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4 17:10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帳內書信,帳外炮響

  「那個,董君啊,你遠來是客,既然要去見將軍,那我明日就會安排一下,送你去晉陽,你看如何?」

  等冉瞻重新回到大營,馬上又把董緒等人招了過來,但態度上卻顯得友好許多,聽得三位使者面面相覷,可不等三人回應,冉瞻就讓人帶著董緒他們離開,安排了一個營帳給他們三人落腳。

  「目前看來,情況不算太糟,只要能見到征北將軍,將朝廷給他的封賞宣讀,咱們也就完成了使命,」董緒與兩個同僚安頓下來,忍不住說著,「不過,那位冉校尉,並沒有傳聞中那麼難以打交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他的一名同僚卻有不同的意見,「先前這位校尉的態度還非常強硬,幾乎難以交流,可等那個傳信的人來了之後,態度卻馬上就變了,況且反覆召見,怕是有問題啊。」

  另外一個同僚馬上就明白了意思,就道:「你的意思是說,幾個過來說話的兵卒有問題?」

  「不是他們有問題,而是傳來的消息有事,才讓冉瞻的態度變了。」第一個同僚說著說著,卻被董緒提醒要小點聲,他立刻壓低了聲音,「不錯,是要小點聲,帳子外面說不定就有人在偷聽我等言語。」

  「既如此,還是先不要想這麼多了,」董緒半是告誡,半是勸阻的說著,「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那多餘的事,便不要再想了。」

  餘下兩人一聽,覺得很有道理,玄甲軍是兩位宗室都頭疼的事,他們這些小卒子就沒有必要節外生枝,給自己加戲了。

  在取得共識後,三人很快安定下來,也不猜測冉瞻為何態度變化了,而是商討著見到陳止後,要如何交涉。

  「董君,你是征北將軍的舊部,不如先聯絡一下過去的同僚,聽說那江左周傲,頗得將軍看重,何不聯絡一二?讓他先給將軍透氣,也方便我等拜見。」

  董緒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沒有立刻回答,反而盤算起來。

  對於周傲,這位特使的情感是非常複雜的。

  當初同屬一個衙門時,周傲的地位可是不如董緒的,但如今的情況卻反了過來,過往的同僚聚在一起,時常提起的就是周傲,有羨慕他的際遇的,也有佩服他的決斷的,相比之下,董緒就被冷落下來了。

  要知道,在陳止和周傲先後北上後,董緒因成功主持了幾次洛陽諸評,很是得到了一陣稱讚,成為了同僚口中的常客,但時過境遷,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他對於周傲當然會存在一些牴觸之念。

  不過,這次出使,涉及到身家性命,若因為一點牴觸,就要把捷徑扔了,去走遠路,那也不對。

  於是在沉吟之後,董緒還是決定以利益為導向,打算寫一封信給周傲,先讓這位過去的同僚,為自己在將軍面前說幾句好話,等見到陳止的時候,好方便敘舊。

  「既然董君有了決斷,咱們就一起琢磨琢磨,這信該怎麼寫,最好能把目前的情況提及,還不顯得突兀,突出同僚之間的舊情,卻不會讓人覺得勢利。」

  「如此說來,這封信可不好寫啊,確實值得好好參悟一下。」

  兩位同僚馬上就為董緒參謀起來,而後者亦鄭重對待,決定接受二人建議,好生佈置一番。

  只是這邊還在說著,外面忽然傳來陣陣吵雜聲響,然後就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口號聲響,緊接著,營帳外傳來諸多軍靴踩在地上發出的擠壓聲。

  頓時,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就充斥在帳子裡,裡面的三人哪裡還能精心參悟書信之道,馬上就站起身來,走出去要一探究竟。

  結果這邊剛掀開簾子,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兩名身披玄甲的將士,二人拿著長槍,站在門口,一見有人出來,馬上過去阻攔,口中說道:「軍中有變,來往皆為武人,幾位先生還是留在帳子裡好,省得被誤傷。」

  「兩位將士,何以有這般動靜?」董緒擠了過來,「莫不是有賊人、匪類來襲?」問是這麼問,但連同他的兩位同僚在內,真正擔心的,其實是玄甲軍是要對南邊的關中軍動手,那可真是禍事了。

  兩個將士卻道:「我等只知守衛之責,不知軍中調動,難以告知。」

  「那還望兩位行個方便,讓我去見冉校尉,向他詢問……」董緒趕緊這麼說著,並試著往外面走。

  但迎接他的,卻是交叉在一起的兩支長槍兩位將士同時伸出了長槍,擋住了三人的去路。

  經過特殊鍛造的槍尖,在光亮的照應下,閃爍著讓人心悸的光澤。

  「還請三位能老老實實的待著,我等也是奉命保護,不能讓三位離開!」

  聽著這話,三人就是再遲鈍,也看得出來,這次玄甲兵營的忽然變化,恐怕真朝著最為擔心的局面發展下去了。

  「你莫非不知道我的身份?」焦急之中,董緒顧不上其他,「我乃是征北將軍的舊部……」

  兩個兵士眉頭一皺,一人就道:「還望使者明白事理,如今下達命令的,乃是將軍的部下。」

  這話說得三人沒脾氣了。

  可不是麼?你只是將軍舊部,現在除了一點可有可無的人情外,可是什麼都沒了,但人家冉瞻,乃是如今征北將軍格外看重的將領,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無奈之下,三人不得不退了回去,只是憂慮卻有增無減。

  「這下如何是好?」

  兩個同僚一籌莫展。

  董緒同樣拿不出辦法來,只是本著主使的職責,想出言安慰一下,但不等他開口,便聽到外面忽然有「隆隆」的聲響傳來,伴隨而至的,還有地面的震顫。

  瞬息之間,三人就想到了傳聞中那玄甲軍的一大利器。

  「莫非連那火炮之物都動用了?何以至此?」

  頓時,三人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難耐心中擔憂,最後再次衝了出去,甚至打算強行衝破阻攔,但他們如何是經過操練的兵士的對手,最終還是被攔了下來。

  只是當三人再次出帳的時候,已經聽到了遠方傳來的喊殺之聲!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4 22:58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是他們先動的手

  當身負使命、懷著沉重心情的王構和盧諶,抵達這駐紮在並州邊界的兵營時,聽到的卻是對面的關中軍防線被破,正在向南撤退的消息。

  「這是怎麼回事?冉校尉人在哪裡!我們要立刻見到他,問明緣故!」

  盧諶這次過來,本就承受了巨大壓力,現在知曉了消息,哪裡還能忍得住,當場就對接待的軍中錄事發起飆來。

  就算是看起來稍顯平靜的王構,也都陰沉著臉,一言不發,任憑盧諶發作,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這位正使的心情了。

  二人的使命,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好不容做好了心理建設,又為此做足了功課,連著幾天翻閱卷宗,就是為了能夠不負所托,又擔心冉瞻這邊將事情搞砸了,於是日夜兼程,一路疾趕過來,就得到了這麼一個結果,換成誰都會難以接受。

  被兩位使者的氣勢和怒氣所攝,負責接待的錄事也是額頭見汗,心裡更焦急萬分,可他很清楚,這事確實是自家主將的不是,就只能低頭忍著,想著先讓兩位使者把怒氣發洩了再說。

  好不容易,見盧諶在斥責了半天之後,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這位錄事試探著的說了一句:「其實,那南軍的使者,此刻還在營中,而且裡面一人,還和將軍他老人家有舊,聽說是過去在洛陽的舊部,兩位不如與之交涉一下,或許還能得到收穫。」

  「收穫?」盧諶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立刻又被這一句話給點燃了,他冷笑起來,「你們打都打了,我們再見那南方使者,又有何用?莫非還要安撫他們,就說他們兵馬敗退,但不用擔心麼?」

