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10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14 10:44
第374章【瞞天過海】(下)


    瞎子被推進了手術室,進去了足足有兩個小時,看到那位外國腦科專家走了出來,他耷拉著腦袋,羅獵和白雲飛慌忙迎了過去,羅獵道:「醫生,我朋友怎麼樣?」

    那位腦科專家搖了搖頭,操著生硬的中國話道:「對不起,我盡力了……」

    羅獵怒道:「你說什麼?什麼叫盡力了?我朋友好端端地進去,我要你把好好地交給我!」

    那位腦科專家攤開雙手聳了聳肩:「我已經將手術的風險事先說得很清楚,傷者在術中出現了大出血,我也沒有辦法……」

    羅獵被激怒了,宛如一頭暴怒的獅子衝向那腦科專家,葉青虹慌忙過來將他抱住:「羅獵,你冷靜,你冷靜一下好不好?」

    此時兩名護士推著推車走了出來,車上躺著的人用白布從頭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

    白雲飛趁著其他人沒注意,迎了過去,掀開白色的被單,下面果然就是安翟,安翟一動不動,白雲飛抓住安翟的手腕:「瞎子,瞎子……」他對瞎子可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他是在確定瞎子到底有沒有死?

    羅獵也衝了過來,撲在瞎子的身上,虎目含淚道:「瞎子,你醒醒,你醒醒,是我啊,你答應我要參加我婚禮的,你答應過我要和我一輩子做兄弟的……瞎子……」

    羅獵這一哭,白雲飛反倒不好意思了,他和羅獵一個真心一個假意,瞎子的死對自己來說一點傷感都沒有,他只是失落,瞎子一死,等於東山經的線索全部中斷,白雲飛本以為自己最可能得到東山經,而現在等於變成了泡影。

    葉青虹好不容易才勸住了羅獵,白雲飛眼看著瞎子的屍體被送入了太平間,葉青虹看到羅獵的情緒過於激動,讓白雲飛去幫忙辦理死亡手續。

    白雲飛雖然心中不情願,可今天是自己主動送上來的,也只能將瞎子的好友冒充到底。

    等全部手續辦完已經是下午了,白雲飛回去找羅獵和葉青虹,聽說兩人一起出去了。

    白雲飛心中暗嘆,看來羅獵這次受到得打擊不小,經過醫生辦公室的時候,他決定進去問問手術過程,這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可進去一問,那位腦科專家已經走了。

    白雲飛拿了死亡通知單出門,準備將這些東西全都交給羅獵,卻見常福慌慌張張走了過來,來到他身邊低聲道:「老爺,不好了,周曉蝶前往巡捕房的途中被人給劫持了。」

    白雲飛內心一怔:「你說什麼?」

    常福道:「周曉蝶她被人給劫了。」

    白雲飛木立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他拿起那張死亡通知單,確信上面寫得是安翟的名字,然後大步向太平間走去。

    太平間是不許外人入內的,白雲飛看到那看門人想攔自己,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打得那看門人七葷八素,然後推開看門人走了進去,他找到了屬於安翟的那張床,看到白布覆蓋的屍體仍然躺在那裡。

    白雲飛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揭開了白色床單,下面躺著得分明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白雲飛瞪圓了雙目,他發狂一樣將蒙在所有屍體上的白布一一掀開,很快他就明白這太平間內根本就沒有瞎子的屍體,瞎子早已不知去向。

    瞎子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晃晃悠悠的地方,耳邊還能夠聽到陣陣濤聲,他愕然道:「我……我這是在什麼地方?」

    耳邊傳來一個聲音道:「瞎子,你在船上。」

    「我為什麼在船上?」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阿諾,我是你的好朋友。」

    瞎子看不到,也想不起來,他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你,我要回家。」

    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老公,是你嗎?是你嗎?」

    阿諾來到甲板上,他還帶著醫用口罩,摘下口罩,向站在船頭的張長弓笑道:「老張,我不是記得,你最害怕就是出海嗎?」

    張長弓嘆了口氣道:「我其實已經有點暈船了,可這次沒辦法,為了這麻煩的傢伙,必須要出一趟遠門。」

    鐵娃指了指他們的身後道:「那裡是虞浦碼頭吧?已經變得這麼小了!」

    阿諾道:「來去匆匆,我都沒來及和羅獵好好喝上一場。」

    張長弓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咱們很快就會回來,對了,你對HONG KONG很熟啊?」

    阿諾點了點頭道:「很熟,我在那裡生活過。」

    張長弓道:「我們中國人的地方,你去過我沒去過,真是沒道理啊。」

    羅獵和葉青虹坐在浦江岸邊的茶館內,兩人各自叫了一杯紅茶,葉青虹意味深長地望著羅獵,羅獵卻微笑望著虞浦碼頭的方向。

    葉青虹道:「我從沒有想過,你的演技這麼好啊!」

    羅獵轉臉望著葉青虹,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好久沒那麼哭過了。」

    葉青虹道:「剛才看到你哭,我都想哭了,如果是我死了,你會不會哭得那麼傷……」羅獵不等她說完就伸手將她的櫻唇給摀住了,他從口袋中取出了一個精美的首飾盒,轉向葉青虹,在她的眼前打開,裡面是一枚地玄晶打造的戒指,羅獵道:「我本來想買鑽戒給你,可你太有錢,再大的鑽戒也顯得寒酸,於是我就自己打磨了一枚戒指,算不上名貴,也談不上精緻。」

    羅獵望著葉青虹,她的秀髮上仍然插著那根木簪,還是在蒼白山的時候,自己為她雕刻的。

    葉青虹望著那枚戒指美眸已經濕潤,她咬了咬櫻唇道:「無緣無故的你送我戒指幹什麼?」

    羅獵道:「我……」

    葉青虹的美眸充滿了期待。

    羅獵道:「我知道這樣可能對你不公平,可是……」

    葉青虹道:「我怎麼想,你怎麼知道?」

    羅獵道:「所以……」

    「所以什麼?」葉青虹因羅獵的欲言又止感到生氣了。

    羅獵笑了笑:「謝謝你為小彩虹做得一切,這戒指就算我的一點小小的心意。」

    葉青虹瞪圓了雙眸,她想聽得不是這些,她以為羅獵知道,以為在他們推心置腹地交談過之後,羅獵應該放下了內心的顧忌,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公平,雖然她知道羅獵在六年後仍將去赴九年之約,雖然她知道羅獵很可能一去不復返,可是她不會去想未來的事情,正因為如此,她才更珍惜眼前在一起的時光,哪怕只有一天,哪怕明天世界就會終結,只要羅獵願意娶她,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嫁給羅獵。

    葉青虹一直以為羅獵是這世上最勇敢的人,她無法接受到現在羅獵還在畏頭畏尾,雖然他很用心,雖然他拿出了這枚戒指,可這又算什麼?感謝?他們之間需要感謝嗎?

    葉青虹起身離開,她並沒有接受那枚戒指,因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想聽到的是什麼,她相信羅獵一定清楚。

    葉青虹希望羅獵追上來,哪怕是現在對她說聲對不起,現在開口說出她想聽的話,她也會破涕而笑,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戴上戒指,撲入他的懷中,可是羅獵仍然坐在那裡慢慢喝著紅茶。

    葉青虹走出茶館的剎那流淚了,她過去不是個樣子,自己的多愁善感全都是因為這個可惡的傢伙。她擔心周圍人看到自己的窘態,低下頭,掏出手帕擦拭著眼淚,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只要羅獵一天不把她想聽的話說出來,她就一天不理他。

    她聞到了花香,這是玫瑰的香味兒,葉青虹抬起頭,看到小彩虹抱著一束紅豔豔的玫瑰花,在對面望著自己。葉青虹愣了,她不知道小彩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小彩虹道:「媽媽,你怎麼哭了?」

    葉青虹搖了搖頭道:「沒有,媽媽沒哭!」

    小彩虹笑著將那束玫瑰花送到她的面前,葉青虹抽了一下鼻子:「送我的?」

    小彩虹道:「爸爸讓我送的!」

    葉青虹咬了咬嘴唇,轉過身去,看到羅獵微笑出現在自己的身後,葉青虹頓時明白了,她狠狠瞪了羅獵一眼道:「你這個壞蛋,居然串通女兒一起整我!」

    羅獵來到葉青虹的面前,單膝跪下,再度拿出了那枚戒指,他抓住葉青虹的手想要給她戴上,葉青虹掙扎著,這混蛋什麼都沒說,我不能糊裡糊塗地把自己就交代了。

    羅獵道:「青虹,嫁給我好嗎?」

    溫暖的聲音充滿了治癒的神奇力量,葉青虹卻因羅獵的話再也無法控制住眼淚,不停地哭。

    小彩虹看到葉青虹在哭,還以為爸爸欺負了她,氣鼓鼓道:「爸爸,你別欺負媽媽,她不願意!」

    葉青虹哭出聲來了:「我願意,我願意!」

    羅獵給她戴上戒指,葉青虹張開雙臂,羅獵笑著將她擁入懷中。此時一朵朵煙花綻放在浦江的夜空之中,小彩虹欣喜萬分:「煙火,好漂亮的煙火。」

    葉青虹被這美麗的煙花吸引住了,俏臉上充滿了驚喜和幸福,猶自掛著兩行清亮的淚珠:「你安排的?」

    羅獵將她拉的更近一些,附在她耳邊道:「不這樣,怎能成功轉移小孩子的注意力?」他低下頭去,輕輕吻住葉青虹柔潤的唇……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15 15:57
第375章【隔閡】(上)


    程玉菲在虞浦碼頭見到了羅獵,羅獵正在指揮工人進行碼頭的改造工程,聽聞程玉菲前來,羅獵放下手頭的工作來見她。一天比一天熱,外面太陽火辣辣的,程玉菲打著傘,遮擋頭頂的陽光。

    羅獵朝程玉菲笑了笑道:「屋裡坐吧。」

    程玉菲跟著羅獵來到碼頭臨時的工程指揮部,羅獵遞給她一把摺扇,又給她泡了杯茶,然後才坐了下來:「程小姐今天怎麼有空?」

    程玉菲道:「最近都很閒。」

    羅獵喝了口茶道:「我記得程小姐手頭案子很多啊?」

    程玉菲道:「自從綢緞莊的案子之後,我做什麼事都不順利,沒心情接案子了,給自己放個假倒也不錯。」

    羅獵笑道:「人就得懂得自我調節,尤其是女人,沒事逛逛街買買東西,看場電影,絕不是浪費時間,人活著就得有點煙火氣。」

    程玉菲展開摺扇輕輕搧了搧道:「這碼頭你買下了?」

    羅獵道:「就算是吧。」

    「有錢真好!」程玉菲感嘆道。

    羅獵聽出她話裡有話:「我沒什麼錢。」

    程玉菲道:「忘了恭喜你了,我聽說你和葉小姐訂婚了?什麼時候喝喜酒啊,可別忘了請我。」

    羅獵笑道:「這得看她的意思,她不喜歡排場的。」

    程玉菲道:「能和相愛的人共度一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這世界上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事兒實在是太少了。」她話鋒一轉道:「所以你們能夠結合才格外難得。」

