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4 02:11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見來容易,福禍難料

  興許是經過了這一場大仗,也將這一支玄甲軍的名聲傳出去了,在之後,使節團和護送兵馬行走在司州境內,便再也遇不到任何阻擋了。

  別說賊寇聽著風聲,就提前遠遁,就連那些還未被約束、錄籍的零散流民,都不敢輕易靠近過來。

  不過離開了司州之後,慢慢又有了遭遇,但比起最初的時候,再次遇到這般局面,就連那使節團的人都不怎麼擔憂了,甚至有些人還能在臨敵的時候,保持一點名師風範,能飲酒作詩,自得其樂。

  等到了幽州地界,他們被安置起來,而李頭則領著兵馬告辭離去,這些使節團中的士人,還有些戀戀不捨。

  王導就見到幾個青年,在北上之前,其實心裡是存著反感和優越的,但王導知道,這些都是虛張聲勢,更多是為了掩飾心虛。

  結果一路跟著玄甲軍過來,現在一個個反而真的有幾分名市氣象,至少說話的時候,顯得底氣十足,更有一股難言的精氣神。

  當日晚上,王導召集了幾個族中兄弟,談及了這個事,幾人都表示身有同感。

  「莫說其他人了,便是我都有些不捨啊,有玄甲軍在,便知賊寇再強,也只是秋後螞蚱,根本蹦躂不起來,反而多了幾分從容,更有幾分戲謔,想著要看這些人如何折騰,然後被玄甲軍徹底攻破。」

  「你這話不假,畢竟這幾日,你著實為此寫了幾首好詩,你說若是江左兵馬也有這般能耐,哪裡還有這許多事端來,還不是依舊太平盛世?」

  「若說太平盛世,我看也不遠了,不說別的,就是這一路北上,越是靠近幽州,越能感到百姓富足安樂,這些布衣百姓、寒門子弟,宗族大戶,或許不如我等,可以吟詩作對,但從一舉一動之中,也能看得出來,他們也是底氣十足,根本不擔心明日!」

  說到這裡,眾人沉默下來。

  別看王家在江左風光無限,但其實高處不勝寒,不說其他家族都盯著他們的位置,就說那江左之中派系傾軋,又有諸多威懾,若非有個王敦在外,怕是王家在朝中的日子早就急轉直下了。

  而且不光是王家,放眼江左、江東,世家皆有一種出於風雨飄搖之中的感觸,彷彿一個不小心,天下大亂,他們就要離亂與世,不知明日何處。

  正是因為這種不安定感,所以當他們與玄甲軍同行的時候,發現無論是何種敵人,有著多少人馬、多少準備,都會被玄甲軍一概擊潰之後,便立刻有一種安全感了。

  一路走來,安全感越發濃烈,終於在幽州的時候達到了頂點,現在一群王家的人聚集在一起,談論之後,便發現了這件事,不由尷尬起來。

  只是很快,他們就注意到,王導陷入了沉默,而且表情凝重。

  眾人便問起他的心思。

  「你們只注意到了我等因玄甲而變,卻沒有想過,那玄甲軍幾百人,面對上萬人的賊寇,尚且可以毫無畏懼的衝擊過去,這等心性,著實讓人膽寒,若是北地十幾萬玄甲軍都是一般模樣,那何人可以戰勝?怕是兩軍交戰,氣勢上就有差別,怕是還未開展,勝負就分明幾分了。」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都沉默起來。

  他們也都意識到,自己能毫無顧忌的表達名士風度,不用擔心安危,還真就是那些兵卒毫無畏懼的衝鋒的結果。

  「總之,既然見了玄甲之利,不得不多做準備,這次面見冠軍侯,或許應該多做幾手準備,」王導說著說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我記得之前也有個五服之中的子弟,隨著羅侯等人的子嗣,拜入了冠軍侯的府中。」

  馬上就有人回報導:「是有此人,出自七堂,名為王快,如今在都督府任職,也算上進,聽說不久之後,可能去並州為一太守。」

  這一說,不少人都驚奇起來。

  「王快這孩子我知道,年齡不大啊,這麼快就能為郡守了?不得了,不得了啊!」

  「這不聲不響的,居然便有這般本事了,可歎南邊的不少子弟,還在爭奪年青一代魁首的名號,和王快一比,卻是大有不如!這可是北地的太守啊!」

  「是啊,這北邊的官場,和咱們南邊有些不同,似乎中樞的官員,都要到地方上做出政績,才有更進一步的機會,王快這小子也是因為趕上了好時候,不然就現在這個科舉,這麼多人追捧、考較,他若是加入進去,也未必能脫穎而出。」

  「我倒是聽王快說過,他們這些早期追隨的人,雖然沒有參加科舉,但文武舉的時候,還是有所涉獵的,所以在都督府中,也算是正經出身,這樣才能陞遷順利,否則的話,也就是張賓這等人物,才有可能被破格提拔……」

  ……

  見眾人又討論起來,王導卻沒有阻止,反而聽著、記著、思索著,等眾人說的差不多了,他才歎息道:「只是從王快一人身上,就能看出這北地的不同尋常來,那位冠軍侯是有其意的人,怕是籌謀甚遠,遠非一般梟雄可比。」

  然後他話鋒一轉:「不過,我料那位冠軍侯恐怕不會輕易見我等,會先拖延一陣子,這期間,還是要聯絡王快,讓他居中協調,也好早日見到冠軍侯……」

  眾人便都同意王導的這番推論。

  只不過,等第二天一早,就有一名吏胥過來,給他們通報導:「我家侯爺知曉諸位到來,已經做好準備,等幾位三日之後抵達薊縣,便會接見。」

  只要人到了,馬上就見!

  這個出乎了王導原本意料的表現,固然讓他有些下不來台,畢竟那些原本尊敬自己的族人看過來的目光,都夾雜著一絲怪異。

  但比起面子問題,跟讓他擔心的,卻是這麼乾脆的面見,很有可能預示著自己會碰上十分棘手的情況。

  所以,當使節團的從使過來請示的時候,王導就語重心長的說道:「諸位,你們一定要做好準備,此番面見冠軍侯,雖然見起來容易了,但面見的時候,會得到何等結果,卻著實難料,老夫擔心,那位侯爺會趁此機會,討要權柄!」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4 23:58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拉軌車,鐵罐馬,引水自來坐鐘擺

  王導話音落下,他的一名族兄卻是忍不住搖頭歎息,說道:「比起這北地的局面,我等還有何權柄可言?」

  此言一出,說到了不少人的心坎上,就有人附和道:「是啊,縱觀北地,有民有兵,這幽州更是富庶,怕是不下於江左,而江南本來便比不上中原人口,長此以往,這……」

  聽著幾人之言,王導只是搖頭,最後才道:「這北地若是發展下去,自可成就一派,只是到底需要時間,但若是冠軍侯可以執掌江左之政,便能免去許多彎路了,想來他或許就有這個念頭。」

  聽得此言,眾人沉默之間,各有所思,卻是沒有人再多言了。

  很快,就有那都督府的人過來安排,領著王導一行使節團繼續北上,前往薊縣。

  只是這一路行走,可就比之前要順暢多了,因為此地的官道不僅鋪設的完整,更在道路一側伴有鐵軌,王導等人乘坐的馬車,就是在這鐵軌之上運行的,格外迅疾和平穩。

  本來王導等人還想著,趁著這個機會,在幽州好好轉一轉,多看看景物與人,也算是搜集情報,順便瞭解民情了。

  結果聽說是要一條路直接抵達,這心裡多多少少還有些遺憾,覺得浪費了一次機會,但現在乘坐了這個軌道馬車之後,馬上就來了興趣,詢問起來。

  「這東西果然有趣,不知道能否也在南邊鋪設一些,倒也是個稀罕玩意兒。」

  「可不是麼,平時沒事拿出來坐坐,那也是好的。」

  「這次見到冠軍侯,不如就讓他幫忙,弄些過去。」

  這使節團中的人談論著,但是坐在他們旁邊的一些幽州嚮導、吏胥,卻是忍不住微微搖頭。

  這些細小的動作,都被王導捕捉到了,他先是不動聲色,等觀察了一圈這鐵軌之後,路途也過半了,這才問起緣故。

  「王丞相,你有所不知啊,這鐵軌是決計不能拿到南邊了,莫說南邊,就是除了幽州地界,目前都不見得能鋪設。」

  王導這邊聽著,其他人也來了興趣,就詳細追問起來。

  「諸位,咱們這使節團幾百人,如今盡數都可以坐上軌道馬車,這一路疾馳,自幽州邊界抵達薊縣,不過半天時間罷了,這等速度,這等人數,諸位難道便不想想,難道只是這駿馬奔馳之功?」

