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9 22:57
第二百八十章 我到底是不是陳侯?

  另一邊,最開始進入王府深處報信的僕從,這個時候也抵達了目的地。

  那位魯王正在屋中,與四人交談,那糜軍赫然就在其中,而且還坐在考後的位置,只是他的神色卻是淡然有笑。

  這些人都是縣城中的實權人物。

  不要看只是一個縣,光說這糜軍的來歷,就不是一個縣可以約束的,至於魯王就更不用說了,地位遵從,輩分也很高。

  除了他們二人之外,餘下三人乃是這青州、魯國境內的掌權者,都是說說話,就能讓周邊抖三抖的人物,平時分散各處,也不好輕易接觸

  這一個是親王,一個是領兵將領,還有為政一方的官員,豈能輕易踫面,不然傳出去閒話,也是頗多麻煩。

  但這次不同,王府邀請是事出有因的,乃是對之前一番事情的安撫和表彰,這些人少了些顧忌,聚集起來之後,談論的反而不是這次宴會,而是善後事宜。

  正說到關鍵的時候,有人過來報告,說是外面起了衝突。

  「外面因何事喧嘩?」

  魯王這麼一問,報信的僕從自然是如實相告。

  「恩?陳止和朱景?朱守居然也來了,這下有些問題了。」魯王也能看出裡面的關鍵,他這樣的長者,人生經驗何等豐富,只是一想,就品出裡面一絲不對勁的地方來。

  這個時候,糜軍卻笑了笑,露出一抹盡在掌握的表情,對屋裡其他人道︰「這件事不如讓我去處理一下吧,在怎麼說,我和朱守也有些交情,更何況朱景此來,和我也有關係。」

  他這話一說,魯王心裡就明白了,點點頭,然後淡淡說道︰「糜將軍,你想來做事都有分寸,這件事你去辦確實合適,只是朱將軍性子急了些,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所以還是多說道理,本王也會盡快趕去。」

  魯王當然不能直接過去,一來是糜軍主動提出,二來,他一出面事情就沒有了彈性,失去了轉圜空間。

  不過,既然看出了糜軍有心搞事,魯王也沒有理由放任,否則晚宴出了問題,丟的是他魯王的臉,所以這邊糜軍一走,他就準備著過去,正式主持宴席。

  另一邊,糜軍則是一路緩步前行,並不著急著過去,表現出一種勝券在握的樣子,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走著。

  等他穿過開間、走廊,來到院中,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陳止和朱守,只是二人的表情,卻讓和他意料中的不同。

  因為這兩人竟是面上帶笑,一副交談甚歡的樣子。

  「這兩人難道在笑裡藏刀?但氣氛不像!」

  停下腳步,眯起眼睛,糜軍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形勢,就見除了陳止和朱守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迷惑之色,這心裡登時也糊塗起來,跟著又看到在地上盤著的朱景,那一副淒慘的模樣,根據那通報人所言,還就是他陳止動的手,這藉口不用,留著做什麼?

  想著,就要上前說兩句,只是這腳步一邁,卻又停住了,因為總算聽到二人之間的一點對話了

  「朱景這孩子,從小就有些不服管教,過去有我看著還好,這一離開我的眼前,就胡作非為起來,幸好這次是踫上你陳先生,只是打了一頓,這要是踫上其他人,當面一套,背後算計,還真不知道如何啊,幸虧,幸虧……」

  幸虧?

  糜軍又看了一言朱景的樣子,這眼皮子直跳。

  你說朱景這孩子,都成這模樣了,作為他叔父的朱守,卻和那陳止談笑風生,這個朱景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佷子?

  他這心裡還在想著,覺得情況有些脫離掌控,念頭一轉,就知道這次借朱守成事的想法,恐怕是要一場空了,但依舊不懼,因為那封請功的戰報已經遞了上去,又請了不少人上下打點。

  「也罷,沒有朱守,我一樣能成事。」

  眯眼想著,糜軍再次邁開步子,朝著陳止走去,一邊走還一邊笑,正要開口。

  但不等他出言,陳止先就看了過來,然後笑道︰「這位就是糜將軍吧,我預計著,你也該來了。」

  「嗯?」糜軍腳下不變,一路來到陳止跟前,笑道︰「陳先生,你知道我?聽過我的名字?」說著,他朝朱守看了過去,以為是後者說的自己。

  陳止卻直視其人,說道︰「我是知道你,我還知道你此來,本就有爭功的想法,朱景不過是你的一顆棋子,拿出來無非是為了造勢,然後拉攏朱將軍,以兩大將軍的威勢來對付我,我一個無官無職的人,就算略有薄名,面對你這樣的實權將領,難道還能反抗?你是這樣的想的,是也不是?」

  糜軍的表情終於變了,笑容略顯僵硬,看著面前的陳止,有一種被人看透的感覺,無形之中生出壓力,就像是面對上司、上位者一樣。

  陳止跟著就搖搖頭道︰「你想的還是太簡單了,你權比中郎將,掌一方軍勢,有大好前途,只要安心練兵,又有家世配合,加官進爵不過是時間昨晚的事,何必動這樣的小心思,平白降低了格調,既然是晚宴,那就好好品酒、暢飲,何必弄得這麼勾心鬥角,著實讓人掃興!」

  「你這是在教訓我?」糜軍終於回過味來了,臉色一下就陰沉起來,「以為有朱守給你撐腰,就萬事大吉了?你既然也知道自己無官無職……」

  「我只是暫時無官無職罷了,」陳止看著面前的這個將領,不由搖搖頭,心裡一陣索然無味,不過是重新復甦,自己就不得不與這等將領在這裡糾纏,著實有些無趣,「也罷,本來還想再了解一番的,但現在的這個位格身份,再游歷下去,那也是頗為不便,還是順勢就接下來吧。」

  他一邊想著,一邊感悟著心中簽筒的變化。

  此時的簽筒,表面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但那五行刻度格上,第四格已然近乎全滿!

  實際上,這簽筒之中名望金液的作用,不光只是可以用來抽簽,通過名望金液的消長,結合格數,結合當前的一些情報,可以判斷出自己的名聲,傳遞到了什麼程度,被什麼樣的人知曉,再結合前世的經驗,也就不難推測出名聲方面的收獲了。

  「名望金液四格將滿未滿,這本來就足以說明問題,要滿四格基本上的得半壁江山知名,但以我當前所做之事,是不足以讓新漢的半個天下震動的,那麼就得是另外一種情況,這種情況前世也發生過。」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落在糜軍的身上。

  「前世之時,我出使塞外,做了幾件事後,幾族聞名,然後傳回中原,幾大勢力皆有耳聞,於是也發生了這種第四格將滿未滿的情況,結合劉韻言的情況,恐怕是匈奴國國內發生了變故,而且是與我有關的大變故,再順勢傳回了朝廷,這麼一來,依照當前形勢,又有陳家為太僕,一個賞賜是免不了的。」

  這個賞賜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但必然是中央直接下達的,其意義非同小可,絕非一名外軍的權知中郎將能對抗的,這般大勢之下,糜軍的些許算計,毫無意義。

  「不過,這些到底還是借勢,太過麻煩,還得盡快蓄勢,自己成勢才是擺脫這些騷擾的根本之法。」

  陳止的這些念頭,糜軍自然不知道,他更不明白陳止的話中,到底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冷笑兩聲,就要拿官職壓人。

  沒料想他這邊話未出口,就聽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而後在一片混亂中,卻有一群衣著略顯怪異的人一涌而入。

  說他們衣衫略顯怪異,是因為衣袍、直裰等等衣衫的邊角處,都有一些異樣的裝飾,多了繁瑣之處。

  「你們是誰,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

  登時就有王府的護衛過來阻擋,要將人轟出去。

  但這群人裡面,卻有一人出列說道︰「諸位壯士,且慢動手,我等此來並非是要冒犯諸公,實在是傾慕上國風流,卻苦於無門而入,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們是異族人?」

  聽著這話,眾人哪裡還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

  就聽那人說道︰「在下慕容勉,正是鮮卑人……」

  「還真是異族人。」

  眾人一聽這個介紹,都對視幾眼,知道這件事有些敏感了。

  但那護衛兀自說著︰「未得請帖,不得入內……」

  諸多異族人當即就有人說道︰「我等是誠心來此,我慕容鮮卑當年蒙陳侯教誨,年年祭拜,一心嚮往聖王之道,族中也有大家,都是飽讀經書,理應也能接到清忒,只不過因為出身不同,就不得入門,這與當年陳侯他老人家的教誨,可是背道而馳!莫非,中土之人早就背離了陳侯之道?若真的如此,那我等也就認了,這就離去,只是今後就由我等來傳承陳侯真學了。」

  眾人聽得此言,都是面色大變,卻沒有人敢貿然開口。

  唯獨陳止一腦袋問號。

  「這陳侯真學是什麼東西?我上輩子,到底是不是陳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0:04
第二百八十一章 但有陳姜在,不叫外胡猖

  與此同時,那樓外的諸多樓閣上,也是一片議論之聲,通過院中傳遞出來的消息,他們正及時把握著裡面的動靜,時時關注,進行評點。

  「什麼?陳止毒打了朱景,和朱守面對面相遇,不光沒有被追究和斥責,那朱守反而還致謝了,說是管教的好,幸虧遇到了陳先生!」

  「你確定麼?是致謝?還是以致謝的名義,發生了矛盾?」

  「還真是致謝?朱守這樣的人物、這樣的脾性,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元兄,我覺得這裡面必有蹊蹺,或許那朱景和他並非親叔佷。」

  由於位置和視角的關係,再加上消息也是逐步從最近的幾座樓,朝著其他樓閣傳去,因此有些人還討論著陳止和朱守的事,心中滿是驚奇,看不懂其中的邏輯和聯繫,感嘆著其中荒唐,又震驚於陳止的手段。

  「這個陳止,到底施展了何等能耐?難道傳聞中,他和那位朱守將軍的交情號到這個地步,或者說,他其實才是親佷子?」

  這邊還有正在感慨,一陣驚訝的浪潮,就再次在人群中傳播開來。

  「什麼?陳止又和糜軍對上了?雙方言語交鋒,劍拔弩張?」

  聽到了消息的人,都是忍不住面面相覷,這心裡對陳止的觀感頓時就複雜起來。

  「剛剛才和朱守對上,就算最後是虛驚一場,沒有什麼實質的衝突,可也讓人捏了一把汗,以朱守的性子,一個不小心,這晚宴就要完,結果這邊還沒怎麼著呢,他又和糜軍懟上了,這也太快了。」

  「這次王府晚宴,邀請的實權人物裡面,也就是朱守和糜軍最為引人注目,因為這兩個人的手下都有不少兵馬,而且都是大族之後,一個還剛剛立下大功,正是各方關注之時,這與會之人,大概都會借著這個機會和他二人攀交情,結果這個陳止先把朱守的佷子一陣毒打,現在又和糜軍頂上了。」

  「結果難料啊,畢竟朱守那邊,本就傳言和陳止有著交情,這相互克制還能理解,但是糜軍和陳止那可沒什麼交情可言。」

  「我曾經也相信你們的分析,直到這傳來的消息,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迷惑。」

  「兄台,你這麼說可就沒意思了,凡是皆有緣由,黃某這一次的推算,那是絕對不錯的,這裡面是有很深的根據的,因為那糜將軍的生平,我素有所知,諸位且聽我到來……」

  這邊還有一個神采略微發福的文人,正要就事分辨一番,但不等他說幾句過後,這樓內外就是一篇混亂,卻是見到那諸多衣著略有不同的異族人,忽然間從周圍的街巷冒了出來,和王府的護衛對峙起來,其中的十幾人,還趁亂衝進了王府。

