之言。

  如此一來,江左士族便不得不退讓,畢竟幽州玄甲是厲害,名頭可以嚇人,但那王敦兵馬身處江左腹地,好像是一個人時時刻刻拿著一把刀,對著江左士族的腹部,一個不好,直接捅穿了,誰個敢挑戰?

  於是,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琅琊王的登基大典,居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被計劃出來了,預備要在十月份登基,次年改元,如今算來,已經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

  但是當前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沒有解決——

  「便是冠軍侯如何看待此事!」

  王導趁著最近有關北地的消息足夠多,很乾脆的將這個問題擺了上來。

  「當下這江左暗流不絕,還有許多人並未死心,想著在大典之時再有動作,但若是冠軍侯承認了您的地位,那麼便是真正萬無一失了!如今無敵玄甲陳兵大江對岸,那些江左的世家,也該知道厲害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2 00:05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阿瞞之志?

  王導提出此事之後,氣氛頓時就有些怪異了。

  此時聚集在王府的,並非是滿朝文武,而是真正親近和忠於琅琊王的部分官員,簡單而言,就是利益相關的勢力團體成員。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從北方南下而來的。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若是能夠回到北地,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只是之前北地戰亂,又先後為胡人佔據,他們很清楚,在沒有足夠兵力支撐的情況下,想要返回北方是決然不可能的。

  那些諸多胡人、賊匪和叛軍,大部分都是不承認朝廷的,不僅立國建制,更多有其他敵對之舉,靠著朝廷的名頭,亦無法保證安全。

  但現在名義上還屬於朝廷之蜀的玄甲軍,已經基本上重新統一了北方,而且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建設活動,兼有剿匪之舉,一副將會長治久安,再無戰亂的模樣,似乎這些北地士族已經可以歸去了。

  只是這些只是表面上的局面罷了。

  若是過去,這名臣將領收復了失地,那是大功勞,朝廷給予賞賜,然後去了兵權,安養起來,便是正常的駕馭之道了。

  可是當前的局面可決然不同,那名臣所佔之土、所率之軍、所轄之官,無不遠遠超出朝廷,這般局面下,朝廷要去管制對方,根本就沒有道理。

  事實上,這天下間的人都很清楚,就算陳止能看在先皇的面子上,願意放權,但依附於他的勢力,卻是絕對不會允許著辦事情發生的,因為那樣就切切實實的傷害到了他們的利益和前程。

  更不要說,真要是有人能得這般地位,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夠放手,那周公、霍光等等,這些人可都是知道一些隱秘傳聞的。

  因此,對於陳止的心思,江左眾臣不敢說是心知肚明,但至少是有些念想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關鍵的因素,讓群臣在這段時間裡,無論是在朝堂上,還是私下裡,都較少會提及北地局面,那便是陳止對世家的態度——

  無論是從他對世家權力的約束,對世家土地的管理,以及對世家佃農的控制,都隱隱含著敵對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目前陳止正在竭力推廣的科舉制度,對於世家而言,具有莫大威脅,只不過北方世家已經完全被陳止壓服下去,沒有反抗的勇氣和力量。

  相比之下,江左的世家還處於一個較為自有的局面下,甚至之前在北地局面尚且沒有明瞭的時候,還時常會有人對此批駁。

  有這般寬鬆的環境,相比之下,自是不願意北歸。

  只是王導既然提出了這個問題,擺在他們面前的就是一個必須要搞清楚的態度。

  「不知道冠軍侯的態度,說不定今日剛登基,那邊玄甲軍就跨江而來,然後一路平推,最後到底是陳氏稱雄,還是將那關中小皇帝作為傀儡供奉起來,都和我等無關了。」

  王導神色嚴肅,一字一句的吐出來,讓書房中的氣氛陡然間凝重起來。

  若是在從前,旁人聽了這般分析,說不定要嗤之以鼻。

  但現在卻沒有人敢等閒視之,因為玄甲軍已經有實實在在的行動,告訴了天下勢力,他們一般不針對誰,但是只要他們針對了,那對應的勢力基本就涼了。

  無可抵擋!