  「還有其他緣故?」

  這其他人還沒有明白過來,王導已經恍然大悟,他拍了拍身下的座椅,說道:「可是這馬車堅固,那軌道堅韌的原因?」

  「正是如此!」這幽州吏胥忍不住稱讚起來,「不愧是朝廷丞相,果然是見識不凡。」說完才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妥,趕緊話鋒一轉,就詳細說道:「咱們這一輛車廂就能承受三四十人,因此使節團雖然大,但算上護衛,也不過就是五六車的事。」

  眾人聽到這裡,回想起來,果然是幾輛車就把這麼多人給拉完了,也不免驚歎起來。

  然後,那吏胥有繼續道:「而且,這麼些個人,都在一輛車上,被駿馬拉著反覆奔騰,卻都是履於鐵軌之上,這鐵軌若是稍微脆軟一些,便難免是變形了,哪裡能用多久?因而這些鐵軌,都是特殊冶煉出來的,能承受日曬風吹而不變,車馬來回而不動!」

  眾人一聽,又忍不住感歎起來,他們也能想通裡面的道理,自是知道是何等不易。

  只是也有王導等少數人,從這話中聽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臉色劇變,忍不住看那吏胥,卻見此人神色如常,似乎是無心之言,這才按捺住心中驚訝與擔憂,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聽著。

  那吏胥顯然是說得來了興致,又介紹了一番這鐵軌和馬車,具體的技術他並不知道,但作為管理之人,乘坐的時日多了,當然是有不少見聞的,此刻都當做逸聞說出來,給車上的文人士人聽,令車中氣氛慢慢就活絡起來。

  說著說著,吏胥又提到一件事:「聽聞那首府最近正在試驗鐵罐馬,若是成了,連著拉車的駿馬就都能去了,如今這車看著快速,但其實還受限於畜力,我等這路上已經換過三匹馬了,便是證明。」

  有人好奇的問道:「難道那鐵罐馬就不用換了?」

  吏胥便答道:「這個倒是不甚清楚,只是知道這鐵罐馬力大無窮,還能日行兩千里,乃是當初冠軍侯所制木牛流馬改造而來!」

  又有人呢問道:「可是武侯的木牛流馬?」

  那吏胥卻搖搖頭,說道:「並非武侯所出,乃是我家冠軍侯所制,只是沿用其名罷了,現在盡數改成鐵罐馬,諸位若是有機會,或許能在薊縣也見到一兩匹,到時自知其妙!」

  這般說著,不少人便順勢點頭,其實根本未曾關注,他們更注重的,還是一些學問文章,對於這些鐵罐馬之類的,難免有所輕視。

  但王導卻是留心起來,暗暗記憶,就想著到了薊縣,一定要找個機會,去看看所鐵罐馬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即便見不到,那也得去瞧瞧冠軍侯所制的木牛流馬,有何特殊。

  畢竟他的這個位置,已經足夠知曉很多秘聞,自然也很清楚,當初玄甲軍滅匈奴一戰中,就曾經動用了木牛流馬來運送輜重,據說很是省去了許多折騰,如今又冒出了一個什麼鐵罐馬,自是更加在意。

  便在眾人不同的心思中,這幾輛軌道馬車終究抵達了目的地。

  馬上就有相迎的吏胥過來,給幾人介紹起來:「諸位,我等已經為你們安排好了住處,晚些時候,侯爺變回見你們了。」

  「有勞了。」王導等人隨後便被領到了住處,等一住進去,馬上又體會到了不同了,連見多識廣的王導,都被那屋子裡的諸多擺設和物件驚得目瞪口呆。

  「諸位,此處乃是引水管,每日固定時段,會有清水引來,到時可以用此缸接下,其他物件,如那鐘擺等物,自有其用,若是想知,我再一一解說,不過各位旅途勞累,最好還是先休息一番,也好面見我家侯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4 23:58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可以定天下局矣

  嘩啦啦!

  心有玩性的少年王羲之,將那鶴嘴按下,頓時便有清涼的泉水落下,他伸手一摸,頓時發出了舒爽的喊叫聲。

  這一幕落到了王導的臉上,但這位江左宰相卻沒有半點笑意,反而是眉頭緊鎖,滿臉愁容。

  其他人倒是沒有這般模樣,反而是驚奇於這幽州的諸多奇物,尤其是他們這座屋舍之中,無論是佈局,還是陳列,皆有奇異之處,但更引人注意的,還要數里面的些許物件。

  一時之間,這些王家菁英,彷彿都化身頑童,如那少年王羲之一般,也是沉迷於屋中的各種奇怪之物,玩的不亦樂乎。

  不過,過了一會,終於有人注意到王導的不對勁了,便紛紛走了過來,接連詢問起來。

  「賢弟可是擔憂晚時面見冠軍侯時,要如何應對?」

  「兄長,其實無需太過操心,以你的能耐,總能見招拆招的。」

  「是啊,不如多看看這屋中擺設,也算是知己知彼,能提前窺此地虛實……」

  這一連串的問候,卻只是讓王導搖了搖頭,他指著這滿屋子的擺設,說道:「若說此處之物,吾自驚奇,卻還不至於因此而煩惱,我真正煩惱的,反而是我等此來所用之軌道,你們可知緣故?」

  眾人相互對視,正有人想要開口,但人群之後,卻有一個怯生生的童稚之音響起——

  「那鐵軌如此堅韌,能承載馬車來去,若是用以鍛造刀劍,必然更為鋒利、堅韌,若是用以鍛造鎧甲,必然堅韌難破,所以玄甲軍才那般強橫吧!」

  眾人尋聲看去,見是剛才還在玩水的王羲之,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人群後面,也聽到了王導的聲音,是以發出此言。

  聽到了王羲之的話,王導臉上的愁容也消散了幾分,他招了招手,立刻就有族人過去,將那小小少年抱起來,送到了王導跟前。

  王導上下打量著這個聰慧的後輩子弟,最後寵溺的摸了摸頭,這才笑道:「說的不錯,那鐵軌堅韌,說明幽州已有新的鍛造之法,這鐵器冶煉的重要性,無需我來說,再從那順途吏胥的口中,更能得知,他們還有鐵罐馬之物,此物八成也是靠著新的冶鐵之法而成,有此可見,這幽州啊,怕是在做新的準備啊!」

  眾人聽他這般說著,也都沉默起來,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屋子裡的氣氛,一時之間凝重起來。

  王導看著眾人,歎了口氣,指了指屋子外面又道:「我等乘坐那軌道馬車,人多且雜亂,尚且半日可以橫跨,若是兵卒乘坐,又該是何等情形?怕是這調兵遣將更為得心應手,如今還只是幽州,等那南邊新得的幾州,也都鋪上了鐵軌,再加上他們那個什麼鐵罐馬,會是何等情形,你們可曾想過?」

  頓時,眾人更加不怎麼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才有一個與王導血脈最為親近的王氏族人,小聲的問道:「如今北地勢大,我等根本無法可治,又怎麼制約呢?」