    羅獵道:「程小姐那麼優秀,將來的意中人也定是位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

    程玉菲笑道:「借你吉言了,我如果像羅先生這麼幸福,一定格外珍惜現在的生活,有些麻煩肯定不會去招惹。」

    羅獵道:「程小姐每句話都讓人回味,惹人深思。」

    程玉菲道:「我做偵探這麼久,明白了一件事,天下間沒有絕對完美的犯罪,任何的事情,都會有跡可循。」

    羅獵微笑道:「說來聽聽。」

    程玉菲道:「安翟和陳九梅的關係暴露之後,他就成為江湖中的眾矢之的,太多人想得到陳九梅留下的兩樣東西,所以安翟就算恢復了記憶,他的處境也必然危險。」

    羅獵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認為。」

    「所以安翟唯一能夠脫離危險的辦法就是將他秘密送出黃浦。」

    羅獵道:「那應該用什麼方法把他送出去呢?」

    程玉菲道:「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從醫院裡帶走的確很難,於是有人想到了在手術室內動手腳,買通做手術的醫生,在安翟進行手術的時候,對他注射藥物,讓他進入了假死狀態,對外宣稱手術失敗,成功騙過了一幫監視者的眼睛,然後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從太平間轉移出去。同時,也沒有忘記安翟的太太周曉蝶,因為周曉蝶留在黃浦始終是個隱患,所以安排人在中途堵截巡捕的汽車,製造了劫持的假象。」

    羅獵道:「聽起來好像很難辦到。」

    程玉菲道:「對普通人來說很難,可是對你來說並不算難。」

    羅獵笑了起來:「聽程小姐的意思,您是在懷疑我?」

    程玉菲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

    羅獵道:「有證據嗎?我記得程小姐是最注重證據的人。」

    程玉菲道:「這個世界上最關心安翟的人不是你嗎?」

    羅獵道:「這也算證據?」

    程玉菲道:「你當然不會承認!」

    羅獵道:「沒做過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承認?程小姐,你剛剛說過,安翟已經成為眾矢之的,江湖上想得到他的人很多,我報過警了,我比任何人都急於找到他,你說的沒錯,我關心他。」

    程玉菲道:「羅先生,我只想提醒您,別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有些事就算是目前沒有證據,可並不代表猜不到罪魁禍首。」

    羅獵禮貌地點了點頭道:「猜?程小姐,這可是偵探的大忌,不符合您的職業操守。」

    程玉菲用力搧了搧扇子,試圖通過這樣的動作來平復自己的內心情緒。

    羅獵看了看時間:「程小姐,已經該吃午飯了,我知道附近有家魚館不錯,不知您是否願意賞光?」他本以為程玉菲會拒絕,卻想不到程玉菲居然點了點頭道:「好啊,反正我也餓了,不過,我可不可以帶上一位朋友?」

    「好啊!歡迎之至。」

    這世上有著太多的出乎意料,羅獵見到程玉菲這位朋友的時候,頓時明白程玉菲對自己的瞭解來自於何處。

    三年不見,麻雀明顯變得成熟了許多,改變的並不是容顏,而是她由內而外的氣質,見到羅獵再沒有表現出過去的羞澀和強裝鎮定,而是一種淡漠和從容。

    她向羅獵主動伸出手去:「對我這個不請自來的人,是不是不歡迎啊?」

    羅獵伸出手握住麻雀的小手,微笑道:「我早就該想到的,你是燕京大學畢業,你也是燕京大學畢業,你們兩人早就認識對不對?」

    程玉菲笑道:「不是認識那麼簡單,我們從小就在一起長大,都在一個院子裡,父母都是同事,我上學還是同桌,只是在大學後所學的專業不同。」

    羅獵道:「所以程小姐關於我的那些事都是從麻雀這裡聽來的?」

    程玉菲還未說話,麻雀道:「我從未說過關於你的任何事,對一個普通朋友,我也沒有和閨蜜探討的必要。」

    程玉菲有些尷尬,她沒想到麻雀的態度會如此強硬,以她對心理學的研究,不難看出在麻雀和羅獵之間一定曾經有過不少的故事,聯想起他們現在各自的狀況,程玉菲其實是明白的。

    還好羅獵並沒有因為麻雀的態度而尷尬,他微笑道:「我可把你當成好朋友呢。」

    麻雀道:「這世上從不缺少一廂情願的事兒。」

    程玉菲道:「坐吧,都站著幹什麼?」

    三人一起坐下,羅獵要了菜單給她們,麻雀擺了擺手道:「你點吧,你是地主,我們兩人客隨主便。」

    羅獵道:「那好,今天先隨便吃點兒,改天我再專門為你接風洗塵。」他點了這裡的幾樣特色菜,詢問酒水的時候,麻雀道:「我不喝酒,給我來杯龍井。」

    程玉菲道:「老友重逢怎麼都得喝一點吧,要不來瓶石庫門?」

    麻雀道:「你陪羅獵喝吧,我喝茶。」

    因為麻雀的緣故,午宴的氛圍顯得有些生硬。羅獵主動開口詢問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麻雀道:「半個月了。」

    羅獵微微一怔:「這麼久了都不去找我?」

    麻雀道:「不想打擾你的生活,對了,我聽說你和葉青虹訂婚了?」

    羅獵道:「是啊。」

    「祝福你們!」麻雀端起茶杯,以茶代酒。羅獵跟它碰了碰杯:「謝謝!」

    麻雀的表情風輕雲淡,似乎已經從過往的這段情感羈絆中徹底走了出來,她輕聲道:「對了,我聽說四年前你和蘭喜妹結了婚?」

    羅獵道:「她病逝了。」

    「哦?對不起。」

    羅獵道:「沒關係。」

    麻雀道:「應該沒關係的,看你的樣子也已經從痛苦中走出來了,不然你也不會訂婚。」

    即便是麻雀的朋友,程玉菲也有些聽不下去了,麻雀的話裡明顯帶著嘲諷,而且在這件事上進行嘲諷,實在是有些刻薄了。

    不過羅獵始終表現得從容淡定,看來的確已經從這段痛苦中走了出來,輕聲道:「人只要活一天就得往前走,往前走就得抬頭看,很多時候不僅僅是你自己在走路。」

    麻雀道:「你很幸運,總是有人願意陪著你一起走。」

    羅獵喝了口黃酒:「你怎麼樣啊?」

    麻雀道:「什麼怎麼樣?」

    羅獵道:「還是一個人?」

    麻雀笑了起來:「你這麼一問,讓我感覺自己嫁不出去似的。」

    羅獵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麻雀道:「咱們西海一別,我又去了歐洲,咱們分開的這幾年,我結過一次婚,你認識的,肖恩。」

    羅獵點了點頭,心中卻感覺不太是滋味,他總覺得麻雀的嫁人和自己有著一定的關係,肖恩他見過,這個人的心胸狹窄,稱不上一個好人。羅獵道:「他有沒有跟你一起過來?」

    「過不來了,他死了!」麻雀的表情很冷漠,像是談論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不但是羅獵,連程玉菲都吃了一驚,她雖然和麻雀關係很好,卻並不清楚麻雀的個人問題,雖然她也問過,可是麻雀在這方面都是守口如瓶,她也是第一次聽說麻雀結了婚,而且很快就成了寡婦。

    羅獵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反正我和他之間也沒什麼感情,他死了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不過我還是應該感謝他,他給了我一個侯爵夫人的身份,還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我。」

    羅獵岔開話題道:「這次來黃浦打算呆多久?」

    麻雀道:「我來找你並不是為了敘舊,而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18 16:43
第375章【隔閡】(下)


    羅獵看著麻雀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卻生出警惕之心,麻雀變了,現在的麻雀和三年前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更不用說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他笑了笑道:「不知是什麼事情,不過我一定盡力。」

    麻雀道:「東山經!」

    羅獵聽到這三個字之後,馬上就搖了搖頭,他拒絕的非常果斷:「在這件事上我幫不上忙。」

    麻雀道:「你幫得上忙,如果天下間有一個人知道瞎子的下落,那個人一定是你,我調查過,當時在醫院陪同瞎子的是張長弓和鐵娃,他們現在去了哪裡?參與轉移瞎子夫婦的人一定有他們兩個對不對?」

    羅獵將手中的酒杯慢慢放下,然後盯住麻雀的眼睛道:「我們過去是朋友,我希望以後還是,張長弓、鐵娃、瞎子他們也都是你的朋友,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是不能拿來利用的。」

    麻雀毫無畏懼地望著羅獵:「這是個物慾橫流的世界,難道你覺得不對嗎?」

    羅獵道:「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那樣,當年就不會有人陪你去蒼白山,如果單單是這個樣子,就不會有人陪著你在北平刨根問底,如果人心只剩下利益這兩個字,就不會有四年前的西海之行。」

    麻雀厲聲道:「你們之所以去蒼白山為的是葉青虹的酬金,在北平究竟是誰在利用誰?你去西海是因為風九青,怎麼?難道你要將所有的責任都歸咎到我的身上?蘭喜妹的死是不是也要算在我的頭上?」

    羅獵唇角的肌肉驟然抽搐了一下,向來涵養極好的他此時有些生氣了,程玉菲望著針鋒相對的兩人,她插不進去話,因為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羅獵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輕聲道:「我還有事,我先走了,結賬!」

    麻雀道:「羅獵,作為你的朋友……」停頓了一下又改口道:「曾經的朋友,我給你一句忠告,如果你真的為了你的朋友,你的家人著想,就不要插手這件事。」

    羅獵道:「如果我沒聽錯,你是在威脅我?」

    麻雀居然點了點頭:「你並不清楚你在和誰對抗!」

    羅獵道:「我沒打算和任何人對抗,麻雀,你應當瞭解我,如果有人敢打我家人和朋友的主意,我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麻雀的表情冷漠的可怕,程玉菲怔怔地望著她:「麻雀,為什麼要搞成這個樣子,畢竟你們是朋友啊?」

    麻雀道:「我沒有朋友!」

    羅獵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麻雀此番歸來已經變成了一個陌生人,讓羅獵心冷的並不是麻雀的冷漠和敵對,也不是麻雀對自己以往所做一切的否認,而是她竟然用自己的親人和朋友要挾自己,在麻雀說出那番話的時候,羅獵知道她變了,徹底變了。

    葉青虹聽羅獵說完見面的事情,她從身後抱住羅獵,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前,柔聲道:「女人就是這個樣子,因愛生恨,麻雀一直都喜歡你。」

    羅獵搖了搖頭道:「不是這個原因,她過去不是這個樣子的,今天她居然用你們威脅我。」

    葉青虹道:「也許只是氣話。」

    羅獵道:「青虹,瞎子雖然被我們送走,可並不代表著就此平安無事,他們雖然找不到證據,可認準了是我把瞎子送走,所以……」

    葉青虹道:「所以你擔心他們會不擇手段地逼迫你交出瞎子?」

    羅獵點了點頭,如果只是他自己,他並不擔心,可是他還有葉青虹,還有小彩虹,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守在他們的身邊,今天麻雀的那番話讓他格外警惕,麻雀瞭解他,知道他太多的事情,瞭解他身邊的朋友,一個如此瞭解自己的人,如果突然選擇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那麼將是一個何其可怕的敵人。

    葉青虹道:「你放心吧,這裡的安保絕無任何問題。」她知道羅獵肯定動了要送她們離開暫避風頭的打算。

    羅獵道:「與其靜待他們找來,不如主動出擊。」

    葉青虹道:「你想引蛇出洞啊?」

    羅獵笑了笑,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主意。

    葉青虹道:「不過最近這裡又悶又熱,我倒是想出去走走了。」

    羅獵道:「去津門如何?」

    葉青虹眨了眨雙眸:「你走得開?」

    羅獵道:「洪爺爺估計撐不過今年了,於情於理我都得去看看他,而且……」他向葉青虹道:「我答應過他老人家,若是娶了媳婦兒,一定要帶著讓他見見。」

    葉青虹抱緊了羅獵。

    小彩虹還是頭一次坐火車,上次從滿洲來黃浦還是坐船,她趴在包廂的窗前,好奇地望著窗外的景色,不時發出咿呀的驚嘆聲。

    羅獵道:「過了長江,天氣果然涼快了許多。」這次出來之後,向來很少生病的他居然得了感冒,目前還在發燒。

    葉青虹道:「真正涼快的還是歐洲,如果你能夠拋開這邊的事情,咱們回歐洲度夏豈不是最好。」

    羅獵笑了笑,瞎子的事情沒有了結,他的確放不開這邊的事情。

    小彩虹感到有些餓了,葉青虹起身帶她去餐車吃飯,羅獵本想起身,葉青虹道:「你歇著吧,我帶她過去就行,回頭我給你帶點吃的回來。」

    羅獵點了點頭,閉上雙目,感覺太陽穴兩側有些發脹,他已經記不起自己上次生病是什麼時候,不過這次病來得很突然,應該是在候車的時候淋了雨,上車後就生病了,剛才測過體溫還在38.5°。