  這便是如今的玄甲軍給天下人的感覺。

  「好在王上與冠軍侯還有一層香火情!」見眾人都是表情凝重,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王導又是話鋒一轉,說出了自己的分析,「想來冠軍侯必然也是傾向於王上的,但關鍵還是要打消他心中的疑慮。」

  「要如何打消?」這時,始終沉默的琅琊王忽然問道。

  和幾年前相比,此刻的琅琊王已是成人模樣,甚至留了鬍鬚,只是臉上尚且存有一些過往的痕跡,但幾年執掌權柄、仲裁南北世家矛盾,還是養出了氣度,此時一開口,便有威嚴加持,旁人紛紛住嘴傾聽。

  唯有被他問到的王導回應道:「需讓冠軍侯知曉,朝廷對北地是沒有念想的。」

  此言一出,眾皆失音,便是琅琊王也是神色連變,縱有城府在心頭,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王導見得幾人模樣,便繼續說道:「凡事皆需一步一步而來,今日當先得正統之名,統攝江左,畢竟這天下還是以漢家而冠之,日後或有變化,但若是現在這一步踏不出去,這個後的事,卻是再也休提了。」

  這話近乎明示了——

  想要操心北地,那也得有個正統名號,當上皇帝,才名正言順,而天下正統名義上還是炎劉,只要得位了,日後便有機會,如果沒得位,那都是多想的。

  眾人一下子又沒有話可說了。

  最後琅琊王點了點頭,問道:「要如何想我那老師傳達此意?」

  王導早就等著這一句,聞言便拱手道:「此事當由臣親自往北,方顯誠意。」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陣意外,連琅琊王都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就要阻止,蓋因如今王導乃是他的主心骨,穩定朝政的關鍵所在,用左膀右臂都不足以形容。

  王導卻不等其人開口,便解釋道:「唯臣之重,可令冠軍侯知曉王上真意。」

  琅琊王一下子沉默起來。

  正因為王導的重要地位,派出去才顯得誠意,畢竟在往上說的話,就只能是他這位即將登基的皇帝親自過去了,那於理不合,亦無法成行。

  最後,琅琊王權衡之後,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只是最後又忍不住囑托起來:「愛卿北上,一定要保重身體。」

  「臣多謝王上關心,必不辱使命!」

  王導拜下。

  會後,眾臣紛紛過來誇讚與囑托,以顯親近。

  王導一一回應之後,這才回返王府。

  待得入府,那早就得知消息的族人馬上聚集過來,有的埋怨,有的稱讚,也有但有的,局面複雜。

  最後王導驅散族人,只將幾個兄弟叫到了書房,要吩咐離開之後的諸多事務。

  族兄王曠忍不住問道:「此番北上,是否有危險,萬一冠軍侯存著……自立之念,豈非危急?」

  王導搖搖頭道:「我觀冠軍侯,或有阿瞞之志,即便不是,或許也能各安一方。」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3 02:41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北上之路

  因為在場的都是族中兄弟,如今王家可以說是一分為二,至少在表面上如此,所以這留在江左都城的王氏族人,便就越發團結起來,對外口徑也越發統一,內部的口風很緊。

  王導也就不怕說出一些比較犯忌諱的話,況且在場的人,都是最親近的幾個族中兄弟。

  不過,他這些兄弟聽了此言之後,一個個卻面面相覷,緊跟著就都露出了擔憂之色,又有一人說道:「若是有曹阿瞞的志向,那豈不是這大漢時日不多了?那冠軍侯的世子,如今可也有些歲數了,聽說自幼聰穎……」

  聽到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是面色嚴峻。

  倒是王導擺了擺手,說道:「今日所言,還是不要涉獵這些的好,況且有這志向,亦是吾等猜測,況且世事常變,不可以一定之,此番北去,名為請教,實際上還是為了拖延時間,順便,還要籌謀一番,以防萬一。」

  眾人聽他這般說法,便都明白過來,知道王導此番過去,恐怕也有要在北邊為王家留下一支的念想,至少也得留個後路。

  畢竟那北方的強勢,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那位征北都督冠軍侯,除了沒有一個正統名號之外,已經全名凌駕於其他勢力,也就是先皇的一絲舊情,還能作為約束了,否則當前是什麼局勢,著實難料。

  說著,一群人便對此謀劃起來,你一言我一句的提建議。

  說到最後,王導又道:「對了,讓羲之隨我同去,他不是最近都想要拜師麼?冠軍侯的書法造詣天下聞名,若是想要學書法,哪裡能夠繞開?若可拜之為師,實有諸多利處,畢竟如今那位冠軍侯真正承認的學生,也就是陳蟄等幾人而已,而且嚴格算起來,羲之與冠軍侯還有一面之緣。」

