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地藏曲 作者:楓舞邀雪 (已完成)

 
li60830 2017-4-18 14:30: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8 85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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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文比場
空相喂他們服下大還丹,這大還丹不愧是淨念禪院金貴無比的療傷聖藥,轉眼間兩人蒼白的臉色逐漸紅潤了起來,隻是他們仍在昏迷之中,還未醒來。

空相對慧海說道:“將他倆送回有個小城吧。”

慧海點了點頭,提起二人,與四位高僧並行,乘風踏步間,已是到了有個小城的城主府邸,慧海將倆人安置下來,便來到城主府大廳,正見空相與城主王回交談甚歡,而另外三位師叔則是端坐一旁,閉目養神。

城主王回見慧海走了進來,忙說道:“侄兒來得正好,這次亂葬崗之事解決的甚好,自此之後這附近再也沒有聽說過有百姓莫名其妙失蹤之事發生了,這可是喜事一樁啊。”

說完,便向空相拱了拱手,起身告退。

空相問道:“秦師侄怎麽樣了?”

慧海答道:“暫時無恙,隻是身子有點虛,得靜養兩三天才能恢複過來。”

空相頷首說道:“如今妖孽作亂,洛陽更是魔影重重,隻怕血煞、惡鬼兩道近日就會發動血河大陣了。”

且說秦歌,服下大還丹之後,渾身都暖洋洋的,爽利無比,直到臉頰感到有些溫熱,這才睜開雙眼。眼前之景令他大吃一驚,自己明明被困在無底洞,為何現在竟然在一間屋內,心內懷疑是在做夢,不相信的用力掐了一下手臂,劇痛傳來,這不是在做夢,登時心下狂喜。

狂喜過後,踉蹌下得床來,往屋外走去,口中不斷呼喚著林月兒的名字。拐角處,隻見少女麵色紅潤,翩然而立。少女見得心上人來了,嘻嘻笑道:“呆子,你醒啦。”

秦歌看了看四周,鳥語花香,驕陽明媚,見少女清麗模樣,呐呐問道:“月兒,這是哪裏?”

少女托著腮幫子,眨了眨眼睛,嫣然道:“這裏是地府,我們已經死啦。”

秦歌一怔,神色有些黯然,旋即神色稍整,道:“隻要有月兒你陪著我,一切都足夠啦。”

林月兒臉色一紅,白了他一眼,道:“你這呆子越來越會討好人家了,我可不能被你騙了,哼哼。”忽而,想起自己的身份,臉色變得淒然,眼中淚水泫然欲滴。

秦歌走了過來,將她抱在懷中,安慰道:“月兒,別怕,有我在。”

少女神色淒然,喃喃道:“呆子,如果我是壞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秦歌嗬嗬笑道:“如果我家月兒是壞人,這世界上就沒有好人啦,不管你是什麽人,我還是一樣喜歡你。”

遭此露骨表白,少女心內蜜甜,臉上卻裝作一臉不高興,嘟著嘴說道:“呆子,你變壞啦,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哈哈,看你們有心情在這打情罵俏,想來是恢複的差不多啦。”隨著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隻見慧海和尚端來兩碗米粥,放在兩人麵前,說道:“你們幾天沒吃東西了,應該很餓了吧。”

秦歌驚訝絕倫,失聲道:“慧海師兄。”心中瞬間明白過來,自己還活著,看了少女一眼,見她笑的正歡,原來是她在耍自己。

兩人久未進食,雖服下一枚大還丹,任何傷勢都能治療,但這肚皮之事卻是它醫不了的,這時聽慧海提起,頓覺肚中饑腸轆轆,咕咕作響,也顧不得儀態,將放在麵前的大碗米粥喝了個精光。

吃完之後,慧海笑道:“秦師侄,師傅有請。”

秦歌有些好奇,自己與空相方丈素未謀麵,為何會得他青睞,是以不解道:“慧海師兄,空相大師找我有什麽事嗎?”

慧海神秘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你去了就知道啦。”

與林月兒告了個別,便隨著慧海一同前去空相所在之處。

來到大廳,隻見空相正襟危坐,一雙眼中帶著善意,不斷打量著秦歌,而另外三位神僧也是慈眉善目,目光不斷在秦歌身上打轉。

秦歌善意一笑,對著堂中四人說道:“晚輩秦歌,拜見各位大師。”

空相微笑地點了點頭,溫言說道:“師侄不必多禮,請坐吧。”

秦歌坐下之後,空相麵色略帶疑惑,問道:“師侄可與我淨念禪院的無名師叔有些緣果?”

秦歌一頭霧水,心中細細回憶一遍,好似自己從未見過像空相這般寶相莊嚴的高僧,若要論起來,他倒是與空色在青蓮宗講壇有過幾次接觸,而且也討論過一番佛法,可謂受益良多。

秦歌搖了搖頭,溫聲道:“小子從未與無名大師有過接觸,不知空相師伯為何有此一問?”道門向來以輩分相稱,秦歌本就對淨念禪院高僧極為敬仰,心中莫名的有著一股親切感,是以稱呼也親昵了許多。

空相“哦”了一聲,看了其他三人一眼,這三人也是不解地搖了搖頭,轉而對秦歌說道:“這就怪了,前幾日我去後山拜見無名師叔,突然聽他提起秦師侄,說你近日有一劫難,若是不幸遭劫,就讓你前去找他。”

秦歌驚聲道:“無名大師真這麽說過啊,那該怎麽辦?”心中料想,這無名說的定然不假,但思來想去,卻無頭緒,再一想起血煞道與惡鬼道之事,這劫難必定是出自於這兩邪道。

雖是如此,但聽聞血煞、惡鬼兩道惡行,義憤填膺,朗聲道:“多謝師伯指點,雖然有此劫難,但我身為道門中人,除魔衛道乃是我正道弟子的責任。”

空相見他說的義正言辭,欣然道:“好,果然是青鬆師弟教出來的高徒,若是他日除去這兩道,還望師侄務必去淨念禪院坐一坐,我那無名師叔可是盼望已久了。”

回來之時,秦歌便百般打聽,從慧海口中得知,這無名可是淨念禪院輩分最高的高僧,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他是淨念禪院之中最年長,也是最難以令人接觸的高僧。

慧海也隻見過這無名幾次,跟他沒有過接觸,隻是寥寥說了幾句。秦歌聽在耳中,也覺得奇怪,但是見林月兒翩然而來,壓下百般思緒,道:“月兒,你在這幹什麽?”

林月兒嬌羞道:“我看你許久未來,有些擔心,所以來看看你。”

慧海嗬嗬笑道:“好啦,我有要事去辦,就不打擾你們談情說愛了。”

三日後,秦歌與林月兒兩人身子完全複原,而空相與慧海等人早已離去。此番,兩人禦劍飛行,放眼望去,浩浩千裏之景,盡收眼底,二人險死還生,看著眼前的景物都覺得格外亮麗。

佳人在側,鼻尖還傳來淡淡幽香,心奪神搖。腳下仙劍如虹,流光似的劃過長空,全力飛行之下,直逾閃電,眨眼間就飛出幾十裏開外。

神都洛陽,熱鬧非凡,車如流水,行人如潮。不過此刻洛陽的天空卻是陰沉沉的,烏雲密布,眼見是有一場傾盆大雨,不過雖是如此,但是洛陽人潮卻絲毫沒有被阻隔,依舊如潮湧。

秦歌與林月兒緩步走在擁擠的街頭,心中茫然,如此人山人海,也不知去哪尋找自己門中師兄。林月兒思索片刻,說道:“此刻論道大會時期,都往朱雀廣場湧去,你門下師兄說不定就會在那裏。”

秦歌覺得有理,便拉著林月兒,隨同人潮一起前往朱雀廣場。此際,論道大會武比異常激烈,劍光霍霍,刀光如浪席卷,台下觀看之人亦是連連呼好,不過在秦歌眼中,卻隻覺普通。

四下仔細觀看,卻未發現一個青蓮宗弟子的身影,心情怏怏,提不起興致來。

看了一會兒,便覺索然無味,林月兒亦是如此,滿臉鬱悶,歎道:“這論道大會的武比怎麽就這水平,真是太讓人失望啦。”爾後,眼眸一轉,拍手笑道:“不如我們去瞧瞧那文比,興許還有些看頭。”

文比則是當今朝廷為天下讀書人特地召開的一個辯論大會,秦歌算得上半個文人,對這文比也很是好奇,經林月兒這麽一說,來了興致,拉著她直朝文比之處跑去。

這文比場地比起武比場地來說,倒顯得清新淡雅,也不像武比場地鬧哄哄的。場中央設置幾排書桌,古典素雅,而場下則是分立一排青銅編鍾,襯托出一股盎然的古意。

場中,翩然走來幾位豐神俊朗的書生,皆手持折扇,溫文爾雅,自有一股儒者飄逸之風。陸陸續續,又有十數位翩翩君子般的文人昂首走來。

秦歌心中驚駭絕倫,先前以為自己修煉出浩然正氣,算得上是儒家大者了。但是現今看來,自己與這些人相比,就像是個運氣好的懵懂少年。

以儒家望氣之法觀之,卻見得這些文人頭頂皆散發著淡淡金光,經久不散,雖然並不是浩然正氣,但是離能夠修煉出浩然正氣,隻是隔了那麽一層薄膜,隨時都有可能化繭成蝶,修養出真正的浩然正氣。

數十股精氣衝天,秦歌亦被這些精氣壓的喘不過氣來,運轉體內真元,這才覺得壓力突減,不由得長出一口氣來。

爾後,又有幾名白衣翩躚的儒者施施然而來,秦歌卻不敢再以望氣之法觀看。
li60830 發表於 2017-4-22 11:51
第二十八章 文戰(上)
這一會兒,又見幾位儒者魚貫而入,其間竟然還有秦歌熟識之人。五年前相遇的王洛,此刻他已過中年,談吐間自有一股翩翩風度。

王洛見了秦歌,臉上一喜,對身邊文人告了個罪,快步往這邊走來,拱手道:“秦兄弟,一別數年,別來無恙啊。”

秦歌微笑道:“原來是王大哥,秀玉夫人現在可好?”