    望著桌上的那支體溫計,在他的眼中居然變成了一支飛刀,羅獵搖了搖頭,大白天的怎麼出現了幻覺,他把頭蒙在被子裡,可腦海中仍然有一支飛刀在不停的飛舞,這飛刀將他腦海中的黑幕一點點撕裂,光線從裂縫中投射進來。

    羅獵看到了母親,母親的身影虛浮在空中,就這樣靜靜望著自己。

    羅獵心中默唸著,當年父親和母親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母親帶著自己毅然離開的真正原因難道只是為了保護父親……心中的念頭戛然而止,羅獵卻因為這個想法而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是怎麼了?為何會懷疑自己母親對自己的愛?母愛是無私的,不會有任何的動機。

    父親呢?在母親離開的這些年,他是不是盡力尋找過?在失去母親和他的隊友之後,他留在這個時代又做了什麼?羅獵竭力想要驅散這些念頭,可一個個雜亂無章的影像卻爭先恐後地湧入他的腦中,羅獵看到傳統和現代的碰撞,看到戰爭,看到和平,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因為圖像的飛速聚集而不斷膨脹,兩側太陽穴一陣陣的劇痛,羅獵甚至擔心自己的大腦可能隨時都會爆裂開來。

    羅獵猛然睜開了雙目,腦海中的亂象瞬間消失一空,他坐起身來,拉開了車窗,迎著窗外吹來的涼風,大口大口喘息著。

    小彩虹津津有味地吃著,葉青虹望著她,露出會心的笑意。小彩虹道:「媽媽,你怎麼不吃?」

    葉青虹道:「等會兒媽媽帶回去跟爸爸一起吃。」

    小彩虹道:「爸爸病了,我好擔心。」

    葉青虹笑道:「擔心什麼?爸爸身體那麼棒,很快就會好的。」

    小彩虹點了點頭,她向葉青虹道:「媽媽,我還想吃個蛋糕。」

    葉青虹柔聲道:「你等著,媽媽這就去給你拿!」葉青虹轉身去拿的時候,一個身穿旗袍的中年婦女剛巧端著咖啡走來,眼看就要撞在一起,葉青虹及時閃身,那中年婦女雖然沒有和她撞在一起,可手中的托盤卻失去了平衡,咖啡一歪灑了一身,那中年婦女尖叫道:「要死了你?不長眼睛啊?」

    葉青虹聽她出言不遜,依著葉青虹往日的脾氣絕不會忍氣吞聲,可現在因為多了小彩虹,葉青虹可不想嚇著了孩子,本著息事寧人的心理,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是我的不對!」

    那中年婦女不依不饒道:「一句不對就完了?你撞了我,弄髒了我的衣服,你知不知道我這旗袍好名貴的?」她叉著腰虎視眈眈地望著葉青虹,一副要把葉青虹生吞活剝的模樣。

    小彩虹看到葉青虹遇到了麻煩趕緊跑了過來,護住葉青虹道:「不要欺負我媽媽!」

    那中年婦女瞪圓了雙目:「我欺負你媽媽?小赤佬,是她弄髒了我的旗袍好不好?」

    葉青虹抱起小彩虹道:「女兒啊,阿姨跟媽媽開玩笑的。」

    「誰跟你開玩笑?」

    葉青虹一手矇住了小彩虹的眼睛,然後右腿閃電般彈射出去,踹在那中年婦女的小腹之上,那中年婦女慘叫了一聲,就倒飛了出去,落在遠處的一張餐桌上,撞得杯盤碟碗摔了一地。

    葉青虹故作驚奇道:「大姐,您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又摔倒了?」

    餐車內,四名魁梧的男子同時站起,此時聽到動靜的羅獵來到了餐車內,葉青虹向羅獵笑道:「老公,女兒睏了,你先帶她回去,我把這邊的事情收拾一下就回去。」

    羅獵笑道:「你們娘倆回去吧,拋頭露面的事兒輪不到女人說話。」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20 11:46
第三百七十六章【花園飯店】(上)


    葉青虹心裡甜甜的,她抱著小彩虹,先去拿了蛋糕,然後返回了車廂,待會的場面只怕要見血,她可不想女兒看到。

    四名男子過去扶起了那中年婦女,中年婦女頭髮蓬亂,身上的旗袍沾滿了油污,實在是狼狽到了極點。她指著羅獵罵道:「殺千刀的,你們弄髒了我的衣服居然還打人……」

    羅獵將一摞銀洋放在桌上,輕聲道:「弄髒了您的衣服,原是我們的不對,這些錢應當足夠賠償了。」

    中年婦女看了一眼桌上的大洋道:「有錢了不起啊?老娘缺的不是錢,讓那個賤貨過來給我磕頭賠罪。」

    羅獵看到遇到了一個潑婦,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幾名男子中的一個氣勢洶洶地走向羅獵,羅獵朝他微微一笑道:「還望這位夫人口下留德。」

    那男子愣了一下,突然轉身走了回去,那中年婦女罵道:「你這個慫貨,眼睜睜看著老娘受欺負啊?給我上,打他!」

    那男子忽然揚起手來,照著那中年婦女臉上就是狠狠一記耳光,打得那中年婦女踉蹌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那中年婦女捂著面孔叫道:「郭老四,你……你居然打我?」

    名叫郭老四的男子指著那中年婦女道:「臭娘們,老子忍你很久了!」他宛如瘋魔沖上去照著那中年婦女就是一頓痛揍,他的幾名同伴都被眼前情景弄糊塗了,誰也顧不上羅獵,趕緊過去幫忙。

    羅獵也沒工夫跟這幫人糾纏,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包廂。

    葉青虹在包廂內正在給小彩虹擦嘴,她向羅獵笑了笑,哄小彩虹睡了午覺,然後拉著羅獵來到包廂門外,小聲道:「怎麼了?你是不是把他們痛打了一頓?」

    羅獵笑道:「我是那麼粗魯的人嗎?再說了,好男不跟女鬥。」

    葉青虹一聽就不樂意了:「那就是我粗魯了?她罵我就算了,還罵咱們女兒。」葉青虹從來都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性子,擼起袖子要去餐車找回面子。正看到有兩人扶著那中年婦女走了過來,那中年婦女被打得鼻青臉腫,頭髮亂糟糟一團,連路都走不動了,完全是那兩人架著走,一邊走一邊哀嚎著:「郭老四,你個殺千刀的東西,為什麼打我……」

    羅獵擔心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將葉青虹拉進了包廂,反手將房門關上,葉青虹從剛才看到的情景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她欣喜地望著羅獵:「你好陰險!」

    羅獵笑道:「喜歡嗎?」

    葉青虹點了點頭,一雙美眸灼灼生光,她忽然伸手扶在門上,將羅獵壓住,羅獵故作惶恐:「你……你想幹什麼?」

    葉青虹吻住他的唇,吻得正在忘情,身後忽然傳來小彩虹的聲音:「媽媽,我渴了……」

    葉青虹嚇得趕緊和羅獵分開,尷尬得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她也是做賊心虛,在小彩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他們兩人剛剛的親熱舉動。羅獵一臉的壞笑,葉青虹瞪了他一眼,嘴巴一動一動,分明是說:「都怪你!」

    羅獵攤開雙手,一臉的無辜。

    葉青虹道:「媽媽這就給你倒水。」

    給小彩虹喂完水,小彩虹很快又睡著了,葉青虹來到羅獵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感覺他開始退燒了,也放下心來,柔聲道:「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羅獵擺了擺手道:「算了,我又不餓。」

    葉青虹道:「中午飯還沒吃呢,那怎麼行?」她知道羅獵怕自己出去又惹麻煩,挨著羅獵坐下道:「你怕我惹事啊?」

    羅獵展臂摟住她的香肩,低聲道:「剛才那幾個人應當是有備而來。」

    葉青虹道:「我也發現了,剛才那中年婦女應當有武功在身,明明是她主動撞向我,如果不是我反應及時,肯定被她得逞。」

    羅獵點了點頭道:「跟她一起的四個人武功也不弱,在下車之前,我要先把這件事解決。」

    葉青虹道:「你去啊?」

    羅獵點了點頭:「你陪著女兒。」

    羅獵出了包廂的門,發現通往餐車的通道內站著一位男子。那男子站在窗前看著風景,兩隻手插在褲子的口袋中。

    羅獵轉向另外一邊,看到兩名男子從另外一頭向這邊走了過來,那兩人是他剛才在餐車內遇到的人,羅獵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向車廂中間的廁所走去,打開廁所的房門,慢慢關上,不等他將房門關閉,一隻手已經探伸進來,猛地將廁所的大門推開,卻不知羅獵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把抓住那人的領帶,將他拖進了廁所中,揚手就是一拳,將此人打暈,放倒在地。

    那兩名負責接應的男子也跟著衝進了廁所,狹小的廁所內發出乒乒乓乓的打鬥聲,不一會兒就完全靜了下去,羅獵從廁所中走了出來,整了整衣服,將房門帶上。

    這列火車真是不太平,羅獵準備返回包廂,帶著葉青虹和小彩虹在下一站下車,唯有如此方能擺脫這火車上的重重埋伏。

    一個穿著淡綠色旗袍的妙齡女郎手拿團扇,婷婷裊裊地向他走了過來,遠遠就拋給了羅獵一個媚眼兒。

    羅獵禮貌地向一旁側身,給她讓出一條道路,那女郎姿態妖嬈,來到羅獵面前故意停下腳步,嬌滴滴道:「先生,請問幾點了?」

    羅獵道:「十二點三十。」

    女郎點了點頭,然後舉步離開。

    火車的速度慢了下來,羅獵進入包廂,葉青虹道:「怎麼樣?」

    羅獵將包廂的房門反鎖,打開了窗戶,向外面看了看,而後道:「下一站是彭城,咱們在彭城下車。」

    葉青虹道:「車站嗎?」

    羅獵道:「出站以後。」

    葉青虹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笑道:「那不是要跳車?」

    羅獵道:「這車上全都是埋伏,繼續留下可要面對接連不斷的麻煩。」

    葉青虹點了點頭道:「早知如此還不如開車過來。」

    火車到站彭城之後,停了十分鐘,然後繼續向北,羅獵先行爬出車外,葉青虹將小彩虹縛在身上,為了避免她醒來害怕,羅獵對女兒進行了催眠,羅獵托起葉青虹,幫她爬到火車的頂部,自己拿了行李,隨後翻了上去。

    兩人站在高速奔行的火車上,葉青虹瞪大了眼睛:「真要跳下去?」

    羅獵牽著她的手沿著火車頂部來到車尾,尋找合適的地點,將葉青虹攔腰抱起,騰空一躍,葉青虹嚇得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等她睜開雙眼的時候,羅獵已經穩穩落在了鐵道旁邊的草坡之上。

    望著遠去的火車,羅獵的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他們跳車的地方距離火車站不遠,羅獵過去曾經多次路經彭城,可是卻從未在這裡停留過,彭城乃帝王之鄉,自古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這裡是貫通東西南北的交通要塞,素有五省通衢的稱號。

    兩人朝著車站的方向走了半個小時,繞了一圈方才回到車站大門,羅獵叫了一輛黃包車,向那車伕道:「大哥,這彭城有沒有好點的酒店?」

    車伕笑道:「先生,我們彭城可是大地方,酒店多得是,您要說最好的倒是有一家,那要數花園飯店。比起黃浦的豪華酒店都不遑多讓,是大菸草商人吳繼宏花了兩萬現大洋蓋起來的德式洋樓,辮帥張勳您知不知道?他密謀復辟的時候就在這飯店裡頭。」

