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Babcorn 2017-4-9 10:52:0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0 106625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2:22
第六章 游春圖一女無頭

    這邊,歐陽平和魏東林說著話,那邊,魏在寅的大老婆在兩個年輕女人的攙扶下走進門廳,她一邊走,一邊嘟嘟囔囔地嘀咕著:「眼看這時辰已經早了,看樣子,今天八成是出不了殯了——把人都急死了——這怎麼好啊!老爺子,你腿一蹬,什麼事情都不用管了,讓我們活著的人跟著受罪。」

    「老人家,」歐陽平迎上前去,「您說得對,今天,殯是不能出了,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們在魏在寅的口腔裡面發現了安眠藥的成分,事實證明,魏在寅並非正常死亡。我們要將魏在寅的遺體帶回去做進一步的檢查。你們親屬可以派一兩個代表隨我們一同前往。相信我們會有進一步的發現。」

    歐陽平的話音沒有落地,溫婉貞一個踉蹌,上半身向後一歪,幸虧兩個女人反應快——從後面扶住和抱住了她,否則,一定會栽倒在地上。

    溫婉貞微閉雙眼,嘴唇烏紫。老人家是悲傷過度,還是受到了驚嚇,不得而知。

    轉眼間,跑過來十幾個人。眾人七手八腳,將溫婉貞抬走了。本來,魏家就很亂,現在,更亂了。

    魏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亂才怪呢。

    魏家的亂象與同志們無涉。歐陽平滿腦子想的都是案子的事情:歐陽平和郭老、劉大羽、簡眾山商量過以後,將人分成五撥:一撥負責勘查案發現場;一撥人負責將魏在寅的遺體運到刑偵隊法醫處;一撥人找魏家人瞭解魏在寅死亡前後的情況;一撥人找四個鄰居瞭解魏家的情況;一撥人尋找報案人——報案人應該知道一些情況,如果能找到報案人,同志們可以少走很多的彎路。根據歐陽平的判斷,報案人一定會找機會和同志們接觸,但什麼時候會和同志們接觸,歐陽平不知道,而時間又非常緊迫。

    歐陽平當即打電話給陳傑,將尋找報案人和找鄰居瞭解情況的工作交給陳傑的刑偵二隊。陳傑和他的手下看一隊的同志們介入魏家的案子,正急的嗷嗷叫,聽說可以參加到」7.3「疑案的偵破工作中來,個個摩拳擦掌、興奮異常。

    陳傑將人分成兩路,一路是陳傑和李文化,負責尋找報案人;一路是達方圓、左向東和董青青,他們負責找住在魏家大院裡四個異性家庭的戶主瞭解魏家的情況。這兩路人馬的情況,我們會在後面逐一介紹。

    我們先來看看歐陽平這邊的情況:歐陽平的手上有七個人。歐陽平將七個人分成三撥:一撥有郭老、歐陽平和韓玲玲,負責勘查魏在寅的臥室;一撥人有劉大羽和簡眾山,他們的任務是找魏家人瞭解情況;一撥人有嚴建華和柳文彬,他們的任務是在段所長等人的協助下,將魏在寅的遺體運到刑偵隊法醫處,並立即對魏在寅的鼻腔進行X光檢查。

    半個小時以後,嚴建華帶著法醫處兩位同志走進魏家大院,在段所長和手下的幫助下,將魏在寅的遺體抬上擔架,在魏家人和親朋好友的目送下走出魏家大院——葬禮已經被取消了,但大多數親朋好有還呆在魏家大院不願離開。

    在魏家大院的門口,停著一輛運屍車。在大家將擔架抬上運屍車的時候,歐陽平和郭老走出魏家大院。

    郭老和兩個法醫交代了幾句之後。嚴建華等人跳上汽車,汽車迅速駛離沈舉人巷。

    郭老跟法醫說的最重要的一句話是:檢查結果一出來,立即打電話。這說明郭老和歐陽平此時最關心的就是X光檢查的情況。相必諸位看客也想早一點知道檢查的結果。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跟著嚴建華他們先來看看檢查的情況。

    魏家隨行的人是長子魏東林和長女魏雲霖。魏東林年齡在五十歲左右,他是大老婆生的,魏雲霖年齡在四十歲左右,她是小老婆生的,一房派一個代表,公平合理。

    魏在寅的遺體一進入法醫處,兩個法醫就將魏在寅的遺體推進了X光室。

    很快,嚴建華和兩個法醫在顯示屏上看到了一條長十公分長的陰影。

    魏東林和魏雲霖也看見了。魏東林沉默許久說不出話來;魏雲霖嚇得臉色蒼白,一個勁地抹眼淚。

    陰影就是隱藏在死者鼻腔內的創口,是鼻腔受傷淤血所致。陰影的位置在鼻腔上方,陰影的尾部在鼻腔和口腔相交處的上方,陰影的頭部直指百會穴,在距離頭頂三公分左右的地方。除了陰影,並沒有凶器,凶手殺死魏在寅之後,將凶器取出鼻腔。凶器應該是一根十公分左右長的鐵釘。從陰影的走向上看,鐵釘是斜插進鼻腔的。

    那麼,凶手是如何將鐵釘從鼻腔深處取出來的呢?這恐怕只有凶手自己知道了。

    這麼長的創口,一定會流出很多血,難怪死者的鼻腔這麼幹淨,凶手將鐵釘從鼻腔裡面取出鐵釘之後,曾經多次清理過鼻腔裡面的血跡,創口隱藏的這麼深,難怪歐陽平和劉大羽沒有發現呢?遺憾的是,凶手清理乾淨了鼻腔裡面的血跡,卻無法清除鼻腔深處的淤血和陰影。

    先進的刑偵技術和手段使犯罪分子無所遁形。

    嚴建華從口袋裡面掏出手機,撥通了歐陽平的電話。

    「歐陽,X光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快說。」

    「在死者鼻腔上方,有一個長十公分左右的陰影——果然不出郭老所料。」

    「行,老嚴,你可以回來了——把X光片帶過來。」

    「我現在就過去。」

    下面,我們來看看歐陽平和郭老這邊的情況。

    我們從前面中斷的地方繼續。

    魏在寅的臥室裡面有一張老式紅木大床,大床三面有雕花圍欄,四個角上有立柱,立柱的上面托著一個鏤空雕花的頂,頂下面掛著一頂蚊帳。荊南的七月已經進入盛夏,正是蚊子活動最猖獗的時期。床上鋪著墊被和床單,一個棉枕頭,枕頭上有一個枕巾,一床被子,被子疊的很整齊,無論是床單、被套,還是枕巾和蚊帳,都好像是剛剛洗過的,剛剛換過的,走進臥室的時候,歐陽平和郭老還聞到了一股肥皂粉的清香味。

    魏家應該是非常愛乾淨的人家,但有點過了頭。魏在寅是七月一號夜裡死亡的,魏家人這麼快就把舊床單,舊被套和舊枕巾洗了,這動作也太快了。魏家出了這樣的事情,所有人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應該集中在喪事上,那有閒工夫洗床單背套和枕巾呢。

    郭老和歐陽平想到一起來了:」歐陽,換下來的床單。背套和枕巾應該還沒有洗,七月二號下了大半天的雨,就是洗出來也幹不了。」

    「魏家人應該把換下來的床單、被套和枕巾藏起來了。」

    「這麼快就把床單、被套和枕巾換了,一定是舊床單、舊被套、舊枕巾上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我們都知道郭老所謂「不乾淨」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床上的東西都換過了,可見,臥室裡面的環境已經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很明顯,現場的痕跡已經被徹底清理過了。所以,郭老和歐陽平要想在現場尋覓到有價值的線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尋覓不到也要尋覓。我們都知道歐陽平的性格,第一,他習慣於按照程序走,不管情況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該幹什麼就要幹什麼,特別是現場勘查,一旦過了時效,就再也無法挽回了;第二,歐陽平做事一向心細如髮。

    凶手已經處理過現場,這是確定無疑的,但凶手可能會有疏漏的地方。歐陽平賭的就是這個。在高度緊張和十分慌亂的情況下,凶手可能會有疏漏的地方。

    現場勘查繼續進行。

    在大木床的靠床頭的地方放著一個床頭櫃。在床頭櫃和大木床之間十五公分寬的地上放著一個玻璃盤,玻璃盤裡面有一個蚊香的支撐架,支撐架下面有一層零點五公分厚的蚊香灰。在蚊香架的頂部,還殘留著一截蚊香。

    床頭櫃上還有一盞帶玻璃罩的檯燈,在檯燈的底座上放著一個打火機,這個打火機應該是用來點蚊香——或者是點香菸的。

    郭老打開床頭櫃下面的門,門裡面一共有三層,第一層上放著六包金荊南香菸,第二層上放著幾罐茶葉,一罐龍井,兩罐碧螺春,兩罐黃山毛峰;在第二層上放著一盒蚊香。蚊香的開口是打開的,裡面只剩下一半蚊香。

    凶手沒有想到,但歐陽平想到了:「掛蚊帳就不需要點蚊香,點蚊香就不應該再掛蚊帳。」

    郭老也想到了:「魏在寅一直在點蚊香,之前可能根本沒有掛蚊帳。」郭老還有新的發現,在蚊帳裡面的牆上,有一幅裝幀號的山水畫,「歐陽,你注意到牆上這幅畫了嗎?」

    「我看到了。」

    「這副畫是用來欣賞的,掛上蚊帳,就欣賞不到這幅畫了。」

    「郭老,我明白了,魏在寅生前可能沒有掛蚊帳的習慣,這頂蚊帳,應該是魏在寅死後,別人掛上去的。他為什麼要掛蚊帳呢?」

    「掛蚊帳無非是想遮擋什麼?」

    於是,歐陽平將蚊帳全部從被胎下面抽出來,然後系成一個結。

    蚊帳不掀起來不知道,一掀起來,兩個人便看到床裡面的雕花圍欄上有一幅用不同顏色的玉石鑲嵌而成的三女游春圖。

    歐陽平很快就發現了問題:「郭老,您看這裡——」歐陽平指著一個美女道。

    郭老朝歐陽平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身著紅藍紫三色霓裳綵衣的女子竟然是一個沒有了腦袋的女人。頭不見了,但頭下面的凹糟還在。

    一般情況下,這樣的大床輕易是不會挪動的,主人睡覺得時候,一般是躺在床中間,根本觸碰不到圍欄上的游春圖,所以,游春圖上女人的腦袋是不大會自己掉下來的,即使不小心觸碰到,掉下來,主人也會及時鑲嵌到畫上去,按照中國人傳統觀念,人睡在床上,眼睛看到畫中沒有腦袋的女人,心裡面肯定不會舒服,用迷信的說法,應該是很不吉利的,所以,魏在寅是不會容忍這種情況出現的。

    「郭老,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呢?」

    「歐陽,你快說。」

    「魏在寅在意識到自己深處險境——或者正在遭遇侵害的時候,將女人的腦袋摳下來,然後吞進了嘴裡——他要想讓我們發現問題,必須這麼做,凶手想找一個同樣的腦袋鑲嵌到畫上去,是很難做到的,所以,就在床上掛了一頂蚊帳,目的是阻止我看到蚊帳後面的畫。」

    「有道理,在萬分緊急的情況,魏在寅只能這麼做。歐陽,我們恐怕還要對魏在寅的胃和食道進行X光檢查。現在來解釋魏在寅下嘴唇上兩個門牙咬出的創口,就能說的通了。凶手發現魏在寅將畫上面的人頭吞進嘴巴以後,曾試圖撬開魏在寅的嘴巴,但魏在寅咬緊牙關,凶手只好作罷。」

    「郭老,還是您想得深,我還沒有想到這一步。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嚴建華。」歐陽平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面掏出手機。

    三十秒鐘以後,電話通了:「喂,是歐陽嗎?我正在回沈舉人巷的路上。」

    「嚴建華,你立即返回法醫處,再對魏在寅的胃和食道進行X光檢查,看看有沒有異物。」

    「我明白,一有結果,我就打電話給你們。歐陽,如果有異物的話,要不要取出來?」

    「如果有異物就取出來——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證據。魏東林和魏雲霖和你在一起嗎?」

    「他們在我的車子上。」

    「讓他們參與檢查的全過程,取異物前要讓他們簽字。」

    「明白,我知道該怎麼做。」

    歐陽平掛斷了電話,勘查繼續。

    在距離床尾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荸薺色的大衣櫥和一個半截櫥,在大衣櫥旁邊的牆角處放著一個保險櫃,保險櫃高一米左右,寬六十公分左右,厚五十公分左右,分上下兩層,上下各有一個密碼鎖。歐陽平試著動了動保險櫃,保險櫃非常重,沒能挪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2:23
第七章 食道里確有異物

    魏在寅的遇害,可能和保險櫃裡面的東西有關係。這只是歐陽平和郭老初步的猜測。魏在寅的家底應該非常厚實,眼面前就擺著三個店舖,三個店舖都處在新街口商業圈的黃金地段,生意一定不錯。魏在寅已經是七十六歲高齡的老人,不管他的身體怎麼樣,這時候,應該考慮財產繼承的問題了。魏在寅有這麼多的兒女,覬覦老爺子保險箱裡面東西的人一定是大有人在。

    在後門(魏在寅的房間一共有兩道門,一道門在南邊,一道門在北邊,所謂後門就是北廂房的門,魏在寅將後門封死了,並用兩個大木箱抵住了門;門後和前門一樣,也有兩個門栓,也有兩個固定門栓的銅插銷)旁邊,還放著兩個一般大小,摞起來的棗紅色的、雕刻著精美圖案的老式木箱,木箱長九十公分左右,寬六十公分左右,高七十公分左右。每個木箱上都掛著一把銅鎖。

    和外間一樣,臥室裡面也被收拾的乾乾淨淨。所有人能接觸到的東西都被擦的一塵不染。郭老和歐陽平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連一個指紋都沒有提取到。

    按照溫碗沁的說法,臥室的床頭櫃上應該還有一個茶杯。

    郭老和歐陽平不得不承認,房間收拾的太乾淨了,凶手不但清除乾淨了所有作案的痕跡,還抹去了魏在寅平時生活的痕跡。

    現場勘查結束以後,歐陽平喊來了溫氏姐妹、魏秋林和魏霞霖。

    溫碗貞的頭髮已經散亂,魏秋林攙扶著溫碗貞走進門廳的時候,魏霞霖跟在溫婉貞的後面,她一邊走,一邊幫溫婉貞整理散亂的頭髮。

    一家人呆如木雞地站在東廂房的門口。

    」魏在寅的房間,你們收拾清理過了?」歐陽平望著神情沮喪的姐妹倆道。

    溫碗沁點了一下腦袋。

    「是誰清理的。」

    「是我和姐姐兩個人清理的。」溫婉沁道。

    溫碗貞木然地望著歐陽平的臉,沒有說話。

    「就你們兩個人清理的?沒有其他人參加嗎?」

    「沒有。」

    「你們為什麼要清理魏在寅的房間,魏在寅出事之後,你們的精力應該放在喪事上,這麼急著收拾整理魏在寅的房間,是出於何種考慮呢?」

    「老頭子一輩子愛乾淨,收拾整理他的房間已經成了我們的習慣,他人雖然走了,但我們的習慣一時還沒法改變。收拾整理老頭子的房間,也是我們表達哀思的一種方式。」溫碗沁應該是讀過不少書的人,她的理由不但能說得通,而且冠冕堂皇。