王洛臉上浮出喜意,道:“一切安好,要不我派人將她叫來。”

秦歌擺手說道:“不必了,不必了,隻要得知秀玉夫人安好,我也就無甚掛記了。”

說話間,一眾儒者皆齊聲高呼,城門口,一個家丁裝扮的中年男子攙扶一位風燭殘年的老者步履蹣跚而來。眾儒者慌忙移步去扶,神態恭敬無比。

老者滿臉皺紋,彎腰駝背,老態龍鍾,但雙眼卻是清亮如繁星。

由王洛解說得知,這老者乃是當世大儒趙臨淵,德高望重,而且對後輩也極是關照,縱然是這一群眼高於頂的儒者見了他,也不敢露出任何高傲姿態,紛紛持學生之禮。

秦歌對這老者肅然起敬,像這等胸懷廣闊的大儒,世間罕見,持學生之禮實屬應當。

趙臨淵頷首笑道:“諸位如此熱情,倒是令老夫汗顏,今年這文比,老夫就再次腆臉做一回評判了。”

一眾儒者次第而坐,秦歌與林月兒兩人坐在最下首,與王洛並排。

這次文比,一如往常,由趙臨淵出題,座下儒者解答,最終結果由趙臨淵評判,贏得頭魁者,榮獲趙臨淵墨寶一幅,價值連城。

“等一等。”正見一個儒者騎馬飛奔而來,這儒者白衣皓雪,麵如冠玉,風度翩翩,且手持金絲折扇,下得馬來,拱手說道:“本王來晚了,還請趙先生恕罪。”

“啊,上屆論道大會頭魁,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新科狀元郎,聖上最倚重的東王,他竟然也來了。”

王洛小聲說道:“這個人名叫李東狂,十二歲高中狀元,上屆論道大會,浩然之氣迸發,竟然引來諸子聖賢精氣,風頭一時無兩,而且他還是當今聖上最為倚重的臣子,被封為東王。”

秦歌看了他兩眼,這東王的確是個翩翩美男子,可是秦歌心中不知為何對他生出一股極其討厭的感覺來。

不過,好像王洛臉色有些不善,再反觀自己身旁這些儒者,皆忿然作色,看這模樣,直欲吃人。

再說這李東狂,環顧四周,卻發現並未有空餘座位,忽而會心一笑,使喚身旁奴仆,搬來一張小凳子,放在趙臨淵身前,微微笑道:“先生年事已高,這太師椅坐著定然難受,學生實在不忍,特搬來這張楠木凳,還請先生移步。”

話語之間雖然恭敬無比,但是羞辱之意昭然若揭,趙臨淵乃是天下文人榜樣,地位崇高,李東狂這一番話說出來,不啻於當麵扇了這群儒者一個重重的耳光。

“李東狂,你這是什麽意思。”

群情激憤,口誅筆伐,一時間眾儒者皆義憤填膺,起身站立,要李東狂一個交代,這群儒者皆是天下讀書人中的翹楚,身具文人風骨,輕王侯,慢公卿,是以紛紛開口罵將起來。

李東狂微微一笑,紙扇張合,風輕雲淡道:“趙先生年老體衰,難免老眼昏花,這論道大會文比評判乃是重中之重,切不可草率行事。”

王洛壓製心中忿然之意,低聲道:“這東王一向囂張跋扈,而且也不知從哪學來奇門異術,迷惑聖上,屢次掀起中原與狄夷間血戰,惹得天下民聲載道。”

秦歌心中驚駭,說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王洛恨恨道:“相傳他乃是某邪派中人,更有傳言說他想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以便複活邪派先祖。”

秦歌失聲驚呼:“血煞道。”好在林月兒見機快,將他嘴巴捂住,這才沒有傳到李東狂耳中。

李東狂微微一笑,手中折扇一張,扇麵之上,以金絲鏤刻兩個大字,龍遊蛇走,定睛看去,卻是君子二字。他微微笑道:“還請趙先生就座,這論道大會就讓本王主持,今日命題,則是這君子二字。”

林月兒嫣然笑道:“真是有趣的緊呢,這個假君子在這妄談君子之道,我們暫且看看他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趙臨淵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溫言道:“東王如此厚愛,老夫實在是無福消受。”轉而,又繼續說道:“東王既然想做評判,我就將這位置讓於你便是了。”

說完,緩步走下台來,一眾儒者紛紛讓位,趙臨淵則在邊上尋了個位置,手捏狼毫玉筆,筆墨揮灑,瞬間就寫出一個字來,吩咐身旁仆人,送到李東狂手中。

李東狂伸手隨意接了過來,笑道:“先生這個仁字寫的妙,本王就暫且收下了。”

趙臨淵頷首歎息道:“東王乃我儒門難得一見的人才,若是你能悟得儒家真義,我儒門必將會再出一個聖人,言盡於此,還請東王三思而行。”

李東狂躬身微笑道:“多謝先生提點,本王記在心上。如今時辰不早,論道大會就此開始吧。”說完,眼中閃現一抹不屑之色,不再理會趙臨淵苦心勸告,徑自吩咐在場樂師敲響編鍾,論道大會這才宣布正式開始。

論道大會舉行之際,必先考較儒者的文字功力,李東狂也不敢擅自僭越,揮手讓下人搬來一張鑲著木板的屏風,放在場地中央。

秦歌未曾參加過論道大會,對這古怪的屏風毫無所知,問道:“王大哥,這個屏風是做什麽的?”

王洛露出一絲微笑,道:“容我賣個關子,稍候便有分曉。”

等待片刻,隻見一個儒者緩步走到屏風前,以指抵在屏風之上,緩緩拖動,模樣極怪。

林月兒睜著雙眼,極是好奇的說道:“咯咯,這是做什麽,真是有趣。”

片刻後,這個儒者收手而回,滿臉大汗,氣喘籲籲。

秦歌凝神望去,心中一驚,原來這名儒者方才竟然是在屏風之上以指代筆篆刻文字,這字跡入木三分。看的明白過來,他心中對這群儒者敬意更是加深了許多,要知道這屏風乃是由千年楠木所製,堅硬無比,縱然是以道家真元相輔,也難以辦到。

這等寫字之法,秦歌也在古書中看過,聖賢所創之文字,每一個都有著其獨特的由來以及獨特的“道”,隻有悟通其中道理,才能夠在楠木之上以指力寫出字來,實是檢驗儒者是否有真才實學的不二法門。
li60830 發表於 2017-4-22 11:52
第二十九章 文戰(中)
少頃,又見幾名儒者以指代筆,在這屏風上留下字跡,秦歌看的是目瞪口呆,心中暗想:若是自己上去了該怎麽辦。原先,在他腦海之中,一直以為如今的儒者隻不過是會吟詩作對與寫些詩詞歌賦罷了,這一幕令他眼界大開,對儒道也有了一個更深的理解。

過了片刻,便輪到王洛,隻見他昂首闊步,走到屏風處,閉起雙目,指力透於楠木之上,輕揮舞動,飄逸灑脫,指尖流轉,忽而鐵畫銀鉤,蒼勁有力,木屑飛揚處,隻見楠木之上鏤刻著“尚德”二字,一股厚重如山嶽般的氣息撲麵而來。

秦歌長呼一口氣,心內震驚,沒想到王洛竟然能夠以文字凝聚出一股氣勢來,這股氣勢之龐大,堪比靈虛境界的修道者。震驚之餘,神色頹然,本以為自己修養出了浩然正氣,便能夠在這次論道大會之中出彩,現在看來,隻怕是黃粱一夢了。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儒者傲骨錚錚,心中皆有一股傲氣,是以文人之間攀比之風大盛,就算是秦歌,也免不了會生出這樣的念想來。

趙臨淵原先微閉的雙目陡然睜開,口中說道:“王世侄果然不愧是書香門第,對文字理解竟然如此深刻,假以時日,必定能夠在我儒門之中大放異彩。”

王洛得趙臨淵讚許,臉上喜意甚濃,卻不料被李東狂聽見,開口說道:“王洛之名,本王如雷貫耳,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王洛淡淡笑道:“讀書之人,明大義,知是非,不知東王可曾聽過?”話雖含蓄,卻是直指李東狂,直提他勾結外敵,禍國殃民之累累罪行。

李東狂聰明如此,怎會不知王洛所指,臉色微變,爾後紙扇張合,輕揮了兩下,笑道:“王兄莫非才盡於此,連這等孩童都知曉的道理,你卻煞有介事的拿出來提點本王,著實可笑。”

兩人針鋒相對,半晌才止住言論,各自偃旗息鼓。

已是輪到秦歌,他心中驚慌失措,呆望著眼前龍遊蛇走般的激昂文字,踹踹不安,強自安定心神,卻覺腦袋一片空白,而且麵前一股股駁雜的精氣威壓令他心神完全凝聚不起來,一時間也是躊躇不安。

李東狂先前被王洛氣得夠嗆,這次見坐在王洛身旁的秦歌這番模樣,登時笑道:“小兄弟,莫要驚慌,若是你實在寫不出來就不用寫了,本王見你著實可憐,就特許你個位子。”伸手指著台上那張楠木小凳,說道:“就是這了,小兄弟你覺得如何。”

林月兒在遠處聽見心上人受辱,怒意大發,柳眉倒豎,祭出月晶輪,揚手欲打。不過,卻被王洛攔了下來,輕聲說道:“林姑娘,不可,這李東狂有文曲星護佑,若是以道法傷他,必定會遭反噬,千萬不要魯莽行事。”

古書之上,常有記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在荒山遇鬼,通常三言兩語便能將鬼怪嚇走。其實這並非虛言,因為讀書之人身具剛直之氣,百鬼避易,李東狂身為文壇狀元,被視作文曲星下凡,自然能得文曲星護佑,莫要說鬼物,就算是道行高深之人也奈他不得,若不是如此,以李東狂犯下的累累罪行,隻怕早已被修道者尋上門,結果了他的性命。

林月兒怒哼一聲,氣呼呼的坐了下來,一雙清亮的眸子中怒火滔滔,若是眼神能夠殺人,這李東狂也不知被殺了多少次了。

秦歌此際反而平靜了下來,直接忽視李東狂的話語,靜下心來,運轉逍遙遊心法,將一切雜念拋除,以體內浩然正氣為引,作用於指尖,隨意而動,隨心而轉,意到之處,如行雲流水。

寥寥四字,猶如龍飛鳳舞,入木三分,字跡之古怪讓人捉摸不到邊際。李東狂哂然而笑,手中折扇嘩啦一聲展開,哈哈笑道:“不知小兄弟這寫的是什麽字,本王自小博覽群書,卻為何從未見過這等古怪的文字。”

定睛看去,秦歌所寫之字,雖然看來有些氣勢,但是卻古怪異常,似是而非,看了許久,竟然無一人認識。

李東狂哈哈笑道:“小兄弟,下去吧,別來搗亂。”

“慢著。”忽然,趙臨淵霍然站起,臉色潮紅,雙手都在微微顫抖著,緊緊盯著屏風之上這四個古怪的字體,失聲驚呼道:“聖字,遠古聖賢所創的聖字。”說完,曲腿跪下,持上古之禮,對著這四個聖字拜了一拜。

上古時期,聖賢倉頡,獨居深溝,觀奎星圜曲之式,察鳥獸蹄爪之跡,創造出了代表世間萬物的各種符號。他給這些符號起了個名字,叫做字。

這些文字因極為難寫,後經曆代聖賢更改,才造出了如今的文字,而倉頡所造之字,被儒門稱為“聖字。”以字喻物,溝通萬物之靈,這乃是儒者畢生追求。

李東狂笑道:“趙先生果然是老眼昏花,這等鬼畫桃符文字,你竟然將它稱做是聖字,可笑至極啊。”話音剛落,一股龐大的浩然正氣從這四字之中迸發而出,李東狂瞬間臉色慘白,驀然間覺得萬鈞壓力及身,猶如被泰山壓頂,身子不由得傾側,匍匐在地,頭一歪,噗通一聲,對著這四字磕了個極大的響頭。

“哈哈……。”一眾儒者哄堂大笑,極是快慰,紛紛拍手叫好。

林月兒更是歡呼雀躍,口中歡聲道:“呆子,好樣的。”渾然不顧女兒家的矜持,笑得極歡。

李東狂麵色鐵青,忿然而坐,臉色稍變,恢複淡然,說道:“算你通過了,接下來進行文戰!”