    羅獵笑道:「這花園飯店還有那麼多故事呢。」

    車伕道:「可不是故事,都是真的,我們彭城人老實厚道,從不撒謊,遠的不說,就說現在,裡面經常住著的也都是一些威震一方的名流人物,張宗昌、褚玉璞、孫傳芳、陳調元,經常都會來這裡住宿吃飯,我不瞞你,褚大帥就坐過我的車。」

    葉青虹聽他吹得天花亂墜禁不住笑了:「您說的那麼好,就送我們過去吧。」

    「好嘞,沒多遠,三里多地。」

    車伕將羅獵他們送到了花園飯店的門口,這是一座德式洋樓,廳堂內擺放著紅木家具,每間客房冬天有壁爐取暖,夏天備有風扇,葉青虹是個追求生活品味的人,看到花園飯店的條件也頗為滿意,當下開了一間套房。

    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在彭城盤桓一下,跟那幫跟蹤者打一個時間差,然後再考慮前往津門的事情。

    花園飯店擁有特聘的南北名廚,主理中西餐點,是目前彭城最頂級的酒店,自然也成了各方名流聚會之所。

    羅獵帶著葉青虹和小彩虹品嚐了當地的地方菜,下午在大同街轉了轉。

    他們在彭城停留的主要原因是要擺脫車上的那些跟蹤者,不過羅獵對彭城的樸素好客的民風和當地的菜餚產生了不少好感。夜幕降臨,羅獵和葉青虹坐在露台上欣賞著夜景。

    葉青虹倒了杯紅酒遞給了羅獵:「那些人還真是鍥而不捨,你說他們會不會在津門等著我們?」

    羅獵手中的酒杯輕輕搖動著,紅酒沿著水晶杯透明的杯壁舞動,如同飄逸的紅綢,羅獵聞了聞酒香,輕聲道:「半部東山經就引起了那麼大的轟動。」

    葉青虹道:「真的存在龍脈嗎?」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25 16:20
第三百七十六章 花園飯店(下)

  
  羅獵笑了起來:「誰又能說得清呢,就如九鼎的傳說,還有說有一隻徐州鼎就落在了彭城,可事實真的如此嗎?」他喝了口酒,低聲道:「這些天,我始終在考慮一個問題,如果陳阿婆當真是陳九梅,她當年隱姓埋名的目的是什麼?」
  
  葉青虹道:「這還用說,盜走了皇家秘寶,背叛盜門,已經成為天下公敵,只要她暴露行蹤,不但自己會死,還會把麻煩帶給她的家人。」
  
  羅獵道:「她只有瞎子一個外孫,如果換成你是她,你會不會把這兩樣寶貝傳給自己的親人?」
  
  葉青虹被羅獵問的一愣,她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道:「我想我不會,把這兩樣東西傳給瞎子等於害了他。」
  
  羅獵道:「陳阿婆可以為安翟犧牲性命,這兩樣東西並不可以讓瞎子大富大貴,就算可以,瞎子也沒能力保得住,為什麼她要將這麼大的麻煩留給瞎子?」
  
  葉青虹道:「人在彌留之際容易做出許多違反常理的事情,也許陳阿婆只是告訴瞎子這件事,也只想他永遠守住這個秘密。也許陳阿婆擔心有一天她的身份會敗露,瞎子憑藉著這兩樣東西還可以保住性命。」
  
  羅獵點了點頭:「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葉青虹道:「不知瞎子恢復的情況怎麼樣了。」
  
  羅獵道:「不久以後就會知道。」
  
  葉青虹從他的話中明白了什麼,小聲道:「是不是張大哥他們快回來了?」
  
  羅獵道:「我去津門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葉青虹不無嗔怪道:「你啊,什麼事情都瞞著我,還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未婚妻?」說到這裡心中暗忖,從羅獵向自己求婚也有一段時間了,可自從自己答應他之後,他從未提起過婚禮的事情,難道他又給忘了?其實她也知道最近一段時間事情不斷,他們的婚事可能還要耐心等待一段時間了。
  
  安翟的手術很成功,他的視力已經恢復,身體也在慢慢恢復之中。張長弓和鐵娃已經離開了HONGKONG,現在負責照顧他的除了周曉蝶之外還有阿諾,今天陸威霖專程從南洋趕來探望這位受傷的朋友。
  
  不過瞎子的記憶好像仍然沒有回覆,望著陸威霖這位老友,表情漠然,彷彿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面一樣,陸威霖在來此之前對瞎子的狀況已經有過瞭解,他示意阿諾和周曉蝶先出去,有些話他想和瞎子單獨談談。
  
  陸威霖指了指自己帶來的果籃道:「吃不吃水果?」
  
  瞎子搖了搖頭。
  
  陸威霖道:「難道過去的事情你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瞎子點了點頭。
  
  陸威霖有些不耐煩了:「說話,你啞巴嗎?」
  
  瞎子道:「我知道你們對我好,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我有你們這些朋友,雖然我也很想和你們當朋友。」
  
  陸威霖道:「你老婆呢?你也不記得了?」
  
  瞎子道:「不記得,我根本不記得我什麼時候結過婚。」
  
  陸威霖道:「你還欠我五千大洋沒還呢。」
  
  瞎子脫口道:「我什麼時候欠你錢?沒有的事……」
  
  陸威霖冷笑望著瞎子。
  
  瞎子吞了口唾沫:「反正我是想不起來了。」
  
  陸威霖抓起一旁的報紙捲成了一個紙筒,照著瞎子的腦袋就拍了下去:「讓你想不起來,你特麼就給我裝吧。」
  
  瞎子捂著腦袋道:「疼,疼!我剛剛做完手術,不能打我頭的。」
  
  陸威霖道:「依著我的脾氣,我抽死你丫的。」
  
  瞎子道:「你不是我朋友。」
  
  陸威霖道:「交你這種朋友真是倒了八輩子楣,瞎子,你小子少跟我裝蒜,我瞭解過你的病情,醫生說,像你這種喪失全部記憶的情況幾乎不可能,而且你手術很成功。」
  
  「我真想不起來了。」瞎子的目光都不敢直視陸威霖。
  
  陸威霖道:「我不管你想不想的起來,羅獵人家好不容易過幾天安生日子,本來都準備跟葉青虹結婚了,好嘛,被你小子硬生生給攪和了。」
  
  瞎子道:「跟我什麼關係?你別往我頭上扣帽子啊!」
  
  陸威霖道:「你丫知道狡辯了,如果不是為了你們兩口子,羅獵會得罪那麼多人?現在你拍屁股走人了,所有衝著你來得人,可都盯上了他。」
  
  瞎子道:「我得罪誰了?」
  
  陸威霖道:「你問我?你還有臉問我啊?」他走上去一把扯住了瞎子的耳朵。
  
  瞎子慘叫道:「疼,疼,威霖,你輕點兒。」
  
  陸威霖呵呵笑道:「你特麼不裝了?我都沒告訴你我名字,你怎麼知道?」
  
  瞎子道:「我……我這會兒剛好想起來了。」
  
  陸威霖罵了一句:「孬種!」
  
  瞎子的臉紅了:「你罵誰呢?」
  
  陸威霖道:「你有種,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擺平,別讓羅獵給你擦屁股啊!」
  
  瞎子道:「是,我沒用,我無能,可是我沒想著連累你們,我都不知道怎麼說。」
  
  陸威霖在他對面坐下,嘆了口氣道:「說吧,你外婆到底是不是陳九梅?」
  
  瞎子望著陸威霖,陸威霖不耐煩道:「看什麼看?連我你都不信了是不是?」
  
  瞎子苦笑道:「真不是不信你,這事兒說來話長,我也是在她老人家死的時候,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我外婆說了,讓我這輩子都不要對別人說,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因為說出去,對我自己沒好處,還會連累朋友。」
  
  「你已經連累了。」
  
  瞎子道:「我不想的。」
  
  陸威霖道:「翡翠九龍杯和東山經是不是在你手裡啊?」
  
  瞎子道:「燒了!」
  
  陸威霖愕然道:「燒了?」
  
  瞎子點了點頭道:「當時綢緞莊失火,我帶著曉蝶逃出去,可我又想起外婆留給我的東西,於是我轉身去拿,可我才到藏東西的地方,就被人在腦袋上狠狠敲了一棍,我差點就死了,威霖我騙你幹什麼?」
  
  陸威霖道:「可現在天下人都以為這兩樣東西在你手裡。」
  
  瞎子道:「我沒拿,我外婆告訴我東西藏在什麼地方,可是她讓我除非萬不得已絕不可以去拿這些東西,我一直都聽她老人家的,我和周曉蝶過得好好的,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安生過日子。」
  
  陸威霖道:「你仔細想想,有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外婆的身份。」
  
  瞎子道:「我想了,除了一個人在我面前提起過陳九梅的名字,而且這個人很可能從我的身手上看出了我的師承。」
  
  陸威霖道:「誰?」
  
  「就是福伯,可他已經死了。」
  
  陸威霖知道福伯就是福山宇治,當初他是作為麻雀的守護人出現的。
  
  瞎子道:「我真不知道會給羅獵帶來那麼多的麻煩,這樣吧,我馬上返回黃浦,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絕不連累朋友。」
  
  陸威霖道:「你當得起嗎?回黃浦,是不是想自投羅網,然後讓人家拿你來要挾我們?」
  
  瞎子怒道:「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們都覺得我是個廢物。」
  
  陸威霖將一個信封扔給了瞎子,瞎子拿起拆開一看,裡面是兩張船票,愕然道:「什麼意思?」
  
  陸威霖道:「這是兩張前往南洋的船票,你帶著周曉蝶先去南洋避一避風頭,等到了那邊會有人接應你,所有的一切都會為你們安排妥當。」
  
  瞎子道:「你們呢?」
  
  陸威霖道:「這事兒肯定要解決,張大哥先回去了,我和阿諾也盡快回去和羅獵碰頭,你的麻煩主要在盜門的那段恩仇,我們希望能夠幫你化解了。」
  
  瞎子道:「我的事情為什麼要你們出面?我自己去處理。」
  
  陸威霖道:「你現在回去只能給大家添麻煩,只要他們找不到你,事情就好辦。」
  
  瞎子用力咬著嘴唇,心潮起伏,又是難過又是內疚,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也不會把這些朋友牽扯到這個麻煩中來,須知道為了他,這些朋友會和盜門對立,而盜門是江湖中除了丐幫之外最大的組織。誰也不敢輕易招惹盜門,否則就意味著無窮無盡的麻煩。
  
  陸威霖起身離開的時候,瞎子忽然道:「威霖!」
  
  陸威霖轉身道:「什麼?」
  
  瞎子道:「我現在特別想念我和羅獵在中西學堂的時候,你見了他告訴他,有機會幫我去看看,我可能這輩子沒機會回去了。」
  
  陸威霖點了點頭。
  
  羅獵比預定時間足足晚了一週才到津門,他這次前來的目的之一就是來見老洪頭最後一面,當年因為他的緣故,老洪頭和英子被任天駿綁架,以此來將羅獵引入婺源老營,是風九青幫老洪頭起死回生,以此換來羅獵陪同她前往西海尋找九鼎的承諾。自從那次之後,羅獵就再也沒有來過津門,因為他不想自己的事情連累到洪家人。
  
  距離上次的綁架已經過去了四年,羅獵雖然沒有前來這裡,卻一直默默關注著老人家的消息,他知道老洪頭陽壽將盡,就快離世的消息,終於決定在老人家在世之時再見他一面。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26 14:38
第377章【溫暖】(上)


