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第2148章 大樹下一個深坑 深坑中兩件東西

    「完顏格勒出事以後，我母親很關心完顏家，她經常往完顏靜德家的院子裡面跑，還讓大哥、二哥幫完顏格琴和完顏格其在鎮上找工作。」

    「你的兩個妹妹知不知道呢？」

    「她們不知道。」

    「我們聽說完顏格勒出事以後，霍永美也經常到完顏家去。」

    「那是我母親讓她去的，完顏格勒出事以後，完顏家確實很慘。我母親大概是想彌補完顏靜德家。」

    「在阻止我們挖墳開棺這件事情上，你母親可是帶了一個人很不好的頭啊！」

    「這我承認，我母親一聽說你們要挖墳開棺。她就坐不住了，七大姨八大姑是她派人去請的，讓我二哥把打上來的魚全部分給鄉親們也是她的主意，她雖然沒有提完顏格勒的事情，但我知道，她是怕完顏格勒的事情被抖出來。」

    「在我們挖墳開棺的前一天晚上，是誰讓霍永年和霍永美盯著完顏靜德的嗎？」

    「是我二哥。」

    「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他擔心完顏靜德沉不住氣。對第二天的事情，二哥吃不準，如果你們挖墳開棺，我們肯定會被帶走。」

    難怪霍永年會給完顏靜德送獐子，難怪霍永美夫妻倆會到祠堂去看望剛從醫院回村的完顏靜德。

    「是你和霍永年一起把完顏格勒的屍體藏到水下去的嗎？」

    「是的，一個人做不了那種事情。那裡的水很深，還有不少樹枝和蘆葦。」

    「我們在打撈屍體的過程中，只看到一隻皮鞋，另一隻皮鞋到哪裡去了？」

    「是在我們將完顏格勒的屍體扛到完顏大塘的路上弄丟了，當時，天已經黑透了。我們在將完顏格勒的屍體弄下水之前發現少了一隻皮鞋。把完顏格勒的屍體藏到水下之後，我們倆到樹林裡面去找了，但沒有找到，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我們倆又到山上找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在一片樹葉下面找到了那隻皮鞋。」

    「那隻皮鞋，你們藏在什麼地方了？」

    「我們把鞋子埋在了天井窪樹林裡一個樹洞裡面。」

    「樹洞的位置，你還記得嗎？」

    「具體位置不記得，大概位置有點印象。樹洞裡面還有一個包。」

    「還有一個包？」歐陽平正要問包的事情。

    「對，當時，完顏格勒背著一個紅顏色的皮包，我把皮包和鞋子都放在樹洞裡面了。」

    「包裡面有哪些東西？」

    「有兩本書，還有小女孩子用的鏡子、梳子、發卡等東西。」

    於是，同志們押著霍永樂驅車去了天井窪。

    兩輛汽車照例停在了窯廠。

    汽車剛停穩，白知秋和竇解放就從廠房裡面跑了出來。自從白知秋下定決心要幫助警方以後，他不再懼怕霍家人了。當白知秋的眼睛和霍永樂的眼睛發生碰撞的剎那間，霍永樂低下了頭。

    歐陽平說明情況以後，白知秋和竇解放一人拿著一把鐵鍬跟同志們上了閻王鼻子。白知秋還回辦公室拿了一把手電筒。

    天井窪在佛手岩的南邊，那裡有一大片茂密的雜樹林。樹林中還有很多低矮茂密的灌木叢。

    霍永樂走到一片灌木叢跟前停住了腳步。他環顧四周，極力搜索七八年前的記憶。

    所謂「天井窪」，其實是一個比較深的天坑——或者叫天井。之所以叫「天井」是因為它非常深，歷史上就沒有人下去過，倒是有人用幾十米長的繩子拴著石頭試過深淺，但幾十米長的繩子仍然打不到底，還有人往下扔石頭，石頭扔下去，根本就聽不到回聲，聽不到回聲，就說明下面太深。

    所謂「天井」，其實，只是一個非常窄的石縫，只有小孩子才能鑽進去，「天井」的入口很小，但下面卻很大。有人說它可能通到地球的那一面，雖然有些誇張，但至少能說明這個天井很深。

    除了採藥草的人，一般人是不到這裡來的。這裡距離山路——即完顏村到完顏大廟的山路，大概有兩里地，所以，這裡非常偏僻。

    灌木叢中，應該就是霍永樂當年糟蹋和殺害完顏格勒的地方。這裡距離「天井」有一里多。

    霍永樂環顧四周，他好像是在找標誌物——或者參照物。

    一分鐘以後，霍永了走到灌木叢北邊——距離灌木叢二十幾米的地方：「我就是在這裡找到那隻皮鞋的。」

    在霍永樂手指之處，有一個凹陷下去的深溝，深溝裡面有一些枯草和樹葉。

    在確定了方位以後，霍永樂領著大家朝灌木叢的東南方向走去。

    最後，霍永樂在灌木叢東南方向——距離灌木叢四十米左右的一棵大樹下站定。在大樹的根部西邊有幾塊石頭，霍永樂永雙手一塊一塊挪開石頭，很快大家看到一個凹陷下去的淺坑，淺坑裡面有一些亂石。

    「鞋子和皮包就在下面。」霍永樂道。

    白知秋和竇解放脫掉上衣，捋起衣袖，蹲在淺坑邊，將裡面的亂石一塊一塊拿出淺坑。

    幾分鐘以後，一個上大下小的深坑呈現在大家眼前。石頭清理完以後，剩下的是黃土。

    竇解放用鐵鍬一鍬一鍬地挖土，挖到六七十公分的時候，坑的直徑越來越大，同時露出了一些粗細不一的樹根。

    土挖到一米左右深的時候，竇解放看到了一個黑色的東西，東西的形狀不能確定，因為深坑下面的光線非常暗。

    白知秋打開手電筒，在手電筒的光柱下，歐陽平和郭老終於看清楚了，黑色的東西應該是一隻鞋子的鞋後跟。在更深一點地方，還有一個紅色的帶狀物——這個紅色的帶狀物應該就是完顏格勒的紅色皮包的包帶。白知秋試圖用鐵鍬搓黑色和紅色物體，但坑太深，根本就搆不著。

    竇解放索性趴在深坑口，將右手伸進深坑，但還是搆不著，竇解放乾脆將頭和上半身探進深坑裡面，一分鐘以後，竇解放向後移動身體，慢慢抬起頭，用左手撐在坑口東邊一塊石頭上，然後將右手慢慢拿出深坑，他的手上拿著一隻黑色的皮鞋。

第2149章 霍永強垂死掙扎 歐陽平致命一擊

    劉大羽接過鞋子，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竇解放拿上來的鞋子正是完顏格勒另外一隻皮鞋。

    皮鞋已經褪色、變形，還有點潮濕。鞋底的凹槽裡面還有一些黃土。這是一雙平底皮鞋，從皮鞋凹槽的輪廓線和磨損程度看，這是一雙剛穿不久的皮鞋。

    因為深坑五十公分處有一個瓶頸，周圍是手臂粗的樹根，而且互相交叉地糾纏在一起，竇解放的腦袋和肩膀受阻於此。竇解放五大三粗，無法深入到更深的地方。

    歐陽平脫掉外套和毛線衣，只剩下一件襯衫，他捋起衣袖，我們都知道，歐陽平的身材比較矮，比較瘦小。

    歐陽平趴在坑口，將頭和上半身下探到坑中，然後，慢慢向下移動。不一會，大半個身體穿過瓶頸，進入深坑。

    歐陽平做了幾個蹬腿的動作，然後低聲道：「快拉我的腿。」

    劉大羽將耳朵貼在洞口，才勉強聽見歐陽平的話。

    劉大羽和陳傑一人抱住歐陽平一條腿，慢慢將歐陽平往上拽。

    歐陽平身體和腦袋被拽出洞口的時候，他的臉上有很多汗，還沾著很多土，歐陽平的臉憋得通紅。當他將右手從深坑裡面拿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個紅顏色的包，包上耷拉著一根紅色的包帶。包的材質是人造皮，包帶和包身很多地方已經開裂。歐陽平將包遞給劉大羽，然後放下右手的衣袖，在眼眶上擦了幾下，汗水已經迷住了他的眼睛。