  王導搖了搖頭,苦笑道:「因此才煩惱,本以為那位冠軍侯乃是稱雄北地,為一方豪強,如今看來,此人果然是志存高遠,更不虧有入夢君之稱,其人所思,乃是名士大儒的格局,但是大儒無兵,名士無地,但冠軍侯這位名士大儒,既有兵馬,又有地盤,更有諸多巧奪天工的心思,這將來如何,便是我亦無從判之。」

  眾人聽著這話,再看王導表情,不由暗暗感慨,自家這位定海神針一樣的人物,從來都有主意,便是與琅琊王南下,面對江左士族的排擠,亦不見王導有任何驚慌,還是好整以暇的應對,從來都表現的成竹在胸,彷彿天下萬事,就沒有能難得住他的。

  沒想到,現在面對北地之雄,親自為使,亦顯露出束手無策之相。

  如此一來,這氣氛不由更加凝重了。

  好在沒過多久,就有傳訊的人過來,告訴一行人,說是冠軍侯要見他們了。

  這個消息,大破了沉悶和凝重,讓不少人都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不知冠軍侯要在何處見我等?」王導很是平和的問了一句。

  「我家侯爺剛從城外督農回來,此刻就在府中,幾位直接過去就好了,」那傳訊的人也是個士人,說的條理分明,「已經為幾位備好了馬車,待得要去之時,只管吩咐就好,還望諸位不要耽擱太久。」

  「不敢讓將軍多等,我等整理一番衣衫,便會出去。」王導說完,看那人走了出去,便轉身,對眾人感歎道,「冠軍侯如今勢已至此,尚且還親自出城督導農事,可見其志,更見其心啊。」

  在這樣的感慨中,一行人走了出來。

  這次面見,就是直接見陳止了,這使節團這麼多人,肯定不能全部都過去,於是只有王導這位正使,以及幾位從使,還有普通的幾個主要的吏胥,一共二十人左右,來到了都督府。

  不過,還未進去,他們就被這府邸給驚住了。

  卻是因為佔地和規模——不是太大,而是太小了。

  此地本就是那王浚的將軍府改建而成,只是略作修改,原本作為征北將軍府的時候,還勉強夠用,等陳止成了冠軍侯、北地都督,手掌天下第一強兵,這個府邸就顯得有些不夠位格了,倒也有人提出要擴建,只是陳止自有打算,因而未准。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權威,他說了不許,其他人便不敢再勸了,而且不少人隱隱生出猜測,等趙國崩潰,諸地歸順,這個猜測就越發流行,便就沒有人再勸了。

  不過,無論如何,以陳止如今權傾半個天下的地位,這座府邸著實有些拿不出手,難怪王導他們會驚訝了。

  只是驚訝過後,卻無人會生出輕視之心,反倒是更生敬畏和警惕,同時響起江左風氣,這心情越發複雜起來。

  在這樣的情緒下,王導等人終於見到了傳聞中的冠軍侯。

  陳止。

  「王太宰,久仰大名。」

  陳止坐於正堂,見著幾人進來,一擺手,便讓幾人入座。

  然後在一開口,就讓眾人心驚肉跳。

  「今日你們來此,與我對言,可以定天下局勢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6 00:42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休言權術,我自取之

  聽得陳止的這句話,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背後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更不敢隨意接話,於是諸多從使的目光,就都落到了作為正使的王導身上。

  王導同樣不解,只是他比起其他人而言,要多一點淡定的氣息,於是勉強鎮定,然後便問起緣故。

  陳止笑著,並沒有立刻說,反而問道:「我知道江左的朝廷裡面,其實現在四分五裂,山頭林立,便是諸位使者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是也不是?」

  被他這般直接說破,在場眾人都感到臉上無光,只是這話到底還是事實,加上說這話的人又是陳止,便是借給幾人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當場反駁。

  陳止接下來就道:「你們也無需多想,我如今也得了朝廷所封的大將軍之好,按說也是朝廷一員,詢問此言,還是為了對症下藥,也好未來幫助朝廷重振聲望。」

  他這話在一說,卻是讓王導馬上警惕起來,不由問道:「不知冠軍侯有何打算,是否要相助朝廷重整河山?」

  「重整河山是必須的,」陳止毫不避諱的點頭,「只是卻不能用過去的那一套法子了,否則如今這山河破碎的一幕,說不定還要重演……」

  眾人一聽,便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般直白的說法,在官場上可是十分忌諱的,如果放到了江左朝堂之上,只要一說,難免就要引發一場政治風暴。

  但現在不是江左,說這句話的人,也絲毫不擔心政治風暴,因為此人足以掀起一場軍事風暴。

  便在眾人的驚訝中,王導開口說道:「冠軍侯的意思,是說這朝廷各處需要改制?」

  「你們江左如果願意,我便會派人過去,協助你們建立幽州之制,」陳止似笑非笑的看著幾人,「只是不知,閣下能否做主?」

  這話直接將王導後面的言語,就給堵住了,讓他難以再說什麼。

  「今日你們過來,目的何在,我很清楚,這裡就給你們透個底,」陳止說著,抬起手超一面牆上指了指,「不久之後,我便要自漢中出兵,滅蜀平川!」

  眾人先是驚訝於陳止所言,跟著就注意到,陳止所指著的,乃是一張地圖。

  這地圖上面所繪之域很大,不僅包括了中原,更有北地草原,還有廣闊西域,南邊直入蠻荒之地。

  不過,真正讓他們在意的,還是上面明顯標注出來的幾個顏色。

  以王導等人的見識,當然是一眼就看明白,這上面的標誌,其實是在劃分勢力。

  其中最為耀眼,自是代表玄甲軍的墨色,佔了整個北方不說,連草原都有一半被其掌控,但在這墨色勢力之中,有一點卻格外引人注目,那邊是漢中之處,插了幾個小旗子。

  「漢中、關中,我得之,便剿匪靖賊,整頓兵馬,如今已見成效,最多不過三個月,便可南下蜀中,平息李賊之患,到時天下之中,唯獨王敦所在之地,還有異心,到時,就要看朝廷的意思了!」

  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王導的身上。

  不只是陳止,其他幾個江左從使,同樣也是面色微變,將目光集中到了王導身上。

  這麼指名道姓的說那琅琊王氏之人,哪怕表面上,王導早就與王敦決裂,但終究還是讓人覺得內有文章。

  反倒是王導,不疾不徐的點頭道:「我安族弟,性子有些偏激,得勢便張狂,如今是有些不知道進退了,若是冠軍侯能教導他一番,自是最好了,只不過……」

  他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只是我那族弟,至少還有朝廷冊封的官職,最近也算克制,也算是平息了些許叛亂,鎮守一方,若是無故興兵,難免留人口實。」

  旁人一聽這話,馬上就知道了王導真正的心思,同時很多人更是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他們很多人早就意識到,這王家兩分恐怕只是表面上的工作,實際上還是一體,從而相互相助。

  「聽王丞相這話的意思,是不怎麼贊成我動王敦的,這就不免讓人有些猜測了。」

  陳止輕輕搖頭,然後直言不諱的道:「我也就不談那些虛的了,王敦領兵在外,手握兵權,又有地盤,可以威懾朝廷,確保王家安穩,而王丞相你坐鎮朝堂,掌握輿論、權柄,又能從旁協助,兩邊一起,確實能確保你王家昌盛,只是這是一家昌盛,卻非族群昌盛,所以不可為之。」

  陳止的話,讓王導眉頭緊鎖,他正要開口。

  陳止很乾脆的擺擺手,止住了王導之言,然後徑直言道:「不要用南邊那些權術之言來說,今日你們過來,要通報琅琊王登基事宜,我不會阻止,只是既然登基,就該混元一統,但而今政令四散,不是長久之策,我當重整之!」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