“文戰!”一眾儒者聽得臉色煞白,能讓一眾儒者這般臉色劇變的也隻有這文戰二字。

秦歌茫然不解,看著臉色劇變的一眾儒者,卻無一人吭聲。

李東狂冷笑道:“怎麽了,怕了嗎?方才你們不是笑本王笑的歡嗎?若是現在有誰怕了,給我滾下台去,今後別以儒者自居。”

話語囂狂,霸道無比,令這群儒者心中怒意陡增,讀書之人輕生死、重大義,先前早已對李東狂累累惡行深惡痛絕,這番被他相激,更是激起傲骨,縱然是這文戰定生死,也絕不皺眉頭。

登時,一眾儒者挺直胸膛,昂然道:“如你所願。”

文戰!儒者生死之戰,雖不像武者沙場相搏,但是卻充滿著硝煙。

古書中有記載,儒者對戰,常常三言兩語便將對手駁得口吐鮮血而亡,雖然在外人看來,是將敵手給活活氣死的,但是真正內情隻有儒者自己才知曉。試問,讀書之人,三日省吾身,讀書數十年方能成就一番功業,數十年的雕琢,早已將心性磨練的如同磐石,天塌不驚,就算是山崩於前也不色變,這樣的儒者怎會因幾句挑撥之言而氣的吐血?

而文戰,一直存在於曆代儒者之間,除非兩者分歧到了不可調和之時,才會單獨舉行文戰,而像李東狂這般與數十位儒者舉行文戰,實屬千古未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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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文戰(下)
場中,寂靜無聲,針落可聞,一眾儒者皆運起坐忘之法,讓自己的精氣神回複到最佳狀態,以便在文戰中能夠爭得一絲生機。

看著眾人如此模樣,秦歌心中也是駭然,忙閉目而坐,運轉逍遙遊功法,拋除腦海之中的千般念想,將浩然正氣遍布全身。

李東狂手搖折扇,舉杯淺酌,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一群儒者,眼中不屑之色更濃,目光轉向秦歌之時,心中一驚,此時他早已運轉望氣之法,這般看去,秦歌身上金光流轉,燦爛炫目,浩然正氣凝聚於頭頂,久久不散。

而同時,趙臨淵也目睹了此等奇景,布滿皺紋的臉上笑意甚濃,微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老夫險些都看走眼了,熟識上古聖字之人,怎會修養不出浩然正氣呢。”

過得片刻,這眾儒者皆睜開雙目,雙眼清澈無垢,如同赤子,隱然間可見幾道淡金色光芒衝天而起,倏然聚散,煞是好看。

李東狂哈哈笑道:“好,諸位果然不愧是儒門翹楚,倒是讓本王有些驚訝,看來這次文戰倒是有些趣味了。”折扇用力一合,對身旁奴仆細聲說了一句,片刻間這奴仆端來一個鑲嵌金玉的木盒。

打開木盒,李東狂從中取出一疊明黃色的錦帛,命身旁奴仆分發下去。

“既然是文戰,自然是不能用普通宣紙,這流沙玉箋倒是適合。”李東狂哈哈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本王再提醒你們一句,這流沙玉箋可比楠木堅硬多了,若是有誰自覺實力不行,還是早些退場,可別臨到比試之時大出洋相,哈哈。”

王洛臉色一變,道:“流沙玉箋,竟然是流沙玉箋,傳說中用以篆刻上古典籍的箋紙,非儒家大者休想在這玉箋之上刻出一個字來。”

林月兒拿起剛剛到手的流沙玉箋,仔細看了一下,疑惑道:“這與普通的金紙有什麽區別嗎,我看都差不多。”指尖凝聚一絲真元,用力在這流沙玉箋之上劃了一下,卻沒有在其上留下任何痕跡。

林月兒大為好奇,將流沙玉箋遞給秦歌,說道:“呆子,這玉箋真是古怪,待會兒你能行嗎?”

秦歌搖了搖頭,說道:“我並沒有把握,這文戰不同於道法較量,我至今都還沒有明白過來。”

王洛答道:“這文戰比的是對儒家真義的理解,李東狂今次提出的君子之道,自古以來眾說紛紜,辯駁了無數次都難分高下,此時他提出來,必定是有所依仗,等下秦兄弟你可要小心了。”

秦歌腦海之中將玉虛殿中看過的典籍都快速的回憶了一遍,其中對君子之道的闡述也是五花八門,極其繁雜,細細想來,卻又發覺少了些什麽,腦海之中各種念頭交雜,茫然而無頭緒。

此時,一眾儒者皆俯身作答,驀然間數十道精氣衝天,遮天蓋地,燦燦金光,如朝霞流舞,如煙雲浩渺,如日月光輝,令人心神蕩滌,秦歌轉頭向著其他儒者看起,隻見字如珠璣,圓潤飽滿,虛空浮於玉箋之上。

一隻隻如椽巨筆,筆走龍蛇,一股股精氣衝天炸湧,將這灰蒙蒙的天色映照的光怪陸離,精氣聚散離合,在空中形成一幅絕美畫卷。

秦歌深吸一口氣,撲麵而來的精氣威壓令他心神紊亂,提筆欲寫,卻始終都寫不出來。閉目凝神,進入忘我之境,回想先前以指力在楠木之上寫出四個聖字時的美妙感覺,腦海之中瞬間便有了一絲明悟,隨著腦海中無數念頭交織,過往所熟讀的諸子百家文章中的經義瞬間便悟通,轉而凝思於古卷之上,卻覺得其中文字異常熟悉。

“轟……。”一道精氣衝天而起,如同焦雷平地炸響,震耳發聵,精氣如雷,又如猛虎嘯林,剛猛霸道,正氣凜然。

王洛神色一滯,手中狼毫玉筆頓了一頓,轉眼看去,驚呼道:“這一屆新科狀元,最有望修養出浩然正氣的儒者,被儒門譽為天才少年的陳遠林,他……他竟然能夠以精氣擬化生靈,看來這場文戰過後他若是能夠活著回去,必然會載入儒門史冊。”

趙臨淵身為儒門泰鬥,目睹後輩如此風範,登時臉色漲紅,欣喜絕倫,莞爾笑道:“能目睹我儒門有如此奇才,老夫死而無憾。”

李東狂臉色變得有些嚴肅,閉目凝神片刻,揮毫如刀,鐵畫銀鉤,在金絲玉箋之上寫下一行字來。爾後,笑道:“陳兄不愧為狀元之才,本王也應勢寫了一句,不知能否入得你的貴眼。”

話語卑恭,但這群儒者又如何不知這李東狂的心思。雖然他們見陳遠林對於儒道的領悟如此高深,但陳遠林麵對著的是李東狂,這個十二歲就高中狀元,而且能夠引發諸子百家精氣的絕世奇才,心中都覺陳遠林勝算不大。

陳遠林霍然站起,手捧金絲玉箋,放於李東狂桌前,坐了下來。

李東狂隨手將自己所書寫的金絲玉箋翻開,一道精氣陡然衝天,頓時天地之間,風起雲湧,精氣如狼煙,流離變幻,最終隻聽見一聲嗆然龍吟,高天之上,突現一條五爪金龍,昂首嘶鳴,龍吟不絕。

龍虎際會,一場廝殺是再所難免,雖然這並不是道法廝殺,但是卻比任何道法比鬥都要來的驚心動魄。當然,這一場龍虎鬥,隻有儒者方能以望氣之法觀看的到,普通人卻是無緣一見。

龍吟於天,虎嘯於野,在場儒者隻覺眼前金星亂閃,耳邊龍吟虎嘯之聲不絕於耳,震耳發聵,激蕩神魂,稍微弱一些的儒者便就此昏厥過去。

突然間,龍吟虎嘯,戛然而止,陳遠林“哇”地一聲,噴出一口精血,仰麵栽倒在地,七竅流血身亡。

“啊,新科狀元郎竟然被東王三言兩語給氣死了,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奶奶的,這陳遠林如此膿包,真是丟臉至極,枉我與他還是舊相識呢。”

“呸,這算什麽狀元。”

前來觀看論道大會文比的百姓也不在少數,皆不會儒家望氣之法,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些百姓自然是純粹地來看熱鬧的,眼見陳遠林三言兩語被李東狂激的吐血,皆心生鄙夷。

而台上眾儒者皆是冷汗涔涔,浩蕩龍威壓的他們都喘不過氣來,雙腳禁不住打擺,心內更是生起一股頂禮膜拜的衝動,幸而以意念死死壓住這股莫名的衝動,這才沒有在眾人眼前出洋相。

李東狂哈哈大笑,揚手將桌上金絲玉箋掛起,隻見金絲玉箋之上,上書:君子如龍,翔於天,戰於野,無往不利。囂狂霸道,自有一股無上威嚴,神龍之威,又怎是這群凡間儒生所能夠抵擋得了的,掙紮了片刻,隻見一名儒者滿頭大汗,曲腿跪了下來,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開此先例,一眾儒者再也堅持不住,曲腿跪下,行三叩九拜之禮。
li60830 發表於 2017-4-22 11:55
第三十一章 天行健
頃刻間,場中竟然隻餘下四人站著,分別是趙臨淵、王洛、秦歌、林月兒。林月兒因不是儒門中人,不會望氣之法,也不受儒家精氣影響,這才安之若素。

王洛此時滿頭大汗,因龍氣威壓,雙腿不斷顫抖,硬是咬牙站了起來。

李東狂張開雙手,哈哈狂笑道:“神龍出,百聖伏,天地變,萬聖現。”隨著他話語所指,天際之上,龍吟高昂,響徹寰宇,隻見天邊金光閃爍,急速往這邊飛來。

秦歌定睛望去,這金光之中人影綽綽,再次凝視,一股龐大的壓力襲身,體內經脈逆亂,喉間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急忙運轉逍遙遊心法,這才覺得壓力稍減。金光頓止,顯出其中綽綽人影,皆白須冉冉,極具儒家風骨,觀其樣貌,卻是諸子百家聖人死後精氣所化,心中一突,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王洛見狀,因承受不住龐大的壓力,不願意下跪受辱,以頭撞地,噗通一聲,昏死過去。

