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風月龍神 作者:肖玉龍 (已完成)

 
li60830 2017-4-18 14:45: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6 35939
風月龍神.jpg

【小說書名】:風月龍神

【作者概要】:肖玉龍,縱橫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古典仙俠

【內容簡介】: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龍神天子,威懾八方。
  善既皇皇,惡又何妨?
  域內蒼茫,唯我飛揚!

【其他作品】:《六道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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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4-25 11: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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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7-4-19 10:38
第一卷 亂世硝煙
第一章 出山
河南衛輝府之東,有座仙山,名曰“雲夢”。雲夢山風景秀麗,山勢險峻,日有五彩雲霧繚繞其上,夜有珍禽異獸出沒其中,實為平常百姓躲避戰亂、文人騷客心中向往的勝地。

雲夢山之脊,有一道綿延五裏的山穀,人稱“鬼穀”。兩側山勢陡峭,峰巒疊立,常年霧氣彌漫,難辨方向。時值春夏交替之際,鬼穀中灌木鬱鬱蔥蔥,野卉繽繽紛紛,蟬鳴蝶舞,鳥語鶯歌,山泉水湧,瀑布飛濺,正是一派大好景象。

雲夢山之巔,是一處廣闊的大草原,此時也是綠草茵茵鋪地、百花豔豔爭輝,教人心生流連忘返之意。

“噓!小點聲……”一個體態窈窕的妙齡少女,正躡手躡腳地向前走去,對著身後的藍衣少年悄聲叮嚀:“這次可不能再讓小雪跑了!”

他們的正前方,一隻雪白粉嫩的小狐狸正在青溪之旁,安心地疏理毛發,不知“危險”已然悄悄降臨。

“東方乙木,天靈地現!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道青色光華,由少女的手指間急速射出。那小狐狸身子周圍的青草頓時瘋長起來,幾下就將它捆了個結實。

小狐狸一見這陣勢,迅即起身,猛然就將四周的青草生生掙斷,隨後便頭也不回,四蹄撒歡,順著小溪往下遊奔去。

“別跑!”少女大叫一聲,連忙拉住那個搖頭不止,像得了癲癇般的少年一同追了上去。

說起來,小狐狸真是倒黴,小溪的盡頭竟是一處懸崖瀑布。溪水猶如白龍一般奔騰而下,白練當空處,水花翻騰,霧氣彌漫。兩邊原本陡峭的石壁在溪水衝刷之下失去原有棱角,顯得圓潤光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不曾留下。

小狐狸沒有絲毫猶豫,到了懸崖邊上,飛身就跳了下去。如長虹一般直落崖下,穩穩站在那潭水之上,腳下的潭水連一層漣漪都沒有蕩起。它眼睛骨碌一轉,反而向懸崖底下跑去,藏身在瀑布裏的岩洞中。

少頃,那一男一女也跳了下來,落在潭水之上,水麵頓時被激起一圈波紋。他倆四處望望,隻見四周霧氣騰騰,卻不見那小狐狸的身影。

“小雪!我和師弟就要下山了!你怎麽辦?”那少女沒了辦法,也不知道該向哪追去,隻好大聲喊了出來。

“誰叫你平日裏總是那麽欺負它?你看如今……”少年一臉的無奈,似乎腹中頗有微詞,卻懾於少女的威嚴,不敢說出口來。

少女聽了這話,粉麵微紅,氣鼓鼓地敲了一下少年的頭,問道:“哪裏有?我哪有欺負她嘛?”

“唧唧唧唧!”藏在洞中的小狐狸有些無奈,慢悠悠地爬出來,對少女叫喚了幾聲。

“小雪,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出山嗎?”少女像是聽懂了一般,對著那隻小狐狸說道。

少年一臉茫然:“樂恬,剛才天雪在說什麽啊?”