    「事實證明,魏在寅是死於他殺,他剛死,你們就急於收拾整理房間,所有犯罪痕跡全被你們收拾清理乾淨了。」

    「我們並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直到現在,我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溫碗貞終於開口說話了,此時此刻,一句話不說,肯定是不妥當的。

    「魏在寅平時是不是很喜歡喝茶啊。」

    「不錯,老頭子平時喜歡喝茶。」

    「那——魏在寅的茶杯呢?」

    「茶杯,我收起來了。」

    「為什麼要收起來呢?」

    「他們將老頭子移到靈堂的時候,我把床頭櫃上的東西全拿走了。」

    「除了茶杯,床頭櫃上還有什麼東西?」

    「還有一個座鐘。」

    「茶杯和座鐘,放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放在老頭的壽材裡面了。」

    段所長曾經提過壽材的事情。

    」魏在寅出事,沒有用棺材嗎?」

    「現在不興土葬,棺材用不上了。」

    「棺材在什麼地方?」

    「棺材在後院雜物間放著。」

    「你們收拾整理房間的時候,把床單、被套、枕巾,連同蚊帳都換了?」

    「沒有啊!床上的東西,老頭子已經用了好幾天了——前幾天剛換的。」

    「床上的東西很像是剛洗過的,上面還有肥皂粉的味道呢?」

    「我父親平時愛乾淨,」魏霞霖道,「他墊的床單,蓋的被套,枕的枕巾,隔幾天就要換一次。我母親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床上的東西是前幾天剛換過的。我父親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他生活的環境裡面見不得一點灰塵。他和我母親結婚到現在,平時都是一個人單獨睡覺。」

    魏在寅平時愛乾淨,這可能是事實,凶手很可能利用了這個特點。

    「你父親平時有掛蚊帳的習慣嗎?」

    回答歐陽平問題的是溫碗沁:「老頭子平時最怕蚊蟲叮咬。不掛蚊帳,他睡不著覺。」

    「既然已經掛了蚊帳,為什麼還要點蚊香呢?」歐陽平用腳尖將玻璃盤撥了出來。

    幾個愣了幾秒鐘以後,溫碗貞道:「我妹妹剛才不是說了嗎!老頭子平時最怕蚊子,掛蚊帳,點蚊香,雙保險,夜裡面起床解手的時候,保不準會有一兩隻蚊子鑽進他的蚊帳裡面去,點上蚊香,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溫碗貞的說法尚能自圓其說。

    「大床圍欄那幅游春圖上,少了一個人頭,這——你們知道嗎?」

    「是嗎?我們沒在意。我們能進去看看嗎?「

    「你們可以進去看看。」

    四個人依次走進臥室。

    溫碗沁看了看游春圖,然後道:「老頭子睡的這張床已經有些年頭了,它還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在幾十年前,這幅畫就缺損了。東西掉下來,很正常。你們看,這個小亭子的頂上也掉了一塊。」溫碗沁指著一個用玉片鑲嵌的小亭子道。

    歐陽平和郭老注意到,小亭子的頂部確實少了一塊。

    「魏在寅每天躺在這張床上,每天看著這幅畫,心裡面能舒服嗎?」

    「老頭子一輩子不相信鬼神。這只不過一幅畫,他不會在意的。這是過去的玩意,總不能把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扔掉吧!掛上蚊帳以後,有蚊帳擋,老頭子就看不見畫了,眼不見心不煩嘛。」

    無論歐陽平提出什麼樣的問題,姐妹倆都能給出比較合理的解釋。

    歐陽平還想問什麼,他口袋裡面的手機突然想了起來。

    歐陽平從口袋裡面掏出手機,走出臥室,電話是嚴建華打來的。

    」老嚴,情況怎麼樣?」

    「歐陽,我們在魏在寅的食道距離胃六公分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片狀物。」

    「片狀物是什麼形狀?厚度是多少?」

    「片狀物類似於橢圓形,厚度在零點三公分左右,比較薄。」

    從嚴建華說話的內容可知,片狀物還沒有從食道里面取出來。

    「魏東林和魏霞霖看見了嗎?」

    「看見了。他們已經簽過字,我們正準備將東西取出來。」

    「東西取出來後,你們趕快過來,把東西帶過來,X光片也帶過來。」

    嚴建華所說的片狀物就是游春圖上仕女的腦袋——還包括腦袋上的的發髻和頭飾。在身處險境,命懸一線,生死關頭,魏在寅將游春圖上仕女的腦袋吞到自己的肚子裡面去了——這是魏在寅唯一能做的事情,他並不能確定這樣做有什麼實際的意義,但他必須這麼做。事實證明,魏在寅這樣做是正確的,他這樣做,為同志們介入案件和偵破案件提供了最有力的證據)至少能充分證明魏在寅是死於他殺。

    魏家人眾口一詞,共同應對警方的詢問,歐陽平隱隱約約地預感到,這好像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案子。魏家人好像在刻意隱瞞什麼。這僅僅是郭老和歐陽平的感覺,暫時還沒有任何根據做支撐。

    之後,在魏家人的引導下,歐陽平和郭老去了後院的雜物間,雜物間在後院的東邊,緊靠著東院牆,有兩間小披子。兩個門一個門上掛著鎖——只是掛著一把鎖,鎖並沒有鎖上,另外一個門虛掩著,虛掩著的雜物間裡面堆放著一些劈柴,煤基和煤炭,還有一些舊木料,舊門板,舊窗框;還有一些破舊家具。

    魏霞霖將另一個雜物間門上的鎖拿下來,將門推開。

    雜物間裡面擺放著一口很大的棺材,一進雜物間,就能聞到比較重的油漆味和桐油味。大家的毛孔都豎了起來。

    棺材的下面橫著三條長板凳,長板凳的高度在六十公分的樣子。

    棺材上面覆蓋著一層塑料布,塑料布是用來防灰塵的。

    魏秋林從隔壁雜物間裡面搬來一條長板凳,放在棺材的旁邊,然後站到長板凳上,將棺材尾部的塑料布揭開。

    棺材蓋並沒有完全蓋上。尾部露出一個半平米見方的空檔。

    歐陽平也站到長板凳的另一頭。

    棺材裡面擺放著一些衣服,在棺材的尾部還有一個老式的座鐘。

    「我母親提到的座鐘就是這個座鐘。」魏秋林道。

    「你母親說的茶杯呢?」歐陽平沒有看到茶杯。

    「母親,茶杯不在棺材裡面。」

    「不在裡面?我記得好像是和座鐘一起放進去的,秋林,你看看衣服下面有沒有?」

    魏秋林將座鐘拿起來,然後將衣服一件一件掀開,然後朝溫婉貞搖了搖頭。

    「八成是被什麼人拿走了,警察同志,那是一個紫砂茶杯,有些年頭了,一定是愛討小便宜的人拿走了——我們魏家人是不會拿的,誰都知道那是老頭子用過的東西,多半是被另外幾戶人家拿走了。」溫碗沁面不改色心不跳——這很可能是他想好的台詞。

    郭老和歐陽平覺得這裡面一定有問題,一定是凶手將安眠藥磨成粉放進魏在寅的茶杯裡面,魏在寅將茶杯裡面的水喝進肚子裡面去了,如果魏在寅一直用這個茶杯喝茶,那麼,茶杯裡面一定有茶垢,我們都知道,喜歡喝茶的人是不清除茶垢的,這樣一來,一部分安眠藥就會殘留在茶垢上,凶手既不能讓茶垢留在茶杯裡,也不能將茶垢全部清洗乾淨,最穩妥的辦法是讓茶杯消失掉。同志們走進魏家大院的時候,溫婉貞和溫碗沁姐妹倆可能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詞。先說她們把茶放在了棺材裡面——死人用過的東西,一般人是比較忌諱的,像魏家這樣講究的人家,尤其如此,然後說茶杯被人偷走了,茶杯放在棺材裡面,雜物間的門又沒有鎖,茶杯被人偷走,是有可能的。至少,這是一個很不錯的理由。總之,茶杯是不能交給警方的。

    「棺材裡面都是魏在寅的衣服,放在這裡做什麼?」

    魏家人將魏在寅生前用過的東西,全部放在棺材裡面,這從感情上講是說不過去的,魏在寅作為一家之主,打理著三個店舖的生意,攢下了這麼大的家業,愛屋及烏,魏家人對魏在寅生前用過的東西應該充滿感情,難道是魏家人和魏在寅在感情上出了非常嚴重的問題?聯繫魏家人對同志們突然到來的反應和阻止同志們魏家人按時出殯的態度上看,竟然沒有一個人明確表示支持警方的行動。

    郭老也感受到了這一點。對於魏在寅的死因,魏家人一點都不關心,在魏家人的眼中,魏在寅好像是鄰居家死的一條狗。

    「棺材裡面的衣服是誰的?」

    「是老頭子的。」溫碗沁道。

    「把魏在寅的衣服放在棺材裡面做什麼?」

    「想送給鄉下的親戚的,有些衣服,老頭只穿過幾次,說好了,喪事辦完之後,讓親戚們帶走的,可他們聽說老頭子不是好死,就不想再往鄉下帶了。」

    「你們把棺材裡面的衣服全部拿出來。」歐陽平望著魏秋林和魏霞霖道。

    魏霞霖站上長板凳,魏秋林猶豫了一下,也站了上去。

    棺材裡面至少有半下衣服,歐陽平想知道衣服下面會有些什麼。魏在寅的床上用品肯定是剛換過的,換下來的東西會不會放在棺材裡面呢?

    魏秋林將棺材蓋往旁邊挪了挪,然後爬進棺材。

    魏秋林和魏霞霖互相配合,魏秋林將衣服遞到魏霞霖的手上,魏霞霖將衣服堆放在棺材蓋上。

    魏在寅的衣服真不少,穿夏秋冬一年四季,單的,棉的,至少有一百多件,有些衣服還不是一般的衣服,郭老和歐陽平印象最深的是一件羊皮背心,一件毛呢大衣,還有幾件絲綢襯衫和幾套七八成新的西服。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2:23
第八章 魏家人說法不一

    難怪歐陽平和郭老在魏在寅的臥室裡面沒有找到主人生前用過的東西呢?連很上檔次的衣服都被魏家人扔進了棺材,魏家人對魏在寅用過的東西,穿過的衣服如此的忌諱——忌諱死人用過的東西和穿過的衣服,應該是一種正常的心理反應,但魏家人的反應有些過頭了——事實是,也有子女將父母的遺物留下來,以寄託哀思的例子。這裡面會不會另有隱情呢?魏在寅七月一號夜裡死亡,時隔不到兩天,魏家人就把和魏在寅有關的東西全部掃地出門,可見魏家人對魏在寅這個一家之主是多麼的厭惡和不待見。郭老和歐陽平在魏家呆的時間越長,就越感覺不正常。世上有愛屋及烏之說,自然會有恨屋及烏之說。

    魏在寅死了以後,他的東西可以扔掉,但他居住的東廂房不會扔掉的,房子是給人住的,從房間裡面的整潔程度,好像已經有人做好了入住東廂房的準備。

    「我們想知道,你們打算把魏在寅住的東廂房給誰住呢?」

    「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想這件事情——現在,大姐是一家之主,這件事情由她說了算。」溫碗貞道。

    「是啊,這兩天,家裡來了很多親戚,睡覺的地方太緊張,老大冬林就在這間屋子裡面睡了。他妹妹靄霖已經開始考慮結婚的事情,正愁沒有房子,冬林跟我說,他想搬到這件房子來,把自己的房子騰給小妹結婚用。」

    十幾分鐘以後,棺材裡面的衣服全拿出來堆在了棺材蓋上,沒有歐陽平和郭老想找的東西。由於衣服太多,有些衣服掉落在了地上。

    郭老和歐陽平走出雜物間的時候,嚴建華腳步匆匆地走進中院。魏東林和魏雲霖兄妹倆則神情凝重地跟在嚴建華的後面。

    嚴建華從皮包裡面拿出一個檔案袋,遞到歐陽平的手上;魏雲霖則走到溫婉沁的跟前:「母親,他們又在父親的食道里面發現了一樣東西——他們沒有說錯,父親的死確實有問題。」

    「什麼東西?」溫婉貞道。

    「是這個東西?」歐陽平一邊說,一邊從檔案袋裡面拿出一個塑料袋,打開塑料袋的袋口,從來裡面拿出一個橢圓形的,一邊是光板,一邊雕刻著女人五官和頭飾的,上綠下白,渾然一體的玉片。

    歐陽平將玉片遞到溫碗貞的手上:」您好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溫碗貞從歐陽平的手上接過玉片,正反兩面看了看,然後將玉片遞到妹妹溫碗沁的手上,溫碗沁也正反兩面看了一遍。

    在歐陽平看來,姐妹倆的動作有些多餘,溫碗貞明明知道玉片為何物,卻還要裝模作樣地裝作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這姐妹倆伺候魏在寅大半輩子,天天幫魏在寅收拾整理房間,對大床圍欄上的游春圖應該是非常熟悉的。

    為了幫助姐妹倆恢復記憶,歐陽平和郭老將溫碗貞等人領進魏在寅的臥室,將玉片重新鑲嵌到原來的地方,一眨眼的功夫,一個完整的、雍容華貴的仕女形象呈現在大家的眼前——玉器鑲嵌在殘缺的地方分毫不差、嚴絲合縫。

    魏家人默默地站在一旁,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他們的眼神裡,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氣憤,更沒有悲傷——在正常的情況下,按照常理,他們的眼神裡面應該有這三種情緒。

    歐陽平用鞋尖撥出玻璃盤,用手打開床頭櫃的門,拿起半盒蚊香:「這兩樣東西說明魏在寅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點蚊香,這種奇效牌蚊香是世面上最貴、效果最好的蚊香,有這種蚊香,魏在寅根本用不著掛蚊帳;你們也看見了,」歐陽平從游春圖上摳下剛鑲嵌上去的玉片,「這塊玉片是我們的同志在魏在寅的食道里面發現的,魏東林和魏雲霖,X光檢查過程,你們全程參與了,事實證明,魏在寅在遇害前,在萬分緊急的情況下,他急中生智,將這塊玉片從游春圖上摳下來,吞進口中,只要警方仔細檢查他的身體,就一定會發現這塊玉片。現在,你們不會否認我們的分析和判斷吧!」

    幾個人面面相覷,眼神之中傳遞著一些詭異的信息。

    郭老和歐陽平不得不承認,凶手殺魏在寅於無形,已經做的非常高明。非常隱秘,非常巧妙了,如果沒有人打匿名電話,如果不是郭老親自進行尸檢,按照現在的時間算,魏在寅已經變成一縷青煙消散在殯儀館的煙囪裡了。