  連王導都不免失神,他在事先根本沒想到,陳止居然將這是些說得如此直白。

  「我剛才說了,天下之勢可以定矣,就是要讓你們將我的話,傳給琅琊王,傳給王敦,讓他們早做打算,省得到時候事發突然,生出變化。」

  陳止說著說著,站了起來,緩緩行至地圖之下。

  「我破蜀地之後,當修整,但也有兵馬聚集司州,可以渡江南下,將荊州攻破之後,便拿下了這關鍵之地,到時南下掃平南地,天下重歸一統,江左也少了掣肘,可以安穩矣!」

  這話根本不是徵詢和商量,而是最為直接的通報。

  而且這般戰略,若是換成其他時候,其他勢力,肯定要隱藏、隱蔽,不好事先公佈,但陳止卻毫無擔憂,就這麼擺在幾人面前,讓他們一時之間盡數失聲。

  過了好一會,王導才苦笑說道:「玄甲軍固然冠絕天下,但要行此事,怕是也不容易,不如從長計議,我等將冠軍侯之言帶回,兩邊多多接觸,也好加深瞭解,或許可以不動刀兵,省得生靈塗炭。」

  「也好!」陳止居然直接點頭,「那你就回去告訴王敦,讓他交出兵權,讓出荊州,自是免得生靈塗炭,也能將他幾年經營的心血保留下來,造福荊襄百姓,若不然,我自取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6 00:43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玄甲下蜀,長生觀氣

  「這話是什麼意思,讓我束手就擒?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幽州發生的事,以及王導與陳止見面時,兩人所言之事,很快就傳到了南邊,更通過諸多渠道,傳入了荊州。

  甚至荊州得到消息時候,還在江左朝廷之前。

  但王敦自打知曉消息內容,先是勃然大怒,隨後便招來了幾個幕僚,便說著這陳止之言。

  「此舉,很有可能是虛張聲勢,是為了要讓我等自亂陣腳,從而牽制一番,防止他征蜀的時候,被我等影響!」

  「不錯,大江橫於中央,那玄甲軍就算再厲害,也要由水軍戰船方可,但如今天下之人誰人不知道,玄甲軍多步卒,也有不少騎兵,卻沒有打過水戰,這水兵想來是不夠的,地上再厲害的人,若是沒有操練過水性,真到了江水之上,也難免會有心慌之感。」

  「心一慌亂,十成戰力便發揮不出五成,要將之擊敗、壓服,便不是難事,或許無法得勝,卻是立於不敗!」

  ……

  幾個幕僚一陣分析,讓王敦安定不少,但他到底是琅琊王氏出身,知道不少權術之法,卻也明白,有的時候,不可將事情過度朝著有利於自己的方向思考。

  「還是不可太過大意,這防備最近要準備起來,加派人手,增加次數!」王敦已經恢復了沉穩,卻還是不住的吩咐著,「另外,東邊鎮守的兵馬可以調撥回來一些,而西邊入蜀之路,給我加派人手,若是情況不妙,或許可以介入!」

  儘管想要做好萬全打算,可他這心裡,多多少少還是受到了影響,還是認為,那蜀地怕是關鍵所在。

  「那玄甲軍發展到如今階段,戰局北地,幅員遼闊,人口眾多,更是錢財富庶,論種種,皆冠絕天下,而以那位冠軍侯的行事風格,而今也已經不喜計謀,乃是行堂堂之兵,舉陽謀之策,所以他既然說要攻伐蜀地,又瞄準了荊襄,便必然會有動作,我等切不可疏忽大意!」

  「諾!」

  無論謀臣還是武將,皆尊此令。

  別看他們一個個分析的頭頭是道,但這心裡都很清楚,此次涉及到的乃是那玄甲軍,真要是被其攻伐,怕是根本堅持不了多久,便要紛紛敗落下來,所以沒有誰敢真個疏忽放鬆。

  另一邊,對這件事交代之後,王敦沉吟了片刻,又提起一件事:「登基大典即將舉行,這次我那族兄北上,就是為了這件事,既然冠軍侯並無意見,那麼江左世家必然不敢多言,這件事也就算是定下來了,既然如此,我也該派人過去恭賀才行。」

  對於這個提議,沒有人覺得意外,別看王敦前陣子還有些兵逼建康的意思,但說到底,還是在江左朝廷這個體系內爭奪權勢,肯定是不願意掀桌子的,更何況,有了玄甲軍的威脅和壓力,王敦也要做出一些態度出來,一方面是給陳止看,另一方面是爭取更多的支持。

  想來若是連那位新皇帝都給予了寬恕,陳止多多少少也會給些面子吧?

  就這樣,登基大典終究還是如期舉行了,先皇帝之弟琅琊王劉蓋,在三進三辭之後,進皇帝位格,改元天嘉。

  至此,新漢王朝迎來了第七個皇帝。

  而就在登基大典之後的一個月,漢中的玄甲軍出動,伐蜀之戰,就此拉開序幕。

  這一戰,看法眾多,很多人知曉玄甲軍的戰力冠絕天下,卻也不是十分看好,蓋因那蜀地地形特殊,四面而圍,裡面的人想要攻出去不容易,外面的人想要進去更難。

  而玄甲軍攻蜀,事先就被炒得十分熱鬧,別說江左知道,就連那蜀地的李氏一樣知曉,於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說道蜀地李氏,不久之前也在準備登基大典,準備正式稱帝建制,連國號都傳出來了,說是要叫「大成」。

  在這之前,時常就有蜀地李氏稱帝的消息傳出來,可謂真真假假,蓋因那李氏根基不穩,時常反覆之故。

  不過,那成都王的名號倒是早就被叫出來了。

  如今的蜀地之主李雄,乃是造反起家,其父便是走了這一條路,中間曾經接受過詔安,但因種種緣故,加上看出了新漢蜀地的虛實,最終還是走上了反叛之路,並且借助新漢內亂的機會,就在蜀地站穩了腳。

  期間還殺過郡王世子,更是讓下邳陳氏的子弟也折損了一些。

  但因為蜀地的地理特性,當天下大亂,各方混戰之際,這蜀地的李家反而是安穩的發展了起來,周圍的流民人口時常過來投奔。

  有了人口,自有其他,財富兵員皆源於此。

  加上李雄崇道,拜了那蜀地老仙、天師道宗范長生為老師,並冊封其為國師,更將道教立為國教,自此休養生息,與民生養,幾年下來,居然也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意思。

  如今若論國力,這蜀地的成國,其實絲毫也不下於江左,甚至單純和北地三州——即幽州、並州、平州比起來,也不逞多讓。

  當然,和整個北方比起來,那就相形見絀了。

  這邊一聽說玄甲軍攻伐過來,那安穩了幾年的國主李雄,卻是第一時間就讓人去西山,請教自己的老師,同時點來兵馬元帥,讓他們調兵遣將,準備固守此地。

  很快,那過去請國師的人回來,帶來了消息——

  「老神仙請王上往山上一趟,說是有話要教於你,用以破解這傾覆之局。」

  「傾覆之局?」李雄面色凝重,遲疑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將諸多事物、政務囑托給兒子、兄弟和近臣,然後便帶著親兵侍衛,往青城山拜見范長生。

  不過,等一行人登上山觀,卻是被攔在了外面。

  便有親兵不快的問道:「國師既然相招,為何又要阻王入內?」

  那阻止的小道士便道:「師祖正在觀氣,以尋破解之處,還望大王息怒。」

  「觀氣?」李雄心中一動,「老師可是知曉了天下氣運消漲?」

  小道士就道:「師祖有言,此番北方大勢已成,氣運濃烈,有席捲天下之態,需徐徐圖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6 23:32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道觀氤氳青煙變

