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4 02:45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滅之,吾不喜此詞

  這套江南陳學的體系,在後世看來是頗為矛盾,因為一方面,江南陳學確實是構建在當初陳止建立的陳學的基礎上的,很多要點,甚至能在科舉陳學中找到跡象。

  但真正詭異的地方在於,這江南陳學和北方陳學比起來,明明是一樣的句子,卻可以有截然不同的解釋,而且往往與原意天差地別。

  最驚人的是,甚至還有那語句的解釋,本身就是用來反駁那句話的,後人觀之,亦不免歎為觀止。

  不過,綜其所述,也並非是毫無根源的,仔細追究起來,其實能看得出來,那些解釋的語句,更多的還是處於江左士族的名家之口,只是通過張冠李戴,包裝了一層陳學的皮,用意宣揚罷了。

  這樣的做法,其實也是一種無奈,蓋因隨著陳止越發強勢,那科舉的根基慢慢打下來,既得利益階層出現並壯大,這天下間的規矩慢慢就有了變化,想要推行學問,單純靠著反駁陳止的學說,已經是站不住腳了,而且也毫無意義。

  但江南士族又自詡為正朔,不願意在這方面被比下去,這才慢慢發展出了這種畸形的陳學。

  相比之下,那剩下的三大陳學,卻要老實的多了。

  其中有一家算是最為特殊,乃是脫胎自佛門,算是佛門的求生之舉。

  這裡面的原因,其實院子大典的《佛論》一卷。

  陳氏的一卷佛論,論述佛家歷史,條例分明的將佛門的諸多主張都給羅列出來,更要命的是,在這卷誕生的時候,其實這中土的佛經翻譯,還在進行之中,很多內容並沒有流傳過來。

  所以那時候,因為這卷書,雖然佛門也有了裂痕,可到底還靠著幾位高僧的威望,勉強鎮壓得住,便能捏合在一起。

  只是事情發展到後來,隨著眾人對那佛經流傳之地越發瞭解,翻譯的佛經越來越多,這內裡的詫異就越發明顯起來。

  不僅是舶來的佛經有著詫異,就連這中土人對佛經的理解,都逐步出現了偏差,各有所重,幾宗逐步顯現就是最直接的後果。

  這樣的結果,直接促成了佛門勢力在南方的衰落——倒不是信佛的人少了,而是可以信的佛門多了,以至於分化了政治力量,不僅無法擰成一股,甚至彼此之間還相互排斥。

  而算是致命一擊的,正是陳止《佛論》一卷中所寫的諸多細節、歷史,一點一點都被證實,最終無形之中,居然讓陳止這個佛門大敵、割據一方的梟雄,得到了對佛經、佛門的解釋權來,以至於很多尋常的士人,乃至江南名士,在得到一篇佛經的時候,第一件事不是去請教大師咨詢,而是要先翻開陳止的基本佛評,一一對照,最後才能確定其中價值。

  這種解釋權的易主,可以說是非常要命的,讓佛門喪失了很大一部分影響力,而更大的影響,卻還是隨後的一些事,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卻說,那佛門最後為了能夠傳承下去,不得不將那陳氏之學的語句拿過來裝點門面,發展到了後期,更是每每陳學有什麼新的研究出現,他們佛門便第一時間將之借鑒過去,用以翻譯佛經之言,可謂精巧。

  而除了這特殊的一家之外,那餘下的兩支陳學,在此時都比較普通,乃是在民間流傳,其中在北地流傳的一支,主要是面部在冀州、兗州、徐州、青州、司州之地的。

  因為這些地方沒有官府組織起來的大規模科舉,也不具備實際運用的機會,於是就變成了純粹的學問研究,並且慢慢朝著河洛聚集,論影響力並不大,之所以會被後世總結出來,與其他幾支並列,卻是因為這一支傳承,在後世這一派系有著巨大的影響。

  同樣的還有那關中和蜀地的一支。

  這兩支很多時候,甚至被歸為一家,但比起北地散支,這關中、蜀地因為相對閉塞,受到外界的影響較少,其實更為低調,是到了橫渠、三蘇的時代,才逐步崛起起來。

  此乃後話,就此終結。

  卻說幾年時間,幾大陳學慢慢充盈各地,逐步發展壯大,各自引領了道德文章,那北地的紛爭也見見有了分明。

  在承景四年,也就是建嘉七年,公元三二零年,石勒身死,石虎入鄴城,盡屠石勒子嗣,自立大趙天王,然後頒布了一套新的律令,要求領地內的漢人,盡數要剃髮易服,否則便要抓捕起來,便是世家子弟也不例外!

  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可謂影響重大,迅速激起騷亂,並且逐步蔓延到了趙國全境,很多人私下裡,都說石虎這是昏了頭。

  只是卻也有那明白人。

  「幾年內戰征伐,雖然趙國南邊的土地損失了不少,但石虎卻是借此操練出了一支強軍,手握重兵,而且他也是借此要震懾境內的異心之人。」

  佟海在鄧恩面前稟報,如今這位特務頭子,已經取代了蘇遼,為整個玄甲軍境內,最大的地下秩序觀察者。

  「但是此人卻將那聶道仁留了下來,顯然還是有心要借助佛門勢力的,看起來佛家怕是已經投靠了石虎!」

  說完判斷,他便等著北地霸主,那位看起很是儒雅的陳止給予吩咐。

  陳止淡淡一笑,說道:「佛門自是投了新主,否則鄴城不會這麼快就被攻破。」

  「既然如此,那是否還要觀之?」佟海問了一句,但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所以接下來就說道,「那石虎現在也算小有勢力,留著倒是可以抵禦南邊的王敦,而且他雖然立足不穩,但手下的兵馬……」

  「滅了。」陳止卻站起身來,很乾脆的說了一句,「這石虎可以滅之。」

  佟海不由一愣,在他看來,幽州已經埋頭了這麼多年,自是有理由繼續下去,不由請教緣故,期待著陳止給出一番分析。

  但陳止只是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不喜歡剃髮易服這個詞,所以不想讓這事發生,更不想讓以後的人覺得可以效仿,今日既然他石虎敢提出來,我立刻就把他們滅了,也好讓後人知曉,不可如此。」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4 22:30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你們漢人太多了

  趙國,鄴城。

  自從石虎佔據鄴城之後,自號為大趙天王,他所掌控之地,就幾乎坐實了一國的名頭,石虎身邊的從屬、官僚,為了投其所好,便皆以「趙國」稱之。

  只不過,這並不能讓石虎心情好上多少,那尚未完全完工的王宮中,這兩天還是先後死了五人,其中三名宮女,一名宦官,還有一個乃是大臣。

  有這些前車之鑒,如今過來匯報情況的,一個個便難免膽戰心驚,生怕一個不小心,那屠刀就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王上,今日又有三鎮人反,但主要都是在司州境內。」

  但不管是多麼畏懼,有些事還是要做的,這一日便有那官員進去稟報,但說話的時候,卻十分小心,時時刻刻關注著石虎的表情,一見對方眉頭皺起,馬上就低下頭,不敢繼續說了。

  「又有人鬧事,還真是不讓人有半點省心的時候。」石虎看了那人一眼,瞇起眼睛,「繼續說吧,這些造反的人,現在如何了?」

  那人聽到此話,才繼續說道:「兵馬已經過去鎮壓了,那些人都是些烏合之眾的亂民,更有不少流民帶頭,本身連兵器都不齊全,自然不是王上兵馬的對手。」

  「不過,這已經是幾日以來的第七起了。」石虎瞇起眼睛,思考起來,旁人立刻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過了好一會,石虎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麼,他輕拍了一下手掌,說道:「給我傳令下去,就說這次叛亂之人,不可留下活口,盡數斬殺,築成京觀,也好讓其他人知道厲害。」