少女眼珠一轉,勾了勾食指,示意少年附耳上來。少年伸長了脖子,等待少女的回答。可沒想到的是,得來的卻是一顆重重的“爆炒栗子”。

“好痛啊!恬兒,你這是做什麽?”少年捂住自己的頭嚷道。

“誰叫你自己不會問?還得求我!”少女洋洋得意地笑了起來,那神情,就像是偷著雞的黃鼠狼一般。

少年摸著自己頭上石塊大小的腫包,就感到一陣心酸:要不是隻有你懂得獸語,我才懶得問你呢!不過他隨即想到剛才樂恬開心大笑的樣子,心中又有一絲甜蜜。

“唧唧唧唧……”這時,小狐狸天雪又叫了起來,將兩人的視線吸引過去,然後歪歪頭,一副疑惑的樣子。

“當然。風成當然也會去的!我們再怎麽說也是‘鬼穀四傑’嘛!”少女嗬嗬笑道。

“唧唧?”小雪抬起頭,睜大了雙眸,看向少年:“唧唧唧唧!”

“師弟啊,小雪問你這一路上,危險不危險,真需要他們幫忙嗎?”說完,眨了眨那雙純真的大眼睛,補充道:“張子軒,你可要認真的回答哦!不許說謊!”

張子軒權衡了一下,師父交予的任務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危不危險,又從何說起呢?但是,迫於“糖炒栗子”的威力,他還是點了點頭。

樂恬見了,這才放心,得意地笑出聲來,拍了拍張子軒的肩膀,以示鼓勵。

“嗬嗬……別發呆啦!我們一起回去見爹爹吧!”樂恬捏了捏張子軒的鼻子,哼著小曲,領著小雪和一臉木訥的他轉身遠去。

鬼穀深處,有一間茅草屋,因為常年被煙霧遮掩,所以一直都無人造訪。屋前有棵需要兩人合抱的古樹,看樹齡也有幾百年的曆史了。

“爹爹!天雪答應與我們一同出山了!”樂恬雀躍著衝進這所茅屋裏麵,正好與一個高大的身影撞在一塊。她抬眼一看,正是她的爹爹樂風。

樂風身著黃色麻布衣,足蹬一雙茅草編織的青鞋,談不上英俊卻有幾分英武的方臉上,虎目炯炯有神,劍眉斜斜插入鬢角。他左臉上雖有一道半寸長的疤痕,卻不顯醜陋,反而更添了幾分男子氣概。露出一臉慈祥的笑容,讓人忍不住生出親近之意。

“丫頭,瞧把你樂的,”樂風伸出那雙有力而修長的大手,寵溺地摸了摸樂恬的額頭:“行囊和細軟,我都替你們收拾好了。”

說完,拎著兩個鼓鼓囊囊的包裹,走出門去。樂恬吐了吐舌頭,跟著父親,也跳出了屋門。

門外,張子軒站在那棵大樹之下,正焦急地對上麵的一隻金色猴子喊:“風成!快下來啊!”

“該死的猴子!居然又上這棵神樹?”樂風虛空一伸手,那隻金色猴子就飛將下來,被他抓在手中:“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如此頑劣!今天定當好好教訓你!”

“師父息怒!風成他尚不懂事!請師父饒他一次!”張子軒趕緊跪下求饒,卻看見師父眼角含笑,知道師父隻是佯怒,頓時放下心來。

“看在軒兒的份上,就饒你這一次。”樂風的情緒顯然已經到了變化隨心的地步,隻要不觸及他的逆鱗,自然不會真的生氣。

“鬥戰勝佛!樂瘋子!老子要是達到三花聚頂的那天,也得這麽玩你!”那猴子被樂風放下,居然口吐人言,小聲說道。

樂風也不說話,隻是從懷中取出一枚金色丹藥,放入天雪嘴中。隻見驀地白光一現,天雪便化作一個白衣少女。那衣裳緊緊裹住了少女的嬌軀,高聳的*和盈盈一握的纖腰堪稱天成。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如一翦秋水流轉。眼角間的媚意勾人魂魄,烏黑濃密的秀發披散在肩上,顯得更加嫵媚誘人。

