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Babcorn 2017-4-9 10:52:0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0 106632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1:54
第二十六章 叢建霖變本加厲 和璐瑤選擇離婚

  「準確地說,是我在李成城的幫助下殺害了叢建霖。叢建霖是我害死的,李成成勸過我很多次,他勸我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可我實在受不了了,如果我不把叢建霖殺死,那我就得被他折磨死。」

  「你為什麼要殺死叢建霖,難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嗎?」

  「如果有第二條路可走,我也不會走這條路的,我的女兒還很小,可叢建霖欺人太甚,他不把我當回事情,我認了,可他不把女兒當回事情,這——我無法忍受——忍受不了。」和璐瑤顯得很激動。

  「說說你的殺人動機。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交代一下。」

  「在外人看來,我嫁給叢建霖,婚姻非常美滿,而且令人羨慕。他爸爸是荊南藝術學院的院長,媽媽是第一人民醫院的副院長,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很多父母都想把女兒嫁到叢家做兒媳婦,我父母就是這麼想的——我承認,父母是為我好,他們的願望是好的,可他們看到的是叢家的社會地位和經濟條件,他們沒有好好審視一下將和我共度一生的這個男人叢建霖是一個什麼樣的貨色。等我走進叢建霖的生活以後,一切都來不及了——為此,我父母的肚腸子都悔青了。」

  關於叢建霖的情況,歐陽平已經從姚主任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但他還是要看和璐瑤自己怎麼說,所以,他不想打斷和璐瑤的思路。

  「由於從小嬌生慣養,叢建霖無論是生活習慣,還是思想品質和脾氣性格都存在嚴重的問題,他身上的問題,我在結婚以後才慢慢發現,之前,叢建霖偽裝的很好,當時,我的想法是和叢建霖相處一段時間以後再考慮談婚論嫁的事情,可父母催逼的緊——看我父母很著急的樣子,所以在相處了兩個月以後,我就答應嫁給叢建霖了。結婚以後,叢建霖身上的毛病逐漸暴露出來,他是一個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所有家務全是我一個人做,內衣和外套要一天一換,連皮鞋都要我擦——過去是他母親擦的。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步做不到,就怒目相向;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只要他在家呆半個小時,就會變得亂七八糟,你還不能說他,說他,他就摔東西,發脾氣,更讓人受不了的是,他做事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包括他的父母的感受——他父母經常被他氣得渾身發抖,只要他想做的事情,或者是想買的東西,他就會一意孤行,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有時候,我身體不舒服,他非要跟我做那種事情,就是我身上來了,他也不管不顧,有了孩子以後,我不得不默默忍受。我想,隨著年齡的增長,也許他會慢慢改掉自己身上的毛病,也許愛會讓他有所改變,可我嘗試了很多次,他都是油鹽不進,茅坑頑石,不但沒有絲毫的改變,反而變本加厲。他還希望跟別人攀比,別人有的,他一定要有,自從結婚以後,他的父母把責任交給了我,他們已經受夠了,他們比我清楚,叢建霖也就這樣了,心灰意冷的父母在經濟上不再無條件滿足他了,而他和我的工資收入又有限,所以,他開始挪用單位的公款——他在單位當會計,後來乾脆貪污公款。」和璐瑤滔滔不絕地說了很多,說的口乾舌燥。

  歐陽平示意董青青倒了一杯水給和璐瑤。

  和璐瑤從董青青的手上接過茶杯,欠身點了一下頭。

  和璐瑤一口氣喝乾了茶杯裡面的水,董青青又給她倒了一杯,和璐瑤又喝了半杯,接著道:「叢建霖因為貪污公款,被判了刑。我心想,興許叢建霖會因為這次挫折徹底改掉自己身上的毛病,我父母都是知識分子,都是愛面子的人,我母親又在叢院長的手下做事,為了父母,也為了孩子,我沒有提出離婚——我想以此來感化他。可沒有想到,叢建霖出獄以後,性情比以前變得更壞,更加難於琢磨,失去了工作的他,從不考慮找工作的事情,整天游手好閒,到處遊蕩,還結交了一般狐朋狗友,他還隔三差四把朋友弄到家裡來喝酒。他們喝醉了酒,就往床上一趟,地上、床上,到處都是嘔吐物,我和孩子沒有辦法,半夜跑到娘家去睡覺。第二天一大早,還要回家收拾整理。考慮再三,我就跟父母提出離婚的想法,父母沒有阻攔;我還跟叢建霖的父母說了,他父母也沒有反對——他們對自己的兒子已經徹底絕望了。」

  在同志們看來,和璐瑤的心裡確實很苦。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1:55
第二十七章 和璐瑤鋌而走險 叢建霖自己找死

  「離婚之後,他還不放過我,隔三差四到團裡去找我要錢,我不想他在團裡胡鬧,就把工資的一部分給了他。好在我父母經常給我一些錢,李成城很同情我,她看我經濟上有困難,時不時地幫助我。後來,在父母的催促下,我又重新組織了家庭,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重新組織家庭以後,叢建霖糾纏的更緊、更頻繁了。他除了問我要錢以後,他還提出那方面的要求,有一次,他說想孩子了,讓我帶這孩子去看他,沒想到他乘著酒興,當著女兒的面把我——結果把孩子嚇得直哭。我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我該怎麼向自己的丈夫交代呢?李成城看見了我脖子上傷。在他的追問下,我說出了實情,我能跟誰說呢?自己的丈夫肯定不能說,因為脖子上有傷,我藉口母親生病,帶著女兒回娘家住了幾天,直到脖子和身上的上完全好了才回家。這樣的日子,我實在過不下去了,與其我自己委曲求全苟活下去,不如快刀斬亂麻,一了百了。誰知道,叢建霖自己找死來了。」

  「此話怎麼講?」

  「叢建霖發現了我和李成城之間的關係。警察同志,和李成城在一起,是我自己心甘情願,她對我一直很難照顧,但他沒有並非不懷好意,他的心裡也很苦,他老婆是一個母老虎,他在家裡一點地位都沒有,他的老婆經常用手擰他——他的身上沒有一塊好肉。他的老丈人是荊南軍區政治部的領導,李成城之所以能當上荊南京劇團的團長,完全是他老丈人的緣故,他的老婆就是仗著這個才對他吆五喝六、頤指氣使的。叢建霖知道我和李成城之間的事情以後,就以此要挾、訛詐我和李成城,他要李成城拿五萬塊錢了事,如果不拿出五萬塊錢,他就把我們之間的曖昧關係告訴李成城的老婆——孟曉蓉。」

  「於是,你們倆一拍即合,決定除掉叢建霖,是這樣的嗎?」

  「是的。李成城不想家庭出事,主要是為了兩個孩子。我提出除掉叢建霖的想法以後,李成城考慮再三,最後同意了。叢建霖確實該死,他不死,我就沒法活。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賭一把。那樣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過下去了。」

  「你把殺害叢建霖的過程交代一下。越詳細越好。」

  「叢建霖給我們的最後期限是三月三號。三月二號,李成城住進了天時賓館307號房——是我讓他開的房,他並不知道我要對叢建霖下手,剛開始他想答應叢建霖的條件,他想在天時賓館跟叢建霖把話說清楚,然後把錢給叢建霖。殺人的想法,開房以後,我才告訴他。三月二號晚上八點鐘,我進了307號房,當我把想法告訴李成城的時候。他很吃驚,他本想用錢了事——三月二號的晚上,李成城確實帶了五萬塊錢。他不同意我的想法,他想打電話給叢建霖,讓他來拿錢,我不同意,三月二號晚上就這麼過去了。」

  」是你讓李成城開的房?」

  「不錯,房間也是我定的。」

  「房間也是你定的?」

  「不錯。」

  「這是為什麼?」

  天時賓館所有客房的格局完全一樣,和璐瑤為什麼一定要讓李成城定307號房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1:55
第二十八章 李成城終於同意 叢建霖不知是計

  「待會兒,我會把一切問題說明白。三月三號下午,叢建霖道劇團來找到我,他讓我帶信給李成城——其實就是最後通牒,在三月三號晚上,他如果還拿不到五萬塊錢的話,第二天早上,他就到市圖書館去找李成城的老婆。也怪我們太大意,太不謹慎,叢建霖的手上有我們在一起的把柄。」

  「什麼把柄?」

  「十幾張照片。他就是拿這些照片要挾我們的。」

  「三月三號的晚上,李成城同意了?」

  「他同意了。聽了我的分析,不由他不同意。我對叢建霖太瞭解了——李成城多少也知道一些,如果叢建霖拿了五萬塊錢,他就一定會有第二次,他這個人行事一向如此,只要他想做一件事情,如果不達目的,他是不會罷手的。他這個人還不講信用,說話跟放屁一樣。這是其一;其二,叢建霖一直沒有工作——他也不想找工作,他有坐牢的經歷,他的檔案資料在派出所放著,不管什麼單位,都會要檔案資料,一旦單位看到檔案資料上的內容,誰還會再用他呢?一旦五萬塊錢被他揮霍殆盡,他還會來找李成城和和我的麻煩。其三,叢建霖沒有工作單位,父親也早就不管他了,他整天在外面遊蕩,所以,他的消失絕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也不會有人報失蹤案。所以,與其被他牽著鼻子走,不如來一個快刀斬亂麻——一了百了。」

  「你把殺害叢建霖的過程詳細交代一下。」

  「三月三號的晚上,我先去了天時賓館,說服李成城以後,我就下樓,到天時賓館附近的公用電話亭給叢建霖打電話。半個小時以後,叢建霖打出租車來了,我就領他進了天時賓館307號房間。我和叢建霖進房間的時候,李成城躲在了大衣櫥裡面。」