    綁架事件過後,英子和董治軍的感情更進一層,這場磨難也讓他們懂得了婚姻的真正意義,英子仍在西開小學任教,董治軍在母親過世之後,也將家安在了西開小學附近,只是他如今已經不再做巡捕,辭去工作之後,開了一家茶社就在古玩街,組織一些藝人,每天上演評書、相聲,生意雖然稱不上火爆,可倒也足可維持生計。

    如果說他們最大的遺憾,就是至今仍然沒有生下一兒半女,不過董治軍在這方面看得比較開,時常勸英子,反正學校那麼多學生,每個都是他們的子女,實在不行,他們可以收養一個。

    董治軍雖然是茶社的老闆,可晚上很少來,尤其是最近老洪頭身體不太好,他早早買菜回家做飯,一來可以幫助英子分擔家務,二來他照顧老爺子也方便一些。

    董治軍騎著自行車來到自家的門前,看到門前停了一輛車,他愣了一下。問了鄰居方才知道,剛才來了一家三口,看到門上了鎖,於是去周圍轉轉了。

    董治軍心裡犯著嘀咕的時候,看到遠處一家三口朝這邊走來,小女孩在中間,分別牽著父母的一隻手,一邊走一邊咯咯笑個不停。

    董治軍認出了羅獵,他激動地迎了上去:「你,小獵犬,你總算知道回來了!」

    葉青虹和小彩虹都不知道羅獵居然還有小獵犬的稱號,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彩虹道:「爸爸,小獵犬是你嗎?」

    董治軍這才知道羅獵居然有了女兒,望著這水靈的女娃兒,心中又是喜歡又是羨慕。

    羅獵向小彩虹道:「小彩虹,快叫姑父!」

    「姑父!」

    董治軍激動地連連答應,他本想抱抱孩子,可是又覺得自己手上拿著菜,笑道:「快,快屋裡坐,英子就快回來了。」

    說話的時候,英子從小學那邊走了過來,英子遠遠停了一下,然後飛快地奔跑過來,驚喜道:「小獵犬,你可想死我了!」她生就大大咧咧的性子,才不管誰在場,沖上去就給了羅獵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才注意到了葉青虹,向羅獵道:「你老婆啊?」

    羅獵點了點頭,葉青虹道:「英子姐,我叫葉青虹。」

    英子望著葉青虹伸過來的手,沒有跟她握手,也是張開臂膀給了葉青虹一個熱烈的擁抱:「我弟弟這眼光就是厲害,我這弟媳婦可真漂亮。」放開葉青虹,躬下身去望著小彩虹道:「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啊,你叫什麼名字?」

    小彩虹並不認生,細聲細氣道:「我叫小彩虹!」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你是……英子姑姑!」

    英子激動地一把就將小彩虹抱起來了:「寶貝兒,我的親親寶貝兒,我就是你姑姑。」

    董治軍笑道:「英子,你別嚇著孩子了。」

    英子道:「我疼都疼不過來呢,走,進屋,老頭子知道你來了,不知道該多高興。」

    羅獵見到老洪頭的時候,卻高興不起來了,四年不見,老爺子白髮蒼蒼瘦骨嶙峋,昔日高大魁梧的身板兒如今也變得乾乾瘦瘦,人都會變老,有些事不是人力能夠挽留的。

    老洪頭中風一年了,雖然認得羅獵,卻說不出話來,拉著羅獵的手,不停地流淚。

    羅獵道:「洪爺爺,我來看您了,這次啊,我帶著老婆孩子一起來了。」

    老洪頭望著他嘴角顫抖著,只是流淚。

    羅獵讓葉青虹和小彩虹走近一些,好讓老人家看得清楚。

    小彩虹伸出小手道:「老爺爺,您怎麼哭了,別哭,別哭,我給您擦擦。」

    眾人看到孩子如此懂事,心中都是一酸。

    英子道:「這老頭子,不高興也哭,高興也哭,不如你坐起來,哭個痛快,我去做飯。」她轉身出了門,一出門就偷偷用衣角擦去眼淚。

    葉青虹跟了出來,剛好看到英子抹淚的情景,英子不好意思地笑了:「青虹,你別見笑啊,我這個人沒什麼見識,總是喜歡掉淚兒。」

    葉青虹道:「英子姐,別這麼說,都是一家人,走吧,我幫您做飯去。」

    兩人進了廚房,葉青虹看到土灶就傻了眼,她可不會用。

    英子讓葉青虹幫忙剝蒜摘菜,做飯的事兒她包了,英子道:「青虹啊,你們兩個什麼時候結的婚,孩子都這麼大了。」

    葉青虹笑了笑,她繼續摘菜。

    英子道:「這四年啊,我都不知道羅獵去了哪兒,當年為了我和爺爺的事情,他可吃了不少苦。」

    葉青虹道:「羅獵經常說是他連累了你們。」

    英子道:「可別這麼說,都是一家人,誰連累誰啊?說實話,我挺生氣的,就算是怕連累我們,也不能這麼久沒個信兒,老爺子日日夜夜都念叨著他,說是有生之年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一提起這事兒就罵我。」

    葉青虹道:「英子姐,洪爺爺什麼時候中的風?」

    英子道:「有一年了吧,這麼大年齡了,人間疾苦,酸甜苦辣什麼都嘗過來了,我們也想開了,生老病死是誰都攔不住的事兒,聽醫生說,也就是這兩個月的事兒,還好,羅獵回來了,能見上最後一面,我看他也心滿意足了。」

    小彩虹蹦蹦跳跳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串糖葫蘆。

    葉青虹道:「哪兒弄得糖葫蘆啊?」

    小彩虹道:「姑父給的。」

    英子道:「青虹,你帶孩子出去玩兒,裡面煙大,別熏著。」

    葉青虹應了一聲,帶小彩虹出去了。

    老洪頭睡了之後,羅獵也來到廚房,叫了聲姐。

    英子道:「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姐?」

    「記得!」

    英子一邊炒菜一邊道:「記得結婚不跟我說一聲,對了,你和青虹什麼時候結的婚?」

    羅獵道:「姐,我們沒結婚呢。」

    英子道:「沒結婚,呵,到底是留過洋的人,沒結婚就生孩子了。」她可接受不了,不禁搖了搖頭。

    羅獵道:「其實,小彩虹是我和蘭喜妹的女兒。」

    英子愣了一下,轉向羅獵,她這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兒,望著羅獵滄桑的目光,她的內心充滿了憐意,自己的這個弟弟,這幾年究竟經歷了什麼?她輕聲道:「把菜端出去,對了,老頭子給你留得那罈酒,去樹下挖出來,你媳婦女兒都來了,剛好可以喝了。」

    在羅獵的堅持下,由他給洪爺爺親自喂了晚飯,望著老人家一口口艱難咀嚼的樣子,羅獵的雙目濕潤了,人都會有老去的一天,或許將來他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現實。

    葉青虹悄悄望著羅獵,她從小缺乏家庭的關愛,在這裡,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回家的感覺,此時她方才明白當年為什麼羅獵會不計一切代價營救洪家爺孫,也明白為什麼羅獵會堅持四年沒有和他們聯繫。

    老爺子珍藏的那罈酒,是為了慶賀羅獵結婚使用的,羅獵倒了一杯,也給葉青虹倒了一杯,他輕聲道:「這裡就是我幼年生活過的地方,在我心裡,這裡才是我的家。」

    英子道:「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你在外面打拚累了倦了,只要知道回來,姐都會給你做好飯等著你。」

    羅獵點了點頭。

    葉青虹給小彩虹喂飯,小彩虹一邊吃一邊道:「姑姑做的飯好好吃啊,真的太好吃了!」

    英子笑道:「這孩子真是乖巧,我真是太喜歡了。」

    董治軍道:「我也喜歡,這次你們一定要多住幾天。」

    羅獵道:「好啊,反正我也沒什麼要緊事,剛好在津門多玩幾天。」

    董治軍和羅獵兩人這麼久沒見,自然要開懷暢飲,英子陪著葉青虹哄小彩虹睡覺去了。

    英子看到葉青虹和小彩虹兩人關係如此親密,也放下心來,想起小彩虹這麼小的年紀就沒了母親,心中不禁可憐這孩子的身世,不過還好又遇到了一個如此疼愛她的後媽,看這孩子的樣子應當已經忘記了她的生母,這對小彩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小彩虹睡熟之後,兩人來到外面,看到羅獵和董治軍還在喝酒,董治軍喝得舌頭都大了,英子道:「小獵犬,別讓他喝了,喝多了就會折騰我。」

    董治軍明顯有了醉意:「我……怎麼折騰你了……兩口子……那是你情我願,不是折騰……」

    英子聽得紅了臉,扯著董治軍的耳朵把他拽到了屋裡。

    羅獵望著葉青虹笑了起來,葉青虹從他的笑容中看出了不懷好意,垂下黑長的睫毛:「你就在這兒長大的?」

    羅獵道:「不是說過了嗎?」

    葉青虹道:「你打算住多久啊?」

    羅獵道:「你不習慣這裡?」

    葉青虹搖了搖頭道:「才沒有,你知道的,我從小就無父無母的,心裡面其實特別渴望家庭的溫暖,英子姐他們一家人都特別好,你為什麼才帶我認識?」

    羅獵笑道:「醜媳婦也得見公婆,你不答應我求婚,我怎麼敢帶你來啊。」

    葉青虹道:「你嫌我醜啊?」

    羅獵道:「你要是醜,這世上還有漂亮人嗎?」

    「就數你嘴巴甜。」葉青虹握住羅獵的手。

    英子好不容易哄董治軍睡了,出門來收拾,剛好看到兩人膩歪著,笑道:「哎呦喂,沒打擾你們吧?」

    羅獵笑道:「沒啊。」

    葉青虹有些不好意思,起身道:「英子姐,你們姐弟倆說話,我來收拾。」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3-27 09:23
377章【溫暖】(下)


    英子也沒跟她爭,用圍裙擦了擦手,在羅獵的身邊坐下,望著端著碗筷去洗的葉青虹,小聲道:「行啊,你這媳婦兒不錯,我還以為是個身嬌肉貴的千金大小姐,沒想到啊,居然還是個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的賢妻良母。」

    羅獵道:「姐,其實我也沒想到。」

    英子道:「有什麼沒想到的,一個女人甘心為你放下身段,甘心為你做任何事,還不是因為喜歡你?小獵犬,你別跟我裝糊塗,別說你沒看出來。」

    羅獵道:「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只是……」羅獵想起自己和風九青的約定,他還是別把這件事告訴英子。

    英子道:「只是什麼?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青虹啊,就等著你娶她的那一天呢,羅獵,結婚對女人可是這輩子最重要的事情,你可不能虧待人家,趕緊把婚禮給辦了。」

    羅獵點了點頭道:「我最近的確有些事兒,所以還是想等處理完手頭的事兒再說,而且我們已經訂婚了。」

    「訂婚?訂金還能退呢,不是我說你,這麼好的媳婦兒你可一定要懂得珍惜,人家跟著你,照顧你,疼愛你的女兒,這麼久了還沒名沒分的,也就是葉青虹喜歡你,換成我可不幹。」

    羅獵知道英子說得都是實話,所以他老老實實聽著。

    英子道:「你跟姐說句心裡話,是不是你還忘不了小彩虹他娘?」

    羅獵沒說話。

    英子又道:「覺得娶了新媳婦對不起她?」

    羅獵道:「姐,您別說了。」

    英子道:「爺爺常說,人不能總活在過去,要顧著眼下,要看著將來,小彩虹他娘如果在天有靈,也一定希望你們幸福,羅獵你認識葉青虹許多年了吧,別讓人家姑娘再等了。」

    葉青虹將洗好的碗筷整齊地放在碗櫃裡,轉過身去,看到羅獵端了盆水過來:「幹什麼?」

    羅獵道:「來啊!」

    葉青虹走了過去,羅獵牽著她的手放在水盆裡,居然幫她洗起手來,葉青虹笑道:「你有毛病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羅獵道:「手都粗了。」