    董青青從口袋裡面掏出紙巾，抽出幾張，在歐陽平的臉上擦了幾下。

    劉大羽打開包，包裡面的襯布濕漉漉的。

    劉大羽將包底朝天，將包裡面的東西倒在地上。

    包裡面有如下東西：

    兩本書，一本是《撒切爾傳》，一本是《紅樓夢》。兩本書已經發霉，邊角處已經開始腐爛，書已經無法打開，紙全粘在一起。

    一個梳妝包，梳妝包也有點潮濕，梳妝包裡面有一面圓鏡，一把梳子，三根皮筋，一紅三藍四個發卡。

    在皮包的夾層裡面有一個用布鏽成的錢包，錢包裡面有二十三塊五毛：一張十元紙幣，兩張五元紙幣，一張兩元紙幣，一張一元紙幣，一張五毛紙幣。

    至此，完顏格勒失蹤案的物證全齊了。

    當天下午，歐陽平提審了霍永強。

    霍永強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可能已經預感到了什麼。走進會議室的時候，他低著頭，彎著腰，走路還有點發飄——同志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走路就有點發飄。

    坐在椅子上的時候，霍永強的頭也是耷拉著的。他的亮相和霍永健和霍永樂的亮相反差很大。也許兩次交鋒都以失敗告終的緣故吧！他和同志們第一次交鋒是在祠堂完顏靜德的房間裡面，那次交鋒，霍永強沒有佔到便宜，第二次交鋒是在閻王鼻子——霍家墓地，這次交鋒，霍永強和霍家人輸得很慘。

    「霍永強，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把你請到這裡來嗎？」

    「我們不該阻止你們挖墳開棺，我有責任，我不但沒有做母親兄弟的思想工作，反而火上澆油，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霍永強的思維還停留在挖墳開棺的階段，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拿挖墳開棺來說事。霍家三兄弟都不是什麼好鳥。霍永強不知道事情已經發展到哪一步了，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所以，霍永強的回答帶有明顯的試探意味。

    「你們之所以千方百計阻撓我們挖墳開棺，是想掩蓋霍鵬舉假死的真相，而掩蓋霍鵬舉假死的真相，最終目的是想掩蓋完顏格勒失蹤的真相。霍永強，你是一個聰明人，我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你如果還聽不出來，那就是要和法律對抗到底了。」

    霍永強沉默無語。

    「有一年春節，完顏靜德到你家去拜年，你哥哥霍永健曾經講一個關於兩個鄰居的故事給完顏靜德聽，你當時也在酒桌上吧？」

    「歐陽隊長，您想說什麼，不妨直言。」

    「兩個鄰居，一個姓張，一個姓劉，張家丟了一隻老母雞，張家什麼都沒有說，不久，劉家又丟了一隻羊，一個月後，張家唯一的孫子淹死在屋後的水塘裡面。這確實是一個好故事，我希望你好好回味一下這個故事，現在，你們霍家確實應該好好琢磨一下這個故事裡面所隱含的深刻哲理了。完顏靜德已經交代，是他殺害了你的父親，並把霍鵬舉的身體藏在窯廠三號窯洞裡面，把首級埋在了完顏奎的墓碑前；一九八九年的夏天，完顏家的驕傲完顏格勒離奇失蹤，如果用你哥哥的故事來套的話，你們就是張家，完顏家就是劉家，為了向完顏家復仇，你們霍家恐怕要付出非常慘重的代價。你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歐陽隊長，您是不是想說，是我們霍家人殺害了完顏靜德的女兒完顏格勒？」

    「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是你們霍家人殺害了完顏格勒。」

    「你們有什麼證據嗎？」

    「霍永強，你的理解能力也太差了，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你竟然還在這裡裝傻充愣。」

    「歐陽隊長，您有什麼證據，不妨拿出來，事實勝於雄辯，沒有證據，說什麼都是廢話。」

    「我們想給你一次機會，可你不領情，那就不能怪我們了。」

    「歐陽隊長，請趕快把證據拿出來。你們要證據，我也要證據，沒有證據，一切免談。」

    「很好，既然你要證據，那我們就讓你看幾樣證據。」歐陽平一邊說，一邊站起身，從左向東的手上接過一個檔案袋，從檔案袋裡面掏出一沓照片，走到霍永強的跟前：「這些照片，你好好看看。」

    霍永強接過照片，一張一張地翻看起來。他看得很慢，很認真。

    霍永強應該是看懂了照片上的內容。

    為了幫助霍永強理解照片上的內容，歐陽平覺得有必要做一些說明，他從霍永強的手上接過照片，一張一張地翻給霍永強看。

第2150章 霍永強老實交代 霍永年消極被動

    歐陽平一邊翻照片，一邊說：「這些照片是我們在打撈現場拍攝的，打撈現場就是杜仲林北邊的完顏大塘，這副骸骨就是完顏格勒的骸骨，這是完顏格勒身上穿的衣服，上面是的確良襯衫，下面是滌綸長裙，這是皮鞋；你再看看這一張，這是綁在完顏格勒身上的兩塊石板，這——你應該最清楚，這是用來捆綁屍體和石板的尼龍繩，因為繩子是你從霍永強的看魚棚拿來的，你再看看——這個皮包，這是完顏格勒遇害的時候身上背著的包。怎麼樣？你是不是看明白了。這些證據，你覺得怎麼樣？」

    「這不是我要的證據，我要的是我們霍家人殺害完顏格勒的證據。」

    「霍永強，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你也不想一想，如果我們不知道凶手是誰，如何能找到完顏格勒的屍體嗎？這次，你們霍家人真是玩大了，殺人償命，自不必說，幕後主使，自然逃不脫法律的制裁，在你們霍家，凡是知情者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本來，我們準備法外開恩，給你們霍家留一點生機的。」

    霍永強聳了聳右肩：「歐陽隊長，您就是說出一個大天來，不拿出證據，都算是嘴上抹石灰——白說。」

    人真是一個奇怪的動物，刀不放在脖子上，是感覺不到死亡和自己之間的距離的。

    歐陽平從韓玲玲的手上接過三份審訊筆錄，走到霍永強的跟前：「霍永強，你看清楚了，這是霍永年交代的內容，我忘了告訴你，我們已經把霍永年請到派出所來了。他可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他很配合我們的工作，交代的非常詳細，誰和他一起殺害完顏格勒的，是誰指使他跟蹤完顏格勒的，是哪些人在一起商量藏屍地點的。是誰在挖墳開棺的前一天的晚上指使他和霍永美關心完顏靜德的。霍永年交代的都很清楚。」歐陽平就此打住，因為霍永強的頭上已經開始冒汗了。原本白淨的臉上已經和白紙非常接近了。