  連王構都忍不住說道:「既然這使者裡面有將軍過去的舊部,那我等就更不合適見之,這人日後如果去見將軍的,說起今日我等見之,說不定被認為挑釁,到時候他在將軍面前提起,這事的責任還要落到我們二人身上,豈不冤枉?」說到最後,他也有明顯的怒意顯現。

  一見兩人要雙雙責備,那錄事趕緊閉嘴,不敢再多言什麼了。

  好在王構二人說完,倒是沒有繼續,只是問道:「既然冉校尉人不在,現兵營之中是誰人主持,我等要與他見面……」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就有個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

  「不用讓人找了,我已來了。」

  伴隨著聲音,高並來到二人面前,與王構、盧諶見禮。

  「果然是高兄你啊。」王構歎息一聲,語氣有所軟化,「當前能主持這邊事物的,怕也就只有高兄你了。」

  「還是王兄瞭解我。」高並也表現出對王構不同尋常的關係。

  其實這還是二人陣營相近,都屬於寒門官吏的陣營。

  王構自不用多說,是靠鮑敬言的引薦才起來,他原本的出身在很多人看來不值一提,而高並的高家,其實是高句麗的一族,一直到現在,高並逐漸有了勢力,但私底下,還有不少人說他是胡種,只是假托高姓,混入幽州,也是寒門的格局。

  有鑒於此,二人當然親近,但王構也沒有冷落盧諶,馬上給二人引薦。

  「早就聽聞過盧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采過人。」

  對方以禮相待,盧諶雖然不快,也不好拂面,而且這事的關鍵還在冉瞻身上,不是高並的責任,於是他冷著臉回禮。

  隨後,王構就迫不及待問道:「何以不得將軍之令,冉校尉就擅起戰端?就算將軍有意與那兩王不善,也不該無謀而動!」

  聽得此言,高並苦笑起來:「說起來兩位可能不信,這次兵爭,其實是對面挑起的,是他們先動的手!」

  「什麼?」

  王構和盧諶都露出意外與驚訝的表情。

  隨後,盧諶就繃著臉,說道:「這種說辭,未免太過牽強了,關中軍到底有多懼怕玄甲勇兒,整個並州盡數知曉,早就傳到了晉陽,說是玄甲一進,那關中兵就會退去,根本不敢有個照面。」

  「話是這樣不假,但若說關中兵馬,畏我玄甲如同老鼠畏貓,卻也不對,否則他們如何敢侵佔兩郡之地?」高並的一個反問,立刻就讓盧諶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王構卻道:「高兄無需詭辯,還是說說緣由吧,在下相信,南軍的將領只要未得失心瘋症,該是不敢主動挑釁的,若是真這麼做了,裡面必然有內情。」

  高並撫掌而笑,說著:「還是你看的透徹……」這話卻讓盧諶微微色變,但旋即恢復。

  「此事其實源自巧合,你亦知道,南軍雖然佔了兩郡,但知道理虧,擔心激起我軍反感,最後爆發戰爭,於是自上而下皆緊守本分,不敢有一點越雷池的舉動,更無挑釁之舉,但冉校尉卻不滿對方所為,時常派遣兵馬南下騷擾,因見對方總是退避,南下的兵卒也越發大膽起來,最後甚至當著南軍兵士的面,進出一些村鎮,拉攏百姓北來。」

  王構眉頭一皺,有些疑惑的問道:「這麼說起來,南軍分明十分克制,為何會最終演變成軍爭?」

  高並輕輕搖頭,歎息著道:「凡事皆有例外,四五日前,也就是那三名關中使者入營的時候,一支南下的兵卒小隊,在一處村鎮之外,碰上了一群南兵,見了玄甲,對方不僅不退,反而主動來襲,因為太過大意,咱們的那支小隊傷了兩個人,於是惱怒之下,餘下玄甲兵士將對方盡數誅滅!」

  「看來南軍的那隊人裡面有些人物,」盧諶不再沉默,接過話頭,「其他兵卒皆退避,唯獨此隊主動迎上來,很可能是南軍裡面有些人覺得退避恥辱,於是激發血性,主動出來求戰。」他到時清楚一些世家兵將的性子。

  「正是如此!」高並歎了口氣,「那隊人裡,有一位張姓公子,乃是此次北上南軍三位統領其中一位的長子,而且還是江左張家出身,他這一死,立刻就捅了馬蜂窩,讓南軍左翼主動來襲,卻正中校尉下懷,他馬上點齊兵馬,就殺了過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5 20:49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打得太快,人不夠了

  「玄甲軍的強勢,關中軍的退讓和隱忍,激發了關中軍裡面少壯派的反感和怒火,於是這些少壯派主動策劃了一場襲擊。」

  「但是他們策劃這個襲擊,絕對不是為了送死,而是要營造交戰前的藉口,目的還是讓兩邊打起來,如此看來,沒親眼見過玄甲軍攻城掠地的樣子,他們還真就覺得,這勝負還是未知之數。」

  「那個張家的將領之子,所求的,就是兩軍交戰,但他肯定沒有想到,被他選中的玄甲軍,明明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數,還只是外出巡查的一支小隊,在被偷襲的情況下,依舊能爆發出超乎想像的戰鬥力,反而將那位將領之子的人殲滅!」

  「但是,這個人雖然死了,可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的謀劃卻成功了,而且比他原本預料的更好,畢竟在這位將領之子的謀劃中,肯定沒有把自己的身死列進去,而這個事,無異於徹底激怒了南軍。」

  「當前的情況便是,軍爭一起,就不是三言兩語能結束的了,朝廷那邊的顏面如何,暫且不提,若是將軍府逼著朝廷低頭,對將軍的風評則十分不利。」

  從高並口中得知大概的情況之後,王構與盧諶來到了為他們準備的營帳中,把目前瞭解的情況,前後梳理了一下,而後就發愁起來。

  冉瞻已經帶著人朝南邊打過去了,而且目前的藉口,看起來也似模似樣,只是王構與盧諶很清楚,這種事,從來就看士人如何秉筆,若是說起將軍府的好話,冉瞻的行為最多算個魯莽,但如果站在關中朝廷那邊,緊隨其後對幽州集團的口誅筆伐,也是無法避免的了。

  更重要的,是二人的出使之令,看起來難以成行了。

  在商討了之後,他們決定先給陳止寫一封信,說明一下情況,再瞭解一下冉瞻的進境,好決定下一步要如何去做。

  等情況寫明白了,書信就被交給了軍中的傳訊人,讓他們通過信鴿,把消息傳遞出去。

  信鴿這種通訊方法,最近慢慢被一些勢力的探子瞭解,並且開始模仿,但短時間內,還不用擔心出現太多的競爭者。

  「聽說那三名使者,明天也會上路,被強制送往晉陽。」做完這些,王構忽然想到一事,「盧兄覺得,是否要見上一面?」

  「無需見面,對方能說什麼,你我心裡有數,之前在高並等人面前,不也把話說得很清楚了麼?」盧諶搖了搖頭,「這事還是讓將軍頭疼去吧。」

  統一意見,王構點點頭:「既如此,還是等前方戰報吧,盧兄,你覺得此番冉校尉南下,能有多大戰果?是否會獲勝?」

  盧諶沉吟了一下,說道:「以玄甲軍在北邊的戰績來看,勝肯定是能勝的,但這次,對玄甲軍而言也是事出突然,沒有做好準備,我雖沒帶過兵,卻知兩邊交戰,不僅要看戰場廝殺,更考驗後勤補給,玄甲自幽州出,由北向南,橫掃並州,固然所向披靡,但這南北戰線拉得太長,運送糧草就是問題,哪怕有不少郡縣歸順,但要梳理起來,還要耗費莫大精力和時間,更不要說跨越並州南北,支撐起冉校尉再向南用兵了。」

  「言之有理,」王構表示同意,「這也是在下的想法,玄甲軍固然戰力冠絕天下,但兵卒連反征戰,不得修養,恐怕也已疲憊,這次冉校尉南下,能沙場得勝,恐怕難以真正佔領郡縣,更不會讓南軍退讓,雙方若是對峙鏖戰,其實對玄甲軍不利!」