  難怪是和璐瑤自己開的房門呢。

  和璐瑤終於提到了大衣櫥。大衣櫥裡面確實能藏人。

  「叢建霖不知道李成城在房間裡面嗎?」

  「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李成城在房間裡面的話,他就不會放鬆警惕了。我和叢建霖說好,由我把五萬塊錢交給他。我一個人在房間,他就會比較放肆,自從離婚以後,只要他單獨跟我在一起,他就會跟我動手動腳,毫無顧忌。他看到錢以後,並不急於離開。」

  「這——正是你們所希望的,是不是?」

  「不錯,這正是我所希望的,以李成城和我的力量,根本對付不了膀大腰圓的叢建霖,要想一擊斃命,必須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才能做到。他拿到錢以後,提出跟我最後做一次夫妻,他就是這種德行,每次和我見面,只要環境允許,他是不會放過我的。他還悠閒自在地洗了一把澡——他讓我跟他一起洗,我假裝不願意,希望他趕快走,可他不願意,硬把我拉近浴室洗了一把鴛鴦浴,他還保證那是最後一次,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來打攪我的,也不會過問我和李成城之間的事情了。在浴室裡面,他就想——我說用不著這麼急,洗完澡再那個不遲。洗完澡以後,他把我抱到床上。歐陽隊長,我還想再喝一點水。」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1:55
第二十九章 兇殺案節外生枝 叢建霖葬身糞池

  董青青拎起熱水瓶,走到和璐瑤的跟前,給她倒了一杯水。和璐瑤接過茶杯喝了個精光,董青青又給她倒了一杯。

  和璐瑤將茶杯放在地上,繼續道:「就在叢建霖騎在我身上的時候,李成城慢慢走出大衣櫥,閃到叢建霖的身後,舉起鐵錘,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叢建霖的後腦勺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叢建霖當即倒在我的身上。」

  和璐瑤端起茶杯喝了半杯水,接著道:「李成城將叢建霖從我身上挪開,我拿起事先準備好的繩子,在叢建霖的脖子上繞了兩道,然後使勁勒,直到叢建霖沒了氣息。」

  「之後呢?」

  「到十一點鐘以後——等樓下207和107號房間裡面的全燈熄了,李成城用我事先準備好的繩子,將叢建霖的屍體從窗戶放到下面。」

  歐陽平和劉大羽、陳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和璐瑤說到這裡,大家才發現和璐瑤所說的案子和「6.13」兇殺案跟本就不是同一個案子。這可駭人聽聞了,和璐瑤交代的是另外一個案子。

  按照中國民間的說法,天時賓館307號房屬於凶宅,在這個房間裡面,已經死了兩個人——兩個男人。

  「你為什麼要讓李成城選擇天時賓館307號房間呢?」

  「天時賓館坐落在居民區,在它的四周,全是居民小區,天時賓館的307號的窗戶外面就是一個很老的居民小區,這個小區的名字叫四所村小區,我曾經在這個小區裡面住過一段時間。」

  前面,筆者也曾提到過這一點:天時賓館確實坐落在人口密集的居民區。

  前面,同志們在調查的過程中,姚主任沒有提到和璐瑤住在哪裡,當然,歐陽平也沒有提這個問題。

  「你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

  「不錯,我和叢建霖離婚以後,父母讓我搬回去住,我怕打擾父母,惹他們煩心,更擔心叢建霖的糾纏騷擾,就在這裡租了一套房子。」

  敢情和璐瑤對天時賓館周圍的環境非常熟悉。

  「在四所村小區九號樓後面有一個化糞池,這個化糞池距離107號房的窗戶只有十幾米的距離。我家住在七號樓,和九號樓並排,站在我家的陽台上就能看見九號樓前面的化糞池。」

  「你們把叢建霖的屍體藏在化糞池裡面了?」

  「不錯。在我打算除掉叢建霖的時候,我就想好了一切,九樓前面的化糞池,一年清理兩次,所謂清理,就是用電動糞車吸一點糞水走,吸糞的工人只將化糞池上的蓋子掀開一點,然後將吸糞的管子伸進化糞池裡面。」

  「屍體放進化糞池裡,是會浮上來的,你不擔心掏糞工發現嗎?」

  「我們在屍體上綁了一塊水泥板——就是用來蓋化糞池的水泥板——是一塊斷裂的水泥板,是我從六號樓化糞池找來的。」

  在屍體上綁上水泥板,屍體沉在化糞池的底部,確實不容易被發現,掏糞工永遠都不可能將化糞池裡面的糞便掏乾淨。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1:55
第三十章 李成城算有擔當 謀殺案主謀主凶

  「你為什麼要選擇307號房?207號和107號房不是更方便嗎?從三樓把屍體往下放,你們就不怕驚動207號和107號的房客嗎?」

  「107號和207號閒置的時候比較短,307號閒置的時間比較長,只要在下午六點左右進天時賓館,三樓的房子大部分都沒有主,晚上七八點以後就很難說了。天時賓館靠火車站和汽車站比較近,七八點鐘到天時賓館來的客人比較多。」

  叢建霖的遇害和「6.13」兇殺案沒有一點關係。它只是同志們在調查「6.13」兇殺案的過程中遇到的另外一個案子。

  之後,歐陽平審訊了李成城。

  李成城的心理素質比和璐瑤還要差,一走進審訊室,他就全撂了。當然,李成城也算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把所有責任全攬在自己的身上,他說,結果叢建霖的念頭是他提出來的:他靠著老丈人的幫助才從一個普普通通的演員爬到副團長的位置上,最後坐上了團長的正位,一旦老婆和老丈人知道他與和璐瑤之間的事情,一定會地動山搖,不但團長做不成,家庭婚姻都將不保,所以,當叢建霖用他和和璐瑤之間的事情要挾敲詐他和和璐瑤的時候,他就有了殺害叢建霖的念頭。其二,叢建霖就像幽靈一樣,整天纏著和璐瑤,和璐瑤整天生活在噩夢之中,生不如死,眼看老實善良的和璐瑤精神即將崩潰,最不能容忍的是叢建霖不但向和璐瑤要錢,他還利用和璐瑤的善良與軟弱摧殘、蹂躪她的身體,踐踏她的尊嚴。李成城實在嚥不下心中的怒氣和恨意。於是,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和璐瑤說了。一向沒有主見的和璐瑤就同意了。當時,和璐瑤正處在絕望之中,選擇天時賓館和307號房確實是和璐瑤的主意,但鐵錘、繩子是他準備的,計畫也是他事先設計安排好的,用鐵錘砸昏叢建霖,並用繩子將叢建霖活活勒死,包括將叢建霖的屍體從窗戶放到樓下,將叢建霖的屍體扛到化糞池邊,在叢建霖的身上綁上水泥板,最後將屍體扔進化糞池的人,都是他,和璐瑤只是一個弱女子,以她的性格,她是下不了手的——她也幹不了這種事情,即使她想下手,她也沒有那樣的膽量和勇氣,更沒有那樣的力氣。那叢建霖身材魁梧,只有他李成城才能對付得了叢建霖。

  除了在這起殺人案中的角色地位有些出入以外,殺人的過程——包括一些細節,李成城的交代和和璐瑤的交代能互相印證。李成城還拿出了最有力的證據證明自己既是主謀,也是主凶,李成城提供了一個工商行的存摺,這是李成城多年積攢的私房錢,存摺中的餘額為八萬六千元整,存摺上顯示,1996年3月1號,李成城從銀行提了五萬塊錢,3月6號,李成城又將五萬塊錢存進了銀行,這五萬塊錢就是和璐瑤提到的那五萬塊錢。錢是李成城從銀行裡面提出來的,單憑這一點就能證明自己是這起謀殺案的主謀。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1:56
第三十一章 叢建霖葬身糞池 同志們現場撈屍

  「李成城,你從銀行提五萬塊錢,難道只是把它作為誘餌和道具,引叢建霖上鉤,麻痺叢建霖,然後乘其不備,伺機將他殺害嗎?」

  「是的,五萬塊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那可是我攢了將近二十年的私房錢,叢建霖的心太貪,把五萬塊錢拱手送給他,我心有不甘。但如果不讓叢建霖見到五萬塊錢,他是不會放鬆警惕的,只有在叢建霖放鬆警惕,得意忘形的時候,我和和璐瑤才有機會,所以,必須讓叢建霖見到五萬塊錢才行。我雖然是一個練功之人,也有些力氣,但憑我的力量想結果人高馬大的叢建霖的性命,那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只有在叢建霖沒有一點戒備心理的情況下,我才能一擊斃命。叢建霖拿到錢以後,會怎麼做,我無法預料,最理想的情況是他還想和和璐瑤做那種事情——這也是我和和璐瑤所希望的,叢建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地地道道的流氓和無賴,只要他和和璐瑤單獨在一起,只要條件和環境允許,他就會跟和璐瑤提無理要求,而且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李成城接著道:「三月三號的晚上,和璐瑤在去接叢璐瑤之前,我讓和璐瑤洗了一把澡,我還讓和璐瑤在身上噴了一些香水,叢建霖一見到和璐瑤就開始心馳神搖、情不能自已,說了不少輕飄和挑逗的話,走進307號房以後,他沒有理由不想那種事情,只有在叢建霖做那種事情的時候,我才有把握一擊斃命。」李成城特別強調,他是用鐵錘的側面砸擊叢建霖後腦勺的。

  「你為什麼要用鐵錘的側面砸擊叢建霖的後腦勺呢?」

  「我只想把它砸暈,然後將他勒死,如果用鐵錘的頭部砸下去,肯定會出血,我不希望屋子裡有一滴血——如果被縟和床單上有血,那就麻煩了——我們不想在客房裡面留下一點痕跡,只要把叢建霖砸暈,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事實也是這樣,我們沒有用多大的勁就把叢建霖勒死了。」