  因為這群人沒有帶兵刃,也不見什麼較為激進的動作,和王府護衛對峙的時候,嘴裡還說著什麼,竟然讓這些護衛頗為猶豫,沒有下重手,畢竟這樣的晚宴之時,雖然上面交代了他們,要時刻保持警惕,但這些王府中人到底是見過不少人物,分辨得出人物的氣質,也知道這樣遍邀群賢的晚宴,總歸會有一些人出於不服氣等原因,中途上門,也就是俗稱的踢館。

  只是這一次來的人有些多,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到了警戒線的範圍就停下來了,有些人還在和被邀請的與會之人打著招呼,這讓護衛們略有猶豫,只將大部分人攔住。

  但還是分出了人手跟過去,將那十幾個衝進去的人團團圍住,正在用重話勸他們退去。

  「怎麼回事?這是要搞事?」

  這王府之外,樓上樓下的人,見到了這一幕,先是一驚,跟著就都興奮起來,感覺心中沸騰。

  對他們而言,沒能得到請帖,並不算什麼意外的事,畢竟這樣的聚會,真正能踏足的都是少數,他們也就是聚集過來,增長個見聞罷了。

  這個見聞越是豐富,他們的談資也就越是珍貴,畢竟這麼精彩的事,其他人都只能聽聞,他卻有幸親眼所見,光是這個不同,就足夠他們和子孫說上十年。

  「那為首的幾人,我有印象的,主要都是鮮卑人。」

  這眾人裡面魚龍混雜,自不乏能將來人認出來的。

  「鮮卑人?他們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麼,王府邀請的乃是中土名士、宿老,可不沒有喊胡人過來。」立刻就有人皺眉疑惑。

  「呵!難道又是來挑戰的?」然後又有人嗤笑起來,「還有人想做第二個匈奴小王子?入夢公子可就在裡面坐著呢,他和朱將軍交好也好,和糜將軍有隙也罷,那也是咱們中土內部的事,他們外族胡人莫不是以為,還能趁機過來佔便宜?」

  這人一說,登時就有人附和起來,也笑道︰「不錯,入夢公子在裡面,一言公子還未到,但也會過來赴約,有這兩位在此,根本不用他人出馬,就足以讓這些胡人知道厲害了。」

  說笑之間,人群中的擔憂隨之消失,更多了幾分愜意和幸災樂禍的味道。

  入夢公子陳止、一言公子姜義,在他們的口中,更是多了一種自己人、頂梁柱的感覺,不知不覺中就親近起來。

  這其實就是一種心理補償,無論是對鮮卑人的敵視,還是對陳止、姜義的親近,更多的都是源於前陣子劉韻言的一番挑戰。

  任何時候、任何時期,當一個群體被持續折辱之後,民族意識都會有所提升,格外需要一場勝利來發泄,這個時候只要有人站出來,哪怕這個人過去劣跡斑斑,都會被他們視為英雄,忽略其他種種。

  很顯然,陳止就是這樣的一個角色,而姜義過去雖然敗於劉韻言,還被千夫所指,但轉眼之間,隨著陳止的勝利,那些圍觀之人仿佛都一下子寬宏大量起來,連帶著也想到姜義過去一言退去鮮卑儒的事來。

  而這兩人如今就成為了眾人面對胡人時的心裡優勢。

  「且看這些胡人要如何自處。」

  就在眾人談笑之中,先前那個姓冉的漢子也頗為感興趣,就招呼與自己同來的佷子,一起過去看熱鬧,但這一轉頭才發現剛才還跟在身邊的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就不見了。

  「瞻兒?瞻兒?人呢?」他這一發現,登時一驚,不由擔心起來,「這裡人這麼多,瞻兒年齡還小,萬一打死個把人,那可就不妙了。」

  ………………

  「你是何人,敢在此妄言!」

  院中,這與會眾人聽了那人一番議論陳侯的話,也有一人排眾而出,來到前面,盯著那說話的異族人,他說得好像是質問的話,偏偏說話的時候面容帶笑,仿佛並不在意。

  這人衣衫寬鬆,看上去有種隨性、悠然的味道。

  「竟然是孟趟公,」邊上的人一見他,就都議論起來,「也對,當年陳侯初顯跡的時候,很長時間都被看成是公羊傳人,後來也曾對公羊學派有所涉獵和完善,時至今日這學派中的很多人,還以陳侯傳人自居,哪裡能容忍胡人在他們面前說這些。」

  「對的,孟趟公平時隨性了一些,但踫上了這樣的是,如果他不出面,回去也不好交代。」

  眾人議論之中,那出列的異族人也亮明了身份,笑道︰「我乃慕容辛,為當代陳侯宮的宮主!」

  「大膽!」

  「好大的口氣!」

  「果然是胡人,不知進退。」

  他話一說,人群中就有不少人激憤起來,情緒爆發的十分突然。

  卻讓陳止聽得更加疑惑。

  「這陳侯宮是什麼東西,還有這些人何故突然就爆發了。」

  越是想,他心裡越是懷疑,不由凝神回憶起來,自己上一世到底留下了什麼沒有。

  「也不對啊,我上輩子大部分人時間都在行軍打仗,多數也只是行謀略之事,雖然也計劃著等天下安定一些,就開始著手整理古代典籍,增加一些有利於發展的內容進去,但由於死的太突然,以至於這些計劃根本無從施行。」

  他還在想著,就聽人群中走出兩人,都是風度翩翩的樣子,就衝著那慕容辛道︰「宣武皇帝在位時,就曾東問鮮卑,當時就該將那偽廟撤去,何故如今還存?陳侯真傳,從來都在中土,乃是諸多先師整理陳侯他老人家的言行而成,怎麼可能流傳到爾等之地?」

  「這兩位似乎江左學派的人,那學派本就是綜合武侯、陳侯等人的學說雜糅而成,怎麼可能容忍此言?」

  聽著耳邊之人的議論,陳止心裡一陣古怪。

  「那位王家十九少似乎提及過一些,但是……」

  陳止感受著當下劍拔弩張的氣氛,這心裡卻越發感到彆扭起來。

  「我到底是什麼時候,有過什麼學說流傳下來?總結言行?難道從我那言行中,還能感悟出什麼道理不成?」

  就在眾人都感到氣氛緊張之際,卻有一聲蒼老的小聲從後面傳來,眾人循聲看去,就見魯王在一子的攙扶下,緩步走了過來,他一邊走,還一邊笑道︰「既然幾位鮮卑大才有心過來,那不妨也留下來喝一杯酒,只是本王這晚宴到底有規矩的,諸位沒有請帖,真留下來,其他人聽聞了,難免覺得不平,所以還得有個說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0:04
第二百八十二章 鮮卑有文章,請諸君品鑒

  「王爺……」

  沿途眾人,一見這位長者,就紛紛行禮。

  魯王賦閒,但在魯縣還是有些威望的,其人資歷擺在那裡,又是晚宴主人,這些在場的人不光權勢、名望再大,也是要給面子的。

  在魯王的身後,還跟著三人,都是之前在內院交談的幾人,他們也聽到了正院的動靜,那糜軍先行之時,眾人就各有思量,但真正抵達的時候,還是頗為意外。

  本以為看到的,該是陳止和朱守或者糜軍衝突的局面,卻未料到卻突然聽聞,說是有鮮卑人成群結隊的衝進來。

  魯王來到眾人跟前,立刻就有眾多護衛湊過去,護衛在這位親王的跟前,其中一人更是滿臉愧色的說道︰「王爺,是屬下失職,沒有讓人將他們強行驅逐……」

  「你沒做錯,」魯王看著自己的這個侍衛頭領,露出笑容,「今日乃是喜事,哪裡能動刀兵,況且鮮卑的諸位大家也都沒有惡意,你若是驅逐了,這場面一亂,府內府外這麼多人聚著,該是多大的騷動,那才是錯了。」

  聽魯王這麼一說,那個侍衛頭領反而是額頭冒出冷汗來了,意識到了嚴重後果。

  他剛才只是本能的絕對不能輕易動手,否則場面不好控制,但經過魯王這一番提點,才意識到現在王府裡面,是名士聚集,身份地位不同凡響,而這外面的樓閣中,能聚集起來的人,其實也多多少少有些身份的,萬一真的亂起來,造成踩踏是故,那事後追究起來,連王府都要蒙羞。

  越想,他越是後排,對這些不請自來的鮮卑人也就越發沒有好感了。

  只是鮮卑人們顯然沒有意識,那為首的慕容勉上前兩步,竟然是恭恭敬敬的朝魯王行了一個藩屬晉見國君的禮儀,倒也看得旁人不由點頭。

  「這還像話,他慕容一族的族長,論爵位在我大漢也就是個侯,地位豈能和親王相比,這個禮數還是對的。」

  「這個慕容勉,其實還知道一些道理,早就傳聞又說,鮮卑幾部之中,慕容部受王道教化最深,看來所言不虛。」

  只是誇贊還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心存敵意,想聽這位慕容勉要怎麼回應魯王的話。

  等禮節過後,慕容勉恭敬的說道︰「魯王殿下,我等知道此來有些唐突,但是陳侯當年出使關外,就曾說過有教無類之言,對待我等部族,也是一般無二,我等才會心折,甘心如那華夏館,在下年輕之時,也曾在洛陽求學,自問學問不輸於一般名士,何意王爺的請帖,竟是一封也未曾發給我族之人,縱然在下學問不精,沒有資格接帖,但想我族中名士也有不少,總不至於一人也無吧。」

  說話之間,他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點焦急之色。

  魯王聽著看著,心中一動,大致明白過來,知道為什麼這位鮮卑之人會這麼焦急的過來,乃至帶著族人,以硬闖的方式過來。

  要知道,這種人群聚集的時候,他們作為異族人,以這等方法前來,稍有不慎,那就要弄巧成拙,搞出一個大新聞,實乃下策。

  但反過來想,這樣的場合,其實也有定性、倡導的味道,若是鮮卑人參加進來了,無疑中原對其部族的某種認可。

  「這個鮮卑人,有些擔心當前的局勢啊。」

  就連被先前的一番陳侯爭論搞得一頭問號的陳止,此時也回味過來。

  「匈奴王子身死,還有其他種種原因,中土對異族的抵觸之心漸起,新漢這麼一個龐然大物,不考慮過去和未來的種種趨勢,單純看當下的實力對比,周邊小族哪個能夠承受,要是開始政策轉向,那周圍的部族就都得掂量掂量了,誰也不願意沒事就被揍一頓,所以這個慕容勉這次過來,其實是想通過文化認同,給自己的部族加一道護身符。」

  明白是一回事,但陳止卻知道,越是焦急的時候,就越容易辦錯事,毫無疑問,慕容勉他們眼下的行為,就非常的不明智。

  但魯王卻似乎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笑了笑道︰「你們的來意,本王明白了,但還是那句話,沒有規矩可不成,這規矩秩序的重要性,你們不會不清楚,陳侯所傳之法,很多都脫胎於他行軍布陣時的思路,最為重視的就是秩序,你們這次過來,不管原因是什麼,但畢竟沒有本王的請帖,那就是不合規矩,但本王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這樣吧,你們既然自詡為名士,那就依照今日的情形,施展文武之法,若是這院中之人,沒人能勝得過諸位,那自是名士無疑,本王自是要請諸位入席。」