  盧諶則道:「但那個時候,也是我等勸阻冉校尉收兵之時,而兩邊對峙,正合適你我出面,與南邊商談罷兵事宜。」

  有了這般共識,二人安心下來,等著後續事態的發展,但他們沒等多久,消息很快就傳了回來,只是內容卻讓二人頗為吃驚。

  「連戰連捷,敵軍潰敗,冉校尉帶著人,將平陽郡近半的縣城都給佔領下來了,然後就發出了求援信。」

  聽著高並的消息,王構與盧諶一陣失神,這個和他們預測的結局,出入實在是太大了,最後的結果更是南轅北轍。

  但聽到高並的最後一句,他們還是明白過來了。

  「可是因為戰線拉得太長,後勤補給已經難以為繼了?」盧諶直言不諱的詢問起來。

  「並非如此,」高並搖了搖頭,「主要還是校尉這次帶的兵少了,只能佔領目前的地盤,如果再分兵下去,就太過零散,形成不了陣列了,所以想讓楊校尉發兵支援。」

  「這……」王構與盧諶瞠目結舌,著實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了。

  說到底,還是他們對玄甲軍瞭解的不夠。

  玄甲軍勢如破竹的時候,他們正好是被軟禁起來的,因而有些誤判,在這一點上,周邊諸多勢力,和他們很有共同語言。

  好在二人到底是幽州陣營,在誤判過後,並沒有畏懼,反而進一步詢問詳情。

  另冊,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只是那紙面上的描述,終究不如親身經歷來的震撼。

  「兩位要南下交涉,那件事也不瞞二位,好讓你們在交涉的時候,心裡能有底氣,」高並說完,帶著二人來到軍營一處,卻見一個個木雕般的牛馬陳列其中,只是下面不是四條腿,而是輪子,「咱這後勤供給,就是靠著這些木牛流馬的幫助。」

  「原來是此物!」王構一見,恍然大悟,「聽聞此物最早是武侯所創,後又失傳,能運送糧草輜重,且不懼遠路,不耗民力,未料軍中也有!」

  盧諶卻道:「先前書冊上提及了一兩句,我等倒是未曾留意。」

  高並卻道:「此物與武侯所創之物還有不同,乃是將軍提出,由墨家工匠製成,能負重物,行百里,得此之助,糧草不絕!」

  「難怪冉校尉能勢如破竹,」王構眼中一亮,點了點頭,「但如此一來,戰事怕是還要連綿時日啊,那關中如何能夠罷休?」

  「這正是請二位過來的原因,」高並卻是一笑,說出一個提議,「不若兩位入關中,與兩王交涉,如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5 22:41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議玄甲事,群臣莫敢言

  「直接去往關中?」

  王構與盧諶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為難之色。

  他們此番南下,其實也有前往關中的計劃,只不過原本是要循序漸進,前提是先入關中軍駐紮在此地的兵營,打好基礎之後,再考慮去不去關中。

  畢竟他們南下,本身的目的,不是單純交涉,還背負著搞事的任務,可這挑事也是個技術活,像冉瞻和那張姓將領之子所為,就太過粗糙,隱患巨大,關鍵是沒有事先做好輿論建設。

  但現在兩邊已經開打,再往關中過去,任務也就變得複雜起來。

  於是,二人對視了一眼,都躊躇起來。

  高並見狀,笑道:「我知兩位都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此番南下是想要建立一番功業的,既然如此,又何必畏懼艱難?此番去往關中,若是能成,便是兩位之功,若是不成,也不會成為污點,畢竟現有這戰況變化……」

  聽得此言,二人卻也不由點頭,慢慢有了主意。

  就在他們三人探討出使關中之事的時候,那關中的兩王,也得到了消息,而且拿到的,還不光是自家兵馬和玄甲軍交戰了的消息,還附帶著一個平陽郡失陷、關中軍崩潰的消息,登時大驚失色!

  隨後,兩王馬上將幾個心腹大臣召集了過來——因為新皇帝年幼,根本無法搭建自己的執政班子,所以這裡裡外外、大事小事,包括人事任命,都已被兩名宗室拿到了手裡。

  現在,他們一召集心腹,就等於把關中小朝廷的決策層聚集在了一起。

  「諸君,你們之中可能很多人,已經得到了消息。」

  等人一到齊,兩王一看,就見有幾人的臉色十分難看,便猜到了緣故,他們也不隱瞞。

  「那並州邊境的戰事發生了反覆,玄甲軍中的一小撮叛逆之人,不顧征北將軍的勸阻,執意要與朝廷衝突,所以咱們派過去北伐的兵馬,如今……如今……如今遭遇了挫折,暫時難以為繼,你們看,這件事,要如何處置啊!」

  楚王見了眾人,開門見山的說著,目的十分明確,就是要讓眾臣拿出一個處置方案,趕緊把這件事了結,防止失控。

  倒也有懂得揣摩上意的,馬上就說:「當務之急,還是壓住消息,切不可走漏了風聲,免得讓民心動盪,畢竟關中剛剛平靜……」

  關中確實剛平靜下來,之前鬧出偌大風波,又張羅新皇帝登基,當真紛紛擾擾,連西北涼州的張家都被驚動了,派人過來詢問。

  如今,好不容易才把諸多影響壓下去,又藉著匈奴國崩潰的機會,令士氣大振,才能收攏兵心,組織起一支兵馬,出潼關北上。

  但這支離去還沒有多久的兵馬,轉眼間就分崩離析了,世事變化之快,著實讓他們有些應接不暇。

  目前擺在眾人的面前的,可不只這一個問題。

  「請問王上,不知那平陽郡,要還是不要了?」就在此時,重新得到了尚書檯之位的張應,出列問了起來,「此郡乃司州所屬,被匈奴拿去多時,朝廷的兵馬剛剛收復,卻又復失,到底該如何處置?」

  他一開頭,其他人紛紛跟進——

  「張尚書這話正中關鍵,收復失地的公文都已發出去了,要不了多久,就要傳遍天下,這地方上的官府都要知曉,如果放任地方被他人佔著,可是要鬧笑話的,以後朝廷威嚴何在?」

  「正是這般道理,可咱們的人打不過人家,為之奈何?莫說是咱們的兵馬,就是天下兵馬都拉在一起,又能有多大用處,也著實難料啊!不如以朝廷的名義,傳一文書過去?」

  「還是先搞清楚這次事情的責任吧,如果是咱們的,就得將鬧事的人抓出來,嚴厲懲處,以令那邊舒心,不復追究,若不是咱們挑起的,就該好生反省,到底是什麼地方給了對方可乘之機!再派人去往晉陽,與那位交涉,想來這邊界衝突,必不是其人授意,否則哪裡會拖到今日?」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出謀劃策,獻計獻策。

  但兩位宗室聽著聽著,就有些不對了。

  張應還好,說出的確實是謀國之言,雖沒有解決辦法,卻點明的關鍵。

  但後面的人,除了口號上聽著強硬一些,仔細深究一下,就能窺見其投降、妥協、退讓的本質,甚至於,這些人連陳止的名字、征北將軍府的名號,玄甲軍之名,都不敢提及,看一個個的樣子,分明是怕說了什麼實際話語,被人日後拿著當做把柄要挾。

  想明白這個,楚王也好、淮南王也罷,都感到憋屈和惱怒,眼前的這些人,還都是他們親手提拔的,算是心腹,結果碰上了玄甲軍,一個個便畏縮退避,毫無擔當,這要是拿到朝會上去討論,恐怕情況更糟,更加不堪!