    不一會，霍永強開始眨眼睛，因為汗水流進了他的眼睛裡面。

    眨眼睛是清理不乾淨眼睛裡面的汗水的，霍永強舉起雙手，用右手的衣袖在眼睛上來回擦拭了幾下。等他能抬起頭來，睜開眼睛看歐陽平的時候，他的眼球上眼睛佈滿的血絲。這顯然是眼球快速充血所致，眼球快速充血，一是用勁太大，二是因為霍永強的內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霍永強，這兩份審訊筆錄，你是不是也想看看啊！行——那我們可以讓你看看，這份審訊筆錄上的簽名是你的弟弟霍永樂，你看看簽名就可以了——你應該認識你弟弟霍永樂的筆跡吧！霍永樂已經徹底交代殺害完顏格勒的過程，他交代的很詳細，連糟蹋完顏格勒的情節，他都交代了——這個情節，恐怕連你這個當哥哥的都不知道；至於這份審訊筆錄嗎，是你哥哥霍永健交代的內容，他應該算是一個頭腦情醒的人，他知道霍家這次遇到了剋星，眼前這道檻，霍家是邁不過去了，所以，他徹底交代了自己的罪行，當然，在這些交代中，也有你——霍永強的事情。霍永健之所以積極主動配合我們的調查，他是希望我們能網開一面，不要把你們霍家人趕盡殺絕。事實是，根據我們手上掌握的證據看，在你們霍家，除了那些小孩子，所有人都要承擔法律責任，包括你的兩個妹妹霍永美和霍永麗。因為她們都是知情者。以你現在的態度，我們確實沒有必要再網開一面了——一切按照法律程序走就行了。」

    「歐陽隊長，我——我願意交代自己的罪行。」霍永強突然改變了態度。

    「你願意交代自己的罪行？現在，好像已經遲了，在這三份審訊筆錄中，霍永年、霍永勒和霍永健交代的內容互相印證，充分說明你和霍永健一樣也是這起謀殺案的幕後主使。」

    「歐陽隊長，請你——請你們再給我坦白交代的機會，我有罪，我罪該萬死。」歐陽平沒有想到，羊群效應竟然會在審訊中發揮作用，霍永健這個頭帶的非常好，有霍永健這樣的領頭羊，霍永樂和霍永強也開始向霍永健學習看齊了。

    「行，馮局長，郭老，那我們就給他一次機會，你們看怎麼樣？」

    馮局長和郭老同時點了一下頭。

    「交代吧！」

    「歐陽隊長，我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交代，我的腦子裡面很亂。」

    「行，我提問，你回答。我警告你，千萬不要考驗我們的耐心——否則，你知道後果的嚴重性。」

    「我一定老實交代自己的罪行。」

    「是誰指使霍永年跟蹤完顏格勒的？」

    「是——是我——是我指使霍永年跟蹤完顏格勒的。」

    「這是誰的意思？」

    「是我和大哥的意思。我跟三弟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大哥就在跟前。」

    「你們在和霍永年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霍永年的思想有沒有鬥爭，他是不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不是很爽快，他有過猶豫，他聽他母親——我大媽的話，大媽一向喜歡完顏格勒，他們兩家走得很近，關鍵是完顏格勒懂事明理，村子裡面人見人愛。所以，霍永年只答應跟蹤完顏格勒，其它事情，他不做，如果答應他，他就跟蹤完顏格勒。本來，我們想讓霍永年一個人做這件事情，因為我們爹曾經救過他的命，所以，平時，只要我們有差遣，霍永年肯定走在前面。」

    「你們為什麼這麼想？」

    「我們怕霍永年的嘴巴不牢靠，如果是他一個人做這件事情，他是絕對不會說的。我們沒有想到他在這件事情上犯嘀咕，尥蹶子。事實是，他雖然跟蹤過完顏格勒好幾次，但他都說沒有機會下手，沒有辦法，我弟弟霍永樂才決定和霍永年一起做這件事情。」

    霍永強的話和霍永年的話是一致的。

第2151章 霍鵬舉暗中指導 蔡文英癱坐在地

    「選擇在八月十七號下午下手，是誰決定的？」

    「是我弟弟霍永樂，是他在板橋澡堂洗澡——走出澡堂的時候，看到了走下公共汽車的完顏格勒。於是就騎自行車回完顏村喊霍永年，然後再佛手岩等她。」

    事實證明，霍永年在跟蹤完顏格勒的過程中，一直處於被動、消極的地位——他一直在敷衍霍家三兄弟。

    「藏屍地點是誰定的？」

    「是我們兄弟三人一起定的。」

    「為什麼要把完顏格勒的屍體藏在完顏大塘那麼偏僻的地方？」

    「那裡很少有人去，蘆葦叢的南邊就是杜仲林，完顏格勒每次上學和回家，都會走佛手岩下面那條路，在那裡下手，不會被人發現。還有，魚塘是我承包的，只要打魚的時候繞開那裡，就不會出事。」

    「是誰安排霍永年和霍永美關心完顏靜德的呢？」

    「是我安排的。我估計我們霍家很難邁過挖墳開棺那一關，所以，在挖墳開棺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這樣的安排。」

    「你認定——只要完顏靜德不說，這個案子，我們就沒法查下去。是不是這樣？」

    「我就是這樣想的。只要完顏靜德不說，完顏格勒的失蹤案，你們就沒法查下去。阻止你們挖墳開棺材，這不算什麼大事——這是我當時的想法；讓尹二根到醫院去照顧完顏靜德也是這個意思。完顏靜德跟我們霍家鬥了幾十年，從來沒有佔過上風，他的膽子越來越小。如果不是你們盯得緊，他是不會開口的。這幾年，在我們霍家的幫助下，完顏家的日子漸漸好起來，我在當大隊書記的時候，安排他到祠堂做事，拿的是十分工——在完顏村，只有壯勞力才能拿十分工，特別是完顏靜德的兩個寶貝女兒，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所以，我以為他不會開口的。」

    有一件事情，歐陽平還沒有忘記：「你父親什麼時候骨折的呢？」

    「一九八八年春節，親戚們到我家來拜年，那些親戚一進門就往東院我娘的房間裡面跑，我爹趕忙躲進密室，因為走的急，從台階上摔了下去，結果把腿摔斷了。當天夜裡，我們就把他送到上海同濟醫院去治療。」

    「在我們挖墳開棺的前一天夜裡，你們到霍鵬舉的墳上去做什麼了？」

    「你們連這個都知道啊！」

    「只要我們想知道，我們就能知道，快說！」

    「我也不知道我母親是怎麼想的，是她提出到父親的墓地去看一眼。」

    「你能告訴我們，你是怎麼當上大隊書記和公社黨委委員的嗎？」

    「這——」霍永強面露難色。

    歐陽平想知道霍永強是憑藉什麼走上仕途的，雖然大隊書記和公社黨委委員不算什麼幹部，但諸位也不能小瞧它們，霍家就是因為霍永強頭上這兩頂烏紗帽才得以雞犬升天，成為完顏村、護國大隊和板橋鎮呼風喚雨的家族的。

    「霍永強，這是我最後一個問題，你務必想清楚了再回答，千萬不要在這裡掉鏈子啊！既然你願意認罪伏法，索性把自己做過的事情，一股腦兒地抖落出來——讓我們瞧瞧。」

    「我說——我願意交代。我用一輛自行車、一塊手錶和一份大禮，換了一頂大隊書記的帽子。不久，還得了一頂公社黨委委員的帽子。」

    霍永強顯然是繼承了父親霍鵬舉的衣缽，霍鵬舉從部隊轉業到地方以後，就是憑藉這種手段和當時的縣長拜上把兄弟的。

    「你說清楚了，一輛自行車，一塊手錶，一份大禮？什麼意思？」

    「我送給公社第一副書記馬長海一輛鳳凰牌自行車；送給第二副書記田向志一塊手錶；公社書記彭雪輝兒子結婚的時候，我送了五百塊錢。不久，公社黨委在開會的時候，決定讓我當任護國大隊的書記。」

    好傢伙，在哪個年代，一輛自行車、一塊手錶和五百塊錢，都應該算是大禮。」

    「這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你們連這個也知道啊！」

    「少廢話——快說！」

    「是我父親。」

    霍永強之所以步入官場，敢情是有一個高人在背後指導啊！

    「他是怎麼說的呢？」

    「他說只要送東西，對方就一定會收，但要摸清對方的脾氣、秉性和需求。」

    霍鵬舉把自己在官場摸索到的那點經驗全部傳授給自己的兒子了。難怪，歐陽平能從霍永強的身上看到霍鵬舉的身影——當然，在老大霍永健和老三霍永樂的身上，同志們也看到了霍鵬舉的影子。