  聽到此話,這下面的一些個官員不由一愣,然後彼此對視,一個個都露出了猶豫之色。

  注意到他們的表情,石虎瞇起眼睛,笑著問道:「怎麼?莫非是我的命令不夠清楚,還是說……」他故意拉長了聲音,「你們與那些亂民有關聯,不願意去斬殺?」

  「臣等不敢!」

  那一個個官員立刻被嚇得一個激靈,紛紛跪倒在地上,試圖闡述忠心。

  石虎哈哈一笑,很是滿意,然後擺擺手,讓眾人退去。

  見石虎露出笑容,眾官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口中說著,一個一個迅速離去。

  只是他們一走,石虎臉上的笑意卻收斂起來,然後瞇起眼睛,冷笑起來:「這些人,真當我不知道他們的想法,肯定還是那一套什麼肆意殺戮,有傷天和的說法,卻絲毫也不知道,若是不這樣,如何能震懾住那漢家之人?」

  這般想著,他眉頭緊鎖。

  旁邊,就有一個看起來很是機靈白面小宦官湊了過來,諂媚的笑著,說著:「這下面的官員裡面啊,很多還是漢家出身,不盡心為大王辦事,著實惱人!」

  石虎看了他一眼,訓斥道:「你懂什麼?在這裡胡言亂語!」

  那小宦官趕緊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嚇得渾身發抖。

  石虎便不再理此人,然後卻是站起來,找了一個侍衛過來,問道:「那聶道仁最近可曾說什麼?」

  侍衛搖搖頭,回答道:「此人還是原來的一副模樣,並不願意為大王效力。」

  「倒是個硬骨頭,也罷,那我就再去見見他,這次倒也聽聽他,還能說出什麼。

  ——————

  聶道仁正在練字。

  和幾年前相比,他已經完全成了一副中年模樣,但精神不錯,寫了幾個字後,放下毛筆,便仔細看了起來。

  如今他的人已經被軟禁,除了那每日過來送飯的啞僕之外,就是那些監視他的一些侍衛了。

  不過,侍衛卻不敢貿然與他言語,因為有前車之鑒——先前也有人與這聶道仁相談甚歡,甚至還從聶道仁那邊學了些佛家經文回去,結果第二日腦袋就被石虎派人砍了下來,送到了聶道仁的面前。

  當時聶道仁神色如常,並不見多少異樣,只是從那日開始,他便不再與看守的侍衛交談,而那些侍衛更是心中驚恐,不敢再與聶道仁交談。

  如此一來,這裡一連幾天,都沒有一個人說話,顯得格外冷清。

  不過,隨著石虎抵達,立刻就起了聲響,那些侍衛見到石虎走過來,紛紛跪倒在地,口稱王上。

  石虎看也不看他們,逕直來到院子裡,推開房門,看到了正在欣賞自己所寫之字的聶道仁,便笑了起來。

  「聶道仁,你倒是好興致,還有心情在這裡寫字,莫非不關心這天下大勢了?」

  「聶某本該是一個死人,又何必多花心思關心?」聶道仁放下那副字,淡淡的說著,「你石虎本來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說是要拿了我聶道仁的性命,怎麼到了最後,反倒要招攬我了?」

  「你莫要得意!」石虎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說著,「你以為我是看重你的才學?錯了,若是你真有本事,我那叔父早就將我鎮壓下去,哪還會有後面這些事端?」

  這話絲毫也不留情面,但聶道仁卻只是笑道:「若是王上真的用了我的計謀,你根本就無機會,可惜啊。」他歎息了一句,隨後又道:「你之所以留著我,無非還是看重我在佛家的影響力罷了。」

  「既然你心裡清楚,那我就沒有必要多說什麼了,」石虎笑了起來,「不過這次過來,卻是說一件事的,你也知道某家如今頒布了剃髮易服之制,那以你之見,此舉多久可成?」

  「你無法是來我這裡炫耀罷了,」聶道仁似乎絲毫也不在意,冷冷說道,「想來你的想法,是現在南邊的司州頒布,要讓那華夏中央之地先胡化,若是我所料不差,如今政令頒布之後,當有不少人已經先後反抗,而此舉其實正合你意,拿來殺雞儆猴!」

  「殺雞儆猴!這個詞語好!」石虎得意起來,「這下面的人以為我會為此不快,卻不知道,我就是要讓逼他們造反,然後再都殺了!不僅要殺了造反的人,還要殺了他們的親族!」

  他聲音幽幽。

  「你們漢人太多了,若是不多殺幾個,哪裡還能輪得到我們羯人坐天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5 00:24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南下一日城盡失

  聶道仁聽到這裡,瞇起了眼睛,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半天都沒有說話,但最後,他露出了恍然之意。

  「我終於明白了。」

  「怎麼,你莫非是想通了什麼?」石虎嘿嘿一笑,直接問道,不過他似乎並不期待能夠得到答案。

  「我明白了,為何你會這般嗜殺!」聶道仁的臉上滿是寒霜,「本來便是有人以殺人為樂,卻也沒有多少人會這般熱衷,更不會時時刻刻皆想著殺人,而你卻不同!」

  「我知你在叔父面前如何詆毀我的,」石虎點點頭,「你曾經幾次稱呼某家為那殺人成性,更以禽獸類比,怎麼,現在不這麼想了?」

  「你非禽獸,而是有著謀劃,只是這常人怕是難以想到你的念頭,你居然妄圖殺戮漢家之人,為族人騰出空間,當真是喪心病狂,常人難以想像!」聶道仁說著,反而露出了笑容,「但現在知道了你的念頭,我反而不再擔心了。」

  「哦?此言何意?」石虎自然不會認為,對方這話是認慫了,「莫非你還有法子能夠破解?」

  聶道仁卻笑道:「在下身陷囹圄,連走出這扇門都難以做到,更何況是要破解你的殺事?只是不用我去破除,自有人會收拾你!」

  「誰人收拾我?」石虎卻得意的笑了起來,「我可是特意挑選了這個時間動手,就是因為那南邊已經爆發了王敦之亂,那荊州王敦帶著大軍要討伐庾亮,而關中的兩王也陷入內鬥,又有那漢中穎川王被引入關中,而荊州玄甲軍雖然冠絕天下,但這幾年皆埋頭髮展,顯然是要積蓄力量,難道還會為了幾個毫無關聯的百姓,就動兵討伐於我?」

  聶道仁說道:「你既知道有幽州玄甲在,還敢行此凶殘事,就不怕被事後追究?」

  「我不殺漢民,他陳都督就會放過我?」石虎露出了滿是嘲諷之意的笑容,「我為羯人,他為漢家子,無論我做什麼,他最後都要攻伐於我,話說回來了,他陳征北的心思,天下間幾人不知?即便我不是羯人,而為漢家之人,他便能放過我?你當初也是差點輔佐他的,難道還不懂這個道理?」

  這話,明顯是說到了聶道仁的痛處,以至於之前聶道仁還能泰然處之,此刻卻是面色變化,有些難看了。

  石虎為之得意,而後說著:「真要是想對策,那邊離著幽州遠遠的,若某家打入江左,佔了一塊地,便有了退路,你不見那孱弱蜀地,就因為有諸多屏障,反而被人稱為天府之國,但要某家來說,那蜀地李氏不過是佔了一個好地方,如果他在這北地,別說那幽州玄甲與某家手下的虎狼之師,就算是那早已滅亡的匈奴,也能輕易滅了其國!」

  「但李氏的治理,可是讓蜀地百姓稱讚的,這一帶你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聶道仁說著,話鋒一轉,「另外,你既然知道李家來到北地,也該窩著,又何必要自討沒趣?」

  「看來你的意思很明顯了,」石虎卻是再次笑了起來,「你以為幽州會為此出兵?」他搖了搖頭,隨後收起笑容,露出了一點失望之色,「今日來此,還是想聽聽你的高見的,現在看來,著實無趣,說來說去,無非還是妄想靠著幽州軍!」

  他轉身朝外走去。

  「如今你們這些漢家人,也就是靠著這個,無論碰上了什麼事,只要解決不了,就說還有幽州陳氏……」

  說著,他離了這軟禁之所,回到了王宮裡面。

  只是這邊剛剛坐下,那邊就有幾個急促的腳步跑來,伴隨而來的,還有雪花般的戰報——

  「幽州陳氏玄甲軍有動,正在朝著邊界集結!」

  「陳氏已經任命那冉瞻領軍,帶著一萬兵馬南下冀州!」

  「章武縣已經投降!」

  「高陽城破!」

  「中山城舉城投降!」

  「常山郡失陷!」

  「河間危急!」

  ……

  這戰報要嘛不來,這一來,卻彷彿不會停歇一樣,一封接著一封的傳過來,等石虎聽到旁邊的人將那內容念完,卻已經呆住了。

  轉眼之間,他這趙國北邊的幾個屏障縣城,居然盡數淪陷,不是直接投降,就是直接被攻破城池,北線盡失!