    葉青虹道:「又嫌棄我。」

    羅獵道:「咱們回黃浦就結婚好不好?」

    葉青虹愣了一下:「你喝多了?」

    羅獵道:「我這次帶你來就是想到我小時生活的地方看看,再拜祭一下我娘。」

    翌日清晨,羅獵帶著葉青虹去了崇光寺,崇光寺早已在多年的那場火災中夷為平地,點燃香燭送上祭品,兩人朝著正西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羅獵不由得想起了宋昌金,宋昌金曾經告訴他,自己的母親是被爺爺所害,上次在這裡遇到宋昌金的時候,他還試圖從自己這裡換取那顆明珠。羅獵當然沒有將珠子給他,用一顆假珠子就將宋昌金打發了。

    後來風九青說過,這顆珠子是避水珠,羅獵也試過,珠子非但無法避水,而且遇水就沉。

    葉青虹看到羅獵掏出那顆珠子,連羅獵自己都感到奇怪,這顆珠子和最初在飛鷹堡冰洞內得到的時候已經有了很大不同,當時遍佈藍光,溢彩流光,足足有龍眼大小,現在隨著時間推移,珠子如同縮水一般,非但比過去小了一半而且光澤全無,就像一顆皺巴巴的櫻桃,摸上去也沒有絲毫的圓潤感,如果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變成葡萄乾了。

    葉青虹道:「這是什麼種子?」

    羅獵將這珠子的來歷告訴了她,葉青虹接過珠子翻來覆去地看了看,也沒有看出任何的神奇之處,將珠子交還給了羅獵。

    其實羅獵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這珠子像智慧種子或慧心石一樣的神奇寶貝,可後來這珠子也隨著光澤的黯淡變得平凡,如果不是風九青說過避水珠的話,羅獵可能早就將之丟棄了。

    葉青虹道:「你是說婆婆的骨灰當年就是存在這裡?」

    羅獵點了點頭:「一場大火把崇光寺燒了個乾乾淨淨,等我趕到的時候,什麼都找不到了。」他的內心中已經沒有了過去的傷感,並不是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沖淡了心中的悲傷,而是因為羅獵覺得這件事非常的奇怪,現在看來更像是一場預謀的火災,而不僅僅是一個巧合。

    宋昌金顯然是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但是他不肯說,風九青也應當知道,她對母親是極其瞭解的。

    葉青虹挽住羅獵的手臂道:「過去那麼多年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了,如果婆婆在天有靈,她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

    羅獵道:「我可沒做出什麼值得她驕傲的成就。」

    葉青虹道:「在一個母親的眼中從來不會以成就二字去衡量自己的兒女,只要他正直善良,做個堂堂正正的人,比什麼都重要。」

    羅獵望著葉青虹輕輕點了點頭,卻留意到不遠處的石碓,驚喜道:「張大哥他們來過。」

    葉青虹循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前方地面上擺著的幾個石碓,羅獵和張長弓他們通過一種特殊的方式進行聯絡,其實在張長弓護送瞎子夫婦離開黃浦之前,他們就約定,在事成之後前來津門會合。

    謹慎起見,張長弓回來後不會直接前往洪家,也不會和任何洪家人聯繫,不過羅獵告訴了他這個地方,兩人無論誰先到來,都會在這裡留下記號,這種特殊的聯繫方式還是張長弓在蒼白山打獵時留標記用的方法,不過現在成為了他們聯絡的秘密方式。

    「老張,為什麼不直接西開找羅獵?」陸威霖有些不解道,他是和張長弓一起離開HONG KONG的,瞎子惹出來的事情,他們不能讓羅獵一個人去面對。

    張長弓道:「沒那個必要,羅獵肯定回去崇光寺,只要去了那裡就能找到我們。」

    陸威霖百無聊賴地望著下方熱鬧的街巷:「可能事情並沒有咱們想得那麼嚴重。」

    阿諾道:「手癢癢了,你們說那東山……」話沒說完就被張長弓和陸威霖兩人同時瞪了一眼,剩下的半截話就嚥了回去。他笑了笑改口道:「我還真是沒想到瞎子居然還有這樣的家世。」

    陸威霖道:「這小子就是個惹禍精。」

    張長弓嘆了口氣道:「他也不想的。」

    一直在窗口觀望的鐵娃忽然驚喜道:「來了,羅叔真來了。」

    羅獵是一個人過來的,這宴海樓他過去曾經和張長弓一起來吃過飯,所以此前和張長弓約定,如果彼此看到了用來聯絡的信號,就在午間前來宴海樓,其實張長弓今天已經是過來的第二天了。

    鐵娃出去將羅獵迎了進來。

    幾人看到羅獵都興奮起來,阿諾嚷嚷道:「羅獵啊羅獵,葉青虹呢?想不到你們終究還是搞到一起去了。」

    陸威霖向他豎起了大拇指,這個搞字深得中華文化之精髓。

    羅獵道:「你這張大嘴巴,不懂中國話就別亂說。」

    陸威霖笑道:「我覺得他說得不錯。」

    羅獵請眾人落座,笑道:「點菜,今天我請客。」

    張長弓禁不住笑了起來:「我們在這兒都點了半天了,鐵娃,讓小二上菜。」

    幾人都是老兄弟了,幾杯酒下肚就進入了正題,陸威霖先介紹了瞎子的近況,兩口子在他的安排下已經去了南洋,這一路之上順順利利,並沒有遇到任何的麻煩。

    羅獵聽說瞎子夫婦平安抵達南洋,也鬆了口氣。他向張長弓道:「張大哥送他去HONG KONG這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吧?」

    張長弓道:「還好,你計畫周詳,沒有遇到麻煩。」他停頓了一下道:「瞎子這一走,給你留下了不少麻煩吧?」

    羅獵笑道:「有是有一點,不過大家誰都心知肚明,他們也不敢輕易動我。」

    張長弓知道羅獵從來都是個把朋友的事看得比天大,把自己的事情說得輕描淡寫的人,低聲道:「弟妹和侄女呢?」

    羅獵道:「也來了,我帶她們散散心,順便見見洪爺爺,老人家估計沒多久時間了。」

    張長弓道:「瞎子這次得罪了太多人,尤其是盜門,他們這一派可是出了名的不擇手段。」

    羅獵道:「青虹是法籍,小彩虹新近認了法國領事蒙佩羅當教父,整個黃浦沒人敢動她們。」

    張長弓點了點頭,他也相信羅獵的能力足可以保護家人,就算沒有羅獵所說的這些,單單是葉青虹的財力和本事也足夠自保。

    阿諾忍不住罵了一句:「瞎子這個混蛋,瞞得我們好苦,我要是早知道,就把他扔在醫院,讓他自生自滅。」

    羅獵道:「話不能這麼說,其實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陸威霖道:「苦衷是有,不過他這次捅出的漏子可真不小,我去看他的時候,他還在跟我裝失憶,我一提他欠我錢的事情,這孫子頓時急了,忍不住露出了馬腳。」

    聽他這麼說幾人都笑了起來。

    陸威霖道:「他說他不知道外婆留給他的東西是什麼,當初陳阿婆死的時候,特地叮囑他,除非逼不得已,否則決不可取出那東西。」

    羅獵點了點頭,看來和自己做出的推斷一致,陳阿婆之所以將這兩樣東西留下,就是擔心萬一她死後身份暴露,瞎子還能夠憑藉這兩樣東西保住性命,從自己瞭解到的情況,瞎子是應該沒有動那兩樣東西哎的。

    張長弓道:「到底是誰對他這麼瞭解呢?」

    阿諾道:「那還用說,肯定是非常瞭解他的人。」

    陸威霖白了他一眼道:「跟沒說一樣。」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4-1 16:35
第378章【三字經】(上)


   羅獵沒說話,他知道當時打暈瞎子的是周曉蝶,可是周曉蝶又是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如果不是羅獵趁機侵入她的腦域,也不會瞭解這件事,而這個秘密羅獵準備永遠藏在心底,他不想這件事成為瞎子夫婦之間的裂痕,更不想周曉蝶因此而內疚終生。

    羅獵道:「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有,只要他們找不到瞎子,這件事的風波也就會慢慢平復。」

    陸威霖反問道:「真會平復嗎?你能確定他們不會找你的麻煩?」

    羅獵道:「我是個不怕麻煩的人,誰找我麻煩,肯定會變得更麻煩。」

    「那倒是!」陸威霖說完笑了起來。

    羅獵岔開話題道:「這麼久沒見,咱們能不能聊點別的,威霖,你去南洋這幾年都做了什麼?」

    陸威霖道:「買了片橡膠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著那幫馬來人一起割橡膠。瞎子就被我安排去幹這個活了,至少累他半年,讓這混蛋整天惹麻煩。」

    幾人腦補出瞎子汗流浹背割橡膠的場景,一個個都笑了起來。羅獵道:「個人的事情呢?」

    陸威霖笑道:「我哪有你們那麼好的福氣。」他並沒有說實話,其實他並不是一個人去了南洋,和他同去的還有百惠,如果這次不是瞎子遇到了麻煩,陸威霖仍然留在南洋,即便是每天勞累,可生活是安定滿足的,百惠已經懷孕半年了,再過幾個月,他就要當父親了。

    羅獵道:「阿諾,你跟瑪莎呢?」

    阿諾道:「就快離婚了,她什麼都管我,不讓我喝酒不讓我賭博不讓我抽菸,甚至不讓我看女人……」他的話又引來了一場大笑。

    阿諾愣愣地望著幾位老友:「笑個屁啊?你們能不能有點同情心?這女人就是隻老虎,如果我婚前知道她會變成這個樣子,我說什麼都不會結婚。」

    羅獵道:「當初愛得死去活來的也是你,說人家是天仙美人的也是你,現在天仙美人成了母老虎。」

    張長弓笑道:「所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幾個人把目光同時都落在了張長弓的身上,張長弓愕然道:「都,都看我幹什麼?」

    陸威霖道:「厲害啊,老張,你大字不識居然能夠說出這種話?」

    張長弓道:「三日不見刮目相看,我雖然大字不識,可這些年也走了不少地方,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鐵娃跟著驕傲:「我師父可有學問了。」

    噗!阿諾已經將嘴裡的那口酒噴了出去。

    張長弓瞪了他一眼道:「你笑個屁啊?」

    阿諾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知道你怎麼這麼說,你是有感而發。」他知道張長弓跟海明珠的事兒,所以才這麼說。

    張長弓被他說急了:「金毛,在胡說八道我揍你啊!」

    阿諾道:「有種拼酒!」

    「喝,我還怕你一外國佬不成?」

    「喝就喝!」

    陸威霖拍了拍羅獵的肩頭,他們兩人來到了外面的小陽台上,陸威霖轉身靠在欄杆上,羅獵望著下方的街景。

    陸威霖道:「我臨來之前,瞎子跟我說,讓你有時間替他去中西學堂看看,他說特別懷念你們當初上學的時候,還說這輩子可能都過不去了。」

    羅獵點了點頭。

    陸威霖道:「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講。」

    羅獵道:「你我兄弟有什麼話不能說?」

    陸威霖道:「我感覺瞎子有事情瞞著我們。」因為他瞭解羅獵對瞎子的感情,所以他是經過一番慎重考慮才說出這句話的。

    羅獵笑了笑道:「瞎子這個人很小氣,有時候甚至有些自私,可是他從來都不會害朋友,這次的事情,他應當也不清楚其中的內幕,也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陸威霖點了點頭道:「我也沒說瞎子會害我們,只是說他可能隱瞞了一些事。對了!」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瞎子說當初福伯曾經從他的出手看出他的師承,還提到了盜門陳九梅。」