    凶手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個結果,從魏家人的反應來看,凶手可能還不是一個人。

    「你們在聽我說話嗎?「

    「我們在聽——我們在聽。」溫碗沁道。

    「魏在寅遇害時,這張床上應該是沒有蚊帳的,如果有蚊帳的話,魏在寅如何能從游春圖上摳下這塊具有標誌性的——象徵性的玉片呢,在這幅游春圖上,能摳下來的東西有很多,魏在寅偏偏摳下這個仕女的腦袋來,魏在寅要表達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溫碗貞的身體顫抖的很厲害,她握枴杖的手顫抖的尤其厲害——連同枴杖一起顫抖,魏東林拿起床旁邊的鼓形圓凳,將溫碗貞扶到圓凳上坐下。然後抬起頭來望著歐陽平解釋道:「我母親年事已高,這幾天,為了父親的喪事,勞心費神,身體有點吃不消了。」

    歐陽平從檔案袋裡面拿出兩張X光片:」你們好好看一看,這是玉片在魏在寅食道里面的X光片。」歐陽平將兩張X光片的正面對著姐妹倆,「這一張是魏在寅鼻腔上方創口的X光片。陰影部分就是創口,創口周圍有一些淤血。魏東林,魏雲霖,X光檢查過程,你們全程參與了,我說的對不對?」

    「您說得對。我代表全家感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及時介入,我父親將永遠成為屈死的冤魂。在回來的路上,我已經向嚴同志表達了同樣的意思。我代表全家向你們表一個態,我們一定全力配合協助你們的調查,希望你們早一點把凶手抓捕歸案,讓我父親的魂靈早一天得到安息。歐陽隊長,你們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郭老和歐陽平不得不承認,魏東林的態度轉變的非常快。

    「很好,你能有這樣的態度,我們感到很欣慰。我們沒有別的要求,我們只需要你們認真地配合我們的調查、如實地回答我們的問題。」

    「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魏東林低眉順眼,一副很誠懇的樣子。

    「很好,現在,就請你——請你們認真如實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歐陽隊長,您請問。」

    「魏在寅逝世前到底有沒有掛蚊帳?」

    「沒有。」魏東林望瞭望兩個母親,然後不假思索道。

    「很好。」

    「這頂蚊帳是誰掛的?」

    「是我掛的。」

    「是你掛的?原來就沒有蚊帳,你為什麼要掛蚊帳?」

    「喪事辦完以後,我要搬進父親的房間住——之前,我已經在父親的房間裡面住了一個晚上——七月二號的晚上,我就是在父親的房間裡面睡覺的。」

    「你掛蚊帳,是想用蚊帳遮擋圍欄上的游春圖嗎?你擔心我們看到游春圖少了一塊重要的部分?」

    「不是的,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游春圖上少了一點東西。」

    歐陽平能感覺到,魏東林的套路是,既成事實的東西,他承認,還沒有成為事實的部分,他不承認。魏在寅在萬分危急的情況,將游春圖上的玉片摳下來,吞進嘴裡,人睡在蚊帳裡面,隔著蚊帳,確實沒法將游春圖上的玉片摳下來,在這個無可爭辯的事實面前,魏東林不得不承認蚊帳是自己掛上去了。

    「兩位老人家,之前,我們也向你們提過這個問題,你們可不是這麼回答的,你們為什麼要欺騙我們呢?」

    溫婉沁遲疑片刻道:「我們知道蚊帳是冬林掛的,我們擔心懷疑冬林到頭上去,冬林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在四個兒子中,冬林對老爺子對孝順。」

    「魏冬林對魏在寅最孝順,八個子女中,誰對魏在寅不孝順呢?」達方圓想從溫婉沁的回答中挖出一些潛台詞來。

    「我的意思是,孩子們對老爺子都很孝順,老大冬林是最孝順的一個。」溫婉沁的年齡到底比姐姐年輕幾歲,她的腦筋轉的很快。

    儘管如此,歐陽平和郭老還是不能認同溫婉沁的說法。

    蚊帳是不是魏東林自己掛的,歐陽平還不能確定。歐陽平和郭老自以為抓住了魏東林的破綻——或者說是魏家的破綻,但很快被魏東林化解了。雖然他的解釋十分牽強,但不失為一個很好的理由。

    「既然有蚊香,掛蚊帳顯然是多餘的。」

    「我父親睡覺的時候喜歡點蚊香,我睡覺不喜歡點蚊香——我不喜歡蚊香的味道,我喜歡掛蚊帳。我晚上睡覺喜歡開窗戶,特別是夏天,點蚊香就不能開窗戶,只有掛蚊帳,才能開窗戶。」

    「你已經在在魏在寅的床上睡了一個晚上,那你父親床上原來的床單、被套和枕巾呢?你是不是換過了。」

    「沒有,我沒有換,父親床上的東西剛換過沒有幾天,我為什麼要換呢,也許別人會忌諱,我絕不會在意這個,我睡在父親曾經睡過的床上,沒有什麼好忌諱的。相反,這正是對父親最好的緬懷。」魏東林越說越帶勁,很快,歐陽平和郭老就感覺到了一種油腔滑調的味道。

    「這兩張X光片已經告訴我們,七月一號的夜裡,在這間臥室裡面,在這張床上,確實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殊死搏鬥,從魏在寅鼻腔深處的創口和淤血來看,一定有很多血流出來,血流出來,就一定會流到床單、被套和枕巾上,這,你不會否定吧!」

    「是啊!我也在想這個問題——自從看到第一張X光片以後,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父親死於謀殺,這是確定無疑的了,可是他的床上為什麼一點血跡都沒有呢?」

    「是誰讓你住進這間屋子裡面來的呢?」

    「是我自己要住進來的——我和母親說過這件事情,母親也沒有反對。歐陽隊長,有一個情況,我要說一下,我最小的妹妹眼看就要結婚,我妹婿的單位分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但要等原來的人家搬走,再裝潢一下才能搬進去住,沒有辦法,我只能把自己住的房子騰出來給妹妹住,我們一家人搬到父親的房間來住,我妹妹膽小,讓她住在父親的房間裡面,肯定不合適。我是家裡面的老大,只能我來住。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情,我就更不能讓妹妹和妹夫住在父親的房子裡面的。」

    溫碗貞和溫碗沁姐妹倆眉頭緊鎖,一臉憂鬱,很顯然,她們一邊聽歐陽平和魏東林談話,一邊在思考問題。魏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不由姐妹倆不思考。

    歐陽平還想問什麼,突然看到劉大羽站在廂房的門口,劉大羽用手指朝溫碗貞和溫碗沁指了指。劉大羽的意思是找姐妹倆瞭解情況。

    歐陽平正想和魏冬林單獨談一談,幾個人在一起,肯定是不合適的——劉大羽來的正好。

    「老人家,我們想和魏東林單獨談談,我們的同志們可能想找你們瞭解情況,劉隊長,在談話的過程中,你們要注意兩位老人的身體,她們畢竟上了年紀,如果她們身體不適的話,可以先找其它人瞭解情況,好在魏家的人比較多。」

    「放心吧!我們會注意的。」

    魏秋林和魏雲霖、魏霞霖攙扶著溫碗貞和溫碗沁走出房間。臥室裡面只剩下郭老、歐陽平和魏東林。

    歐陽平注意到,638號和639號仍然是鐵將軍把門,魏家的出殯儀式已經取消了,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這兩戶人家也該回來了。難道是他們故意躲著警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2:24
第九章 魏在寅大權獨攬

    歐陽平把魏東林單獨留下來,是想瞭解一些重要的問題。魏東林是魏在寅的長子,他應該知道一些事情。

    「魏東林,你父親的茶杯到什麼地方去了?」歐陽平並沒有忘記魏在寅的茶杯——茶杯應該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單從床頭櫃裡面擺放的幾罐上等茶葉,就知道魏在寅平時特別喜歡喝茶,喜歡喝茶的人,是不能沒有一個好茶杯的。

    「我母親來收拾過房間,茶杯可能被她拿走了,在這個床頭櫃上,有兩樣東西,一個茶杯,還有一個座鐘,母親聽說我要搬到這間房子裡面來住,就幫我收拾了一下。」

    「我們想知道茶杯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不知道,這——你們要問我母親。這兩天,父親的喪事一直都是我在張羅,事情太多,頭緒也太多。家裡面人多,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我過問的。」

    「保險櫃的密碼是多少?」

    魏在寅的遇害極有可能和錢財有關,魏家家大業大,兒女眾多,家庭成員之間的關係應該比較複雜,再加上這些兒女又分屬於兩個不同的女人,家庭成員之間的關係就更加複雜了。

    「這——只有我父親一個人知道。」

    「你是魏家的長子,魏在寅已經是七十六高齡的老人,又有心臟病,他手上還有好幾攤生意,難道就沒有跟你交代過什麼嗎?」歐陽平想初步瞭解一下魏家的經營狀況和所有家庭成員——主要是幾個子女在經營中的角色地位。

    「交代過,但他只交代了兩個鋪子的事情,至於這個保險櫃,他隻字未提。」

    「他是怎麼跟你們交代兩個鋪子的事情的呢?」

    「準確地說,他是跟我們兄弟三人交代鋪子的事情的。」

    「你們不是有四個兄弟嗎?」

    「老三夏林是一個老師,他對老爺子的生意不感興趣,他是一個書呆子,生意上的事情,他也做不了。」

    「魏在寅是怎麼交代的呢?」

    「他說的很模糊,他說他年紀大了,讓我們多關心生意上的事情,生意,他遲早是要交給我們的。這樣的話,父親在幾年前就說過。「魏東林道,「但他一直沒有把生意交給我們。」

    「你們兄弟幾個是如何參與經營的呢?」

    「我在明瓦廊家具店照應生意,三妹蔚霖也在家具店幫忙;老二春林和老四秋林在皮草行照應生意。三妹霞霖一直沒有工作,也在皮草行照應生意。」

    「珠江路的古董店的生意是誰照應的呢?」

    「是我父親親自打理的。我們在家具店和皮草行照應生意,也只是照應生意,賬目,父親是不讓我們過問的。」

    「你的意思是說,家具店和皮草行的生意也是你父親掌控的?」

    「是的,父親每個月發工資給我們,除了工資,他還給每個人一些錢。他不希望我們過多插手生意上的事情。」

    魏在寅人老心不老,這麼一把年紀,還緊緊抓住經濟大權不放——可見,金錢對人的誘惑力還是很大的。難怪歷史上有那麼多的封建帝王到死都不肯把權柄交給兒子,最後落得個兒子逼宮,不能善終的可悲下場。

    人老心不老,這沒有什麼可指責的,大權獨攬,也無可非議,一個七十六歲高齡的老人,心臟又有問題,身邊這麼多的孩子,應該讓他們分擔一些了,魏東林已經年過半百,在生意上竟然還沒有獨當一面。這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當然,也不能排除魏在寅時之所以這樣做另有隱情。魏家家庭成員之間的關係相較於普通家庭要複雜許多。

    「魏在寅有四兒四女,哪些人住在家裡呢?」

    魏家房子有不少間,住的地方應該是比較寬余的。

    「我們弟兄四個,二妹、三妹和四妹都住在家裡。大妹雲霖嫁到蘇州,最小的妹妹靄林正準備結婚,我剛才說的小妹就是四妹,她目前和二媽住在一起。」

    這麼多人住在魏家大院,確實夠複雜的。

    「你把兩位母親和兄弟姐妹住的地方一一介紹一下。」

    「我母親住在第二進東邊北廂房,我二媽和四妹靄霖住在第一進東邊北廂房。我住在第二進東邊南廂房,我二弟春林住在第二進西邊北廂房,我三弟夏林住在第二進西邊南廂房,我四弟秋林住在第一進東邊南廂房,我二妹霞霖住在中院東邊廂房裡(二妹是我母親生的),我三妹蔚霖住在中院西邊廂房裡(三妹是我二媽生的)。」

    歐陽平一邊記錄,一邊畫了一張草圖,並在草圖上標註了魏家兩母四兒三女房間的位置,歐陽平歷來重視案子發生的環境和背景。環境和背景中隱含著一些隱秘的東西。有時候還會暗含著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單從佈局上看,就能發現這樣一些信息:第一,平時,魏在寅是一個人單獨居住的。從溫碗沁嫁到魏家大院以後,魏在寅就開始獨居,只有在傳宗接代——或者魏在寅想那事的時候,才到大老婆和小老婆的房間裡面去。這也就是說,一般情況下,魏在寅是不允許別人進他的房間的。魏在寅大權獨攬,生意上所有進項全在他一人掌控之中,魏家的財產和收入的大部分應該在魏在寅臥室的保險櫃裡面,魏在寅平時的防範也是非常嚴密的,這從門後雙門栓,雙插銷上就能看出來。第二,從家庭成員在魏家大院居住的位置上可看出魏家一直遵循尊卑有序的傳統觀念,雖然溫碗貞和溫碗沁是姐妹倆,但在魏家大院還是有尊卑之分的:姐姐溫碗貞和她的生養的三個兒子住在第二進,妹妹溫婉沁和她生養的兒子則居住在第一進,兒子住在正屋,女兒則住在中院兩邊的側房裡面。即使是院子兩邊的廂房,也是有區別的,我們都知道,東西兩邊的房子,以東為尊,大老婆生的女兒霞霖住在東邊廂房裡面,小老婆生的女兒蔚霖則住在西邊的廂房裡面。

    「你把七月二號早晨的情況認真回憶一下。你不要著急,慢慢回憶,越詳細約好。」

    之前,段所長雖然已經提供了一些情況,但歐陽平還是要一一詢問,第二天早晨,不同的家庭成員會有不同的表現,凶手也應該藏在這些家庭成員之中。歐陽平希望能從家庭成員提供的情況中尋覓到凶手的身影——至少尋覓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魏東林緊蹙眉頭道:「情況是這樣的,七月二號早晨,我正在吃早飯,母親著急慌忙地來找我,說明瓦廊家具店的夥計來喊老爺子,叫了好幾次門都沒有回應,我放下碗筷,和老婆一起去了後院,我走到老爺子房間門口的時候,二媽和四弟秋林已經提前趕到了,緊接著二妹霞霖和她男人也來了。老爺子的房間插著門栓,還上了插銷,四弟找來一把用水果刀撥門栓,但沒有撥開。最後,我和秋林撬開窗戶上一塊玻璃,爬進房間,然後打開房門。」

    「窗戶是怎麼撬開的呢?撬開的是那扇窗戶?」

    「我四弟用水果刀和起子撬開了玻璃的一個角,窗戶的插銷是插著的,老爺子晚上睡覺的時候,窗戶是不開的,平時,她房間的窗戶都是插上的。」魏東林一邊說,一邊站起身走到外間的書桌跟前。

    窗戶一共有八扇四對,在最東邊一扇窗戶的下方的一塊玻璃上少了一個角——少了一個不規則的三角。

    郭老用手指摸了摸玻璃殘存的部分,然後敲了敲,玻璃原來是有機玻璃,八扇窗戶上的玻璃全是有機玻璃。

    郭老用手指摸了摸玻璃的厚度,玻璃的厚度竟然在零點六公分左右。我們都知道,有機玻璃比普通的玻璃要結實許多,在窗戶上裝有機玻璃,郭老和歐陽平還是第一次見識。魏在寅在窗戶上裝有機玻璃,一定是出於安全的考慮。這麼厚的有機玻璃,想撬開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歐陽平、郭老和嚴建華走出廂房,來到窗戶的外面。

    在魏東林所指的被撬開的窗戶外面的窗檯上,確實有一些攀爬的痕跡;窗檯上還有幾塊撬有機玻璃時落下的玻璃殘片。

    門栓插上,插銷插著,窗戶緊閉,種種跡象表明魏在寅是正常死亡,很顯然,凶手在離開房間的時候偽造了現場。歐陽平不得不承認,兇殺偽造現場非常成功,不但殺人現場偽造的很成功,凶手殺人的手段也非常高明,殺人於無形,這次,歐陽平和郭老算是領教了。如果不是那個神秘的匿名電話,魏在寅之死將會成為永久的秘密。

    三個人依次檢查了所有的門窗,確實只有一塊玻璃是被撬開的。窗檯上也只有一個地方有攀爬的痕跡。

    我們都知道,歐陽平、郭老和嚴建華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凶手是如何進入魏在寅的房間的呢?凶手也有可能是從門進入房間的,如果凶手是從門進入房間的,那麼,在門窗緊閉的情況下,凶手又是如何走出房間的呢?