連美貌如樂恬,看著小雪這張完美的麵容,也不由心生嫉妒。

“這是化神丹,可以使異獸提前進入擬化為人的境界,好讓你們方便行走人間。”樂風為新煉製出的藥品感到由衷的高興,絲毫不因拿天雪作為試驗品而覺得愧疚。

“鬥戰勝佛在上!老頭,不給老子幾粒化神丹說不過去啊!”風成跑到樂風身前,伸出猴爪。

“我給你一百顆,你化個人形給我看看?”樂風不溫不火地說道。

“鬥戰勝佛!欺負老子沒有人形啊?”風成懊惱至極,退在一旁小聲嘀咕道:“等老子學會八九玄功,再化出幾十萬的人形給你看看!”

“哎?那小雪怎麽不說話?”樂恬聽見化為人形的天雪,依舊是“唧唧”的叫喚,不免有些疑惑。

“這個嘛……這化神丹是我新煉的。可能,還尚有些不足之處。”老頭的頭上頓時冒出了些細密的汗珠。

“鬥戰勝佛!原來是個半成品!”風成倒是來勁了,拍著爪子嘲笑道:“哈哈!不錯!幸虧老子沒吃!這是人品問題啊!”

老頭不語,吩咐張子軒道:“前些日子傳你的先天五形旗,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胡亂使用啊!還有,務必在八月十五前趕回易教!”

張子軒默默點頭,身子有些打顫,可還是硬咬住嘴唇,強忍眼淚。

“那……師父,我們走了。”不等樂風回答,張子軒忽然跪倒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拉住樂恬就向穀外走去。

等三人的身影消失之後,樂風終於忍不住了,猛地吐出一口黑色的鮮血——那血居然是黑中帶著一絲詭秘的金色!黑色!那是入魔的標誌啊!

樂風踉踉蹌蹌站穩身子,平複住體內翻騰的靈氣,自己幾百年的神心,隻是修煉那功法幾十年就被擊垮了?他眼神渙散地望著女兒和愛徒離去的方向,半晌方淒然一笑:或許,這就是命中的劫數麽?
li60830 發表於 2017-4-19 10:39
第二章 兌銀
穿過鬼穀中樂風布下的“迷魂陣”,又越過雲夢山天然形成的“九宮迷鎖陣”,張子軒等人終於走出鬼穀,開始向永樂城進發。隻有永樂才能買到烏金絲,現在離八月十五時日尚久,做了須彌橐,能夠裝入沉重的器物,行走起來可就方便多了。

這次的出行任務,據說跟“八月十五,易教乾坤樓”有關。再多問,樂風也是那兩句:“八月十五,易教乾坤樓。”

永樂與雲夢山相距並不太遠,何況這四位又都是靈修之士,隻用了幾個時辰,就走到了烏金絲的唯一出產地——永樂城。

“到了!到了!”樂恬一臉興奮,素手指著前方的永樂城池。

張子軒看向前方,果然,一間青磚城樓就在不遠處。這是永樂東城,城牆巍峨肅立在朔風之中。城樓上旌旗重立,威風凜凜的士兵們昂首挺胸地站在城樓之上,眼神堅定而冷漠,直視前方。

一行人玩玩鬧鬧的到了“永樂城”城門口。隻見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車水馬龍,一片興旺之景,便隨著人群走進了城門。

永樂城東隅,正是城中商販聚集之地。眾多地攤小販在大道兩邊分席而坐,大聲吆喝,不時與客人們討還價格。摩肩接踵,屯街塞巷,端的是繁華喧鬧。

樂恬與天雪四處望望,隻見兩邊商品是五花八門,琳琅滿目。稀奇古怪的東西比比皆是,讓人應接不暇。兩位絕色少女如沒頭蒼蠅一般閑逛了許久、吸引來眾多旁人目光之後,她們才憶起自己今天的目的——烏金絲。

“誰有烏金絲?大量求購啊!”樂恬忽然當街就大叫出聲,聲音又脆又響,讓旁邊的張子軒和小雪都是一陣汗顏。連同在包裹裏呼呼大睡的風成,也伸出頭疑惑地四處看了看。

周圍的商販都隻是驚訝地看著她,並無人答話。烏金絲屬於皇家特供的物品,極難煉製,隻有黑市之中才有少量外流,而且價格極高。樂恬這樣叫法,哪能奏效?

