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 額頭上青筋綻出 霍永健雙眼充血

    歐陽平接著道：」多少年來，完顏家一直生活在霍家人的陰影和淫威之下，完顏格勒發誓一定要好好讀書，為父母和家人爭一點臉面。完顏格勒說出了父親完顏靜德藏在內心深處的話。完顏格勒失蹤以後，有人在完顏村周圍的山上看到失魂落泊的完顏靜德，他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我們估計他是在找女兒完顏格勒。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完顏格勒應該沒有走出完顏村，至少沒有走出護國大隊，他一定是被什麼人盯上了，在離開家——或者回家的路上出事了。完顏格勒的失蹤肯定和霍鵬舉得失蹤有關。」

    霍永健額頭左側，太陽穴上方，有三根交叉在一起的青筋，先前，這三根青筋隱約可見，現在，這三根青筋是條條綻出。

    「之後不久，你們霍家的太陽就照到了完顏靜德兩個女兒的身上，完顏靜德自從完顏格勒失蹤以後，他就後悔了，他就不想再復仇了，要不然，他不會隔三差四往完顏大廟跑，他也不會從完顏大廟請回來一個佛龕，早早晚晚對著觀世音菩薩默默祈禱了。你們霍家再適時跟進，把完顏格琴和完顏格其弄到鎮上去工作。你們霍家想用另外一種方式化解兩家人之間積攢多年的仇恨。你們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人在窯廠三號窯洞裡面挖到了霍鵬舉的屍骸。於是就牽扯出霍鵬舉的假死案和完顏格勒的失蹤案。我們有理由相信，完顏格勒的失蹤案，將會和霍鵬舉的假死案、失蹤案一樣，一定會大白於天下，這是遲早的事情。這就叫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我們也希望完顏格勒的失蹤案能早一天真相大白。格勒那孩子乖巧懂事，我娘特別喜歡她，我娘還經常拿她來教育自己的孫子和孫女兒呢。」霍永健不但思維快，反應快，他的應變能力和心理素質也很強。嘴巴尤其溜。

    「霍永健，有兩個基本事實，我要特別強調一下，該說的話，我肯定要說透了。」

    霍永健對歐陽平所謂的「兩個基本事實」非常感興趣，他眯著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歐陽平的臉。太陽穴上方的青筋越來越粗，越來越突兀。

    「第一，完顏靜德雖然什麼都沒有跟我們說，但這並不等於他永遠都不會跟我們說。根據我們多年的辦案經驗，完顏靜德的思想已經有所鬆動，他是一個患得患失的人，他之所以保持緘默，我們知道他顧忌什麼。首先，完顏靜德在與你們霍家人多年的較量中，他從來都沒有佔過上風，無論是解放前，還是解放後，每次較量都以失敗告終，因為，你們霍家在完顏村，在板橋鎮勢力太大，他擔心這次如果扳不倒你們霍家，反而會禍及孩子；其次，他知道完顏格勒的失蹤肯定和你們霍家有關係，但他有沒有證據——或者沒有直接的證據；再者，他更擔心，如果自己承認殺害了霍鵬舉，並把他藏在窯廠三號窯洞裡面，他就逃不掉牢獄之災，對我們警方來講，只要完顏靜德承認殺害了霍鵬舉就夠了，只要能確定完顏靜德是殺害霍鵬舉的凶手，我們就能確實殺害完顏格勒的凶手和霍家有沒有關係。這也正是你們霍家所擔心的。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即使殺害霍鵬舉的凶手是完顏靜德，我們也會在量刑上做適當的考慮，完顏靜德確實不應該濫用私刑，但他殺害的是一個罪大惡極的、早就該被執行死刑的惡棍和魔鬼。」歐陽平除了要向霍永健傳達一些信息之外，也想打擊一下霍永健的氣焰，

    當歐陽平說到「罪大惡極的、早就該被執行死刑的惡棍和魔鬼」的時候，霍永健的眼睛眨個不停。額頭上的青筋開始蠕動，像蚯蚓一樣。人只有在兩種情況下，額頭上的青筋才會綻出並蠕動，一是用力太多，二是心理壓力太大。霍永健應該是屬於第二種情況。

    「我們已經向完顏靜德傳達了我們的想法，我們有理由相信他一定能算好這筆賬，孰重孰輕，他應該能掂量出來。我們還保證，不管案子查到哪一步，他的女兒完顏格琴和完顏格其的工作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你們霍家人掌控完顏家人的命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歐陽平的話份量越來越重。

    霍永健第一次低下了頭——之前，他說話的語氣雖然比較溫和，但腦袋始終是仰著的。自始自終，霍永健的雙手一直是抱在一起的。

    「有一件事情，你們霍家人做得很不聰明。」

    霍永健抬起頭來。

    歐陽平直視著霍永健的眼睛——霍永健的眼睛開始充血。

    「你們明明知道無法阻擋警方挖墳開棺，卻還要硬碰硬，你們也不想一想，如果我們的手上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會挖墳開棺嗎？我們是干什麼的？我們的頭上頂著國徽，我們捍衛的是法律的尊嚴。我們做事能像小孩子辦家家，撒尿和泥巴嗎！當然，你們霍家有這樣的反應，應屬正常，也可以理解。」歐陽平轉用奚落的口氣，「糟糕的是，你們的反應太過激烈，你們的反應太過了，這就很不正常了。昨天下午，你們把打上來的魚全部送給了五十幾戶人家，連茅叔公都分到了幾條，過去，你們霍家從來沒有這麼做過，打上來的魚，一小部分分給關係比較好的人家，一大部分拉倒鎮上去買給賓館飯店和一些單位的食堂。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答案很簡單，收買人心，這是你們霍家人慣用的伎倆。你們想慫恿和攛掇完顏村的父老鄉親到閻王鼻子為你們霍家撐場子，拉抬人氣，和警方對抗；你們還喊來族人和親戚，昨天下午和晚上——包括夜裡，你們霍家中院的燈徹夜未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昨天夜裡，是你們霍家人最忙碌的一個晚上。你們在忙什麼呢？你們在準備如何對付警方，以達到阻止警方挖墳棺的目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歐陽平窮追猛打 霍永健強作鎮靜

    「不僅如此，你們還召集二十幾個壯漢，手執鐵鍬、鐵叉、棍棒和獵槍，你們還煞費苦心，讓他們灌了不少馬尿。如果不是我們做了萬全的考慮，還真有可能讓你們的陰謀得逞了。你們霍家人為什麼會有如此過激的反應呢？答案也很簡單：因為棺材裡面不但隱藏著霍鵬舉假死的秘密，因為霍鵬舉死而復活，又突然失蹤於窯廠三號窯洞直接關係到完顏格勒的失蹤案。一旦霍鵬舉假死的真相大白於天下，就一定會牽扯出完顏格勒的失蹤案，你們擔心的應該是這個，如果不是另有隱情，你們霍家人絕不會傾盡全力，做出暴力抗法的事情來。」

    霍永健的眼睛眨得越來越厲害：「這僅僅是你們的猜測，猜測能代替事實嗎？」鴨子煮熟了，嘴還是硬的。這時候，不說話肯定是不行的，心裡發虛，自然要掩飾一下。

    「在我們看來，你們擔心的恐怕不僅僅是我上面說的這些，殺害完顏格勒的凶手可能還不是一個人，如果真是這樣，那霍家的損失可就太大了，你們擔心害怕的應該是這個。」

    「有一點，我要明確地告訴你，參與殺害完顏格勒的人可能不是一個人，根據你們霍家人在墓地的表現，不難看出，在你們霍家，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可能不是一兩個——在你們霍家，除了小孩子不知道霍鵬舉假死的真相，其他人都應該是知情者，他們不但知道霍鵬舉假死的秘密，他們還知道完顏格勒失蹤的真相，如果我們查出真相，凶手要伏法，知情者也要繩之以法，法律是無情的，當然，如果你們霍家人現在能積極配合萬的調查，我們也許會在量刑上做一些適當的考慮。但時間只限於現在，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霍大主任，你好好掂量掂量吧！」