  「怎麼可能!」

  明白過來之後,石虎先就是暴怒!

  「這邊玄甲軍剛剛南下的消息傳來,都不用半天時間,這北邊的郡縣盡數都被奪去,那玄甲軍就算再厲害,也不至於這般強橫吧,難道他們攻城還能比傳訊都快!你們不也都養了信鴿了麼!」

  當初,陳止的幽州養著信鴿,進行通訊,可以迅速傳遞命令,知曉戰報,是以在之前幾年的征戰中,藉著這個便利,著實得了不少優勢。

  除此之外,就連為政治理、傳達政策的上,同樣也有便利。

  幾年下來,當年的保密措施自是有了疏漏,被其他勢力學了去,東施效顰之下,固然有些錯漏,但大體上還是能將消息進行快速傳遞,尤其是戰報。

  這時聽到石虎的暴怒,熟悉他性子的人,馬上就知道,若是回答不好,怕是要有人人頭落地。

  只是這年頭剛落,那邊就「噗通」一聲,倒下了一人,卻是掌管兵部的司馬,想來是知道難辭其咎,更難逃一死,當即就嚇得昏迷了。

  「滿殿儘是廢物!」石虎見了這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將腰間長劍抽出,在眾人恐懼目光的注視下,大步流星的來到那倒地之人的面前,劈砍下去!

  待得血濺長殿,石虎擦了擦濺在臉上的血液,又問道:「今日玄甲軍南下,你們可有對策?爾等誰人願意出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站出來。

  石虎惱怒,問道:「那冉瞻固然是明見,但最近兩年,卻因其長子冉閔之故,並不曾鎮守邊疆,未必就還有過去的能耐,你們連這都不敢對陣,是否也要學那匈奴的靳准,把某家捆了,送給北軍?」

  撲通!撲通!撲通!

  他這話一說,這殿堂上頓時跪倒一片。

  石虎見了,越發惱怒,長劍一揮,吼道:「都給我滾!」

  眾人見那長劍揮舞之間,鮮血四飛,哪裡還敢留下來,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石虎更加惱怒,將長劍一扔,喊道:「來人吶!將那聶道仁,給我帶過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6 01:31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獨重民也!

  聶道仁被再次帶上來的時候,一路都高昂著頭。

  那些侍衛因為擔心石虎遷怒,所以在過去的時候格外快速,顧不上一些細節,這次邀請甚至稱得上是粗暴——

  從一開始,他們就粗暴的推開了軟禁院子的大門,將正在悶悶不樂飲酒的聶道仁給抓了出來。

  說來也怪,聶道仁本來還有些慌張——畢竟也是個文書書生,就算有幾手功夫,這些年位高權重、養尊處優之下,難免就疏於鍛煉,再加上碰上了石虎這樣的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把你拉出去砍殺了。

  砍殺了還算好的,心情不好,說不定會將與你有關的族人、親朋盡數株連,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聶道仁就算是再怎麼鎮定,想到這樣的後果,也不免躊躇起來。

  只不過,被帶著走了一半的路,他忽然就意識到了真正緣由,這心裡反而踏實起來,等真正見到了石虎,甚至還帶著笑容。

  石虎一看到這個消息,就是心裡不快,便滿面寒霜的問道:「聶道仁,你笑著來見某家,莫非是想好了後事,可以從容上路了?」

  聶道仁毫不畏懼的說道:「聶某若是上路了,石王你怕是很快也要過來相陪了吧。」

  「放肆!」

  石虎還沒有說什麼,他身邊的那個小宦官就猛然厲喝!

  但這宦官說完,聶道仁也厲喝問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狐假虎威?如今你這主子陷入生死存亡之際,找我過來乃是詢問解救之法的,你在這裡胡亂言語,真要是讓事情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你負得起責任?」

  「什麼?」

  那小宦官頓時一愣,下意識的轉頭去看自家主子,但入目的卻是一張陰沉的面孔。

  「休要在這裡說這些話來,某家只問你,可有法子?」

  石虎單刀直入的問題,倒是讓聶道仁沉默起來。

  過了好一會,他才搖搖頭道:「目前看來,除非你直接拿著整個趙國,過去投降,那還能保住性命,否則的話,怕是難以善了了。」

  石虎卻是哈哈一笑,然後收斂笑容,冷冷的說道:「別用這樣的話來糊弄我,之前你可是說過,說陳氏即將出兵,既然你能料到陳氏出兵,那必然就知道緣由,知道緣由,便有解決之法,我也不和你繞圈子,只要你把這件事解決了,不僅官復原職,我還會加以封賞,從此你便不用擔心會被某家砍了,如何?」

  「莫說我本就沒有什麼法子,便是有,也不會拿出來,本就是你將我拿下,時刻威脅性命,現在一轉身,說不殺我了,便當做恩賜,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聶道仁說著,冷笑起來,「你也不用多想了,那幽州之所以出兵,原因倒也簡單,便是你觸犯了冠軍侯的底線!」

  「底線?」石虎瞇起眼睛,「這地點到底為何?當初各方混戰,互有死傷,他幽州也憋得住,是因為真龍隕落,這才出兵滅了匈奴,但隨後便又潛心發展起來,根本沒有理會北地變局,否則河間王敗落的時候、我叔父佔領徐州的時候,甚至是我攻破鄴城的時候,都不見他有動作!」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搖頭道:「連那江左的朝廷,都有不少人說陳氏鐵石心腸,對北地除了幽州之外的河北世家不理不問,為此多有非議,這世家蒙難,他都毫不理會,現在忽然出兵,莫非是為了那些升鬥小民?」

  「正是如此!」聶道仁撫掌而笑,「我本以為你只知殺戮,不明緣由,未料還是看出了關鍵,那位冠軍侯可以對世家不理不問,但只要是百姓出了事,就必然會有動作,當然,這尋常之事,陳公亦不放在心上,只是你所求之事,卻非小事,怕是已經引得陳公大怒,是以才有今日之厄!」

  石虎皺起眉頭。

  他心裡有些難以理解。

  這種心思,如果放到後世,恐怕很少有人會明白。

  別看那朝廷上的士大夫言語之中,時常提及什麼萬民、黎民,似乎時時刻刻想著要為民請命,但其實這些都是表象,不過只是順帶提及,為了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大義凜然。

  實際上,真正構成整個朝廷的統治根基的,乃是那些一個一個的世家,世家子弟、鄉品加持之人,才算是這個國家的主人公,而所謂黎民百姓,不過是另外一種資源罷了。

  為百姓說話,終究還是為了世家的利益,是為了讓他們統治佃農、僕從、部曲的合法性不斷加強,反覆受到認證罷了。

  所以表現在當今這個時候,那就是百姓遭難,不會引起什麼太大的波動,各方勢力甚至在口頭上都不會有太多的譴責,但若是弄出什麼屠殺世家的事端來,那四面八方的指責聲,必然接踵而來。