  「到底是你一個人勒死了叢建霖,還是你和和璐瑤共同勒死了叢建霖?」

  「是我一個人勒死的叢建霖。看到叢建霖倒在床上,和璐瑤嚇得三魂丟了兩魂、渾身發抖,她就是想幫我,也不能夠啊!事實是:我用繩子勒叢建霖的時候,他一點都沒有反抗,只蹬了幾下腿。」

  「你說鐵錘和繩子是你事先準備好的,鐵錘和繩子是從哪裡來的?」

  「鐵錘和繩子是我從劇團拿到天時賓館的,我們劇團有一個木工組和美工組,經常要加工一些道具和背景,那把鐵錘是姚主任常用的鐵錘;你們可以去問問姚主任,今年三月一號,木工組是不是少了一把鐵錘;至於繩子,那是我們劇團拉橫幅常用的繩子——現在,木工組還有兩捆同樣的繩子。」

  「鐵錘和繩子在什麼地方?」

  「鐵錘和繩子,我扔進了化糞池,和叢建霖的屍體一起扔下去的。只要你們撈到那把鐵錘,讓姚主任辨認一下,就能證明我沒有說假話。」

  之後,歐陽平又提審了一次和璐瑤,和璐瑤基本上認可了李成城的說法。不過,她特別強調,一切都是由她引起的,自己是禍水,是罪人,是不可饒恕的人。雖然殺死叢建霖的想法是李成城提出來的,但也是得到她的認可的——自己也有殺死叢建霖的想法,李成城說出自己的想法以後,他們一拍即合,如果她堅決反對,事情絕不會發展到這種無法收拾的地步。她是一個該死的人,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自己的女兒,不過,她現在已經釋然了,本來,她之所以很少去打攪父母,是怕叢建霖去打擾父母,自從叢建霖死了以後,和璐瑤就經常把女兒交給父母照看,所以,她現在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以後,父母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女兒。

  審訊結束以後,歐陽平一行押著李成城和和璐瑤去了天時賓館。

  歐陽平一行先進了307號房,在307號房的北邊有兩扇窗戶,拉開窗簾,推開窗戶,窗戶的外面就是四所村小區九號居民樓,兩座建築物之間的距離大概在二十五米左右,站在窗戶裡面,稍微將身體向窗外伸一點點,就能看到九號居民樓南邊的化糞池,化糞池上有四塊長方形的水泥蓋板。九號居民樓一共有兩個單元,所以,有東西兩個化糞池。

  和璐瑤和李成城所說的化糞池是西化糞池,西化糞池距離107號客房的窗戶確實只有十五米左右。是距離107號客房窗戶最近的化糞池。這裡應該是四所村小區最偏僻——最僻靜的地方,一般人是不會在化糞池附近多呆一會的。如果是深更半夜的話,這裡更不會有人了,可見,和璐瑤和李成城選擇天時賓館307號房是經過深思熟慮、慎重思量的。

  歐陽平和劉大羽還在窗框上看到了兩道明顯的劃痕,這兩道劃痕應該是繩子摩擦所致,窗框上是綠色的油漆,劃痕上的油漆已經沒有了。

  天時賓館坐北朝南,四所村小區在它的後面。

  之後,同志們押著李成城和和璐瑤走出天時賓館,從天時賓館東邊進入四所村小區。

  在走出307號房之前,歐陽平和劉大羽、陳傑沒有忘記看看大衣櫥隔板上的濕斑,比較而言,濕斑上的水分又揮發了不少,關鍵是濕斑的面積也在縮小。常理告訴我們,沒有了水的來源,濕斑就像缺失水分的植物一樣,開始發蔫和收縮。

  四所村小區是一個比較大的小區,天時賓館的北邊和東邊很大一片區域都是四所村小區,共有居民樓四十七幢。

  小市街派出所的伍所長帶著三個手下來了,歐陽平一行押著李成城和和璐瑤趕到四所村九號居民樓西化糞池的跟前的時候,伍所長等人已經在現場等候大家,化糞池上四塊蓋板已經挪到旁邊,化糞池裡面積滿了糞水,空氣中散發著陣陣惡臭,儘管如此,還是有很多人往現場跑,短短了幾分鐘之內,在九號樓和七號樓中間的水泥路上,已經聚集了一兩百人,而且人越集越多。

  伍所長將警戒線拉到了水泥路邊。

  歐陽平一行趕到現場的時候,人群已經把現場圍得水洩不通,九號樓和七號樓上很多人家的窗戶都打開了,窗戶裡面晃動中一些身影。

  化糞池的面積在四平方左右,四所村是一個老小區,老小區的化糞池都這麼大。

  李成城走到化糞池跟前,用手指著化糞池的東北角:「屍體就在下面。」

  李成城和和璐瑤在藏屍體的時候也是有考慮的,化糞池西邊三四米的地方就是九號樓和七號樓之間的水泥路,掏糞工每次來吸糞的時候都走這條水泥路,所以,掏糞工每次吸糞,都將吸管放在化糞池的西南角上。

  化糞池裡面的糞便從來沒有清理乾淨過,不過這次肯定要清理乾淨了,糞便下面除了叢建霖的屍體以外,還有一把鐵錘和一捆繩子,要想把鐵錘撈上來,必須把化糞池裡面的糞水清理乾淨。

  這——伍所長已經安排好了。他已經打電話通知區環衛所,讓他們派人和吸糞車前來處理化糞池裡面的糞水。

  半個小時以後,人群騷動,然後慢慢讓開一條路,兩輛吸糞車緩緩開了過來。

  吸糞車停穩之後,四個環衛工人從車頭上跳了下來,伍所長迎上前去,跟四個工人說明情況後,兩個駕駛員上了汽車,將汽車倒到化糞池的跟前:一輛汽車倒到化糞池的南邊,一輛汽車倒到化糞池的西邊。

  另外兩個工人從糞箱上取下一個直接為八公分左右的橡膠軟管,慢慢放進化糞池中。

  駕駛員按了一下按鈕,柴油機開始發出「突——突——突」的聲音。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放到化糞池裡面,很快,化糞池裡面的糞水開始慢慢往下降。

  不一會,天時賓館的窗戶裡面也出現了很多腦袋,空氣中散發的異味並沒有阻擋住人們的好奇心。很快,幾乎所有的窗戶裡面都打開了。窗戶裡面的人或指指點點,或交頭接耳。

  半個小時以後,化糞池裡面的糞水還剩下一半,糞水中混合著很多雜物,在這些雜物中,有破掃帚,有樹枝,有塑料袋,還有不少衛生紙。

  兩個工人用長長的鐵鉤將化糞池裡面的雜物一一撈上來。

  當糞水還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時候,在化糞池的東北角上,有一個長條形的東西漸漸突兀起來,隨著糞水的逐漸下降,突兀的部分慢慢呈現出一個人的形狀來——人呈側躺狀。僅僅是一個人的輪廓線,因為,剩下的糞水越來越濃稠,大部分糞便沉積在化糞池的底部。

  歐陽平從一個環衛工人的手上接過鐵鉤子,在突兀的長條形的物體上摁了摁,物體很軟,好像還有彈性,歐陽平又用鐵鉤子的頭部在物體上勾了一下,鐵鉤子好像勾到了什麼東西,歐陽平用力拉了拉,突兀的、長條形的物體竟然整體挪動了幾公分。

  很顯然,鐵鉤子勾住的應該是叢建霖的屍體——準確地說是勾住了死者身上的衣服——或者死者身上的繩子。

  儘管如此,大家還是看不清楚突兀的、長條形物體的真面目。因為突兀的、長條形的物體完全被非常濃稠的糞便所包裹。

  一個環衛工人,從一輛汽車上取下一根水管,他將水管的頭部對準突兀的、長條形的物體,然後擰開開關,水管裡面頓時噴出很多水,還且壓力很大。吸糞車上有上下兩個一大一小的箱體,大箱體裡面是裝糞水的,小箱體裡面是裝水的,在吸糞的過程中,免不了會有一些滴漏,小箱體裡面的水是用來清洗的。

  很快——大概過了五六分鐘的樣子,在水管的強大壓力下,突兀的、長條形物體上的糞便終於被沖洗乾淨了,大家分明看到了衣服——深藍色的衣服,一具屍體清晰地呈現在大家的眼前。

  幾分鐘以後,水的壓力漸漸變小,很快,水管裡面的水沒有了,而此時,屍體上的糞便還沒有完全沖洗乾淨。

  不過,水稀釋了化糞池裡面濃稠的糞便,十分鐘以後,屍體的三分之二已經浮出糞水。這說明化糞池裡面的糞水就要見底了。

  兩個工人又將另一個吸糞車上的水管取下來,將水管對準了輪廓分明的屍體。

  死者的上身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西服,下身是一條泛了色的牛仔褲。死者的雙腿蜷曲著,死者的右腳上穿著一隻棕色的皮鞋,左腳上的鞋子已經不在了,但黑色的襪子還在。

  很快,歐陽平終於看清楚了:在突兀的屍體上還有一塊更突兀的東西,這個更突兀的東西原來是一塊綁在死者肚子上的石板,石板的厚度和化糞池上的蓋板的厚度完全一致。這塊水泥板就是和璐瑤所說的那塊水泥板。

  十分鐘以後,又開來了一輛灑水車,超大的水箱裡面至少能裝四噸水。

  灑水車停下以後,從車上跳下來兩個人,歐陽平隨伍所長迎了上去,這輛灑水車來的太及時了,同志們肯定要對屍體進行尸檢,在屍檢之前,必須把屍體清洗乾淨——至少要把屍體上的糞便沖洗乾淨,要把一具在化糞池裡面浸泡了三個多月的屍體清洗乾淨,沒有一定的水量,肯定是不行的。