    「歐陽隊長，既然你們認定我們霍家和完顏格勒的失蹤有關，那你們就拿出證據來，說什麼都沒有用，還是用事實和證據說話比較省事。如果你們手上有證據，用不著在這裡多費口舌，乾脆把證據拿出來，有證據，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們絕沒有二話。如果你們拿不出證據的話，我希望你們依法辦事，超過二十四小時，你們就得讓我們回家。我們還有工作要做，當然，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隨叫隨到。絕不會有半點遲緩。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們沒有確鑿的證據，千萬不要在我們的身上多浪費時間。」霍永健說話軟中帶硬，和歐陽平針鋒相對。霍永健的身上頗有點蔡文英身上的基因。

    「我們肯定會讓你們回家，但要留一個人下來。」歐陽平也不示弱。

    「留一個人？這是為什麼？」

    「你的弟弟霍永樂必須留下來。」

    歐陽平本來是要放霍永樂走的，但和霍永健接觸以後，他改主意了，到目前為止，同志們唯一能扣留的人是霍永樂，因為他公然撕碎鑑定報告，煽動親戚和族人，試圖暴力抗法。

    「這——這是為什麼？」

    「你該不會否認今天手執凶器，到閻王鼻子暴力抗法的人是受你們霍家人指使的吧！」

    歐陽平說的是事實，霍永健無言以對。

    「顯而易見，指使親戚和族人到閻王鼻子鬧事的人應該是你們霍家人，而不是某一個人。」

    「我母親並不知情。」

    「二十幾個壯漢手執凶手，你母親蔡文英難道沒有看見嗎？那十幾個老女人應該是你母親招來的吧！雖然你和霍永強唱的是白臉，但明眼人不難看出，你們霍家每一個人都和今天發生在閻王鼻子的暴力抗法事件脫不了干係。考慮到你母親年事已高，我們可以人性化執法，讓你母親回家，但你們兄弟三人一定要有人承擔聚眾卡抗法的責任，這是一起非常嚴重的事件，馮局長在離開的時候特別強調，案子，繼續接著查，暴力抗法的事情，一定要嚴肅處理。」

    「行，那就讓我兄弟永樂留下來吧！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們走啊！」

    「霍永健，請稍安勿躁，到該放的時候，我們就會放你們回去。」

    現在肯定不能放蔡文英母子三人回去，因為歐陽平還沒有和霍永強、霍永樂好好談談呢。

    歐陽平之所以放蔡文英母子三人回去，是想給霍家人提供一點活動的空間和時間，如果霍家和完顏格勒的失蹤有關聯的話，回到完顏村以後，霍家人肯定會有所動作。

    送走霍永健以後三分鐘的樣子，嚴建華和左向東回來了，彭副局長安排的兩個特勤已經住進了祠堂，巧的很，今天正好有兩個香客退房，這兩個香客的房間正好在完顏靜德房間的旁邊，兩個房間靠在一起，這樣一來，更方便兩個特勤的監視。

    嚴建華說，完顏靜德回到祠堂以後，一切如常，打掃前院和後院，到大塘去洗衣服和拎水。完顏靜德走出房間以後，不喜歡鎖門，他只是把門掩一下。按照歐陽平的要求，特勤王明朝乘完顏靜德到大塘去洗衣服的空檔，將一個監聽器安裝在佛龕觀世音的蓮花座的底盤下面。完顏靜德不是經常在觀世音面前祈禱嗎？也許他會和觀世音說些什麼。

    嚴建華還提供了一個情況，他和左向東走出祠堂的時候，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人走進完顏靜德的房間，她的手上拎著一個竹籃子，竹籃子裡面放著半籃子雞蛋，還有一大一小兩個陶瓷缽子。茅叔公說，她就是完顏靜德的二女兒完顏格琴。

    」歐陽，這個完顏格琴，我們應該接觸一下。「郭老道。

    「老嚴，完顏格琴大概什麼時候走啊！」

    「我們離開祠堂的時候，完顏格琴回家燒晚飯去了，看樣子是陪完顏靜德吃過晚飯以後才會走——她騎著一輛自行車。」

    「郭老，我們現在就到完顏村去。」

    幾分鐘以後，警車駛出派出所的大門。

    車上坐著六個人，他們分別是歐陽平、郭老、劉大羽、嚴建華、韓玲玲和吳所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同志們遇到知秋 竇三爹有話要說

    二十分鐘以後，坐在警車裡面的人已經能看到板橋磚瓦廠的門頭了。

    劉大羽猛踩剎車，汽車突然停住了。劉大羽看見了白知秋。

    白知秋騎著自行車，以非常快的速度衝出磚瓦廠的大門。他敞著懷，很著急的樣子。

    看到警車以後，白知秋猛按剎車，跳下自行車，將自行車往路邊一扔，走到汽車跟前。

    歐陽平打開車門：「白廠長，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啊？「

    「歐陽隊長，你們來的正好，我正要到鎮上去找你們。」

    白知秋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情況說。

    「白廠長，你快說！」歐陽平一邊說，一邊走下汽車。

    「歐陽隊長，你們這是要到哪裡去啊？」

    「我們聽說完顏靜德的二女兒完顏格琴回來看望父親，我們想和她談一談，或許能問出一點什麼來。」

    「那你們得快一點，完顏格琴說走就走，她每次回來都是這樣。走，我們一邊走一邊說。」

    白知秋扶起自行車，將自行車推倒辦公室門口，鎖上，拔出鑰匙，然後領著大家沿著板橋磚瓦廠北邊一條狹窄的、高低不平的山路往完顏村走去。

    「白廠長，你快說！什麼情況？」

    「今天中午，你們離開以後，竇三爹把我叫到一邊，跟我說了一件事情。」

    歐陽平沒有催白知秋，她怕打斷了白知秋的思路，所有人都放慢了腳步，耐心等待白知秋的下文。

    「今天，你們在閻王鼻子挖墳開棺，這件事情非——非同小可，在完顏村，很多人都沒有想到霍鵬舉會假死，更不會去想——完顏格勒失蹤的事情，完顏村人不是傻子，到這時候，他們一定會想到完顏格勒失蹤的事情。竇——竇三爹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白知秋有些激動，語言不是很連貫，「一九八——**年的夏天，在完顏格勒參加完高考之後，具體的時間是——是八月十七號的傍晚，在通往完顏大廟的山路上，竇三爹碰到了完顏格勒。」

    「一九**年八月十七號」，歐陽平將白知秋的話重複了一遍，這個日子和完顏格勒失蹤的時間非常接近。完顏格勒失蹤的時間應該在八月十三號至月底之間。

    這很可能是完顏村人最後一次見到完顏格勒。

    「完顏格勒還和竇三爹打招呼，他們還說了幾句話。」

    「完顏格勒和竇三爹說了什麼？」

    「具體說了什麼，我沒有細問，我覺得竇三爹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我想撿最重要的事情問。那天傍晚，竇三爹除了在路上碰見完顏格勒，他還看到兩個人，竇三爹想要跟我說的就是這兩個人，你們猜一猜，這兩個人有可能是誰？」

    「難道是霍霍家人？」

    「不錯，正是霍家人。」

    「是誰？」

    「是霍永樂和霍永年。竇三爹和完顏格勒分手以後，鑽進旁邊的樹林撒了一泡尿，竇三爹在撒尿的時候，看到了霍永樂和霍永年。竇三爹特別強調，自從那天在去完顏大廟的路上碰到完顏格勒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完顏格勒。竇三爹說，完顏格勒很可能是那天出事的。」