  「夠了!」

  終於,聽不下去的楚王止住了眾人之言,他瞇起眼睛,掃視面前的群臣,被他看到的人,除了少數幾個,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好啊,玄甲軍一攻過來,你們一個兩個的就都不敢說話了,怎麼了?是怕他日玄甲軍攻破了長安,你們今日說的話被翻出來,成為罪證不成?」

  眾人的頭更低了。

  「你們可別忘了,我等才是朝廷正統!皇上站在我等身後,他陳氏就是再厲害,也是臣子,無非是這個臣子的兵厲害了一點,能打了一點,地盤大了一點!這樣就敢攻伐官兵,搶奪朝廷的土地,簡直是無法無天!你們還在這裡討論,讓咱們自己人反省!孤王卻覺得,得派個人,去責問他陳止,到底是何居心,莫非要學匈奴?」

  這話一說,周圍頓時鴉雀無聲。

  最後還是淮南王出言:「楚王息怒,諸公也是心繫朝廷社稷的安危,當務之急,還是弄清楚這事的原委,正好那……,對,那董緒正在出使,可以讓人快馬加鞭,與他多送一條使命,把這次衝突的原委弄清楚,至於平陽郡……這平陽郡被匈奴摧殘多時,怕是已經破敗不堪,否則也不會這麼容易失守,不如就先維持現狀,等弄清楚事情,再做定奪。」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5 22:41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只能先委屈張家了

  繞了一圈,話題還是回到了最初。

  兩位宗室雖然指責群臣,說他們畏懼那玄甲軍威勢,但落到自己身上,也是不敢說出重話,只敢在邊邊角角上做做文章,不敢真的追究責任。

  對這些,在場眾人心知肚明,但沒人會愚蠢的把事挑明,他們只是很配合的、在旁邊低著頭,做出惶恐和愧疚的樣子,等兩位宗室一宣佈散會,個個便如蒙大赦,急匆匆的離去了。

  比起關中小朝廷的安危,這些臣子更在意和重視的,還是自己家族的情況,要知道,這些跟隨兩王進入關中的大臣,他們的家族根基往往不在關中,甚至還有在並州、幽州和冀州的,直接受到玄甲軍的影響,而那些家族根基在司州的,以後也要有所顧慮,現在得到了確切消息,哪不先籌謀一番?

  另一邊,送走群臣之後,兩王卻也憂愁起來。

  「這些大臣都不可靠了,給他們權柄的時候,一個個急著表忠心,但遇到了這般危機,便都想著各自的退路。」楚王歎息起來,「這一個個的,不過就是嘴上忠臣,根本不足為信。」

  「話雖如此,但若沒有他們,如何維持朝廷運轉?」淮南王勸慰起來,「當下,還是得依仗他們,才好頂住這一陣風波,否則玄甲軍與我軍動手的消息一旦傳開,比之前的諸多事端,帶來的影響還要巨大,有可能是要動搖根本的!」

  楚王愣了愣,最後搖搖頭,苦笑道:「孤如何不懂得這個道理?只是凡事皆有利弊,對那些臣子而言,他們其實是有退路的,況且比起朝廷,這些人更看重的,無疑還是自己的家族,一旦風向不對,必然會果斷的出賣你我啊!」

  淮南王亦苦笑起來:「這便是滿朝皆可投降,而唯獨你我不能。」

  「我大概知道陳征北的心思,」楚王說著,忽然壓低聲音,「那位征北將軍,定是覺得你我乃是害死先皇之人,欲除之後快,是以皇上反而不見得會有危險,只是事到如今,你我又有什麼辦法避免?」

  「還是先想辦法平息戰端吧。」淮南王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楚王張了張嘴,最後沒有說出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不過,隨著後面幾日,戰場的詳細情報逐步被傳遞過來,並且匯總之後,最初的緣由終於真相大白。

  「沒想到居然是因為張家!張家啊!好一個張家!」

  看著軍情戰報上所寫的,那張家子在軍營中是如何囂張跋扈,又是怎麼對上官、對將領出言不遜,背後詆毀不說,每當將領為了大局退讓,此人都會糾結一批人,在私底下大肆詆毀將領名譽,更會喊出一些有煽動性的口號。

  「就是此子口無遮攔,不知大局,為了一時氣憤,將大好局面葬送啊!罪該萬死!」楚王將戰報往桌子上一摔,臉都氣紅了,有一種無處發洩的感受。

  淮南王也滿腹怒氣,畢竟他們忍辱負重,不惜顏面,只是為了能保住土地,不給玄甲軍一點發作的機會,沒想到卻被一個小輩壞了事,這心氣哪能舒展?

  「他不是一時氣憤!」想到恨處,淮南王冷笑起來,「張家與陳征北的恩怨,與那陳氏的矛盾,持續有些年頭了,不說張應的那個兒子張央在徐州主動挑事,就說張應為爭奪馬政,時常為難那陳永,就鬧出了一些風波,最後逼走了陳楊,否則我等焉能這般被動!或許張氏早就對陳氏懷恨在心,時常在張家內部宣揚,是以張家子弟,先天就對陳氏有成見,最終才促使了今日局面!」

  「原來如此!」楚王聽到這裡,眼中一亮,「既然知道了罪魁禍首,其實這事也好辦了,但那張家子已死,能死於沙場,著實是便宜了他,但子不教父之過,其父還為將領,豈可如此?現在就傳令軍中,將人抓了,還有那張應……」

  淮南王卻提醒道:「張應之前還為我等出謀劃策,看上去頗有為國之心,他背後還有江左張家,那張家在江南影響不小,在朝中勢力也很大,更主要的是,琅琊王在江左漸有勢力,若是將張應抓了,那江左張家別無選擇,就只能投靠琅琊王了,怕是要弄巧成拙。」

  「此言有理,張應畢竟不是尋常人,不可等閒待之,」楚王點點頭,他也明白這個道理,「張家卻是不能動,只是還需警告一兩句的,也好讓他知道厲害,但是那個張姓將領,是一定要處置的,卻不是要殺了,而是捆起來,送去幽州,讓陳氏發落!」

  淮南王聽著,忍不住皺起眉來,說道:「若是如此,就怕張家覺得顏面受損!」

  「顏面?」楚王冷哼一聲,「鬧出這般禍事,他們幾時想過顏面?若說顏面,朝廷更是顏面無存,奈何形勢比人強,陳氏強橫無敵,哪裡能夠招惹,還是要謀劃幾年的,之前幽州防範嚴密,加上埋頭不言,是以才讓人忽略過去,現在知道了玄甲軍之利,哪裡還能放過,一定要窺視通透,不留任何隱秘!這些恥辱,早晚能雪之!」

  淮南王還待再說,可最後也想明白了,既然不想打仗,還真就只有這一條路可走,至於張家的反應,那只能先委屈他們了,畢竟世事哪能都面面俱到,兩全其美?

  「等這件事之後,找些機會給張家補償,也好讓他們不會與朝廷離心離德,」楚王同樣看出隱患,只能歎息著說,「希望張應能識大體,否則的話,還要有一番折騰。」

  ………………

  「禍事了!」

  與此同時,那長安張府之中,張應同樣得到了前線的消息,臉色一下就一片煞白,很快,跟著他通入關中的兩個兒子,張未、張弓就趕了過來。

  「我張家出了這等人,怕是要連綿家族了,你們準備一下,先把在長安的家眷都點清,若是出了點風吹草動,立刻帶人離開,為父則為你們拖延一下時間!」

  他卻是直接就做了最壞的打算。

  但這突然起來的話語,卻把兩個兒子嚇得夠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6 22:17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慫之,自縛其將

  「大人何出此言?」張未年長,這幾年在家中也有威信,甚至還在張央之上。

  張應便將手上的情報遞給了兩個兒子。

  二子一觀,個個色變。

  張弓有些顫顫巍巍的說道:「居然是張爽惹出了這些事端!真個禍精!壞我張門清淨!」

  玄甲軍南下,關中軍潰敗,長安稍有些根底的世家,盡數都得了消息。

  張未、張弓這樣的張家直系,自然也不例外,兄弟二人還為此議論一番,最後都認定朝廷肯定會退讓妥協,絕對不敢有報復舉動,就連派人去幽州斥責,都未必敢。

  但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本來應該朝廷承受的壓力,居然一下子落到了自己張家的頭上!