  道觀之中,曲徑通幽。

  這青城山的道觀,早就修整了幾次。

  自從李雄正式拜了觀中老道范長生為老師之後,為了表現自己尊師重道,同時也是為了倡導天師道,先後三次,派出了大量人手修繕和改建。

  如今這一座道觀,佔著半山腰之地,遠遠看去,屋舍連綿,怕是與宮室之地都能相比了。

  實際上,不光是這幾座道觀屋舍,這整整一座山,如今都是蜀地天師道的地產了,那山中山下的獵戶和農戶,便都是道觀的佃農了,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地主。

  而如今在那蜀地朝廷裡面,更有不少出身天師道的官員、吏胥,在朝堂之上,也算是一股力量,他們為了加深彼此之間聯繫,明晰彼此之間的利益,那反饋和反哺這家道觀,就成了最簡單和直接的選擇。

  發展到了現在,使得此山道觀,影響力和勢力輻射範圍,也越發濃烈。

  當然,與之相應的,就是隨著地盤的擴大,這相應的責任也就越大了,在引領蜀地道教的同時,還要擔負起維護一方水土的責任。

  於是,原本還能逍遙天地之外,只尋長生久視的老道士,卻也不得不擺下明燈,坐於觀中,聞氣明玄。

  道觀正殿之中青煙裊裊,老道人坐於蒲團之上,面前擺著幾盞明燈,那煙氣在莫名之力的引導之下,慢慢凝聚起來。

  立於門側的張玄,全神貫注的盯著那裊裊青煙,不時輕輕搖頭。

  他已然能夠看得出來,那煙氣並非毫無章法,而是慢慢聚集起來,臨摹出了中原地圖,分割南北。

  「這煙氣雖然是三分之勢,但其中西南蜀地卻是最弱,根基淺薄啊……」

  他很快就看了出來,那煙氣所成之地圖輿圖,隱隱劃分三家,北方一家,東南一家,還有西南一家。

  北方最為凝固,雖是煙氣聚集而成,但看著卻好像是絲線纏繞一樣,幾乎快要凝結成實質了。

  再看那東南,固然還是煙霧繚繞,顯得複雜無比,那煙氣和煙氣之間,還相互糾纏,相互影響,但卻多了一絲厚重的氣息,便是有威風吹過來,也不見潰散。

  與之對應的,就是西南的那一塊煙氣。

  這這片煙氣,看上去很是清明,沒有東南煙氣那種相互糾纏、分不清晰的感覺,只是在地盤上卻比不上其他兩家。

  而且但凡有風吹過來,這一片的煙氣就都會有所波動,甚至氣流稍微強一點,這煙氣都有分崩離析的跡象!

  「到底還是根基不夠啊,那北地有錢有糧有兵有人,更有底蘊,有氣吞山河之象,而東南江左之地,到底佔著一個正統的名分,無論如何都不至於徹底崩潰,唯獨這蜀地,乃是以反叛起家,竊據一地,而且國主還非中原苗裔。」

  「這在氣運上先天就有劣勢,若是中原大亂,最後漢家衰退也還罷了,若是大亂之局,那蜀地可以偏安,南北各自爭鬥,彼此削弱,只要沒有那足以橫行一方的決定性勢力出現之前,都可以慢慢積攢力量,但問題是,現在的情況就是最為不利的!」

  「非正統、反叛起家,北地出現決定性的勢力,而且還擺明了要來攻伐,那這結果……」

  張玄正在想著,猛然之間,一陣狂風吹來,直接攪動了正堂中的氣流,便見那煙氣凝聚而成的版圖,猛然間就發生了劇烈的變動,那北方一塊驟然壓迫過來,直接將東南和西南的兩家都覆蓋過去,其中東南碎裂了一半,而西南則是整個都被覆蓋了!

  見到了這一幕,張玄先是一愣,繼而歎息,最後搖頭。

  「看來你是已經看出這蜀地的氣運了。」

  蒼老的聲音隨之響起。

  張玄循聲看去,然後恭敬行禮。

  說話的人,正是那老道士范長生,他睜開了雙眼,歎了口氣。

  「老師,不知蜀地之局,可還有改變餘地?」張玄走過去,垂首詢問。

  老道士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是在北地待過的人,而且時日不短,甚至還見過那位冠軍侯,那依你之見,這改變餘地還有多少?」

  他這個弟子張玄,曾經去往北地。

  當時還是李雄過來拜訪,請求范長生出山輔佐,當時范長生就提出了幾個要求,其中就是讓人將張玄送去北地。

  張玄去往北地,本就是這老道士的一步算計,是他看出了那邊氣運有變,這才有所吩咐,而張玄過去之後,並未久留,只是隨後又去過幾次。

  期間,他與那北地道教的傳人孫秀有了一定的交情,接著這個關係,在北地也經營出了一些人脈網路——這道教的主張,倒也讓一些北地的士人、官員有了認同的地方,況且那煉丹、誦經,本來就需要有一定的經濟基礎,所以這些關係網,著實有不小的用處。

  甚至在幽州改制的中間,靠著這個關係網,張玄也向陳止表達了一些看法,甚至被邀請過去,徵詢了意見。

  回憶了一番後,張玄如實回答道:「學生在北地所見所聞,皆可洗滌道心,見了那位冠軍侯,始知有生而知之者,更有天生聖賢。」

  「便是如此了,」范長生歎息搖頭,「那位冠軍侯是個厲害人物,吾觀他這一路走來,不斷積勢,這氣運更是水漲船高,期間更有幾次危局,不僅安然度過,更是掠奪了北地群雄的氣運,如今此人大勢已成,積蓄了百年之運,還不滿足,要吞拿天下,這如何能夠抵擋?」

  「難道真這般厲害?」張玄也是吃了一驚,他是知道自家這位老師,其實有一些玄妙之術,涉及玄虛氣運之道,更有通幽手段,那李雄這些年能這般順利,便有此番功勞,結果現在老道士也是一籌莫展的樣子了。

  「也不是沒有辦法,」老道士沉吟了一下,「但卻不能治療根本,最多是拖延一下,讓李家有個選擇的時間吧,那李雄到底恭敬,我合該為他謀一次。」

  張玄卻從這話中聽出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不由擔心起來,正要說著,卻見老道士搖搖頭,只是讓他去將人領進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7 01:52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以左道而折堂皇

  李雄早就有些等得不耐煩了。

  當年李雄可以有耐心登上許久,但今時今日畢竟不同了,他已然不是當年那個造反之後,稍微有些根底,但還是有諸多欠缺的軍中頭目了。

  經過幾年國主位格的蘊養,此刻的李雄已是名副其實的蜀地之主,手握權柄和兵馬,習慣了頤指氣使。

  所以哪怕知道天師道在蜀地的影響力,更在心裡敬畏老道士,但時至玄甲軍南下、蜀地危局的這個關鍵時刻,李雄放下了手頭上急待處理的事,甚至沒有第一時間聚集兵馬,反而來到這裡,就是對老道士抱有極大的期待。

  當然,另一方面,也是他很清楚,靠著自家的那些兵馬,面對原來關中朝廷的兵卒還能抵擋一二,甚至荊州王敦攻伐過來,也是不懼。

  但是玄甲軍和他們可不一樣,就算靠著地理優勢,能夠抵擋一陣子,但也不過只是暫時的,索性他便不求兵馬,尋鬼神之助了。

  只是這麼一等半天,難免讓他在心裡嘀咕,想著這個決定是否正確,放著那麼多正事不做,來到這裡。

  而他的親兵,已經和那攔路的幾個道士爭執起來,想要為自家主公爭取一些時間,換成其他時候,李雄早就出言制止,然後做出禮賢下士的姿態了,但這次,他卻是沉默以對,這無異於是在默認親兵的行為了。