趙臨淵臉色劇變,佝僂的身子愈發的彎了,但仍依靠錚錚傲骨,頑強抵抗。

李東狂微微一笑,右手一揮,天際之上龍吟震雲霄,這群儒門聖賢齊齊拜服,對這神龍行君臣之禮。

“哈哈,神龍變,萬聖滅。”神龍擺尾,橫掃卷舞,以萬鈞雷霆之勢轟然掃下。

“賊子,敢爾。”趙臨淵怒喝一聲,佝僂的身子驀然挺直,一股龐大的浩然正氣衝天怒舞,化作一座巍峨大山,高聳入雲,通體金光燦燦,轟然壓落而下,正中五爪金龍的背部。

神龍擺尾,力有萬鈞,縱然是巍峨大山,也阻擋不住它的腳步,巨尾掃過,巍峨大山瞬間崩塌。

秦歌見狀,轉瞬明白過來,心中怒火滔天,殺意迸發,李東狂這廝竟然要滅掉儒門根基,若是這儒門聖賢精氣被打散,等若是斷了儒門的氣運。

心思一轉,腦海清明,李東狂乃血煞道妖人,而血煞道最為懼怕的便是儒門的浩然正氣,浩然正氣一出,神鬼辟易,若是道門集結儒門中人,共同對付這兩邪道,對於這兩邪道來說,是個滅頂之災。

想通此節,殺機畢現,凝聚體內真元,化作一柄雪白色的氣刀,刀氣凜冽,噴薄怒卷,勢若奔雷。

李東狂眼中閃過一絲懼意,往後退了一步,氣刀方要斬落,他體內突然迸發出一股滂沱精氣,淩空掃卷,甫一接觸氣刀,便將其融化瓦解。

“道儒同修。”秦歌心下凜然,沒想到這廝竟然深藏不露,道行亦是如此高深,登時向身後飄去。

林月兒飛奔而來,道:“呆子,不可,這廝有文曲星護體,任何道法都不能傷他。”

秦歌暗道一聲魯莽,儒家典籍就有記載,儒者皆有大運勢,待到大運到達頂峰之時,便會引來儒門聖賢精氣,獲得天界文曲星君精氣護體,神鬼辟易,萬邪不侵。

若要破除這文曲星精氣,方法有二,其一便是以真儒之意將文曲星精氣打散,其二便是以上古火鳳涅槃時的神炎將其直接煉化。鳳凰神炎,鮮少耳聞,相傳魔門神火教有一件鳳凰神炎所煉製的神器,專破儒門浩然正氣,不過這都是傳說,從未有人見過。

如今唯一途徑,便是以真儒之意將李東狂挫敗,如若不然,要是被這廝毀了儒門根基,天下儒生無所倚仗,更別提與道門聯合,消滅血煞、惡鬼兩大邪道了。

危機關頭,秦歌反而心中極為平靜,舉目望著天際夭矯飛舞的五爪神龍,忽然眼睛一亮,猶如醍醐灌頂,頓時凜然坐下,以指為筆,奮筆疾書,飛揚字跡金光流轉,迷離耀眼。

寫畢,昂首挺立,朗聲道:“為儒者,輕王侯,慢公卿,不跪天,不跪地,跪的隻是心中那股正義。”說話間,揚手一揮,手中金絲玉箋倏然升空,金光爆舞,瞬間將這五爪金龍之威壓了下去。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話音剛落,古卷從他體內激射而出,升入高天,燦燦金光如熾烈驕陽,遮天蓋地。

“轟……。”天際驚雷炸響,響徹雲霄,驚雷炸響時,天地陡然變色,雪白雷光劃過,那威風凜凜的五爪神龍麵對著這天地之間的浩瀚偉力,實在不值一提,雷光劃過瞬間將這五爪金龍撕的分崩離析。緊接著,又是一聲驚雷迸炸,寰宇響徹,天地都為之一震。

這等情形,就算是城中百姓也能夠見得到,一時間整個洛陽城大亂,人聲鼎沸,奔流不息。

仿佛是末日來臨一般,又仿佛是遠古天神盤古開天辟地,接連四十九道震耳欲聾的驚雷炸響,原本深沉的天色忽然散去,露出朗朗乾坤,清澄玉宇。

忽而,天邊飄來一朵金色雲彩,雲彩之上,仙樂陣陣,令人感覺心曠神怡。仙樂奏響之時,原本應居於儒門廟堂之上的遠古聖賢石像皆飄然而來,一齊曲腿跪下,對著升入高空的古卷三叩九拜。

“朝聞道,夕可死矣。”朗朗乾坤下,大儒趙臨淵臉色極為激動,看著天空之上的奇景,原本老態龍鍾的身子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以無以倫比的速度跑到廣場四周的圍牆之上,對著天空上的遠古聖像虔誠膜拜。

“易。”遠古聖像齊聲高呼,天籟之音在耳邊回蕩,在場之人聽在耳中如同被甘霖洗禮,通體舒泰。

反觀李東狂,雙目赤紅,一張英俊的臉龐早已布滿汙血,猙獰恐怖,口中不斷嘶嚎:“不可能,這不可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這王道怎會被儒道擊敗。”轉而,哈哈狂笑道:“我主降臨,定可全滅道門,哈哈。”說完,頭一歪,氣息斷絕。

“呆子,快走。”林月兒見往這邊奔湧而來的人越來越多,拉著秦歌,禦氣騰空,倏然電射,消失在人群的視線之中。

林月兒落下地來,瞧見秦歌一幅呆傻模樣,心中擔憂,柔聲問道:“呆子,你怎麽了?”

秦歌不答,張合著嘴唇,喃喃自語。此刻,他腦海一片混沌,體內真元、浩然正氣盡數不見,而且就連體內那顆舍利與九黎神器煉妖壺也消失不見,意念微掃,隻覺丹田空蕩無物,混沌一片。

再細細查探,更是心驚肉跳,他此刻已經看不見自己體內的血肉,意念掃處,盡皆混沌。

不過,這等景象隻在他體內存留了一炷香時間。

陡然間,一道血柱衝天而起,轟然炸開,整個天地間都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秦歌身子一震,如被醍醐灌頂,拋卻腦中諸般念想,凝神往這血柱望去,隻見血柱炸開之際,無邊劍氣縱橫激蕩,直衝蒼穹。

秦歌失聲道:“青蓮宗中的師兄與血煞道開戰了,我得去幫忙。”望了身旁林月兒一眼,溫言道:“月兒,你在此地等我,若是我回不來了,就忘了我吧。”

林月兒嬌“哼”一聲,道:“呆子,你別想丟下我。”

秦歌想了一下,說道:“好吧,我答應你。”

林月兒咯咯笑道:“這就對啦,你我已經拜過天地,算是夫妻了。本姑娘雖然不想去,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不得不陪你去啦。”

兩人正欲禦氣飛行,卻不料天邊幾道烏光落下地來,隻見幾個身著黑衣之人盯著林月兒,眼含怒意。

秦歌默默站在林月兒身前,運轉凝氣成兵神通,尋機斬出。

林月兒看清幾人麵目,嫣然笑道:“爹爹,你怎麽來啦。”

秦歌微一錯愕,看了一眼林月兒所叫之人,這人麵淨無須,眼神銳利,渾身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得知這人是林月兒之父,手中凝聚出的氣刀也暗自散去。

林月兒撲入這人懷中,嬌笑道:“爹爹,我好想你呀。”

“你這丫頭,簡直是胡鬧,一聲不吭地就跑出去了,害得為父擔心,待回家後我得好好管管你。”爾後,目光轉向秦歌,道:“小子,你是何人?”

秦歌恭聲道:“青蓮宗秦歌,見過林前輩。”

這人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家月兒也算是有些眼光。”

林月兒聽得,臉色一紅,嬌嗔道:“爹爹你壞死啦,剛才竟然以聽風之術偷聽我們說話。哼,不理你了。”頭一歪,撅著嘴,不再理會他。

林月兒之父說道:“小子,我是邪王殿宗主,你叫我邪王吧。”

秦歌一怔,沒想到林月兒竟然是魔門第一大派邪王殿宗主之女。
li60830 發表於 2017-4-22 11:59
第三十二章 血靈獸
相對無言,邪王見此情形,頷首道:“小子,若是今次你有命活著回來,我不會阻止你與月兒之間的交往。”

得邪王首肯,秦歌臉上狂喜,忙不迭點頭道:“多謝邪王前輩,無論如何我都會保重性命的。”

林月兒亦在一旁關切地說道:“呆子,你小心一些,不要逞能。”

當是時,西陵山脈的群山峻嶺間爆發出一聲震天巨吼,聲震四野,滾滾音波,浩蕩起伏。隨即,一道血光衝天而起,炸湧迸爆,朗朗乾坤再度披上一層猩紅的血紗,天地皆赤。

林月兒臉色一白,驚聲道:“血煞老祖要複活了,整個道門將會麵臨一場浩劫。”轉而,跑了過來,抱住秦歌,哭道:“呆子,你別去啦,這血煞老祖厲害的緊,你會因此送掉性命的。”

秦歌溫言道:“月兒,我不會有事的。除魔衛道是我的責任,我又怎能退縮,若我連這一點責任心都沒有,怎麽能夠配的上你呢。”

林月兒打量了他一下,一直以來他都是隨波逐流,毫無主見,但是今日,他仿佛是變了一個人,在大是大非麵前,卻毅然地堅持著,絲毫不動搖。

有些人看似懦弱不甚聰慧,不顯山不露水,對於很多事情持無所謂的態度,有著海納百川的境界和強者求己的心態,從來沒有太多的抱怨,這一類人在修道界之中少之又少,但往往卻能夠在修道界中大放異彩。

大智若愚,大勇若怯,指的便是秦歌這一類人,雖然對於小事不在乎,但是在大是大非麵前,卻能夠堅持本心,一旦做出決定,無人能夠否決,縱然是至親,亦是不能。

林月兒與他心有靈犀,怎會不知他的性子,是以隻是關切道:“呆子,我也知道阻止不了你,我依然是那句話,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

秦歌重重的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決定,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自己這條性命。

是時,禦劍騰空,揮手而去,不敢有任何的駐留之心。

邪王略微駐留了片刻,帶著林月兒與眾人化作流光,往邪王殿方向飛去。

間中,林月兒心中惴惴不安,突突狂跳不已,像是要發生什麽事情一般,轉念一想,定然是秦歌出了變故,不再理會邪王等人,駕馭月晶輪,全速往秦歌所處方位趕去。

且說秦歌,禦劍飛行了片刻,隻見眼前血光迷離,閃耀雙目,鼻尖更是傳來陣陣血腥氣味,幾欲嘔吐。眼前,血光如浪,層疊迸爆,宛如萬千煙花當空激炸,姹紫嫣紅。

劍光霍霍,如驚雷爆響,激越入雲。秦歌見得,心中一喜,禦劍俯衝而下,止水峰師兄郝仁正在浴血奮戰,與血煞道、惡鬼道兩派弟子殺得難解難分。

“師兄,我來助你。”劍走偏鋒,霍霍劍氣,倏然卷舞,將郝仁身前一名血煞道弟子兜頭劈中,血光迸濺,一顆大好頭顱高高拋起,悶聲落地。

郝仁狂喜道:“秦師弟,你可是讓我們好找啊。”