    「完顏格勒是上山，還是下山？」

    「是上山。」

    「霍永樂和霍永年呢？」

    「也是上山。」

    「完顏格勒到完顏大廟去做什麼呢？」

    「我沒有來得及問，要不這樣，你們先到完顏靜德家去找完顏格琴，今天晚上，我陪你們到竇三爹家去一趟。這件事情，竇三爹只跟我一個說了，他這個人很謹慎，他再三叮囑我，除了你們，這件事情不能跟完顏村任何人說。所以，我們晚上直接到竇三爹家去比較合適——竇三爹也是這個意思。」

    竇三爹的謹慎小心是可以理解的，也是非常必要的。

    一行人加快步伐，大步流星。路過祠堂門口的時候，祠堂的大門開著，茅叔公正在院子裡面掃地。

    茅叔公根白知秋說，完顏格琴回家做飯去了；完顏靜德在大塘洗衣服。

    一行人迅速穿過祠堂的大門，直奔完顏家而去。

    一行人路過霍家大門前的時候，霍家的大門緊閉，霍家人還算識相，門頭上方的「光榮之家」的牌匾已經不在了。發生了挖墳掘墓、盜人屍體的醜事以後，那塊「光榮之家」的牌匾確實不適合再掛在霍家的門頭上了。

    完顏靜德家的煙囪裡面正在冒煙，完顏格琴正在廚房裡面忙碌著。

    在完顏靜德家的院門右前方，有兩棵古老的大樹。樹冠一直延伸到完顏家的院子裡面。樹冠上還有兩個很大的鳥窩。

    完顏靜德家的院門虛掩著。

    白知秋在院門上敲了三下：「篤——篤——篤」

    很快，院子裡面傳來一個女人尖細的聲音：「院門沒有關。」

    白知秋推開院門。

    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院落，朝南是三間正屋，東邊有兩間廂房，西邊有兩間廂房和單獨一間廚房。

    廚房裡面往外冒熱氣。

    院子裡面停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

    白知秋走進廚房，一個女人正坐在灶膛裡面燒火，她就是完顏格琴。

    「格琴，是你在家啊！」

    完顏格琴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白廠長，是你啊！你找我爹嗎？我爹在祠堂忙著呢？」完顏格勒伸頭朝白知秋的身後看了看，他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同志們。

    「格琴，這幾位是市公安局的同志，他們想找你瞭解一點事情？」

    「找我瞭解事情？」

    「對，耽誤你一點時間。」

    「行，我一邊做飯，一邊聽你們說，對不起，孩子還在家等我回去喂奶，我給我爹做完飯就走，想問什麼，你們抓緊時間。」

    「完顏格琴，今天上午，發生在閻王鼻子的事情，你聽說了嗎？」歐陽平問。

    「我聽說了，剛才，在院子門口，在大樹下，有幾個女人在說這件事情，我問了一下，知道了大致的情況。」完顏格勒不緊不慢道，她的性格和完顏靜德差不多，連說話的語氣和語速都比較接近。

    「你姐姐完顏格勒是哪一年出國留學的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格勒妹無言以對 靜德叔突然回家

    「是——是一九八——**年——夏天。」

    「算年頭，到現在應該有七八年了，你姐姐給家裡寫過信嗎？」

    如果完顏靜德和女兒交流溝通過的話，完顏格琴一定會說姐姐完顏格勒給家裡來過信。

    「寫過信啊！我姐姐最少半年來一次信。」

    歐陽平的判斷沒有錯，完顏靜德已經給女兒打過預防針、統一過口徑了。

    「你看過你姐姐的來信嗎？」

    「看過呀！怎麼啦？」完顏格琴一邊往灶膛裡面添柴，一邊和歐陽平說話，火光映紅了她的臉，她的臉蛋本來就很紅，現在更紅了。

    完顏格勒跟著父親完顏靜德一塊兒說謊，她說謊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們已經到板橋鎮郵局調查過了，負責完顏村這條線的郵遞員說，從一九**年以後，他從來沒有給你家送過什麼信，國外來的信就更沒有了。」

    完顏格琴一時語塞，兩個臉蛋頓時由紅變紫。先前的紅可能是火光照的，現在的紫肯定跟火光沒啥關係。

    「完顏格琴，你怎麼不說話了。」

    完顏格琴只管往灶膛裡面塞柴禾，火苗都竄到灶膛外面來了，鍋裡面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音，很快，大家聞到了一股焦糊味。

    完顏格琴也聞到了焦糊味，她驀地站起身，拿起水缸蓋上的水瓢，掀起水缸蓋，舀了半瓢水，左手揭開鍋蓋，將半瓢水倒進了鍋裡，隨著一聲「呲啦」，一股熱氣從鍋裡面冒了出來，熱氣中還裹挾著非常濃的焦糊味。

    完顏格琴走神了，她竟然沒有在意鍋裡面的水已經幹了。

    白知秋揭開鍋蓋，鍋裡面原來是一塊鹹肉，水早幹了，靠近鍋底的鹹肉已經焦糊了。

    很快，大家看到了完顏格琴額頭上的汗。

    從看到歐陽平一行的那一刻起，完顏格琴就有點心神不寧、手足無措了。從頭至尾，完顏格琴舉止失當，進退失據。一個二十幾歲、初為人母的女孩子，她的心理素質和應變能力能強到哪裡去呢？也許，完顏格琴就是完顏靜德的軟肋。

    對同志們來講，完顏格琴也許就是一個突破口。

    突然，院門響了一下，白知秋轉身一看，走進院門的是完顏靜德。

    完顏靜德的嗅覺還是非常靈敏的，連這麼一點空檔，他都不想給警方。

    完顏靜德來得正好，歐陽平正想和他說些事情，有些話，當著父女倆的面說，效果可能會更好一些。

    完顏靜德愣在了院門口，他既像是要走進院門，又像是要退出院門，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廚房門口的歐陽平、吳所長和白知秋。進退兩難的情緒全寫在他的臉上。

    完顏靜德眉頭緊蹙、面如土灰，滿眼慌張。

    「靜德叔，你來的正好，歐陽隊長和吳所長有事情要問你。」

    完顏靜德遲疑片刻，將帽子取下，用手指在頭上撓了幾下，又戴上，接著關上院門，插上門栓，然後朝廚房走來——他的步履緩慢而沉重。

    完顏格琴表情木然地望著朝廚房走來的父親完顏靜德。她用圍巾反覆擦拭雙手，其實，她的雙手既沒有水，也沒有髒東西。

    完顏靜德已經從女兒的眼睛和臉上讀出了一點內容。

    「二妞，你收拾一下，回家去吧！飯我自己會做，小孩子正在吃奶，千萬不要餓著我那寶貝外孫。」完顏靜德想讓完顏格琴趕快離開。

    「完顏靜德，你坐下來，我們有話問你，完顏格琴，我們再耽擱你一點時間，不會耽誤你給孩子喂奶，談完了，我們用汽車送你回家，也就是十幾分鐘的功夫。」歐陽平一邊說，一邊招呼完顏靜德坐下。

    廚房裡面有一張大桌子，大桌子裡面放著三條長板凳。白知秋將板凳一一挪出，放好。完顏靜德硬著頭皮在板凳上坐下，在坐下之前，他將板凳朝旁邊挪了挪，他不想坐的那麼急促——他不想和同志們靠的那麼近。

    完顏格琴則站在完顏靜德的身後不知所措。

    「完顏格琴，你也坐下來，坐下來，我們才好說話呀！」歐陽平道。

    完顏格琴望瞭望父親完顏靜德，然後坐在完顏靜德的旁邊。她的雙手始終沒有離開過系在腰上的圍裙。

    歐陽平和郭老對視片刻，兩個人同時意識到，完顏格勒失蹤案在完顏格琴的身上露出了一點破綻，歐陽平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既然已經發現了一個線頭，那就順著這根線頭好好理一理唄。