  當兩邊因為爭執,以至於氣氛都開始有所轉變,越發凝重的時候,那道觀原本緊閉的大門,終於緩緩打開了,隨後張玄走了出來。

  「王上,請隨我進去,老師有請。」

  「見過師兄。」李雄擺擺手,那些親兵便停止了爭論,然後隨著這位蜀地止住,一起走進了道觀。

  「不知老師做了什麼準備?」

  走在路上,李雄忍不住就問了起來,這關係到他當前的基業安危,實在由不得他不重視,自是忍不住要詳細瞭解。

  張玄並不隱瞞,直接說道:「老師有一套法門,或許能有作用,只是還要與王上說清楚,讓王上親自抉擇才行,只是這具體之法,便不是我能知曉的了。」

  李雄點了點頭,稍微安定了一些,知道老道士不是毫無辦法就好,只是張玄口中的「抉擇」兩字,卻還是讓這位蜀地之主忍不住皺眉,思量著這背後的深層次含義。

  不過,他並不需要思考多久,就得到了答案——

  老道士親自告訴他的——

  「玄甲來襲,蜀地是無法阻擋的,只是老道卻可以做法,削減那冠軍侯的一些氣運,讓他此次攻伐不順,從而為蜀地延長兩三年的國祚。」

  老道士坐於蒲團,見著李雄,並不弄什麼玄虛之言,直接就交代了方法。

  張玄聽了,不由神色黯然。

  「只有兩三年?」

  李雄拜師老道士後,也瞭解一些陰陽家說和天師道藏,自是明白這削減氣運的意思,只是聽著這老道的意思,根本不是一勞永逸之法,而是拖延之術。

  「這兩三年的時間,便是某家再怎麼做準備,恐怕也難以再次抵擋啊……」李雄輕輕搖頭,「除非能拉攏一些盟友,只是那江左朝廷,和陳氏固然有矛盾,但雙方聯繫更多,遠非某家能夠利用,要嘛就是那王敦……」

  他這邊說著,無非還是想要請教範長生。

  老道士雖然是個倒是,學的是長生之術,但學問淵博,通涉百家,過去無論是政務還是兵家事,都給了李雄不少有用的建議,而且往往言語不多,卻能一針見血。

  此刻,這蜀地之主無疑是想要像過去那樣,希望老道能給個提醒。

  沒想到范長生卻只是搖了搖頭,然後輕輕說道:「老道能做的,便是這般了,王上這些年對老道士不薄,自是要與回報的,若是能阻擋玄甲南下,王上自有威望,可以借此而行,只是今後是要對抗,還是尋求其他之法,就非老道能管得了。」

  李雄從這話裡面聽出了其他意思,不由皺眉。

  老道士所說的其他之法,大概就是投降了,只是李雄到底是當年生生從一介流民,靠著造反,生生割據一方的,那朝廷他投靠之後,不合心意便復叛之,今日若說向陳氏低頭,這心裡難免會有些牴觸。

  只是,仔細一想,這確實是個法子,畢竟要抵抗玄甲軍實在是不容易的,不過按著老道士的說法,若是這次能抵擋一次,那玄甲軍戰無不勝的名號,也就折在自己手上了,那這個意義就太大了,足以借題發揮,做很多事了,說不定還能開創新的局面。

  只是一個不好,也是身死族滅的結果,畢竟前車之鑒可不少。

  另一方面,若是投降了,至少榮華富貴開始能夠爭取的,也能讓自家安穩下來。

  這麼想著,李雄左右權衡,一時之間卻是難以確定想法了。

  但就在這時候,老道士卻幽幽開口,用有些告誡的語氣說道:「陳氏以正立足,堂堂而行,滅國破勢,乃成大勢,氣運濃烈,這是天地正道,今日老道若強行折其氣運,其實有違天和,日後必有反覆,是以兩三年後,玄甲再來,或十倍於今日之勢!」

  李雄的臉直接變了顏色,越發憂愁起來,他沉默許久,終於還是問道:「不知老師要如何為之?」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說道:「雖是旁門左道,但要制堂堂之兵,還是得借兵家氣血,王上回去之後,整頓兵馬於沙場,點將之時,老道自為之。」

  李雄神色嚴肅的點點頭,也不多問了,匆匆而去。

  等這人一走,張玄才一臉擔憂的走過來,低語道:「冠軍侯氣運正隆,承乾坤正道,行人教之法,老師若是要強行削減他的氣運,怕是要折壽許多,不如學生代勞……」他看著老道的老態,越發不忍。

  老道士卻笑道:「人誰無死,我為道矣,你藝不精,不可。」

  話落,閉幕不語。

  當日,玄甲軍勢如破竹,已入蜀地,李雄則沙場點兵,然後著人來請老道士。

  范長生緩緩而行,走出道觀之後,回首一觀,默然不語。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8 00:17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封師而吞氣,劫來走一遭

  午時之後,天氣就有些陰沉,一如眾人的內心。

  校場之上,兵卒成列成排,但這列也不直、排亦歪斜,而其中的兵卒更多無精打采之人,相互之間交頭接耳,顯得軍紀散漫。

  在眾多兵卒的前面,搭建起了一座高台,包括蜀主李雄在內,幾位國中重臣、大將皆於其上,看著那台下人群,李雄不由皺起眉來。

  旁邊他的侄子李光見了,已經明白原因,就找了一個將領,詢問這軍紀之事。

  那將領苦笑道:「前線消息如今已經傳來,雖然有人封鎖,但鬧出這般事來,著實是摀不住的,在加上民間謠言四起,等我等反應過來,封鎖兵營,禁止內外出入的時候,已經是制止不住了,於是這兵卒知道了情況,便有了各種猜測,以至於軍紀渙散,難以收拾。」

  李雄聽了這話,終於開口道:「這是軍中管制的還不夠,同時過去孤也忽視了那民間之口,傳聞那幽州密諜司無孔不入,而陳氏用兵,往往兵馬未動,輿論先行,此番先是借那王導面見之機,洩露消息,讓蜀地人人自危,現在兵馬來臨,馬上又有諸多流言蜚語,很難不讓人想到,是否那密諜司事先已經安排了人馬!」

  聽他這麼一說,周圍有相關的官僚,馬上就過來請罪,並且表示未來一定要嚴加管制。

  「你們心裡有數就好,但現在再管,已經有些晚了,只是至少這軍中,不該再有反覆,只是今日聚集兵馬,卻不是為了出征,可以先放一放。」

  李雄說著,語氣放軟,這是他想到,今日的主角還是自己的那位老師,所以不便太過插手,防止節外生枝,影響了最後的效果。

  這邊說著,那邊就有人過來傳訊,說是老道士已經到了。

  范長生如今的地位,乃是蜀地國師,更有隱隱有帝王師的位格,他這番過來,當然不是尋常之行,光是隨行的道士就有不少,一個一個的,宛如護衛和開道官,就這麼護持著人走了校場。

  隨後,李雄就領著諸多官員武將迎了上去。

  因為天師道在蜀地的影響力,以及這幾年道教在整個蜀地的擴張和發展,便是那些文武百官多數都是精通道教之法的,就算不是,至少也不會牴觸,否則根本走不到這個位置,除此之外,更有直接就是道觀出身的。

  現在被領著過去迎接,是沒有半點牴觸之情的,反而不少人抱著希望——他們也或多或少的知道這位老道士的本事,期待著他能夠力挽狂瀾。

  而原本正在竊竊私語,表露出敗壞軍紀跡象的兵卒中,老道士過來的消息也迅速傳播起來,一下子就讓不少表露出擔憂之情的兵卒安定下來。

  這就是隨著道教的發展,開始逐步深入到民間,因為兵卒大部分都是自民間而來,而民間對老道士的推崇,亦格外濃烈,甚至隱隱有老道為仙的說法。

  面對來勢洶洶的玄甲軍,兵卒心中擔憂害怕,不知道如何應對,但一聽說老神仙過來,這心裡當然就不同的感覺了。

  就在這和諧的氣氛中,范長生和幾個學生、弟子來到了李雄等人的面前。

  不過等李雄真正見到自己這位名義上的老師時,立刻就愣住了,然後露出了意外和擔憂之色——

  比起不久前見過的那一面,老道士似乎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范長生的歲數本就不小,原本也能看出老態,那鬚髮皆白,只是因為長期練功養氣,依舊面色紅潤,看起來精神矍鑠,身子骨硬朗得很。

  但此刻出現在李雄等人面前的老道士,卻是佝僂著背,被張玄攙扶著,一步一步的走過來,幾乎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劇烈的喘息一下,似乎只是單純行走就耗費了莫大的精力和力氣。

  聯想到之前見面時,老道士還不是這幅模樣,李雄終於意識到,那爭取兩三年的手段,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老道士要為此付出很大的代價!