    「魏東林,是魏秋林一個人撬的窗戶,還是你和他一起撬窗戶的呢?」

    在歐陽平和郭老的印象中,魏家人都比較可疑,魏秋林尤其可疑。在同志們進入魏家大院以後,對同志們阻止魏家人出殯,檢查魏在寅屍體,反應最激烈的人就是這個魏秋林。魏秋林是溫婉沁的兒子,溫婉沁在魏家的地位是最低的,這就決定了她的兒子魏秋林的地位也不會好到哪裡去。魏在寅的生意很大,但魏在寅大權獨攬,任何人都不能染指他的生意。這更能說明溫婉沁在魏在寅的心中是沒有地位的,魏在寅不想讓老婆分享他的金錢,兒子們就更別想分享他的金錢了,而金錢對任何人都是有誘惑力的,在這種情境之下,就很難保持內心的平靜了。當然,以魏在寅的為人,可能還有其它原因。魏在寅是一個典型的守財奴,一般的守財奴是刻薄別人,也刻薄自己,魏在寅應該是只刻薄家人不刻薄自己;魏在寅生性多疑,即使對老婆和孩子,也像是防賊一樣。還有,魏在寅坐擁這麼多的錢,他積攢了那麼多的錢,究竟想做什麼的呢?難道是想把錢帶到陰曹地府送給閻王爺嗎?

    「是我和秋林一起撬的。」

    「你們在撬窗戶的時候,這裡聚集了魏家哪些人?」

    」凡是住在院子裡面的人都來了,另外四家鄰居也在這裡。」

    魏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魏家人確實應該都在現場。

    「你父親魏在寅平時都有哪些嗜好?」

    嗜好是要花錢的,有些嗜好特別燒錢,比如說賭博,再比如說玩女人。魏在寅娶了兩個老婆,還生了一大堆兒女,這至少能說明魏在寅在那方面還是比較厲害的,年事已高的魏在寅還注意養生之道,除了迷戀錢財,想多活幾年之外,是不是還想在那方面有所作為呢?吃飯穿衣是花不了幾個錢的,最花錢的地方應該是玩女人。

    「嗜好?我們父親沒有什麼嗜好,如果硬要說嗜好的話,那就是抽菸喝茶。」

    魏在寅臥室床頭櫃裡面確實放了一些高檔香菸和名貴茶葉。

    「除了抽菸喝茶,還有沒有其它嗜好呢?魏東林,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啊。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再說,你可以不說。你不說,會有人說。從我們走進你們魏家大院,從我們一開始接觸到現在,你始終在敷衍搪塞我們。人命關天,這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更何況魏在寅是你的父親。事實擺在面前,凶手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殺害了你的父親,你竟然表現出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這——我們無法理解,難道你和這起謀殺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鼓可以隨便亂敲,藥不可隨便亂吃。歐陽隊長,您剛才也說了,人命關天,你們可以懷疑任何人,但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千萬不能胡亂猜測。你們說說可以,但我卻承受不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2:24
第十章 魏家人油鹽不進

    「根據你的所作所為,不由我們不對你產生一些疑問,包括你們魏家所有人,在我們介入此案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對我們的介入表示支持。死者是你的父親——我們是在為你們魏家辦案子,竟然得不到你們魏家人的支持,這不由我們不對你們魏家人產生一些疑問。你作為魏在寅的長子,在面對這樣一個大是大非的問題的時候,你所表現出來的態度,確實令人匪夷所思。」

    「歐陽隊長,你如果能站在我們的角度和立場來考慮這個問題,就有答案了。其實,在前面,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我父親突然去世,我們一家上下,老老小小,都悲痛萬分,你們突然介入,說我父親的死有問題,我們在感情上確實接受不了,我母親是一個傳統觀念比較濃厚的人,她希望我父親的喪事能順利地進行,希望我父親能早一點入土為安,耽誤了出殯的時辰,她認為這很不吉利,對我們魏家,對後代都不吉利,她和我們反對你們驗屍,完全是因為感情上接受不了,這是其一;其二,我父親的心臟一直不好,更何況他已經是是七十六高齡的老人,母親和我們都認為父親是屬於正常死亡;其三,我四弟剛才也說了,發現父親去世以後,我們當即就請來了蔡姑姑和陳奶奶,這兩個人是我們沈舉人巷最受人尊敬的老人,不管哪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都會請她們上門給死者擦身體、穿衣服,兩位老人在給老爺子擦身體和穿衣服的時候,我們都在跟前,如果老爺子身上有傷的話,蔡姑姑和陳奶奶這一關也過不去啊,老爺子身上沒有一點傷,你們突然跑到我家來,說老爺子的死有問題,我們當然無法接受了。其四,發現老爺子去世的時候,門栓和插銷都是插上的,窗戶的插銷也是插上的,我和四弟秋林想從窗戶爬進房間,結果發現所有窗戶都從裡面插上了,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撬開一塊玻璃。儘管如此,我們還是同意你們檢查老爺子的遺體了。你們發現問題,認定我父親是非正常死亡以後,我們也表示配合你們的調查。我現在就在接受你們的調查。」魏東林慢條斯理地,一口氣說了不少,「說一句大不敬的話,你們查出問題應該是一件好事,我們現在可以向你們表一個態,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毫無保留地提供給你們。不過——」魏東林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既然你答應毫無保留,那就應該把你心中所想全說出來。」

    「我們魏家,家庭成員比較多,你們也看見了,我父親有兩個老婆。人多,矛盾就多,心裡面的想法就多。」

    「在你們魏家,都有哪些矛盾,你不妨說出來。」

    「矛盾肯定有,但如果有人刻意把矛盾隱藏在心裡,別人如何能曉得呢?水面上風平浪靜,保不準水下面暗流湧動。」

    「據我們所知,出殯的時間原來定於六點,後來又是什麼原因推遲到六點半鐘的呢?」

    歐陽平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將出殯時間推遲到六點半,是蔡姑姑提出來的,她算了一下,說六點半出殯,大吉,六點半鐘,正值陰陽交替之時,對家勢,運道和後代子孫都有利。蔡姑姑是跟我母親說的,我母親一向相信這個,就跟我們幾個兄弟商量,我們覺得蔡姑姑說的有道理。就徵求幾個抬重的人意見,他們有說六點半是一個好時辰。在這種情況下,我才把出殯時間延後半個小時,推遲半個小時,我們的準備工作會更充分一些。」

    「六點鐘出殯是誰定的呢?」

    「是我們兄弟幾個定的。我們沒有算時辰,我們只考慮時間太緊,既要到殯儀館,又要到墓地,特別是殯儀館,會耽擱不少時間,所以把出殯的時間定在了六點鐘。幾個抬重的說,其他人家出殯的時間大都定在六點鐘左右。說這種宜早不宜遲。」

    對魏東林的詢問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突破。

    十點鐘左右,歐陽平和劉大羽將所有談話記錄進行彙總,魏家人提供的情況大同小異,和魏東林提供的情況大差不離。歐陽平意識到,想從魏家人的口中瞭解到有價值得線索,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歐陽平就怕魏家人抱成團。這麼大一個家庭,想抱成團,確實比較困難,但在一致對外上,是完全可以達成共識的。大家不要忘了,溫婉貞和溫婉沁可是親姐妹倆,因為這層關係,她們和她們的孩子是完全可能達成一致的。

    在同志們撤出魏家大院的時候,638號的人回來了,639號仍然是鐵將軍把門。

    635號和636號的人也回來了(魏家所有廂房的門牌號全是637號)。

    魏家這座堡壘還是比較堅固的,歐陽平只能寄希望於外圍的調查了。

    走出魏家大院以後,歐陽平打電話給段所長,安排達方圓、左向東、董青青和魏家大院四戶外姓人家談話的工作是段所長具體負責的。

    段所長在電話中告訴歐陽平:他和達方圓、左向東、董青青在沈舉人巷居委會。段所長已經派手下陳波到華僑路保健所去請翁小琴。翁小琴是639號的女主人,他的丈夫在鼓樓區文化局工作,前幾天到北京出席一個會議,兩天後才能回荊南。

    二十分鐘以後,歐陽平一行趕到居委會。

    居委會主任韋主任也在。

    達方圓正在向韋主任瞭解魏家大院四個外姓人家的情況。

    韋主任提供的情況是這樣的:

    639號的戶主叫饒立堯,年齡四十八歲左右,原來在區房管所工作,五年前調到區文化局工作,魏在寅家的房子上繳給房管所以後,第一個住進魏家大院的人就是這個饒立堯,近水樓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饒立堯在房管所工作,他當時正愁沒有房子結婚,既然魏家大院剛剛上交四間房子,饒立堯就挑了一間房子,就是現在的639號。饒立堯的老婆在華僑路保健所當醫生,夫妻倆育有一個兒子(正在上大學),一個女兒(正在讀高中)。他們是住進魏家大院最早的、也是一直居住到現在的住戶。

    639號和魏在寅東廂房的後門門對門。

    638號的戶主叫尹國寶,年齡四十五歲,在電訊局工作,老婆叫華靜寧,年齡四十二歲,在區蔬菜公司工作,夫妻倆只有一個女兒(正在讀初中)。尹家是一九八零年搬到魏家大院來住的。

    638號和魏在寅東廂房的前門門對門。

    635號的戶主叫張偉超,年齡四十三歲,在明瓦廊開了一個茶葉店,離異,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跟老婆,女兒跟張偉超。一九八七年,張偉超不顧老婆李晨露的反對辭掉荊南汽車修配廠的工作,自己舉債開了一個修車行(修理汽車),因為經營不善,結果血本無歸,還欠了一屁股債,老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跟他離婚的。老婆早有離婚的念頭,但一直沒有提出來,破產後的張文超覺得對不起老婆,就答應了老婆離婚的請求,為了表示自己對老婆的虧欠,他將兒子給了老婆,讓女兒跟自己生活。正是因為張偉超有這樣的安排,離婚後的老婆李晨露有些後悔,加上張偉超和老婆離婚後一直沒有考慮再婚的問題——他也希望李晨露能回頭和他再續前緣,再加上兩個孩子的不懈努力,夫妻倆已經打算在一起繼續生活。

    張偉超和魏秋林家門對面。

    636號是一對年輕的,剛結婚不久的小學教師。男的叫宋建成(語文老師),年齡二十八歲,女的叫董蔚然(數學老師),年齡二十七歲。

    宋建成家和溫婉沁門對門。

    在去居委會的路上,歐陽平打電話給李文化,讓他把報案電話的錄音帶過來——李文化不是要尋覓報案人的下落嗎。

    在達方圓、左向東、董青青找魏家大院四個外姓人家瞭解情況之前,歐陽平想聽一聽報案錄音,他想看看四個外姓人家中,有沒有和報案錄音相接近的聲音。

    李文化和陳傑正在前往魏家大院的路上,報案錄音——包括錄音機,李文化也帶來了,他和歐陽平想到一起來了,讓歐陽平聽一聽報案錄音,說不定會在接下來的調查中聽到和報案錄音相接近的聲音。

    五六分鐘以後,一輛汽車停在居委會門前的廣場上。

    歐陽平和劉大羽走出居委會。

    李文化和陳傑跳下汽車。

    李文化從包裡面拿出一個微型錄音機,按了一下開關,遞到歐陽平的手上——錄音機開始播放。

    下面是播放的內容:「喂,是110嗎?我要報案,新街口沈舉人巷637號的魏在寅於七月一號深夜突然死亡,死因不明。七月三號凌晨六點,魏家準時出殯。你們一定要抓緊時間,否則就來不及了,你們一定要對死者進行尸檢。你們——」

    這就是報案全部內容。

    歐陽平反覆播放了三次。

    聽錄音的一共有四個人:歐陽平、郭老、劉大羽和達方言。

    幾個人從錄音中聽出了三個方面的內容:第一,報案人的聲音比較清脆有力,雖然報案人說話的聲音比較低——很顯然,報案人故意壓低了聲音。從聲音的清脆程度來判斷,報案著的年齡在三十歲到四十五歲之間;第二,報案人報案內容簡明扼要,沒有口頭禪(習慣性口語),據此可知,報案人的語言組織能力比較強,文化程度比較高;第三,報案人本來還想多說一些話,但被什麼人的突然出現打斷了,這說明報案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第四,在錄音中還有一些其雜音,這些雜音多少能反應報案人所處的環境。歐陽平反覆聽了三遍,就是要捕捉和確認這些雜音。

    這些雜音一共三種:一種是自行車的鈴聲;第二種是汽車的喇叭聲;第三種聲音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還有笑聲。

    這三種聲音至少可以透露這樣一些信息:第一,報案人應該是用公用電話打的報案電話,而且這個公用電話應該在比較繁華的商業街上,自行車的鈴聲和汽車的喇叭聲就說明了這一點;第二,報案人在打電話的時候,有人在說話,說到開心的時候,還哈哈大笑,這說明說話的人距離報案人打電話的地方不遠,很可能就在電話附近,報案人是在說話人的聲音的掩護下打報案電話的。第三,報案人一定是看到了熟人——或者碰到了熟人才將電話掛斷的。

    李文化還帶來了一個情況,110指揮中心查出固定電話的方位在華僑路上,華僑路上一共有九部公用電話,至於是哪一家公用電話,不知道。

    華僑路正是一個比較繁華的商業街,關鍵是沈舉人巷和華僑路僅隔著一條街。報案人要想不讓熟人看見,只要到華僑路找一個公用電話就行了。

    問題是:凌晨四點多鐘,誰家的公用電話是可以用的呢?