  兩個人中年齡比較大的是環衛所的所長耿啟亮,還是伍所長想的周到,趕到現場以後,伍所長發現清洗屍體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於是,他又打電話給耿所長,讓他派一輛灑水車過來。

  伍所長沒有想到耿啟亮親自過來了。

  經伍所長介紹以後,歐陽平握住耿啟亮的手,使勁地搖晃了幾下。

  耿所長還帶來了三把鐵鉤子,要想把屍體弄出化糞池,沒有鐵鉤子肯定是不行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1:56
第三十二章 叢院長異常平靜 和璐瑤哭成淚人

  在耿啟亮的指揮下,兩個工人將一塊水泥蓋板橫在化糞池上。

  四個工人一人拿著一根鐵鉤子,站在化糞池的四個點上,將鐵鉤子伸到化糞池中,勾住了死者身上的繩子,然後,同時用力,將屍體拎出化糞池,最後將屍體縱放在水泥蓋板上。

  在四個工人同時將屍體拎離糞水的時候,歐陽平和劉大羽看到,在屍體的下方,有一捆繩子,這捆繩子是和捆綁屍體和水泥石板的繩子連綴在一起的。

  屍體和繩子都找到了,就差那把殺人凶器——鐵錘了。

  歐陽平走到李成城的跟前:「李成城,鐵錘在什麼位置?」

  「鐵錘在什麼地方?我想不起來了,當時,我非常慌亂,天又很黑,把屍體扔下去以後,鐵錘是隨便扔的,不管扔到哪兒,它都會沉底——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在耿啟亮的指揮下,兩個工人將化糞池裡面三四公分深的糞水全部吸乾淨,最後,只有一些高低不平的地方還積著一些糞水,除了糞水,化糞池的底部還有一些石塊和磚頭。

  四個工人用鐵鉤在七八個深坑裡面進行認真的摸索。

  三分鐘以後,一個工人的鐵鉤子觸碰到了一個金屬物體,聲音比較脆,既不像是磚頭,也不像是石塊,位置在化糞池西北角上的一個比較大的深坑裡面。

  於是,四把鐵鉤同時放進這個深坑之中。

  一分鐘以後,四把鐵鉤同時向上提,很快,大家看到,兩把鐵鉤子同時勾住了一把鐵錘和手柄的連接處——另外兩把鐵鉤子兜在下面。

  很快,兩把鐵鉤將鐵錘放在了一塊水泥蓋板上。

  這把鐵錘是用來砸鐵釘和起鐵釘的羊角釘錘。

  「李成城,你過來看一看,是這把鐵錘嗎?」歐陽平問。

  李成城走到水泥板跟前,看了看躺在水泥蓋板上的鐵錘:「就是這把鐵錘。」

  兩分鐘以後,一個工人的鐵鉤子勾上來一隻棕色的皮鞋,經過比對,這只皮鞋和死者右腳上的皮鞋是一對。由於在糞水浸泡太久,皮鞋已經嚴重變形。

  筆者在這裡提前交代一下,撤離現場之後,歐陽平派嚴建華和柳文彬拿著鐵錘和繩子到市京劇團去讓姚主任辨認,姚主任認定,鐵錘就是劇團木工組的鐵錘,他經常用這把鐵錘修理道具。今年二月底,三月初,這把鐵錘突然不見了。沒有想到,它成了李成城殺人的凶器。繩子也是團裡面的,姚主任還找來了一捆繩子,兩相比對,同志們從化糞池裡面打撈上來的繩子和姚主任拿來的繩子粗細、材質——包括顏色完全一樣。

  還是讓我們回到現場。

  耿所長和另外一個工人將第二塊水泥蓋板橫在化糞池上(和第一塊水泥蓋板並排放在一起),兩塊水泥蓋板放在一起的寬度在一百一十公分左右,屍體放在上面,沖洗的時候,髒水可以直接流到化糞池裡,人也有落腳的地方,所以,沖洗起來就比較方便了。

  耿所長戴上一副橡膠手套,走到水泥蓋板上,半蹲著身體,從歐陽平的手上接過電工刀,割斷捆綁水泥石板和屍體的繩子,兩分鐘以後,隨著最後一根繩子被割斷,水泥石板和屍體隨即分離,耿所長將水泥石板放到化糞池邊。

  左向東和董青青進行跟蹤拍照和拍攝。

  水泥石板一頭寬一頭窄,最寬的地方在四十五公分左右,最窄的地方在三十五公分寬,水泥石板長六十五公分左右,厚六公分左右,一些地方還露出了一點鋼筋條——鋼筋的直徑在零點五公分左右。這塊水泥石板是化糞池水泥蓋板斷裂後的一部分。

  耿所長將屍體放正——仰面朝上。

  歐陽平注意到,屍體已經高度腐爛,雖然屍體在化糞池裡面呆的時間不長,但由於化糞池裡面特殊的環境,屍體腐爛的速度比在一般環境裡腐爛的速度要快許多,常識告訴我們,隨著時間的推移,糞便會產生熱能,形成沼氣,屍體在高溫的環境中,再加上沼氣的催化作用,腐爛的速度自然會比較快。

  走下水泥蓋板,耿所長一邊摘下橡膠手套,一邊吩咐兩個工人從灑水車上取下水管,打開閥門,開始沖洗屍體——屍體上還沾著很濃很稠的糞便,衝下來的分水順著水泥蓋板的中間的縫隙和邊沿流進化糞池中。

  十幾分鐘以後,耿所長從一個工人的手上接過水管,用手捏住水管出水口的三分之二,他這樣做的目的是控制水管的出水量,出水量控制住了,水的壓力就會增大,有些糞便粘在屍體上,一般的水壓是無法將那些頑固的糞便衝下來的。

  待流到化糞池裡面的水變清以後,灑水車水箱裡面的水也見底了。

  歐陽平和劉大羽、陳傑戴好口罩和橡皮手套,屍檢可以開始了。

  韓玲玲蹲在化糞池邊做屍檢記錄。

  以往,屍檢的目的是弄清死者的身份,尋找案件的線索。今天的屍檢完全是例行公事,按照常規走一個程序,因為死者的身份已經確定,他就是和璐瑤的前夫叢建霖;叢建霖的遇害案已經真相大白,凶手已經束手就擒。現在,同志們只要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即可。雖然同志們明知死者就是叢建霖,但還是要用文字和數據加以佐證。

  死者身高,174.5公分。

  死者年齡,35——37歲。

  死者的枕骨上有三道清晰的放射狀裂紋(死者頭皮和頭骨已經完全剝離),這是鈍器重擊所致。放射狀裂紋印證了李成城和和璐瑤的說法,李成城先用鐵錘的側面將死者擊昏,然後用繩子將死者勒死。放射狀的裂紋說明李成城那一擊是非常有力的,那一擊足以讓叢建霖完全喪失反抗的能力——要不然,李成城不可能輕而易舉地勒死叢建霖。

  死者的上身有五件衣服,從外到裡,分別是深藍色休閒西服、棕色的羊皮背心、紫色的毛線衣、襯衫(襯衫的顏色已經看不出來了)、深黑色棉毛衫;死者的下身有四件衣服,從外到裡,分別是退了色的牛仔褲、黑色毛線褲、深黑色棉毛褲、一件灰色三角褲頭。

  屍檢快結束的時候,人群出現了一陣騷動,不一會,人群向兩邊後退,讓出一條路來,很快,大家看到兩個人朝化糞池走來,其中一個人是李文化,另外一個人的年齡在六十五歲左右,此人白髮蒼蒼,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他就是死者叢建霖的父親——是歐陽平派李文化把叢建霖的父親接來的。

  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老人顯得非常平靜,歐陽平和他握完手之後,他走到水泥蓋板上,以手掩鼻,半蹲著身體,仔細打量了一下屍體,準確地說,他只看了看死者的牙齒和死者身上的羊皮背心。

  「叢院長,這是您的兒子叢建霖嗎?」

  「這——這是我兒子。他的門牙旁邊有一顆斷牙,那是他用牙開啤酒瓶的時候弄斷的;他身上的這件羊皮背心,原來是穿在我身上的,在失蹤前幾天,他去看過我,當時他穿的就是這身衣服,我見他穿的比較單薄,就把這件羊皮背心給了他。」叢院長說話的時候也很平靜,他的眼窩裡面沒有一點眼淚。

  叢院長走到耷拉著腦袋的和璐瑤的跟前。

  和璐瑤慢慢抬起頭,舉起雙手(她的手上戴著手銬),用手指將耷拉在臉前的長發,她的雙眼紅腫,面容憔悴:「爸爸,璐瑤對不起您老人家。」

  「傻孩子,應該是爸爸對不起你,不要說你了,連我都想弄死他,可他是我兒子,虎毒不食子啊!我下不了手。死了好啊!死了就清靜了。他媽媽在臨死之前說過:早知道他是這樣一個孽根禍胎,生下來的時候就應該把他悶死在馬桶裡面。」

  叢院長這番話完全出乎歐陽平和同志們的意料。

  「爸爸,建霖要是不逼我的話,我也不會走這條路。我對不起您老人家——讓您白髮人送黑髮人。」和璐瑤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直往下滾。

  「我知道——我知道,這些年,他把你們母女倆害苦了。這都是我和她媽媽鑄下的大錯,都怪我們從小太嬌慣他,太寵愛他。小樹苗,從小的時候不把他弄直了,長大以後,再想把他弄直,比登天還難啊!」

  歐陽平走到叢院長和和璐瑤的跟前:「叢院長,您打算起訴您的兒媳婦嗎?」

  「我不起訴她,璐瑤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孩子,我們老兩口沒有享到兒子的福,倒是璐瑤,在他們離婚後,她倒是經常帶著外孫女去看我們。歐陽隊長,璐瑤——她罪不至死,你們一定要法外開恩。」