  於是他這心裡也難免閃過一絲愧疚,但轉瞬即逝,畢竟是做了許久國主的人了,個人的情感,早就讓位給了權勢本能,所以他雖然在口頭上,表示了愧疚和擔憂,但當老道士表示這些並不礙事,而是要立刻開始做法的時候,他還是馬上就安排了起來。

  對於李雄的舉動,張玄能夠理解,但心裡難免還是心存芥蒂,他扶著老道士往前走著,嘴裡就道:「這般同玄之術,本就忌諱血勇之氣,今日卻要借此而為,實際上是倒行逆施,對人損害最大,老師為了王上,可以說是豁出去了一切!」

  李雄心裡也不免有觸動,看向老道士的目光微微一顫。

  倒是范長生神色如常,頗為灑脫的笑道:「這便是一報還一報,自有其定數,王上冊封老道我為國師,其實這蜀地氣運,便讓我享用了不少,是以天師之道可以大興,自此休戚與共,今日遭逢厄難,老道又豈能置身事外,本就應行此一遭。」

  跟著,他看著張玄,輕聲道:「此一事老道應劫之舉,可保一教!」

  聽到這裡,張玄心有感悟,那憂慮的表情居然瞬間消散了許多。

  老道士見了,含笑點頭,然後走到了高台之上,看著下方的諸多兵卒,遊目四望,視線緩緩掃過眾人。

  下方的眾人猛然之間,都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好像被老道士一眼看到了心中隱秘,不由都露出了不自在的神色。

  李雄跟了過來,來到老道士身邊,低語道:「老師,可要讓人準備一些法器,以備所需?」

  「無需,法器乃是引導之器,而我今日所行,為逆轉之事,用之有害無益,你且命令兵卒不可驚慌,不可後退,更不可四散,著隊主以督之,為師自為之!」說著,老道士伸手枯瘦手指,往前面一指!

  呼!

  平地起風,頓時飛沙走石,下方的兵卒本就心有不自在之感,這時候一見,更是心起慌張之念,不少人便要四散。

  李雄緊急老道士的囑托,馬上就吩咐命令下去,頓時一個個將領行動起來,制約兵卒,令他們不可四散,待在原地,勉強維持了陣型。

  另一邊,那飛沙狂風卻是慢慢向著天上蜂擁而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8 16:42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幸而陳氏不知玄

  氣血如煞,隨風而起。

  看著那升騰而起的煙塵,張玄想起了老道士之前的一番話來——

  兵者,主殺,為凶器。

  這蜀地的兵卒,其實沒有打過什麼硬仗,當初朝廷兵馬撲來,甚至一度敗亡,逼得李氏不得不投降,若非後來天下有變,中樞兵馬難以分身,更不得入蜀之機,這李家未必就能做大。

  至少不會這般順利。

  張玄便又想起老師點評此事時,是如何評價的。

  「漢廷失德,天下有隙,蜀地乃為起,這其實就是氣運所鍾,合該李家興起,但這氣運並非獨此一份,若不能破開蜀地鎖龍之局,遲早還是敗落之局!」

  但只要國度建立起來,有了稅賦權柄,能夠調動民力,有了人心基礎,就能建立兵卒軍隊,這這支軍隊,就是凶器,是可以用來征伐的。

  征伐而起,是以凶悍,有煞,能夠去邪,能夠穩固江山,乃是國朝根基。

  蜀地的兵卒雖然沒有打過多少仗,但當初李家還是靠著打殺朝廷留在蜀地的兵馬起家的,這些凶悍之氣,還是流傳了下來,為後面的軍隊兵卒繼承,於是便有血勇。

  此刻,老道士卻是將這兵馬的血勇提煉出來,升騰而起,融入到了蜀地的虯龍氣運之中,化作一顆種子。

  這校場的兵馬,其實只是一個引子,整個蜀地還有諸多兵卒,分散在各處,皆禮數與李氏,這時被那氣運中的血勇種子,馬上就起了連鎖反應,一處一處震顫起來,濃烈氣血從蜀地各處升騰而起,融入李家的氣運裡面。

  那李氏的氣運,本來因為北方玄甲軍南下,而劇烈波動,宛如幾塊巨石砸入了水面震盪補休,甚至有解體、崩潰的趨勢。

  但現在這兵家的血勇之氣混入其中,就像是將李家氣運點燃了一樣,那本來眼看著就要分崩離析的氣運輪廓,猛然間震盪著就燃燒起來,根本不受控制,最後反而朝著外來的玄甲氣運蜂擁而去。

  一時之間,李家氣運兇猛,宛如海浪呼嘯,要將玄甲氣運吞沒!

  「此勢成了!」

  張玄仰頭而觀,隱隱有所察覺,知道靠著玄妙手段,自家老師生生扭轉了趨勢,塑造了一個新的局面,這氣運層面的變化,其實頗為玄妙,看著玄虛,其實是各方因素綜合起來的結果。

  氣運,往往是表現出綜合各方後的趨勢,但若是能強行改變,又能倒因為果,讓諸多因素配合著作為結果的「氣運」,而發生諸多變化,等於是提前設定好了結果,然後讓各種小概率的事件接連發生,從而修整偏差,使得結果不至於脫離實際。

  「不過,此次乃是飲鴆止渴。」老道士收回了手指,身子一晃,差點跌倒在地上,幸虧張玄和其他兩名道人眼疾手快,扶助了他,這才免得讓這老人倒地。

  老道士猛地喘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像是呼吸困難,臉更是憋得通紅,好像一個不好就要歸西,連李雄都看出了不對,於是讓人去呼喊太醫過來。

  但不等醫者抵達,老道士便恢復了過來,只是臉色蒼白如紙,身子更顯孱弱,他被攙扶著來到李雄跟前,說道:「老道以壽元,點燃王上氣運,此時正是烈火烹油、花團錦簇之局,可以擊退玄甲,但燃燒之後,便為灰燼,當再餘火盡落之時,將火種保留以傳之,謂之傳火。」

  李雄眉頭一皺,聽出了緊急之意,於是急切詢問:「如何傳之?」

  老道士咧嘴一笑:「王上之前便已知之,為何還要再問?若是聯各方以抗,則燃盡柴薪,汝之王位可隨之死,若棄位而保名,則火尚在……」

  說著說著,這老道士又是喘息起來,但比之前卻是好了很多,至少沒有了隨時可能歸西的跡象。

  李雄隨後便吩咐了人過來,將老道士送去休息。

  張玄則留下來,給予補充說道:「王上,此刻氣運已改,只需要靜靜等候,自有消息傳來,但亦要有人為之事,不可因此而懈怠,這城中兵馬,還是應該派往前線。」

  「孤知曉了。」李雄點了點頭,轉頭再看台下的兵卒,便見得一個個茫然無措的面孔,卻是不復驚恐了,很快就有將領傳令整頓,將這兵馬聚集起來,又說了些鼓舞士氣的話,更言及老神仙做法雲雲,很快就調動起氣氛,讓李雄看到了軍心可用,心裡便有了信心,覺得老道士所為,自可用之!