  眾人聞言都是頗為意外,沒想到魯王會提出這麼一個提議,但旋即又從那文武之比中品味出一些東西來。

  「這文武之說古來有之,但最近最為有名的,莫過於……」

  想著想著,眾人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陳止的身上,不久前棋退匈奴、陣斬王子的事情,再次浮現在眾人心上。

  棋為文,殺為武,文武退匈奴,那匈奴也是異族,和眼前的鮮卑比起來還要強橫的多,魯王提出的這個要求,毫無疑問是針對此事發出。

  其實,魯王的提議看似冒失,好像有些托大,但實際上前文已經反復提及,這次能接到請帖的人,都是真正的頂尖人物。

  這杏壇論道本就是匯聚天下名士,乃是諸多精英齊聚,而魯王晚宴又是在精英中一番篩選,所來之人皆為真正的頂尖人物。

  不說陳止等人了,那徐老、孟趟公等人,單論在各方面的文道造詣,那是任何人都不畏懼的,又何況是一鮮卑大家。

  至於武道之說,王府自有高手,而朱守等人等在外面的隨從,也有一二能人,再加上傳聞中陳止先敗王彌,再殺劉韻言,其實也早就武技聞名了,剛才那一頓組合踢,更是坐實了名頭。

  慕容勉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卻沒有什麼擔憂的表情,反倒是鬆了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魯王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將他們驅趕出去,那可就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現在進行文武比試,不管輸贏,都是他們鮮卑人參與到了中土的盛事,而且還是以漢家之法,在慕容勉看來,這就和其他部族不同了。

  更何況,他在過來之前,早就有所準備,提前準備好了一篇文章,這個時候正好拿出來。

  一念至此,他也就順勢說道︰「王爺高義,您如此仁義,我等自然沒有不遵從的道理,只是我等自知學問淺薄,與諸公相比大有不如,就是這位陳止陳公子,其棋藝、文章,就遠在我等之上,自是不敢比較的,但是我族的這位慕容辛先生,寫了一篇文章,想請諸位品鑒一二。」

  「哦?原來是有備而來!」

  眾人聽著這話,心裡登時就明白起來,心頭念轉,隱隱有所明悟。

  那魯王也是略感意外,朝那慕容辛看了過去,見對方正甩動誇大的衣袖,露出淡然笑容,一副從容模樣。

  「這個人好像真有點能耐。」

  一時之間,這院中之人的注意力,自是轉移到了鮮卑人的身上,卻讓一個人無形中頗為尷尬,乃至有些惱怒。

  這個人就是糜軍。

  這位權知中郎將,本來耀武揚威,想要趁勢奪功,但被陳止一番訓斥不說,現在連存在感都被鮮卑人給奪走了,有心要找回節奏,奈何魯王發話,他又不得不給面子,於是站在人群之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眾人這般思量的時候,那慕容辛卻不客氣,已經從袖中取出了一幅字軸,眉眼之中有一股自得與倨傲之色。

  見他這般作為,眾人更是肯定了猜測。

  「此人這般篤定,可見對這篇文章非常自信,不知道是什麼文章,他一鮮卑人,在中土拿出的文章,說是想讓人品鑒,其實是想要一文驚人,老夫倒是有些好奇了,這人到底寫了何等文章,竟是這般有底氣。」那位徐老在兩邊人的攙扶下,緩緩前行,沿途之人見之,盡皆退避,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來。

  見徐老走來,那慕容辛神色中的倨傲之色也收斂許多,顯然也知道這位老人德高望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徐老一來,其他人都要退居次席,將位置讓出來,這老人來到前面,與魯王相視一笑,宛如老友。

  魯王就道︰「徐兄來的好,你我先看。」

  慕容辛倒也識趣,聞言並不拖延,直接將那字軸順勢展開,將這一篇文章展現出來。

  「好字!」

  魯王、徐老一看這文章,先是驚訝於這文章上的字,很是訝異。

  「這乃是入品字畫字,沒想到這塞外還有這等人物!」魯王說完,看了看慕容辛,後者雖然有所壓抑,但眼中還是透露出欣喜,同時貌似無意的朝陳止瞥了一眼。

  眾人聽得此言,便紛紛朝前擠去,想要一睹紙上字。

  徐老則是看著那文章題目,眉頭微微一皺,念出三個字來。

  《諸國論》。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0:05
第二百八十三章 請長者賜名

  這三個字一說出來,眾人的注意力,也就順理成章的從那文章字轉移到了文章的內容上。

  「諸國論?這三個字有何意義?莫非是這鮮卑之人,在識圖議論當今天下之局勢?只是,這又何談是諸國之屬?」

  他們對這三個字的第一個印象的反饋。

  諸國,這個稱呼,想來想去,那肯定是不止一個國家,但當今的局勢,還是大一統的局面,除了雄踞中原的新漢之外,其部族都是弱勢,乃是在新漢之人的眼中,都算不得是一個完整的國家。

  就在眾人的疑惑中,徐老和魯王目光下移,看到了文章的第一局內容。

  「昔有六國居於東,不戰於秦,乃至滅……」

  看了這麼一句,兩人登時就明白過來。

  「這不是說的當今局勢,而是在談及先秦之時,七雄並立的時候!」

  不光這兩位長者明白了,周圍正在圍觀的眾人,也都紛紛反應過來,也是表情各異,但大部分的人,都是眉頭皺起,顯然對這一篇文章的內容,並不感到滿意。

  要知道,此時在這院中的人,大部分都是頂尖的名士,這些人不光有名望,也有本事,其中不乏擅長寫文的大家,也不是沒人寫過戰國七雄時期的文章,以此來舉例,但他們寫的時候,作為華夏之人,相對就更有資格,也更清楚寫過去的事情,是為了什麼。

  「這個鮮卑人,居然敢寫東方六國與秦國之事,還真是膽子不小,還是用的『論』這種文體,但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以論而寫前人之事,並不是單純追憶過往,而是要借助過去的事,來證明某種論點。」

  人群之中,剛才出面的孟趟公淡淡笑著,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他因為地位使然,所立之處較為靠近,也是看到了內容,是以有此一說。

  他話音落下,後面的幾位名士也是紛紛點頭,表示同意,而且各自說出了看法

  一個說︰「這以過往之事為論,體現的往往總結得失,言及對錯,是為了防止重蹈覆轍,也是為了以史知得失,蓋因那七國皆在華夏之土,因此才有借鑒意義,他鮮卑人居於蠻荒之地,也敢妄談六國之事,著實有些奇怪,未免是名不正而言不順。」

  另一個又道︰「這鮮卑人以此為突破口,未免有些想當然爾,他一外人,在我等跟前談及先人過往,這是班門弄斧,竟還堂而皇之的拿出。」

  還有人說道︰「還是看看再說吧,既然他們趕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拿出這麼一篇文章,相信不會是無的放矢,從那個慕容辛的表情來看,也是他精心準備許久的,其中必有緣故,我等倒是不用急著下定論。」

  最後一個說話的人,算得上是老成持重,說出來的話,讓人聽著也覺得有道理,不過因為場地和角度的關係,能在第一時間看到文章的,終究還是少數,再加上魯王身份特殊,有護衛在旁邊警戒,佔據了一部分空間,與之相對的,就是其他人的空間被擠壓了很多,很難看到文章,只能聽前排的人談論,然後加以議論。

  於是,這後面的人聽說一個鮮卑人,妄談戰國七雄之事後,就都紛紛談論,疑惑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嘲笑者有之,不解者有之,凡此種種,不一而足,但大體而言,都並不看好,有著先入為主的看法,雖然都知道,鮮卑人這個時候拿出文章,肯定有著考量,存在自信,但憑著中原之人的優越感,還是認定了這篇文章必然有著先天的不足。

  這些議論聲,當然會傳入那些個鮮卑人的耳中,讓這些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有幾人更是面色通紅,明顯是在強忍著。

  他們與慕容辛同行,多數還是好友,當然知道這篇文章,雖說慕容鮮卑為保密,事先沒有透露太多,但這些親近之人還是看過原文的,所以都是佩服不已,知道這篇文章實乃佳作,這時候一聽在場的中原名士,因為族別不同,就妄下判斷,貶低文章,當然心中不服。

  想著想著,他們紛紛朝慕容勉、慕容辛看去,前者神色凝重,但眼睛裡蘊含著一絲希望,後者則是冷笑連連,看著在場眾人,一片輕蔑之色。

  注意到旁人情景,慕容辛轉頭低語︰「且等片刻,你再看他們。」

  見此情景,其他鮮卑人也不便出聲。

  「咦?」忽然,那徐老輕咦一聲,而魯王也是微微點頭,而後吩咐下去,叫來一人,看上去乃是王府的一名文書,直接照著那篇文章讀了起來,聲音嘹亮。

  由此一舉,情況倒是清晰起來,那人群中的議論也減少了許多,原因很簡單,拋開其他因素而言,這篇文章在結構和辭藻的運用上,是非常附和中原的審美的,文章偏向駢文,兼有精巧之風,內蘊生氣。

  在語言的聲色之美、句法上的對仗工整,都可以說是無可挑剔。

  這樣的文風,如果拋開書寫之人的身份,拿在這樣的晚宴之中,是絕對會引起眾人追捧的,考慮到那慕容辛的年紀,恐怕更要有諸多贊譽。

  即便如此,現在礙於鮮卑之別,以及眾人之前的斷言,他們不好立刻改口,但議論的聲音和人數已經迅速降低,而隨著那朗讀之人的繼續,文章的文意也慢慢傳達出來,這議論的人就更少了,更是多了一點零星的讚賞和認可之意。

  那幾名鮮卑人,剛才還是面色通紅,覺得受到了恥辱,但現在聽到零星的幾個稱贊,頓時還是面色通紅,但神色已經變了,露出了激動之色,對視之間更是神采飛揚,顯然能被中原名士認可,對他們而言,是莫大的榮耀。

  「剛才眾多名士還看低此文,如今竟有人認可,更顯得此文珍貴!」

  「我們一定要受到中原認可,讓他們不再看低我等!」

  「這是一個好兆頭,這說明咱們慕容鮮卑,也是可以的!」

  也不怪他們會這麼激動,實在是能當場轉變眾人的看法,著實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尤其是這群人還是中原的頂尖名士,但究其根本,卻是因為慕容辛的這篇文章,確實讓眾人刮目相看。

  最初的字,到後來的文風結構,都只是表象,而文章的內涵才是關鍵。

  「這篇文章很有意思,開篇就點名了東方六國,不敵秦國,被秦國滅亡,但接下來的兩段,卻是在回顧這六國格子的強盛時期,以及諸多人杰的事跡,有諸多追憶,引起百家共鳴,然後忽然就文風一轉,就說起暴秦崛起,逐一吞沒的事情。」

  品味著文章內容,陳止也不由點頭,同時想起了在原本歷史中,很有名氣的一篇文章

  《六國論》。

  「《六國論》乃是宋時蘇洵所作,論起結構和這篇《諸國論》十分相似,同樣也是寫的秦國與東方六國之間的變遷,但在立意上,兩邊卻截然不同。」

  陳止這邊想著,那念文之人,正好也讀到了文章的最後一段。

  這最後一段,是以秦朝滅亡收尾,然後講述了六國貴族在一定程度上的復興,又有諸國之意,算是點題了。

  但陳止自是知道,這其實就是議論文中斷章取義的技巧,因為在這之後,就是漢朝一統,歷史掀開了嶄新篇章,六國貴族或許也有存留下來的,但在歷史舞台上,已經沒有了他們的角色。