雖說方法值得商榷,但的確解了燃眉之急。幾人都同時感到一絲精神異動,不露聲色地進入路邊一家掛著“呂氏商鋪”招牌的老舊店鋪。

“幾位客官,你們想要點什麽?”剛進店鋪,店小二就伸長了脖子招呼幾人。

“小二哥,我們想找那位前輩。”張子軒的謙和有禮,讓店小二心生好感。順著張子軒手指方向,隻見一個戴著方正掌櫃帽的雍華老人,正悠閑地品著茶。

老人見張子軒指著自己,便向夥計揮了揮手,然後背起手向裏間走去。張子軒三人心知有戲,忙跟著老人走進內堂,這才停下來。

“小姐的話,剛才老朽已然聽著,不知三位的‘大量’,是想要多少。”老掌櫃也不廢話,直奔主題。

“八兩。”

掌櫃的一臉驚訝,小心地說道:“小哥有所不知,本店一人限購五錢,這八兩……”

“這樣好了,為使老板不為難,我出雙倍價錢!”張子軒繼續說道。

掌櫃的聽了這話,驚訝之下細細打量著幾人,還是小心地向張子軒解釋:“小哥,這雙倍價錢可是一萬六千兩銀子啊!”

張子軒笑道:“老前輩,易教的銀票向來是銀貨兩訖,絕無賒欠吧?”

“啊……什麽?易教?”老掌櫃當然知道“易教”是什麽來頭:商武合璧的正道第一教,所建的商行遍布天下,所有賺錢行業易教都有涉及。

“好吧,小哥如此需要,小店就成人之美了!”老掌櫃搞不清張子軒等人的底細,決定先虛與委蛇,伺機而動。

“掌櫃收好,這是易教的銀票,在各地的分號都可以取出現銀。”張子軒取出一疊銀票,交給老掌櫃。

“呂氏”也收到不少易教的銀票了。老掌櫃用手摸,眼看,鼻聞,怎麽辨別都不像是假的,但眼前這後生卻年紀輕輕……

“小哥有所不知,本店一向是現銀交易,如果沒有現銀,小哥可以去易教分行兌換。如果嫌太麻煩,隻要讓那分行的行主簽個現條,等小店人手充沛時,自行去取。”老掌櫃覺得臉丟大了,竟讓客人自己取錢,但為了試探他們的虛實,還是硬著頭皮說了。

張子軒微微笑了笑,對樂恬、天雪說道:“那我去就罷了,你們在這等著吧。”

說完,出了門,順著老掌櫃指著的方向,找到了易教分行所在。那是一間極大的錢莊,看上去規模不小。

“請問,有人在嗎?”張子軒走進門口,卻見這分行裏空無一人,冷冷清清,感到有些奇怪,難道這裏平時不做生意嗎?

“來了來了!催什麽催啊?你是不是催命鬼出生啊?”分行的行主,是一個精瘦的中年人,他眼睛早瞟見是個小孩,也不在意:“你這小鬼,有什麽屁大的事?”

張子軒權當沒聽見,將銀票遞了過去,說道:“麻煩您,幫我將這張銀票,兌成現條。”

那精瘦行主接過銀票,用眼睛一掃,頓時不敢相信似地又仔細看了一遭,試了試銀票的手感,猛然臉色一板,叫道:“好你個小賊!來人啊!給我拿下!”

話音剛落,一幫奴仆提著棍棒就跑了出來,臉上凶惡的模樣,似是要將張子軒生吞活剝了!

“慢!”張子軒一揚手,看著那精瘦行主說道:“請問這位行主,我難道是犯了這裏的什麽禁忌嗎?為何如此待我?”

“哼!你這廝,盜我冰蠶王絲!還敢來我這分行渾水摸魚?你要是將那冰蠶王絲交還於我,我們還有得商量,或許能給你留條活路。若是你不交……嘿嘿!你就休想活著出去!”