    最後，歐陽平讓霍永強在審訊筆錄上按了手印，簽了名字。

    霍永強被帶進拘押室的時候，吳所長親自給他加了一副腳鐐。在戴腳鐐的時候，霍永強非常順從，非常聽話。

    歐陽平最後一個審訊的人是蔡文英。

    從拿下霍永年以後，歐陽平就有一種勢如破竹的感覺。證據在手，審訊就變得比較輕鬆而愉快了。

    這次，蔡文英的精神狀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蔡文英被帶進審訊室的時候，頭髮散亂，二目呆滯，一臉土灰；她的腳步也變得十分沉重。整個人看上去，一下子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異常情緒，鬢角處突然冒出了很多白頭髮。當歐陽平將四份審訊筆錄放在蔡文英面前的時候——準確地說，當歐陽平四份審訊筆錄上籤名指給蔡文英看的時候，她突然從椅子上滑落，最後癱坐在地上。有了霍永年和霍氏三兄弟的供詞，完顏格勒失蹤案基本上可以終結了。歐陽平不想在蔡文英的身上多花時間，貓捉老鼠的遊戲，歐陽平已經玩膩了。所以，歐陽平開門見山，直接把四份審訊比例拿給蔡文英過目。蔡文英只看了幾張紙，就癱坐在地上了。

    歐陽平沒有想到蔡文英如此不堪一擊。這也難怪，再堅強的母親，都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這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霍家這條船即將沉沒，連歐陽平都不知道霍家能有幾人能逃過此劫。

第2152章 蔡文英自縊身亡 後來事令人歔欷

    也許是蔡文英已經預感到災難即將來臨，她想在災難來臨之前，結束自己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母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被關進監獄，甚至被殺頭，根據同志們手上掌握的材料，霍永樂肯定要到陰曹地府去和父親霍鵬舉聚首，至於霍永健和霍永強兄弟倆，雖然他們沒有直接參與殺人，但他們是完顏格勒失蹤案的幕後主使，我們都知道，幕後主使，就是首惡，連霍永樂都要以命抵命，首惡那有不死之理呢？霍永健、霍永強之所以最後選擇認罪伏法，是想用自己的坦白交代換蔡文英一條命。

    雖然蔡文英也應該對這起兇殺案負有一定的責任，但從法律的角度還是有從輕發落的依據的。對於蔡文英來講，傾巢之下，已無完卵，自己一把年紀，還活個什麼勁呢！所以，在五月三十號的夜裡，蔡文英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幾塊布條，編成繩子，系在床框上，將自己的腦袋伸進繩套裡面，然後像鱷魚一樣翻轉自己的身體，最後將自己活活勒死——因為繩子生根的地方高度不夠，蔡文英只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和意志將繩子一步步收緊，直到氣絕身亡——說實話，這種死法，同志們以前沒有見識過，也沒有聽說過。

    第二天早晨，當看守打開牢房的門，將早飯送進去的時候，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蔡文英，她的身體擰巴在地上，臉朝牢房的門，腳尖朝著相反的方向，在腳旁邊有一個便桶，大概是蔡文英在掙扎的時候，腳碰倒了便桶，便桶裡面的糞水全潑灑在地上，蔡文英的左膝蓋浸泡在糞水中。

    蔡文英二目圓睜，嘴唇上有不少血，在最痛苦、最難挨的時候，蔡文英應該咬過自己的舌頭。勒死蔡文英的繩子，像麻花一樣，已經擰到了極限。

    在蔡文英的屍體旁邊，有一件殘破的褂子和一條只剩下褲腰的褲子。

    歐陽平本打算在適當時候，對蔡文英訓誡一番，然後將她釋放，歐陽平也曾向她傳達過這樣的信息。所以，蔡文英在死之前，應該是有她自己的考慮的。

    蔡文英畢竟是一條生命，她的自殺，多少有點令人惋惜，不過，蔡文英確實應該到陰曹地府去和自己的男人霍鵬舉好好總結一下經驗教訓了。當然，蔡文英暫時還沒法和霍鵬舉聚首，因為霍鵬舉還沒有找到自己的頭——或者說霍鵬舉的身首還沒有合在一處。蔡文英應該等霍鵬舉身首合在一起之後再到閻王爺那裡去報導的，可蔡文英實在等不及了。

    霍家的教訓是深刻而耐人尋味的。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們還可以將這句古話稍微做一些改動，這樣，也許更能驚醒世人，那就是：行不義，必自斃。

    霍家就是一個很有說服力的例子。

    出於人性化的考慮，歐陽平請示過馮局長以後決定將蔡文英的屍首交給霍永美和霍永麗姐妹倆——霍家只剩下她們倆了。歐陽平也沒有追究霍永美和霍永麗姐妹倆的法律責任，這也是出於人性化的考慮，這大概就是歐陽平所說的網開一面吧！這一次，霍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蔡文英是徹底解脫了，霍永健、霍永強和霍永樂人不久恐怕也要解脫了，勉強苟活於世的霍永美和霍永麗將永遠面對進退失據，無顏面人的窘境。

    為蔡文英送終的人只有兩個女兒、兩個女婿及其她們的孩子。這已經是歐陽平法外開恩了。霍永健、霍永強和霍永樂三兄弟只能到陰曹地府去和父母會合了。

    蔡文英的喪事辦的非常簡單，參加葬禮的除了霍永美和霍永麗兩家人，還有霍家人和住在近處的親戚。完顏村人沒有一個出席蔡文英的葬禮。霍家人也比較低調，即沒有請哭喪婆，也沒有請古樂隊，連靈棚都沒有搭，六月一號早晨，天剛濛濛亮，霍家人就將蔡文英送上了閻王鼻子。六月二號的凌晨，霍永美和霍永麗等人離開了完顏家老宅，離開的時候，她們只帶走了一些衣服，家具等東西一樣沒有拿。按照蔡文英和霍永健、霍永強、霍永樂的要求，霍永美將完顏老宅的所有鑰匙還給了完顏靜德。

    完顏靜德並沒有搬回老宅，他離開了祠堂，並讓小女兒完顏格其從板橋竹器廠辭職，和他一起打理完顏家老宅，祠堂自從改造成客棧之後，光顧祠堂的人越來越多，生意也越來越好，香客們要想在祠堂住宿，有時候還要預約，完顏靜德深受啟發，他將完顏家老宅將近二十間房子變成了客房，以完顏家老宅裡面的建築和環境，肯定能吸引很多香客入住，在吳所長的幫助下，完顏靜德在工商部分註冊登記，辦了營業執照。

    不久，判決下來了，完顏靜德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因為他身有殘疾，又有比較嚴重的心臟病，完全符合保外就醫的條件，在歐陽平的安排下，給完顏靜德辦了保外就醫。

    完顏靜德應該算是一個特例，歐陽平從事幾十年的刑偵工作，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

    霍永樂和霍永健被判處死刑；霍永強被判處無期徒刑——歐陽平和郭老、劉大羽、陳傑綜合分析霍永年、霍永健、霍永強交代的內容，最後得出一個一致的意見，霍永健是完顏格勒失蹤案的主謀，霍永強處於次要地位，所以判了霍永強無期徒刑；霍永年被判處三年（霍永年有從輕的情節：第一，在完顏格勒失蹤案的刑偵工作中，霍永年有立功表現；第二，在實施犯罪的過程中，霍永年始終處於被動脅從的地位；第三，霍永年已經年近古稀）。

    案子終結之後，完顏靜德領回了完顏格勒的屍骸，完顏靜德將女兒埋在商左蘭的墳墓旁邊；霍家人也領回了父親霍鵬舉的屍骸，姐妹倆將霍鵬舉的屍骸埋在蔡文英的旁邊。姐妹倆把霍鵬舉的墓碑（就是原來那塊墓碑放在了墓坑之中），蔡文英的墳墓前也沒有豎墓碑。姐妹倆想從完顏村人的記憶中抹去父母的影子。