  頓時,二人就明白,為什麼父親會這般焦急了。

  「既然你們也明白了,就趕緊按照為父所說的去做吧!」張應再次催促起來,不過他這時已經恢復了一些鎮定。

  張弓卻道:「若是我等召集族人,清點血脈,朝廷的探子馬上就會知曉,兩位王上怕是要起念頭,萬一弄巧成拙,豈不冤枉?」

  張未也道:「情況還未到那般危急的時候,或許不該自亂陣腳,咱們張家可不是一般的世家,朝廷難道不想一下影響?」

  「若還是東海王、廣漢王,甚至晉王、長沙王他們秉持朝政,為父都不會這般慌張,但眼下那兩王,為了自身權柄,是連皇上都敢要挾的!」張應對兩位宗室的性子十分瞭解,「這兩人決計不敢得罪陳氏,即便那陳氏如何囂張跋扈,他們都不敢真個歸罪,只會拐著彎的把罪責,都推到張爽的身上!」

  這邊還在說著,忽然就有僕從過來,說是宮中來了一位宦官,要見張應,帶了話來!

  一聽這話,張家父子三人都是面如紙色。

  「這麼快就有動作了!」張應一咬牙,問那僕從道:「可是讓我父子幾人盡數過去?」

  僕從便說:「那人倒沒有說得這般清楚,只說讓主上您過去聽言。」

  「既如此,你們二人先按著為父說的去辦,此存亡危急之時,不要行婦人之仁,去吧!」吩咐了兩個兒子之後,張應這才走到了正堂,見到了那過來傳訊的宦官。

  此人他也認得,不過並無深交,這時見對方的臉色,不由揣摩來意。

  「張君,莫多想,兩位王上讓奴婢過來,是要給你定心的,此次之事,只追首禍,不會牽連。」

  聽了這話,張應本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那宦官接下來的話,他已無心細聽,只是恍恍惚惚間,知道兩位宗室沒有打算拿自家開刀,只是要把自己的那位族弟捆了,交給幽州處置。

  等人一走,張應這才猛然發現,這身上已是汗透衣衫,皆為冷汗。

  過了半個時辰,這時兩個兒子回來,他們也聽了點消息,稍微放下心來。

  「看來那兩位王上,還不至於被那幽州玄甲嚇破了膽,自毀長城。」張弓說話間,話裡有一股唏噓之意。

  張未也歎息道:「還是玄甲軍太過強橫,莫說朝廷,就是那石勒,聽得消息,都要龜縮冀州,不敢繼續南下了,不可一世的匈奴人更是灰飛煙滅,這等強軍強人,我等如何是他的對手?」

  聽著兩個兒子的感慨,張應心神不屬,他猛然想到,就在幾年前,自己聽到陳止這個名字的時候,還只是當成小輩看待,對此人和兒子張央之間的矛盾,一笑置之,只是覺得可以作為棋子,用來對付陳永,這才稍微佈局。

  「哪裡能想到,當初我根本看不上眼的小輩,一轉眼,居然隨便一個舉動,就能讓我擔驚受怕,甚至是關係到了身家性命,真是世事變遷,難以盡言啊!」

  感慨之後,張應心灰意冷,他如何看不出來,兩位宗室表面看起來是顧慮頗多,這才給予優待,但張應卻很清楚,這只不過是暫時的。

  「你妹不要掉以輕心,兩王將我張氏族人抓起,送去幽州,為的是什麼?還不是要平息陳征北的怒氣!可見為了不激怒玄甲軍,那兩人已經是全然不顧其他了,若是這次獻出俘虜,還不能平息幽州怒火,那他們要怎麼辦?怕還是要更進一步,將我這陳氏的老仇人,也一併綁了送過去!」

  聽著父親的話,張未、張弓面面相覷,他們有心說張應太過悲觀,但仔細一想,覺得這話並非沒有道理,便再次擔憂起來。

  最初,得了那宦官傳信之後,父子幾人還有絕處逢生的感覺,但現在一想到,這不過是臨時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鍘刀,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落下,這心裡的五蘊六賊就都紛紛跳了出來,再想那兩王的處置,就怎麼想,怎麼覺得窩火。

  「還是沒將咱們張家當一回事啊。」末了,張弓恨恨而言,「族人清點還是得繼續,只是現在也有一個好,能有個時間,逐漸往關中之外轉移族人了。」

  張未則擔心的說道:「時間一長,豈不是還是會被發現?」

  「放心吧,」張弓笑了起來,「你以為其他家族沒這麼做?這長安內外,大大小小的世家、宗族,哪個不想著往外面遷點人口,玄甲軍出兵以來,我那幾個同仁就都說了,他們家裡正謀劃著,讓他們離開長安,去往幽州,找個安穩的地方落腳!」

  張弓年紀尚輕,還時常與幾個酒肉朋友廝混,但能與他相交的,至少得是大族子弟,所以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聽到這話,張應不由歎息起來:「幽州兵勇,無人敢觸怒之,幽州自然就是成了天下間一等一的安寧之地,可惜,為父與陳氏有隙,咱們張家無法行此一事。」

  張氏兄弟聽聞,不由黯然,但很快又振奮道:「江左一樣安寧,又有琅琊王坐鎮,我等何不歸之,總好過在這裡仰人鼻息,還處處受氣!」

  張應點頭道:「是要思量一番了。」

  於是,接下來張氏父子便忙碌起來。

  幾天之後,他們的那個同族將領就被捆綁起來,往北邊押送過去,沿途消息流傳,被三教九流知曉。

  這些人就都知道,兩王,慫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6 23:23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猛將與宦官

  過去,但凡涉及到朝堂之事,總是會被層層控制,相關的消息很難流傳到民間,最多是一些人數較多、有門路的世家、組織,能得知內幕。

  但如今,隨著四周秩序崩潰,連中樞朝廷都遷徙了,洛陽被石勒的趙軍洗劫之後,這新漢王朝的決策層,隱隱呈現出分裂的趨勢,一南一北、一東一西,一個關中,一個江左,出現了兩個朝廷。

  地方上更是龍蛇並起、豪強林立,各有劃分,朝廷的政令都難以傳達了,何況是那些零散消息?

  於是,有關玄甲軍和關中官兵交戰的消息,立刻不脛而走,而隨後那關中下朝廷下令,要將張姓將領拿了、送去幽州的消息,也一併傳了過來。

  在北地許多茶肆、酒館之中,還有那說書人將此事編排成話本,當眾宣講的。

  若在過去,這等事根本是想都不用想,可如今沒了朝廷的約束,再加上各地的實際統治者,有意要削減朝廷權威,令百姓歸順,還在背地裡推波助瀾,就更助長了風氣。

  此刻,在那章武縣的酒館中,就有這麼一段說書人,說著兩王得知前線消息之後,如何畏懼恐慌,然後又是怎麼召集群臣,最後惱羞成怒,拿住了張家尚書的。

  那說書人說得真個是有模有樣,宛如親眼所見一樣,連群臣對奏的時候,哪個尚書、哪個九卿是何等表情,都說的清清楚楚,讓人不禁拍案叫絕。

  說到後面,又有忠臣出來勸阻,終讓兩王意識到那位「張尚書」是為國為民的忠臣,於是將之放過,只是最後迫於壓力,還是捆了張家將領,送交北方。

  「真是令人唏噓啊,那朝廷的宗室面對邊疆雄將,卻也不得不低頭,還要將自家的將領捆了,送過去賠罪,真個是聞所未聞,兩王果然是膽小如鼠啊!」

  「要不怎麼說,征北將軍乃是天縱奇才呢?咱們這離著幽州近,都該知道,這幾年以來,幽州人是越來越富庶了,很多在冀州過不下去的流民,去了那邊之後,皆有其地,盡數耕種,還有為百家營生的,現在又有玄甲軍橫空出世,戰無不勝,這等盛況,怕是宣武重生,也不過如此吧!」