  現在,陳止對世家不理不問,任憑別人欺負,結果小民一動,那邊立刻大軍壓境,別說石虎一時半會想不通,恐怕那關中和江左的朝廷,一樣也是這般情況。

  實際上,陳氏出兵的消息一傳出去,這兩家果然感到困惑,但同時又有欣喜。

  蓋因這幾年趙國越發強橫,原本還因為內鬥,而彼此牽扯,難以全力向外,現在石虎上位了,而且顯露出凶殘氣象,他們兩家當然擔心自己成為石虎的目標。

  結果幽州出兵了,那石虎是死定了。

  只是在幸災樂禍過後,這兩家又不免擔憂起來。

  玄甲軍一出,滅了那趙國,盡吞北地之後,北方一大半的土地就都落入了陳氏手中,那玄甲軍本就是天下強軍,旁人難以抵擋,幾年下來,這個情況越發凸顯出來。

  而等北地精華之地近入陳氏手中,人口、地盤、資源皆冠絕天下,那他們這新漢朝廷,恐怕就有些艱難了。

  於是這邊玄甲軍的消息傳過去,兩家思前想後,馬上各自派出了使者,想要北上探一下陳氏口風。

  只是兩家使節還沒有到地方,就聽說趙國半數土地已經淪陷,頓時驚駭至極!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6 01:31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冠軍侯有令,不准你投降

  這消息連算是局外人的兩個小朝廷,都被嚇得難以自持,首當其衝的石虎,更是壓力巨大,甚至已經到了難以支持的局面上了。

  那日,自從與聶道仁一番對話之後,石虎便意識到,這次的局面,除了抵擋住玄甲軍的進攻之外,恐怕就只有投降一條路可走了。

  「莫非真要投降?」

  王宮的正殿中,氣氛壓抑。

  石虎坐在那正殿的座椅上,陷入了沉思。

  此刻的他,沒有了之前的暴虐與嗜殺的表情,看起來沉穩了許多,但在殿堂下面等待的群臣卻是更加驚恐起來。

  原因倒是簡單,因為目前趙國的情勢,他們每個人都是心中有數,那幽州的大軍一路南下,用勢如破竹都不足以形容,所過之處,不是直接破城,就是舉城投降,到了現在,甚至很多城池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玄甲軍一至,他們就會第一時間投降!

  畢竟這各地的城池,多數還是漢家官員官吏,雖然有羯人、匈奴人作為監軍,在旁邊監視,但過去趙國的統治階層強勢,以殺戮震懾,以刑法約束,多少還算有些作用。

  但現在趙國立足的根基已經動搖,面對絕對無法抵擋的強敵,還是漢家背景的玄甲軍,哪裡會有人還會害怕?就連很多胡族監軍,都主動聯絡起來,想要在城破之後留個性命——

  他們很清楚,一旦城池被攻破,那麼他就算是逃回鄴城,那石虎也不會饒他們一命,還不如直接投降了玄甲軍,最壞不過就是牢獄之災。

  在這種情況下,那玄甲軍的戰線已經推進到了鄴城北邊一線,或許明日在城頭就能看到玄甲軍的旗幟了。

  那玄甲戰無不勝的說法和事實,已經深深刻印到了所有人的心裡,因而這殿堂上的人,已經有不少在思考退路了,只是他們必須小心才行。

  就在今天早晨,他們就有兩位同僚,因為行事不密,洩露了與玄甲軍聯絡的事,直接就被石虎帶人抓了,然後這位大趙天王,就親自動手,將二人活刮,更是將這文武百官都叫到旁邊觀摩。

  當時那淒慘的場面,和滲人的喊叫聲,也是讓所有人印象深刻,他們當然要引以為戒。

  只是,這個前車之鑒,只是讓他們決定要小心行事,不可洩露,卻絲毫也改變不了這些人打算投降的心思。

  當然,如果換成其他勢力,現在肯定就有不少人跳出來,想要勸石虎投降了,畢竟現在看著局面,石虎分明已經動了這方面的心思,只是誰都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萬一一個不好,先把命丟了,結果事後石虎還投降了,那可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石虎身上,等著他做出決定。

  很多人都緊張的手心冒汗,萬一石虎真個不知好歹,要負隅頑抗下去,他們這些人可就只能冒著被石虎株連九族的風險,自尋活路了。

  想到這裡,不少人不由後悔起來。

  其實在這殿上的人,有不少人還是漢家出身,要嘛就是世家大族的庶出子弟,要嘛就是那些影響力稍微大一些的宗族。

  這些人平時影響力和權力有限,如果正規的朝廷勢力,肯定輪不上他們去當官,也就只有石虎這般胡人當政了,那些世家為了留下一些後手和準備,才會挑選這些庶出子弟,讓他們有了出頭機會。

  宗族大族也是同理。

  可現在,對他們而言,這個本來算是晉身的身份,卻成了燙手山芋,甚至可以說是催命符,讓他們想要擺脫而不可得。

  至於那些胡人官僚、武將,他們的想法就單純的多了。

  原來在漢家的統治下,他們備受壓迫,但多少還有性命,現在享受了一段時間的特權,作威作福之下,自是念頭通達,只是若是付出生命的代價,就有些不足了,而且他們現在多少也算有身份了,如果投降之後,想來也不會淪為原本那般悲慘的局面。

  當然,這所有的想法,都是建立在打不過玄甲軍的基礎上。

  並非所有人都覺得沒有一絲希望的,開始的時候,也有人抱著僥倖的心思,想著按照情報所言,那玄甲軍這幾年也著實更新換代了,換了很多新兵上去,而他們石虎的兵馬,因為要打內戰,要打青州、打徐州,總歸還是時時刻刻操練的,論經驗,肯定是有優勢的,不說擊敗玄甲軍,但勝個一兩場總歸還行,可以抵擋一陣子。

  只是現在事實證明,別管怎麼樣,玄甲軍就是玄甲軍,就是打不過,既然如此,就只能想戰場之外的法子了。

  「某家……」

  正當所有人都在思量出路的時候,沉默不語的石虎忽然說話了。

  他這一出聲,立刻讓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了過去,想要聽他之言,也好規劃未來的計劃。

  「決定投降!」

  等這四個字一發出來,整個大殿先是一靜,而後便是一個個吐氣質聲,很多人將那緊繃的心弦都鬆了下來,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這一個個面孔,自然落入了石虎的眼裡,讓他很是惱怒,更是心生殺意,但既然已經做了選擇,總不好再做太過了,畢竟接下來還要有人出力才行。

  一念至此,石虎便不耽擱,直接挑了幾個漢家出身的,和幽州世家有關聯的人出來,讓他能作為使者,向玄甲軍遞上降書。

  隨後一個讓他們更為慶幸的消息就傳來了——

  在石虎做出決定之後,不到半個時辰,那玄甲軍的兵馬就已經出現在了鄴城北邊的林子裡,而後安營紮寨,一副準備長期攻伐的模樣。

  「這要是王上還硬挺著不願意投降,我等可就遭罪了。」

  作為使者的王利安坐在馬上,跟身邊的幾個同伴說著,心情比較輕鬆,前面就是玄甲軍的軍營,他們的來意,已經事先有人通報過了,相信會是一次安全之行。

  只是來到了兵營前面,王利安卻是愣住了,卻見那兵營之門緊閉,只有幾名兵卒站在前面,看到王利安等人來,就高聲呼喊——

  「回去告訴石虎,冠軍侯有令,不准他投降!」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6 23:18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還能這麼投降?

  王利安眉頭一皺,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聽到了什麼?

  對面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冠軍侯有令?