  「《六國論》以六國滅亡為論據,講述了什麼樣的行為,最終會滅亡,是將所處的宋朝,暗暗比喻成進貢和賄賂強秦的六國,暗示結局,而這慕容辛的《諸國論》,其實是將秦國的滅亡,歸結於東方六國被強行吞並後,心有不滿,最終造成偌大帝國轟然崩塌,這其實是在映射新漢因為匈奴反派,對周邊部族,採取高壓態勢,乃是一種委婉的勸誡,這種勸誡,頗得文人名士的欣賞,所以他們才會改變口風。」

  就好像後世科舉的時候,考生答題不光要看字體、看卷面、看學識,同樣也要看對考官心思的揣摩一樣。

  這新漢朝的名士,很喜好這種利用文章,委婉勸諫的手段,顯得優雅,又有擔當,還容易青史留名,乃是性價比相當高、技術含量亦不低的文士手段。

  魯王說的文武比試,這文之一道上,此等手段堪稱絕妙。

  最後,連徐老和魯王都不由點頭道︰「此文甚佳,足見功力,也是用心的,雖然你不是中土之人,但深得我輩精神,值得稱道。」

  聽得此言,以那慕容辛的倨傲,依舊免不了露出喜意,但他頗有城府,很快斂去,然後想到了原本的計劃,看了陳止一言後,上前兩步,趕著頗為熱鬧的氣氛,就說︰「兩位都是德高望重的長者,番邦小民早就聽聞大明,甚嚮往之,今蒙錯愛,稱贊陋作,心中甚感惶恐,但此文實乃小民心血所鑄,是為了能對上國有所助益……」

  他這麼一番馬屁爬拍下來,別說魯王、徐老,圍觀的眾人亦暗暗點頭。

  這慕容辛的話還沒說完

  「但小民畢竟是番邦之人,文章寫出來,也很難被人重視,還望兩位長者能新賜一名,也好使得此文,彰顯於世。」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0:07
第二百八十四章 這名字好,我踫巧也寫過

  「讓我們賜名?」

  徐老、魯王聞言,眯起眼睛,然後對視一眼,再看眼前這個做出恭謙之態的男子,不由都感到了對方的城府和心機。

  這篇文章,已經有名字了,就是《諸國論》,但已經有了名字,卻又開口希望能求來一個新名字,這裡面的邏輯其實很簡單。

  「這個鮮卑人倒是明白,這篇文章雖然出色,但只要之出自他的手中,就會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但如果魯王,尤其是徐老能夠賜名,那文章的意義就不同了,一定程度上,經他異族文章的身份給抹除掉了。」

  孟趟公等人一言就看穿了其中貓膩。

  「這個恐怕才是慕容辛今次過來的真正打算,真是如意算盤啊,如果如願,那不管這次晚宴他們能不能參加,最後的文武比試,有沒有結果,至少有了這篇文章,慕容鮮卑的文名,就可以在這中土傳揚了。」

  這樣的結果,對在場的許多人而言,倒是樂見其成,雖然不太喜歡裡面的算計,但能讓周遭蠻夷,想盡辦法的歸化,依舊是個值得稱道的事件。

  只是那幾位江東學派的人,卻不怎麼樂意了,對方最開始打著陳侯名義,這和他們幾人的立場是直接對立的,雙方幾乎沒有轉圜餘地可言。

  如果最後慕容鮮卑一方得償所願,那對江東學派而言,就是重大損失。

  但論資歷,這裡還輪不到他們說話,只能在心裡乾著急。

  「你選是有心的……」就在眾人各自思量之際,徐老忽然開口了,「既然你有這個心思,那老夫說不得可以成全你,只是望你今後能謹記今日之言,能一心沐浴名教教化,不做匈奴那般的狼心狗肺之事。」

  這位長者也是話裡有話,但慕容辛知道目即將達成,自是心頭欣喜。

  「只要名字一成,就可以繼續接下來的計劃了,一步一步,以文促武……」

  他心裡想著,但臉上卻是一副恭敬聆聽的樣子。

  徐老也不讓他就等,笑道︰「你這篇文章,以山東六國為例,論述了天下根基在文道,百萬大軍可以平城池,但是不能平人心,先前名為諸國,旁人聽聞多有不明,不如就改名叫六國論吧。」

  本來安心當個圍觀群眾的陳止,還是連帶笑容,但聽到這裡突然一愣,眼中閃過訝然之色。

  「六國論?好名字!多謝長者!」

  慕容辛滿臉喜意,恭敬拜下來,邊上的慕容勉也是連連致謝。

  餘下眾人見事已至此,連徐老都已經拍板了,那事情哪裡還有變化,也就都認了,轉而品味這個名字,不由暗暗點頭。

  一個看起來簡單,但在這篇文章來說,卻算是開宗名義,因為最初慕容辛拿出文章,眾人就不明其意,各有猜測,但如果是《六國論》這個名字,稍微學過歷史人,都會多少有個概念。

  「這個名字也算可以。」

  這個時候,鮮卑的隊伍中,有一人說道︰「多謝長者賜名,那如此一來,這文比是不是就該算我們贏了?」

  此言一出,剛剛還顯得有些熱鬧的人群,頓時就安靜下來,因為這是一個敏感話題。

  中土名士匯聚之地,豈能真讓胡人獨佔鰲頭。

  問題是,那位徐老都給你人家賜名了。

  問題登時複雜起來。

  在這個時候,魯王就開口道︰「其實這個倒也好辦,這篇文章終歸是事先準備好的,嚴格來說,不能說是這個宴會上所做,但文章確實有不錯,那就算平手吧。」

  這般和稀泥的做法,讓各方都好下台。

  慕容鮮卑一邊也懂的見好就收,那慕容勉致謝,而慕容辛也正要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

  「等一等。」

  這麼三個字一冒出來,在這個敏感時刻,頃刻間就牽動了眾人的注意力,他們循聲看去,目光落到了陳止的身上。

  這三個字,就是陳止說的。

  眾人矚目的時刻,站在陳止身邊不遠處的糜軍卻是一陣鬱悶,他的計劃被打亂了不說,陳止忽然出聲,就讓他心裡生出了不妙之感。

  「你是陳止吧,本王知道你。」魯王看了過來,笑道︰「你讓等一等,不知道是有何用意?可是對六國論這個名字,還有什麼看法?又或者是,有心要展露文采,不讓鮮卑專美於前?」

  他其實對有人打斷並不奇怪,不是陳止也有他人,畢竟都是名士,有傲氣,肯定有人不服鮮卑拔得頭籌,就算是用的平手這個名頭。

  只是陳止出面,魯王更覺得理所應當,因為這畢竟是一個最近的風雲人物,風頭正勁。

  「這人到底還有著年輕的一股衝勁,看不得異族專美,也對,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斬殺匈奴小王子了。」

  因為是王府晚宴,乃是雅士之所,沒人提及殺伐之事,但眾人心裡都記得清楚,這位出聲的年輕人,那可是個狠角色。

  不光中原名士知曉,鮮卑之人同樣也聽說過,那慕容勉神色微變,而慕容辛乾脆就出聲道︰「早就聽聞陳先生的大明,也聽說你書法一絕,既然對我這文章有異議,不如閣下也書就一篇,你我比個高下,只是這次可不能是師道文章了。」

  正所謂同行是冤家,在渴望一舉成名的慕容辛心裡,陳止早就成為了勁敵,而在慕容辛看來,陳止最大的優勢,就是因為他是漢人。

  這一開口就是火藥味,眾人自是聽出來了,登時就都靜觀其變,既然有人出頭,他們也樂得逍遙,想看看陳止有何打算。

  卻沒想到陳止搖搖頭道︰「諸位,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對慕容先生的文章有異議,也不是因為《六國論》這個名字,有什麼想法,恰恰相反,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

  他的話一說,眾人就都糊塗起來。

  聽你這意思,不是砸場子,像是在奉承啊,那你出來個什麼勁兒?

  連帶著魯王和徐老都皺起眉頭,不明白陳止何意說出此言。

  這個時候,卻有一個聲音從正門的方向傳來

  「陳止,你有什麼打算,就直接說吧,不要繞圈子。」

  循著聲音看過去,就見那位一言公子姜義正邁步走來,和之前相比,他的面龐略顯清瘦,但氣度根偉沉穩了。

  「姜義,他來了!」

  眾人的目光紛紛在姜義和陳止的身上掃視,在場的人沒有不停說兩人恩怨。

  「這下子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也不知道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但讓他們失望的是,姜義來了之後,給兩位長者見禮之後,就來到一張矮桌邊坐下,似乎並無挑釁陳止的意思。

  自然的,眾人又將目光轉移到了陳止身上,畢竟聽姜義的意思,陳止分明是話裡有話。

  被一雙雙眼睛盯著,陳止笑道︰「好叫諸位得知,六國論這個名字,我是真覺得好,所以之前也曾寫過一篇以此為名的文章。」

  我也寫過六國論。

  謎底揭開,但現場卻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連那看起來很是文中的徐老,都是一臉愕然之色,隨後就是哭笑不得,覺得這陳止有這麼大的名聲,學識也不錯,手段也有,沒想到還有少年心性,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人家鮮卑人好不容易醞釀出一篇文章,冒著風險來到這,臨時求了一個名字,轉臉你就說你以前也寫過同樣名字的文章,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這話的潛台詞。

  挑釁!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

  你當時出去串門啊,還能踫巧撞個同名的?

  那慕容辛的臉色一下就陰沉起來,覺得陳止這做事,未免也太不給人面子,拿出這樣的說辭,分明是當眾要給自己難堪。

  「好好好,這人當真是爭強好勝,但我就不信,你這頃刻之間還能真想出一篇《六國論》,就算想得出來,能比得上我這前後修潤近一年的一篇?」

  他卻不知道,陳止心裡也有難處。

  「沒有想到,這篇文章最後竟然得到了六國論這樣的名字,按照《師說》的例子來看,這蘇洵《六國論》文章,也得算作絕學,而這慕容辛的文章,比之那篇文章,可是大有不如,如果今日讓他坐實了,後面還會不會有那篇絕學文章?」

  陳止自是不想冒這個風險,因此思來想去,為了保護六國論這個絕學的軌跡,他決定站出來,成為……開啟者。

  注意到現場的氣氛,陳止思量了一下,覺得因為擔憂絕學,自己此舉確實有些突兀,等他結合情況,將修改過的《六國論》拿出來,那鮮卑眾人就更難堪了。

  想到這些人對陳侯的恭敬,陳止心裡也有些不忍,於是又道︰「其實我是覺得,這六國之事蘊含諸多道理,單獨一篇文章叫做六國論的話,實在有些可惜,倒不如作為文集,以後六國相關的,都叫這個名字。」

  他這是想給鮮卑他們留些轉圜餘地。

  但旁人不知道內情,卻覺得陳止這是話語又軟了,興許是一激動出口,現在又覺得拿不出足以匹敵的文章,所以找個台階給自己下。

  「哼!」慕容辛也是這般念頭,冷笑道,「何須如此,閣下大可寫出你的《六國論》,這名字乃是長者所賜,珍貴無比,自是要慎之又慎,若你的文章比我的強,我自會讓出來!如何?」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4-21 21:17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0:09
第二百八十五章 文釀三蘇之文