  叢建霖遇害案,發現的快——快的如迅雷不及掩耳,結案也快,六月十八號的下午,刑偵隊就已經將叢建霖遇害案的所有資料移交給檢察院。十九號上午,叢院長將兒子的屍體領回並送往荊南殯儀館火化,然後安葬。

  歐陽平和他的戰友們又回到了「6.13」兇殺案的起始點。

  毫無頭緒的歐陽平沒有把李成城和和璐瑤拋至腦後。

  六月十八號的晚上,歐陽平、郭老、劉大羽、陳傑、韓玲玲和董青青前往檢察院拘押室看望和璐瑤和李成城(十八號的上午,郭老一回到家,丟下行李箱以後,就一頭紮進刑偵隊,他對「6.13」兇殺案非常關注)。

  六月十八號下午四點,歐陽平、劉大羽、陳傑和韓玲玲領著郭老去了一趟法醫處。郭老想看看「6.13」兇殺案當事人的屍體——這也正是歐陽平和同志們所希望的。歐陽平、劉大羽、陳傑的屍檢工作做得非常好,屍檢工作做的全面、細緻且深入。可以說做到了萬無一漏。看完屍體和屍檢報告之後,郭老還反覆翻看了左向東拍攝的照片,最後,郭老的注意力停留在了三張照片上,這三張照片所反映的是屍體斷頸和斷頸下方的積液,前面,筆者曾經特別強調過,在屍體下方——在空格下方的底板上有一攤積液,這些積液應該是從死者的斷頸處流出來的。

  積液的面積並不大,報案人聞到的異味應該就來自這些積液。郭老又看了兩遍屍檢報告——主要是看死者死亡時間。最後,郭老又看了看屍體,他還戴上橡皮手套,用手指在屍體的各個部位摁了摁。

  整個過程,郭老緊鎖眉頭,但他什麼都沒有說。歐陽平沒有追問,他和郭老在一起工作很多年,深知郭老的脾氣,在沒有任何把握的情況下,郭老是不會輕易說話的,而一旦他想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你就是摀住他的嘴,他也要說出來。

  離開法醫處以後,四個人又領著郭老去了天時賓館307號房——這是郭老提出來的。郭老只對大衣櫥隔板上的濕斑和血寫的符號感興趣,和歐陽平通完電話後,郭老一直在想這兩件事情。

  我們都知道,歐陽平也在思考和琢磨這兩件事情:牆體不滲漏,水管不漏水,大衣櫥隔板上的水分是從哪裡來的呢?隨著屍體的逐漸腐爛,屍體裡面會流出一個體液,但這些體液只會往低處流,化驗結果也表明,隔板的檢材中只有水的成分,沒有其它成分,歐陽平想不出所以然來,但有一點,他是確定的,那就是,隔板上的水分一定另有玄機。每天晚上睡覺之前,歐陽平都會想一想隔板上的特別符號。他甚至在夢幻中還會想到左向東拍攝的那幾張照片。可以這麼說,這兩個問題攪得歐陽平食不甘味,寢難入眠。

  郭老蹲在大衣櫥跟前,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隔板上那個特別的符號,他還用手指在濕斑上摸了很多遍。

  歐陽平等人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郭老發話。

  二十分鐘以後,郭老站起身,退後一步。然後微微一笑。

  「郭老,您想說什麼?」歐陽平太瞭解郭老了,當他微微一笑的時候,就說明他的心裡面已經有了初步的答案——至少是有了比較成熟的思考。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1:56
第三十三章 和璐瑤清楚記得 風油精味道很重

  「歐陽,你現在用筆在這塊有符號的隔板上寫一個兩點水——或者三點水。」

  歐陽平從韓玲玲的手上接過一隻鋼筆,擰開筆套,伸直手在特別符號的左側五六公分左右的地方寫了一個兩點水。然後直愣愣地望著郭老的臉。

  」歐陽,你在寫這個兩點水的時候,身體和地面呈垂直狀態,不難想像,死者在寫這個符號的時候,身體和地面是平行的。「郭老眯著眼睛道。

  「郭老,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死者是側臥在空格里面的,在奄奄一息的時候,根據他當時在空格里面的體位,如果是寫兩點水——或者三點水的話,隔板上的特別符號應該轉換九十度——和地面平行,我說的對不對。」

  郭老很認真地點了一下頭:「歐陽,你說的很對。所以,這個符號,我們還要好好琢磨琢磨。這個符號是死者在一息尚存的時候寫在隔板上的,這時候,他奄奄一息,游絲僅存,他是用自己身上的血寫這個符號的。遺憾的是,他寫得太少,如果稍微多寫一點點,我們或許能破解出他到底想寫什麼——遺憾的是時間不允許他寫的太多。不過,凶手也不是傻瓜,正是因為死者寫的太少,所以,凶手沒有特別在意這個特別的符號,如果筆畫稍微多一點的話,凶手一定會把這個符號處理掉——凶手肯定看到了這個血寫的符號。」

  郭老到底是工作了幾十年的老法醫,同志們不得不佩服他的經驗。

  歐陽平有點憋不住了:「郭老,大衣櫥隔板上的濕斑,您是怎麼想的呢?「

  」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暫時還沒有頭緒,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死者遇害的時間是二月底——三月初的話,隨著屍體的逐漸腐爛,屍體的水分會越來越少,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死者屍體身上的水分還比較多。」

  「郭老說的對,我們在現場進行尸檢的時候,屍體上還有點潮濕,要不然也不會流出那麼多的體液來。」;劉大羽道。

  「死亡了三個多月的屍體,在腐爛降解的過程中,身上的水分只會越來越少,根據我以往的經驗,死亡三個多月以後,屍體上的水分不可能這麼多。」郭老道。

  很顯然,郭老在看完屍體以後,發現了一些問題,心裡面產生了一些疑問。接下來,同志們將會圍繞這兩個問題好好想一想,好好琢磨琢磨。

  「歐陽,滿華君和龔嘉蘭進住307號房的時候,聞到了血腥味道,凌向林和門副局長進住307號房的時候,也聞到了血腥味,那麼李成城和和璐瑤進住307號房的時候,他們有沒有聞到血腥味呢?我覺得這很重要,李成城和和璐瑤肯定不是「6.13」兇殺案的凶手。」郭老道——郭老一回到刑偵隊就認真仔細閱讀了「6.13」兇殺案所有資料。

  歐陽平不得不承認,這是自己的一大疏忽,當案子的走向偏離自己原來的思維軌道的時候,歐陽平的思維出現的暫時的短路,他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這就是歐陽平等人領著郭老到檢察院的拘押室看望李成城和和璐瑤的主要前因。

  大家在一間審訊室等了五六分鐘的樣子,兩個女法警押著和璐瑤走進了審訊室。

  和璐瑤穿著一件紅藍相間的方格襯衫,下身穿一條黑色的一腳蹬的緊身褲,腳上還是那雙半高跟皮鞋,很顯然,和璐瑤的家人剛給她送過衣物。

  和璐瑤的頭髮被束在一個發卡里面,之前,她的頭髮是散開的。她的眼神比較呆滯,但表情卻是異常的平靜。

  女人對氣味是比較敏感的,所以,歐陽平和郭老決定先找和璐瑤瞭解情況。

  歐陽平示意女法警將和璐瑤的手銬打開,歐陽平希望談話能在比較自然和諧與寬鬆愉快的氣氛中進行。同志們是來瞭解情況的,所以,去掉手銬,談話會比較輕鬆。

  一個女法警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把鑰匙,將和璐瑤的手銬打開,然後退出審訊室,掩上房門。

  「和璐瑤,你父母來看過你了?」

  和璐瑤點了點頭。

  「孩子安排好了嗎?」這是歐陽平最關心的。

  「孩子,我父母照應著,孩子的爺爺也答應好好照顧芹芹,我公公退休在家,他有時間照顧芹芹,他說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兒子,但一定要好好培養自己的孫女兒,這也是他今後唯一能做——唯一想做的事情,所以,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叢建霖沒了以後,芹芹的成長環境相對平靜——乾淨了許多。」

  「和璐瑤,今天,我們除了來看看你,還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請我幫忙?我能幫你們什麼忙呢?」

  「三月二號和三月三號,你在天時賓館呆了比較長的時間,你在307號房的時候,有沒有聞到一種異味呢?」

  「異味?歐陽隊長指的是什麼樣的異味呢?」

  「血腥味。」

  「血腥味?」和璐瑤緊縮眉頭。

  「請你好好回憶一下。」

  「血腥味——沒有,異味嗎——倒是有一點,但絕不是血腥味。」

  「異味有一點?什麼異味?」

  「萬精油的味道。」

  「萬精油的味道?」

  「對,是一股比較濃烈的萬精油的味道。本來,我以為是李成城特地帶到賓館的,他這個人有潔癖,他不喜歡賓館裡面的味道,我問過李成城,但李成城說,房間裡面確實有萬精油的味道,但不是他帶的,他說,興許是前面的房客落在房間裡面了,第一天晚上,我就聞到了萬精油的味道,第二天晚上,房間裡面也有萬精油的味道——似乎比第一天晚上淡了許多,但我沒有再提,因為我當時的心思全在叢建霖的身上。」

  和璐瑤接著道:「歐陽隊長,你們可以問問李成城,他這個人特別愛乾淨,對氣味也特別敏感,他進房間第一件事情就是開窗通風,他總覺得賓館裡面有一種渾濁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你們有沒有把剛洗過的衣服晾在大衣櫥的衣架上呢?」

  「沒有,我們到賓館去,可不是去享受的,我們是想辦法怎麼結果叢建霖的小命的。即使我們是去享受的,我們也不會在賓館洗衣服,我們在賓館只住一兩天,用不著洗衣服,退一步講,我就是洗衣服,也不會把濕漉漉的衣服掛在大衣櫥裡面,把濕衣服晾在大衣櫥裡面,這很不衛生,也不道德,大衣櫥是用來放行李,掛衣服的。李成城不是還要躲在大衣櫥裡面嗎。」