    事實是，影子抹不掉，痛苦也抹不掉，痛苦將伴隨霍家人一輩子。

    霍家人也沒有搬到霍鵬展家去，霍氏三兄弟的家在鎮上，霍永美和霍永麗早就嫁人生子，以後，除了清明節，霍家人恐怕不會再回完顏村了。

    竇解放辭掉了窯廠的工作，接手了完顏大塘的經營權，包括祠堂的經營權，竇解放對祠堂進行了一次改造和擴建，規模比以前大了許多；完顏大塘除了養魚以外，還搞起了珍珠養殖。

第2153章 賓館裡發生命案 暗格中一具男屍

　　一九九六年六月十三號，刑偵隊介入一起兇殺案。

　　接到報案四十五分鐘以後，歐陽平帶人趕到了案發現場：兇殺案發生在小市街187號天時賓館307客房裡面。

　　同志們驅車趕到天時賓館的時候，下關區公安分局的治安科科長魏子民已經帶人控制了現場。

　　天時賓館是一個小賓館，像這樣的小賓館，荊南市有很多，它的位置比較偏僻，價格又不怎麼高，對於那些到荊南來辦事，又不講究的人來講，這樣的賓館是很受歡迎的。

　　歐陽平一行走下警車的時候，魏子民衝出賓館的接待大廳。

　　此時，賓館外面，馬路對面的綠島和人行道上已經站滿了人，魏子民的手下正在維持秩序，以確保道路的暢通。即使是這樣，還是造成了一些擁堵，無論是行人，還是汽車，路過這裡的時候，速度就會慢下來。人和車猛然增多，擁堵在所難免。

　　馬路兩邊聚集了這麼多人，賓館的大門外拉起了警戒線，一看就知道發生比較大的案件。

　　歐陽平一行走進接待大廳的時候，三個人從休息區的沙發上站起身，迎了過來。這三個人，一個是賓館大堂經理，姓賈，名字叫賈在道，年齡在四十五歲左右；另外兩位是一對夫妻——也許是一對戀人，男的叫田榮盛，年齡三十二歲，女的叫劉倩倩，年齡二十七歲。發現問題的就是這兩個人。他們是昨天晚上才住進307的。

　　歐陽平將人分成兩組，一組上樓勘查現場，一組找賈經理和田茂榮、劉倩倩瞭解情況。

　　劉大羽、陳傑、嚴建華、左向東和董青青等人上樓勘查現場；歐陽平、李文化、柳文彬和韓玲玲等人則留在了接待大廳。

　　我們先來看看報案人是怎麼說的。綜合三個人的敘述，大致情形是這樣的：六月十二號晚上九點鐘左右，田茂榮和劉倩倩住進天時賓館307號房。因為旅途疲勞，又剛下火車，兩個洗過澡以後就上床睡覺了。

　　夜裡面，劉倩倩起來到衛生間小便的時候，聞到了一種異味——是一種腐臭味。雖然味道不是特別重，但非常明顯。劉倩倩就叫醒了熟睡中的田茂榮。

　　田茂榮也聞到了異味，於是，兩個人四下里尋覓了一會，結果是一無所知，味道在房間裡面，但氣味的源頭在什麼地方，不知道。

　　於是，田茂榮打電話到服務台。

　　賈經理正好當班，他領著兩個服務員走進307號客房。

　　三個人在客房裡面站了一分鐘，很快，三個人也聞到了異味。床下面，櫥櫃裡，所有地方找了個遍，什麼東西都沒有找到。賈經理當即把田茂榮和劉倩倩安排在隔壁306號房間。

　　第二天早晨，賈經理帶著保衛科的兩個同志們到307號房間仔細檢查，好奇心很強的田茂榮也跟了進去。保衛幹事王一聲的鼻子比較尖，他這裡聞聞，那裡聞聞，最後發現大衣櫥附近的味道相對重一些。

　　王一聲又將大衣櫥裡面檢查了一遍，大衣櫥裡除了七八個衣架和一床被縟以外，沒有其它東西。

　　大衣櫥寬一點二米左右，深五十公分左右，高一點九米左右。

　　王一聲雖然沒有在大衣櫥裡面找到東西，但他發現大衣櫥裡面的異味比之前大家聞到的味道要重許多。

　　賈經理把目光聚焦到了大衣櫥的下面。賓館客房裡面的櫥櫃都是就著有限的空間固定在牆體上——並且組合在一起的。

　　賈經理注意到，大衣櫥的底部距離地面有五十公分左右的高度，除去底部到地面的高度，大衣櫥實際的高度在一點四米左右，這正是可以掛大衣的高度，下面的部分是一個暗格。

　　這也就是說，大衣櫥下面是空的。

　　王一聲敲了敲大衣櫥的底板，底板是用釘子固定的。賈經理找來一把起子，一把老虎鉗和一把起釘錘。將底板撬了起來，在大衣櫥的底板被翹起來的一瞬間，底板下面的東西把賈經理和王一聲嚇了個半死：底板下面躺著一具屍體——死者光著身體。屍體蜷縮在大衣櫥的下面，只能看到背部，看不到死者的腦袋，因為死者後背朝上；在底板被翹起來的一瞬間，除了視覺上的衝擊以外，同時還伴隨著強烈的嗅覺衝擊，是屍體高度腐敗時散發出的惡臭味。

　　於是，賈經理選擇了報警。

　　在還沒有對屍體進行檢查之前，調查只能到此結束。

　　在賈經理的引導下，歐陽平等人上了三樓。

　　歐陽平走進房門的時候，劉大羽迎了出來：「歐陽平，是一具無頭男屍。死者身上一絲不掛。」

　　腦袋沒有，身上一絲不掛，凶手沒有留下任何信息。沒有任何信息，就是沒有任何線索，沒有任何線索，這個案子還怎麼往下查呢？一股涼氣從歐陽平的後脊樑骨直往上冒。

　　「無頭男屍？」賈經理驚愕不已，「怪不得我沒有看見腦袋呢！」

　　「死亡時間？」

　　「死亡時間在三個月左右——八十五至九十五天之間。謹慎一點，可以放寬到八十至一百天之間。屍體已經高度腐爛。董青青，你把屍檢報告給歐陽看，屍體已經放進裝屍盒中。」

　　歐陽平從董青青的手上接過屍檢報告：

　　除了劉大羽提到的信息，歐陽平把注意力放在了屍檢報告上。

　　性別：男；

　　年齡：四十一——四十三歲之間；

　　身高：一米七三——一米七四之間。

　　屍檢補充內容：死者身上沒有任何致命傷，屍體高度腐爛，表皮組織已經開始降解（所謂降解，就是皮膚表面的紋理，包括附著在皮膚表面的黑痣、疤痕和胎記都已經不復存在。）

　　死者身上一點特徵性的東西都沒有留下，這個案子就更難查了。

　　歐陽平從陳傑手上接過手電筒，打開，在底板下面照了幾圈。底板下面是一個長一米二左右，寬和高都在五十米左右的空間。在屍體下方的底板上有一些比較濃稠的液體，這應該是屍體腐爛之後形成的積液。

第2154章 地板上一個刀口 牆板上一個符號

　　積液不是很多，估計再過一段時間，隨著荊南的氣溫越來越高，屍體腐爛、脫水的速度會越來越快，越積越多的液體就會通過木板之間的縫隙溢到大衣櫃的外面的底板和地毯上來。

　　東西南北，四面的木板都比較潮濕，木板上還有很多黴斑。歐陽平注意到，底板下面木板上的水分已經深透到底板上和底板上方三十公分處，空格上方——即大衣櫥下方三十公分寬的隔板沒有黴斑——因為大衣櫥的門經常開關，空氣相對比較流通，所以暫時還沒有生黴斑。