  於是便趕緊調兵遣將,無論事後如何抉擇,眼前的這個機會,是必須要抓住的。

  張玄則趁機告辭,回到了自己老師的面前。

  老道士在一間佈置考究的典雅房間裡修養著,臉色依舊難堪,但精神卻恢復了不少,見到張玄之後,輕輕點頭。

  張玄卻有些憂慮的說道:「我觀王上之舉,恐怕難以善了,老師耗費許多的這次法事,怕只是給他續命兩年。」

  老道士卻微微一笑,用虛弱的聲音說道:「蜀地為李氏統領,是以蜀地氣運為李家氣運,但卻並非只有李氏在其中,老道此舉,並非只為李家,亦為蜀地,為天師道,為玄教,今日可為,幸賴北地陳氏雖然勢大,但到底還是凡間手段,不知氣運之妙,否則怕是難以為之。」

  聽到這話,張玄莫名感到一陣不安,他猛然想到自己在幽州遊歷的時候,一些見聞往事,便忍不住問道:「若是那北地也有高人,知道氣運之妙,又當如何?」

  「我知道你意有所指,冠軍侯身邊也有孫秀等人,甚至有仙翁葛洪相助,但這些人並未進入都督府中樞,這氣運之道如果想要對抗,必須由本人而起,我因被王上冊封為國師,享一國氣運,因而等於一體,這才能倒行逆施,而冠軍侯若不能以身而動氣運,借助外來之人,終究是徒勞,除非他願意冊封一個道士為國師,那對蜀地是壞事,對我玄教卻是大幸了!」

  張玄聽到了,這才微微放心,因為他知道,以陳氏的強硬,必然不會冊封道士的,那今日之氣運局面,便無反噬的危險,自家老師暫時不會有性命危險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29 17:59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錦繡文章自口出

  果然,沒過過久,就傳來消息,說是那玄甲軍一路雖然勢如破竹,更是差點攻破劍閣,直接入蜀之中。

  結果卻因為一處山體崩塌,損失了不少,不得不暫時停下攻勢。

  於是相對應的,則是提前接到了命令的蜀兵抓住了這個機會,還打了一波反擊出去,雖然沒有撼動玄甲軍的陣腳,卻也不是毫無收穫,至少讓玄甲軍的攻勢徹底停滯下來,不得不在城外安營紮寨——

  在這之前,那玄甲軍甚至沒打算這裡停留,看那樣子分明是打算攻入蜀地之後,佔了個地盤再考慮安營紮寨——或許根本就沒想著紮寨,而是想要直接挑個城池佔下來,再說其他。

  結果因為一次滑坡,整個計劃不得不擱置下來,令整個攻蜀局勢都有了變化。

  整個消息很快就傳回了程度,那國主李雄聽了之後,卻是滿心歡喜,連連稱讚老師果然神通廣大,隨後便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簡單吩咐和安排了後續的兵家安排之後,他就急不可耐的找到了老道士。

  「老師之術,果然是精妙無比,有此,蜀地無憂矣!」

  一見面,這位蜀地之主就顯得有些失態,絲毫也不似之前的沉穩和鎮定。

  實際上,雖然之前的蜀地局勢十分不妙,但這位蜀地之主至少都鎮住了場面,靠著自己的沉穩,安定了人心了。

  只是在私底下,他當然承受了無邊重壓,那些臣屬、從屬,若是局面不利,還有著投降一條路可以走,但李雄和李家卻幾乎沒有其他路可以走,就算陳止當時接受了,日後說不定也有危險,畢竟他們在漢廷上,還掛著裂土逆賊的名號。

  這般壓力,卻無人可以傾訴,反而還要裝作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甚至心神時刻都要緊繃著,卻還要處理政務、兵家事,早就有些不堪重負了。

  因此驟然得到了這個消息,他才會這般失態。

  老道士心裡也能理解,於是並沒有制止,反而是等李雄平靜了幾分之後,他才開口說道:「還望王上能明瞭,當前只是暫時的,最多不過三年,還是要抓緊時間的。」

  「此事孤王自然懂得,此番機會,絕對不能浪費,這邊回去規劃一番!」李雄說著,果然拜別了老道士,匆匆而去,神色之中已經有了輕鬆之意。

  張玄見之,不由搖頭,便對老道士說道:「王上如今有了依仗,未必還能行那穩妥之策,老師此番心意,恐難有用,兩三年後,蜀地依舊還要遭災。」

  「非也!」老道士卻搖了搖頭,「王侯之家不願低頭,乃是人之常情,但蜀地之災到時候也會應在他們身上,這卻是我教機會,你可以趁著這兩年見,拿著蜀地地圖,前往幽州,也做那有功之事。」

  張玄卻沒有露出意外之色,反而覺得理所當然,只是眼睛裡卻還有憂慮:「只是這一切,確實要順利才行。」

  老道士點了點頭,歎息道:「不過玄甲軍固然精銳,但如今卻是有天意護蜀……」

  就在兩人對話的當頭,那天地之間的氣運變化越發濃烈起來,倒因為果之勢逐步顯現出來,一切條件慢慢都被塑造出來,逐步開闢出一個嶄新的蜀地格局,這就等著玄甲軍發起下次攻擊,將這一切都塑造出來。

  只是這般氣運變化,終究還是波及到了北地,讓北地的氣運也有了一個明顯的波動,層層疊加一直延伸到了那北地核心——

  正是幽州薊縣。

  陳止本在與幾個部將交談,忽然之間心有所感,便抬頭往窗外看了一眼。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任何動作都會被捕捉,然後揣摩用意,於是馬上就有一個將領詢問緣故。

  陳止擺了擺手,示意並無他事,便繼續與部將討論起來。

  待得夜色降臨,這些將領才就散去,隨後陳止站起身來,不慌不忙的將政務都擺放好,然後來到窗前,眼中金光一閃,然後便心有所知。

  「當真有趣,這世間居然還有人會操控氣運之道,」陳止不由失笑,「若是早幾年,碰到了這般局面,我或許會驚疑不定,乃至有所惶恐也說不定,只是如今卻又不同了,我以堂堂正道塑造趨勢,奪了五胡十六國之運,此時氣運之濃烈,遠遠超過原本歷史上的北朝,便是要行前秦之事,亦是轉念即可,而且不用擔心重蹈淝水覆轍。」

  這般看著,陳止估算了一下時間。

  「要不了多久,戰場失利的消息就會傳來了,這對玄甲軍而言,可以說是很久沒有了,自從平州事了後,攻勢不順這個詞就幾乎與玄甲無關了,以至於讓這州中上下的人心,都漸漸有了變化,無論是擁護我的,還是心有微詞的,都因此而從之,所以這個局面不能改變……」

  這麼想著,他緩緩走出了屋子。

  「如果換成之前,我知氣運,但要破此舉,還要大費周章,可惜啊,如今我剛剛抽了一根上上籤,那簽玄妙,非在此處,而在彼岸,乃是我未來用來破解大劫的根源和憑借,但想要真正啟用,還要等我……如今卻是可以借此機會提前試一試!」

  念落,他便緩緩抬頭,眼中金光閃爍。

  與此同時,整個薊縣的不少人心中一動,感到腦海中有一句句文章流轉,憑空在心中浮現,不少書生、士人、學子更是一時忍不住默念出聲。

  誦讀聲低微,但卻蕩漾波瀾,在整個薊縣的氣運層面上慢慢凝聚起來,形成層層疊疊的漣漪波紋。

  而後者波紋急速擴展,轉眼之間就擴大到了整個幽州大小。

  幽州境內,但凡學過陳學、知曉科舉文章的人,在這一刻皆是心有所感,心頭文章流轉,皆念陳文。

  莫名的,一股龐大的氣運旋風直接在幽州上空形成。

  陳止淡淡一笑。

  「便只用這幽州的人文氣運來鎮壓你這蜀地道教,正好,借此鎮壓一方教派,也好在未來制定規章制度,管理宗教信仰的氣運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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