  那冠軍侯、征北都督不是還在幽州坐鎮麼,領兵攻伐至此的,可是那位如今新晉的將軍冉瞻。

  這命令若是冠軍侯下達的,豈不是說那位侯爺遠在幽州,就已經料定了自家王上必然會派人過來投降,然後提前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但問題的關鍵卻是,為何對方要拒絕接受石虎的投降,這完全說不通啊!

  想到這個關鍵,王利安忍不住顫抖起來,他的心裡爆發出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在接到這個差事的時候,這位王家的旁系子孫多少是鬆了一口氣的,而且覺得是是一個好差事,可以先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既然投降,自然不用擔心被玄甲軍征伐,而作為使者,也不會被石虎斬殺。

  至於投降的具體條件,說實話,他並不打算如何爭取,因為一旦失去了趙國,那石虎也就毫無意義了,從一個統治者淪落為與自己一樣的世家人,甚至考慮到羯人的背景,恐怕連世家都還算不上。

  既然如此,自然沒有必要多做考慮了,先把合約簽訂了再說。

  結果,謀劃了種種,卻怎麼都沒有想到,現在連兵營的門都進不去!

  「幾位勇士,」看著對面那些兵卒,王利安無奈之下,只能主動下馬,慢慢的靠近過去,「我等乃是使者……」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兵卒手中握著的幾根黝黑的鐵管子,心中納悶,這些東西都是什麼?

  不過,王利安還是認得這些黑管子頂端那些閃爍著寒芒的鋒利道人的,因而並不敢造次。

  「不是說的很清楚了麼?」玄甲軍兵卒為首一人,一看就是隊主身份,搖了搖頭,「你們回去告訴石虎,他敢屠戮華夏苗裔,更想要移風易俗,破我華夏之根,便無善了可能!」

  這些話說的斬釘截鐵,字正腔圓,更難得的是,抑揚頓挫毫無彆扭之處,更是展露出一股氣勢。

  那王利安在趙國之中,也接觸過石虎麾下的虎狼之師,發現這些人的言語,多數不成體系,蓋因多文盲,哪怕是殺氣騰騰的話,說起來,也難以氣勢。

  現在聽到這玄甲軍兵卒如此言語,立刻就有不一樣的感覺。

  當然,更關鍵的是這些兵卒的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勢力撐腰。

  「還望幾位能通融融通,讓我去見見冉將軍,最起碼要傳達一下我家王上的意思。」

  王利安可謂是苦口婆心的說著,他嚴格而言,也是一國正使,背後有著勢力支撐的,面對著對方的軍中兵卒,尚且要如此,亦能看出兩邊勢力的懸殊對比。

  只是任憑他說破嘴皮子,對面的兵卒只是搖頭,那隊主更是很乾脆的說道:「又有什麼好見的?兀那石虎,令我家都督大怒,塚中枯骨爾,還有什麼好掙扎的,你為他奔走,白白耗費時間,速速退去,讓他引頸待戮!」

  王利安聽到這裡,近乎絕望,他很清楚,自己這事若是辦不成,還帶回去一個拒絕投降的結果,那石虎可不會管原因是什麼,更不會自認己錯,那十成十的,要將這罪責都推到自己身上,直接殺了了事,這如何能夠?

  於是他想了想,卻也沒有退去,而是走進了幾步,跪伏在地,誠懇說道:「既如此,還望幾位通報將軍,小人願意投誠,為玄甲軍引路,我知不少隱秘,可為助力!」

  他這話一說出來,對面的兵卒都愣住了,過了好半天,那隊主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是說,要投誠?就是現在?」

  「對!」王利安重重的點頭,頗為急切的說道,「在下乃是真心實意!」

  他這一說,與此人同來的幾個,也紛紛都反應過來,意識到了當前最大的問題和危機,馬上就一個一個的效仿,踴躍投降!

  他們這一說話,卻讓幾個兵卒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些人事先被吩咐來此,就是通報命令,讓這幾個使者直接回去的,他們怎麼會想到,這消息是公佈了,結果幾個使者不僅不走,反而轉臉就要投降。

  這種騷操作,別說這些兵卒了,就算是那些坐鎮軍營的幕僚,聽到了之後,也目瞪口呆。

  唯獨冉瞻哈哈一笑,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那石虎倒行逆施,嗜殺成性,自以為威風,能震懾各方,殊不知這般肆意妄為,卻讓下面的人與他離心離德,一個個都恨不得立刻逃離出去,這個使者肯定也是一般心思!」

  此刻的冉瞻,已經沒有了當年少您時候的稚氣,蓄的鬍鬚垂落胸口,整個人高大威猛,人坐在那裡,氣場卻好像籠罩了整個營帳,他一開口,立刻就是一錘定音,其他人都要同意這個判斷。

  隨後就有幕僚詢問:「這那幾個人是否還要拉攏?」

  「自是要拉攏過來!」冉瞻瞇起眼睛,露出了滿是謀劃之意的笑容,「我是要攻破鄴城,那麼便要運用各種手段,這鄴城本來就是天下雄城,被石勒、石虎經營了幾年,更如銅牆鐵壁一樣,就算動用火炮,也要耗費一些功夫,畢竟現在這北方不少城池,為了應對,都是雙層城牆,但之前高君曾經說過,這城牆或許無法一日攻破,人心卻可以!」

  說著,他站起身來。

  「讓幾個使者過來,本將軍親自會會他們!然後再讓人將這個消息宣揚出去,也好讓鄴城的人知曉。」

  有人聽著,卻有些擔憂的說道:「但是這消息傳過去,那石虎若是鋌而走險,來個屠城之舉,為之奈何?」

  冉瞻卻笑了起來:「那他就是自斷根基,這城池三日都受不住了,更何況,他想要屠戮子民,也要問問我們玄甲軍答不答應,本將軍倒要看看,到底是他殺得快,還是我們攻得快!到最後,不要他那王宮中的侍從都沒殺完,我們已經攻破殿門,將他活捉了!」

  隨著這話落下,王利安等人作為使者,一出使,直接叛變的消息穿了回去,伴隨而來的,還有那條冠軍侯令。

  城中頓時嘩然!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7 16:54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殺豪!

  消息傳過來,那城裡大大小小的家族,立刻全部都行動了起來,他們通過種種渠道和途徑,聚集在一起,商討對策——這樣的舉動,當然是犯忌諱的,如果是過去,早就有人暗中給石虎通報了,但現在人心惶惶,各種流言消息滿天飛,卻是稟報也稟報不過來。

  更何況,這種局面下,旁人也顧不得許多了,都在尋找勁力一搏的機會。

  甚至連那些本來作為監督之人的,現在都有了其他的心思,暗地裡甚至還和這些世家暗暗勾結,也在考慮著如何逃脫出城的事。

  所以這些世家士人的膽子,也隨之變大了。

  可以說,隨著玄甲軍勢如破竹的攻打過來,整個趙國上上下下的人心,便已經動搖了,各地的情報和軍情,都聚集在鄴城。

  隨著玄甲軍真正出現在城池之外,終於讓這些動搖的人心,有了選擇,整個鄴城,就像是成了一團跳動補休的火焰,隨時都會四散熄滅。

  更何況,禁止石虎投降的消息,更好像是在這本就旺盛的火焰中,澆了一潑滾油!