  聽得此言,眾人都點了點頭,不少人更是露出了笑容。

  「羲之自幼聰慧好學,乃是一等一的為學種子,便是冠軍侯必也欣賞,若能拜入其人門下,那對我王門而言,也是一大喜事。」

  話說到這裡,基調就已經訂好了,王導也就不再多言,隨後幾日整個王家就都忙碌起來,為他的出行做著準備。

  幾個年輕的子弟從各處聚集過來,他們都會隨同這次的使節團北上,面見那位稱霸北地的冠軍侯。

  而除了王導之外,城中還有幾家大族同樣準備著——這一次的出使,當然不可能是王導一人一身兼任,還有其他從使,而這些家族或許沒有王導那麼深的算計,卻也知道靠著朝廷的名頭北上,著實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出了事,能算朝廷的,而得了利,卻可以歸於自家。

  事實上,就在會議過後,很多反應過來的家族,便開始爭奪了這個出使名頭,甚至原本因為王導將走,認為有機會取而代之的人,也開始嘗試爭奪名額了。

  隨著消息的流傳,連南方世家都慢慢意識到了裡面的關鍵,也開始往使節團裡面塞人。

  到了最後,這各大世家連同他們的子弟,以及各方勢力插手,甚至連荊州的王敦都不閒著,派了人過來監督,其實也是安插人手。

  整個使節團迅速膨脹,光是成員就將近二百人,這還不算那些要被劃歸過來保護的兵卒。

  按著道理,使節的等級越高,需要的護衛就越多,而使節團的人越多,需要的兵卒就越多,將近二百人的使節團,這護衛再怎麼節省縮編,也不能低於五百人吧,否則兩個看護一人,都這看不過來。

  只是兩相一加,就是七八百人,四捨五入就一千。

  你江左這邊,忽然派出千人隊伍,北上玄甲之地,萬一被人誤會,那可就冤枉了。

  「肯定不成!」王導直接找到琅琊王,分析利弊,然後給出了處置意見,「削減人數,臣願意以身作則,將一半王家出身的吏員裁撤,其他人至少也要去掉一半!」

  琅琊王點頭同意,命令下達之後,自然激起一陣地處和反對,只是上面要強行推進,加上王導帶頭,人家是什麼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王家的人都不得不退下來一半,其他家族有什麼臉強佔著名額?

  於是在東刪西去之後,最後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然後琅琊王又親自下令分拆,最終的結果是七十二名成員,包括了一名正使,五名從使,以及諸多隨行的官吏、從屬,配以二百人的護衛,並且實現給陳止送去了書信。

  這封書信不只是通報消息,更是希望北邊能分出一直玄甲軍護衛使節團。

  這個請求,實際上也是一個測試,所以在得到北邊同意的反饋後,無論是琅琊王還是王導都不由鬆了一口氣。

  然後便開始忙碌起來。

  雖然最初的時候,他們是想著盡快讓使節團動身,只是這事到底牽扯太多,真正執行起來,還是有許多意外和掣肘的,於是又過了兩天,這個使節團才真正啟程。

  度過了大江之後,便有嚮導過來詢問王導打算走什麼路線。

  王導卻問道:「如今北上之路,共有幾條?」

  「最快自是海運了,」那嚮導對此可謂瞭如指掌,「徐州出海,一路北上,可以直達幽州的港口,這幾年幽州倡導海運,那邊的港口都很大,沿途還有戰船護衛,些許海賊根本不足為慮,實乃是最快的選擇。」

  王導卻搖頭道:「海運雖然便捷,但是一路北上便到了幽州,吾等無法觀北地之局,反而有缺,吾不選也。」

  「那邊自徐州北上,經青州,過冀州之東,再抵幽州。」嚮導又給出了一個選擇,「這一路上都是太平無事,徐州當初為石氏佔據,又有朝廷的兵馬來爭奪,幾年下來卻不見多少破損,便因此處乃是陳止祖地,旁人不敢輕易動手,如今被玄甲軍得之,民心歸附,反而已經恢復元氣,而青州與冀州東邊,都是較早歸附的,其中賊匪早被繳清,如今乃是坦途。」