“等等,這其中可能是有誤會!我……”

“那你倒是說說,你這巨額的銀票,從何而來?是不是與我那冰蠶王絲一同偷去的?”

“確實不是……我……”張子軒一時還真是百口難辨,他不想透露這銀票是他父親給他的,因為那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不用解釋了!你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你不死心啊!弟兄們!給我上!”說完,那行主瘦巴巴的手向張子軒一指,周圍的夥計立刻怪叫著衝了上去。

張子軒見狀,眉頭一皺,手指飛速彈出十幾下,十幾束氣柱立時飛了出去,點在那些個夥計的身上。本來還氣勢洶洶的夥計們頓時失去了魂魄一般定住,保持著奔跑的姿勢停在原地,倒也頗為滑稽。

“好小子!”那精瘦行主來了氣,跳出櫃台,一雙枯幹的手,直向張軒抓去。

張子軒看著精瘦行主閃爍著烏黑之氣的枯手,頓時驚訝萬分,也不見他動作,身子一晃,就出現在行主身側,一把抓住精瘦行主的手,怒聲喝道:“竟然會千屍毒手!那我就放你不得了!”

說罷,張子軒將右手輕輕一折,隻聽“叭”的一聲,那行主的腕骨已然斷開,疼得他渾身冷汗淋漓,罵道:“你個殺千刀的小兔崽子!易教定與你糾纏到底!”

“易教?”張子軒聽了,五指又聚集靈氣,一下子打入精瘦行主的身子裏。

一股酥麻之氣過後,精瘦行主馬上感覺身上的勁力全失,竟然沒有絲毫痛楚,這等功力,絕非一般武林中人。行主這才知道,他今日是一頭撞在鋼板上了,但是被廢武功終身不得習武的痛楚,卻讓他頭腦發熱,衝口而出道:“你等著!這梁子你是跟老子揭下了!”

張子軒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他父親給他的易教金牌,遞到那精瘦行主的眼前。精瘦行主不經意地瞧去,隻見那金牌上麵篆刻著飄逸的一個“易”字,驀然一愣,隨後汗如雨下。

那一瞬間,他才憶起易教隻有極少數人才能擁有這個令牌,其中便包括那個被教主派去修行經常杳無音訊的少教主。

他不顧身上的傷勢倏地跪下,顫聲說道:“小人不知少教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少教主息怒!”

“讓我在意的並非是你的‘未曾遠迎’!”張子軒皺眉問道:“你這千屍毒手是從哪學來的?”

千屍毒手是邪派武功中至陰至邪的支流。修煉此功者,得吸取一百名少女的陰元,才能略有小成,像精瘦行主這般有絲絲黑氣冒出的毒手,則至少得吸取千餘少女的陰元。千餘少女的性命喪於此賊之手,張子軒都覺得自己下手輕了。

這千屍毒手端的歹毒,傷著就亡,碰著就爛。看來死在這手上的人,亦是不可計數。

“這個……”這行主有些猶豫。

“求求少教主饒了我們行主吧!”眾位夥計都替精瘦行主求情道。看來這精瘦行主雖對外極為凶蠻霸道,對內卻是和藹可親,毫無架子,可以說是深諳禦下之術。

張子軒見精瘦行主支支吾吾的說不話,便說道:“你先開給我一萬六千兩銀子的分行現條。”

行主見張子軒沒再逼問,認為他是放過了自己,就趕緊呼喚身旁的夥計從自己胸前掏出一疊紙,遞給張子軒,這現條與銀票也沒什麽大的區別,隻是上麵另寫著“李東”二字,想必就是精瘦行主的名字。

張子軒話也不說,接過現條就走了出去。那李東行主見他已經走了出去,才長出一口氣,用袖口擦著額頭的冷汗,小聲嘀咕了句:“哼!不就是有個好爹嗎?神氣什麽!”