  「我等倒是小看了那王利安了,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魄力,妻小不要也就罷了,他此舉一出,可以說是將自家宗族就給推到了風口浪尖!」

  幾個世家大族的掌舵,在當天夜裡就聚集在一起,談論的就是白天傳入城中的那件事。

  「王利安此舉,還是因為貪生怕死,他定是一知道冠軍侯不許石虎投降,就知道自己是有死無生,是以剛才就破罐子破摔,臨陣投降了。」

  「不錯,必是如此,此人這般作為,可謂狼心狗肺,這是完全沒有將家族放在心上,豈能稱讚?」

  「這般小人,那冉瞻也是名將,如何能收?不怕壞了自己的名聲?」

  「冉瞻固然是名將,有諸多戰績,可出身不好,若不是冠軍侯提攜他,哪裡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只是如今雖然位高權重,但到底還是擺脫不了寒門習性,不分青紅皂白,就把王利安這般人給收了。」

  「非也!那冉瞻此來,可不是過來拜訪世家的,是為了冠軍侯,攻伐這鄴城,你看他只是收了一個王利安,傳出一個消息,整個城池便已是風雨飄搖,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動著念頭,還未攻伐,這城池已經破了三分,豈不是一步妙招?」

  「聽著也有道理,只不過還要看那位王上是如何應對的。「

  ……

  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先是議論今日發生的大事,跟著自然是繞不開玄甲軍,只是談論了一會,又紛紛闡述,對石虎的一些看法。

  談及石虎的時候,這些人的語氣複雜,有恐懼,也有一絲嘲笑。

  」這位殺人魔王,過去倒是囂張,而且在佔據鄴城之後,更是顯得橫行霸道,彷彿這天下間,已經沒有人能對付得了他了,結果玄甲軍一來,不還是要投降?」

  「是投降而不可得!」有人就提醒起來,隨後語氣沉重,「只是那石虎是罪有應得,卻是連累了我等,還要陪他受過,他不能投降,又要逼著咱們抵抗,那玄甲軍根本就打不贏,這不是白白送死麼?」

  「所以咱們才聚集在這裡,商討對策!只不過,石虎得了消息,這半天都沒有動靜,不知到底是要徹底瘋狂,還是惶恐不安,著實……」

  這人還在說著,忽然停下話來,因為周圍猛然間多了很多的腳步聲。

  這些聲音從四面八方的傳來,一下子就讓屋子裡的人明白過來,意識到自己被包圍了!

  「肯定是石虎的人!」

  召開會議的那人,也是一位大家,為河北張氏,一看就是穩重之人,他這時候站出來,沉聲說道:「我在會議之前,為了不驚動暗中的探子,並沒有安排多少人防備,但召集過來的守衛,個個都是好手,結果都被無聲無息的幹掉了,連個示警的人都沒有,諸位,咱們肯定不是對手,只能自求多福了!」

  聽到他們這麼說,眾人面色具變。

  但也有人出聲安慰:「我等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更是華夏苗裔,不說旁人,就是張兄你,便於那幽州的張亢有著關聯,如今石虎陷入絕境,若還想要謀奪一線生機,便該禮待我等,或許……」

  話未說完,房門已經被人粗暴的推開,然後一名名手執兵器的兵卒衝了進來,為首的乃是一名白膚羯人,人高馬大,虎背熊腰,面色更是猙獰恐怖,他走進來,見了屋子裡的一群人,立刻冷笑道:「你們這群逆賊聚集在這裡,倒是省得某家到處搜查尋找了,左右,都給我砍殺了!」

  「且慢!」

  一聽這人進來就喊打喊殺,這屋子裡的人哪裡還鎮定的了,那帶頭的張氏族長馬上就大喊一聲,然後質問道:「你若殺我,到時玄甲軍破城,問起緣故,誰人能承擔責任?」

  「承擔責任?」那羯人嘿嘿冷笑,「還承擔什麼責任?我家大王說了,既然姓陳的不給他活路,那也不能獨自上路,要死就一起死!你們這些世家,仗著出身,個個眼高於頂,自以為得計,今日卻是要一個都不留,左右給我殺!」

  這人說著,首先就抽出刀來,一下砍在那張姓族長的肩膀上,後者慘叫一聲,撲倒在地。

  隨後,這羯人身後的從屬盡數衝了進來,這時屋子裡的人藉著燈光,終於看清湖了,居然是清一色的羯人兵勇!

  「住手啊!」

  「饒命啊!」

  「你們不得好死!」

  在一眾慘叫聲中,聚集於此的世家頭領被屠戮一空!

  他們這一死,城中世家頓時群龍無首,在整整一夜的屠殺中,損失慘重!

  等天亮十分,城中的消息傳入玄甲軍營,冉瞻看著那上面所言之事,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石虎,當真兇殘心狠!滿城世家,居然讓他殺了個乾乾淨淨,這可是千多條人命啊!就是戰場上要殺,也不容易,他如何能夠做到?」

  但感慨過後,他馬上又振奮精神:「世家雖死,百姓卻存,未必就是壞事,只是不能放任石虎為之了,與我傳令下去,即可攻城!日落,我便要見到那石虎!」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8 00:04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一國尚且不可擋

  烈陽高照,廝殺聲震天而起。

  轟隆!轟隆!轟隆!

  以陣陣轟鳴從城牆各處傳來,哪怕是在鄴城最裡面的屋子裡躲著,都能聽得到。

  「殺啊!」

  城牆上,一名趙國兵卒搬起石頭,想要朝下面砸過去,只是來到城牆邊上,才注意到下面的玄甲軍零零散散,幾乎沒有幾個目標。

  跟著,他手腕一抖,石頭就跌落下來,整個人向後仰倒,卻是力竭了。

  他倒在地上,火辣辣的烈日照在臉上,頓時感到面頰一陣疼痛,口中飢渴,心底的恐懼更是難以抑制的爆發出來。

  轉頭朝著周圍掃視,入目的是和他相似的兵卒,不少人倒在地上,身上還帶著傷,正在掙扎,更遠的地方,那城牆邊緣立著幾根長槍,上面穿著一顆顆頭顱。

  他知道那些頭顱的主人是誰,他們都是城中大族的族長,平日裡作威作福,最後還串聯在一起,打算背叛王上,結果被暗探發現,直接連窩端了。

  聽說,那晚上不光是這群人在密謀,還有其他幾伙人,但他們沒有一個人能逃得出來,全部都被當場斬殺,一大早,人頭就被懸掛在牆壁上。

  但緊跟著,城外的玄甲軍就開始攻伐,那些火炮轟鳴作響,炮彈炸裂了外層城牆。

  不過,鄴城在建造的時候,就考慮到了幽州火炮的威力,所以一共被建造成了三層,彼此之間相互支撐,因此當諸多炮彈打在城牆上,那牆面震動起來,外層剝落,裡面卻還有兩層勉強頂著。

  只是幾輪炮火之後,北面和東面的城牆,還是先後崩塌,露出了巨大缺口,被玄甲軍攻入裡面。

  幾年沒有動手,玄甲軍的威力卻依舊驚人,他們幾乎都拿著一根黑管子,管子噴射天雷,前面的人應聲便倒,可謂駭人。

  更讓人震驚的,還是那些玄甲軍身上的戰甲,看著很薄,但刀砍上去、長槍刺過去,卻無法擊破,最多只能讓那些兵卒受到鈍傷。

  眾人一看,這還得了,這幾乎是刀槍不入了,再加上那些黑管子隔著幾步,一管子過來,天雷迸射,這邊人就倒了,根本就抵擋不住。

  所以這打著打著,也有人學精了,跑到了那城牆上,拿著原本守城的物件和工具,就從這城牆上面發起「進攻」,如此一來,倒是安全了許多——那些被攻破了的城牆,幾乎沒有玄甲軍的兵卒會注意,往往是直接衝入城中,就開始分兵包圍。

  因為玄甲軍的指揮體系和作戰陣勢,明顯要優於石虎一方,所以這一衝入城中,當真是虎入羊群,所向披靡,想在地面上抵擋住攻勢,那根本是想都不用多想。

  只是一旦來到了城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情況又有不同了,畢竟三層城牆,估計也是當前這北地的獨一份了,是以城牆、城門雖然被攻破了,卻還有著很多立足之處,本來是對外抵擋來犯敵軍的地方,現在卻朝著城內砸石頭。

  玄甲軍的黑管子雖然恐怖,但似乎並不將天雷打得太高,所以在城牆上還頗為安全,所有不少人都在這裡候著。

  實際上,隨著城裡被接連攻陷,玄甲軍深入其中,這城牆周圍的戰局已經是無關痛癢,因此倒是沒有玄甲軍針對他們發起攻擊,一來二去居然讓這些人堅持到了最後,以至於不少人力竭了。

  只是他們心裡也很清楚,自己做的這些,其實沒有多少意義,因為真正決定成敗的,還在城中央的王宮裡面。

  甚至,有很多人心裡清楚,這次戰爭從一開始,自己這方就沒有獲勝的可能!