  「慎言啊,這話太犯忌諱了!」

  「還想這麼多做什麼,咱們這裡按理說還是那朝廷之地,為河間王統領,但那位王上今敗於趙軍之手,還不知道窩在哪裡呢,還要何好害怕的?真要是到了最壞的情況,老子也不管其他,就往北邊這麼一跑,他們還敢去幽州抓人不成?」

  ……

  聽著說書人的話,酒館中的看客卻顯得口無遮攔,紛紛擾擾的議論著,很多話放在過去,莫說當眾說出來,就是平時私下裡提及,都會讓人擔驚受怕。

  可現在看他們的樣子,竟全然也不在意了。

  「沒想到朝廷的權威,居然淪落至此。」

  酒館的角落,有兩個人坐在桌邊,低頭吃著東西,其中那個個頭較高大的,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這兩個人渾身包裹得很嚴密,桌上還放著兩頂斗笠,低著頭,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臉。

  他們一個身材高大,看著很是雄武,一個看起來瘦弱,年齡也不小,但白面無鬚。

  說話感慨的,就是那個雄壯高大的男子,他低著頭,說完話就喝了一杯酒,然後砸了咂嘴,說道:「此處的酒水倒是不錯。」

  「這裡的酒水,多是從幽州走運過來的,當然味道不凡,當初那位將軍可是送來不少好東西,其中就有佳釀,唉……」那瘦削老人壓低了聲音說話,嗓音顯得尖細,更夾雜著一股滄桑感。

  雄武大漢便道:「原來如此,幽州的東西就是好啊,涼州也有這樣的說法,代郡紙、代瓷,以及那諸多西漢玩意兒都頗為流行,只是未曾知曉,這幽州連酒水都這般帶勁!」

  瘦削老人低語道:「北宮將軍若有興趣,不如就留在幽州,輔佐將軍,以你的能耐,那衛雄、楊元之流如何能比?也能馳騁疆場,縱橫無敵!何等痛快!」

  「您老說的話真是誘人啊!」雄武大漢一副嚮往的樣子,但最後卻皺眉說道,「不過,我還未回去覆命,著實有些不夠地道,還是等把您送到了地方,再說其他吧。」

  他們這邊說著,就聽另外一邊又有說書人,說起了另一個事來。

  「這次送囚北上幽州,實不是第一次,先前就有那惡徒趙染,背主求榮,寡廉鮮恥,幾姓家奴,最後卻被胡酋石勒親自抓了,捆綁起來,遊街示眾後,送到幽州,聽說被關入水牢,生不如死!這次又有張將復行,著其根本,內裡還有一條脈絡,有道是……」

  跟著,那說書人卻是借此為切入口,講起了陳止早年的故事來,好一番少年英武,聽得圍觀眾人紛紛叫好。

  只是角落裡的兩人卻是沉默下來。

  尤其是那瘦削老人,聽得趙染之名時,更是眼睛通紅,咬牙切齒,一副欲生啖其肉的模樣,看得對面的漢子都一陣心驚,趕緊安慰道:「那奸人已被押送到幽州,生不如死,您老再過不久,就能見到他了!到時候,以您的身份,征北將軍也要敬重幾分,想要讓那趙染償命,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直接殺了,倒是便宜了那奸賊!」瘦削老人猛地喘了幾口氣,終於將心頭怒火壓了下去,用略顯沙啞的嗓子說道:「要不怎麼說,陳將軍是忠臣呢!主上蒙難,如今無人記得,唯獨陳將軍,不惜出兵匈奴,滅國報仇!又傳令天下,將仇人盡數擒拿,不枉我主最後的一場安排啊!如今,就差那三個奸賊了,好在並州那邊已有衝突,時日不遠了!」

  原來,這兩人正是之前自趙染手上逃脫的北宮純與莫安節!

  他們這兩個人,一個當初護持皇帝衝殺的大將,一個是皇帝自小相伴的宦官,前者勇猛,後者忠心,自皇帝蒙難,二人便不知去向,不知為何卻一起出現在此地。

  「您老放心吧,陳將軍這般能耐,擒拿那三個不過是早晚之事!」那雄武漢子北宮純又說了一句。

  莫安節重重點頭,恨恨說道:「不錯,老朽便要親眼見到他們身死!方能安心!」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7 23:44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幽州風氣

  那日,老宦官拜別皇帝,懷著滿腔憤恨離去,卻還要強忍著要逃離追捕,結果一時不查,跌落下去,造成了不小的動靜。

  但這番聲響,卻將在周圍徘徊的北宮純吸引了過去。

  北宮純乃一代猛將,在潼關之亂的時候,他護衛著皇帝殺出重圍,奈何因為帶著的人太少,敵人卻又太多,加上內有奸佞,外無援軍,還陷入密林困境,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只好拚命拖住敵軍,給皇帝留出逃遁的機會。

  在老宦官想來,那種重兵合圍的局面,北宮純就算武藝高強,最終也只能飲恨,是以一直覺得這位猛將已經不在了,沒想到自己落難之時,最後卻又被北宮純救了起來。

  若非這位猛將及時伸出援手,老宦官肯定是要被巡山的兵卒抓住蹤跡,而且還難免因為飢餓脫力受傷。

  等兩人匯合,便一同小心翼翼的逃離,他們用了五天時間,才真正衝出了包圍網,在這期間,有諸多驚險之時,兩人更茹毛飲血,過著野人一般的生活。

  但脫身出去之後,情況馬上就好轉了,老宦官雖然沒有回宮,但在地方上也有人脈,求助之後,二人得了錢糧,一路北上,直奔幽州。

  不過,行至中途卻聽說玄甲軍忽然出兵,匈奴國崩的消息,老宦官為此老淚縱橫,更連聲稱讚。

  「如今關中二人已經亂了陣腳,距離敗亡不遠了!」等離了酒館,二人再次踏上北去的路途,莫安節便冷笑起來,「之前在那酒館之中,人多嘴雜,是以沒有多言,現在卻是要不吐不快了。」

  北宮純很是善解人意的說道:「願聞其詳。」其實他這心裡,也自疑惑著。

  「兩王以為拿個張氏將領,送去幽州,就可以平息征北將軍的怒火,卻不知道,此舉不僅無用,反而還要讓張氏這等世家大族,看清他們的嘴臉,最後離心離德!」

  莫安節的話語幽幽響起,帶有著一股快意:「不只是張家,還有其他諸族,亦要看清他們的嘴臉,本來關中的大族楊氏,就因將軍之故,並未追隨兩王,而是維持中立,而江左大族除了張氏,皆未隨之,現在他們將張家的人直接抓了,用來代己之過,你說其他士族要作何感想?」

  「肯定是覺得這兩位王上,不地道!這是天性涼薄啊!」北宮純馬上就領會了裡面的關鍵,「不僅如此,怕是還要人人自危,更不敢為事,否則這一出了事,說不定就要被兩王扔出去做那替罪羊!」

  老宦官頓時來了精神,他神采奕奕的道:「正是此理!至此,世家離心,兩王敗勢已定!只待將軍攻破潼關,拿下二人,再下漢中,將那穎川王一併擒了,便可大功告成!」

  北宮純卻知道,這事並不是這般容易的,卻不好說破。

  好在莫安節雖執著復仇,卻不至於被衝昏頭腦,見了北宮純的表情,已然明白過來,便道:「你莫以為老朽是瘋了,我確實知道,此事非一朝一夕可成,只看兩王畏陳如虎,這一戰,恐怕就不容易真打起來,更何況玄甲軍剛占並州,滅了匈奴,也要修養一陣子,但想來也不會太久……」