    空氣中瀰漫著鹹肉味和鹹肉被燒焦發出的焦糊味，鐵鍋裡面還在冒熱氣，但廚房裡面的熱氣已經散去大半。

    屋子裡面的光線比較暗，白知秋拽亮了電燈，在燈光的映照下，父女倆神情凝重。

    「完顏靜德，你能告訴我們，完顏格勒是什麼時候離開家——出國留學的嗎？」

    「什麼時候出國留學？你們容我想一想。」

    在完顏靜德『想一想』的時候，完顏格琴仍然在揉捏手中的圍巾。他好像對歐陽平的問題不感興趣，從客觀上講，歐陽平的問題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因為完顏格勒並不曾離開過完顏村。

    完顏靜德摘下帽子，用右手的手指在腦袋上撓了幾下，再將帽子戴上。歐陽平注意到，完顏靜德有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只要他思考問題的時候，他都會把帽子摘下來，然後撓幾下腦袋。

    六雙眼睛全部聚焦在完顏靜德的臉上。

    我們都知道，這個問題比較難回答，完顏靜德不知道歐陽平為什麼會提這個問題。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完顏靜德並不知道女兒完顏格勒是在哪一天失蹤的。

    「完顏格琴，你也可以幫你爹好好想一想，你姐姐完顏格勒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你也應該知道啊！」白知秋道。

    「我——」完顏格琴望瞭望父親，「我想不起來了。」完顏格琴不敢隨便亂說話。

    「我想起來，格勒是八月十五號離開家，我親自送她上的火車。」

第一百六十七章 老靜德顧慮頗多 思量後終於鬆口

    完顏靜德摘下帽子，用右手的手指在腦袋上撓了幾下，再將帽子戴上。歐陽平注意到，完顏靜德有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只要他思考一些重大問題的時候，他都會把帽子取下來，然後撓幾下腦袋。

    六雙眼睛全部聚焦在完顏靜德的臉上。

    我們都知道，這個問題比較難回答，完顏靜德不知道歐陽平為什麼會提這個問題。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完顏靜德並不知道女兒完顏格勒是在哪一天失蹤的。總之，即使完顏靜德知道女兒哪一天失蹤，也不會說出實情。他也不可能知道警方已經掌握了完顏格勒失蹤的具體時間。

    「完顏格琴，你也可以幫你爹好好想一想，你姐姐完顏格勒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你也應該知道啊！」

    「我——」完顏格琴望瞭望父親，「我想不起來了。」完顏格琴不敢隨便亂說話。

    「我想起來，格勒是八月十五號離開家，我親自送她上的火車。」

    完顏靜德終於露出了一個明顯的、很大的破綻。

    「你該不會記錯吧！」

    「不會記錯，走的日子還是我算出來的來——是一個黃道吉日——八月十五號是一個好日子。」

    「這就不對了。」

    「怎麼不對？」

    「在完顏格勒離開家後的第三天——即一九**年八月十七日，有人在完顏大廟的山路上看見過完顏格勒，按照你的說法，難道完顏格勒有分身術，八月十五號，你親自把她送上火車，可八月十七號下午，完顏格勒卻出現在去完顏大廟的山路上。這不是很奇怪嗎？」

    完顏靜德無言以對。她和女兒對視片刻之後，低下了頭。

    「有一個情況，我必須告訴你：一九**年八月十七號下午，看到你女兒完顏格勒的人，還看到了另外兩個人，這兩個人好像一直在跟蹤你的女兒完顏格勒。」

    「這兩個人是誰？」完顏靜德突然圓睜雙眼——眼睛直直地望著歐陽平的臉。。

    「是霍永強和霍永樂。」

    完顏格琴望瞭望父親，然後低下了頭。

    完顏靜德的眼眶有些濕潤。

    「完顏靜德，前面，你一直沒有跟我們說實話，我們已經到郵局找過郵遞員，他專門負責護國大隊的信件、匯款和包裹，從一九**年夏天以後，他沒有給你家送過信，更沒有國外來的信，他還有一個習慣，只要是匯款單，他都會記在筆記本上，我們在他的筆記本上沒有找到你所說的匯款記錄。」

    完顏格琴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她的眼睛裡面噙著淚水，要不了多久，淚水就會滾落而下。

    「按照我們的分析，你的女兒完顏格勒出事的時間應該在八月十七號的晚上，霍永樂、霍永年和你的女兒完顏格勒同時出現在去完顏大廟的山路上，這絕不是一個偶然現象。」

    完顏格琴再次低頭，右手的手指在眼角處抹了幾下，她應該是在抹眼淚。

    完顏靜德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眼角處幾滴渾濁的淚滾落而下。但他雙唇緊閉，下頜骨不停地蠕動著。

    「完顏靜德，你已經錯了一次，這次，你不能再錯下去了，這些年來，你心心唸唸的不就是報仇雪恨嗎？難道你不想找到女兒完顏格勒的屍體嗎？」

    完顏靜德將雙肘放在大桌子上，用雙手托住自己幹癟的雙頰。

    「你究竟顧忌什麼，擔心什麼？你不妨說出來，只要是我們能幫你解決的，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完顏靜德抬起頭來：「二妞，有開水嗎？」

    「有，我剛燒了兩瓶開水。」

    「你去泡幾杯茶來。」

    完顏格琴站起身，走到碗櫥跟前，從碗櫥裡面拿出一個紫砂茶盤，茶盤裡面放著八個紫砂茶杯，還有一個茶葉罐。

    完顏格琴動作麻利，洗茶杯，燙茶杯，放茶葉，倒水，蓋上茶杯蓋，將茶盤放到大桌上，然後將茶杯一一端到每個人的面前。

    「完顏靜德，今天上午，發生在閻王鼻子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

    完顏靜德點了一下頭。

    「窯廠的案子，我們已經查到這一步，我們不可能半途而廢，你千萬不要有什麼顧慮。既然我們能查清楚霍鵬舉假死的真相，我們就一定能查出殺害你女兒完顏格勒的凶手，並將他繩之以法，為你們完顏家討回公道。」

    完顏格琴將最後一杯茶放在父親的面前。在將茶杯放在父親手上的時候，她的眼神和父親的眼神做了一個短暫的交流。

    「答應你的事情，我們絕不會食言，那霍鵬舉死有餘辜，殺了他也是為民除害，我們會在量刑上做一些考慮，只要你配合協助我們，把完顏格勒的失蹤查清楚，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好的結果，至於兩個孩子的工作，絕不會收到任何影響，我們還會讓霍家把完顏家老宅還給你們，從今以後，霍家人再也不能騎在你們的頭上拉屎撒尿了。」

    「」歐陽隊長，我完顏靜德不是捨不得這把老骨頭，我要是坐牢的話，兩個孩子咋辦呢？格勒，我沒有保護好，格琴和格其可不能再出事了——這兩個孩子可是我的命啊！」

    「歐陽隊長，靜德叔除了在解放前開過煙館，解放後一直老實做人，本分做事，如今，他年歲已高，身體又不好，所以，在量刑上，你們一定要法外開恩。」白知秋道。

    「這種話，我已經跟完顏靜德說了兩次了，我歐陽平一定會說話算話。這幾位同志們都在，他們也可以做一個見證。」

    「霍家的人很不好對付，既然有人在八月十七號看到我女兒格勒和霍永樂、霍永年，那我的心裡就有底了。打蛇打七寸，你們千萬不要讓霍家人滑過去。」

    敢情完顏靜德是擔心同志們打蛇不死，結果讓自己被反咬一口。

    「爹，您就一股腦地說吧！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咱們完顏家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我們總不能一輩子生活在霍家人的褲襠之下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私下裡聯名上告 霍鵬舉死在牢中