秦歌咧嘴一笑,麵色有些蒼白,他亦是初次殺人,看見這等慘烈模樣,心中更是莫名覺得恐慌,雙手不斷顫抖著,但又知若此時不下殺手,今後死於這些邪道之人手上的亡魂會更多,神色稍整,壓下心中那股不忍之意,硬起心腸,施展出止水峰威力最大的驚劍訣,劍氣縱橫,鋪天蓋地,身前邪道弟子紛紛被劍氣掃中,登時斃命。

郝仁大聲笑道:“師弟,讓你見識我的厲害,哈哈。”碧光綻爆,倏然化作一道巨大的閃電,橫空怒舞,碧光連閃,奔雷似的破空劈斬。

悲嚎慘叫之聲此起彼伏,殘肢斷臂,四射激舞,嗖嗖破空,爾後又重重拋落在地,揚起大片塵土。

施展出驚劍訣,心內殺意陡增,郝仁此刻亦是殺得雙眼通紅,如同浴血修羅,一柄金剛劍如蛟龍繞舞,切割著眼前一個個罪孽深重的生命。

秦歌看了許久,麵色愈發的蒼白,“哇”的一聲,嘔吐了出來。

郝仁持劍而立,凝視眼前隻剩寥寥無幾的邪道弟子,道:“我本不想殺你們,但是你們竟然以凡人精血煉製邪道法寶,而且煉製法寶之後,連他們的靈魂都不放過,此等惡行,令人發指。”

秦歌怔了一會兒,想起血煞道、惡鬼道一路以來的惡行,心中滿腔憤怒,直起身子,運轉凝氣成兵神通,聚集一柄巨大的長刀,刀氣凜冽,足有十丈長,倏然橫掃,這僅剩餘的十幾位邪道弟子瞬間被刀氣掃中,死於非命。

“師兄,我們走吧。”秦歌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那股莫名的躁意,方才殺人,他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雖然這些血煞道弟子皆是該死,但真個殺起來,卻是令他難以下手。

郝仁見他這般模樣,安慰道:“師弟,這些血煞道妖人惡行累累,皆是窮凶極惡之徒,千萬不可生起悲憫之心。”

爾後,郝仁將先前一切都告訴了他,本來血煞道複活血煞老祖之事是定在五日後,但是今日不知為何天地異變,洛陽城天空之上布置的血河大陣被驚雷劈碎,使得血煞道計劃改變,立即著手複活血煞老祖。

秦歌心內一驚,原來自己以一人之力竟然將血河大陣給破了,驚訝之際,望著天空這遮天蓋地般的猩紅血氣,一陣擔憂,血氣洶洶,帶著一股令人驚悚的氣息,仿佛是末日臨世一般,麵對著這不屬於人間的浩瀚偉力,心生悲涼。

郝仁亦是苦笑一聲,拍著秦歌的肩膀,說道:“師弟,我們快些趕路吧,師兄與其他道門同道皆在西陵山。”

西陵山,峰高萬仞,群峰參差,宛如萬千利劍直插蒼穹,此刻山間飄蕩著濃重的血氣,將這黛藍群山點綴得分外妖異,血雲漫天,將過往白雲染作猩紅,遠遠望去,如臨修羅地獄,天地皆赤。

群山如虯龍盤臥,交相錯雜,漫天的血氣中,偶見氣芒貫通天地,將天際血氣衝擊得聚散離合,偶爾能見一絲金色光暈從血氣之中迸發而出,卻是佛門金光,但又瞬間斂去。

秦歌與郝仁飛至山麓,原本山腳下的小鎮上,此刻渺無人跡,整個鎮子空蕩蕩的。郝仁心中驚訝,推開鎮中百姓的屋門,卻見屋中擺飾整齊,沒有絲毫紊亂。

觀得片刻,秦歌走到一戶百姓的井邊,驀然發現井水變得紫黑,探手汲出一捧水來,腥臭撲鼻,忽而手掌一陣麻癢,如被萬千蟲蟻啃噬,刺癢難當。

郝仁臉色大變,將秦歌手中沾染的井水以真元拂去,失聲道:“師弟,這水中含有幽冥血煞之氣,沾之斃命。”神色突變,將秦歌手掌捏住,全力運轉真元,一層薄冰覆蓋,這才將這絲幽冥血煞之氣冰封住。

其間,郝仁食指沾染了一絲這幽冥血煞之氣,頓時整根食指都變的紫黑,腫脹了起來,且散發著陣陣惡臭。郝仁席地而坐,打坐了半柱香時間,這才將食指沾染的那絲幽冥血煞之氣給驅除。

秦歌神色一變,沒想到這幽冥血煞之氣竟然如此厲害,但是心中疑慮更濃,看著自己潔白如玉的手掌,竟然沒有絲毫異樣,旋即心中了然,這幽冥血煞之氣雖然霸道,但是儒家浩然正氣專克邪氣,而且自己又擁有儒家聖物‘古卷’,化解這絲幽冥血煞之氣,倒是輕而易舉。

郝仁運氣完畢,訕訕笑道:“今後回到止水峰一定要多讀儒家典籍,要是與師弟你這般修養出了儒家浩然正氣,就不會被這一絲幽冥血煞弄得如此狼狽不堪了。”

秦歌莞爾一笑,心中卻是滿腹憂思,這小鎮規模極大,民居錯落,這般看去,粗略的估計,約有萬餘人,縱然是血煞道、惡鬼道之人手段通天,要想將這鎮中居民神不知鬼不覺的移走,這絕非可能。

當是時,怒吼震天,激越入雲,高亢巨吼,震耳欲聾。隨即,西陵山腰,突現一隻血紅巨獸,這巨獸似鹿非鹿,頭生一隻獨角,渾身紅鱗如火,昂首嘶吼,血紅色氣浪洶湧澎湃而出,浩蕩無盡,破天狂舞,層疊拍擊。

而此時,無數道流光閃舞,衝天飛卷,鏗鏘之聲交織,響音不絕,凝眸看去,隻見流光之中,各派弟子齊施道法,逆襲而上,將這血紅巨獸層層圍住。

秦歌驚道:“這是血靈獸。”血靈獸乃是上古時期凶獸,蠻橫無比,專門吞噬修道之人的精血,後被鎮壓於西陵山下,沒想到此時卻被血煞、惡鬼兩道中人釋放了出來。

郝仁朗聲笑道:“嘿嘿,就算這血靈獸是上古巨凶,封印了數千年,隻怕精氣早已散盡,現如今隻不過是獨剩一具皮囊了。”

秦歌禦劍電射,嘿然道:“郝師兄,我先去了。”劍光如虹,穿空飛梭,瞬間便飛至血靈獸旁,凝氣成兵,化作一柄雪亮長刀,破空怒斬,直接劈在血靈獸背脊之上。

奈何這血靈獸皮堅肉厚,氣刀劈在其上,火星亂閃,隻在它背脊之上留下一個白色的印記,秦歌頹然,翩然落地,與止水峰師兄匯合在一起。

衛陽臉上欣喜,道:“師弟,你可讓我好找,總算是見到你了。”

而荊少羽則是持刀而立,淡淡說道:“師弟,你跑哪去了,那日晚上我在城中找你,卻怎麽也找不到。”
li60830 發表於 2017-4-22 12:04
第三十三章 魔物
秦歌莞爾一笑,將這幾日的遭遇簡單說了一遍,眾人聽完,臉上神色各異,不過最終皆保持沉默,雖然道門與魔門並沒有衝突,但是道門中人與魔門中人結合,遇到的阻力巨大,青鬆就是此例。

荊少羽“哼”了一聲,道:“魔門中人又怎樣,心正則正,心邪則邪,魔門中人並非全是邪惡之輩。”

秦歌笑道:“我心意已決,此事就無須再談了,如今還是正事要緊。”說完,對著一眾人道:“師兄,我打頭陣如何?”

說完,手提青蓮劍,禦氣升空,“叮”地一聲,青蓮劍脫手而出,衝天飛舞,碧芒大盛。法訣變幻,青蓮劍橫空旋舞,似是長了眼睛一般,筆直射入血靈獸鱗片的間隙之中,直沒劍柄。

血光迸濺,一道璀璨劍芒將血靈獸背部直接洞穿,露出一個碩大的血洞。

其他道門弟子見狀,紛紛效仿,以意念引導手中仙兵,專往血靈獸鱗片間隙中刺去,登時一蓬蓬血光飛射,這血靈獸已然被劍氣所傷,怒吼連連。

更有甚者,直接以道法傷它,道門道法層出不窮,但皆是以五行為主,一時間五彩光華流離輾轉,盡數往血靈獸傷口處轟去,五彩光華灼灼耀眼,漫天飛舞。

血靈獸衝天狂吼,昂首嘶鳴,橫衝直撞,但是身形龐大,騰挪橫移之間,又被幾道劍氣刺入皮肉之中,痛吼不已,不過它乃是上古凶獸,縱然是封印了數千年,精氣耗盡,這些劍氣仍是不能給予它致命傷害。

眼見血靈獸血流不止,一眾道門弟子齊聲歡呼,手中仙兵更是真元吞吐,揮舞的更加快了,流光溢彩,直如閃電,每每仙兵劃過,皆帶起一捧猩紅血液,灑落長空。

“嗷吼。“血靈獸眼中怒火洶洶,渾身紅鱗陡然激炸,猶如火舌跳躍。一股股赤紅色的血氣從它身上迸發而出,夾雜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四下激射開來。

衛陽陡然一驚,電光火石之間閃過一個念頭,心下暗凜:“這血靈獸乃遠古巨凶,除卻肉體強橫之外,應有本命神通,斷不會這麽弱的。”

念頭剛一閃過,隻見眼前一片赤紅,看不清任何東西,心中驚駭,大聲喊道:“閉目塞聽,千萬不可讓這血氣侵入體內,不然有性命之虞。”

話音剛落,隻聽得傳來幾聲淒厲慘嚎,數名道門弟子被這血氣侵入體內,瞬間渾身精血倒流,沸騰如滾沸之水,洶湧流竄,從七竅之中溢出,瞬間死於非命。

血氣洶洶,一眾道門弟子皆運功抵擋,不過秦歌卻是除外,隻見他身上金光一閃,無數上古文字錯雜交織,形成一道金色光幕,在他身旁流轉,將這些血氣排除在外。

古卷倏然張開,橫鋪於空中,灑下浩然光芒,如同一輪小太陽,金光四射,浩然光芒照射之處,血氣頓時消弭於無。

秦歌飛身而起,將古卷抓在手中,急速舞動,光芒爆射,一股腦兒地擊在血靈獸身上。

“嗷吼。”古卷一出,血靈獸眼中滿含懼意,揚蹄飛退,紅雲似的竄入高空。古卷倏然跟隨,陣陣仙樂響起,蕩滌心神,這仙樂傳蕩之時,血靈獸忽然頓足,口中嗚嗚低鳴。

秦歌飛入高空,將古卷擎在手中,對著血靈獸厲聲喝道:“你這凶獸,屢次出來害人,留你不得。”古卷招展,灑下一道金光,將這凶獸降服,封印入古卷之內。

將這凶獸封住,秦歌心下也是僥幸,古卷他還是初次使用,沒想到竟然厲害至斯,一舉便將這遠古凶獸降服,經此一遭,對這古卷更是另眼看待。

是時,血紅色的天邊飄來一朵黑雲,黑雲之中鬼哭狼嚎,淒厲悲慘。黑雲滾滾,其中突現幾個似人非人的怪物,麵目猙獰。這幾個怪物甫一落下雲頭,手中烏光迸炸,如黑龍夭矯,俯衝而下。