    羅獵想起福伯就曾經是盜門中人,這位福伯其實相當的不簡單,他的真實身份是福山宇治,是日本間諜,甚至參與過當年的追風者計畫,從陸威霖的這句話來看,瞎子的身份應該早已洩露,福山宇治已經死於圓明園地宮,一個死了的人應當不會洩露瞎子的秘密。

    羅獵想起了麻雀,他本不想將此事和麻雀關聯起來,可一個個的線索卻不得不讓他這樣想。

    羅獵道:「這件事有沒有告訴其他人?」

    陸威霖搖了搖頭道:「跟誰都沒有提起過。」

    羅獵道:「此事不要再提。」

    當天下午,幾人去董治軍的茶社飲茶聽相聲,可中途的時候,有人過來通知董治軍,卻是老洪頭不行了,得知訊息之後,幾人一起去了洪家,等趕到了地方,老洪頭已經駕鶴西去。

    洪老爺子八十有四,在這個年代已經是高壽了,所以英子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傷感。像羅獵這種見慣生死的人更是看得豁達,其實老爺子的這四年還是他和風九青交涉的結果,否則老爺子四年前就已經離世。

    羅獵在津門多留了一些日子,他讓張長弓幾人陪同葉青虹母女先回去,他要等到過了頭七再回去。

    給洪老爺子燒了頭七紙,羅獵特地去了中西學堂,這座由盛先生創辦於十九世紀末的學堂,曾經是寄託著中華崛起之希望,從這裡走出的學生如今許多已經成為社會的棟樑之才。

    羅獵已有多年未曾來過這裡,時代變遷,王朝變更,昔日的中西學堂已經廢棄,學堂殘破不堪,連匾額都已經找不到了,大門緊鎖,甚至連看門人都沒有。

    羅獵沿著圍牆走了一小段就發現了一個缺口,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注意,羅獵從缺口中鑽了進去,這座學堂廢棄得實在太久,有些校舍因年久失修已經倒塌,道路上也生滿了荒草,因為昨天下過雨,院子里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水窪。

    憑著過去的記憶,羅獵找到了他們教師,透過殘破的窗戶,看到了裡面橫七豎八擺放的桌椅,房門就敞開著,羅獵進入房間內,一股撲鼻的霉味傳來,羅獵用手撫摸著已經剝落的黑板,眼前浮現出一張張充滿稚氣和希望的面孔,他從中找到了兒時的自己,找到了瞎子。那時的他們對未來的世界充滿了憧憬和希望,他們熱血澎湃,立志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振興中華,驅逐外敵,少年強則中華強!

    羅獵在其中找到了他們的課桌,那張課桌仍然擺放在臨窗的位置,羅獵拂去課桌上的灰塵,可以看到上面仍有小刀刻畫的痕跡,他的唇角露出會心的笑意,往事如昨,昔日的小夥伴如今都已經長大成人,且天各一方。

    來到宿舍前,屋後的那顆老槐樹雖然被閃電劈死了一半,可另外的一般仍然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

    羅獵沿著老槐樹走了一圈,選定了一個位置,取出事先準備的德式兵工鏟開始挖掘,在過去他和瞎子經常玩藏寶的遊戲,瞎子每次藏寶總會被他找到,不過有一次是個例外。那次是他們分別之前,也是他們最後一次玩藏寶的遊戲,羅獵沒有找到,瞎子得意洋洋。

    羅獵之所以到這裡來,主要是因為瞎子通過陸威霖轉達的那句話,陸威霖並沒有感到有何異常,而對羅獵來說這卻是一個啟示,瞎子不會平白無故地提起中西學堂。

    羅獵於是來到了這裡,來到他們曾經生活過學習過的地方,羅獵在挖開老槐樹旁邊的地面兩尺的深度之後,兵工鏟碰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羅獵開始小心挖掘,沒多久,就從地底扒出了一個瓷罐,這瓷罐是過去他們用來撒尿的。

    羅獵搖了搖頭,瞎子以為他找不到,可當時羅獵偷偷看到了瞎子藏寶的全部過程,那時羅獵認為瞎子在惡作劇,弄了一罐子尿讓自己去發現,再加上是最後一次玩藏寶的遊戲,乾脆讓從未取勝過的瞎子贏一次。

    羅獵以為瞎子也早已忘記了藏寶的事情,可陸威霖這次帶來的消息卻讓羅獵想起了這件陳年舊事。

    羅獵捧著瓷罐晃了晃,裡面應該沒有液體,他禁不住笑了起來,隔了這麼多年,仍然害怕瞎子給他設圈套。瓷罐封的很好,蓋子邊緣用蠟封閉,羅獵用小刀將蠟封挑開,瓷罐裡面用油布包著一卷東西,羅獵將那卷東西取出,揭開油布,裡面又是一層報紙,打開報紙,卻見裡面捲著一本《三字經》。

    這兩本書很常見,羅獵翻了翻那本三字經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不過羅獵在翻閱的過程中看到了一個朱印,印記雖然有些褪色,可仍然能夠辨認出這朱印來自於乾隆皇帝。

    一本普普通通的三字經乾隆皇帝怎麼會有興趣,而且還在上面蓋了朱印?聯想起陳九梅曾經潛入皇宮盜走《東山經》和翡翠九龍杯,羅獵心中不禁將這本三字經和東山經聯繫在了一起,其實即便只是一本三字經,因為有了乾隆皇帝的朱印也價值不菲。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9-4-28 02:59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4-1 16:38
第378章【三字經】(下)


    羅獵將這本三字經收好了,看著那瓷罐,忽然玩性大發,四顧無人,對著瓷罐撒了泡尿,將瓷罐蓋好放回原處,又將瓷罐埋好了,他決定不告訴瞎子這件事,如果有一天瞎子能夠重遊故地,說不定還會挖出這個寶貝,到時候……

    羅獵並沒有直接返回黃浦,而是繼續北上去了北平,他去了父親沈忘憂的埋骨之處,這座四合院羅獵早已買了下來,不過他很少光顧,父親在為他種下智慧種子之後,他的身體就化成了飛灰,最後只留下一隻金色指環。

    羅獵將父親的骨灰收集起來,和那隻指環一起封在了瓷壇中,就地埋在了這座院子裡。

    這座四合院羅獵也有近四年沒有光顧,苔痕階綠,野草重生,羅獵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清理了院子。晚飯之後,他進入了父親當年為他種下智慧種子的地下室,裡面仍然保留著過去的佈局,並沒有任何改變。

    因為這裡承載著羅獵痛苦的回憶,即便是他來四合院掃墓,也從未進入過這間地下室,因為就是在這裡,父親用他的犧牲而成全了自己。裡面有許多父親的白描畫作,從那一幅幅的畫上可以看出父親對未來世界的記憶。父親曾經說過,智慧種子的能量自己會慢慢吸收,大概需要十年左右的時間才能將裡面的能量完全吸收,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年。

    羅獵努力回憶著當時的情景,父親就在他的面前變成了灰燼,如果不是父親的經歷,羅獵即便是親眼目睹也無法相信的,可能和父親來自於未來時空有關。

    羅獵在一番猶豫之後,終於決定取出當年存放父親骨灰的瓷壇,瓷壇中除了那枚金色指環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的東西。羅獵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連當時他蒐集的骨灰都不見了,唯一的解釋就是父親從這個時代徹徹底底的消失了,或許母親也是一樣。

    這枚金色的指環和母親當年留下的指環形狀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一大一小,羅獵將母親留下的指環作為結婚戒指送給了蘭喜妹,而蘭喜妹在臨終之前,又將指環還給了他,希望等小彩虹長大之後,羅獵將這指環送給他們的女兒。

    羅獵一直將指環串起貼身佩戴著,獨自一人默默想著這些年的經歷,羅獵不禁陷入沉思,他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身邊人,絕不讓他們受到傷害。

    兩隻指環擺在桌上幾乎一模一樣,羅獵彷彿看到了父母同時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們一家人從來都沒有在一起團圓過,父親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羅獵自言自語道:「爸,媽,你們教我應該怎麼做?還有五年,我應不應該去?」

    其實羅獵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必須要去,他答應過風九青,五年後他會前往西海陪同風九青尋找九鼎,當時的承諾是為了讓風九青挽救蘭喜妹,換取了蘭喜妹三年的生命。

    風九青竟然是蘭喜妹的母親,羅獵感覺上天始終在跟自己開玩笑,總是在不停奪去他心愛的人。

    蘭喜妹顯然是知道風九青的計畫的,蘭喜妹想要阻止,但是她所能做得只是讓一切推遲了九年,可該來的始終要來,人生又有多少個九年呢?

    羅獵捻起母親的那隻指環,貼在自己的鼻尖,似乎仍然能夠聞到來自蘭喜妹的體香,他流淚了,也許這個世界上會有太多人說她不好,可是在他心中蘭喜妹是那樣的美麗深情,她對所有人狠辣卻唯獨對自己溫柔,對所有人自私,對自己卻是無私的,毫無保留的,甚至不惜犧牲她的性命。

    記得她曾經說過,她愛小彩虹,但是生下女兒的初衷卻是害怕羅獵以後孤獨,害怕羅獵因她的死而自暴自棄,就此沉淪,所以她要為羅獵留下一個牽掛,要讓羅獵為女兒而好好活著。她甚至在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背著自己騙葉青虹歸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每念及此,羅獵不由得潸然淚下,他總覺得蘭喜妹給自己的實在太多,他給蘭喜妹的太少,而且今生今世已經沒機會再還給她了。

    葉青虹擁有著和蘭喜妹同樣的執念,明明知道蘭喜妹的目的,明明知道自己在五年後仍將前往西海,可她仍然無怨無悔陪著自己,她們都是一樣,為了自己的一個承諾就可奉上一生。

    羅獵將那枚指環輕輕放下,銀色的指環落入金色的指環之中,兩隻指環剛好契合,金銀同心圓疊合在一起,從中間的縫隙中,透出淡淡的光芒。

    羅獵本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眨眼睛,卻發現光芒變得越來越強盛,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極其真實的畫面。

    他看到了身穿軍裝英俊挺拔的父親,看到穿著潔白婚紗的母親,他們手牽手站在綠茵茵的草地上,不遠處是平整如鏡的湖泊,湖面上倒映著白皚皚的雪山和藍色的天空。

    羅獵不知這影像是真實發生過還是幻影,他望著父親和母親,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這讓羅獵相信,他們一定深愛著彼此……

    羅獵不知何時睡了過去,睡夢中看到母親從遠處向自己走來,原本陽光普照可突然變得陰雲密佈,母親停下腳步,就在不遠的地方望著自己,臉上慈祥的笑容突然消失的乾乾淨淨,她舉起右手,烏洞洞的槍口瞄準了自己。

    羅獵聽到了槍聲,看到子彈脫離槍口向自己射來,他一個激靈從夢中醒來,大口大口喘息著,這會兒功夫已經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看了看時間是凌晨四點,羅獵不知道在夢中因何會發生母親開槍射擊自己的狀況,很快他就像自己解釋,可能是因為夢和現實相反。

    桌上的指環仍然放在原來的位置,羅獵將兩枚指環分開,然後再度疊合在一起,仍然出現了淡淡的光芒,空中也再度出現了父母結婚的影像,羅獵心中暗忖,這兩枚指環應當是某種儲存的介質,只有當兩枚指環疊合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觸發影像的開關。

    父母已經屍骨無存,可能這是他們留給這個世界唯一的影像了,羅獵又將父母結婚的影像看了一遍,曾經發生過的一切讓他感到溫暖,讓他感覺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將來有一天,自己也離開了這個世界,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像父母一樣灰飛湮滅,自己的家人或許無法從影像中找到自己,想到這裡,羅獵心中產生了一個想法。

    羅獵回到黃浦的時候已經進入了夏季,天氣又悶又熱,陸威霖和阿諾兩人特地開車過來接他。一上車阿諾就道:「這黃浦的天氣實在是太讓人受不了了,我真想回去了。」

    羅獵笑道:「想瑪莎了吧?」

    阿諾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說來奇怪啊,過去每天都見面的時候覺得煩,現在突然分開,反倒又開始想念了,前兩天她還給我拍電報來著。」