  到目前為止,同志們至少接觸了十個房客,十個房客中,沒有一個人把濕衣服晾在大衣櫥裡面。

  送走和璐瑤三分鐘後,李成城被兩個法警帶進了審訊室。

  在李成城被帶進審訊室之前,負責接待歐陽平一行的檢察官秦遠山告訴歐陽平:李成城的情緒非常低落,昨天,他的老婆孟曉蓉來探視的時候,同時交給他一份離婚協議書,李成城什麼話都沒有說,就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李成城沒有吃一口飯,沒有喝一口水。

  歐陽平很擔心談話能不能進行下去。

  李成城被帶進審訊室的時候,歐陽平也讓法警打開了李成城的手銬。

  李成城走路搖晃發飄,他面容憔悴,二目呆滯,表情木然,嘴唇開裂,下嘴唇上還起了很多皮。他的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眼角處還有一些分泌物。

  李成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歐陽隊長,你們還來找我幹什麼呢?該交代的,我全交代了,你們能不能讓我安安靜靜地待一會?」李成城聲音沙啞,說話的聲音比較低,語速也比較慢。

  「李團長,你和和璐瑤的事情已經翻篇了,今天,我們來是想請你幫點忙?」

  「我能幫你們什麼忙呢?」

  「李團長,你已經知道了,我們在調查『6.13』凶手案的過程中,無意接觸到了叢建霖的案子,可『6.13「兇殺案還沒有一點頭緒。我們希望得到你的幫助,你不會拒絕吧!」

  「你們想問什麼?」

  「你的身體怎麼樣?我們聽說你很久沒有進食了。」歐陽平關切地望著李成城的臉。

  「謝謝歐陽隊長的關心,我的身體沒有問題,說話的力氣還是有的。」

  「你要不要喝點水。」

  李成城沒有反對。

  韓玲玲站起身,走出審訊室。一分鐘以後,韓玲玲端著一杯水走進審訊室,遞到李成城的手上。

  李成城渴得很厲害,他用嘴唇試了試水溫,然後一口氣將茶杯裡面的水全喝乾了。

  「要不要再倒一點水?」

  「謝謝。不用了。歐陽隊長,您可以問了。」

  「三月二號,你住進天時賓館307號房的時候,有沒有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不錯,一走進去,我就聞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

  「什麼味道?」

  「一定是和璐瑤跟你們說的,和璐瑤也聞到了,那是萬精油的味道,和璐瑤也曾問過我,她以為是我帶進賓館的,我平時從來不用萬精油,三月三號的晚上,我在等和璐瑤和叢建霖的時候,閒得無聊,我就在幾個抽屜裡面找了找,房間裡面有一個床頭櫃和一個寫字檯,一共有六個抽屜,我在床頭櫃的抽屜裡面找到了一盒萬精油,這盒萬精油雖然是蓋著的,但盒子外面有很多膏體;我還在寫字檯下面靠牆的地方發現一盒萬精油,這盒萬精油是開著的。我對風油精的味道非常反感,所以,我把兩盒萬精油扔進了馬桶。本來,我想把兩盒萬精油扔進垃圾桶的,但扔進垃圾桶,味道仍然在,所以,我就將它們扔進了馬桶,用水沖到下水道裡面去了。」

  難怪和璐瑤說三月三號晚上,萬精油的味道淡了許多。

  在床頭櫃的抽屜裡面和寫字檯的下面放萬精油——而且把萬精油的蓋子打開——或者把膏體抹在盒子外面,這好像是刻意的行為。風油精的膏體暴露在空氣中,只要膏體還在,其氣味就一直在,這種氣味能遮蓋住所有的氣味,此人想遮蓋住什麼氣味呢?

  風油精的氣味所遮蓋的應該是血腥味。李成城將萬精油扔進了馬桶,沒有了風油精氣味的遮蓋,血腥味就顯現出來了,難怪凌向林和門副局長聞到了比較明顯的血腥味,如果血腥味不重的話,凌向林也不會跑到308號房,並在308號房呆了三個晚上。

  兩盒萬精油是誰放進床頭櫃的抽屜裡面去的呢?將風油精放在床頭櫃裡面和寫字檯下面的人極有可能就是「6.13」兇殺案的凶手。

  離開檢察院以後,歐陽平一行返回天時賓館。

  同志們走進天時賓館的時候,賈經理正坐在服務台裡面看報紙。看到歐陽平一行走進大廳,賈經理放下報紙,迎了上來。

  「賈經理,三樓服務員一共有幾個?」

  「一共有三個。」賈經理道。

  「三個人都在班嗎?」

  「兩個人在班,一個人——今天休息。」

  「能不能把三個人都請來,我們想瞭解一些情況。」

  「行,我派人到蔡冬梅家去喊她。她家離賓館不遠,十幾分鐘就能趕過來。」賈經理走到服務台跟前,「章小莉,你到蔡冬梅家去一趟,叫她趕快到賓館來一趟,公安局的同志找她瞭解情況。」

  「我這就去。」章小莉一邊說,一邊衝出賓館大門。

  兩分鐘左右,賈經理喊來了另外兩個人,其中一人,同志們已經接觸過了,她就是張秀娟,李成城和和璐瑤的情況就是她提供的。另一個人姓唐,名字叫唐和華,唐美華的年齡在四十歲左右。

  談話在休息區進行。張秀娟和唐美華坐在一張沙發上,賈經理坐在旁邊,歐陽平和韓玲玲坐在他們對面的沙發上,其他坐在兩邊的沙發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1:57
第三十四章 菜冬梅心細眼緊 三個人一張嘴臉

  「請你們回憶一下,你們在收拾客房的時候,有沒有在307號房聞到過血腥味呢?」

  張秀娟和唐美華眉頭緊鎖,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們好好想一想,不要急於回答我的問題。」

  唐美華望瞭望賈經理。

  「好幾個客人都聞到了307號房裡面的血腥味,你們天天收拾客房,也應該能聞到血腥味。你們是什麼時候聞到血腥味的呢?」賈經理啟發道。

  「賈經理我們雖然天天收拾房間,但我們在房間裡面呆的時間非常短,按照要求,我們進客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開窗通風,在通風的情況下,我們更不會在意房間裡面有什麼味道的。客人長時間地呆在客房裡面,窗戶關上,拉上窗簾,在不通風的環境裡面,比較容易聞到一些特別的氣味。」唐美華道。

  賈經理朝歐陽平點了一下頭:「唐美華說的沒錯。確實如此,她們每天上午要收拾整理二十幾個房間,在每個房間裡呆的時間左不過一兩分鐘,如果客房裡面比較乾淨的話,她們在客房裡面呆的時間會更短。」

  「你們每天都要收拾客房,是這樣的嗎?」

  「賓館是這麼要求的,必須要讓客人滿意,這是我們賓館的服務宗旨。」賈經理道。

  「那麼,你們在307號房有沒有聞到風油精的味道呢?」

  「歐陽隊長,我在307號房聞到過風油精的味道——風油精的味道還特別重。」張秀娟道。

  「具體的時間,你還能記得嗎?」

  」三月二號和三月三號——就是李成城住進307號那兩天。」

  「你怎麼記的這麼清楚?」

  「我在天時賓館做了十幾年,干的就是收拾整理房間的活,我從來沒有聞過風油精的味道,前一個客人退房之後,房間裡面的被縟——包括床單,毛巾等物品,我們都會換新的,洗乾淨的被縟、床單、浴巾和毛巾充滿了清香味,所以,在一般情況下,客房裡面是不會有異味的,唯獨那個李成城,他好像特別愛乾淨——他有一點潔癖,我以為他是嫌客房裡面的味道不好,所以,在房間裡面放了風油精。李成城走了以後,房間裡面風油精的味道就沒有了。」

  張秀娟的話印證了李成城和和璐瑤提供的情況。

  「你確定風油精的味道是李成城住進307號房的時候才有的嗎?」

  「不錯。其它時候,我在307號房沒有問到過風油精的味道。如果有這種味道的話,客人肯定會提出來;我們聞到這種味道,也會及時處理。」

  二十分鐘左右的樣子,章小莉領著一個四十五歲左右的女人走進大廳,來到休息區。

  賈經理將女人拉倒張秀娟身邊坐下:「歐陽隊長,她叫蔡冬梅,也在三樓當服務員。她是我們賓館的老員工,每年都被評為優秀工作者,她工作認真,最大特點是心很細,眼很緊。」

  在賓館做服務工作,除了手腳勤快以外,心細眼緊很重要,服務員除了收拾整理房間以外,還要確保客人財物的安全,對於那些陌生的面孔,服務員要有一定的警惕性。心不細,眼不緊,還談什麼警惕性呢?