　　死者無頭，一絲不掛，皮膚表面已經嚴重腐爛，所有能證明死者身份、顯示其身體特徵的信息被腐爛處理得乾乾淨淨。歐陽平只能在細枝末節上繼續尋找線索了。

　　歐陽平認真檢查了死者的脖頸，切口處竟然非常齊整，無論是軟組織，還是頸椎骨，都很平整，這說明凶手一刀就砍下了死者的腦袋，什麼樣的利器能一刀就砍下人的腦袋呢？砍刀，不是小紕漏打架鬥毆所用的砍刀，而是屠夫殺豬買肉時候所用的砍刀，只有這種砍刀才能做到刀下頭落。

　　細心的歐陽平還在屍體下方的地板上看到一個兩公分長的刀口，歐陽平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對折以後，將紙片插進刀口裡面前後移動，很顯然，刀口的中心點最深，有零點八公分的樣子，兩邊則越來越淺，刀口的橫截面應該呈三角形。刀尖和斧頭的棱角處用力砍在木板上，刀口的橫截面肯定是三角形。

　　這個橫截面呈三角形的刀口所透露出來的信息是，死者身首異處的地點很可能是大衣櫥下面，砍刀落下去的時候，身首分離，由於凶手用力過猛，刀尖落在底板上，於是留下了這個橫截面為三角形的刀口。

　　「大羽，你回憶一下屍體在空格里面的體位。」歐陽平想確認一下自己的判斷。

　　「死者的頭朝南，腳朝北，臉朝下，背朝上。」劉大羽回憶道。

　　左向東也走了過來：「劉隊說的對。」左向東最有發言權，因為他剛給死者拍過照，所以，他的印象非常深。

　　死者的脖頸在什麼位置，你們好好回憶一下。」

　　劉大羽蹲下身體，目測了一下脖頸和南板、背板之間的距離——或者叫坐標，然後將手指向刀口：」死者的脖頸就在這個位置。」

　　左向東從相機裡面翻出所有和死者相關的照片，在劉大羽進行尸檢之前，左向東就給死者拍了十幾張照片。

　　「隊長，你看——」左向東連續翻了五張，照片上準確地反映出死者在空格里面的體位。當然，在照片上看不到地板上的刀口的，因為刀口在脖頸的下方。

　　劉大羽的描述和照片是一致的。

　　刀口和死者脖頸的切口在同一個方向。歐陽平的判斷是正確的：凶手將死者放進空格以後，然後用砍刀砍下了死者的腦袋。

　　本來，劉大羽和歐陽平的心裡是拔涼拔涼的，這個發現使兩個人的心情舒緩了許多。只要有線索，案子就有的查，就能查下去。

　　緊接著，歐陽平又仔細檢查了死者的手指甲和腳趾甲。手指甲和腳趾甲多少能反應出死者的經濟條件、社會地位、生活習慣。一般人，特別是從事體力勞動的人，他們的手指甲很少認真打理，不是比較長，就是指甲縫裡面藏污納垢，有些人的指甲還比較粗糙和殘破，特別是腳趾甲，只有在腳趾甲特別長，會戳破襪子的時候，他們才會處理一下。反之，如果是從事比較體面的工作，經濟條件比較好，就會經常打理手指甲和腳趾甲。

　　死者的手指甲和腳趾甲打理的很乾淨，無論是手指甲，還是腳趾甲，不但指縫裡面乾乾淨淨，指甲也修剪的恰到好處。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呢？只有那些生活安逸滋潤，對生活質量要求比較高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

　　接下來，歐陽平和劉大羽又有了新的發現：在死者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上，在指根處，各有一道和皮膚不同顏色的圈，中指的圈有零點五公分寬，無名指上的圈有零點四公分寬——雖然手指上的表皮組織已經腐爛，但戴戒指的地方和沒有戴戒指的地方的顏色的區別還是非常清楚的，經驗告訴我們，只有長時間戴戒指的人，才會在手指上留下這樣的圈。兩個手指都戴戒指，這說明死者生活條件非常優越，把這個細節和手指甲和腳趾甲放在一起來考慮，就更能證明歐陽平的判斷了。

　　隨著勘查的深入——深入細緻，這是歐陽平一貫的作風，眼前這個死者，一些重要的能反映其身份等信息的線索一點都沒有，歐陽平只能在一些細枝末節上做一些文章了。所以，他要比任何時候更精細，更認真。隨著勘查的深入，劉大羽有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發現：在大衣櫥下面的空格的東隔板上有一個字——準確地說是一個符號。這個符號很特別，上面一個點，下面也是一個點，下面這個點的尾部拖得很長，劉大羽用尺子量了一下，長度是五點五公分，它不但長，還特別直，由上而下，由重變輕，由粗變細，最後的部分像蘿蔔的尾巴。

　　歐陽平讓左向東把有關照片翻出來，幾張照片同時顯示，死者的左手的位置正好在特別符號下面的地板上。

　　我們都知道，這個細節至關重要，它所隱含的信息——和可供同志們想像的空間實在是太大了。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凶手用砍刀砍下死者腦袋之前，死者還沒有完全斷氣，在斷氣之前，死者用盡全身的力氣，想在隔板上寫一個字，遺憾的是，死者奄奄一息，他在寫第二筆的時候，突然斷氣，因為斷氣，寫字的手失去了控制，於是自然下垂，最後落在地板上，第二個點下方的直線應該是左手自然下落所致。

第2155章 隔板上十分潮濕 歐陽平百思不解

　　其次，從第一個點的運筆流暢度來看，死者很可能是一個左撇子（如果這一判斷能夠成立的話，對接下來的調查非常有利。

　　再者，死者在氣息奄奄。命懸一線的時候，不可能寫出凶手的全名，所以，只能從凶手的名字中選擇最有代表性的部分來寫。根據這兩個點來分析，死者應該是想寫凶手的姓——或者名字中最有代表性的字。所以，這兩個點不是偏旁兩點水，就是偏旁三點水。也可能是偏旁「言」，由此推斷，無論是兩點水，還是三點水，或者是「言」，它們都應該是姓氏中的偏旁。

　　在百家姓中，包含兩點水的姓和三點水的姓，再加上和三點水有些形似的「言」字旁的姓分別有這樣幾個字：馮，凌；湯，潭，沈，汪，洪，游，滿，池，沙，涂，漆，梁；談，諸葛的「諸」等。憑同志們記憶裡面儲存的東西，一時恐怕想不到這麼多的姓氏，這些姓氏是李文化查閱百家姓查出來的。

　　雖然特別符號所涉及的姓氏比較多，但在歐陽平來看，範圍已經縮小了很多。

　　現場的勘查，相對比較簡單，時過境遷，即使凶手有可能在現場留下一些蛛絲馬跡，也早被後來進住307號房的客人消磨殆盡了。

　　屍檢結束以後，歐陽平和郭老通了一個電話——郭老正在北京出席一個學術性的會議。

　　聽完歐陽平的敘述以後，郭老沉思片刻，從屍檢的角度給出以下的意見：第一，給屍體拍一個X光，看看死者有沒有做過添加金屬附件的手術。第二，解剖屍體，檢查一下死者曾經患過什麼疾病。屍體的表面已經腐敗，但死者的內臟問題應該不大。

　　歐陽平不得不佩服郭老，生薑還是老的辣。有時候，經驗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死者身上所透露出來的信息越多，對確定死者的身份就越有利。凡是凶手能想到的東西，凶手都消除了，所謂百密一疏，不管凶手的思維有多縝密，也不管凶手的反偵查意識有多強，有些東西，凶手是想不到的。刑偵工作者就是要在凶手思維的死角裡面挖出死者身上的身份信息。