    陸威霖一旁呵呵笑了起來:「別往臉上貼金了,還不是你先發的電報。」

    阿諾道:「我那是不跟她一般見識。」

    羅獵透過車窗望著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最近情況怎麼樣?」

    陸威霖道:「沒怎麼樣,瞎子那件事好像突然就平息了下去,沒人提了。」

    阿諾道:「估計風波平息了,也好,省得麻煩啊。」

    羅獵卻不那麼認為,這件事不會那麼輕易就平息下去,或許方方面面都在悄悄籌劃著,說不定哪天矛盾就會爆發。

    羅獵道:「對了,先送我去程玉菲的偵探社。」

    兩人都愣了一下,羅獵剛回黃浦,不急著去見老婆孩子,卻先去程玉菲那裡,難道他又跟這位女神探勾搭上了?兩人只是想想,誰都沒說。

    按照羅獵的吩咐,他們將羅獵送到了程玉菲的偵探社,羅獵讓他們先將自己的行李帶回去,天太熱,也沒讓他們等著,回頭自己叫車回去。

    程玉菲正在辦公室內翻看著卷宗,因為天太熱,她最近的案子也不是太多,多半時間都躲在偵探社裡歇著,聽說羅獵來找自己,程玉菲趕緊讓李焱東將他請進來。

    羅獵是帶著禮物過來的,將津門的幾盒特產遞給了迎接自己的程玉菲:「小小心意,請笑納。」

    程玉菲接了過去:「怎麼?該不是賄賂我吧?常言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我收了您的東西,回頭萬一你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我也不好拒絕了。」

    羅獵哈哈大笑:「程小姐真是幽默,放心吧,我送東西給你可沒有任何的目的,只是覺得不好意思空手前來,所以給你帶了些津門特產,過去你給我幫了不少忙,我一直都沒表示過感謝。」

    程玉菲將點心放在桌上,邀請羅獵坐下,給他倒了杯茶,打量了一下羅獵道:「還沒回家就先到我這兒來了?」

    羅獵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啊,程小姐明察秋毫。」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9-4-28 02:59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4-2 10:59
第379章【甜言蜜語】(上)


    程玉菲道:「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剛才汽車停在我樓下的時候,我就看到了,所以就猜測了一下,沒想到讓我蒙準了。羅先生拋妻棄子到我這裡,肯定有了不得的急事吧?」

    羅獵故意皺了皺眉頭道:「這話聽著彆扭,我可不是那種人,程小姐最近在查什麼案子?」

    程玉菲嘆了口氣道:「你看不出來我生意慘淡?」

    羅獵道:「那就是有空了?」

    程玉菲聽出他的話外之音:「怎麼?羅先生想要照顧我生意?」

    羅獵居然點了點頭道:「我還真是有些事想委託你幫我查查。」

    程玉菲道:「我的收費可不低喔!」

    羅獵道:「開個價唄。」

    程玉菲道:「那得先聽聽你要委託的是什麼案子。」

    羅獵道:「縱火案,我想查查綢緞莊到底是誰放的火,又是誰打傷了安翟。」

    程玉菲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她望著羅獵,他們都是明白人,自己早就向羅獵表明了觀點,她懷疑的人就是周曉蝶,可是她先前蒐集的證據全部被人毀掉了,而真正讓這件案子成為懸案的原因卻是當事者的失蹤,現在別說是嫌疑人周曉蝶,連安翟也失蹤了,程玉菲敢打包票這件事就是羅獵安排策劃的,可是她沒證據。

    自己沒找他的麻煩,他居然主動找上門來,委託自己調查縱火案,是在戲弄自己嗎?程玉菲忍著氣道:「羅先生,您是不是最近很無聊?」

    羅獵道:「不無聊啊,還遇到了很多的麻煩。」

    程玉菲道:「這個世界上多半的麻煩都是自找的。」

    羅獵點了點頭道:「我認同,可麻煩一旦找上門來就得想辦法解決了,不然這日子可過不舒坦。追根溯源,所有一切還是從那場縱火案開始,我禁不住想,如果不是你來找我瞭解案情,或許我什麼煩心事都沒有。」

    程玉菲道:「羅先生是說,我給您惹了麻煩。」

    羅獵搖了搖頭道:「程小姐,咱們打過不少次交道,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

    程玉菲道:「我交朋友從來都很慎重,以羅先生的身份,我可能也高攀不起。」

    羅獵道:「陳阿婆的真正身份,你是從何處得知?」

    程玉菲道:「羅先生不要忘了我從事的職業,查出一個人的真正身份並不難。」

    羅獵道:「如果那麼簡單,這三十年,清廷派出無數神探高手為何找不到陳九梅?盜門勢力遍及天下,他們幾乎傾巢出動,怎麼也找不到陳九梅?」

    程玉菲道:「我可以說他們都是廢物嗎?」

    羅獵道:「我認識陳阿婆那麼多年,我也不知道她是陳九梅,就連安翟這個外孫子也不知道他的外婆居然是盜門傳奇高手陳九梅。」

    程玉菲道:「我好像沒必要解釋其中的過程。」

    羅獵微笑道:「你不必說,我已經查到了。」

    程玉菲秀眉微微揚了一下。

    羅獵道:「你認不認識一位叫福伯的人?」

    程玉菲道:「你是說麻雀的一位世伯,據我說知,他已經過世多年了。」

    羅獵道:「看來你並不瞭解他,這位福伯的真正名字叫福山宇治。」

    程玉菲聞言一驚,從這個名字不難判斷出福伯是個日本人。

    羅獵道:「當初麻博軒教授去日本看病,都是這位福伯從中安排,麻雀也是後來才知道他的身份,不過她也未必知道他的全部,福山宇治不但是日本人,他還是一個日本間諜,以竊取我中華情報為目的。」

    程玉菲道:「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我和這位福伯不熟,只有數面之緣,他是誰我不關心,和我要查的案子毫無關係,而且他已經死了,我們要在一個死人身上浪費唇舌嗎?」

    羅獵道:「福山宇治是日本間諜,福伯卻是盜門中人,而且是盜門高手,他認識陳九梅。」

    程玉菲終於意識到羅獵為何會提到這位已經死去的人。

    羅獵道:「陳九梅曾經是盜門第一高手,這樣的傳奇人物,想要隱藏行蹤,即便是高明的偵探也很難查到蛛絲馬跡,除非有人提供線索。」

    程玉菲感到臉上有些發熱,羅獵的這句話分明在影射自己。

    羅獵道:「福山宇治和安翟交過手,從瞎子的手法上看出他是陳九梅的傳人,陳阿婆終究還是忽略了一件事,如果她不傳給安翟盜竊的手法,可能她的身份永遠不會暴露,安翟也沒有以後的麻煩。」

    程玉菲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羅獵點了點頭道:「不錯,任何行為都會留下痕跡。我思來想去,這就是陳九梅暴露身份的唯一可能。」

    程玉菲道:「你很自信。」

    羅獵道:「向來如此,程小姐的催眠術算得上一流,可是催眠的極限也就是誘導別人在催眠的狀態下說出一些內心中想要隱藏的想法,卻無法真正做到深入一個人的腦域,窺探這個人的內心世界。」

    程玉菲變得前所未有的警惕,她有些緊張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難道你可以?」

    羅獵道:「我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除非有必要,而且程小姐這種防範心理很重的人,別人很難走進你的內心世界。」

    程玉菲悄悄鬆了口氣。

    羅獵又道:「我們不妨按照你的推斷,周曉蝶縱火燒了綢緞莊,然後又用鐵棍打暈了安翟,所以那根鐵棍上才會沾有她的指紋,給你提供了所謂確實的證據。」

    程玉菲道:「如果那些證據沒有被毀滅,我已經將周曉蝶治罪。」

    羅獵道:「你有沒有想過,有個比你更高明的催眠大師,提前控制了周曉蝶的意識,讓周曉蝶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做了這一切,而後他悄悄拿走了想要的東西,卻把麻煩留給了安翟夫婦?」

    程玉菲道:「羅先生的想像力真是豐富。」

    羅獵道:「一個過於注重證據的人,往往會忽略人情的合理因素,你並不瞭解安翟夫婦,如果你對他們多一些瞭解,知道他們這些年受過的苦難,你就會明白,你所設想的犯罪過程根本不存在。」

    程玉菲道:「翡翠九龍杯和東山經,無論任何一樣東西都可以讓夫妻反目,兄弟成仇。」

    羅獵道:「不重要,對他們不重要,對我同樣不重要。」

    程玉菲道:「是你藏起了他們。」

    羅獵道:「想做一個好偵探,僅僅依靠破案能力是不夠的,真相有些時候大不過公理。」

    羅獵的聲音雖然不大,程玉菲卻感覺到振聾發聵,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我對你的委託突然又有興趣了。」

    羅獵道:「開個價!」

    程玉菲搖了搖頭道:「免費!」

    羅獵回到家中,小彩虹因為實在等不及已經睡了,羅獵有些歉疚地望著女兒,湊上去想去親親她的小臉,卻被葉青虹攔住了,小聲道:「去洗澡,風塵僕僕的,別弄髒了女兒。」

    羅獵笑了起來,他很聽話,走向浴室,來到中途轉向葉青虹道:「要不要一起。」

    葉青虹紅了俏臉,抓起一旁的書作勢要丟他。

    羅獵笑嘻嘻去了。

    葉青虹知道羅獵去了程玉菲那裡,雖然明白羅獵一定有要緊事,可說起話來仍然酸溜溜的:「想不到那位美女偵探比我們娘倆兒加起來還要有吸引力。」

    羅獵一手用毛巾擦著頭髮,一手揉了揉葉青虹的頭頂。

    葉青虹啐道:「討厭,把人家頭髮都搞亂了。」

    羅獵道:「這段時間,我去調查了一些事,可以確定,陳九梅的身份是麻雀洩露出去的。」

    葉青虹聞言頗為驚詫:「怎麼可能?她怎麼會知道陳九梅的真正身份?」

    羅獵將此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葉青虹聽完方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沉吟片刻道:「按理說不應該如此,麻雀和你們是朋友啊。」

    羅獵道:「也許,她想得到東山經,傳說東山經和龍脈、九鼎有關,她的志向就是要完成麻博軒教授的遺願,尋找中華九鼎。」

    葉青虹道:「可能還有別的原因吧。」

    羅獵沒說話,葉青虹從身後抱住他,俏臉貼在他堅實的脊背上:「你明明知道她喜歡你,會不會因愛生恨?」

    羅獵道:「你最近沒見過她,她這次回來變得非常理智,變得甚至連我都有些不認識她了,而且我還查到,她這幾年和盜門來往頻繁。」

    葉青虹道:「你懷疑,綢緞莊的縱火案和她有關?」

    羅獵搖了搖頭道:「應該另有他人,如果是麻雀策劃了這件事,那麼她現在應該撇開和此事的關係才對。」

    葉青虹道:「那你到底擔心什麼?」

    羅獵道:「我不想她牽涉到這件事中,就算……她已經不再把我們當成朋友,我也不希望成為她的敵人。」

    葉青虹道:「不聊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要不要看看婚禮賓客名單?」

    羅獵道:「你看著辦唄。」

    葉青虹道:「那就是無所謂。」

    羅獵雖然沒有看到葉青虹的表情,也知道她肯定不會高興,他慌忙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一切以你為準,辦一場讓你終生難忘的婚禮。」

    葉青虹道:「甜言蜜語,對了,婚期,你選個日子。」

    羅獵脫口道:「十月一日吧。」

    葉青虹道:「十月一日?為什麼?」她的印象中這好像不是一個什麼特別的日子。

    羅獵道:「因為這是一個真正中華崛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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