  陳止聽到這裡,就基本上明白了這個慕容辛的心思。

  「這人以為我在妄言啊,可惜了。」

  說起來,陳止第一世的時候,作為一名圖書管理員,看過不少書籍,但並不全面,所以對一些問題的看法,存在著主觀傾向,其中就包含了對慕容鮮卑的看法。

  在原本的歷史上,那個黑暗的年代中,鮮卑也是禍亂中原的族群之一,只是這個鮮卑並非整體,而是分成了幾個部族,其中就有慕容鮮卑這一部。

  這個鮮卑部族,不管是出於什麼考慮,但至少在剛剛崛起的時候,還是遙奉東晉朝廷為主,以此為名來活動的。

  這個看法當然是片面的,也是有待於討論的,但卻給陳止留下了一些影響,所以才會有剛才的判斷和行為。

  但很可惜,後世書籍上的觀點和判斷,往往是結果導向,是通過結果推算當時人的心理,自然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好在,前世的時候,陳止就已經踫到過很多這種情況了,也算是習慣了許多,因而迅速調整,點頭說道︰「也好,既然你有這樣的要求,我自然會滿足於你,但不管怎麼說,你願意用華夏典故寫出警世文章,這都是好的,是值得倡導的,你的六國論也是值得稱道的,配得上這個名字。」

  陳止前世的時候,制定諸多策略,心中就秉承著一個觀點,那就是所謂的漢化,在他的看法中,更多的是一種文化認同和價值觀導向,而且不光是針對部族貴族,而是面向整個族群的。

  但是,在這個印刷術和生產力水平較低的時代,中土百姓的識字率都有待提高,知識世襲,更不能奢望那些周邊的部族,能有什麼太大的起色了。

  可如果他們能將中土的價值觀、善惡觀、世界觀作為標桿,那久而久之,雙方的隔閡會越來越少,加速融合。

  這也是陳止所說的值得提倡的意思。

  但是,他這個口氣,多少帶有前世的味道,被慕容辛聽在耳中,卻越發覺得刺耳,進而這心裡就更加不服氣了,乃至冷笑起來︰「口氣這麼大,不知道你能寫出什麼。」

  旁人也多有不解,本來這話就很有針對性,讓人不免懷疑陳止的動機,更沒有人相信,他真能在頃刻之間,就寫出這麼一篇文章,也涉及到東方六國,還想要蓋過慕容辛的這篇文章

  慕容辛的文章,從裡外到,都沒有幾個能被挑剔的地方,更兼有現實意義,所以是佳文,陳止就算是文學造詣高,片刻間也不見得能超過。

  更不要說,陳止過去所寫文章不多,唯一出名的一篇,雖然評價極高,卻是那師道文章,和這政論之文乃是分屬不同的領域。

  當下就有人猜測起來。

  「該不會他本來只是想用言語打壓一下,結果弄巧成拙,成了這個情況吧?」

  但是,那坐於一桌後面的姜義,看著陳止平靜的面容,卻是若有所思。

  就在這種種疑惑的情緒中,陳止回到了自己的矮桌邊上。

  很快就有人奉上筆墨紙硯,比之剛才的陳止寫藥方的時候,要鄭重許多,也正式許多,畢竟關注的人不一樣。

  「有意思,不知道陳先生這次能否讓我輩再有驚喜。」

  朱守倒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他乃是軍人,雖然也有世家背景,但在文章經義方面那是完全不在行的,此時作為一個外行,當然是看個熱鬧,樂呵樂呵。

  邊上,鄭管扶著朱景,正去尋找王府的醫師診治,亦有人外出去請大夫,卻沒有人追究陳止的傷人之事,好像所有人都選擇性的忘記了。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虛張聲勢。」

  孟趟公等人看著陳止落座,一個個也都關切起來,注意到陳止的表情後,就有人改變了想法。

  「真要是說起來,這陳止過去寫過類似的文章,也並非不可能,如果寫過,現在只需要稍加更改,就能成為新的文章了。」

  「但是,未必比得上這個慕容辛的。」

  「一切還未可知,先觀望一番再說。」

  眾人帶著這種想法,都盯著陳止,卻見他做下來之後,沒有立刻動筆,而是閉起眼睛,仿佛在閉目養神一般。

  「他這個模樣,不像是在回憶,倒像是在醞釀文章,莫非還真要現場寫下一篇?」

  在他們的疑惑中,陳止於心中找到了那篇原版的《六國論》。

  正像有的人預料的那樣,陳止其實寫過類似的文章,但並非今生,而是在前世。

  他的前世,恰逢亂世,諸侯割據,就好像是一個個獨立的王國,陳止在分析天下局勢的時候我,為了增加說服力,就曾經不止一次的參考過原本《六國論》的觀點,只不過因為零散的關係,多數都是一鱗半爪,不成體系,所以不能成文,只是陳止對這篇文章還是頗為熟悉的。

  「文章本身,還是有點問題的,原版的《六國論》是要闡明宋朝通過歲幣外交,獲得的安穩並不值得稱道,乃是飲鴆止渴之舉,但新漢的情況不同,新漢雖然內部已經顯現危機,但並不衰弱,哪怕在周邊戰場上有了劣勢,但總體上還是佔有絕對優勢的,而且也沒有什麼朝貢外交,並未給周邊部族進貢,最多只是綏靖和羈縻。」

  想著想著,陳止就意識到,自己這次要寫出文章,就不能遵照原本的語境,因為這樣不夠切合實際。

  「原本的含義不用完全套用,但文章的結構和警示的意味,依舊可以留用,況且我這段時間,已經發現了很多問題,留下來的諸多遺策,更是被改的面目全非,導致朝廷在用一種非常詭異的態度,在和周邊的部族交流,長此以往,必有隱患!」

  忽然,陳止意識到眼下是一次機會。

  「是了,這次的王府晚宴,會有一定的影響力,我在這個晚宴上如果提出一個建議,或許能引起什麼人的重視!」

  想著想著,陳止這心裡又生出一個念頭。

  「當下的身份,還是多有不便,想要傳個建議,都得計算一番,還是名聲和地位不夠,根基不穩啊,最好是盡快改變這個情況。」

  心裡這麼念叨,但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思路,諸多思緒在陳止的心頭閃過,很快就讓他借助原版《六國論》的結構,總結出了一套完整的文章思路。

  這個思路,寫的也是六國,但強調的不是六國的人文和布滿,而是聚焦在他們彼此之間政策的矛盾之處,以及由這些矛盾,延伸出來的種種弊端,最終在強秦一統中集中爆發出來。

  不僅如此,為了貼合當今的文風,後面更是將蘇軾、蘇轍的《六國論》語句,也加入其中。

  這兄弟二人的觀點如何,且不多言,只是那文采就足以載入史冊,在他們生活的年代,更仿佛是天皇巨星一般的人物,配合著新漢流行的駢文對仗,當真是璀璨奪目。

  陳止只是在心中將文章勾勒出來,就已經能感受到文中所蘊含的那股文思氣息了。

  這是一門三杰的精華所在,是幾千年歷史中脫穎而出的瑰寶,單純就語句本身的美感而言,就足以列為傳世之作,完全可以忽視掉文章的主旨了。

  不過,陳止需要的,可不單單只是語句傳世,這文章的本意已經轉而想要提醒朝廷,當前這種在戰略層面上鄙夷蠻夷,在政策層面上搖擺不定,在具體的應對上過於妥協的離奇政策,是在給自己留下莫大隱患!

  「到底還寫不寫啊!」

  在陳止思量之際,周圍的人卻越看越覺得奇怪,因為從他閉目開始,已經過去了一盞茶的時間,很多人都顯得不耐煩了,那鮮卑人群中,更有一人直接出聲。

  「急什麼!」旁邊,朱守倒是第一時間訓斥起來,他的官威擺在那,這一開口,登時就讓旁人捏了一把汗。

  那鮮卑人登時噤聲。

  就在這時,陳止則突然睜開眼睛,然後提筆蘸墨,而後毫不猶豫地下筆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多變……

  筆鋒一落,一氣呵成,橫豎撇捺紛至而來,片刻之間,本來還潔白的紙上,已經多了幾句。

  墨香飄散,引得旁人過去一看,還未看清文中含義,已然被那書法所驚。

  「早就聽聞陳止書法入品,這一看當真厲害!」

  「先看那慕容辛的書法,已經讓人意外,以為是當時一絕,現在再看陳止之書,卻又發現猶有過之。」

  「這書法比之慕容辛的書法,更多了一股大氣。」

  聲聲贊美傳揚,讓一眾鮮卑之人神色皆變。

  那慕容辛更是眉頭一皺,目露不快。

  邊上就有一個鮮卑人道︰「這些中土漢兒最是要面皮,哪怕那陳止的字不如你,也會誇他說是比你強,這種事如何能夠容忍?」

  慕容辛一聽,反而是鎮定下來,說道︰「話不能這麼說,或許陳止的書法,真有獨到之處,但是文章的好壞,可不光看字,否則我這篇文章一拿出來,他們就該服氣了,真正的關鍵,還是文章的內容!這才是根本,主旨不立,就算寫的天花亂墜,那也是白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0:11
第二百八十六章 這晚宴還開不開?

  蘇洵、蘇軾、蘇轍。

  這三個名字,在陳止的第一世,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三蘇各自書《六國論》,在當時也算是佳話。

  在這其中,蘇洵的那一篇流傳最廣、名聲最大、影響也是最大,所以眼下的這一篇,自是以這一篇作為藍本和框架,但在具體的內容上,又結合新漢的情況,以蘇轍那一篇《六國論》中對「勢」的見解,進行了深層次的加工。

  而更重要的,是以蘇軾的文風作為裝點,這位震古爍今的文豪,其文在那個年代,追捧者由上至下,幾乎沒有什麼人不認可的,所以陳止只是寫到了一半,就已經讓不少人看出了價值。

  「好一句三代以上出於學,戰國至秦出於客!我輩士人,正是要有這般志向啊!」

  「這句『見利之淺,且不知天下之勢也』,似乎隱藏有深意。」

  「語句樸實,偏有一股大氣,配合這一手書法,著實令人回味無窮!」

  隨著陳止下筆,周圍眾人聚集過來,接連稱贊,卻不是因為文章的立意主旨,而是針對單獨的一句句話,在發表看法。

  這樣的稱贊,聽在慕容辛等鮮卑人的口中,卻更讓他們冷笑不已,都覺得是中原人為了打壓自己,沒有稱贊之處,也要強找些點誇贊。

  但聽著幾句過後,慕容辛和慕容勉的臉色就變了,緊接著,自持身份的徐老、魯王等人,也從幾個人的品味話語中,感覺到了語句之美,心中發癢,也忍不住靠近過去。

  他們一來,護衛相隨,其他人就要散開,心裡布滿,臉上不捨,卻不敢說出。

  等這兩位一站,周圍頓時安靜了許多,跟著孟趟公、朱守、還有一名墨衣赤足的男子,也走上前去,本來有名大漢也想過去,但見了墨衣男子,又停下了腳步。

  很顯然,這個時候還能圍在陳止身邊,身份和名望都不一般,等閒人不敢靠近。

  但是這幾位,都是沉得住氣的,哪怕看得出來,他們對陳止的文章語句頗為認可和讚賞,卻不見他們出聲品味。

  這樣一來,之前讓開的眾人,就都難以品鑒,就都如貓兒撓心一般,越是不知道,越是好奇。

  這樣的情景,落在鮮卑眾人的眼中,讓他們聞到了一絲不妙的味道,但慕容勉和慕容辛也只能先忍著。

  與此同時,隨著陳止書寫文章,氣氛越發詭異,那些拿了外人錢財的眼線們,紛紛施展各種手段,朝著外面傳遞消息。

  「這晚宴不還沒開始麼,怎麼就開始進進出出的了。」

  王府一處牆壁上,正有一道略顯矮小的身影趴伏在牆上,緩緩匍匐前行,看著院裡院外的人來回穿行,露出了好奇之色,但很快又守住心,繼續朝著目標靠近,這王府的守衛實在嚴密,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