　　歐陽平掛斷電話以後，立即安排陳傑、嚴建華和董青青送回刑偵隊法醫處，立即對屍體進行X光檢查和解剖。

　　大家七手八腳，將屍體裝進屍袋，再將屍袋放進裝屍盒中，屍體已經腐爛，異味很大，必須放進裝屍盒中。

　　送走了陳傑等人以後，歐陽平和留下來的人展開調查。

　　在展開調查之前，歐陽平等人在307號客房裡面逗留了十幾分鐘，他有點不甘心，因為現場勘查和屍檢，沒有提取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如果就此離開，也就意味著勘查徹底結束。我們都知道，犯罪現場是無法複製的，時過境遷，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場將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當然，現在的勘查也只能算是搶救性的勘查。賓館的客房不可能長時間閒置，稍微處理一下，就可以繼續營業。所以，歐陽平還想在客房裡面多呆一會，他和劉大羽、李文化、左向東，這裡看看，那裡瞧瞧，這裡翻一翻，那裡挪一挪。

　　最後歐陽平和劉大羽在大衣櫃跟前停住了腳步。

　　作為一個刑偵工作者，在分析案情的過程中，除了邏輯思維能力以外，還要有空間思維能力。當邏輯思維能力和空間思維能力組合在一起的時候，思維的觸角往往會扎的更深。

　　當歐陽平的目光再次落在大衣櫃後面的隔板和大衣櫃下面的空格後面的隔板的時候，他的心臟突然顫動了一下。他將上半身探進櫥門，半蹲著身體，用手指在大衣櫃後隔板潮濕的地方摸了摸，然後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我們都知道，如果擴散到大衣櫃後隔板上的水是屍水的話，應該有腐臭味。遺憾的是，歐陽平無法判定手指上的氣味。

　　「大羽，你也聞聞。」

　　劉大羽也低頭——彎腰——伸手，用右手的手指在大衣櫃後隔板上摸了一下，放在鼻子上聞了聞。

　　「大羽，怎麼樣？有沒有腐臭味？」

　　「現在，滿屋子都是腐臭味，很難確定隔板上有沒有腐臭味。」

　　劉大羽說得對，房間裡面全是腐臭味，大衣櫃裡面的腐臭味尤其重，在這樣的環境裡面是無法辨別其它東西的氣味的。歐陽平和劉大羽還走到走廊上，聞了聞，但也沒有聞出味道來。

　　「歐陽，你在琢磨什麼？」劉大羽能看出來，歐陽平一定是在琢磨什麼事情。

　　「大羽，你說說看，什麼樣的水量，才能浸濕空格四邊的木板和空格上面的木板呢？」

　　劉大羽好像明白歐陽平在想什麼了：「歐陽，你是不是想說，單憑屍體下面這點積液是不足於浸濕到大衣櫥上面的木板上來的。」

　　「是啊！非常奇怪，屍體雖然腐爛了一段時間，但根據屍體下面的積液量，浸濕地板，那還差不多，你看，如果積液稍微多一點，肯定會通過縫隙流到大衣櫃的外面的地板上——地毯下。」

　　「那只有一種可能。」劉大羽道。

　　「什麼可能？」

　　「緊靠大衣櫃的牆體有滲漏的問題。還有一種可能，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

　　「大羽，你把各種可能一股腦地說出來。」

　　「房間裡面比較潮濕，時間一長，大衣櫥自然會潮濕和發生黴變。」

　　歐陽平將所有的櫥櫃全部打開，結果是，除了大衣櫃，其它家具的隔板都沒有潮濕的現象。現在，只有一種可能了。

　　歐陽平派人把賈經理叫到跟前：「賈經理，請把308號客房打開，我們想看看緊靠307客房裡面的大衣櫥這道牆體有沒有滲漏的問題。

　　賈經理喊來了三樓的服務員，將308客房的門打開。

　　歐陽平和劉大羽、韓玲玲走進308號客房，和307號客房大衣櫥隔牆相對的是一個寫字檯。

第2156章 兩個人不謀而合 滿華君進入視線

　　賈經理和劉大羽挪開椅子，搬開寫字檯。牆上貼著金黃色的牆紙，歐陽平和劉大羽同時用手指摸了摸，牆紙是乾的。

　　牆紙是最容易吸收水分的，牆體上稍微有一點水分，牆紙就會發潮——並發黴。既然牆紙是乾的，那就說明牆體也是乾的。

　　那麼，307號客房大衣櫥下半部分的水分是從哪裡來的呢？

　　歐陽平和劉大羽百思不得其解，歐陽平還將這個疑問寫在了筆記本上，有時間的話，他要好好琢磨琢磨這件事情。

　　賈經理有一種猜測：「應該——可能——還有這種可能——」

　　「賈經理，您快說。」嚴建華道。

　　「會不會是有些客人把剛洗過的衣服晾在大衣櫥裡面，衣服沒有擰乾，水滴到下面，木板不就潮了嗎？有些房客的素質比較差，他們只管衣服快一點干，至於水滴在櫥裡面，他們是不會在意的。」

　　歐陽平和劉大羽確實在大衣櫥的掛衣桿上看到了七八個晾衣架，其中一個衣架上還涼著一個三角褲頭。三角褲頭太小，被幾個衣架夾在中間，如果不撥開的衣架，還真看不見——先前，劉大羽等人在勘查現場的時候就沒有看見這個三角褲頭。

　　目前，也只能用賈經理的說法來解釋歐陽平心中的疑惑了。

　　賈經理已經吩咐人把賓館入住登記簿拿出來，供警方檢查。根據歐陽平的要求，賈經理找出二月份和三月份的入住登記簿。慮事歷來周密，行事一向謹慎的歐陽平將死者遇害的時間有拉長了一些，定在二月二十七號至三月二十七號（在屍檢報告的基礎上增加了十天——按照時間報告上的數據，應該是三月三號——三月二十三號）。水面很大，同志們不知道魚在哪裡，漁網撒的範圍越大，捕到魚的可能性就越大。將二十天延長到三十天，工作量會大一些，但保險係數就會大許多。

　　從二月二十七號——三月二十七號，進駐307號客房的人一共有十六個人，其中十個人是夫妻——或者情人（以賈經理和服務台工作人員的判斷，是情人的可能性比較大。六個人是單身。賈經理提供了一個比較重要的情況：凡是單身的都外地到荊南來出差的人，凡是出雙入對的大都是本地人，不言而喻，這些人進駐天時賓館，大都是做苟且之事，如果是合法夫妻的話，根本用不著到這種地方來做愛，所以說他們有可能是情人關係（剛住進來的田茂榮和劉倩倩算是一個例外，他們的口音是四川口音。）

　　小市街地處老城區，這裡的街道比較窄，深巷比較多，房子密度大，人口眾多，天時賓館附近的人是不大可能把私會苟且的地點放在天時賓館的。稍遠地方的人倒是有可能進住天時賓館，他們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對這裡的人來講，他們又是生面孔，住的特別遠的人，不大可能到這裡來，第一，他們未必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第二，他們沒有必要捨近求遠到這裡來，像天時賓館這樣，隱藏在老城區犄角旮旯的賓館旅社有很多。

　　巧的很，在五對情人中，竟然真有一個姓滿的。名字叫滿華君，身份證號碼是320111195911250410（從一九九五年開始，全國開始實行憑身份證登記入住賓館的工作），「19591125」是出生年月日，即1959年11月25日；女人姓龔，名字叫龔嘉蘭，身份證號碼是320111196807290420，從身份證號碼可知，龔嘉蘭是1968年7月29日生人，滿華君和龔嘉蘭之間的年齡相差九歲，現在，人們思想觀念隨著社會的進步而發生很大的變化，在建立婚姻關係的時候，已經不再受年齡的限制，但在二十世紀末，人們對這個是很計較的，所以，滿華君和龔嘉蘭確實有點像賈經理所說的那種情人關係。