許久未見動作的荊少羽驀地大喝一聲,擎刀在手,腳下一錯,騰空而起,碧光乍現,滾滾刀氣如經天長虹,閃電斬下。氣浪激蕩,狂飆怒卷,借此機會,荊少羽大步向前,緊握苗刀,刀鋒橫削,嗆地一聲斬在這些怪物的手骨之上。

“哢嚓。”刀鋒劃過之處,黝黑骨手應聲迸裂,崩爆成粉,而荊少羽也倒退幾步,踉蹌的落了下來。

其他道門弟子欣然鼓舞,心中暗想,這怪物來勢雖洶湧,沒曾想卻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主,登時哈哈大笑,騰空而起,手中仙兵橫劈直斬,生怕被其他人搶了先頭。

秦歌失聲說道:“不要莽撞,這些怪物厲害的很,他們身體中融合了九黎魔骨。”自這些怪物露出黝黑的手骨之時,他已然知道,這些怪物與上次那黑衣人一樣,將自己的肉體融入了九黎魔骨之中,肉身堅硬程度,又豈是這些道門弟子手中這些兵刃所能夠傷得了的。

轉而,回過頭,望著荊少羽,臉色怪異,這九黎魔骨的堅硬程度秦歌是深知的,但更讓他驚訝的是荊少羽一刀便能劈碎一截魔骨,實在是令人驚訝。

荊少羽見他眼光灼灼,溫言道:“我這長生刀乃是九黎至寶,專克這些魔物。”

而另一方,其他道門弟子殺的不亦樂乎,無數仙兵劈在這些怪物身上,鏗鏘作響,但撼動不了這些怪物分毫,令得這些道門弟子鬱悶無比,全力催發真元,卻仍是如同劈在金鐵之上,火星亂閃。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這些反應遲鈍的怪物反應過來,登時口中發出如同怪獸般的怒吼,沙啞著聲音說道:“我要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一眾道門弟子皆嘲諷道:“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啊。”手中仙兵倏然怒卷,當空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這些怪物桀桀怪笑,橫空閃掠,撲入一眾道門弟子中間,倚仗著骨體的堅硬,不斷橫衝直撞,有些道行差些的弟子,登時被怪物迎麵撞上,喀嚓一聲,全身骨骼爆碎,狂噴一口鮮血,流星般落下地麵,立時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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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幽冥血煞
其餘道門弟子皆心中大駭,沒想到這些怪物如此厲害,心中驚恐無比,再無心思激鬥,紛紛作鳥獸散,一眨眼便沒了影子,隻餘下寥寥數人。

荊少羽默默看著這一群飛竄的道門弟子,其中以上清派弟子最多,心生鄙夷,冷然道:“與這些雜碎一起,真是丟人。”

衛陽看了他一眼,覺得此番不見,荊少羽身上已經隱隱流露出一股傲氣,給人一種桀驁不馴的感覺。

正此時,這一群怪物朝著衛陽與秦歌這一方俯衝而下,幽森骨爪,猛烈掏出,夾雜著一股強勁的罡風。

秦歌見這森森骨爪,驀然想起上次亂葬崗的黑衣人,神思一頓,片刻隻覺一股冷風撲麵,瞬間清醒,剛要舉劍抵擋,卻不料郝仁電射而來,飛身擋在他身前,手中金剛劍如猛虎出閘,劍氣雄渾霸洌,長劍橫掃,將這幽森骨爪蕩開,這一爪勁力極大,郝仁亦是被反震的後退數十步,喉頭腥甜,鮮血上湧,內息大亂。

秦歌感激地道:“郝師兄,多謝了。”隨即,祭出古卷,化作一張巨圖,橫鋪開來,擋在身前,以意念引導其上文字流轉,縱橫激蕩,偶聽得龍吟虎嘯之聲迸發,被金色符文擊中的怪物紛紛骨骼爆碎,骨粉飛揚。

衛陽朗聲笑道:“師弟,好樣的,沒想到你竟然得到如此神奇寶物,看來血煞道、惡鬼道氣數已盡,離滅亡之時不遠了。”

“哈哈,誰說我血煞道氣數已盡,我看是你們道門氣數已盡才是。”怪聲突起,在眾人耳邊回蕩,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臉色慘白,渾身血光大盛的男子出現在幾人麵前。

這男子哈哈笑道:“血煞道血冥奉血魔宗主之命,前來斬除正道弟子。”說完,桀桀怪笑道:“你們已經是第四批,黃泉路上你們的同道都在等著你們。”

衛陽持劍擋在眾人身前,言語冰冷異常,喝道:“你們血煞道喪盡天良,不知枉害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天理昭彰,你們這些邪道必將遭到天譴。”

血冥哈哈笑道:“天譴,我血煞道又怎會在乎,隻要老祖複活,這天譴我們怕它作甚。”雖是不屑,但是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自古以來,但凡殺孽過重之人,會引來天怒人怨,降下天雷神罰加身,灰飛煙滅。

荊少羽卻甚是不耐煩,冷然道:“廢話真多,去死吧。”刀氣衝天,當空怒舞,如同一條怒吼的碧龍,如奔雷狂襲,所到之處,氣浪倒卷,將山間林木轟然絞碎。

血冥臉上浮出一絲訝異,驚聲道:“九黎苗刀怎會出現在你手上。”說完,雙手虛空一抓,一杆血紅色長幡凜然而出,浩蕩出一股濃重的血氣,長幡之中無數血色骷髏淒厲哀嚎,張牙舞爪地將劈來的刀氣給啃噬殆盡。

“血靈幡。”荊少羽怒喝一聲,眼中殺機畢現,雖然他性格變得冷峻了許多,但是心中正義卻是長存,見得這厲鬼幡上附著的冤魂,登時怒意滿腔,洶湧澎湃而出。

這杆血靈幡與惡鬼道厲鬼幡並稱魔門兩大邪惡法寶,皆是以吞噬人的精血與魂靈助漲魔幡的威力,吞噬的精血與魂靈越多,幡的威力則越大,這杆血靈幡比起鬼武那杆厲鬼幡威力不知大了幾倍,吞噬的精血少說也有萬餘了。

見得這邪物,衛陽當先說道:“眾位師弟,我們一起上。”如此罪惡滔天人物,衛陽早已無所顧忌。

其餘人點頭稱好,卻見得葉浩祭出的一百零八枚銀針,橫空激射,交織成一個玄門陣法,激發出凜冽氣芒,縱橫交擊,撞在血靈幡上,叮叮作響。

止水峰一脈皆是道行高深的人物,就連實力最弱的莫名,此時的道行也已是道門年輕一輩弟子中的佼佼者,更別論衛陽與葉浩二人了。

秦歌環顧一眼,就連止水峰中一向最厭惡殺生的陸雲萱此刻也是滿臉含煞,靜若處子般的臉上首次出現濃烈的殺意,由此可想而知,血煞道之人的累累惡行已然達到何種地步。

血光爆舞,一道猩紅色氣浪驀地炸裂開來,宛如瀲灩血色煙花,蓬然激爆,點點猩紅血雨,飛花碎玉般地狂飆而出,擊打在止水峰眾人身上,

血雨及身,像是滾燙的開水澆淋在寒冰之上,眾人被血雨沾染的衣襟瞬間被腐蝕,散發出一陣惡臭撲鼻的濃煙。

當機力斷之下,眾人將沾染血雨的衣襟削去,運轉真元,轟然鼓舞,層疊拍擊,以浩瀚掌力將身前的血雨蕩開,避免再次受到波及,如此片刻,眾人眼前清明,密集的血雨絲毫近不得諸人的身前。

而那些駐足留下的道門弟子,則是沒有那麽幸運,被血雨當頭淋下,瞬間血肉潰爛,淒厲慘嚎之狀令人慘不忍睹,陸雲萱看見眼前景象,嫻靜的臉上陡然變色,哇地一聲嘔吐了出來。

止水峰中素來膽大的郝仁,此刻也是覺得背脊發涼,一顆心突突狂跳,眼睛睜得極大,心膽俱寒之餘,不禁思量,若是自己被這血雨擊中,那是不是也會與這些同道一般,全身血肉潰爛變為森森白骨?

驀然,西陵山間,驚雷炸響,響徹雲霄,雪白的雷電劃破長空,天地亮白如晝,就連天地間彌漫的猩紅血氣也被雷霆震散,沉溺於土中。

血冥失聲叫道:“該死的,上清派一眾老鬼竟然布下雷罰陣。”雷罰陣乃是上清派奇陣,由上清祖師獨創,威力巨大無窮。

登時,閃電似的朝西陵山中飛去,臨走之時更是狂笑道:“哈哈,你們這些小輩,本座十分喜歡,初次見麵,本座就送你們一份大禮。”

異嘯突起,漫山遍野之間忽然湧出無數個人影,綽綽人潮如洪流湧動,一齊往這邊湧來,黑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萬餘人。

凝目望去,郝仁失聲驚呼:“這……這些人都是西陵山附近的百姓,他們……他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隨著郝仁一聲驚呼,眾人凝目遠眺,臉色皆變得煞白,隻見這些百姓麵無表情,慘白如紙,毫無血色,空洞的雙眼之中閃爍著絲縷紫黑色的血光。

這群百姓之中,年邁老者、三尺孩童、壯碩青年皆有,麵上都毫無表情,不斷張合著猩紅的嘴巴,欲擇人而噬,如此模樣,比十八層地獄中的惡鬼還要恐怖三分。

而此時,一道流光從天際劃過,蓬地一聲,落在了眾人身前。此人竟是吳闕,他渾身血跡斑斑,看似傷得頗重,而且全身被煞氣侵蝕,一張臉紅的發紫。

秦歌皺眉道:“血煞之氣。”上前幾步,運轉浩然正氣,進入吳闕體內,欲將他體內的血煞之氣驅除,可是這血煞之氣竟然異常的頑固,浩然正氣都奈何它不得。

久驅不散,秦歌以意念引導,將吳闕體內的血煞之氣吸入自己體中,煞氣入體,全身如被萬千螞蟻啃噬,痛癢難當,忙運轉體內真元,將這股煞氣鎮壓於丹田之中,這才覺得好過了許多。

衛陽不悅道:“師弟,你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吳闕此人心術不正,而且屢次加害於你,你何必冒著生命危險救他。”

秦歌嗬嗬笑道:“都是道門同道,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若是眼見同道受難而不救,那豈不是與吳闕一般無二了。”

衛陽搖了搖頭,說不過他,暗自歎息,這師弟什麽都好,就是太過善良,沒有防人之心,很容易吃虧。

而此時,滿山遍野的百姓潮湧而來,已離諸人不足百丈距離,眾人心內躊躇,亦無定計,默默思量,到底該不該救這群百姓。

衛陽沉吟了片刻,說道:“我們走吧,這群百姓已被煞氣入侵,眼看是活不了了,我們不必在此浪費時間。”