  王導還是搖頭,說道:「此乃坦途,卻不知玄甲軍虛實,不可擇也。」

  那嚮導聽到這裡,終於明白過來,笑道:「原來如此,相國是想要一窺北地虛實,既然如此,那還有一路可選……」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3 02:42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見難而行

  自徐州向西,然後北上,可以行走豫州、兗州,乃至一部分司州的邊界之處,這一片地區,其實多密林、沼澤,但坐落其中的幾座城池,卻是人口聚集之地。

  漢朝三立,多數時間都在經營中原,所以這一片的開發比較深入,固然受困與生產力的水平,無法對自然做出太大的改造和改變,不過即便如此,幾百年的政策和京畿效應,還是讓這裡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人口密集、經濟發達的地區。

  但這樣的地方,一旦陷入戰亂,也會第一時間受到衝擊。

  社會關係的崩壞,經濟體系的崩潰,會直接令無數人失去了維持生計的憑借和技能,而大量的人口又會成為混亂的溫床。

  「自從趙國破滅,這片地區就徹底失去了秩序,處處都是盜匪橫行,便是玄甲軍來了,也是靠著半年多的時間才理順,如今沿途還不時會有盜匪出沒。」

  在對王導大致介紹了那邊的情況後,那嚮導見到不少從使的表情都便了,就解釋起來:「諸位,有一支玄甲軍會過來護衛,有他們在,莫說盜匪根本不敢來,就是來了,也只能是有來無回!」

  「這玄甲軍就這麼厲害?」有一人忍不住問道,卻是張家跟隨同來的小輩,不過在官場上成就尚可,在使節團裡面也能說得上話。

  「玄甲軍不是厲害,而是戰無不勝!」那嚮導歎息著,也感慨著,「有玄甲軍護持,諸位可謂高枕無憂,相國也能從同一看北地局面了,其實若是晚上兩年,怕是這整個北地,都要如那幽州一樣大治,無災無禍,到時就無分那一條路了。」

  使節團的人聽著,都是面面相覷,各有感慨,但多數都是對那玄甲之利有了一個新的認識,畢竟這個嚮導是常年待在北地的,見多識廣,他的話無疑更有說服力。

  相對於其他人,王導看的就要多一些了,他忽然意識到,北地的民心正在變化。

  「朝廷坐鎮江左,未來還要機會恢復天下,考就是正統之念,這正統之念說著玄乎,其實無非還是人心向背,是那世家和百姓覺得誰人該坐天下,有這個基礎,就有轉圜空間,但從這個嚮導的話中,他們已然認為,在北地玄甲軍的通知下,會有長治久安、富貴安康,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想到這裡,王導的表情越發凝重、嚴肅起來,甚至原本的許多謀劃都動搖起來。

  就連最初聽到北地一統,他都沒有這麼動搖過。

  畢竟這人心向背說起來有些玄乎,但落實到具體的事上,無非還是讓人安居樂業,讓百姓安康,可以傳宗接代,讓世家能夠享受特權、維持財富和權勢。

  若是事實證明北地玄甲可以做到,那麼他們又何必捨近取遠,去追求一次更大的變化呢?

  要知道,就算陳止對世家的影響力、權勢,乃至傳承都有壓制,但經歷過亂世洗禮之後,這些世家也老實起來,知道收斂了,更知道反覆折騰,最後好處反而未必落到自己身上。

  「可能要等安寧一陣子,甚至經歷了戰亂的這一代人都故去了,才會讓世家又有念想,就好像之前的三十年大一統一樣,只是那個時候,靠著科舉出身的官僚就夠多了,恐怕阻力更大……」

  帶著這樣的念想,王導很快就見到了那個傳聞中,要護衛自己等人的玄甲軍。

  這支護衛的人數著實不少,而且編製齊整,帶領這支兵馬的,還不是無名之輩。

  「這人名為李頭,如今為八大校尉之一,領兵南征,頗有戰績,他是陳午營中出身,那陳午如今鎮守北疆,為五方將軍之意,在玄甲軍中勢力頗大,不可小視啊。」

  「我倒是知曉此人,過去只聞其名,今日倒是第一次見。」

  聽著那嚮導介紹,王導點了點頭,然後就迎了上去。

  「見過李將軍,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英武不凡啊!」

  「王丞相客氣了,客氣了!」那李頭如今也頗有氣派,聞言卻是哈哈一笑,「不過俺老李自家知道自家事,丞相這是給俺臉上貼金呢,俺算不上英武,就是稍微能打個仗,今日過來護衛丞相,當可保您萬無一失。」