  而此時此刻,在那座王宮之中,石虎正高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神色倨傲,只是在台階下面,卻沒了那些原本聚集於此的官員,只剩下幾個小宦官,還有便是一些看上去就無足輕重的侍衛。

  噠噠噠!

  突然,急促的腳步聲,從宮殿外面傳來,然後一名身著戎裝的將領快步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便露出了悲淒面容,想要開口說話。

  「又有人戰死了吧?」石虎不等對方開口,就淡淡說著,「也不用報名字了,就說玄甲軍攻到何處了?」

  那將領愣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回過神來,抱拳跪地,低聲說道:「敵軍已經到了宮室門前,不過頃刻之間,他們必然無法攻入,還請王上……」

  轟隆!

  這邊話還沒有說完,外面就有傳來一聲爆裂聲響,然後就是陣陣喊殺聲,這將領滿臉驚恐的朝後面看去,目光所及,卻是一片身著黑色玄甲的兵卒衝了過來!

  「這事怎麼回事?」

  他滿臉不解,因為這個攻伐的方向,並不是宮室正門,而是從一旁側牆那邊撲來的。

  「無非是事先就在宮中埋好了探子,」石虎卻是面色平靜,但他依舊還是坐在座椅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前方的景象,「幽州的密諜司,那可是遠近聞名,他們埋頭髮展這麼多年,有錢有人,我這鄴城肯定是被混進來不少人,就算是當初建設宮室的工匠裡,恐怕都有不少探子,說不定就留下了什麼地圖、密道。」

  這話一說,下面的將領也明白過來,就想到那攻打正門的,說不定只是掩護,真正的殺招,正是眼前這些玄甲兵卒。

  想通之後,他馬上起身,拔出腰間長劍,轉身做出了防衛姿態。

  「王上,末將必定護衛您周全!」

  「無需如此!」石虎擺擺手,反而笑了起來,「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好說的,這一個趙國都擋不住玄甲,都護不住某家,何況你一人?收起長劍,你沒看那些玄甲兵卒並未真的過來麼,他們不會立刻動手的。」

  那將領聽著,放眼看去,果然見剛剛衝殺喊叫的兵卒,這時都停下了步子,在宮殿前面列起隊來,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這將領疑惑了一會,但很快,這個謎底就被解開了。

  那下面的玄甲隊列忽然向兩邊分開,走出來一個人——

  冉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8 00:05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皆死

  「冉將軍真是年輕有為,我像你這麼大的年紀時,可做不出這般事業,嘿嘿,滅一國,當真是讓人嚮往啊!」

  看著正在走過來的那道人影,石虎絲毫也沒有起身的意思,卻也沒有招呼誰人過來護駕、守衛,彷彿根本不在意這些了一樣。

  倒是走到宮殿門前的冉瞻微微一愣,然後指揮身後幾人將那將領和幾個趙國侍衛都給抓住了之後,這才來到大殿上,看著坐在上面的石勒,笑道:「國主倒是好氣度,只是你我這次也是頭一次見面,你如何就知道某家是冉瞻?」

  「過去是看過畫像的,只是那作畫之人技藝不精,能畫出輪廓,卻畫不出氣度,今日一見將軍,才知道英氣逼人的意思!」石虎這般說著,卻沒有給人在奉承討好的味道,反而有一種品評和點評天下英雄的意思。

  「國主也是非常人啊。」冉瞻走近了幾步,「過去只是聽人說你暴虐,本以為還會見到一青面獠牙之輩,如今看來,也是氣度沉穩啊。」

  「某家殺人,才有氣度!」石虎嘿嘿冷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不過旁人如果這麼說,某家便是在這走投無路之時,也要讓他知道厲害,但也不知道為何,見了冉將軍你,卻是惱怒不起來。」

  「巧了,」冉瞻也笑了起來,「某家也有這般感覺,早就對國主心存好奇,今日藉著機會,怎麼也要見上一面。」

  「這是覺得今日不見,日後便難以再見了吧!」石虎還是笑著,但眼睛裡卻透露出寒芒,「他陳征北不願意給某家留一條活路,你今日既然來此了,自是要結果了某家性命。」

  「國主大可逃走,為何還坐於此地?」冉瞻不答反問。

  「我鬧出了好大陣勢,殺了不知道多少人,為的就是這麼一個座位,既然已經坐上去,就算是他陳止親自來了,我亦不會讓開!」石虎挑了挑眉毛,「不過,你們玄甲軍雖然厲害,但有些事還是掌控不了的!」

  「國主所言的,可是那被你屠戮一空的鄴城世家?」冉瞻露出了笑容,「不瞞你說,此事實是省去了我等一些麻煩,這鄴城本就是核心之地,而國主你統領幾州後,更強行讓各地大族遷族來此,今日一番殺戮,北地士族的菁英去了大半,未來我家主公要推行一些,卻也是省心省力了。」

  從一開始,就表現得非常沉穩的石虎,終於露出了一絲愕然,將他一直以來營造的形象和氣氛都破壞掉了。

  但緊接著石虎就瞇起眼睛,看著下面的冉瞻,淡淡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聶道仁所言,果然非虛!本來某家還以為,陳征北只是看重那些布衣百姓,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居然將世家士人,看做是阻礙!好好好!某家這下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這次輪到冉瞻不解了。

  石虎卻是輕輕搖頭,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許久都沒有了聲息。

  最開始的時候,冉瞻只是看著,還在想著對方到底有什麼謀劃,可看著看著,很快就意識到不對了。

  「左右跟我一同上去探查一下,看這羯人國主如何了!」說著,他便當先動身,也是藝高人膽大,絲毫也不擔心有詐,我這腰間的刀柄就走了過去,令幾個親兵慌忙跟了過去。

  不過直到冉瞻走到王座跟前,也沒有碰上任何危險和隱藏著的攻擊。

  等親兵來到冉瞻身邊,這位陳氏愛將正盯著那座椅上毫無生效的人,輕輕搖頭。

  「讓人過來,將羯人國主好生安葬了吧,這也算是一號人物。」

  原來,冉瞻來到跟前,終於看到了石虎嘴邊的一絲黑血,顯然這人在之前就吞服了毒藥,與自己對話的時候,其實就是在等藥效發作。

  「倒也是個人物,為了不受辱,寧願自己了斷,只不過……」看著那石虎的屍體,冉瞻轉身離開,「終究還是沙場上出頭的,最後卻死在這宮室的座椅之上,卻不是大丈夫所為!男兒生在世,若不能功成名就,就該馬革裹屍,也不枉來上一遭!」

  這般想著,卻聽到前方忽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卻見之前的那個羯人將領忽然瘋了一樣的掙扎起來,朝著座椅上嚎叫起來。