    韋主任提供了一個非常有價值得情況:在華僑路上,有兩家公用電話全天二十四小時都可以打。一家是蒙三菸酒店,菸酒店的門板上有一個可以開關的小門洞,夜裡面,蒙家睡覺的時候,電話就放在門洞裡面,有人想打電話,只要推開門洞,就可以打電話,打完電話,把電話費壓在電話機下面,關上小門就行了。另外,蒙三除了經營菸酒店,還經常聚眾打麻將,麻將一打就是一個通宵,所以,蒙三家是有條件實行電話二十四小時服務的;另一家是炒貨店,經營炒貨店的老闆叫王有福,他是一個四十幾歲的殘疾人,炒貨店的生意不怎麼好,王有福就申請了一部公用電話,以增加收入,為了增加收入,王有福打出「公用電話,二十四小時,隨時提供服務」的廣告。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12:25
第十一章 魏冬林並非親生

    報案人的電話很可能是在這兩家中的一家打的,根據錄音中的雜音分析,可能性最大的應該是蒙三的菸酒店。說話的聲音和笑聲可能是打麻將的人發出來的,打麻將的地方距離電話機應該比較近。

    於是,陳傑和李文化去了華僑路蒙三菸酒店。

    陳傑和李文化剛走出居委會,警察陳波領著一個四十五歲左右的女人走進居委會。這個女人就是魏家大院639號的女主人翁小琴。

    歐陽平、郭老和劉大羽留在了居委會——他們想聽聽翁小琴說些什麼。

    達方園負責詢問,董青青負責記錄。

    韋主任先說了一個開場白:「翁醫生,這幾位是市公安局刑偵隊的同志,他們是為魏在寅——魏老闆的案子來的,你家在魏家大院住了二十幾年,而且和魏老闆門對門,對魏家的情況應該是比較瞭解的。翁醫生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為魏老闆的案子來的?難道是魏老闆的死有問題?」翁小琴圓睜雙眼,他好像對早晨發生魏家大院的事情一無所知。

    「翁醫生,你不知道魏家的事情嗎?」

    「我昨天夜裡在單位值班,今天早晨,魏家不是出殯嗎?」翁小琴對魏家大院發生的事情確實茫然不知。

    「達同志,你說吧!」韋主任望著達方圓道。

    達方圓看了看歐陽平和郭老。

    歐陽平點了一下頭。

    「今天凌晨,我們接到一個報警電話,報案人稱沈舉人巷637號魏在寅死因不明,希望警方阻止魏家人出殯,並對死者進行尸檢。經過屍檢,我們在魏在寅的口腔裡面發現了安眠藥的成分,在死者的鼻腔深處有一個十公分左右長創口,我們還在死者的食道里面發現了一個異物(按照歐陽平的要求,嚴建華已經將一隊調查到的情況告訴了陳傑和達方圓)。這也就是說,魏在寅是死於謀殺。我們請你來,就是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價值的情況。」

    「韋主任,我和魏在寅僅僅是鄰居,凶手想殺害魏在寅怎麼會讓我們知道呢?連魏家人都沒有發現,我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翁小琴面露難色。

    「你總可以跟我們說說魏家的情況吧!」

    「魏在寅有兩個老婆,兩個老婆是姐妹倆,魏在寅和大老婆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魏在寅和小老婆生了一個兒子,三個女兒,這些情況,你們難道不知道嗎?」翁小琴故意避開達方圓的話題。

    「你說的這些基本情況,我們已經知道,我們想通過你瞭解魏家更深層次的問題,俗話說得好,無風不起浪。魏家發生這樣的事情,事前肯定有一些跡象和徵兆,我們想請你說的是這個。據我們所知,你家在魏家大院住的時間最長,你家又和魏在寅門對門。我們非常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很抱歉——不好意思,關於案子的事情,我確實不能向你們提供任何情況,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家住的房子原來是魏家的,一九七二年,魏家把沿街第一排門面房、第一進兩間西廂房和第三進兩間西廂房上交給了房管所,之後,我家就住進了魏家大院639號。自從我家住進魏家大院以後,魏在寅就視我們為眼中釘、肉中刺,很不待見我們。我男人原先在房管所工作,魏家人主要是因為這個原因,對我們總是橫眉冷對。所以,我們和魏家人也就是見面的時候點點頭,打一個招呼而已。平時從來不接觸,不來往。不接觸,不來往,我們怎麼會知道魏家的事情呢?」

    達方圓和翁小琴的談話非常艱澀,翁小琴好像有一些顧慮。談話似乎很難再繼續進行下去。

    「魏家家庭成員之間的關係,你總可以跟我們說說吧,特別是大老婆和小老婆之間,他們的孩子之間,以及他們和魏在寅之間的關係。」

    翁小琴的眼睛在韋主任和達方圓的臉上掃了一遍,她的眼睛裡面流露出為難的神情。

    「翁醫生,你不要有任何顧慮,今天的談話,除了在坐的人,不會有人知道,我們把你請到這裡來,也是為了保護你。你是一個醫生,干的就是救死扶傷的工作,而我們幹的是懲惡揚善的工作,這點覺悟,你還是應該有的。」

    「翁醫生,警察同志們也不容易,如果沒有人民群眾的幫助,他們憑什麼破案子呢?不管我們知道多少,也不管我們知道不知道,基本的態度還是要有的。」韋主任將椅子挪到翁小琴的跟前,坐在她的身邊。

    「好吧!案子的事情,我確實無能為力,案子以外的事情,我倒是可以說一說。」翁小琴的態度有所改變。

    翁小琴沉思片刻之後,道:「魏在寅和大老婆溫婉貞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但又一件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

    「什麼事情?」

    「老大魏東林不是魏在寅和溫婉貞親生的。」

    同志們面面相覷,翁小琴要麼不開口說話,一旦開口說話,就語出驚人。魏家竟然隱藏著這麼大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和魏在寅的死有沒有關係呢?

    歐陽平相信翁小琴的話是真的,他已經和魏在寅的幾個兒子接觸過了——老二和老三雖然沒有交流過,但已經謀過面,也看過魏在寅的遺像,歐陽平總感覺魏東林和其他幾個兄弟的長相有比較大的差異。最明顯的地方是膚色和身高,魏東林的膚色黑黝黝,而其他幾個兄弟則是白淨淨的;魏冬林人高馬大,比三個兄弟高五六公分。

    「這麼隱秘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知道這個秘密的還有一個人。」

    「誰?」

    「蔡姑姑。」

    「蔡姑姑?就是幫魏在寅擦身體、穿衣服的蔡姑姑嗎?」

    「不錯,就是她,我是從她那裡聽來的。」

    「蔡姑姑為什麼單單跟你講這件事情呢?」

    「她是我的姑奶奶。魏東林三個月的時候,就被抱進了魏家大院,把魏東林抱進魏家大院的人就是我姑奶奶。這件事情,連魏在寅和溫婉貞都不知道。我是說他們不知道魏東林是蔡姑姑抱來的。」

    「魏在寅能生養,為什麼要抱別人家的孩子呢?這裡面一定有點事情。」

    「你說的對,魏在寅把溫婉貞娶進門後三年,溫婉貞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老爺子和老太太非常著急,魏家香火不繼,老兩口寢食不安,老爺子和老太太就和魏在寅夫妻兩商量抱一個孩子養。魏在寅還有一個兄弟,叫魏在堂,這個兒子很不成器,在外面跟好幾個不正經的女人鬼混,還弄出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來,老爺子和老太太雖然原意出錢幫魏在堂養女人和孩子,但不願意把她們娶進魏家大院來。老兩口一心想把家業傳給魏在寅。所以,就托蔡姑姑到處尋覓,終於找到了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孩子多,經濟上非常困難,就把出生三個月的兒子給了魏家。這個孩子就是魏冬林。抱來的孩子和親生的畢竟不一樣,魏家還是希望有自己家的血脈,老爺子和老太太向想讓魏在寅再娶一個老婆。溫婉貞的父母知道這件事情以後,主動提出把小女兒溫婉沁許配給魏在寅,溫家看中了魏家的門庭和財產,可女兒溫婉貞的肚子不爭氣,溫家擔心溫婉貞在魏家沒有地位——魏在尹再娶老婆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那溫婉沁比姐姐還要漂亮,她到魏家大院來過好幾次,每次都要住上一段時間,魏在寅也很喜歡她,所以,立馬就答應了,在魏東林到魏家大院的第三年,溫家姐妹倆雙雙懷孕。第二年先後後生下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他們就是老二魏春林和大女兒魏雲霖。之後,又馬不歇腳地生養了好幾個孩子。」

    「除了魏在寅和溫婉貞知道魏東林的身世之外,魏家其他人知不知道這個秘密呢?街坊鄰居知不知道這個秘密呢?」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聽街坊鄰居議論過這件事情,老話說,吃了誰家的飯,就像誰家的人,那魏東林除了皮膚和身高與其他幾個兄弟不一樣外,長相還是有一點像的。那魏東林的脾氣和性格和魏在寅差不多——奇怪的是魏家老三老四的脾氣和性格和魏在寅一點都不像,所以,很難一眼就看出魏東林不像魏家人。」

    「魏東林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我看不知道,魏在寅和溫婉貞是不會跟魏東林說的。他們不說,魏東林是不會知道的。在四個兒子中,魏在寅對老大魏東林最好,所以,魏東林也不會懷疑自己的身世——因為夫妻倆對魏東林很好,他沒有理由懷疑自己的身世。」

    「你剛才說,魏東林的脾氣和性格和魏在寅最接近,你能不能跟我們說說魏在寅的脾氣和性格呢?」達方圓很善於從對方的回答中尋找新的問題。這也正是歐陽平和郭老想知道的,翁小琴不願意談魏在寅和家庭成員之間的關係,那就談談魏在寅的脾氣和性格,同志們可以從魏在寅的脾氣和性格中分析他和家庭成員之間的關係。

    「魏在寅平時話不多,他說話做事,待人接物動作比較遲緩,不管做什麼事情,他總是不慌不忙,慢條斯理。他也不愛發脾氣,我家在魏家大院住了二十幾年,我們夫妻倆從來沒有看見魏在寅發過火。在四個兒子中,只有老大魏東林、老二魏春林的脾氣和性格像魏在寅。」

    比較而言,老大魏冬林的脾氣確實比老四魏秋林要溫和許多。

    這顯然不是歐陽平和達方圓想知道的內容。

    達方圓還要作進一步的挖掘。必要的時候,是要進行一些啟發和心理暗示的:「魏在寅住在後院,平時都有哪些人往魏在寅的房間裡面跑呢?」

    「大老婆和小老婆每天早上八點鐘左右都要來收拾整理房間,其它時候嘛,大媳婦、二媳婦和小媳婦經常往後院跑。」

    「兒子們不往後院跑嗎?」

    「兒子們很少來。除了老大魏冬林經常來,其他兒子很少來。」

    「兒子不來,媳婦經常往老公公的房間跑,這合適嗎?」

    「這——我說不好。」

    「媳婦們是單獨來,還是結伴來呢?」

    「是單獨來。」

    「單獨來?一般是在什麼時候呢?」

    「當然是晚上囉。」

    「晚上來?」

    「她們也只能晚上來。」

    「這是為什麼呢?」

    「魏在寅白天在店舖裡面,他有三個店舖,中午,他是不回魏家大院的,只有晚上才回來。」

    「媳婦們晚上來,一般是在什麼時候呢?」

    「**點鐘的樣子吧!」

    「每次都是一個媳婦來嗎?」

    「是的,我們在魏家大院住了幾十年,從來沒有看見兩個媳婦同時到後院來的,一前一後的情況都沒有。也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這是為什麼呢?」

    「老爺子的房間不是什麼人想來就能來的,除了大小老婆每天早晨來收拾整理,其他人是不能隨便進他的房間的,只有得到允許,才能到後院來。」

    老公公和兒媳婦同處一室,又是在晚上,他們會做些什麼呢?

    「她們在魏在寅的房間裡面一般要呆多長時間呢?」

    「時間不長,頂多十分鐘。」

    十分鐘確實不能做什麼。

    「媳婦每次進房間的時候,房門都是開著的。魏在寅大概怕我們兩戶人家說三道四吧!他平時還是比較注意的。」

    「媳婦們到後院去,會做什麼呢?」

    「送夜宵,有時候伺候老爺子吃藥,把魏在寅換下來的衣服拿去洗。唯一奇怪的是三媳婦從來不到後院去,老三魏夏林也很少進老爺子的房間。」談話進行到現在,翁小琴不自意間透露出了一些疑點。

    達方圓也善於在談話中尋覓疑點:「老三位夏林是做什麼的?」

    「老三夏林是港務局二公司衛生所的醫生。」

    「魏夏林的老婆從事什麼職業?」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7 08:53
第十二章 翁小琴積極思考


  「老三魏夏林是港務局二公司衛生所的醫生。」

  「魏夏林的老婆從事什麼職業?」

  「他是港務局二公司子弟學校的老師。」

  「他老婆叫什麼名字?」

  「叫邱小蓉。」

  歐陽平從包裡面掏出筆記本,寫下了魏夏林和邱小蓉的名字,並在名字的後面打了一個問號。必要的時候,歐陽平想和這兩個人接觸一下。到目前為止,歐陽平和魏夏林還不曾說過話呢。在歐陽平的印象中,魏夏林應該就是那個站在靈堂外面的台階上沉默寡言的人。

  」魏在寅有四個女兒,有三個女兒住在家裡,她們晚上不到後院去嗎?」

  「她們也到後院去,但沒有幾個媳婦勤快。」

  「魏在寅的大女兒魏雲霖為什麼要嫁到蘇州去呢?」

  「不知道。」

  「魏雲霖是干什麼的?」

  「她是幼兒園的老師。」

  「她的男人是干什麼的呢?」

  「她的男人是一個中學教師,他們倆以前是高中同學,小車師範學院畢業以後分到蘇州當老師,就把魏雲霖調到蘇州一家幼兒園去了。魏雲霖平時很少回來,除了過春節,平時是不回來的。」

  翁小琴剛開始口口聲聲說自己對魏家的情況一無所知,事實說明,她知道的事情不少啊!翁小琴家住在魏在寅家的對面,魏在寅的所有情況都應該在翁小琴夫妻倆視線之中。魏在寅的遇害肯定有一些先兆和跡象。達方圓的任務就是從翁小琴的記憶裡挖掘出一些有價值的信息來。

  「七月一號的夜裡,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呢?」

  七月一號的夜裡,我沒有聽到動靜,但我愛人聽到動靜了,我夜裡面睡覺沉得很,是我愛人叫醒我的——警察同志,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們,但你們一定要守口如瓶,千萬不要在魏家人的面前提我的名字。」翁小琴果然心中有顧慮。

  達方圓終於從翁小琴的身上撕開了一個口子。638號和639號是魏在寅唯一兩個近鄰。歐陽平清醒地意識到,這兩家人應該是同志們調查的重點對象。達方圓的想法和歐陽平是一致的。