  另一邊,隨著消息傳入外面的樓閣,這人群頓時又沸騰起來。

  「鮮卑人入內之後,還有這般曲折?」

  「鮮卑人強行闖關,魯王殿下給出文武之說,其實就是要不著痕跡的驅逐出去,並非就是好意,這樣的情況下,那個慕容辛的文章,能扭轉口碑,讓諸多名士稱贊,必須是真正的好文章才行啊,不然如何能服眾?」

  「鮮卑人不簡單,被人敵視,最後卻不得不承認文章好,那這文章絕對是真的好,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能被賜名《六國論》的文章,到底有什麼精妙之處。」

  「諸位,真正該注意的,難道不是陳先生的文章麼?你們都說了,鮮卑人的違章能絕地反轉,說明是真的好,那陳先生還敢在這個時候挑釁,你聽他的話,什麼過去也曾寫過,分明就是刻意為之,當場作文,和鮮卑人靜心準備的文章比起來,這怕是難有作為啊。」

  「話不能說死,如果是其他人,我可能會覺得你說的有道理,但這位入夢公子,他做的事,讓人有做夢之感,剛才那中郎將才剛謝過陳止揍了自己的佷子,那寫出一篇壓過鮮卑人的文章,又有什麼不可能!完全有可能,沒毛病!」

  熱鬧的議論中,忽然有一個聲音說了一句,讓熱鬧的氣氛為之一滯。

  「這個,我記得晚宴還沒正式吧?連被邀請的名士,都還沒有來齊呢,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

  這個話音落下,眾人面面相覷,這才意識到,他們這群人想要看得,其實是晚宴開始,但現在這宴會之前的景象,就已經格外的精彩了,那晚宴怕是難以超越了。

  這個時候,又有一人道︰「我還想看兩位舞樂大家的表演呢,別鬧到最後,那兩位都來不及出現。」

  此言一出,頓時就引起了共鳴。

  這樓上樓下,能聚集於此的,多數都是男性,若說他們喜好權財名望,那也是對的,但對女人同樣也有欣賞之心,王府晚宴能這般讓人熱議,兩位舞樂大家的到來,也是緣由之一。

  但到了現在,若不是有人提及,旁人怕是都忘了這兩位了。

  不少人的心裡,就都升起一個念頭

  「不知道兩位大家,此時在做什麼……」

  「姐姐,為何還不讓我等過去準備?」

  王府廂房之中,兩位舞樂大家正一臉疑惑。

  按照先前的吩咐,她們上場的時間,早就已經到了,已經該有僕從過來喚她們去做準備,然後就是登台,但今日卻不見半點動靜。

  宣韻眉頭皺起,站起身來,給身邊的侍女吩咐了一句,然後就想出去問問,但等到了門口,又想起之前王府管事的警告,停下了動作。

  莫雨兒見了,心裡嘆氣,隱隱明白。

  她們在外人眼中,乃是舞樂大家,但在王府這等富貴之地,和一般的歌妓並無區別,哪裡敢隨意行動,稍有不慎,觸怒了府中之人,權勢一動,就可能從雲端跌落塵埃。

  宣韻重新坐下,嘆息一聲,輕聲說道︰「太奇怪了,為什麼也沒個人過來通報,這外面到底怎麼了?晚宴還開不開了?」

  同一時間,還有一人正在等待著消息傳來。

  「怎麼,晚宴正式開始的消息,還沒有傳來麼?」

  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屋舍中,那位少年瑯琊王正坐立難安,不時站起身來,來回踱步,不時回頭看看房門,等著消息傳來。

  身邊,一名錦衣白面人苦笑著道︰「王爺,您若是等得心急,不如直接就去吧,何必等到晚宴開場的時候?」

  「壓軸登場,才能體現本王的身份。」少年王爺搖搖頭,拒絕了提議,「再說了,我都等到這個時候了,自是要再等一會。」

  他這邊正說著,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這少年王爺第一時間看了過去,笑問︰「可是人去的差不多了?」

  那開門之人先是告罪,說是自己推門莽撞,跟著就道︰「不是,是晚宴出了變故……」然後,就將那晚宴的諸多曲折,盡數說了一遍。

  「你說什麼?陳止毆打了朱景,還和糜軍對峙了一番?最後又當眾挑釁鮮卑人?那些鮮卑人,居然能拿出一篇不錯的文章?」

  少年王爺聽完這些,先是一臉驚奇,然後就是懊悔。

  「哎呀!這麼多好玩的事,本王竟然都錯過了!簡直是太可惜了!」說完,他邁步就往外面走去。

  那錦服男子迅速跟上,一邊走一邊問︰「王爺,咱們這是不等了?」

  那少年王爺頭也不回的說道︰「還等什麼?再等下去,豈不是什麼都看不到了?這如何能行?」

  他們這裡,距離王府,還有一段路程,而那王府院中,這次的與會之人,現在都聚集在陳止的周圍,等待著文章的完成。

  時間流逝,眾人摒住了呼吸。

  終於,隨著陳止將最後一句「苟以天下之大,下而從六國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國下矣」落筆,整篇文章就此完結。

  陳止放下筆,長舒一口氣。

  而那篇寫成的文章,已經被一隻手抓住,然後直接抽了過去。

  「好字,好言,好文!」

  魯王看著手上這幅字,露出了滿意之色,雖然還在竭力維持著矜持,但那雙近乎眯成一條線的雙目,還是將真實想法透露出來了。

  一連稱贊了三個字,魯王又朝陳止看去,笑道︰「陳止啊,你的這篇文章,寫得頗有韻味,隱隱還能看到陳侯策的影子,莫非你對陳侯之策也有研究。」

  我沒有研究,都是被人研究!

  心裡這麼說著,陳止表面卻謙遜道︰「略懂,略懂。」

  但這話卻讓旁人聽著驚奇。

  怎麼?剛才鮮卑人和江東學派的,還因為陳侯之事爭執不休,轉臉陳止寫了篇文章,也牽扯到了陳侯?

  驚奇過後,就是越發好奇。

  偏偏魯王拿著,旁人不好過去爭搶,人家年齡又大、地位又高,怎麼動手?

  但旁人不好動,卻有一人並不顧忌,就見徐老呵呵一笑,說道︰「老友,此文也與我看看,之前這位小友寫的太快,老夫還未看清楚。」他嘴上說的客氣,但略顯枯瘦的老手,卻已經摸上了文章,就要拉扯過去,隱隱有股火藥味。

  看得旁人眼皮子連跳。

  而慕容辛則是面色陰沉,下意識地上前,想要看清紙上文章。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0:11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世上焉有如此之人?

  噠噠噠!

  馬蹄聲急,兩批快馬自西邊的官道疾奔而來,直接來到了那魯縣城外,到了城門口,也沒有什麼減的意思。

  到了城門邊上,其中一騎揚起手上的令牌,口中喝道︰「開門!」

  那城門兩邊的兵卒見了這個架勢,雖然看不清令牌,也知道來歷非同一般,如果是平常的時候,只是看這個情景,就會主動讓開了,但今天他們也是受命在身,不敢隨意放行。

  「來者何人!城中如今正在巡查,若不交代來歷,恕難從命!」守門的頭領揚聲喊道。

  那騎手方才放慢了一點度,眉頭一皺,說道︰「讓你開門就開門,我等乃是從京城而來的,奉了朝廷之令,不是你小小門卒能阻攔的,所來緣由,更不是能和你透露的,趕緊開門,莫說其他。」

  他越是這麼說,守門兵卒越是驚恐,那頭領更是小心的說道︰「還請閣下……」

  他花還沒有說完,馬上的騎手就扔下來一封文書。

  那門卒接過來一看,登時就哆嗦起來,然後趕緊就吩咐人放行,隨後自己恭恭敬敬的將那文書遞了回去。

  馬上的人接過來,反而不急著走了,而是沉思片刻,低頭問道︰「這城裡生了何事,要這般巡查、守衛嚴密?莫非是因為那杏壇論道?」

  那守門的兵卒趕緊就道︰「稟明上差,不光是杏壇論道,還因為王府設宴,款待這城中的頂尖名士,所以城中來往之日太多,是以多有巡查。」

  「王府設宴,邀請名士?」那騎手聞言頗為詫異,然後想到一事,「不知道那彭城陳氏的陳止先生,是否也在被邀請之列?」

  「陳止先生?」兵卒愣了一下,然後連連點頭,「這個自然,這個自然,入夢公子當然是身在其中。」他在說話的時候,還有些驚疑不定,因為這個馬上騎手,自打現身,口氣都是高高在上,但提及陳止的時候,語氣明顯的客氣許多。

  但以這兵卒的身份,是不敢提問的。

  那騎手點點頭,說道︰「還好是問了,不然又要多跑一趟,不知道王府在什麼地方,你給我們指個路線。」

  待得到回應之後,這兩名騎手立刻疾馳而去!

  ………………

  另一邊,王府之中,那幅字已然從魯王的手上,被徐老拿走,後者看著文章,用頗為委婉的語言稱贊著。

  「這篇文章的結構,那是極好的,文風方正,更難得是通過對『勢』的描述,將這搖擺之策敘述的入木三分,不錯,不錯,這一手字,更是難得。」

  顯然,他還顧慮著自己的身份和影響力,不敢說的太過露骨,但只是聽著這些話,只要是稍微明白點的人,都知道裡面的讚賞之意。

  不光是徐老在誇,那魯王也撫須笑道︰「這篇文章中,最為要緊的地方,還是說出了當今對周邊策略有所崩塌的關鍵,其實就是政策的諸多變化,陳侯之策雖是陳年舊事,有些不合時宜,但畢竟有著一個明確的出點,內核是穩固的,結果後面的人卻時常添加自己的想法進去,最終面目全非,對內對外都不再有多少好處。」

  畢竟是親王身份,說話的時候幾乎沒有多少顧忌,幾乎就是當著慕容鮮卑人的面,談及陳侯的治夷之策。

  不過,時至今日,陳侯的治夷之策到底想要做什麼,無論是中原人還是番邦之人,都是一清二楚的,而且即便如此,那番邦的不少人,還在試圖證明,自己乃是接受陳侯策最好的部族,是真正的陳侯傳人。

  這種被人同化,還覺得是自己榮幸的事,聽著離奇,但陳止並不陌生,在他的第一世,就有不少這般人物,只不過當時已經不是天朝去同化旁人了。

  事實上,這些策略對於番邦貴族而言,本也不是秘密,都是公開的消息,但他們並不會制止,因為這種變化,對於他們也有好處。

  實際上,這些所謂的策略,更多的只是針對番邦部族的普通成員,也就是他們的百姓,對於上層貴族來說,在一定程度上,還可以稱之為新漢朝廷的幫凶。

  所以,聽著魯王和徐老的話,慕容鮮卑的眾人並沒有生出民、族情緒,反而更在意的是稱贊本身。

  「我估摸著,應該也是誇張之言,這兩個老頭也真會演。」

  「對啊,那陳止臨時書就,就能有這般程度,讓他們兩個人這麼誇贊,想想都不可能啊!」

  慕容辛的身邊,又有兩人在那嘀咕著。

  倒是慕容勉神色凝重,來到慕容辛的身邊,低語道︰「兩位長著不是都是穩重之人,德高望重,不會拿自己的名譽去捧陳止,他們既然這麼說,肯定不是虛妄之言,恐怕這個陳止的文章,真的是非同小可,你切不可掉以輕心,更不可以再挑釁了,否則剛才積攢的一點優勢,也要蕩然無存。」