  「蔡冬梅,今年二月底,三月初,你在收拾307號房間的時候,有沒有聞到過血腥味?」

  「沒有,情況是這樣的,我們雖然天天都要收拾整理房間,但我們在客房裡面呆的時間非常短,客人也不希望我們在客房裡面呆太長的時間,有些客人怕打擾,有時候乾脆在門把手上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遇到這種情況,我們只能按照客人的要求去做。」

  「你在當班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一些疑點呢?」

  「在來的路上,章小莉跟我說了不少情況,聯繫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蔡冬梅指的是「6.13」兇殺案和叢建霖遇害案),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蔡冬梅,你快說。」賈經理道。

  「有——有一個客人很可疑。」菜冬梅的神情突然凝重起來。

  「有一個人很可疑——怎麼可疑?」歐陽平道。

  「此人住進307號房的時候,他從來不讓我收拾整理房間,每天早晨八點鐘左右,他都會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在門把手上;他也很少和我們說話,他也從不打擾我們,他和一般的客人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一般的客人住進房間以後,不是讓我們幫助調試電視機,就是讓我們幫助開熱水器,要麼就是吹毛求疵,說這也不乾淨,那也不乾淨,他們總要找一些事情來麻煩你,此人從不麻煩我們;更可疑的是,此人好像不止一次住進307號房。」

  「好像?你的意思是,你並不能確定?」

  「是的,今年,此人好像在307號房住過三次,第一次住了兩三天,第二次住了四天,第三次住了十四天。雖然此人每次來裝扮都不一樣,但我看他的眉眼和做派很像是同一個人。」

  「賈經理已經把二月份和三月份入住登記資料給我們了,這份資料,我們已經看了很多遍,並沒有同一個客人在307號房住三次的情況啊!」

  犯罪分子在殺人之後,兩次返回作案現場,這種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呢?通常情況下,凶手得手以後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消滅殺人痕跡,迅速離開現場。即使有這種可能,那麼,凶手兩次返回作案現場的目的是什麼呢?

  蔡冬梅提供的情況,歐陽平一時還難於全部吸收。但他已經預感到了這個案子的複雜性。

  「對啊!二月份和三月份的入住登記資料,我也看過了,並沒有你所說的情況,蔡冬梅,你把話說清楚了。」賈經理似乎也沒有聽明白蔡冬梅的話。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並不能十分肯定,此人三次入住307號房,穿著打扮都不相同,第一次,他戴著棒球帽,沒有鬍子,第二次,他沒有戴帽子,卻有很多鬍子——是絡腮鬍子,第三次,他下巴上沒有鬍子,但嘴唇上有鬍子,第三次,他還戴了一副眼睛,前兩次,他都沒有戴眼鏡。」

  「那你是根據什麼說他是同一個人的呢?」

  「他那雙眼睛很特別,還有鼻子,也很特別,我印象特別深刻,還有他的身高,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三左右,再就是他做事的風格,他喜歡在門把手上掛『請勿打擾』的牌子。」

  「此人的眼睛和鼻子有什麼特點呢?」歐陽平覺得蔡冬梅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

  「他的眼睛很特別,一般人眼睛的眼角是向上走的——至少是平的,可他的眼角是向下耷拉的,他看人的時候,眼珠子一動不動,讓人望而生畏;他的鼻子特點最為明顯,鼻樑不高,是扁鼻子,從正面看,他的鼻子很大,但如果從側面看,他的鼻子又很小。」

  這兩個特點確實可以稱之為特點。

  「蔡冬梅是一個細心眼緊的女人,正是因為她心事細密,所以,這麼多年來,她當班的時候,從來沒有出過一點差錯。「賈經理道,這是他第二次肯定蔡冬梅細心的優點。

  在歐陽平的印象中,確實有一個人在307住了十四天,筆者也曾提到過這件事情。

  歐陽平從皮包裡面拿出幾張摺疊在一起的紙,這幾張紙就是賈經理交給歐陽平的二月份和三月份入住登記資料。

  三月份入住登記資料顯示,三月十八號——三月三十一號,入住者確實是一個人。此人的名字叫賀長鶴。先前,歐陽平和他的戰友們把調查的重點放在了二月十七號到三月三號和三月七號——三月十一號(三月四號——三月六號的入住者時凌向林和門副局長;三月十二號——三月十三號的入住者是滿華君和龔嘉蘭。歐陽平就是根據這四個人提供的情況來確定調查重點的)。至於其它資料,歐陽平想都沒想。就更別說認真閱讀了。

  聯繫六月十三號兩個入住者田茂榮和劉倩倩提供的情況看,之前所有入住者都應該在調查之列。

  「蔡冬梅,此人入住307號房另外兩個時間段,你還記得嗎?」歐陽平道。

  「具體時間,我已經記不真切了。但人我能認得,此人入住的時候,肯定要出示身份證,章小莉和闞有蘭他們肯定會將身份證複印下來,只要我看到身份證複印件,就知道此人前兩次是什麼時候入住307號房的了。」

  章小莉站起身:「經理,我去把入住登記薄和所有身份證複印件拿過來。」

  「快去拿。」

  五六分鐘的樣子,章小莉和闞有蘭走了過來,闞有蘭的手上拿著一沓身份證複印件,章小莉的手上拿著兩本入住登記薄(二月份和三月份的入住登記薄)。

  蔡冬梅從闞有蘭德手上接過身份證複印件,從上往下,一張一張地翻看。

  在翻看了兩遍以後,蔡冬梅最後確定了三張身份證複印件:「這三張身份證複印件,你們仔細看看,他們的眼睛和鼻子,包括他們的臉型。你們不要只看帽子、眼睛和鬍子。」

  歐陽平將三張身份證複印件並排放在茶几上,坐在歐陽平身邊的郭老和劉大羽一張一張地仔細比對和辨別。

  一分鐘以後,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種交流的本身就說明,三個人認同了蔡冬梅的說法:人的臉是可以通過易容來改變的,但萬變不離其宗,臉型、眼睛和鼻子是無法改變的,除非整容。

  三張身份證複印件上的人眼睛和鼻子確實非常接近,郭老還用雙手將眼睛和鼻子以外的其他器官排除在外,對三張身份證複印件上人的眼睛和鼻子進行了單獨的比對,最後的結論是確實很像,這種眼睛和一般人的眼睛有非常明顯的差別,一般人的左右眼角是向上——或者水平的,這種眼睛的左右眼角上午走向是下的,有一種眉毛叫吊腳眉,這種眼睛應該叫吊腳眼,這種鼻子的底座佔地面積太大,我們都知道,人的鼻子只有形狀上的差別,體積相差不大——除非那些患器官肥大症的人,如果太大或者太小,那就是畸形,所以,如果鼻子的底座佔地面積太大,那麼隆起的高度必然就會減少。

  正如蔡冬梅所言,第一張身份證複印件上的照片確實沒有鬍子,因為沒有鬍子,他臉型的特點就比較容易顯現出來,此人是長臉,高顴骨,尖下巴,下頜骨也比較窄;第二張身份證上的照片下巴上有絡腮鬍子,是比較重的絡腮鬍子,從下巴到耳朵下方全是胡茬,郭老用兩隻手遮蓋住兩張照片嘴唇下方的區域,露出來的部分確實分毫不差;第三張身份證上的照片,嘴唇上方有比較濃的鬍子(比較重的胡茬),下巴上卻是干乾淨淨的。我們都知道,拍身份證照片的時候,臉上不能有任何表情,也不能佩戴眼鏡和帽子,鬍子也要清理乾淨。

  單看三張照片,蔡冬梅更加肯定:「這三個人應該是同一個人。」

  「請你們把這三個人進駐你們賓館的信息找出來。」歐陽平望著章小莉和闞有蘭道。

  「慢慢找,別著急。」賈經理望著章小莉和闞有蘭道。

  五六分鐘以後,章小莉和闞有蘭根據三張身份證複印件和蔡東梅提供的情況找到了和三張身份證複印件相對應的入住時間:

  第一次入住的時間是二月十二號——二月十五號,姓名是樊家寶,身份證號,省略,身份證複印件上顯示的年齡38歲(1958年);家庭住址,安徽省滁州市琅琊路左街565號。

  第二次入住的時間是二月二十六——三月一號,郭湧泉,男,身份證號,省略,身份證複印件上顯示的年齡是36歲(1960年)家庭住址,江蘇省荊南市浦口區浦南村7幢501室。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1:57
第三十五章 郭常平恍然大悟 蔡冬梅又有情況

  郭湧泉的資料,歐陽平已經抄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上,這幾天,大家的精力都在李成城和和璐瑤的身上,還沒有騰出時間對其他人展開調查。

  第三次入住的時間和蔡冬梅回憶的時間基本吻合,三月月十八號——三月三十一號,整整住了十四天,姓名是賀長鶴;身份證號,省略,身份證複印件所顯示出來的年齡是41歲(1955年)。家庭住址是江蘇省宜興市東湖區東湖路濱湖新村17幢203號。

  除了眼睛和鼻子非常想像之外,其它方面——所有信息都不相同。姓名、年齡、家庭住址,都不一樣。郭老和歐陽平還注意到,三張身份證複印件上的照片,除了鬍子的位置發生了變化之外,髮型也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第一張照片上的髮型是平頂頭,頭髮比較短;第二張照片上的髮型是往前往右梳的,而且頭髮比較長——頭髮還有點自來卷;第三張照片上的髮型是二八分,而且梳的齊刷刷的。此人在三張照片上三次變化髮型,兩次變換鬍子所在的位置,目的應該是隱藏頭型和臉型的共同點。

  接下來,該同志們撓頭了:李文化大膽猜測,如果根據身份證複印件上的信息展開調查的話,可能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如果這三個人確實是一個人的話,那麼,他使用的身份證肯定是偽造的假身份證(而且三張身份證全是假的),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正是假文憑,假身份證氾濫的時候,搞一張假身份證,一百多塊錢就能搞定。此人用假身份證辦入住登記手續,就是為了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

  如果這三個人就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麼,他肯定是「6.13」兇殺案的凶手。

  最要命,最不可思議的是,凶手在殺害了死者以後,為什麼用假身份證兩次入住307號房——兩次返回犯罪現場,並且兩次在現場逗留很長時間呢?