  「保護知情者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有我們的原則,不該透露的信息,我們一定會嚴守秘密的。這——你儘管放心。我們之所以把你請到居委會來,就是出於這種考慮,你應該能感覺到。」

  「七月一號的夜裡——十二點鐘左右——我愛人看過鬧鐘。我愛人聽到魏在寅的房間裡面有聲音。」

  「什麼聲音?」

  「椅子倒地的聲音,還有哼哼聲。我愛人是被椅子倒地的聲音驚醒的,醒來後,便聽到了哼哼聲——肯定是魏在寅的哼哼聲。我想拽開電燈,下床到門口去看看,被我愛人攔住了。他讓我等一會再說,之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當時,我愛人以為是魏在寅的心臟病犯了,但心裡面還是有顧慮的,魏在寅平時目中無人,不管什麼時候遇到,他都是點一下頭就過去了——而且是在我們跟他打招呼的前提下,如果我們不跟他打招呼,他連頭都懶得點,二十幾年,他對我們的態度就是這樣。主要原因是我愛人原來在房管所工作,我們住進魏家大院,純屬巧合,讓魏家上交房子的是房管所其他人,魏在寅以為是我愛人在背後使的壞,所以一直對我們心存怨恨。這也怪我們,如果我們下床看看,或許能看到什麼。怪就怪魏在寅的房子裡面後來沒有聲音了,如果有聲音的話,我們肯定會開燈下床,敲魏在寅的門,雖然他瞧不起我們,但我們不能見死不救。我愛人饒立堯到北京出差去了,七月二號走的,說好六號回來,他一回來,我讓他去找你們,我愛人是一個心細如髮的人,他看人——看事情,眼睛比較毒,他應該知道一些事情。」

  「他跟你說過什麼?你不妨先跟我們說說。」

  「我愛人是一個悶葫蘆,他心裡面有什麼事情,輕易不跟人說。他讓我跟魏家人保持距離,特別是魏在寅。我看他話中有話,這種話,他跟我說過不止一次。你們可以找我愛人談談,你們告訴我——我讓他到哪裡去找你們。」

  「我們給你一個電話號碼,你讓他給我們打電話,在什麼地方談,由你愛人選擇,你看這樣行不行?」

  歐陽平沒有想到翁小琴的態度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還是你們考慮問題周到,這樣最好。」

  於是,歐陽平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在一張紙上。交給了翁小琴。

  歐陽平還遞給達方圓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這樣一句話:「瞭解一下七月二號早晨,魏家發現魏在寅死亡時和死亡後的情況。」

  有些情況不能只聽魏家人怎麼說,還要看看住在魏家大院四個外姓人家怎麼說。

  關於七月二號的情況,翁小琴是這麼說的:翁小琴起床的時間是六點,他一邊熬稀飯,一邊洗衣服,衣服洗好,稀飯也熬好了之後,她到街上去買燒餅油條,出門之前,她叫醒了女兒雯雯。

  翁小琴回到家的時候,時間是六點四十五分,此時,女兒雯雯已經刷好牙,洗好臉,七點鐘,女兒背起書包準時出門,翁小琴將女兒送出門之後,收拾好碗筷,然後拿起手提包,鎖上房門。在鎖門的時候,正遇到溫婉沁帶著一個年輕人著急慌忙地來敲魏在寅的房門。

  翁小琴送女兒出門的時候,特地看了一眼637號的房門,往常在這個時候,魏在寅的房門已經打開了,當時,翁小琴心裡面有些納悶,因為魏在寅每天早晨都是在七點鐘起床開門。起床以後,他會在院子裡面活動活動。之後刷牙、洗臉、穿衣服,然後到街口去吃早茶。

  溫婉沁敲了幾次門,房間裡面沒有回應,溫婉沁就喊來了姐姐,老大冬林和老四秋林,不一會,魏家其他人都來了,凡是住在魏家大院,除了還沒有起床的小孩子之外,都到後院來了。

  「聯繫我愛人夜裡面聽到的動靜,我估計魏在寅可能出事了。既然魏在寅出事了,我趕去上班,肯定是不合適的,我就留下來了——638號尹國寶也在家。當然,我們也想知道魏在寅究竟怎麼了。」翁小琴回憶道。

  「你好好想一想,是誰用水果刀撥門閂的呢?」

  「是魏老大撥門閂的。但沒有撥動,因為門栓被插銷銷上了。魏在寅的門栓有兩個,插銷也有兩個。

  」老二春林和老三夏林在不在現場呢?」

  「在,但他們來的稍微遲一些。」

  「是誰撬開窗戶的呢?」

  「是老大和老四撬開窗戶的,撬窗戶的起子就是從我家拿的。魏在寅房間的窗戶全是有機玻璃,有機玻璃非常厚,很結實。」

  「你家和638號的窗戶也是有機玻璃嗎?」

  「我們兩家的窗戶是普通玻璃。637號原來也是普通玻璃,魏在寅的生意做了幾年以後,他把所有普通玻璃換成了有機玻璃,門栓也是那時候加上去的,本來只有一個門栓,插銷也是那時候加上的,我家和638號的房門只有一個門栓,也沒有插銷。我們這些人家,僅僅是勉強過日子,家裡面有隔夜的糧食,口袋裡面卻沒有多餘的錢,就是請賊光顧,賊都不願意到咱的家去。」

  「歐陽,我問的差不多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達方圓還是很有眼力勁的,他畢竟是後介入此案的,他知道的情況畢竟有限,找翁小琴談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然談了,那就要談徹底,談透徹,歐陽平應該有更深更多的考慮。

  歐陽平確實想問翁小琴一些問題:「大嫂,請你回憶一下,七月二號的早晨,魏在寅的遺體挪到靈堂之後,有沒有人收拾整理魏在寅的房間呢?」

  「有。」

  「誰?」

  「是魏在寅的大老婆和小老婆。後來,魏老大也來了。」

  溫婉貞姐妹倆只說是自己收拾整理的房間,隻字未提魏冬林的名字。

  「他們收拾房間的時候,你在家?」

  「我在家,魏家人把魏在寅的屍體挪到靈堂以後,我就上班去了,我走的時候,他們已經把魏在寅的房間收拾整理的差不多了。」

  「那你有沒有看見他們把舊床單、舊床套拿出房間呢?」

  「有啊!我看見溫婉沁抱著類似於床單和被套的東西走出房間。魏冬林還從家裡拿來了一頂蚊帳,魏東林大概是想住進去。魏在寅活著的時候,從來不掛蚊帳,他喜歡點蚊香,連我們都能聞見蚊香的味道。」

  「你有沒有看見魏家人把魏在寅的衣服放進雜物間的棺材裡面呢?」

  「沒有,這種事情,他們只會在我們睡下以後——或者我們兩家人都不在家的時候去做。」

  「你有沒有看見魏家人拿走了魏在寅床頭櫃上的座鐘和紫砂茶杯呢?」

  「沒有,八點半鐘左右,我就到保健所上班去了,我家隔壁的尹國寶在家歇病假,你們可以去問問他,尹家和魏在寅門對門,他的身體一直不好,經常在家歇病假,他老婆華靜寧在蔬菜公司上班,每天早晨六點鐘就要趕到單位,他們夫妻倆或許能知道一些事情。尹國寶有失眠的毛病,夜裡面只能睡三四個小時,他為人非常敏感,七月一號夜裡面的事情,他或許聽到點什麼。」

  歐陽平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尹國寶和華靜寧的名字。

  「尹國寶夫妻倆今天上班嗎?」

  「上班,你們可以到單位去找他們。」

  大家走出居委會,剛和韋主任說再見,陳傑和李文化疾步走來。

  「情況怎麼樣?」歐陽平迎上前去。

  「報案人是在蒙三的菸酒店打的電話,打電話的時間是四點多一點,報案人打電話的時候,蒙三正坐在菸酒店裡面(菸酒店在外面,裡面還有一間屋子)的桌上打麻將,他是看到了打電話的人,但沒有看清楚打電話人的臉,等他站起身,打算到櫃檯上拿兩包煙的時候,報案人把一塊錢仍在櫃檯上,推著自行車走了。報案人的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身材有點胖,上身穿一件黑白相間的帶豎桿的襯衫,頭髮比較長,蒙三隻看到了此人的背影,他只在燈光下閃了一下,就離開了菸酒店。蒙三看見了自行車的牌子,報案人騎的是一輛八成新的鳳凰牌輕型自行車。」

  報案人擔心蒙三認出他來,因為蒙三的突然出現,他不得不就此打住。

  達方圓立即喊回了剛走出不遠的翁小琴。這正是歐陽平想要做的,歐陽平沒有想到達方圓的動作比他還要快。這是達方圓介入的第一個案子,他進入角色的速度非常快。

  翁小琴走進居委會。

  「大嫂,我們再耽擱你一點時間。」

  「沒關係,我遲一點回保健所不礙事。」

  「在魏家大院,有沒有這樣一個人: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身材有點胖,頭髮比較長,穿一件黑白相間——或者藍白相間的豎桿襯衫(蒙三看見報案人的時間是在夜裡面,他所看到的黑白相間豎桿襯衫有可能是白藍相間豎桿襯衫——達方圓到底是老刑警——經驗有時候是非常重要的。),有一輛八成新的鳳凰牌自行車。」

  翁小琴眉頭緊蹙,若有所思:「這個人好像是——好像是尹國寶,他的身高和我愛人一樣,是一米七零點五(這個身高和一米七零是非常接近的),他有啤酒肚,看上去比一般男人要胖許多,他的頭髮比較長,比較厚,他有一件白藍相間的帶豎條桿的襯衫,他家有一輛鳳凰牌輕型自行車,是他女兒上學騎的。」

  「警察同志,你們對尹國寶的情況怎麼這麼熟悉啊!」

  「他可能就是報案人。」

  「我明白了,這兩天,魏家在辦喪事,尹國寶的女兒放學以後,就把自行車停在醬菜店後面的院子裡面,平時,她都是停在門廳裡面的。」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4-27 08:5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7 08:53
第十三章 魏在寅禽獸不如

  翁小琴停頓片刻,接著道:「今天凌晨四點鐘左右,我起床解手,聽到隔壁房門響了兩下——應該是開門和關門的聲音,之後,我還聽到了幾聲貓叫,尹國寶家養了一隻貓,只要尹家人開房門——或者關房門,那隻貓就會叫幾聲。我家和魏在寅家開門和關門,那隻貓也會叫。警察同志,你們能告訴我報案人是在什麼地方打報案電話的嗎?」

  「在華僑路蒙三菸酒店——報案人打電話的時間是四點多一點。」

  「那就對了——那就對了,從魏家大院騎自行車,只需要幾分鐘。打報案電話的人肯定是尹國寶。今天早晨,你們的人進魏家大院以後,尹國寶就人影不見帽頂子了。尹國寶,他——八成是在躲你們。往常,他七點半左右出家門去上班,今天早晨,他走的很早。」

  同志們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報案人。

  和韋主任、翁小琴分手之後,歐陽平一行去了鼓樓區電訊局。

  電訊局在華僑路和五台山路的交匯處。

  歐陽平一行直接去了局長辦公室,直接和尹國寶接觸,恐怕會給他帶來心理上的壓力,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尹國寶應該是一個非常謹慎小心的人,保護自己是他必須考慮的問題。

  接待大家的是吳局長,達方圓說明情況以後,吳局長親自到一樓營業廳叫來了尹國寶。

  當尹國寶跟在吳局長的身後走進局長辦公室的時候,他的腳步突然緩慢下來,他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在吳局長的示意下,尹國寶非常拘謹地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

  尹國寶的年齡在四十五歲左右,身上穿一套深藍色西服,這是電訊職工的工作裝,在西服外套裡面是一件白藍相間的帶豎條桿的襯衫,他的頭髮比較長,前面的頭髮將額頭遮擋了一半,兩邊的頭髮擋住了半個耳朵。

  「尹先生,感謝您的報案,感謝您對刑偵工作的支持。」

  「你們是?」

  「我們是市公安局刑偵隊的。這位是我們的大隊長歐陽平。」達方圓道。

  「公安局刑偵隊的?感謝我的報案?感謝我對你們工作的支持?」尹國寶望瞭望吳局長,又望瞭望歐陽平、郭老和達方圓,「警察同志,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並沒有報什麼案呀。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尹國寶顯得很冷靜,說話的語速不緊不慢。

  尹國寶的反應出乎大家的意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情啊?」尹國寶裝出一臉茫然和詫異的樣子。

  「情況是這樣的,」達方圓並不急躁,「今天凌晨四點多鐘,我們接到一個報警電話,報案人稱沈舉人巷637號魏在寅死因不明,希望我們介入,並希望我們對魏在寅進行尸檢。我們的同志趕到魏家,及時阻止魏家人出殯,並對死者的遺體進行了屍檢,結果在魏在寅的口腔裡面發現了安眠藥的成分,我們還對死者的鼻腔和食道進行了X光檢查,結果在鼻腔深處發現了一個長十公分左右的創口,在死者的食道里面發現了異物。事實證明,報案人提供的情況是可信的。」

  「我家就住在魏在寅的對門,如果你們想找我瞭解情況,我確實可以提供一些情況,但報案的人確實不是我。我很想知道你們是根據什麼認定是我報案的呢?」尹國寶的回答虛虛實實,其主要目的是隱瞞自己報案人的身份。尹國寶很有表演的天賦,他的眼神和表情完全是一副茫然疑惑的樣子。

  既然尹國寶願意向警方提供一些情況,他承不承認自己是報案人,對同志們來講,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尹國寶有些顧慮,可以理解,關鍵是,蒙三並沒有看見報案人的臉,同志們之所以找到尹國寶,完全是根據翁小琴提供的信息。所以,達方圓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尹先生,看樣子,我們來找你算是找對了,你剛才說可以向我們提供一些情況,首先,我要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理解和支持。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看,魏在寅之死肯定另有隱情,你家就住在魏在寅的對門,你想告訴我們什麼呢?」

  「本來,我是不想說的,既然你們找到了我,那我就把知道的情況告訴你們。不過——」

  「你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言。」

  「你們在和魏家人接觸的時候,千萬不要提我的名字。今天你們到單位來找我,這說明你們考慮問題比較周到,如果你們到魏家大院去找我瞭解情況,我是不會向你們透露半個字的。」

  「這——我們可以答應你。你說吧!」

  「我還要強調一下,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們,至於能不能幫助你們偵破案件,我就不能打包票了——我的意思是,我提供的情況只能供你們參考。」

  「只要是和案子有關的信息,我們都想知道——我們會進行綜合分析的。」

  「我是一九八零年搬進魏家大院的,我家住進魏家大院後不久,我就發現魏家有問題。」尹國寶語速比較慢,說話喜歡停頓。

  達方圓只能耐心等待。

  「我有嚴重的失眠症,每天夜裡只能睡三四個小時,還不是深度睡眠,稍微有一點動靜,我就醒了。」

  「我家養了一隻貓,它比我還要敏感,只要有一點動靜,它就會有反應,夜裡面,我經常被貓的叫聲驚醒,我們都知道,貓只有在發情和受到驚嚇的時候才會出聲。」

  達方圓選擇等待是對的,尹國寶按照自己的思路往前走。

  「我家是一九八零年的冬天搬進魏家大院的,冬天,貓一般是不會發情的,不發情,它就不會叫,可自從我家搬進魏家大院以後,貓經常在深夜十二點鐘左右叫喚,隔幾天就叫喚一次,每次都在十二點鐘左右。」