  說著,他一抬手,那身後的玄甲兵卒立刻整齊劃一的分散開來,行進之間,腳步聲宛如一人,更是帶來陣陣聲響,讓王導所率領的使節團一陣心慌。

  但裡面也有見過世面,過去曾經接觸過玄甲軍的,這時就有些優越感,開始給他們講解玄甲兵馬的紀律嚴明。

  很快,人群中就響起了陣陣驚呼。

  李頭所率領的這支玄甲軍速度很快,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就列好了陣型,將使節團一行人圍在裡面。

  看著那些面容嚴肅、手持利刃的兵卒身影,使節團的心裡既有安心,又有擔憂,情緒複雜。

  王導卻神色如常,他不從使節團的車馬,而是來到李頭跟前,要了一批駿馬,翻身上來,行了幾步,就稱讚道:「好馬,坐於其上,便知其力!」

  「丞相好眼力啊,」李頭在旁邊得意起來,「此馬當然是好馬,這中原地界,也就是我們玄甲軍能有,此馬的種馬,其實是自西域而來……」說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透露了一些不該說的信息,果斷閉嘴,然後打了個哈哈。

  王導記在心裡,但嘴上卻不追問,反而主動換了個話題,道:「不知今日來此的玄甲軍,有多少兵馬?」他倒不是隨意找了一個話題,而是注意到這支玄甲軍的人數確實不多,因此變陣迅速。

  想著要在這些兵馬的護持下,穿過據說最危險的一片地方,哪怕再有謀劃,也難免會有顧慮。

  「總共千人!」李頭說著,注意到王導神色有變,猜到了他的心思,「丞相莫要擔心,儘管只有千人,但縱有上萬賊匪來襲,亦無需擔心,若是準備充分,準叫他們有來無回!」

  王導附和點頭,只是對這番豪言壯語,終究心存疑慮,想著或許可以抵禦住衝擊,但若說以千對萬,還讓他們有來無回,卻不容易,畢竟野戰可不是攻城。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4 01:59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盛名之下,以百驅萬

  玄甲擅攻,而且是攻無不克,可以稱之為天下無敵。

  這個任職,如今已經成為了天下共識,畢竟玄甲軍只要一攻,那就沒有失手的時候,不僅會打敗敵人,甚至連帶著敵人的勢力,都會一併擊潰。

  但是推而廣之,玄甲軍真正處於守勢的時候反而不多,真正為人所知的,還是當初張方領軍在平州的時候,被幾方合圍。

  而這件事,當時玄甲軍雖然沒有太大損傷,但張方的不少協從軍損傷不小,其實是代替玄甲軍做出了犧牲。

  這件事隨後慢慢流傳,發展到今天,慢慢的也在不少人的心裡形成了共識,那就是相對於玄甲軍的攻勢,他們的守勢較弱。

  不過這個弱,也是相對而言,是相對於玄甲軍天下無敵的攻擊力而言的,實際上,不少人在分析張方當時的守陣結果之後,還是很輕易的就能發現,在當時那種簡陋的城池環境中,張方能帶著三千玄甲軍,頂住幾萬敵軍的攻勢,這個能耐,也是遠遠超出一般兵馬的。

  也就是說,將這個守城能耐放到整個天下間來比較,依舊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只是不再是那麼遙不可及。

  相對的,不少人也意識到,玄甲軍固然是訓練有素,更有諸多利器,但同樣也是肉身凡胎,一樣會面臨人數不足等等劣勢。

  正因如此,王導才會覺得,這次護送使節團的玄甲兵卒人數有些少了。

  只不過,他的這種想法,在第一次遇敵之後,立刻就被打消了——

  說是第一次遇敵人,其實並不準確,因為先前在李頭等人的護送之下,這南邊的使節團一路北上,期間也著實遇到了幾股賊寇。

  這些賊寇也還有些本事,至少看上去還挺是那麼回事的,更重要的是,已經能看出來是有組織的了。

  按著王導的觀感來看,他覺得,或許這些沿途的賊寇,比之當初十八馬賊時期的石勒還要專業一點。

  這倒是有些緣故的,李頭事後就為這位江左宰相解釋了一番,原因卻是簡單,還是玄甲剿匪之故。

  說是整個北方都在剿匪,但到底受困與交通和通訊,只是幽州等地的時候還好,那官道的建設比較完善,又有巡邏經驗,可以時常探查,是以但凡有些賊寇死灰復燃,都會第一時間被發現。