“師兄,等一等。”秦歌叫住欲離去的諸人,朗聲道:“我身兼浩然正氣,專克邪氣,我要救他們。”

衛陽臉色嚴肅,正色看了他幾眼,沉聲說道:“這被煞氣侵染的百姓約有萬餘,就憑你一個人能夠將他們全部救下嗎?就算救活了他們,你也會因體內煞氣極重,精血被啃噬殆盡而死。縱然不死,也會淪落為邪魔外道,喪失人性。”

秦歌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堅定地說道:“我身為大儒之子,雖千萬人吾往矣,若是眼睜睜的看著這群百姓就此丟了性命,這樣的話就算是得道成仙又能如何。師傅不是說過,修道之人,修的是心,若是連這麽一點慈悲之心都沒有,還修什麽道。”

爾後,繼續朗聲說道:“我意已決,師兄你不要勸我了。”

話語說的斬釘截鐵,鏗鏘有力,渾然不似諸人眼中那個生性木訥、憨厚淳樸的小師弟。衛陽望了他許久,輕輕地點了點頭,正色說道:“我答應你。如果你堅持不住了,我們會馬上拉你出來,到時你再犯傻,我可就真的要生氣了。”

秦歌臉上一喜,欣然道:“師兄,這個我知道的,我這就去啦。”

郝仁素來與秦歌最為要好,看秦歌心意已決,擔心他有危險,霍然挺身,對著衛陽說道:“師兄,我去看著點師弟,要是他出了什麽事,那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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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無情(上)
清冷山風吹拂,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味,撲鼻而來。濃鬱的血氣,令秦歌幾欲窒息,看著眼前一張張原本鮮活的麵孔,此時這些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張牙舞爪,潮湧而來。

已近身前,秦歌緩緩伸出雙手,一道金色光芒從他手中迸發出來,帶著浩然、博大、悲憫的氣息,宛如一片金色雲彩,覆蓋在這些百姓的頭頂。

浩然正氣,神鬼辟易,浩蕩無盡的金色光芒從秦歌體內激湧而出,升入高空,炸裂開來,血紅的天空之中仿佛下起了一場金色細雨,無數零星金光從雲層中滴下,融入這群百姓體中,金光入體,洶湧前行的人群頓時止步,每張毫無表情的臉上金光與血光交織,互相吞噬。

“噗……。”幾聲輕響,洶湧的人群之中冒出一大團已然變得紫黑的血氣,快速擴散,眨眼之間已經蔓延開來,而原本那些被浩然正氣進入體內的百姓,突然麵色猙獰,渾身紫黑色血氣大冒,生生將浩然正氣逼出體外。

“幽冥血煞。”郝仁失聲叫了出來,這紫黑色的血氣他最熟悉不過了,他可是吃夠了這幽冥血煞的苦,食指之上沾染了一絲,都險些要了他的性命。

秦歌心中一突,背脊發涼,想起這幽冥血煞的特性,更是一顆心沉到了穀底,這幽冥血煞與血煞之氣不同,這幽冥血煞之氣一出,就像瘟疫一樣,蔓延的極為快速,而且幽冥血煞比起瘟疫不知強了多少倍,幾乎無法可解,若是任由幽冥血煞肆意傳播,那人間都會變成煉獄,一切生靈隻要沾染上一絲,便會精血枯幹,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成為血煞道中一名血奴。

而小鎮上的這些百姓,正是被幽冥血煞染身。

“若是任由這些血奴橫行,那……那將是人間的浩劫。”秦歌心中窒堵,盡力回想腦海之中與幽冥血煞有關的記憶,可是回想了許久都難以找到解決之法。

“師弟,小心。”隻聽得郝仁一聲驚呼,噗地一聲將秦歌身前怒撲而來的一名血奴心髒洞穿,隨著血奴倒下之時,一縷幽冥血煞迸發而出,郝仁鼓蕩真元,排出一道掌力,欲將這幽冥血煞之氣蕩開。

可是,掌風過處,幽冥血煞絲毫不動,如箭一般筆直射入郝仁掌間。

郝仁麵色劇變,一隻手變得猩紅,登時腫了起來,紫黑色的幽冥血煞之氣往他身上蔓延而去。

“啊。”郝仁痛呼一聲,舉劍將被幽冥血煞沾染的手臂斬去,血光迸濺,噴在地麵的草皮之上,頓時冒出濃重的白煙,那被斬斷的臂膀瞬間便化作皚皚白骨。

秦歌嘶聲道:“師兄。”心中悔恨之意迸發而出,無邊的痛苦充塞著胸腔,一顆心痛得幾欲窒息。

郝仁滿頭大汗淋漓,一張臉因失血過多變的慘白,強忍著劇痛,嗬嗬笑道:“師弟,我今後和不了麵了,做不了饅頭,你可別怪我呀。”說完,爽朗一笑,眼角卻閃過一絲痛苦與憂傷。

而此時,站在不遠處的諸人見突生變故,皆飛奔而來,看見郝仁這等情況,臉色皆沉了下來。

聽到郝仁斷斷續續的說起幽冥血煞之時,臉上皆慘白如紙。

最後,衛陽沉聲道:“這幽冥血煞不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我們必須得將此事告訴掌門,讓他定奪。”

秦歌低著頭,說道:“師兄,我身具浩然正氣,而且又有古卷這儒家聖物護體,就讓我試試吧。”

衛陽厲聲喝道:“秦師弟,別再做傻事了,你以為就憑你一個人,能夠阻止這場災難嗎。”

秦歌驀然抬起頭,看著隻剩一條臂膀的郝仁,再看了看止水峰諸人,再將目光落在吳闕身上,心中暗想:“我會保護你們的。”如此看了片刻,毅然轉身,飛身撲入血奴之中,浩然正氣洶湧澎湃而出,將眾人臉色映照的金光流離。

荊少羽默默看著他撲入血奴群中,對著衛陽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所要守護的東西,我們一直以正道自居,揚言要除魔衛道,但是比起秦師弟,我們什麽都不是。”

浩然正氣、幽冥血煞相互交纏,粲然天半,潮水般的人群之中,秦歌淵渟嶽峙,渾身金光燦燦,宛如一尊救世佛陀。

郝仁眼中閃現一絲淚水,哽咽道:“我們走吧。”

眾人默然無語,深深看了身處於萬千血奴之中的秦歌,悔恨自己無能為力,若是自己能夠抵禦幽冥血煞之氣,真想頂替秦歌。而其中,吳闕默然走在最後,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轟隆……。”血氣彌漫的高天之上,響起一聲驚雷,滾滾烏雲從天邊飄來,轉眼之間,整片天地都變得深沉無比,獵獵狂風,呼嘯作響。

天際之上,細雨紛揚,冰冷的雨滴擊打在秦歌的臉上,忽又飛花碎玉般地濺開。博大的浩然正氣連綿不絕,形成一張巨大的光幕,倒扣在這萬餘血奴頭頂。

“殺。”秦歌低聲喊了出來,喉間窒堵,聲音都顯得沙啞無比,真元鼓舞,凝聚出一柄七尺長的氣刀,轟然斬下。

這群百姓身染幽冥血煞之氣,已是救不回來了,而若是任由他們肆虐,不出幾天功夫,這世間將會變成恐怖的煉獄,成為一片死域,唯一的解救之法就是——殺光他們。

氣刀凜冽,橫掃而出,身旁丈餘之地的血奴被氣刀掃中,立時斃命,一縷幽冥血煞之氣從這些屍體之中迸發而出,被秦歌吸入體內。

幽冥血煞唯一的克星便是浩然正氣,秦歌身具浩然正氣,又有古卷護身,隻有他才能夠鎮壓得住這幽冥血煞之氣。除此之外,縱然是道門第一人玄青子麵對這幽冥血煞之氣,也是束手無策。

萬餘血奴齊聲悲鳴,高亢入雲,兩行血淚從他們眼中迸發而出,那雙原本麻木的雙眼,在這凜冽的氣刀之下,露出了巨大的驚恐之色。

秦歌強忍住心中窒息的疼痛,閉上雙眼,提刀怒斬,每一刀斬落下去,就能聽得到一聲淒厲與絕望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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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無情(下)
高天之上,雷聲轟鳴,傾盆大雨,猶如天河之水,倒灌而下。

紫黑色的幽冥血煞之氣被這傾盆大雨澆灌,愈發顯得森然恐怖了。秦歌早已祭出古卷,古卷上一個個玄妙的字符次第排列,包裹在他身上,將襲來的幽冥血煞之氣給排開。

青蓮劍出手,帶著冷冽的殺意,帶著一股悲涼的死意,在空中旋斬,每一劍落下,都意味著數名無辜百姓死於劍下。

“哢嚓。”秦歌舞動手中氣刀,高高揚起,重重的劈了下來,洶洶刀氣,貫通天地,如同怒濤卷雪一般,肆虐狂掃,無數血奴應聲而亡,瀕死的那一刹那眼中流露出對死亡的恐懼與對生的渴望,令人心生不忍。

無情的刀劍肆虐,仿佛要斬斷這世間一切的黑暗,滂沱的大雨傾盆而下,將劍身沾染的鮮血涮盡,但卻涮不他盡心中的悲楚。

仰頭望天,任由獵獵狂風吹過,卷起身上血跡斑駁的衣衫,畫麵似乎是停格在這一瞬間,似乎是想留住這世間最淒美的景色。

血水迸濺,染紅了秦歌的衣衫,也染紅了他的眼眸,血紅的雙目一掃,漫山遍野殺之不盡的血奴嗚咽哀號,成千上萬的哀號之聲,蕩漾四野,淒涼無比。

烏雲低垂,雨勢傾盆,狂風怒吼,像是無數冤魂在呼嚎著,在厲聲控訴著上天的不公,淒厲的慘叫附和著風聲,淒慘孤寂無比。

秦歌麵無表情,或者說他已經麻木了,一顆心因為劇烈的痛楚而變的毫無感覺,已經不知道痛了,看著這一張張充滿著恐懼的臉龐,手中爆舞的青蓮劍也緩緩垂了下來。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的話,我情願做那個永樂鎮中與狗搶饅頭的少年,那樣就不會這般的痛苦了。”

氣刀劈出,光芒絢爛,在空中劃出一道亮麗的弧線,碧藍色的刀氣席卷而過,這些毫無攻擊力的血奴就像是風中敗絮一般,被卷得飛向高空,爾後又重重的落下。

驀然,背脊一痛,轉身看去,隻見一個年約十歲的少年張牙舞爪,胡亂揮舞著慘白的雙手,不斷撕扯著自己的衣衫,被幽冥血煞覆蓋的雙眼之中,隱約可以看到一絲絕望的痛苦,兩行血淚斑駁,整張臉顯得異常恐怖。