“自行退出易教,讓出行主之位,往後若是你再做一件喪德之事,我必將你四肢盡廢,驅出塞外!”千裏留聲,果真了得!李東心裏一顫,方想起易教中人曾經說過,這個以前素未謀麵的少教主原來是修道高人的徒弟。
li60830 發表於 2017-4-19 10:40
第三章 收徒
張子軒有些氣悶地出了易教分行的門口,想不到幾年不見,易教便已墮落到如此地步。路過城中最大的妓院春花樓時,又被一群濃妝豔抹、脂粉撲鼻的老女人拉扯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她們的糾纏,剛走出十來步,就發覺前方有個人歪歪倒倒地向他撞來。他不及多想,趕忙側身讓過,可那人也是身子一斜,最後還是與他撞了個滿懷。

張子軒向撞他之人瞧去,原來是一個十六七歲蓬頭垢麵、邋裏邋遢的乞丐。一雙濃眉大眼,正惡狠狠地瞪著他。

“走路沒長眼睛麽!”小乞丐叫嚷了一聲,轉身就想逃走。

張子軒終於知道了什麽叫“惡人先告狀”,右手一把抓住小乞丐的肩膀,讓他滴溜溜轉了個圈,又緩緩伸出左手。小乞丐用力掙了掙,沒有甩開,於是繼續嚷嚷道:“有毛病麽?老子又不是你青樓裏的老相好,快放開老子!”

張子軒無奈地看著這個小乞丐,有些哭笑不得。憑著自己靈敏的六感,他明白如今自己的錢袋已經被眼前之人偷去。可沒想到就算被自己抓個正著,這個小乞兒還是死鴨子嘴硬。

要不是小乞丐隻是一個普通人,張子軒早就使用法術收拾他了:“你無須多言,快將我的錢袋還來。”

“什麽錢袋啊?我不知道!你快放了我!”小乞丐奮力掙紮,卻還是徒勞無功。

“隻要將錢袋之中的金牌和銀票還給我。其他的就歸你了!若是不還,哼——”張子軒本來心情就不好,被小乞丐這麽一激,還真有些火氣。

小乞丐看著張子軒那雙略有怒氣的眼睛,無形威壓之下,嚇得渾身一哆嗦,但卻還是半個字也不肯吐露。

張子軒微惱,瞪圓了雙目,舉起右手,做出要打的姿勢。

小乞丐也是頗有誌氣,仍然一聲不吭。

張子軒無奈,隻好運起靈氣,準備用對付那易教分行行主的辦法強行將錢袋拿回。正在這時,一顆石子帶著尖嘯突然向他擊來,他急忙伸手一夾,將那顆石子穩穩夾在指間,整條手臂卻是酥癢難當。

張子軒向那石子來處望去,來人是一位三十歲上下,一身白色儒裝的中年儒士,一頭青絲被白色束發瀟灑地反係在頸後,手裏還執著一把青色寶劍。

馭劍宗的高手麽?張子軒暗想。剛才那顆飛石,無論是力度的強弱,角度的大小還是所加持的仙力都是恰到好處,無可挑剔。

“小兄弟何必得理不饒人?不過是個錢囊而已。”儒士微笑道,然後走近幾步,壓低聲音:“何況是修道之人,無須太在意這些世俗之物。”

張子軒先是一愣,然後解釋道:“前輩,晚輩本無傷人之意。隻是他……”

“哼!我當是什麽好人!打得過就逞英雄,打不過就做狗熊。”一旁的小乞丐叉腰做不屑狀。

“狄仲!還不退下!”那儒士走到小乞丐旁邊,伸出了右手。小乞丐隻得將張子軒的錢袋從*中掏了出來,恭敬地放在儒士手中。儒士輕輕搖頭,轉身對張子軒拱手說道:“小兄弟,這錢囊先還你。我再替狄仲給你道歉。這事我看就這樣結了,如何?”