    完顏格琴接著道：「我們總不能一輩子生活在霍家人的褲襠之下吧！這些日子，我每天夜裡都能夢到姐姐，她說她一直在找我們，但始終找不到。她還說我們已經把她忘了。」完顏格琴含著眼淚道。

    「爹知道了。你去忙去吧！弄幾個菜，今天晚上，留同志們在家吃飯，歐陽平隊長把爹送到醫院去看病，爹要好好感謝他們。」

    「靜德叔，吃飯的事情，下次再說，今天晚上，歐陽隊長他們還有重要的事情。」白知秋道，「吃飯的事情，以後，我會安排。你剛才沒有聽見嗎？歐陽隊長說，要幫你們把老宅要回來，老宅本來就是你家的，如果能要回來，您就在老宅請歐陽平隊長他們吃飯。歐陽隊長，你們該不會薄我的面子吧！」

    「靜德叔，我們一言為定。」

    「行，那就聽知秋的，二妞，你去把院門插上。」

    完顏格琴走出廚房，將院門的門拴插上。

    歐陽平和郭老同時看了看手錶，時間是三點三十二五分。晚上，同志們還要到竇三爹家去，所以，要抓緊時間。

    韓玲玲從包裡面拿出鋼筆和談話記錄。

    「霍鵬舉——是——我弄——弄死的。」

    同志們等這句話等了很長時間。歐陽平並不感到意外，之前，種種跡象表明，霍鵬舉的死肯定和完顏家有關係。

    完顏靜德的心門終於打開。這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啊！

    所有人的臉上都出現了久違的笑容——每一顆原本拎著的心都有了落地的感覺。

    完顏靜德仍然擔心自己和兩個孩子的安危：「你們一定要留意霍永樂和霍永年，他們倆什麼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您放心，霍永樂在我們的手上，根據您提供的情況，他暫時是回不來了。」

    「那霍永年，你們也要格外小心才是。」

    「我們會安排人對他進行監視和跟蹤的——放心吧！霍永年已經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我聽說今天早上，霍永年在霍家墓地跟你們撒野來著。」

    「不錯，上山的時候，他帶了一支獵槍，他是想跟我們來硬的，但被我們制服了。」

    「在霍氏家族，就數他跟霍鵬舉家走的最近，他是霍鵬舉的堂兄霍庭棟的兒子，霍鵬舉曾經救過他的命，所以，只要是霍家的時候，這孫子最上心，跑的比霍鵬舉三個兒子還要快。」

    「這個情況，我知道一些，但不是很詳細，請您跟我們說說。」

    「霍永年從小學木匠手藝，倒也本分規矩。霍鵬舉當鎮長和保安團團長的時候，霍鵬舉把他弄進了保安團，跟著五毒俱全的霍鵬舉，慢慢走上了邪路，他吃喝嫖賭，樣樣不差，和霍鵬舉是臭味相投。他搞大了幾個小姑娘的肚子，被苦主告到縣警察局，警察局就把他抓了起來，是霍鵬舉疏通關係，花了錢，才把他救了出來。半年後，他在賭場上輸紅了眼，找人把贏家打死了，結果被打入死牢，還是霍鵬舉用錢堵住了仇家的嘴，又給警察局的局長送了不少錢，最後把霍永年從死牢裡面撈了出來。要不然，霍永年也不會死心塌地為霍家賣命。」

    「霍永年今年多大年紀？我們看他年紀不大啊！」

    「他比霍永強大幾歲，但看上去要年輕許多，這些年，他靠著霍家人的照應，日子過的很滋潤，他整天游手好閒，跟在霍永強後面混事，從來不下地干活。」

    「霍永年家住在什麼地方？」

    「在尹高堂家的東邊，在南村口，那是到完顏大廟的必經之路，尹高堂家在路的西邊，霍永年家在路的東邊，他家的門口有一棵大桑樹。」

    「當年，領頭給上面寫聯名信的是不是您？」

    「你們猜的沒錯，是我領頭攛掇幾戶人家寫聯名信的，工作組下來調查走訪的時候，也是我們穿針引線。一九五零年秋天，人民政府槍斃了三個罪大惡極的惡霸，其中竟然沒有霍鵬舉，我們已經給上級寫信，霍鵬舉所犯罪行，我們在信裡寫得清清楚楚，霍鵬舉應該排在第一個，可在槍斃的名單中竟然沒有霍鵬舉。我不甘心，就越級向上面舉報，最後舉報到了省裡。最後一封信，我寫的是血書。這封血書是我親自送到省信訪辦一個領導同志的手上的——他看完聯名信以後，非常重視，還領我去見了一個人，這個人應該是省裡面一個大領導，那位領導還在我寫的聯名信上寫了兩行字。

那時候，我心心唸唸，就是想把霍鵬舉告倒。不把他告倒，我們完顏家沒法靜下來過日子。一九五三年夏天，省裡面派人到完顏村和板橋鎮來調查，一個月以後，霍鵬舉被抓起來並被關進了縣公安局的大牢。十一月三號，調查組和縣公安局在水庫大壩上召開批鬥霍鵬舉的大會。那一天，我雖然沒有去，但我聽說批鬥大會的現場人山人海，批鬥大會結束的時候，調查組的陳組長還宣佈幾天後召開公審大會。可在公審大會前三天，一九五三年十一月十七號的夜裡，霍鵬舉死在了牢房裡面。我雖然有些失望，但霍鵬舉既然已經死了，我的心願也算是了了。誰又能想到霍鵬舉金蟬脫殼，玩了一出假死的把戲。我沒有想到，我們完顏家和霍家鬥了幾十年，結果還是輸給了霍鵬舉。看到他活的有滋有味，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您是什麼時候知道霍鵬舉假死的呢？」

    「一九八七年的夏天。」

    「請您跟我們詳細說說。」

    「一天夜裡，我到北山去收套子，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兩個人影，兩個人在樹林裡面溜躂，其中一人拄著一根枴杖，這個人是霍鵬舉的老婆蔡文英，她的腿跌壞了，另一個人應該是一個男人，彎腰駝背。兩個人沒敢在樹林裡面多呆，溜躂一會就離開樹林了。我就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面，看著他們進了竹林，最後進了東院的後院門。」

第2114章 廚房裡正在說話 院門外響聲突起

    完顏靜德接著道：「當時，我並沒有想到駝背男人就是***霍鵬舉。之後，我在竹林裡面守候了三個晚上，最後一天夜裡，我終於等來了霍鵬舉和蔡文英。」

    「這次，你看見了霍鵬舉？」

    「我躲在竹林裡面，親眼看到了霍鵬舉，走到小竹林的時候，霍鵬舉點了一支香菸，他用打火機點煙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右手——他的右手有六根手指頭。我就是木看見六根手指頭，單憑他點煙和吸菸的動作，我就知道他就是霍鵬舉。霍鵬舉點煙的時候，喜歡歪著嘴巴和腦袋，煙點好以後，肯定要抽三口煙。即使是這樣，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不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了。」

    「他們說什麼了？」

    「蔡文英埋怨霍鵬舉忍耐性太差，非要到北山去轉一圈，萬一被什麼人撞見，那麻煩就大了。霍鵬舉說，老子在院子裡面窩了三十幾年，再不到外面來透透氣，恐怕真要憋死了。他還說，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他過夠了。那天夜裡，霍鵬舉說話非常沖，他一定是喝了不少酒，他過去說話，總是把『老子」掛在舌頭尖上——在他老婆蔡文英跟前也把『老子』掛在嘴邊上。」

    「那你是怎麼殺死霍鵬舉的呢？」

    「一九八八年十二月二十七號，蔡文英的堂姐來看望她——一共來了兩個堂姐，當天晚上，霍永強三兄弟，加上霍永美、霍永麗倆姐妹在中院擺酒款待兩個姨娘，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家裡面來親戚，霍鵬舉肯定要藏起來，等親戚走了以後，他才能出來。」