　　這兩個人入住天時賓館的時間是1996年3月12——13，只住了兩天，這就更像是到天時賓館來打野食的。

　　負責登記的服務員章小莉提供一個一個情況：「滿華君和龔嘉蘭是三月十二號晚上住進天時賓館的，兩個人在登記的時候，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女人在拿身份證的時候，還有點拘謹和不好意思。兩個人住進賓館的時候，沒有帶行李箱，女人的肩膀上背著一個挎包；夜裡面十一點鐘左右，兩個人走出賓館，但回來的時候，卻是滿華君一個人；第二天晚上七點鐘左右，滿華君走出賓館，回來的時候，是兩個人，另一個人就是龔嘉蘭；滿華君在上樓之前跑到服務台來跟我說：如果有人找他，請他到307去找他。滿華君和龔嘉蘭上樓之後五分鐘左右，有一個男人走進接待大廳，來到服務台，打聽有沒有一個叫滿華君的人住進賓館，照理，我是不應該告訴他的，賓館有規定，客人的信息是不能洩露給任何人的。可滿華君打招呼在前，我就告訴他了。」

　　「之後呢？」

　　「之後，他就上去了。」

　　「我是問，之後，他有沒有下來，下來的是他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之後，我們就不知道了，當時，有一撥人等著登記入住，我們幾個人忙的不亦樂乎，大廳裡面一片嘈雜，我們就沒有在意他了，晚上八點到十點之間，進進出出的人比較多，我們是不會特別在意哪一個人的。」

　　「這個男人多大年齡？」

　　「三十幾歲左右吧！」

　　死者的年齡是三十六歲左右。

　　「身高是多少？」

　　「比較高，大概在一米七四左右吧！」

　　這個人的身高和死者的身高差不多。

　　更巧的是，在六個單身客人中，竟然有一個姓凌的，姓凌的是一個女人，名字叫凌向林。身份證號是320111196603210410，根據身份證號可知。凌向林的年齡三十歲。

第2157章 闞有蘭想起兩人 兩個人似有異樣

　　根據當時的規定，入住賓館只登記身份證號，也不複印身份證。至於凌向林是什麼地方的人，家庭住址，登記簿上是不會有任何信息的。凌向林入住307的時間是三月四號——三月六號。對於這個凌向林，服務員章小莉和黃靜沒有任何印象。

　　服務員闞有蘭想起一件事情，和凌向林同時入住天時賓館，同時有一個男人入住308號。因為他們倆是同時登記的，所以，闞有蘭有一點印象。

　　章小莉迅速翻看入住登記簿，果然找到三月四號——三月六號進駐308的人，此人姓門，名字叫門東林。身份證號是320111195612210410。

　　在闞有蘭德印象中，凌向林先登記的，門東林是後登記的，在登記的過程中，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講，好像彼此不認識。但細心的闞有蘭發現，這兩個人之間有不少眼神的交流。

　　歐陽平詢問了307號之後的入住情況，客人入住之後，有沒有反應客房裡面有氣味的問題。

　　賈經理和章小莉說，天時賓館因為地理條件優越，距離火車站和汽車站只有一站，步行也只需要十分鐘左右，價錢又比較適中，所有，入住率一直很高，客房幾乎沒有空置的時間。有些客人來登記的時候，客房已經滿了，所以，不得不另尋別處。

　　賈經理還讓章小莉將入住登記簿一張一張翻給歐陽平看，307號房確實一天都沒有閒著。其中一人連續在307住了十四天。

　　那麼，賓館有沒有安裝監控探頭呢？這是歐陽平必須要問的問題。

　　賈經理說，按照上級的要求，他們正準備安裝監控探頭。這也就是說，在命案發生的時候，天時賓館沒有監控探頭。大概正是由於天時賓館沒有安裝監控探頭，凶手才選擇在天時賓館下手的。這無疑給同志們偵破「6。13」兇殺案增加了難度（二十世紀最後幾年，監控探頭才開始陸續走進社會生活，到二十一世紀初，才開始普及）。

　　更深一步的調查只能根據同志們手上掌握的有限信息展開。

　　行事一向謹慎的歐陽平將三月份入住307號套房的房客全部記錄在冊，關於那個特別的符號，先前所有的分析僅僅是一種初步的判斷，暫無定論的東西，只能作為參考，決不能當做分析案情的依據。

　　歐陽平和賈經理、章小莉等人的談話即將結束的時候，歐陽平的手機響了，電話是陳傑打來的。歐陽平的行事縝密的性格終於有了一些回報，別看僅僅是一點小小的回報，這對整個案情的調查至關重要。

　　我們都知道陳傑打電話來所謂何事。屍體解剖和X光有結果了，這從劉大羽說話的聲音和語速就能感覺的到。

　　「老陳，結果怎麼樣？」

　　「歐陽，還是你慮事全面，X光顯示，死者右手肘部偏上九公分處曾經骨折過；死者的左腎被摘除過——死者的腎臟曾經出過比較嚴重的問題。」

　　「太好了，這個情況太重要了。這樣，我們的調查就有了方向，這對我們查清楚死者的身份非常重要，凶手既凶殘，又狡猾，但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露出破綻來。老陳，我這裡也有了一點意外的發現。」

　　「什麼發現，你快說！」

　　「我們在凶手藏屍的空格里面發現了一個非常特別的符號，這個符號，既像是漢字偏旁兩點水，又像是三點水。」

　　「那一定是死者在臨死前寫在空格里面的。這是我們的疏忽。」

　　「老陳，你有沒有注意到暗格四邊的隔板和大衣櫥下半部分三分之一處是潮濕的呢？」

　　陳傑道：「我注意到了，我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根據死者身體流出來的體液量，是不足於浸濕到這麼高的地方的。一開始，我以為是體液，現在想一想，肯定不是。這裡面應該有些問題。我已經在筆記本上做了備忘，正想找機會和你聊聊這件事情。歐陽，會不會是牆體滲水，結果浸濕了大衣櫥？」

　　「我們已經到306號客房去看過了，牆體並沒有滲水的現象。我們已經仔細檢查過了，大衣櫥暗格里面和暗格上面潮濕和滲漏無關。」

　　「這個問題，我們是要好好逐磨琢磨了。」

　　「賈經理說，有可能是一些不自覺的看房將剛洗好的衣服涼在大衣櫥裡面。」

　　「嗯，有這種可能，大衣櫥裡面確實有不少晾衣架。」

　　「我已經和郭老通過電話了，他正在北京參加學術研討會。」

　　「郭老什麼時候回荊南？」

　　「我沒有問。郭老畢竟上了年紀，不宜太過辛苦。」

　　「這個問題，我們恐怕還是要請教郭老，他在這方面，經驗豐富。」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已經把情況跟郭老匯報了，相信郭老一回荊南就會來找我們。」

　　「歐陽，有一件事情，我們現在必須做。」

　　「你快說，什麼事情？」

　　「提取暗格和暗格上方潮濕木板，如果是死者體液所致的話，其DMA和死者的DMA應該是相同的。相反，如果潮濕的部分全是水的話，那我們就要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了。」

　　「老陳，還是你想的周到，先把數據和結論拿到手，要不然，郭老回來，我們肯定會抓瞎。我現在就去做這件事情——我掛了。」

　　掛斷電話以後，歐陽平一行叫來賈經理，重新返回307號客房。

　　歐陽平的後背全是汗，他是被嚇出來的，幸虧陳傑提醒，一旦暗格和暗格上方的隔板的水分揮發殆盡，同志們，有可能遺漏掉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經驗告訴歐陽平，有些線索往往就隱含在一些最容易被忽略的信息之中。

　　歐陽平用專用刀具在暗格和暗格上方後隔板和左右隔板上分別提取了六塊木片，分別放進六個玻璃試管中，然後蓋上蓋子——木片中的水分在空氣中很快就會揮發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