  同志們百思不得其解。

  荊南的六月已經很熱了,由於荊南所處的地理位置,春天比較而言要短促許多,冬天和夏天都喜歡在春天的碗裡挖飯吃,所以,春天時間非常短。前面剛剛經過料峭春寒之後,人們一腳就跨進了炎熱的夏天。

  同志們的心裡比天氣還要熱。天氣本身就很熱,再加上心裡面著急,就更熱了。

  天時賓館的調查剛結束,歐陽平和郭老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是馮局長打來的,曾經是歐陽平的老領導,也曾是郭老的戰友,退休多年的原公安局副局長胡德民因病去世。葬禮明天早晨在荊南殯儀館舉行,郭老和歐陽平自然要出席胡老的葬禮。

  只出席葬禮,難免有應付之嫌,十八號,吃過中飯以後,歐陽平和郭老合計了一下,決定到胡老家去弔唁,並安慰一下胡老的老伴和孩子們。

  劉大羽和陳傑知道以後,也跟著去了。

  下午兩點鐘,汽車駛進碑亭巷。

  汽車行駛了幾百米就停下來了,路兩邊停滿了汽車,有相當一部分是公安系統的汽車。

  在一個警察的指揮下,劉大羽將汽車停在路邊一個空檔裡面。四個人下車步行往裡面走。

  很快,四個人聽到了低沉的哀樂和隱隱約約的啜泣之聲。

  不遠處有一個巷口,巷口外聚集了很多人,人們神情凝重,一臉憂鬱。胡老的家就住在這個巷子裡面。

  走進兩扇院門,便看見一些人匆匆忙忙從一個房間裡面進進出出——房間裡面煙霧繚繞,歐陽平一眼就看到了馮局長,還有公安局其它幾位領導,他們站在門口和胡老的親屬議論著什麼。

  在馮局長的引導下,四個人和胡老的老伴、孩子們一一握手。

  陳傑將一個紅紙包交給了一個正在收份子的人的手上,然後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四個人的名字——紙包裡面是四個人湊的一千六百塊錢。

  最後,四個人在馮局長和家屬的引導下走進靈堂,朝胡老的遺體鞠了三個躬。

  兩個女人架著胡老的遺孀;幾個孩子跪在火盆兩邊磕頭還禮,磕完頭之後,便在火盆裡面燒了一些值錢。

  四個人鞠完躬,行過禮之後,也在火盆裡面燒了幾張值錢。

  雖然天氣比較熱,但靈堂裡面的氣溫比較低,郭老注意到,在胡老遺體的下邊擺放著幾個塑料盆,塑料盆裡面擺放著一些冰塊——冰塊已經開始融化。

  在胡老屍體的左右兩側,也各放了兩塊冰磚——冰磚上融化的水滴到下方的塑料盆裡面,胡老的身上覆蓋著一條被面,這條被面將胡老的遺體和冰磚覆蓋在下面。冰塊是可以降溫的,天氣太熱,而死者的遺體要在靈堂裡面擺放三天才能到殯儀館去火化,為了保證屍體不變味,放一些冰塊是最好——也是唯一的辦法。

  四個人在胡老家只呆了十幾分鐘,就和胡老的親屬和馮局長等人匆匆告別,離開了胡家。

  這次的弔唁是有收穫的,看到擺放在胡老遺體周圍的冰塊,郭老想到了歐陽平正在調查的「6.13」兇殺案:「歐陽,關於307號房大衣櫥隔板上的濕斑,我已經有答案了。」在回刑偵隊的路上,郭老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看過「6.13」兇殺案當事人的屍體,勘查過案發現場以後,郭老就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聽了蔡冬梅提供的情況,看到擺放在胡老屍體周圍的冰塊以後,郭老心中的答案就比較完整了。關於307號房大衣櫥隔板上的濕斑,郭老做了很多種猜想,看到胡老遺體周圍的冰塊以後,郭老恍然大悟,茅塞頓開。

  「郭老,您快說。」歐陽平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想出一點眉目來,現在,郭老終於想出了結果。歐陽平急於知道答案。

  「郭老,您——您快把答案告訴我們。」劉大羽比歐陽平更著急。

  「307號房大衣櫥隔板上的濕斑點應該是冰塊融化所致。」

  「冰塊融化所致?」歐陽平圓睜雙眼——答案來的太突然,歐陽平暫時還無法消化。

  「冰塊從何而來?」陳傑道。

  「冰塊是凶手帶進天時賓館307號房的。」郭老道。

  「凶手帶進賓館的?郭老,您是不是想說,凶手將冰塊放在大衣櫥下面的空格里面——和屍體放在一起?」劉大羽道。

  「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把冰塊和屍體放在一起做什麼?郭老,凶手難道是想延緩屍體腐爛的時間。」陳傑先有疑問,後又恍然大悟。

  「陳傑說得對。」郭老微笑著望著陳傑,陳傑和他想到一起來了,所以很高興。久違的笑容終於出現在郭老的臉上。

  「郭老,凶手為什麼要延緩屍體腐爛的時間呢?」劉大羽一時還沒有饒過彎來。

  「凶手的目的是掩蓋死者死亡的時間,將我們引入誤區。」郭老道。

  「事實是,我們確實被凶手誤導了。」陳傑道,「我們被凶手耍了——我們剛開始定的死亡時間是二月二十七號——三月二十七號。這個時間段放得已經非常寬了,我們已經考慮到了不確定因素。如果按照這個時間段展開調查的話,凶手不可能在我們調查的範圍之內,我們剛開始定的時間,是按照屍體腐爛的程度做出的判斷,在我們的判斷裡面沒有考慮到其它因素,屍體在不同的環境中——在不同的溫度下,其腐爛的速度是有很大區別的。後來,因為龔嘉蘭、凌向林和門副局長提供的情況,我們才將死者遇害的時間向前推移了十天,即使是這樣,凶手也不在我們調查的範圍之內。」

  「是啊!如果蔡冬梅所說的三個人是同一個人的話,死者遇害的時間應該在此人第一次入住307號房的時間段裡面。此人第一次入住307號房的時間是二月十二號——二月十五號。時間又提前了一個星期。而我們定的時間下沿是二月十七號,如果沒有蔡冬梅提供的情況的話,我們的視線也不會從兩個時間段挪開。我們也有可能調整調查的範圍,但不大會提前到二月十二號——二月十五號。此人果然很狡猾。他的反偵查意識和手段都非常強,他不但消滅了死者身上所有能反映身份的信息,他還在作案時間上做了技術處理。」歐陽平完全聽懂了郭老的話,這——也是他思考了很長時間的問題,現在終於有了一個比較合理的答案,所以,心裡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郭老,您的意思是,此人兩次返回307號房的目的是將冰塊放在屍體上和屍體周圍,大衣櫥隔板上的水分是冰塊融化所致?」劉大羽道。

  「應該是這樣——也只能這樣解釋,牆體不滲水,大衣櫥隔板上的水分能從哪裡來呢?凶手很可能在屍體的身上放了棉被,冰塊融化之後,水會被棉被吸收,而棉被上的水慢慢浸濕大衣櫥的隔板。用棉被還有一個好處,棉被吸收所有水分,還能吸收屍體長生的積液,冰塊上水就不會通過大衣櫥下面空格的縫隙滲到地板和地毯上來。凶手把屍體藏在大衣櫥下面的空格里面,是不想讓後來的房客發現,屍體能藏的住,但腐爛以後的氣味是藏不住的,凶手想將屍體和氣味藏長一點時間。藏的時間越長,對他就越有利。」

  歐陽平將腦袋靠在座椅靠背上,緊縮眉頭,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

  「歐陽,你在想什麼?」劉大羽道。

  歐陽平正想說什麼,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歐陽平接通了電話:「我是歐陽平,請問您是——」

  「我——我是天時賓館的賈經理。」

  「賈經理,您有什麼事情嗎?」

  「歐陽隊長,你們——走後,蔡——蔡冬梅又想起了一點事情。」

  事情肯定和案子有關係。

  「賈經理,您快說。」

  「蔡冬梅說,那三個人(蔡冬梅認為是一個人)每次入住天時賓館307號房的時候,都背著一個比較大的包,還拉著一個帶軲轆的行李箱,進房間的時候,蔡冬梅想幫他拎行李箱,但他婉言謝絕了。最後一次,他拉著行李箱出去至少有三趟,離開賓館的時候,他的行李箱很輕巧,回賓館、進房間的時候,看上去有些沉。在軲轆滾過的地方還有水印。」

  冰塊放在行李箱裡面,如果時間比較長的話,肯定會融化。這個情況太重要了。

  「賈經理,這個情況非常重要。謝謝您及時打電話給我,你替我謝謝蔡冬梅。」

  「不用——不用謝。那——那我掛電話了。」

  「好,賈經理再見。」

  「歐陽,什麼情況?」郭老道。

  歐陽平將賈經理的話重複了一遍:「蔡冬梅說,那三個人每次入住天時賓館307號房的時候,每次都背著一個比較大的包,還拉著一個帶軲轆的行李箱,最後一次,他拉著行李箱出去至少有三趟,離開賓館的時候,他的行李箱很輕巧,回賓館、進房間的時候,看上去很沉。軲轆滾過的地方竟然還有水印。」

  「行李箱裡面裝的可能是冰塊,最後一次,他在天時賓館307號房住了十四天,五月份,荊南的氣溫已經比較高了,冰塊四五天就該融化的差不多了,所以,他要不斷往大衣櫥下面的空格里面放冰塊。冰塊的量一定不少,所以,他只能用行李箱把冰塊弄進房間,行李箱有軲轆,一般人不太會注意。」郭老道,「但卻沒有瞞過蔡冬梅的眼睛。」

  「怪不得大衣櫥下半部分的隔板全潮了,水是慢慢往上滲透的,這需要時間,也需要一定的水量。」歐陽平異常興奮道。

  「怪不得我們勘查過現場。移走屍體以後,大衣櫥隔板上的水分很快就蒸發得差不多了。水沒有了,就只能剩下濕斑了。」劉大羽道。

  歐陽平再次返回天時賓館。

  蔡冬梅正在當班。

  根據蔡冬梅的回憶,嫌疑人的背包的顏色是紅藍相間,行李箱是一色的藍,有拉桿,還有兩個軲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