“自然遵從前輩意思,我先謝過前輩了!”張子軒趕緊還禮道。

儒士將那錢袋遞給張子軒,張子軒連忙接過。儒士見張子軒如此謙和,也心生好感,笑嗬嗬地問道:“小兄弟貴姓啊?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功力。”

“豈敢,豈敢?晚輩免貴姓張,家父願我子孫‘舒翼軒峙’,故取名子軒。”張子軒有些受寵若驚,從那儒士的道行不難看出,他極有可能已經是位列仙班的天仙了。

“如孔雀一般張開翅膀,高高直立……好名字!令尊果然是文采出眾啊!”儒士笑著說道:“在下姓呂名岩,字洞賓。先恕我冒昧,想請小兄弟到府上一聚?不知可不可以。”

張子軒聞言便想:反正我也要在永樂煉製須彌橐,不如就在永城裏多結識幾位朋友也好。

打定主意,張子軒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說道:“這……呂前輩,我還有三個同伴……”

“那自然更好,我這人喜歡熱鬧。”呂岩微微頷首,示意無妨,然後微微側身:“請!”

呂岩與張子軒剛要離去,就見狄仲急忙跑到他們麵前,抽泣著跪在地上:“小子不才,求呂叔教我修道!”

“咦?狄仲啊,你母親不是還臥病在床嗎?塵緣未斷,怎麽可能專心修道?”呂岩伸手輕輕摸著小乞丐的頭說道:“若是沒錢的話,就去我府上取些,怎能做這偷雞摸狗的事情呢?”

“母親已經病故,如今我舉目無親,要錢又有何用?隻是,隻是家仇……”狄仲麵無表情地苦笑一聲,小小年紀卻要承受喪親之痛,讓人望而生憐。

真是苦了這小子了!呂岩看見狄仲如此悲戚,不由動了惻隱之心,偷偷掐指一算,發現這位張子軒乃是他命中福星,暗想:我就助你一臂之力,至於今後的路,還得靠你自己走!

呂岩歎息一聲,悄悄傳音給張子軒:“前些年,狄仲全家被一夥強賊追殺,全府三十餘口人,隻有他與父母、妹妹逃出。可半路上他們母子又和另外兩人走散。等安定下來,他們走遍大江南北找尋其他二人,至今都沒找著。狄仲的母親又累又驚之下,生了重病,一病不起,身上帶著的細軟也都盡數花光,於是,原本一個富家少爺竟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狄仲脾氣如此古怪乖張。張子軒為狄仲的經曆所震驚,想想方才自己對他的所作所為,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補償。

“哎!狄仲,你這樣執念太深,一心隻為報仇,可是修真大忌啊!教我怎麽收容你?”呂岩見張子軒仍不吭聲,就再添一劑猛料。

“求呂叔收我入門,刀山火海我也能挨著,做牛做馬我也會擔著!隻求暫列門牆,學會一身上天入地的本事!”狄仲忽然向呂岩磕起頭來。

“狄仲,使不得使不得,你快快起來。”呂岩將手一托,那狄仲就感到一股柔和之力將自己抬起:“哎……我是絕不能收徒啊!張小兄弟,你怎麽看?”

張子軒沒反應過來呂岩是想讓自己接下這燙手的山芋,直至呂岩再次喊道,他才醒悟:“啊?我?”

狄仲一聽,才知道張子軒也是修真之人,當下狠狠心,又向張子軒跪下:“請先生原諒我剛才的無心之失!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啊?這個……”張子軒本想拒絕,可是聽說了狄仲的慘狀,想想剛才自己的言行確有過分之處,不禁有些內疚地說道:“那……你就先跟著我們吧。”

他心中卻暗想:我隻教他些尋常功法,想必師父一定不會責罰我吧。況且,師父他老人家不是經常說要行善積德嗎?