秦歌已經幾欲窒息的胸腔痛的痙攣,呼吸也沉重了起來,挺直的身子也鬆垮了下來,閉起雙眼,青蓮劍橫削,這少年瞬間被腰斬,一絲幽冥血煞之氣從他體內冒將出來,神智在那一瞬間清醒,空洞的雙目之中流露出一絲絕望。

秦歌望著眼前被腰斬的少年,心中怔怔想到:如你這般年紀之時,我還是止水峰上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可如今……

“若是能夠,我真想現在就死去。”口中對著這個已經氣絕的少年喃喃說道,但手中那柄無情的劍,卻是橫空劈斬,冰冷無情。

人潮如海,洶湧攢動,這傾盆而下的大雨異常的冰冷無情,重重的擊打在秦歌的臉上,冰冷徹骨,一股奇寒襲遍全身。

“哇。”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之聲響徹四野,將山中回蕩的淒厲哀嚎之聲與天際雷鳴之聲都壓了下去,整個天地間隻有這一聲嘹亮的啼哭,為這修羅地獄帶來一絲生機與希望。

秦歌木然的臉上露出一絲暖意,隻見人群之中,一個剛出世的白嫩嬰兒放聲大哭,洋溢著濃鬱的生命氣息。這生命的氣息引來無數血奴,紛紛揮動雙手,欲將這嬰兒活活吞噬。

“唰。”秦歌鼓蕩真元,憑空消失,轉眼就出現在那嬰兒的身旁,氣刀凜然劈出,將靠近過來的血奴紛紛斬殺。出手幹淨利落,秦歌抱起這嬰兒,看著他破涕為笑的臉蛋,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嬰兒身旁的女子已然斃命,顯然是強自撐著,想要生下腹內的孩兒,縱使被幽冥血煞侵身,但是依然發揮出慈愛的母性光輝,這是源自於靈魂的光輝,縱然是幽冥血煞之氣也撼動不得它半分。

秦歌撐起一片金色光罩,傾盆的大雨全然被擋在外麵。

“咯咯。”嬰兒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山野之間,竟然令這方幽冥地獄一般的山間充滿了勃勃生機。

秦歌懷抱著嬰兒,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嬰兒白嫩的身體在他懷內不斷攢動著,顯然是有些怕冷。真元沸騰,一股暖流護住了嬰兒周身,嬰兒登時咯咯笑了起來,一雙白呼呼、胖嘟嘟的小手放在嘴邊吮吸著。

秦歌臉露暖意,對著懷中的嬰兒說道:“孩子,放心吧,即使你父母不在了,我必會照顧你的。”仿佛,這嬰兒給了他莫大的信心,為了守護這個孩子,為了守護青蓮宗的長輩與師兄、師姐,縱然自己淪為殺人狂魔,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臉色再度剛毅起來,劍氣浩蕩而出,無數金芒四竄,幽冥血煞之氣沾染高天。

“轟隆。”劍芒過處,山石崩裂,地搖山動,勢如黃河之水泛濫,奔騰不息。成片血奴被劍氣洞穿,仰麵倒下,一片淒慘景象,仿佛是末日降臨,慘不忍睹。

深深呼吸!壓抑著體內的痛楚,任由冰冷雨水拂麵。

擦拭眼中的血淚,迎著風雨,毅然祭出青蓮劍,劍芒過處,血奴盡亡,幽冥血煞之氣湧動散開,襲擊而來。任由幽冥血煞加身,瘋狂殺戮著,滿臉的鮮血分外駭人。

“哇。”飄至一個三歲孩童身旁,那個三歲孩童本能的哭了起來,隻是雙眼空洞無比,顯然救無可救。

一劍落下,孩童哭聲頓止,永遠的沉睡過去了,永遠的離開了這無情的人世。

“嗷嗷。”孩童身旁一個中年男子動作僵硬的撲了過來,撲在孩童的身旁,雖被血煞之氣染身,但他體內那為人父的天性令得他飛撲而來擋在孩童身前,為這孩童擋這刀兵之厄。可是一切都晚了,這個孩童已然去了,中年男子木然的臉上竟然泛起劇烈的痛楚之意,空洞的雙眼之中竟然流出汩汩血淚。

“嗤。”秦歌手中雪亮的氣刀一揚,這男子頭顱瞬時飛落,咚地一聲落在不遠處的地麵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幽冥血煞之氣升騰而出,不斷衝擊著浩然正氣所形成的光幕。秦歌雙眉一擰,毅然迸發出博大的浩然正氣,打入翻騰的血雲之中,頓時血色光芒、金色光芒粲然天半,相互交纏。

片刻,金光大作,無邊的金光綻放開來,幽冥血煞之氣頓時被壓下,秦歌見狀,一咬牙,將這股幽冥血煞之氣吸入體內。

“咳咳。”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噴灑在胸前,這幽冥血煞之氣太過霸道,甫一進入體內便瘋狂吞噬著他體內的精血,好在他身兼浩然正氣,這才將幽冥血煞之氣死死壓住。

鮮血噴在胸口,有幾滴濺在嬰兒的臉上,滾燙的熱血燙得嬰兒放聲大哭。

秦歌伸出手去,輕輕地將嬰兒臉上的血跡擦幹,動作格外的輕柔,這嬰兒睜著一雙不帶任何雜質的明亮眼睛,撲閃撲閃地盯著他,咯咯笑了起來。

秦歌鼻尖一酸,淚水奪眶而出,雙眼頓時朦朧。

山風呼嚎,雨水沁涼,寒意沁入心脾。

秦歌不由得一陣哆嗦,本來修行之人寒暑不侵,但是此刻他隻覺得一股冰涼刺骨的寒意直入心田。

“呃啊。”無數血奴湧動,前赴後繼,仿佛秦歌與他懷中的嬰兒像是極為美味的食物一般。

“啊。”浩蕩音波向四周擴散開來,蕩漾的音波宛如利劍,凝化虛實,無數道音波遇物而毀,登時無數血奴死在滾滾音波之下,方圓數百丈之內竟然再無一站立之人。

音波滾蕩,蕩起漣漪,一吼之威竟然強悍至斯,秦歌也不由得一怔,同時身形也有些踉蹌,往後退了兩步這才穩立如山。

秦歌體內真元頻發,此時身體有些虛弱,護在嬰兒周身的金色光罩也淡了下來。

“咯咯。”嬰兒銀鈴般的聲音蕩漾開來,秦歌遲疑片刻,鼓蕩起沸騰的真元,身上衣衫已然幹爽。扯下身前的一襲衣布,看了一眼懷中的嬰兒,嬰兒雙眼清澈明亮,靈動的雙眼一眨一眨的,像是天上的繁星。

遲疑了一下,手中的衣布緩緩蓋在嬰兒的臉上,喃喃說道:“修羅煉獄般的情形,我不想讓你看見。”

說完,再次鼓蕩起真元,體內逍遙遊功法全速運轉,天氣之間的元氣盡數被引入體內。

“水龍吟。”秦歌施展出止水峰一脈的水係的道法,漫天的碧水瘋狂凝聚,波光粼粼的冰晶水龍已然形成,虛空亂舞的五爪擊落而下。

“嗷。”冰晶形成的水龍發出嘶吼,數十丈的龍尾一掃,上百名血奴紛紛被巨尾掃中,立時斃命,而匿於他們體內的幽冥血煞之氣頓時迸濺,虛空肆虐,凝聚成雲。

“收。”秦歌引導浩然正氣,迎上漫天的血雲。彌漫的血雲登時被他吸入體內。

冰晶水龍璀璨無比,晶瑩如玉的身體轟然爆裂,漫天的冰晶雨如天際的流星一般劃過,驟雨般的落下,無數血奴瞬間斃命。

猩紅血氣浩浩蕩蕩,濃烈的血雲傾覆而來,秦歌挺然而立,擎起古卷,凜然而上,迎向這天地間最為汙濁的血氣。

“哢嚓。”天際之上,閃電劃過,天地一片雪白,電光照在秦歌臉上,不見他有任何表情,隻是那嵌入血肉的雙手已然鮮血淋漓,顯示出他心中藏著無邊的痛楚。

古卷甫一祭出,血雲瞬間被吞噬,無數的血雲在古卷灑下的光幕之中不斷掙紮,想要逃竄出來,隻是古卷巋然如山,通體繚繞的金光死死壓製住這滂沱的血光。

“唰。”古卷被秦歌收入體內,手中凝聚出一柄氣刀再度斬出,刀芒凜然,照耀四方。

“萬物歸塵。”秦歌大喝一聲,浩蕩真元滾滾如雷,轟然砸向遠處直插蒼穹的高峰。

“轟隆隆……。”無數山石飛落,方圓數裏之內都被山石覆蓋,淩厲如箭矢的山石密不透風的砸在這山間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啊。”無數血奴被山石砸中,淒厲呼嚎,悲慘萬分,轟隆的山石無情劈砸,這等凡夫俗子怎能禁得住這番轟砸,登時被砸的屍骨粉碎。

幽冥血煞之氣濃烈無比,伴隨著陣陣陰風呼嚎,此刻的山間仿佛是人間地獄,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淒慘無比。

殷紅的血淚從秦歌眼中流出,閉起雙眼,古卷托在手中,緩緩推出。

濃烈的血煞之氣盡數被古卷鎮壓,無數金色字符變幻流離,鯨吞牛飲般將幽冥血煞之氣吸入其中,待到血氣被吸淨,古卷之上原本金光閃爍的封麵可見暗紅色的血氣潺潺流動著。

“唰。”古卷飛入秦歌體內,甫一入體內,隻覺萬均重壓及身,渾身骨骼都像是要被碾碎一般。

忽地,秦歌體內的古卷金光消散,無邊的血煞之氣浩蕩而出,欲將四散,隻是無法掙脫出他周身三尺。

“哇。”秦歌懷中的嬰兒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血煞之氣侵入嬰兒白嫩的身軀,頓時嬰兒雙目赤紅,胖呼呼的小手撕抓著秦歌的胸膛。

“蓬。”真元遲緩而出,手中金色、血紅色的真元爆發,懷內的嬰兒頓時哭聲停止,永遠的睡去。

山林之間,驟然爆出一聲大哭,哭的摧心斷腸,哭的撕肝痛肺,哭的悲涼……

淚水模糊了雙眼,此時的他仿佛像是個無助的孩童一般。驟然親手屠殺數以萬計手無寸鐵的凡人,此刻的他心早已冰涼,再也無一絲溫度。

良久,他站起身來,緩緩放下懷中已然冰冷的嬰兒,空出雙手在地麵之上不斷掏挖著。

片刻,一個坑洞在他肉掌之下被挖出,輕柔無比的抱起冰冷的嬰兒,無比小心的將之放入坑洞內,生怕打擾了嬰兒的酣睡。

而後,真元迸發,肆虐鼓舞,地麵之上頓時出現無數的坑洞密布,跌躺在地麵的無數屍體,秦歌皆一一放入地麵的坑洞之上,掩土覆在屍身之上。

“我秦歌對天發誓,一定要滅血煞道、惡鬼道,斬草除根,一個不留。”話語陰森,猶如寒冬臘月的堅冰,從未有過的劇烈殺意,在他胸腔之內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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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