  「我家一共養了兩隻貓,第一隻貓養到第二年就突然失蹤了。我就養了第二隻貓,魏家大院是老房子,老鼠特別多,沒有想到第二隻貓和第一隻貓一樣,也會在深夜十二點鐘左右叫喚。剛開始,我以為是貓換了新家以後不適應新的環境,所以就沒有當回事。可日子一長,我就不這樣想了。」

  「有一天夜裡——大概是春節前幾天吧——是一九八五年春節前幾天,我又聽到了貓叫聲,我就披上棉大衣,走到門口朝外看了看——貓每次都在外面叫,不是在門廳裡面叫,就是在窗檯上叫。叫完以後,它就鑽到屋子裡面來了。」

  「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尹國寶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面。他甚至希望達方圓和同志們也參加到他的故事中去。

  「你看到了什麼?」達方圓適時配合。

  「我看到魏在寅的房門開了,一個人鑽進了魏在寅的房間,之後,門就關上了。」

  「一個人鑽進了魏在寅的房間?」

  「對,鑽進魏在寅房間裡面去的是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是誰?」

  「天太黑,看不清楚臉,門廳裡面的電燈是瞎的。只能看到人影,看不見臉。」

  「看不見臉,你怎麼知道她是一個女人呢?」

  「看背影,看身形,看頭髮,長長的頭髮,不是女人,難道是男人?男人深更半夜跑到魏在寅的房間去做什麼呢?」

  「當時,我也不能確定鑽進魏在寅的黑影是女人。之後,我躲在門裡面守候了很多天,終於能確定鑽進魏在寅房間的是女人,而且還不是同一個女人。」

  「還不是同一個女人?」

  「對,至少有三個女人。」

  「三個女人?」

  「對,三個女人。」

  「魏在寅有的是錢,他想女人,也屬正常,問題是,他為什麼要在深更半夜,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呢?」

  「三個女人都不是魏家大院以外的女人。」尹國寶話中有話。

  「三個人都不是魏家大院以外的女人?你的根據是什麼?這種事情一定要有根據。」

  「魏家大院一到晚上九點鐘,院門就關上了,在晚上九點到第二天早上五點之間,外面的人是進不了魏家大院的。」

  「住在魏家大院的女人,除了魏在寅的大老婆和小老婆,除了四個外姓人家,就是魏在寅的四個兒媳婦和三個女兒。鑽進魏在寅房間的肯定不是魏在寅的三個女兒,那就只有魏在寅的三個——」達方圓想說,但沒有說出口。

  在魏家大院,極有可能發生了**之事——即老公公扒灰之事。也只有這種事情,才會出現眾叛親離的情況。也只有這種事情才可能成為魏在寅遇害的禍根。

  翁小琴也曾提到過:除了三媳婦以外,另外三個媳婦經常到魏在寅的房間去,看樣子,魏在寅的淫威不小啊!三個媳婦竟然乖乖地聽命於魏在寅,並且積極主動地投懷送抱,這裡面一定有些事情,不是三個女人不守婦道,就是著了魏在寅的道——被魏在寅抓住了什麼把柄。

  話說到這裡,歐陽平已經明白魏在寅的死因了。難怪魏家人一致反對同志們阻止魏家人出殯,難怪魏在寅一死,魏家人就將魏在寅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全部掃地出門,難怪魏在寅一直大權獨攬,把做生意賺的錢牢牢抓在自己的手裡,難怪魏在寅遲遲不把三個店舖的經營權交給兒女們,歐陽平和郭老進入魏家大院的感覺是準確的,有魏在寅這樣的人在魏家大院,除了四戶外姓人家,魏家所有的人都沒有安生的日子過。事情可能不僅僅是老公公扒灰那麼簡單,魏在寅的**行為極有可能導致魏家人倫和血統的混亂,誰也不願意接受這種失去尊嚴的生活。這大概就是有人要殺死魏在寅的原因。當然,殺害魏在寅的不可能是所有魏家人,可能最大的事魏家的某一個——或者某些人,但魏家人肯定都知道真相,所以齊心協力掩蓋魏在寅死亡的真相。

  尹國寶很可能知道三個鑽進魏在寅房間的女人是誰。他的話裡面已經透露出了這個意思。他在門裡面守候了很多天,早該看出三個女人是誰了。

  「尹國寶,你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從走進魏家大院到現在,我們的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多,聽了你的話,我們的疑惑終於有答案了。」

  「魏在寅的死跟我剛才提到的情況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我只是把自己看到的情況告訴你們,這件事情,我一直藏在心裡,連我老婆都沒有說。」尹國寶說這些話的目的是極力撇清自己是報案人的嫌疑,「我一直以為,魏在寅為老不尊——連自己的兒媳婦都不放過,這樣胡搞下去,魏家遲早要出大事。我的預言,終於應驗了。」

  「七月一號的夜裡,你聽到了什麼?」

  「我聽到了椅子——或者板凳倒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還有哼哼聲,還有腳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看樣子好像不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

  「對,一個人整不出那種聲音,聲音的層次比較多。」

  尹國寶對於七月一號晚上的聲音描述得還是比較準確的。

  「你起床看了嗎?」

  「看了。」

  「你看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看見,魏在寅的房間裡面沒有燈光,等我下床走到門口,透過門縫朝外看的時候,所有聲音都沒有了。不過,我聽到了幾聲貓叫。貓當時蹲在魏在寅家的窗檯上,我家的貓,夜裡面,不是蹲在我家的窗檯上,就是蹲在魏在寅的窗檯上,要麼就是呆在門廳裡面。剛開始,我想走出房間,到魏在寅家的後門去看看,魏在寅的臥室在北廂房裡面,透過後門的門縫,或許能看見什麼,後來一想,魏在寅十有八九是在做那種事情,這種戲碼,魏在寅隔幾天就會上演一次,這種事情,看見了晦氣,我也就作罷,乾脆上床睡覺了。我要是知道是這麼一個結果,我肯定會去看。」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7 08:54
第十四章 魏在寅淫棍一個

  「窸窸窣窣的聲音,你估計是什麼聲音呢?」

  「不好說,聲音不大,但持續的時間比較長——大概持續到兩點多鐘的樣子,既像是男女做那種事情時發出的聲音,又像是鋪床疊被的聲音,深更半夜,怎麼會鋪床疊被呢?我很難準確描述那種聲音。」

  從屍檢結果來看,板凳倒地可能是魏在寅掙扎時碰倒了放在床邊的圓凳,「哼哼聲」,可能是凶手將凶器插進鼻腔深處時,魏在寅發出的呻吟聲,「窸窸窣窣」聲可能是凶手換被套、床單、枕巾和清理鼻腔裡面的血跡是時發出的聲音。

  歐陽平從包裡面拿出筆記本和鋼筆,在筆記本上寫了四個字:檢查被胎。

  如果凶手只是換被套的話,那麼原來的被胎上應該有血跡,滴落——或者濺到被套上血可能會滲透到被胎上——能找到一星半點兒也行啊。

  「七月二號的早晨,魏家人發現魏在寅出事的時候,你在現場嗎?」

  「我在,七月二號,我在家歇病假,我不但在現場,我還幫助魏家人把魏在寅的屍體抬到二進過道——魏在寅的靈堂就設在二進過道。」

  「你有沒有看見什麼人拿走了魏在寅的茶杯呢?」

  「沒有,不過我估計,拿走茶杯的人可能是魏在寅的大老婆。」

  「為什麼?」

  「魏在寅的紫砂茶杯有些年頭了,除了紫砂茶杯,還有一個紫砂壺,那兩樣東西是魏家老祖宗傳下來的,那是魏在寅的最愛,是魏家的傳家寶。」

  溫婉貞和溫婉沁隻字未提提紫砂壺。

  「傳家寶,可魏在寅的大老婆說,她把茶杯放在棺材裡面,結果被什麼人乘亂拿走了。」

  「她沒有提到紫砂壺嗎?」

  「沒有。」

  「她應該提到紫砂壺。被人拿走了?這不可能,我在魏家大院住了二十幾年,魏家大院從來沒有少過東西。魏家放棺材的雜物間是魏家大院最恐怕的地方,只要一看到那扇門,我們就瘆的慌,除了魏在寅的兩個老婆會往裡面跑,連魏在寅的兒子女兒都不進那間屋子,我們四戶人家就更不會到那裡面去了。魏家大院的小孩子,一到天黑就不敢出門,不就是因為那間屋子裡面放著一口黑漆漆、陰森森的大棺材嗎?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家裡面竟然還放著一口大棺材。不知道魏家人是怎麼想的。你們可以到大老婆的房間去看看。如果茶杯和茶壺不在大老婆的房間,肯定在小老婆的房間。那兩樣東西,大老婆和小老婆是不會隨便亂扔的——其它東西,他們也許會扔,但紫砂茶杯和紫砂茶壺肯定不會扔。我見過那兩樣東西,茶杯和茶壺上面各有一幅竹石圖,茶杯和茶壺裡面有很深的茶垢。我老婆不懂,她說魏在寅的茶杯和茶壺太髒,那麼厚的茶垢也不知道洗一洗。」

  歐陽平又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行字:「紫砂茶杯和茶壺——大小老婆房間」。

  尹國寶雖然沒有承認報案人就是他,但他還是提供了不少有價值的信息。

  結束談話的時候,尹國寶又向達方圓提供了一點情況:「你們可以找住在第一進張偉超和宋老師兩口子談一談,他們或許知道一些事情。」

  離開電訊局之後,一行人去了明瓦廊。

  明瓦廊479號就是張偉超的茶葉店。因為客流量大,茶葉店的生意不錯,同志們走進茶葉店的時候,一個四十五歲左右的男人正將兩個顧客送出茶葉店。

  看到同志們以後,張偉超走了過來:「歡迎光臨。這邊是紅茶,這邊是綠茶,剛上市的春茶在右邊。」

  達方圓迎了上去:「請問,您是張老闆嗎?」

  「張偉超,你——你們找我有事?」

  「我們從沈舉人巷魏家大院來。」

  「我明白了,你們是為魏家的案子來找我瞭解情況的。」

  「不錯。」

  「請——請到裡面坐。小春,泡一壺上好的西湖龍井來。」張偉超朝站在櫃檯裡面一個小夥子道。

  「知道了,一會就到。」小夥子應答道。

  張偉超將大家引到一個雕花圓桌跟前坐下,同時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包香菸,打了一梭子,按著了打火機,將所有人手上的香菸都點著了。

  香菸剛點完,小夥子端著一個大茶盤走了過來,茶盤裡面放著一壺茶和九個紫砂茶杯。經過幾個繁瑣的程序之後,小夥子將茶杯擺放到同志們的門前。

  張偉超擺了擺手,小夥子到櫃檯裡面去了。

  「早晨,你們進魏家大院和魏家人交涉的時候,我都看見了,不知道屍檢結果怎麼樣?」張偉超對魏在寅的死非常關心。當然,他大概也是想印證一下自己的判斷吧!

  達方圓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

  張偉超沉思片刻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魏家有今天,是遲早的事情。」張偉超話中有話,他確實知道一些事情。

  「我們希望得到您的幫助。」

  「幫助,我不敢當,能協助公安機關辦案,這是每個公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我知道你們肯定會來找我,除非你們沒有查出魏在寅的死因。因為我住在魏家大院——因為我住在魏秋林母子的對門。不管魏家的事情有多隱秘,時間一長,總會露出一些蛛絲馬跡來。我家是一九七九年住進魏家大院的,魏秋林家就住在我家的對門。」

  「太好了,我們來找您算是來對了。」

  「你們見到魏秋林的老婆了嗎?」張偉超突然從嘴裡冒出這麼一句懸在半空中的話來。

  「我——我們和魏秋林的老婆滿百合談過話了,」劉大羽道,「張老闆,你是不是想說滿百合長得很漂亮啊?」

  「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歐陽,張老闆說的沒錯,滿百合長得確實很漂亮。」劉大羽道。

  「滿百合今年二十九歲,比魏秋林整整小十歲,魏秋林結婚比較遲,三十歲才把滿百合娶進門,如果我告訴你們,滿百合是魏在寅介紹給兒子魏秋林的,你們就應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了。」張偉超回答問題有一個特點,他很喜歡讓別人猜謎。

  「張老闆,你是不是想說,滿百合在嫁給魏秋林之前,就和魏在寅有那方面的關係?」達方圓道。

  「你們到底是干這個的,你說的對,魏秋林一直沒有工作,整天跟一班二流子在一起打牛混世,過去,魏家有一半房子是租給別人住的,靠著房租,能勉強過日子,後來,幾間房子交給了公家,魏家沒了生活來源,魏秋林就到蘇北販雞回荊南賣,魏在寅是在文革以後才慢慢發起來的。因為魏秋林名聲不好,在個人問題上始終沒有著落。對象是談了不少,但女方知道魏秋林的過去以後就找藉口回絕了。即使在魏在寅做生意發了財以後,魏秋林的婚姻還是沒有解決。」

  難怪歐陽平和郭老在魏秋林的身上聞到了比較濃的匪氣呢——說流氓氣更準確一些。

  「滿百合嫁給魏秋林的時候,已經和魏在寅鬼混了兩年。」

  「魏秋林知道嗎?」

  「不知道——魏在寅怎麼會讓兒子知道呢?魏在寅在外面做這種事情,都是瞞著魏家人的。魏在寅六十歲的時候,就不進兩個老婆的房間了,他在玩弄女人上很有一套,我是無意中撞見的,要不然,我也不會知道。」

  「無意中撞見的?」

  「對,世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情,有一天晚上,我和幾個朋友在鑫隆飯店喝酒,因為喝多了,朋友們就把我安排在鑫隆飯店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我看見魏在寅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走出房間,他們的房間就在我的房間的旁邊,那個女孩子眉宇之間長著一顆美人痣,她就是滿百合。當我在魏秋林家看見滿百合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了她——魏秋林和滿百合談了一個多月的戀愛之後就結婚了。按照魏秋林和滿百合最早接觸的時間推算,魏秋林和滿百合的兒子阿寶很可能是魏在寅的種,阿寶是在魏秋林和滿百合接觸之後九個月出生的。你們只要看到小阿寶的臉,就知道他到底像誰了。」

  「魏在寅把滿百合介紹給自己的兒子做老婆,其目的是想和滿百合長期保持那種不正當的關係,以達到長期佔有滿百合的目的。從表面上看,魏家完全是一種父愛子,子敬父的繁榮祥和的景象,更深人靜的時候,就是另外一種情形了。」