  聽到這裡,北宮純才鬆了一口氣,他生恐這老宦官因為太過執著,到了幽州後,和征北將軍起了爭執,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如今這般最好。

  「就是不知道,那位將軍何時會回軍啊。」

  有著這樣念頭的人,可不止北宮純一人,此時在那燕國薊縣,早就匯聚了周遭各方勢力的人馬。

  慕容氏的使者是第一批抵達的,隨後就是鐵弗部匈奴和拓跋部鮮卑的使者,沒過多久,押送著趙染北上的石勒趙軍使者,也已經抵達。

  這還是稍微大一點的勢力,那些小點的,比如平州的諸多零散部族,以及早就歸順幽州,在其麾下討生活的草原小部,甚至連七品鮮卑內部的諸多姓氏,在得到了匈奴國崩的消息之後,都紛紛在驚恐與擔憂中,派人過來。

  所以等北宮純和莫安節二人踏足薊縣周邊,立刻就感到一股萬國來朝的氣氛,這沿途的百姓也好,商賈也罷,乃至是那自關外而來的胡人,都在說著這些事。

  尤其是薊縣的百姓,說起這些是來,更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個個談興濃烈,所以北宮純去打探消息,根本就不用發愁探不到消息,更不用擔心被人懷疑形跡可疑,因為他還沒走過去,那路邊的不少老人就主動找了過來。

  「外鄉人吧?」

  「這壯士,一看就是不知道我們幽州的情況的,來我跟你說說。」

  「我們這幽州如何啊,好不好啊,是不是想要留下來啊?」

  「你若是想留下來,這也不難,瞧瞧這胳膊腿的,一看就是有力氣的,咱們幽州啊,就需要你這樣的!」

  「城中就有招募處,你可以去試一試。」

  ……

  諸如此類的話語,伴隨著對幽州局勢的樂觀預測,充斥了整條道路,根本不用刻意去問,北宮純就得到了足夠的信息。

  「幽州的民心果然不一樣啊。」看到最後,連莫安節都不由感慨起來,意識到這片土地的不同,「若非老朽親眼見過將軍陞遷的路途,委實難以想像只是短短四年時間,就有這般成就!」

  這邊想著,二人就遇到了前面的一個排查點。

  這樣的關卡,他們之前遇到過很多次了,自從進入幽州境內,幾乎每過一段時間,就能碰上一個,但靠著莫安節在冀州老友,給他們準備的文書,這一路上倒也風平浪靜。

  「據說過了這個關卡,就可以進入薊縣了,您老在那邊是否也有友人?」在排隊過檢的時候,北宮純小聲的問了起來。

  這一路走來,他對於老宦官交朋友的本事,也是頗為佩服了,幾乎天下處處皆有舊識,當然,按著莫安節的說法,都是靠著職務便利結識的,還都是表面朋友。

  聽得詢問,莫安節輕輕點頭,然後走上前去,將文書遞交出去。

  那吏胥接過來看了一眼,又盯著兩人瞧了瞧。

  正當北宮純以為要如往常一般過關的時候,卻聽那吏胥一揮手,說道:「左右,將這二人帶走詢問!」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7 23:44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萬事皆有其芥

  「你們想要做什麼?」

  莫安節第一時間就挺直了佝僂的腰背,渾身毛孔閉合,勁力在四肢中醞釀,瞬息之間,就從一個看上去頗為虛弱的老人,變成了一頭兇猛的野獸,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那個吏胥,以及邊上的兵卒,被老宦官這股凌冽的氣勢一激,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但旋即那吏胥就惱怒起來,而諸多兵卒則迅速靠攏,簡單的列出了一個陣仗。

  一看這股陣仗,北宮純立刻便意識到不好惹,趕緊上前打圓場道:「誤會,都是誤會,各位何必這般著緊,可是我等的文書有什麼問題?還望通融通融,我們也是聽聞幽州這邊乃是人間樂土,才會千里迢迢過來投奔。」

  說話的時候,北宮純不動聲色的拱手,卻沒有收回來,將手縫裡面的幾枚銅板漏了出來。

  這一招,他本來是不會的,畢竟身為武將,哪裡喜歡這些彎彎道道。

  只是一路北上,無論是司州、兗州,還是冀州,那沿途的關卡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為的就是盤剝搜刮,拿出點錢財就能迅速過關,省去很多的麻煩。

  只是這次他卻碰了壁。

  「果然是外面來的人,不知道我們這裡的規矩,你這一套還是收起來吧。」那吏胥冷笑一聲,看也不看銅板,反而指著兩人說道,「你們文書上面的蓋章不對,中間肯定略過了幾個關卡,不知是因為何故啊?」

  「什麼意思?」見對方不收賄賂,北宮純暗暗稱奇,悻悻地收回了手,但這心裡也在奇怪,對方話中何意。

  這邊的動靜,將周圍排隊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紛紛過來圍觀。

  在他們看來,這場面著實有些奇怪,因為那一老一壯的二人組合,居然是老的那個看起來凶巴巴的,似乎很不好惹,倒是那個一看就知道有一股力氣的壯漢,卻在那裡行軟弱之舉。

  這般反差,自是讓人覺得有趣,於是議論之聲不絕。

  但馬上就有負責秩序的兵卒過去,指揮著人群後退,重新排列起來。

  另一邊,有了北宮純的這個插曲,莫安節終於平靜了一些,他收斂了些勁力,但依舊警惕的看著面前的吏胥,問道:「莫非就因為一點疏漏,便要將我等拿住?」

  「這可不是疏漏,而是問題所在!」那吏胥卻是神色嚴肅,「我家將軍常言,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破滅的根子往往就在最微小的地方,因此兩位才需要被帶走詢問,否則焉能知道,你等不是周邊派來的探子?」

  莫安節卻道:「我等哪裡像是探子了?你們這樣無緣無故的抓人,就不怕民間恐慌,繼而造成流言?」

  「我等可不是抓人,只是要問話,」那吏胥還是好整以暇,似乎耐心很足,「倒是二位何以這般抗拒,莫非真藏了什麼隱秘?」

  聽得此言,老宦官和北宮純都皺起眉來,再看周圍的百姓,一個個只是好奇的看著,也有那好事者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卻真真沒有一個是在畏懼,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兩位,還是請隨我來吧。」

  這般局面,再聽那吏胥的說辭,莫安節與北宮純對視一眼,都默默點頭,於是跟了上去,幾位兵卒則跟在身邊,顯然是要防止暴力衝突的發生。

  讓二人有些意外的是,隨著那吏胥,他們來到了一座屋舍的前面。

  這屋子的模樣有些怪異,看上去四四方方的,沒有半點美感,亦看不見有立柱、飛簷等物,而且整體不大,材質看著似是木頭,但表面卻很光滑。

  不過,真正讓莫安節和北宮純奇怪的,還不是這屋子的樣子,而是其所處之處,分明是一片稀疏的樹林,周圍荒郊野外的,顯得這座建築突兀。

  注意到兩人的樣子,吏胥卻笑道:「二位無需意外,此處關卡雖距離薊縣不遠,但周圍不著村鎮,我等若是一天到晚待在此處,風吹日曬的,難免受罪,將軍他老人家體恤我等,是以特地列了這芥屋,讓墨家工匠做出來,你們莫看此物簡陋,其實拆卸方便,能用平板拉車運送,到了地方只需立起,拼裝後便可入住,遮風避雨,不在話下。」

  他似是對這所謂芥屋很是滿意,介紹的時候興致不低,也不管身後兩人是否有興趣聽聞。

  待二人得入了那屋內,卻發現裡面很是簡陋,卻分著三間,吏胥便讓人將莫安節和北宮純分開,說是要分別詢問。

  「果然還是將我二人當做那罪囚對待!」莫安節到底是在宮中待過的,而北宮純在軍中也見過不少門道,二人一看,就知道了吏胥的打算,分別盤問,然後比對出入。

  這樣的詢問,兩人事先沒有通過氣,很容易就會被人窺出問題,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實話實說。