  慕容辛眯起眼睛,沉默片刻,這才緩緩點頭。

  另一邊,眾多中原名士也是驚疑不定,起先也懷疑兩位長者的作為,但隨即想到了二人節操,就都明白,這大概不是刻意為之。

  然後,他們就都驚訝了。

  「看剛才的隻言片語,就知道陳止的這篇文章,確確實實是寫的六國之事,那就必然是臨時書就的,否則的話,他早就寫好了,早就該拿出來了,哪裡有放到現在的。」

  「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鮮卑人寫了六國,陳止也寫了六國,兩邊的主旨思想還不一樣,隱隱還有對立之處,那鮮卑人說的是,六國雖然弱小,但被吞並後也有翻天之力,而陳止所言的,似乎是說六國之所以敗亡,與他們之間政策時常變動有關……」

  「這些也只是從一鱗半爪中捕捉到的,還是等著看了那文章真顏,在下判斷吧。」

  眾人的議論,在院中擴散開來,自然而然的傳到了魯王的耳中,他一揮手,就有先前那人過來,拿著陳止的那篇文章,就要開腔誦讀。

  只是此人一眼看下去,先是一愣,那書法之美也讓他生出了深刻印象,這文章上的書法,比之慕容辛還要精妙幾分,蘊含著一種通透時間的睿智,又有古樸之感。

  而在感慨過後,這人定了定心神,再次誦讀起來。

  「……夫智、勇、辯、力,此四者皆天民之秀杰也,類不能惡衣食以養人,皆役人以自養也……」

  隨著這人的誦讀,周圍的議論聲和嘈雜聲間將平息起來,眾多中原名士的臉上,逐漸出現了驚喜和品味之色。

  連帶著那些鮮卑人臉上的不服、嘲諷之色,都逐漸平息起來,取而代之的卻是複雜表情。

  很快,就有人開始重復文章中的一兩句話,這些話脫離了文章,本身的意義也就支離破碎了,但作為文字和語句本身,卻有著一種意境上的美感,能讓文人墨客愛不釋手。

  這也難怪,因為陳止的文章,結合三世積累,雜糅了文豪之言,這是足以風靡東亞、東南亞的天皇巨星之言,在這個新漢時空第一次綻放開來,這光芒的初次顯現,當然震撼人心。

  「這文章的許多語句,即便拋開主旨,拋開文章本身的含義,拋開借古諷今的立場,拋開諸多因素,單說這文章的語句本身,就足以傳世了啊!」

  就有幾人品味著單獨的語句,不住的稱贊,甚至有人露出了迷醉之色。

  但他們的這些表現,卻讓另外一群人鄙夷起來︰「這可是不對的,不能割裂開來,你們幾個平日裡喜歡吟詩作對,所以更關注文字之美,卻沒有意識到這篇文章背後的意義,此文乃是針砭時弊!這周邊隱患的根源,正像文中所言那樣,根源就在一個『變』字,正是因為多變,雖不至於朝令夕改,卻也不見蕭規曹隨的美談,以至於諸多搖擺,沒有定性,才有今日之果。」

  這些人說話的時候,還連連嘆息,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

  只是這些話,卻讓之前那些人不快了,當下就有人出言反駁,若不是顧忌場面,又急於聽文章後面的內容,怕是當場就要有一場論道了。

  但這般場面落在慕容鮮卑眾人的眼中,卻讓他們格外難堪,他們自是能品味出這文章中的深淺,也知道了高下之分。

  一個雖說是醞釀許久,反復修改,寄托了諸多學問結晶,可終究受限於身份、眼界和時代,如何比得上陳止結合三世,以史為鑒,綜合三蘇之文,所書寫的這一篇文章?

  但他們還是有些不甘。

  「這樣的文章,怎麼可能是臨時書寫出來的?如果這個陳止,隨便一想,就能寫出這樣的文章,那簡直是文曲在世了,世上焉能有如此之人?」

  言語之中的那股不敢和震驚,是如何都無法隱藏的。

  這話也讓邊上的眾人深有感觸,都覺得臨時一篇文章,就有這樣的程度,簡直是匪夷所思!

  慕容勉面露苦笑,而慕容辛面沉如水,忽然邁開步子,朝著陳止走了過去。

  他的這個動靜,登時吸引了在場眾人的目光。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0:12
第二百八十八章 為拯救陳止而來?

  就在那院中眾人在為了陳止的文章而沉醉、爭論之際,這外面的諸多樓閣中,那些過來想要沾沾光的人,也正在焦急忙碌著。

  「怎麼樣了?這王府中的局勢,可有變化?」

  這些人中的有一些,已經是完全坐不住,在樓中、在堂下、在路上來回走動,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下文的樣子,一見到有人從府中走出來,就有一群人圍過去詢問。

  不過這些人因為出來的太頻繁,並不能準確的把握到裡面的局勢細節,所以傳遞出來的消息,就有延遲,一會一個爆料。

  剛才說陳止開始寫了,然後過一會就提到說陳止寫完了。

  「寫完了之後呢?咱們想知道的,可不是這個,陳先生既然動筆了,那必然就有寫完的時候,他寫得時候也有人在旁邊稱贊,但興許只是說些場面話。」

  「對書寫的時候,是看不出太多東西的,要等寫完了之後才好評價,但現在的問題是,到底那些名士,是如何評價的?」

  正當不少人疑惑之時,卻聽一個聲音傳來——

  「來了!來了!來消息了!」

  眾人一聽,精神一震。

  「是什麼消息?」

  這傳消息的小廝,還來不及喘一口氣,就被周圍的人圍起來,逼問細節,他趕緊就道︰「魯王殿下,與徐老他老人家,都在誇贊陳先生的文章。」

  「怎麼誇的,別是場面話,按就要讓鮮卑人笑話了。」

  有人這麼擔心著,還直接說了出來,但緊接著那報信的人,就把那兩位長者的話,清楚的表述了一遍,讓他們都放下心來。

  這人群裡面,就有之前那個姓黃的男子,哈哈一笑,說道︰「這樣的話,肯定不是場面話了,而且徐老想來德高望重,從來都不會將話說絕,他這番委婉之言,幾乎是能夠稱贊的極限了,這麼看來,陳先生這臨時書寫的一篇文章,至少不弱於那個鮮卑人。」

  隨後就有人問了︰「那就不能比鮮卑人寫得好麼?」

  話音落下,就有人附和道︰「是啊,說不定就寫的好呢。」

  雖說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但口氣上還是有請教的意思,畢竟這個黃姓之人先前一番分析,頭頭是道,讓不少人佩服。

  只是不等他開口,就有另外一人說道︰「陳先生的文章技高一籌,我覺得很有可能,你想啊,這文章能寫的這麼快,必然是早有腹稿的,說不定就是早就有文章寫好了,只不過沒有公之於眾罷了,以他能寫出《師說》的文章造詣來看,這也是醞釀許久了,現在一口氣寫出來,定然比得過那鮮卑胡人的文章!你不要看不起,我中土俊杰的本事!」

  「非也非也!」

  那人話音剛落,黃姓男子就搖了搖頭,然後語重心長的說道︰「我並非是看不起陳先生,恰恰相反,我實乃佩服先生,更覺得他這篇文章能寫出來,是很大的本事,單就本領而言,還要超過那鮮卑人慕容辛。」

  頓時就有人不解了,問道︰「既然如此,你怎麼還敢斷定,陳先生的文章只是不弱於鮮卑人,而不能超過?」

  黃姓男子笑道︰「這就是關鍵所在了,因為陳先生寫文章,乃是靠著本事,說白了,就是底蘊和天賦,是妙手得之,相比較之下,那鮮卑人則是有意為之,乃是籌謀許久的行為,是用時間積累下來的優勢。」

  他這麼一說,眾人就都隱隱明白了,也越發用心的傾聽起來,他們並沒有注意,不遠處,正有一名被幾人隱隱保護的少年,急匆匆的趕來,這少年本來神色上頗為焦急,就要直接離去,但聽了幾句分析後,露出好奇之色,也圍了上來,在旁邊傾聽起來。

  黃姓男子講的興起,漸漸有手舞足蹈的趨勢︰「這次的王府晚宴,其實就頗為突然,乃是和幾日前匈奴王子之死有所關聯的,而鮮卑人強行闖入,更是旁人難以預料的事,這樣的情況下,陳先生就算有通天徹地之才,恐怕也不能算到那慕容辛會拿出一篇《諸國論》,你們說是不是?」

  「不錯。」

  眾人紛紛點頭。

  黃姓男子接著就道︰「既然沒有料到,自然不會準備,所以陳先生的這一篇,乃是真真正正,臨時書就的,有所不足也是難免的,若是並駕齊驅,其實已經將鮮卑人的氣焰壓下去了,而且足以傳揚後世,成為典故,其中意義加持在陳先生的文章上,足以讓他的這篇文章,在名氣上更高於鮮卑之作,另外……」

  他還待長篇大論,忽然就聽到一個略顯激動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

  「認輸了!那鮮卑的慕容辛認輸了!」

  嘩!

  人群中一片嘩然。

  「怎麼認輸了?這不是分析說,陳先生的文章有先天劣勢麼?」

  在諸多疑惑中,眾人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那黃姓男子的身上,後者登時就是一陣尷尬,然後搖搖頭道︰「莫看我,莫看我,我只是分析,這……這是基於情報的,若是陳先生的本事超乎想像,自是不能作數,對了,這位兄台,慕容辛是怎麼認輸的,他是怎麼說的?是說,技不如人,還是說服了陳先生的能耐?」

  這話內有玄機,聽過他分析的人都能明白,同樣期待回答。

  那報信的人,跟著就說道︰「說的是技不如人,是他的文章,不如陳先生,還說他那篇文章,與陳先生的相比,不配名為《六國論》,要把文章給撕了呢!還是陳先生阻止了他!」

  「這變化也太快了!」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看向那黃姓男子,後者更加感概,最後只能嘆息一句︰「唉,陳先生之才,吾等難以預測也!今日甚是慚愧,諸位,別過!」說完,竟是乾脆的轉身就走。

  邊上的眾人,這才回過神來,也都是感慨萬千。

  此時,那人群邊緣的少年忽然遺憾的說道︰「來晚了,還是來晚了,沒想到陳止已經做成了這等盛事,我卻只能在外旁聽,甚為可惜啊,唉,趕緊進去吧……」

  這少年嘆息著,就要離開人群,要往王府裡面走去,但走了沒有兩步,忽然有兩個人在前面等候,一見少年,就恭敬行禮。

  這個少年,自然就是瑯琊王了,而在前面行禮的兩個人,則是之前疾馳而來的兩名騎手。

  瑯琊王微微一愣,然後低語道︰「哦?我在都城的時候見過你們,似乎是那裡面的侍衛,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那兩人就道︰「回稟公子,屬下此來乃是為了陳先生!」