  但趙國破滅後的幾州就不一樣了,地盤太大,相對的玄甲軍兵卒就不夠用了,而且反覆剿匪,幹掉了大股的賊寇,但就會有小股的漏網之魚,而要對付這樣的小股盜賊,運用大部隊根本不划算,也完全沒有操作性,而單純的小部隊有難以將之剿滅。

  發展到了現在,便就讓這些小股賊寇依舊還有存活空間,不過經過玄甲軍的反覆圍剿,再加上在民間的宣傳和抵制,還能存活到現在的小賊寇,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最起碼是知道什麼人能惹,見到什麼人該讓開的。

  所以之前遇到的小賊寇,都是第一時間開溜,根本不敢圍上去。

  直到進入了司州境內,才遇到了第一場意義上的遭遇戰,對方的人數雖然沒有萬人,但至少也有八千多。

  當時正好李頭和使節團是從高處下來,這居高臨下的看過去,烏壓壓的一片人,頓時就讓使節團裡的大部分人都心驚不已。

  但是李頭卻是哈哈一笑,直接排兵佈陣,就見那玄甲軍中,不少兵卒出來,取出了諸多零件、物件組裝在一起,很快就形成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像是單梢砲的東西,然後直接轟擊出去,下面的那些賊寇馬上就是一陣哭爹喊娘,看起來氣勢洶洶的衝擊陣勢,瞬間瓦解。

  隨後,李頭更是抓住機會,直接帶著兵馬衝殺進去。

  於是在王導等人驚駭的目光中,就見幾百玄甲,就這麼毫不畏懼的衝了過去,殺進了近萬的敵軍之中——還有將近一半的玄甲軍留下來護衛使節團。

  但就是這幾百人,在幾千人中左衝右突,居然如入無人之境!

  最後的結果,卻是那近萬人徹底崩潰,四散奔逃!

  於是王導等南方士人就這麼震驚,看著幾百人驅趕著近萬人!

  這場追殺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李頭才帶著人回來,他的臉上還有這意猶未盡的表情。

  「這些賊寇……」王導走上前去,話語中已經有了些小心的意思。

  沒想到李頭卻會錯了意,他老臉一紅,強行解釋道:「這可不是我領軍不行,不是我的兵卒不強,而是賊人太多,根本就殺不過來,我這之前也沒有伏兵準備,這才會有這般失誤,未能殲滅賊軍!」

  王導聽著一愣,腦子裡一時轉不過彎來,過了好一會,他才明白過來,敢情這位玄甲校尉是覺得自己小看了對方,原因就是沒有殲滅這近萬賊寇!

  老天在上,你帶著幾百人,把近萬人都給驅趕了,還有人敢看不起?

  王導作為南方執政,可是十分清楚的,如果是南方的兵馬,哪怕是同族王敦的精兵,若是只有幾百人,碰上了這近萬的賊寇人馬,第一個反應,也絕對不是衝殺上去,更不會覺得不能將之殲滅便是丟人。

  只是王導著實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只能用稱讚的口氣道:「將軍之威,一至於斯!」

  李頭聽到這裡,這才放下擔憂,轉而欣喜起來,然後反而謙虛起來,說道:「這不算什麼,其實這夥人看著人多,其實乃是烏合之眾,若是我帶著的人稍微多一點,他們根本不敢靠近,現在無非以為有了機會過來!」

  「那還是被將軍你一鼓作氣擊敗了!」王導又奉承了一句。

  李頭擺擺手,卻是認真解釋起來:「其實這事也好說,你別看這些人多,其實沒有輜重後勤,更部分作戰與後勤,是名副其實的烏合之眾,一旦他們的前鋒潰敗,後面的人就是望風而逃,將自家陣型弄亂了,自是必敗無疑!」

  王導默默點頭,可心裡十分清楚,這些道理知道的人很多,真正能用幾百人就證明的,卻絕對不說,但眼前的這個李頭,在那玄甲軍也只是中上層的將領罷了。

  那玄甲軍……

  莫名的,王導對這個名字更加敬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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