    「您知道霍鵬舉藏在什麼地方？」

    「霍鵬舉藏在密室裡面。」完顏靜德果然知道密室的事情。

    「密室是不是在東院？」

    「不錯，東院北屋東廂房的下面有一個密室。」

    「您是怎麼知道霍鵬舉一定會藏在密室裡面的呢？」

    「我在霍家院子後面的小竹林裡面等了將近三個多月——我每天夜裡十一點鐘左右——比前面兩次看到霍鵬舉提前了半個小時，一直等到一點鐘左右才回家睡覺，但一直沒有見到蔡文英和霍鵬舉在出過院門。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霍鵬舉和蔡文英再走出那扇院門，我絕不會在放過霍鵬舉。」

    我們都知道，後來，霍鵬舉和蔡文英把溜躂的時間改在了凌晨天要亮未亮的時候。

    完顏靜德還是有些耐心的。

    完顏靜德對霍鵬舉的仇恨是刻骨銘心的。

    「據我們所知，霍鵬舉每次到北山去溜躂，身邊都跟著蔡文英，您一個人如何對付兩個人呢？」完顏靜德所謂的「已經做好準備」應該是有具體考慮和計畫的。

    「蔡文英上了年紀，走路要靠枴杖，只要把她打暈，我一個人對付霍鵬舉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我已經準備好了麻醉標。」

    「麻醉標？麻醉標是什麼玩意？」

    「我們完顏村獵戶比較多，獵戶在對付野豬和獐子的時候，一般都用麻醉標，只要射中，野豬和獐子在兩分鐘之內就會倒下。野豬和獐子一般是成群結隊，如果用獵槍的話，槍一響，其它野豬就會跑掉，如果用麻醉標，就能捕獲好幾隻野豬——或者獐子，我只要用麻醉標射中霍鵬舉，他就很難再跑掉。蔡文英，我肯定不能動，如果把她也殺死的話，霍家人肯定會報案，殺死霍鵬舉，蔡文英和霍家人絕不會報案——他們也不敢報案。再說，我和蔡文英沒有仇，我只想要霍鵬舉的狗命。」

    「您等到霍鵬舉了嗎？」

    「沒有。自從上一次看到霍鵬舉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那你是怎麼殺死他的呢？」

    廚房裡面的人正說著話，院門突然響了。

    完顏靜德驀地站起身，走到廚房的門口，顫抖著聲音道：「誰啊？」

    幸虧完顏靜德讓完顏格琴把院門插上，否則，來人一定會直接推門而入。

    「靜德叔，是我——我是永年啊。」

    完顏靜德朝大家招招手，然後又朝正屋後面指了指。

    「你們跟我來。」完顏格琴心領神會，將同志們領到正屋的後面藏了起來。在走出廚房之前，完顏格琴動作麻利地將茶杯放在茶盤裡面，然後將茶盤放進碗櫥下面的櫥門裡面，最後將櫥門關上；完顏靜德則將三條長板凳放進桌子下面。父母倆不想讓霍永年看出有人——特別是警察到家裡來過。

    「來了——來了——大侄子，你找我有啥子事情啊？」

    「靜德叔，我昨天在南山打了兩隻獐子，送一隻給您吃。」

    霍永年一定是受了霍家人的指使，特地到完顏家來套近乎的，而套近乎的目的則是給完顏靜德敲邊鼓、打預防針的。

    霍家人果然不簡單，蔡文英和三個兒子全在同志們的手上，在這種情況下，霍家竟然還能正常運轉，歐陽平不得不刮目相看。

    「大侄子，你自己留著吃吧！」

    「我家有一隻就夠了，想吃的話，我再上山去打就是了。」

    完顏靜德走到院門跟前，移開門栓，打開院門。

    霍永年走進院門，他的手上拎著一隻剝了皮的、年幼的小獐子：「靜德叔，這是一隻小獐子，肉嫩的很，用火慢燉一個時辰，您吃正合適。」

    霍永年一邊朝廚房走，一邊環顧四周：「靜德叔，我聽說格琴妹子回來看您啦！這獐子肉，讓她帶一點回去，讓妹婿一家人也香香嘴。靜德叔，我格琴妹子呢？」

    「永年大哥，我在這呢？」完顏格琴一邊回應，一邊做系褲帶的動作，在院子的東北角上有一個茅廁。

    「格琴妹子，你回去的時候，帶半隻獐子回家去吃。」

    「永年大哥，你對我爹一直很照顧，我們心裡很過意不去。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這份情呢？」

    「外道了不是，獐子是我在山上打的，又不花一分錢，千萬不要跟我客氣生分。」

    霍永年走進廚房，私下裡看看，他將獐子放在大桌子上，從灶台上拿來砧板和菜刀，將獐子一分為二。

第2115章 父女倆異常緊張 老靜德另約時間

    「大侄子，你坐下，先喝杯茶，我讓二妞弄幾個菜，今天晚上跟叔喝幾杯酒。」完顏靜德故作鎮靜——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喝酒，改日再說，我還有點事。」霍永年一邊說，一邊走出廚房。」

    完顏格琴將霍永年送出院門，看著霍永年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

    剛才，還真有點懸，幸虧同志們沒有抽菸，如果大家抽菸的話，廚房裡面肯定會有煙味，有煙味，就意味著有人剛來過。

    霍永年的突然出現，著實讓父女倆緊張了好一陣子，父女倆突然失態，除了平時忌憚霍家人，恐怕和竇三爹提供的情況有關係——完顏格勒的失蹤極有可能和霍永年有關——這也就是說，霍永年也有可能是殺害完顏格勒的凶手。霍家人一向喜歡把別人當槍使，而霍永年天生就是當槍的料。想到站在眼前的霍永年有可能是殺害女兒的凶手，完顏靜德的情緒難於自控。

    霍永年到完顏家來，有撫慰、提醒、警示和告誡之意，完顏靜德已經感受到了這一點。

    霍永年離開之後，完顏靜德非常緊張，他坐立不安，手足無措，這時候，再繼續前面的談話，顯然很不合適。完顏靜德已經感受到了來自霍家的威脅。

    完顏靜德首先考慮的是女兒完顏格琴：「二妞，你現在就回去吧！別讓孩子等得太久，孩子太小，哪能離開娘的照顧呢！」完顏靜德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歐陽平能理解完顏靜德的心情，完顏家在霍家的淫威下生活了太久的時間，心理上的陰影一時還難於完全消除。

    「爹，你用不著害怕，有警察同志給我們做主。」完顏格琴道。

    「但——但願不要再出什麼事情。」

    完顏靜德對霍永年的突然出現，反應非常強烈。

    「霍永年莫不是知道你們到我家來？」完顏靜德仍然心有餘悸。

    「爹，你這是怎麼啦？」

    「歐陽隊長，我可以配合你們的調查，但我不想讓霍家人知道你們找過我，你們在找村裡人瞭解情況的時候——特別是找霍家人瞭解情況的時候，千萬不要提到我和二妞。」雖然完顏靜德已經決定向警方敞開心扉，但仍然顧慮重重。這些年來，完顏靜德已經被霍家人搞怕了。

    「歐陽隊長，我靜德叔本來就膽子小，經過這些年，這些事情，他的膽子更小了。你們千萬不要介意。」白知秋道。

    「靜德叔，我們明白您的意思，在鄉親們和霍家人的面前，我們不會提您半個字，我們知道分寸。您還有什麼具體的要求，儘管提出來，我們一定滿足您的要求。」

    「歐陽隊長，要不這樣吧！讓靜德叔跟你們到鎮上去，免得他在家裡擔驚受怕、寢食不安。」白知秋道。

    「萬萬不可，如果我離開完顏村，那不是不打自招嗎？霍家人精的跟猴子似的，只要霍家人認定我不會跟你們說實話，所有情況都是你們從鄉親那裡調查來的，我們一家人就沒事了。你們現在就走吧！先到村子裡面繞一圈，然後再回去。那霍家人都不是善茬，他們在村子裡面的耳目有很多。你們在調查走訪的時候，也要格外小心。」