  他們並沒有挑明瑯琊王的身份,這是為了保險起見,防止在這人多之處發生意外。

  這二人一路疾馳,來到這裡發現人流眾多,就下了馬,在人群中緩緩前行,剛才正好看到了瑯琊王的身影,結合手上的情報,知道這位王爺同樣關注陳止,是以直接點名來意。

  「哦?是因為陳止?」瑯琊王笑道︰「看你們的樣子,那十有八九是好事,正好,隨本王一起進去吧。」

  「多謝王爺!」兩名騎手致謝之後就靠了過來,隨著瑯琊王前行,這走著走著,一人忽然低語道︰「王爺,其實我們這次過來,是為陳先生撐腰的,我等得到情報,說是糜軍將軍想要對陳止不利,剛才又聽說有鮮卑人挑戰陳先生,期間還有朱守將軍的家人意欲對陳先生不利,實乃錯綜複雜,所以日夜兼程,一路趕來,就是為了防止最壞的事情發生。」

  「哦?糜軍想對陳止不利?」瑯琊王並不意外,因為剛才他都得到消息,只是這心裡卻又奇怪起來。

  這兩個人的消息,說靈通,倒也靈通,大老遠就知道這些,但就是有些滯後了,以當下的情況,陳止哪裡還會有什麼不利啊。

  但他覺得有趣,也不說破,反而是玩心大起,做出了擔憂之色,故作催促道︰「那可不好了,兩位是有辦法能解了這困局?那快快隨我入內!」

  說話間,兩名騎手跟著瑯琊王走入王府。

  這王府的人,哪裡敢阻擋瑯琊王,一概放行,順利無比。

  眼看越發接近,兩名騎手便低語起來——

  「這次乃是一次賣人情的好機會,這陳止當下,可能落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了,我等只需在他最艱難之時出面,宣讀征闢之詔,自可將紛亂局面一掃而空,那陳止不光能逆轉局勢,還能借勢提升名望,他定也會感激我等!」

  另一人也笑道︰「不錯,陳止這次得諸公舉薦,又有這超乎常理的封賞、認命,加上他和太僕的關係,未來必有一番作為,你我都是世家出身,與他交善,未來必有有用之時。」

  這兩人想著等會拯救陳止的場面,心裡不由期待起來。

  可這份期待,等他們走過長廊,來到院中,見到了這院中之景,登時就支離破碎。

  就見這裡載歌載舞,眾人言談歡笑,氣氛融洽,沒有半點劍拔弩張的樣子。

  「怎麼回事?為何是這般情景?糜軍與陳止難道沒有對峙?鮮卑人去哪了?陳止又去哪了?這般情景,我等如何宣召?」

  正當兩人滿頭問號之時,瑯琊王抬起手,朝院中深處指去,笑道︰「陳止正在那裡,二位此時可要過去?」

  兩名騎手循聲看去,入目的正是兩名舞樂大家共同給陳止奉上頭杯酒的一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20 20:13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三世之間心已定

  鶯歌燕舞,其樂融融。

  在座的人們正在歡笑,甚至於兩名騎手目光一轉,還看到有幾個明顯裝扮不似中原之人的人,坐在院中一處,同樣也在舉杯與旁人示意。

  不用多問,他們就知道,這些人定然就是之前傳聞中的鮮卑人了。

  只不過,這樣的情況,與兩名騎手的預估之景,實在是偏差太大了,讓這兩人都一時失聲了。

  「對了!糜軍將軍!」

  突然,二人同時想起一件事來。

  「那位將軍傳了一封爭功的戰報上來,其心思早就被上面的人看透了,知道其人定然會找個機會和陳止對上,剛才來的時候,那個守門兵卒也已經證明了這件事,這位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放棄啊。」

  可惜,二人固然有心尋找,但除了看到那正在陳止邊上哈哈大笑的朱守之外,居然沒有看到糜軍的身影,這讓他們更加困惑起來了。

  與此同時,兩位大家的敬酒也已經結束,正在陳止笑著交談著。

  其實,從陳止現在坐得位置,就能看出來,這次晚宴中,他的地位實乃提升了許多——

  那魯王、徐老等人,當然是坐於最醒目的位置,昭示著他們的身份,緊隨其後的就是朱守這樣的實權將領,以及青州、曹國的官吏。

  再後來就是陳止了,他甚至比之孟趟公這樣名聲在外的名士,坐的還要靠內。

  這樣一個位置,就算是再蠢的人,也能明白裡面的意義了,而且糜軍於情於理都該坐在這裡,但現在卻找不到他的身影,那這原因……

  「這個情況,看來陳先生,暫時是不用不到咱們相助了。」正在這個時候,瑯琊王忽然開口笑著說了這麼一句,接著話鋒一轉,「不知道,你們可還準備在這裡宣布朝廷的決定?」

  這位少年王爺,剛才就在旁邊觀察著兩人的表情,覺得格外有趣,有心逗弄。

  兩名騎手頓時尷尬起來,然後搖頭道︰「既然陳先生現在沒遇到什麼麻煩,那自是要按照正常的流程,等晚宴結束,到他暫住的地方宣布了。」

  這兩名騎手自然懂得規矩,如果陳止陷入困境,那他們突然到場,然後宣布朝廷的決議,那可以扭轉陳止的困境,這是事急從權。

  但按照正常的流程,本該是被宣布之人在家中布好香案,有一套流程要走,以表現朝廷和皇帝權威,況且這次乃是王府,在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突然玩出這麼一手,不光不能賺得陳止的好感,也要讓王爺心有不滿,得不償失。

  瑯琊王聽到這裡,笑了起來,說道︰「既然如此,兩位就先請自便吧,這晚宴格外熱鬧,二位遠來,正好在這裡休息一下,也找點樂子。」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看到有兩名僕人朝自己走來了,所以說完之後,就迎了上去。

  「見過瑯琊王!」

  兩個僕從一來到,就恭恭敬敬地對瑯琊王行禮,而且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這話傳出去,讓邊上的人聽到,都是露出意外之色。

  實際上,這些人早就注意到了瑯琊王,正所謂權勢養人,一位少年王爺,自小錦衣玉食,和旁人當然是不同的,更何況旁人都只能帶來一個同行之人,結果瑯琊王倒好,人一來,呼呼啦啦幾個護衛,又有兩名風塵僕僕的騎手,外加一個明顯是僕從的錦衣男子,更讓人在意的是,這個僕從的衣著,也比之尋常富貴人家要好。

  這樣的一番模樣,想不讓人注意都不行。

  很快,這晚宴中又來了一位王爺的消息,就迅速地傳遍了王府之中,繼而傳到了外面,讓那諸多圍觀之人,都大呼過癮,只覺得今日果然是不虛此行。

  只不過,經歷了之前種種,這個時候的他們倒不顯得多麼意外了,只是有些驚奇罷了。

  那府中,瑯琊王則被領著,朝裡面走了過去。

  魯王等人盡數起身相迎,連帶著徐老這樣的德高望重的長者,也是一並起身,朝著瑯琊王拱手為禮。

  這瑯琊王的年齡雖然小,但地位擺在那裡,別人對他的尊敬,更多是基於地位。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雙王齊聚。」徐老行過禮後,立刻撫須笑了起來,然後就輪到瑯琊王反過去行禮了。

  等幾人寒暄過後,瑯琊王被請到了魯王邊上坐下,在位置上比之徐老還要靠前,而整個晚宴的氣氛也越發熱鬧起來,他們的目光再次集中在魯王等人身上,關注著那位新來的瑯琊王,心裡則閃過有關這位王爺的信息。

  瑯琊王乃是先帝最小的兒子,與當今身上的關係尚可,但並非一母所生,其母出身瑯琊王氏,而且被直接封為瑯琊王,於是與王家關係親近,隨著年歲漸長,在王家的支持下,影響力越來越大,而且和東海王也有交情。

  現在雖然東海王突然去世,但瑯琊王的影響力在青州並未衰減,當然被人關注了。

  不過,他們所關注的這位王爺,在坐下來之後,第一個去找到,居然是陳止。

  「陳止,咱們又見面了,看你的樣子,是一點都不驚訝啊,莫非本王的身份,早就被你識破了?」瑯琊王笑著說話,口氣中與陳止很是熟絡。

  在座的人裡面,就有不少人意外了。

  怎麼,這兩位之前也見過,也有交情?

  陳止則笑道︰「王爺,我之前見你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知道你不是普通的王家子弟,只是當時並未猜到具體身份,直到此番北上,開拓了眼界,知曉了不少信息,這才有了個大概,但並沒有真的確定,你此番現身,證實了,我的猜測,因此並不驚訝。」

  旁人聽到這裡,也都明白過來。

  敢情在這之前,瑯琊王曾經裝扮成普通的王家子弟,和陳志有過接觸,這是微服私訪的戲碼,自來都被歷朝歷代的王公貴族所喜,倒是不值得意外。

  反而是瑯琊王有些遺憾的說道︰「果然是有大才的人,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但如此一來,卻是少了個樂趣,本王原來還想展露真實身份的時候,看看你驚訝的表情,這個願望,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達成。」說到後來,他自己先笑了起來。

  原來,這位瑯琊王,正是之前曾經與陳止有過一面之緣的王皿。

  當時在那臥冰樓中,有王家的王奎,還有其他幾個彭城名士,但最為搶眼的,還要數這個王皿,他的年齡不大,但王奎在說話的時候,隱隱都會征求他的意見。

  這樣的人,當然不是普通的王家子弟,他雖然也流著一部分王家的血液,但卻算不上是王家之人,因為這王皿,只是一個化名,其人的真名,乃是「劉蓋」。

  瑯琊王劉蓋,先帝第六子,當今聖上劉岱的六弟,天潢貴冑。

  現在終於在陳止的面前,揭開了自己的身份,而陳止也看到了,隨著劉蓋同來的,還有一身穿錦服的白面男子,此人在彭城的時候,陳止就曾見過他,心裡也有印象。

  當時,此人在那縣令公堂上神色倨傲,而縣令楊永一見其人的腰牌,這態度頓時就變了,現在想來,必然就是陪伴在郡王身邊的宦官了。

  此人名為曹理,在瑯琊王府也有職務。

  劉蓋隱藏了身份結交陳止,卻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就是想在公開的時候,看到陳止意外的表情,以此來滿足種種念頭,但最後卻讓他失望了,這個保守了許久的秘密,沒有讓陳止的表情,生出一絲波瀾。

  最後,劉蓋忍不住說道︰「陳止,你是踫到任何事,都是這麼這麼一副淡定的模樣麼?這世上可還有能讓你意外的事?」

  陳止笑道︰「自然是有的,而且還有不少,只是我不會輕易表露出來。」後面還有半句,他們沒有說出來——

  「只不過,接連活了三輩子,見得多了,很多事也就能淡然處之了。」

  在兩人的對話中,整個王府的酒宴,也逐步進入了高潮,但是原本眾人意料中的種種矛盾,卻是無從爆發。

  那兩位騎手也問清楚了,原來在他們兩人進來的時候,那位糜軍將軍就已經離去了,走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這讓他們二人多少心裡好受了一點。

  「糜軍走的時候,既然是這副樣子,就說明他還是心有不甘,事後說不定還有事端,咱們還是有賣陳止人情的機會!」

  「不錯,不錯……」

  正當兩人交談之際,忽然見那院中一角的鮮卑人竊竊私語,然後走出來一位,卻是個身高體壯的,膀大腰圓,來到眾人席前,他拱手說道︰「承蒙幾位貴人看得起,讓我等留下,陳先生還高風亮節,說算是平局,我等甚是感激,只是做事要有始有終,先前王爺提到了,乃是文武之比,所以接下來,我慕容經就來展露一番武藝,不知道在場的諸位,哪個願意賜教。」

  他的話說的非常謙卑,姿態也放得很低,竭力不給人一種要搞事的感覺,但此言還是讓不少人覺得意外。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從邊上的一棟牆上傳過來——

  「好好好!一看你就是厲害的人物,我來跟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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