  冉瞻頓時明白了什麼,輕輕搖頭。

  一個時辰後,這名將領就趁著看管疏忽的機會,自盡而亡。

  同一時間,石虎敗亡的消息便以鄴城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的傳播過去。

  原本北地那些被玄甲軍打下來的城池,還有零星的抵抗和騷亂,得知了消息之後,便紛紛老實下來。

  還有北方各地的世家大族,更是大為歡喜,紛紛派出了子弟北上,要去幽州給陳止表忠心。

  而南邊那些還未被打下來的郡縣,則紛紛開門投降,很多人甚至主動聯繫玄甲軍,積極進行投降準備。

  其中司州、尤其是洛陽等地的百姓,更是歡欣鼓舞。

  本來還因為剃髮易服的事而受到威脅,沒想到轉眼之間,這件事就引起了玄甲軍南下,最後直接促成了石虎敗亡。

  石虎一死,哪怕是對天下局勢再不瞭解的人,也意識到那整個趙國都要完了,而趙國一滅,北方盡數都要落入玄甲軍手中,那天下局勢也就明瞭了。

  「沒想到,這聶道仁倒是有些本事,居然預測到了主公的謀劃,知道接下來要劍指何方,到底是個人才,可惜當初卻受人蠱惑,沒有為主公效力,否則焉能是今日這般結局?」

  當天下各地都因為石虎之死,而各自思量的時候,作為引發風暴的中心,冉瞻在大致處理了整個鄴城的局面後,就來到了軟禁聶道仁的地方,看到了死去多日的聶道仁,同時也發現到了這人留下的一封書信。

  那信上卻是說了一些玄甲軍的目標,以及陳氏對科舉的經營,最後重點提及了兩處,一處乃是關中,另一處,就是蜀地。

  「此人雖有才學,卻無眼光,偏偏還十分自負,他留下這封書信,其實還是想要證明自己。」

  將那書信放下,冉瞻走了出去。

  「不過,如今玄甲大勢已成,哪裡還需要多少謀劃,說要哪裡,就要那裡!」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6-18 23:46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關中憂,氐人亂

  鄴城破滅、石虎身死的消息,在整個北方引起了軒然大波,但等確切的消息,傳入其他幾家勢力的時候,卻更是帶來震動。

  雖然已經有了匈奴這一個前車之鑒,很多人在大體上,還是能夠猜到這個解決的,但對比起來,如今的趙國,比當初的匈奴國,還是要強上很多的,至少在地盤和人口上,是前者的幾倍。

  結果,前後也不過就是半個月的時間,一切便就有了結局。

  這般動靜下來,其他勢力對比自身,便都驚恐的發現,自己比起那趙國,更是大有不如,那趙國好歹還有幾州之地,經廝殺歷練出來的兵馬,而他們各自之間,地盤狹小,兵卒還沒怎麼經受戰陣的考驗,這要是玄甲軍打了一家還不過癮,再朝著其他方向進攻,他們如何能夠抵擋?

  在這裡面,最為擔驚受怕的,就是那關中兩王了。

  如今的兩王,因為這些年的操持,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本來年歲就不小了,現在更是老態龍鍾。

  不久之前,關中的兵馬還和漢中的穎川王打了一仗,算是互有勝負,最後雙方妥協,更因為江左朝廷的壓力,以及關中內部羌人、氐人勢力的膨脹,讓他們不得不引入穎川王的兵馬。

  而今,這關中還未曾先前的動盪中恢復過來,元氣未復,內部還有諸多隱患和掣肘,如果對上了玄甲軍的攻勢,那結果如何,是真不好說的。

  「本來還想著,趁著這段時間,盡快整合了關中勢力,穩定之後,看能否趁著他石虎立足未穩,又妄圖剃髮易服之際,奪回司州土地,沒想到咱們還沒動手,幽州先把石虎給滅了,如今那陳氏幾乎一統北方,這可如何是好?」

  楚王沒了幾年前的意氣風發,臉上滿是暮氣和疲憊,顯得蒼老了許多。

  而淮南王也是一般模樣,聽得此言,他歎息道:「如今那陳氏已經是勢大難制了,便是我等聯絡江左,聯合蜀地,恐怕也不是他一人的對手了,為今之計,還是先穩住他!」

  楚王點點頭,跟著就道:「那使節團已經派出去了,這次還是給他加官進爵,就是不知道這次對方又提出什麼要求了,只是這樣下去,著實不是個頭,今日進兩步,明日給一城,有如當年六國事秦,乃是抱薪救火之舉啊。」

  淮南王歎息一聲,說道:「那你可有滅秦策?若是沒有,你我這佔著秦地的朝廷,也只能恭順侍奉之,否則何以度過難關?」

  這邊兩個人說著,外面忽然就有人過來稟報,說是穎川王過來拜訪,正在進來。

  「便讓人來吧。」

  聽到這話,兩王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無奈之色。

  當前在這關中,他們確實是要依仗穎川王了,否則根本治不住那些勢力逐漸膨脹的胡人兵卒勢力。

  但這些變化實在是太過突然,不久之前,他們才與那穎川王對壘沙場,結果轉眼之間,便又用著同族的名頭,將人給請來了。

  而隨著這位年富力強的年輕宗室來到關中,這個朝廷的局面便有了變化,原本渙散的人心,略有收攏的跡象,以至於兩王的權柄迅速縮水。

  但他們卻無可奈何。

  其實嚴格算起來,他們這些年要維持關中這麼一個攤子,確實是勞心勞累,自從那次科舉前的一場叛亂過後,整個關中果然如陳止所言一般,大小叛亂不斷,想要安穩下來都十分艱難,更不要說發展了。

  二王為此傷透了腦筋,偏偏因為權力慾與求生欲又不能放手,如今權柄流失了一些,倒是不知道是好是壞了。

  不說二王這複雜的心情,卻說那穎川王走進來之後,也不囉嗦,直接就說起來意:「今日來此,乃是因得了消息,據說那幽州陳氏有心要取關中之地,兩位可有對策?」

  幾年下來,這位年輕的宗室已是沉穩許多,看著格外英武穩重,此人如今很有城府,之前甚至傳出假死消息,誘敵深入,大敗蜀軍,這才站穩了漢中地盤,逐步發展壯大。

  但他的話一出口卻將那兩王嚇了一跳。

  「消息可靠嗎?」

  這邊楚王問著,那邊淮南王則是愣愣不語。

  「稱不上可靠,只是很多人都認為這次玄甲軍再動,必然不會只滅一國就會滿意!」穎川王神色嚴肅,「當初滅匈奴一戰,玄甲軍雖然震驚天下,但現在回想當時的局面,其實看得出來,當時的幽州並未準備完畢,是因為皇兄駕崩,才臨時征伐的,但這次卻不同了,幽州一切準備完備,輕而易舉的就滅了趙國,還不見頹勢,更無什麼後勤壓力,所以繼續征伐是極有可能的。」

  他沒說一句話,兩王的臉色就難看幾分。

  但到了最後,楚王卻還是強調道:「但是皇上可是坐鎮關中啊,難道他陳氏真要犯上作亂?」

  穎川王冷笑道:「最近江左可是準備舉行登基儀式了,他們幾年不換年號,所圖為何,莫非兩位不知?」然後,他話鋒一轉,「而且那陳氏自詡為我皇兄的知己、忠臣,當初一怒而性兵,在祭龍大典上,殺了劉聰等人,便能看出此人目的,你們可不要忘了,那個老閹貨可是一直都說,我等三人也是害死先皇的元兇!」

  一聽他提到了那個「老閹貨」,兩王頓時露出了痛恨之色。

  淮南王痛罵道:「那老傢伙還不死,整日在陳氏面前進讒言,若是聽我的,早就該派人將那老貨宰了,也就沒有今日的煩惱了!」

  楚王卻沒好氣的說道:「又不是沒派人去過,結果一入幽州就被發現了,最後還不是要割地賠款,這等事,實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可在做!」

  「兩位,如今還是商討那應對之策吧!」穎川王眉頭皺起。

  兩王點點頭,正要再說,忽然就有人過來稟報——

  「不好了,三位王上,那蒲洪帶人造反了,如今已經帶兵馬朝著長安而來了!」

  「什麼?」

  三王一聽,都是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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