    「可我們的話只說了一個開頭。」歐陽平道。

    「這好辦，今天晚上九點鐘，等我打理完祠堂裡面的事情，關上祠堂的大門，所有香客都睡下以後，我到窯廠去，你們在窯廠等我——我自己過去——你們放心，我一准過去。話，我只說了一個開頭，憋在心裡實在難受，我也希望你們早一天破案，早一天找到我女兒格勒的屍體。這些年來，我每天夜裡都能夢見她。我是一個有罪的人，如果不是我一定要向霍家復仇，格勒就不會——」完顏靜德的話還沒有說完，眼睛裡面滿含老淚。

    今天晚上，同志們要到竇三爹家去，九點鐘之前，一定要結束談話。

    完顏靜德用繩子將半隻獐子系在自行車的後座上，霍家人——或者霍家的耳目看到完顏格琴車後座上的半隻獐子，心裡面會放心一些。此時此刻，霍家人一定在觀察完顏家人的反應——因為，這對霍家人來講非常重要。

    完顏格琴堅持要把晚飯做好以後再走。

    完顏靜德有點生氣：「你這個孩子，怎麼不懂事啊！叫你走，你就走，我一個人，吃什麼不行啊。」

    完顏靜德將女兒完顏格琴趕出了院門。

    送走了女兒以後，完顏靜德又將歐陽平一行領到正屋的後面，在正屋的後面，也有一個通向北山的後門。完顏靜德行事非常謹慎，他擔心霍家人——或者霍家人的耳目看到同志們。霍永年到完顏家來，目的應該是借送獐子的機會看看同志們在不在完顏靜德家。

    白知秋領著歐陽平一行穿過樹林，進入村莊，在村子裡面轉了一圈之後，然後返回窯廠。

    五月二十七號的下午，「5。19」無頭案和完顏格勒失蹤案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今天晚上，同志們將會非常忙碌。

    汽車行駛帶鎮北河大橋的時候，同志們看到了推著自行車下橋坡的完顏格琴——橋坡比較陡。

    歐陽平想和完顏格琴說幾句，但完顏格琴已經拐向鎮北河北堤。完顏格琴並沒有看到同志們的汽車。

    歐陽平打開車窗，大聲道：「完顏格琴，請等一下。」

    完顏格琴回頭看了看，然後跳下自行車，站在原處做等待狀。

    劉大羽將汽車停在北橋頭，歐陽平和郭老等人先後走下汽車。今天下午，在完顏靜德家，雖然完顏格琴的話不多，但從完顏格琴的隻言片語中，同志們還是聽出了一點內容，至少，完顏格琴應該知道一些事情。

    大家沿著河堤向東走去，河堤兩邊是茂密的楊樹。

    完顏格琴推著自行車向東走了五六十米，然後將自行車推進河坡北邊的楊樹林裡面，完顏格琴繼承了父親謹小慎微的性格，大橋上和大堤上，不時有人經過，完顏格琴不希望讓完顏村人——或者熟人看見。

第2116章 身後面有人跟蹤 商左蘭信佛認命

    完顏格琴在一棵大樹下停住了，她將自行車靠在樹幹上：「歐陽隊長，我爹謹慎小心慣了，你們不要介意，他不是一個膽小的人，如果真的膽小的話，他也不會殺了霍鵬舉。我姐姐失蹤的事情對他的打擊非常大，自從我姐姐出事以後，他所有的心思全在我們姐妹倆的身上，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他絕不會放過霍家人——他一定會為姐姐討回一個公道。今天，我沒有想到他會說出實情——他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們能理解，謹慎小心是必要的。你放心，我們不會再讓你們受到傷害了。我們之所以要把這個案子查清楚，就是要徹底解決完顏家和霍家之間的歷史問題。你們完顏家要想真正抬起頭來過日子，就一定要把你姐姐失蹤案調查清楚，最起碼要知道你姐姐在什麼地方，並且讓她早一點入土為安、魂有所歸吧！」

    「歐陽隊長，您算是說到我們的心裡了。我爹沒有一天不想這件事情。過去，我爹很少到山上去下套子，自從我姐姐出事以後，他買了十幾個套子，早早晚晚往四周的山上跑，不知道的人說他是去下套子，實際上是去找我姐姐。」

    茅叔公也提過這件事情。

    「完顏格琴，你能把你知道的情況告訴我們嗎？」

    「我姐姐是一九**年八月十七號的下午失蹤的。」

    單憑完顏格琴這句話就可知道竇三爹提供的情況有多重要。

    「請把你姐姐失蹤前後的情況跟我們說一下，越詳細越好。」

    「我姐姐參加完高考之後，一直在家等待考試的結果，在此期間有幾個要好的同學到我家來玩。我姐姐帶他們在村子裡面轉了轉，她那些同學對完顏村的建築非常干興趣，我姐姐還帶他們到完顏大廟去了兩次，第二次，我也跟著去了。那些同學燒香、磕頭、祈禱。大概是受同學的影響，同學走了以後，我姐姐單獨到完顏大廟去了幾次——之前，我姐姐從來沒有去過完顏大廟，跟我爹一樣，鬼神的事情，她從來不信，我娘以前喜歡到大廟去燒香還願，有時候，我陪我娘一塊去，我姐姐從來沒有陪我娘去過，我爹以學習重要，不讓她去。八月十五號，我姐姐到棲霞鎮同學毛翠花家去玩，這——我爹娘是知道的，本來說好在同學家呆一兩天，可到十七號的晚上，我姐姐還沒有回來——最遲，十七號的下午，她就該回來了，我爹不放心，十八號一大早就到棲霞鎮毛翠花家去尋她，可毛家人說我姐姐十七號下午兩點多鐘就離開毛家了。我爹之所以不放心，是因為他心裡面有事情，從一九八八年底到一九**年初，我爹總是讓我們呆在家裡，除了上學，哪裡都不要去，天一黑，他就不讓我們出門了，我做夢也想不到，我爹竟然把霍鵬舉殺了。」

    難怪完顏靜德不知道女兒完顏格勒失蹤的具體時間呢。

    「請等一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你爹殺害霍鵬舉的事情的呢？」

    「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

    「之前，我並不知道霍鵬舉假死的事情，但我聽說你們在閻王鼻子——霍家墓地挖墳開棺的事情之後，我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了。原來是我爹殺害了霍鵬舉，霍家人殺害了我姐姐。我才明白我爹不讓我姐姐到處亂跑的真正原因了，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我姐姐曾經跟他說過一件事情。」

    「是不是有人在暗中跟蹤你姐姐。」

    「正是，我姐姐說，好像有人在後面跟蹤她，一共是兩次，一次是到李家堡向秀美家回來的路上，一次是和同學到完顏大廟的路上。總有一個人遠遠的跟在她的後面。」

    「這個是誰，她知道嗎？」

    「不知道，距離太遠，只能看到身影，看不清衣服和臉。」

    這個人不是霍家樂，就是霍永年——或者是霍家其他什麼人。在霍鵬舉離奇失蹤之後，霍家人開始尋找復仇的目標了。霍家要想徹底摧毀完顏家，就必須把完顏靜德的寶貝女兒——完顏家族的驕傲完顏格勒作為毀滅的目標。