  張偉超和尹國寶說的應該是同一件事情。

  「張老闆,您不妨明說。」

  「隔一段時間,滿百合就會往魏在寅的房間裡面鑽,魏在寅經常安排幾個兒子到外地去出差,不是出差,就是運貨,只要魏秋林不在家,滿百合就會往魏在寅的後院跑。」

  滿百合應該是尹國寶提到的三個女人中的一個。

  張偉超雖然只提到滿百合,但言語之中,似乎也在暗示,往魏在寅房間裡面跑的不僅僅是滿百合一個女人。

  「依我看,魏在寅的死可能和這件事情有關,紙是包不住火的,在魏家,只有老三魏夏林夫妻倆和老頭子保持一定的距離。老三的性格和其他三個兄弟大相逕庭。」

  張偉超分明是在暗示,在魏在寅淫威下生活的可能還有老大魏冬林的老婆和老二魏春林的老婆。這和尹國寶的說法是一致的,所不同的是,張偉超說的比較隱晦,而尹國寶則說的比較直白。

  「老三是什麼性格?老大和老二又是什麼性格?」

  「老三的性格比較清高和孤僻,老三夫妻倆一個醫生,一個是老師,魏在寅那一套在三媳婦的身上不起作用。老三夫妻倆在經濟上比較獨立,夫妻倆收入比較穩定,他們在魏家大院應該算是另類,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們說一下。」張偉超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

  「老三夫妻倆在子弟學校有一套房子,邱小容是班主任,為了方便工作,學校特地分了一套房子給他們,本來夫妻倆打算搬到學校去住,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還是沒有搬走,魏家人大概是擔心街坊鄰居看出一些眉目來。家裡面的房子比學校的宿舍強多了,放棄這麼好的房子住到學校去,不管什麼人都會在心裡掂量一下這件事情。有些事情是經不住掂量的,只要一掂量,就能掂量出一些東西來。魏家不想讓別人看笑話,說閒話。」

  「老大魏冬林和老二魏春林是什麼性格呢?」

  「老大和老二性格有三個明顯得特點:隱忍,遇事沒有主見。我說兩件事情。這兩件事情,是我從父母那裡聽來的,我原來住在魏家大院對面的巷子裡面,結婚的時候,因為家裡面地方太小,我就住進了魏家大院。小時候,幾個小男孩經常在一起玩耍,玩耍就會有矛盾,老四秋林搗蛋調皮,他年齡雖然最小,但最橫,最不講理,所有矛盾都是老四挑起來的,每次鬧出事情來,都是老大冬林主動長出來承擔責任。所以,挨罵受罰的一定是老大冬林;一九六九年,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一家有一個名額,老二春林瞞著家裡人自己跑到知青辦報了名。」

  「從哪些事情上能看出老大和老二遇事沒有主見呢?」

  「我正要說這件事情,除了老四秋林,老大和老二的老婆也是魏在寅幫他們介紹的。魏在寅打的是什麼算盤,我不好說,因為我沒有親眼看見魏冬林和魏春林的老婆深更半夜往魏在寅的房間跑——我也沒法看見他們往魏在寅的房間跑——因為他們住在第二進,我住在第一進,魏秋林家住在我家的對面,所以,我看見了,但有兩個事實是,老大和老二的老婆是魏在寅介紹的;第二個事實是,魏在寅經常安排魏冬林和魏春林到外地出差。你們可以去找尹國寶家和翁小琴家的人問問,他們住在魏在寅的對面,他們應該知道一些情況。」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7 08:54
第十五章 張萌萌語出驚人

 
  尹國寶確實提供了不少情況。把翁小琴、尹國寶提供的情況和張偉超提供的情況綜合起來看,魏在寅不僅和滿百合有不正當的關係,他和魏冬林和魏春林的老婆也有不正當的關係。他利用了冬林和春林性格上的弱點,這大概也是他大權獨攬,遲遲不把生意交給兒子打理的主要原因,掌控魏家的生意,也就掌控了魏家人的命運。魏在寅的死因應該和這種**的家庭關係有關聯。

  「請你好好回憶一下,七月一號的夜裡,你在家睡覺了嗎?」

  「我每天晚上都在家睡覺,女兒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店裡面有夥計照應。」

  「七月一號的夜裡面,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比如說開門——關門聲。」

  「我沒有聽見,但我女兒聽見了。時間是十一點半鐘左右,我女兒學習很努力,她每天夜裡都要學習、複習到十一點半左右。七月二號的早晨,我們被一陣嘈雜——慌亂聲驚醒,跑到後院一看,原來是魏在寅出事了,魏冬林和魏秋林撬窗戶的時候,我和女兒都在場,中午吃中午的時候,女兒跟我說了夜裡面的事情。」

  尹國寶聽到椅子倒地的聲音和哼哼聲,是在十二點鐘左右;張偉超女兒聽到開門關——門聲是在十一點半左右,這個時間在魏在寅遇害前半個小時,這兩個時間有一個先後關係,所以,這個走出房門、關上房門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殺害魏在寅的凶手。如果這個判斷能夠成立的話,那麼,殺害魏在寅的凶手不是溫婉沁,就是魏秋林,當然也可能是溫婉沁母子倆共同作案。

  「你女兒聽到了什麼?」

  「開門聲和關門聲。」

  「聲音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呢?是溫婉沁的房門,還是魏秋林的房門?」

  「這——我沒有問,我女兒也沒有說。警察同志,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張老闆請講。」

  「你們知道魏在寅死亡的時間嗎?」張偉超是一個很善於思考的人。

  「我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你,魏在寅遇害的時間在十二點鐘左右。」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秋林家開門、關門的聲音有些發悶,也比較沉,他母親家開門、關門的聲音比較尖細。這個開門、關門的人很可能就是殺害魏在寅的凶手。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的很有道理——你提供的這個情況也非常重要。」

  張偉超捋起衣袖看了看手錶,時間是十點四十五分:「再過一個小時,我女兒就要放學了,她放學以後就會到我們這裡來吃中飯,要不——這樣吧!我現在就領你們到我女兒的學校去,今天上午第四節課是體育課,我們跟老師請一個假。」

  「你女兒的學校在什麼地方?」

  「新寧中學,在省中醫院的斜對面,步行只需要七八分鐘,現在正是她們下課的時間。」

  歐陽平朝達方圓點了一下頭。

  達方圓站起身:「行,那就辛苦張老闆陪我們走一趟。」

  在車上,張偉超向達方圓提了一個非常好的建議:「你們可以和隔壁的宋老師、李老師夫妻倆談一談,他們夫妻倆是文化人,平時比較敏感,喜歡動腦筋,晚上睡得遲,早上醒的早,他們或許能知道一些事情。他們的學校是新寧附小,就在新寧中學的斜對面。」

  幾分鐘以後,兩輛汽車停在新寧中學的大門口。

  段所長跳下汽車和走出傳達室的門衛師傅說了幾句話,門衛師傅將移動門打開,將兩輛汽車引進大門內一個空曠處停下。

  在段所長和門衛師傅說話的時候,張偉超走下汽車,衝進大門,傳達室的電子鐘上顯示的時間是十點五十七分,離上課的時間還有三分鐘。

  沿著林蔭大道向前走了一百多米,路右邊出現一個長廊。人站在長廊上,幾幢教學樓和運動場盡收眼底。

  大家就在長廊的靠背椅上坐等張偉超父女的到來。

  大家剛坐下,上課的預備鈴聲響了。人聲鼎沸的校園漸漸安靜下來,學生們開始往各自的教室跑,還有一些人往運動場跑,很快,兩個班級的學生在體育委員的指揮下,整好隊伍。一男一女兩個體育老師,脖子上掛著哨子,在做上課前的準備。

  不一會,張偉超領著一個是十四五歲的女孩從運動場上走了過來。

  張偉超已經和女兒說明了情況,所以,談話可以直接開始。

  」警察叔叔,七月一號的夜裡,開門、關門聲應該是從魏奶奶的房間傳出來的,魏奶奶家開門、關門的聲音不大,但比較尖細。」

  「萌萌,你再說說時間。」張偉超道。

  「時間是十一點半鐘左右,當時,我正在收拾書包和作業本,準備上床睡覺。先是開門聲,之後是關門聲。我還聽到了腳步聲,雖然聲音很小,但聽上去非常清晰——好像是往中院去了。當時,我並沒有在意,第二天早晨,魏爺爺死了,我才想起這件事情。還有——凌晨兩點多鐘,魏奶奶家的門又響了兩次,第一次是開門聲,第二次是關門聲,還有插門栓的聲音。」

  殺人和收拾整理房間——偽造現場是要一些時間的。從十一點半到兩點多鐘,時間應該是夠了。按照張萌萌的說法,殺害魏在寅的凶手有可能是魏在寅的小老婆溫婉沁,可憑溫婉沁的年齡和力氣,她有能力做成這件事情嗎?

  「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藏在心裡,連我爸爸都不知道,既然魏爺爺是被人害死的,那我就不能不說了。」張萌萌突然道,她忽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眉頭緊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萌萌,你快說。」張偉超的心情比同志們還要急切。

  「那是——去年的夏天——在期末考試之前,我複習功課到十一點多鐘——快十二點鐘的樣子,屋子裡面悶熱難耐,我就跑到院子裡面去吹吹風,涼一涼,就在我我準備回屋睡覺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人鑽進了曉明家的屋子,他在門外站了一小會,門開了,這個人就鑽了進去。這個人就是曉明他爺爺。當天晚上,曉明的爸爸不在家,他到上海進貨去了,曉明跑到他奶奶房間睡覺去了——曉明經常和他奶奶睡。」

  「萌萌,黑燈瞎火的,你們怎麼知道他是曉明的爺爺呢?」張偉超道。

  「他身上穿著一套白色絲綢衣褲,在魏家大院,只有他穿這種衣服,他背有些駝,頭上只有幾根毛,不是他能是誰呢?曉明的爸爸腰板很直,頭髮很密,再說,曉明的爸爸到上海去進貨,他怎麼會出現在魏家大院呢?如果她是曉明的爸爸,他用得著在門外等嗎?那是他自己的家,直接敲門進去就是了。」

  「這種事情,你是應該跟爸爸說的。」

  「我覺得這是一件很醜的事情,平時,你和媽媽經常說曉明長得很像他爺爺,自從發現這個秘密之後,我就明白你們的意思了。」

  「我們只是隨便說說——警察同志,曉明那孩子的長相確實像魏在寅,因為滿百合和魏在寅之間的事情,我有了一點聯想,並沒有一點根據,我們並不知道魏在寅和曹素蘭之間的事情——魏春林老婆的名字叫曹素蘭。她和滿百合一樣,也是一個非常漂亮女人。這個老混蛋,他連自己的兒媳婦都不放過,簡直是豬狗不如的畜生。難怪有人要殺他,他確實該死。他不死,天理不容。魏家人忍耐了這麼多年,真是不敢想像——也難於想像。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這鍋粥,魏家人竟然喝了幾十年,想一想就覺得噁心。」

  根據翁小琴、尹國寶和張偉超父女倆提供的情況,魏在寅遇害案的背景慢慢清晰起來。凶手的殺人動機也初現端倪。

  報案人到底是誰呢?翁小琴認為報案人是尹國寶,也許是一種感巧合吧!報案人強調一定要檢查魏在寅的屍體,這說明報案人確實看到了什麼,要不然,他說話的口氣不會那麼篤定。尹國寶如果是報案人的話,他應該向同志們提供更詳細的情況——既然警方已經找到了他,他還有必要再隱瞞嗎?所以,報案者應該另有其人。

  在去華僑路派出所的路上(段所長安排大家到派出所食堂吃午飯),歐陽平還在想報案人的事情:「大羽,魏家人,你們都找他們談過了嗎?」

  「除了小孩子,都一一談過了。」

  「李文化,你把報案錄音打開,給大羽聽聽。大羽,你好好聽聽。」

  劉大羽從李文化的手上接過錄音機,一共聽了四遍。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劉大羽的臉上。

  「報案人的聲音很像一個人。」劉大羽已經明白了歐陽平的意思。

  「像誰?」

  「很像魏老三——魏夏林。」

  「魏夏林?」歐陽平對這個答案感到非常以外,「魏夏林的身高是多少?」

  「一米七零左右。魏家四兄弟,除了魏冬林比較高之外,其他幾個兄弟的身高都在一米七零左右。」

  我們都知道:魏冬林是魏在寅領養的孩子,其他三個人都是魏在寅的種。

  「魏夏林的身材是不是偏胖?」

  「比較胖。」

  「頭髮長不長?」

  「頭髮比較長。」

  「他的上身穿什麼衣服?」

  「穿一件西服。」

  「西服裡面穿什麼襯衫?」

  「是一件藍顏色襯衫。」

  難道魏夏林把襯衫換過了?

  「歐陽,魏在寅的年齡是四十一歲,和報案人的年齡非常的接近。」

  魏夏林在魏家確實屬於另類,他和老婆與魏在寅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他的老婆,是四個媳婦鐘唯一沒有被魏在寅染指過的女人。魏夏林生活在魏家大院,所以,他有條件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不能容忍父親做那種為人不恥、禽獸不如的腌臢齷齪之事,自然也不會容忍這種事情。

  「郭老,我們有必要在和這個魏夏林接觸一次。」

  「可以。但他未必會承認自己就是報案人。即使他就是報案人,他承認的可能性也不大。要想讓他說出實情,我們得費一把子力氣。」

  「這是為什麼?」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們已經確定魏在寅是死於謀殺,而且,我們正在展開深入細緻的調查,父親做出**之事,他感到不齒,但父親死於謀殺,既然自己知道了,就不能裝作沒有看見,他想借我們的手查出凶手,但他不想親手把凶手送上斷頭台,因為凶手是他的親人——種種跡象表明,凶手極有可能是魏家人。如果魏家人知道他就是報案人的話,他在魏家還怎麼立足呢?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要和這個人接觸一下,不管他承不承認自己是報案人,我們都不要擔心,因為,我們已經觸摸到案子的真相了。在魏夏林的身上,我們也不能放棄努力,我們是干什麼的?我們幹的就是從死人嘴裡找真相的營生,魏夏林是一個大活人,又是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只要我們把話說到位,魏夏林就一定會把隱藏在心中的秘密說出來。如果魏夏林再有一輛鳳凰牌自行車,我們就可以確定他就是那個神秘的報案人。在事實面前,他不承認也不行了。」

  吃罷中飯以後,同志們兵分兩路:一路到新寧小學去找宋老師夫妻倆瞭解情況,這一路是陳傑的二隊;一路到華僑路居委會,請韋主任出面,把魏夏林請到居委會談一談。這一路是劉大羽的一隊,再加上歐陽平和郭老。

  下面,我們就跟著陳傑的二隊到新寧小學去看看。

  陳傑等人趕到學校的時候,下午第一節課的上課鈴聲響了。在一位老師的指引在,陳傑一行走進了語文組辦公室。

  辦公室裡面有兩男一女三位老師。

  「請問,你們找誰?」一個年輕的男教師問,他的手上拿著備課筆記,站起身。

  「請問哪位是宋建成宋老師?」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