  北宮純一看,就知道敷衍是敷衍不過去了,索性就道:「您老乾脆亮明身份吧,反正都到了幽州了,咱們也無需像之前那般隱藏蹤跡了,難不能還有人能在這裡使壞?」

  一聽到這話,吏胥露出疑惑之色,旋即看向莫安節。

  老宦官遲疑了一下,隨後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珮。

  這玉珮晶瑩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尤其是上面的雕飾,更是精細脫俗。

  吏胥一見此物,便知能拿出這種東西的人,絕對不是尋常人物,只是再看二人的衣著,只是尋常百姓的裝扮,不由疑惑起來。

  「這是哪家大人物微服出巡不成?」

  卻聽老宦官道:「我名莫安節,不知陳將軍可曾提及,此番北上,乃是為了大事,對你家將軍也有好處。」

  「莫安節?」

  一聽這個名字,那吏胥便是一個激靈,因為這個名字,如今幽州上上下下,可都是傳遍了的。

  「原來是莫公公,您……您可有其他能證明身份的物件?」那吏胥的口氣,馬上客氣起來,哪怕不能確定真偽,亦不敢造次了,畢竟一旦為真,就是服務過先皇的人物,而將軍對先皇的態度,整個匈奴國都能做證。

  莫安節也鬆了一口氣,說道:「沒了,一路逃難,哪還能保留多少,不過幽州有不少人見過老朽,這個無需隱瞞,一見便知。」

  那吏胥便恭敬道:「還請莫公稍待,容某稟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5-19 00:13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為玄甲兵事以觀工坊

  官場的官道上,一輛馬車緩緩前行,邊上是幾十名負責護衛的兵卒。

  這些兵卒有的騎馬,有的步行,但皆著黑甲,步履相近,顯得訓練有素。

  馬車之上,坐著北宮純與莫安節,前者正從車廂角落裡抽出一瓶酒水,狠狠地灌了一口氣,隨後發出了舒爽的聲音。

  「幽州的馬車當真玄妙,就算地面再怎麼平整,過去乘坐其他馬車,還是能感到一絲顛簸的,結果這馬車便是駛過坑窪之地,坐在上面都平穩如故,一看就不是尋常貨色啊!」

  他領軍出征,也曾經指揮過車兵,因而是識貨的人,知道這輛馬車的車架上,肯定有什麼妙處,不過他對這工匠之道,並不怎麼擅長,因而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

  不過,說著說著,他又把話題扯到了老宦官的身上。

  「這還是您老有面子,把名號這麼一亮,便是幽州玄甲軍,都得過來護衛,更是一路暢通無阻,處處尊敬,連這般馬車都是說坐就坐,要是某家自己過來,估計這幽州上下,連個正眼瞧我的人都不多。」

  正因為入了幽州之後,就一直在聽聞玄甲軍如何精銳,軍紀如何嚴明,這時有玄甲軍護衛在旁,北宮純才覺得格外安心,更有一股難言的得意之感。

  便是那一心只有報仇、捨此之外再無他物的莫安節,被這幽州沿途的官吏尊敬之後,亦心有暖意,畢竟過去他為閹人,哪怕有些人畏懼他、敬畏他,但真正尊重的人本就不多。

  不過,現在這幽州上下,人人皆知他忠義,是以格外敬重。

  「可惜,老奴現在還不能去陪皇上,不能全臣子之道……」

  想到後來,他又有些遺憾。

  馬車裡的兩個人正在說著,本來平穩行駛的馬車,卻驟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北宮純隔著車門詢問了一句。

  車外就傳來了一個聲音:「是例行巡檢,還請兩位先等候片刻,前面就是薊縣了,是以這邊的守備會稍微嚴密一些。」

  「原來如此,這是理所當然的,薊縣乃是幽州核心所在,是要謹慎一些才是。」莫安節對此很是認可。

  檢查持續的時間不長,車隊很快就再次上路,有這麼多玄甲兵卒護持著,那檢查的人也知道不會有多大問題,只是規則擺在那,任誰都不能破壞,便是陳止自己,都用幾次實際行動來宣告眾人,便是他這征北將軍也沒有資格違反規矩。

  這般帶動下,上行下效,其他人當然不好搞特殊化。

  好在經過這最後一場檢查後,按照那引路嚮導的話,他們終於抵達了薊縣境內,離著城池不遠了。

  不過隨著繼續前行,北宮純卻是眉頭一皺,說道:「此處氣息混濁了許多。」

  莫安節點點頭,說著:「外面似在焚燒東西。」說著老宦官拉開了窗簾,往外面這麼一看,看到遠方的農田盡頭,有幾個被土牆圍起來的屋舍,一個個的都有高聳的煙囪,股股濃煙從中冒出。

  一見這般景象,便是北宮純也明白過來,為何自己會突然之間感到空氣混濁了許多。

  「不知那邊是什麼地方,怎的有這麼多的黑霧?」

  這位猛將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這句疑問,便被外面坐著的嚮導聽到了。

  於是那嚮導就很盡責的說道:「那邊乃是工坊區域,薊縣諸多百家工坊,皆聚集於一處,便是那邊了。」

  「原來那邊就是工坊所在!」北宮純聽著,留心起來,「能否過去一觀?」

  他這一路走來,隨時隨地的都能聽到有人提及幽州工坊,還多數都與兵家事有關,不是說什麼火炮,就是談及一些墨家利器,聽得北宮純心癢難耐。

  要知道,若是尋常人吹噓自家兵事也就罷了,北宮純亦是百戰之將,最多一笑置之,可玄甲軍卻不同,人家是有驚人戰績的!

  這戰績還和一般意義上的戰績不同,其他軍隊,就說經歷了多少勝仗,有什麼傳統,而玄甲軍卻是橫空出世,一戰夷滅一國,用這種震古爍今的方法,將戰績銘刻在天下人的心中。

  如今天下各方都在瘋狂的收集玄甲軍的情報,先前莫安節與北宮純一路上會遇到諸多關卡,正是由於各方探子越發猖獗,為了一點微小的隱秘情報,就不惜鋌而走險。

  除此之外,對玄甲軍的研究,更被各方勢力提上了日程,其中十之六七,都將那主要的著眼點,放在利器之上,主要還是火炮。

  北宮純作為勇戰派的兵家之人也不能免俗,早對幽州工坊的隱秘垂涎三尺了,現在覺得有莫安節這個靠山在,說不定還能觀察一二,不說偷師,至少能解解饞癮,那也是好的。

  可惜,這個提議剛說出來,就被嚮導否決:「還望北宮將軍能明白,工坊重地,便是我等也不可輕易靠近,您若是想要一窺,就更難了。」

  這話說得頗為委婉,就差直接告訴北宮純別多想,好好趕路了。

  「就沒有法子了麼?」

  北宮純還不放棄,臉上滿是苦惱之色。

  那嚮導想了想,說道:「那便只有一個法子了。」

  「什麼法子?」

  「這法子若是尋常人要用,恐怕要耗費許久時間,但對北宮將軍而言,卻是一句話的事。」嚮導沒有直接說答案,而是先放出了這麼一段話來。

  「你就別吊人胃口了,直接說吧。」北宮純的精神越發振奮起來。

  「那便是將軍,您也加入玄甲軍,以您的資歷,必可為大將,通領一軍也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如此一來,無論是操練還是熟悉器械,都要時常前往工坊瞭解,豈不是就能觀之了?」

  那嚮導說著,大概也猜到了被北宮純的表情,話語中帶上了笑意:「尋常的人若想經常出入工坊,便是將軍府的幾位官者亦不容易,唯獨兵家將者可以為之,只是尋常人家,要嘛是先過武舉,入演武堂研讀,然後出來為隊主,慢慢晉升,要嘛就是直接投軍,緩緩晉升,但北宮將軍您戰功彪炳,自是無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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