    「你姐姐——完顏格勒，一個大活人，就這麼人間蒸發、憑空消失，你母親，還有你和妹妹完顏格其當時是怎麼想的呢？」

    「我們知道姐姐出事了。自從我們記事以來，我娘總是埋怨我爹當年把事情做絕了，小時候，我們不明白，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才知道我娘指的是我爹攛掇幾個仇家寫聯名信告發霍鵬舉的事情。我姐姐突然失蹤，我娘認為是報應來了，事情過去了四十幾年，霍家人還沒有忘記當年的恩怨，等我姐姐長大，開始有出息的時候，開始對我們完顏家下手了。我娘到死都不知道我爹殺害霍鵬舉的事情。」

    不到萬不得已，完顏靜德是不會跟老婆孩子提殺害霍鵬舉的事情的。這符合他的性格。以他當時的心境，他也沒有勇氣提這件事情。

    「我姐姐失蹤以後，我娘大病了一場，她在床上躺了半年多，整天以淚洗面。她還勸我爹不要再想報仇的事情了，為了剩下的兩個女兒，安安穩穩、本本分分地過日子吧！如果再想報仇的事情，完顏家恐怕還要遭受更大的禍事。我娘一輩子信佛，她相信人生有命，富貴在天，我們完顏家是鬥不過霍家人的。人要認命。我娘在臨死的時候，說的還是這些話，在我娘的床前，娘把我們姐妹倆的手放在我爹的手上，讓他指天發誓，以後再也不想報仇的時候，我爹也答應了——他還發了毒誓。」

    難怪完顏靜德油鹽不進、心門難開呢！敢情是在老婆面前發了誓言。

    完顏靜德之所以求神拜佛，之所以選擇認命，和女兒完顏格勒的失蹤有關，也和老婆商左蘭一輩子的信仰有關。現實給完顏靜德上了生動的一課。

第2117章 竇三爹知之甚多 李郎中也有情況

    現在，再來看完顏靜德冥頑不靈就比較好理解了。

    「一個大活人突然不見了，總得有一個說法吧！要不然，怎麼向鄉親們和親戚們解釋呢？」

    「我爹和我娘、還有我和妹妹統一口徑，就說姐姐到澳大利亞留學去了。我姐姐一向學習很好，鄉親們和親戚們就都相信了。鄉親們和親戚們還埋怨我爹娘也不和大家一聲，我爹說，時間太緊，事情太倉促，總算把鄉親們和親戚們敷衍過去了。各家過著各家的日子，這種事情，一般人家是不會抱根問底的，他們也許會有些疑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就淡了。只要我們完顏家人不提，誰也不會想起這件事情。能把眼面前的事情對付過去，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完顏格琴說的是事實，在完顏村，只有竇三爹是一個有心人，當然，還有一個有心人，他就是李家堡的李郎中。

    「給你們姐妹兩人找工作，是霍家人主動提出來的，還是你爹娘找他們的呢？」

    「我娘一輩子不求人，我爹清高了一輩子，他更不會去求霍家人，是霍永強主動找我爹的。我爹到祠堂做事，也是霍永強安排的。」

    「你爹到祠堂幫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在我姐姐失蹤之前，在十幾年前，當時，霍永強在大隊當書記，他還是公社黨委委員。我爹腿不好使，地裡的活計又不能做，霍永強就照顧他在祠堂做事，公分按照強勞力算。霍鵬舉做過很多傷害我們完顏家的事情，大概是霍家人想彌補一下吧！」

    「霍永強照顧我們家，是他娘蔡文英的意思。蔡文英也有改善兩家關係的願望。」

    蔡文英想為霍家行些善，積點德。

    「你們完顏家的老宅怎麼會變成霍家的庭院？」

    「我娘說，霍家從霍鵬舉他爹霍庭基開始就惦記咱們家的老宅了。霍家最早是咱們完顏家的佃農，祖祖輩輩種咱們完顏家的地，一些人還在咱們家幫傭，自從霍庭基當上鎮長以後，霍家人的心就大了，霍家是靠我們完顏家的幫助才慢慢興旺起來的，霍庭基是霍家唯一讀過書的人，他在我太爺爺院子當差的時候，因為他聰明伶俐，太爺爺就讓霍庭基跟著完顏家的兒孫們在學堂一塊兒讀書，要不然，霍庭基怎麼會當教書先生，如果她不當教書先生，就不會有當鎮長的命呢。他當上鎮長以後，心就越來越大了，後來，他讓霍鵬舉帶著太爺爺的信到南方去找我爺爺——我爺爺畢業於黃埔軍校，在國民黨的部隊裡面當師長。說到這裡，你們應該明白，霍家發跡，靠的是我們完顏家的拉扯。完顏家人做夢都沒有想到，靠完顏家人幫助逐步走向興旺的霍家後來成了完顏家族的死對頭，更不會想到完顏家人會生活在霍家人的陰影之下。因為霍家人在暗處使壞、算計。

完顏家逐漸走向衰敗，我爹想拯救完顏家，可他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他在鎮上開煙館，賺了一大把錢以後，又跑到城裡去開煙館。其實，我爹開煙館是霍鵬舉下的套，如果我爹不開煙館，完顏家就不會敗落的一塌糊塗。在煙館生意熱火朝天的時候，霍鵬舉勾結市警察局的人查封煙館，把我爹抓了起來，關進了縣公安局的大牢。他還讓人放出消息，說單憑我爹所犯的罪行，就是坎三回頭都不為過。我奶奶和我爹明明知道是霍鵬舉在暗中下的套子，明明知道霍鵬舉的目的是想霸佔我們完顏的老宅，除了完顏家的老宅，他還惦記我們家的金條——前面，我爹開煙館不是賺了很多錢嗎？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我奶奶就拿著房契和一些金條去求霍鵬舉，霍鵬舉的目的不是要我爹的命，而是要我家的老宅和金條。幾天以後，我爹被放出來。霍家既得到了我家的老宅和金條，還讓我們完顏家欠他一筆天大的人情。」

    「你跟我們說的這些事情，你妹妹完顏格其知道嗎？」

    「她不知道，我爹不讓我在格其面前透露半個字，但我妹妹冰雪聰明，她知道我姐姐出事了，她曾不止一次問過我。」

    吃過早完飯以後，歐陽平、郭老、劉大羽、陳傑和韓玲玲一行五人驅車去了窯廠。然後在白知秋的帶領下，抄小路，走閻王鼻子，從南村口進入完顏村，然後去了竇三爹家。

    竇三爹已經泡好了茶在家等候歐陽平一行。

    這是同志們第二次到竇三爹家，談話還在第一次談話的地方。竇家除了竇三爹，所有人都呆在正屋裡面。

    在竇三爹開口之前，歐陽平將完顏靜德父女倆提供的情況告訴了竇三爹。有了這樣的媒介，竇三爹或許會想起一些事情來。

    「這就對了，那完顏格勒的失蹤肯定和霍家有關係。」竇三爹道，「那天，我在山路上碰見格勒的時候，她好像是剛從外面回來，她的身上背著一個紅顏色皮包，只要出遠門，她就會背那個包。」

    「完顏格格勒在上山之前，應該先回一趟家才對啊！」

    「格勒回來的時候，如果走窯廠北邊這條路，那她肯定要回家一趟，十有**，她走的是水庫和古戰場遺址這條路，她從棲霞鎮回來，肯定得做公共汽車到板橋鎮，從板橋鎮回完顏村，走水庫南邊那條路，比較近，在天井窪下面有一條三岔路口，向南是完顏大廟。向北是完顏村，向西就是古戰場遺址和水庫。格勒一定是想先去完顏大廟看看，然後再回家。」

    歐陽平的判斷沒有錯。竇三爹想起了不少事情。

    「竇三爹，九點鐘，歐陽隊長他們要到窯廠和完顏靜德見面，今天下午，歐陽隊長他們在完顏靜德家，剛說了一個開頭，霍永年就上門了。靜德叔不想讓霍家人知道他和刑偵隊的人在一起。」白知秋道。

    「我明白了。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全告訴你們，還有李郎中跟我說的事情。」竇三爹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