狄仲一聽有戲,急忙向張子軒磕了幾個響頭,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等等!我沒說收你為徒啊!”張子軒連忙扶起狄仲,可狄仲已然磕了三個頭,行完拜師禮了。

“待會兒一齊去我府上再行商議吧。”呂岩知道張子軒一時接受不來,就決定先讓他緩一緩:“子軒兄弟,還是先去接你的同伴吧。”

張子軒便去呂氏商鋪接了樂恬等人,順道將狄仲的遭遇也跟那樂恬與兩隻靈獸說了。樂恬沒有母親,聽到感傷處不禁潸然淚下,心疼得張子軒隻好拿自己的衣袖手忙腳亂地幫她擦淚……

眾人在呂府前會合,呂岩早已瞧出兩隻靈獸的端倪,眼睛總是不經意瞟向小雪和風成,卻也沒有道破。

“幾位,這裏就是在下的陋宅。”呂岩停下腳步,向幾人介紹道。

張子軒抬眼望去,正見一扇十數尺高的朱紅鑲釘大門,上懸兩個鑲金大字——呂府。門口兩隻石獅威風凜凜地立在那裏,好似活物一般。府內家丁拉開大門,轉過照壁,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幽靜小道,兩旁是形態各異的花圃和柵欄,遠處則是錯落有致的山石樹林,還有無數造型優雅的房屋點綴其間。

想那呂府再大,也不可能比永樂城還大,這多半是呂岩用縮地術施法所成。

“怪不得呂叔家產如此之大,連那呂氏商鋪都是您的產業。”張子軒去呂氏商鋪的時候,才知道那呂氏商鋪也歸屬呂岩名下。

“過獎過獎!請隨我來吧。”呂岩說罷,領著張子軒等人走入那條小道。

走進小道中,隻見兩旁盡是花草樹木,怪石嶙峋,又聞百鳥爭啼,萬蟲齊鳴,確實讓人耳目一新。張子軒和樂恬他們都來自山中,從小與荒野為伍,所以不太在意。狄仲卻覺得此景難得一見,一路上不停東張西望,很是好奇。

穿過鵝卵小徑,眾人就來到一片小湖邊。碧綠的湖水在日光的照射下,清晰地透出湖底來回穿梭的小魚,優哉遊哉,好不愜意。湖中心處是一個別致的八角小亭,有條彎彎曲曲的回廊連到岸邊,在蒸騰的水氣中若隱若現。真是:

曲徑通幽花木深,

樓台水榭霧沉沉。

“來!四位請坐!”帶眾人沿著小湖遊玩一番後,呂岩安排大家在亭中坐下,然後吩咐道:“來人啊!速速準備酒菜,今夜各位就在我這裏留宿吧!”

“啊?前輩,我們叨擾您許久,已經很不好意思,何必再麻煩您呢?我看,我們還是先告辭了吧!”說著,張子軒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呂岩臉色一板,問道:“怎麽?看不起我呂某人嗎?”

“當然不是……”張子軒急忙解釋道,惹得小雪在一旁偷笑。

“師傅!我想回去取一件東西。”狄仲忽然插嘴道:“那東西也許對您有用。”

呂岩急忙站起身來朝亭外的仆人打了個手勢:“等下,我送狄仲出去吧。不好意思,呂某要先失陪一陣了。”原來府上布置了許多法陣,若是無人接引,很容易迷失其中。

過了好一陣,才見呂岩領著一位侍婢沿著長廊走了回來,那侍婢手中還捧著一塊紅木圓盤,圓盤上墊著一層豔紅色的絲綢,絲綢之上則擺著一團烏黑發亮的金絲。

呂岩解釋道:“聽說你們急需烏金絲,就當作我這個長輩送給後輩的見麵禮,算是一點心意。我想,這要做兩件刀槍不入的精絲甲已是綽綽有餘了。”

樂恬接過盤子,卻見一旁的風成小爪子就要伸過來,她連忙一瞪眼,風成立馬就停了下來,機靈地坐到旁邊啃桃子去了。

“呂大叔猜錯嘍!”樂恬笑嘻嘻地接過烏金絲,解釋道:“其實師弟是想做須彌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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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煉器
須彌橐?呂岩有些奇怪了:按理說須彌橐的製作方法早已趨於式微了。仙人們之所以要練“須彌境”,就是因為“須彌橐”的中心陣法——芥子納須彌陣的失傳,導致沒有大量具有儲物功能的法器出現。

其實須彌橐並不是非要用烏金絲作為主材,但煉製須彌橐的主材卻需具備一定特質——質地堅韌,百折不皺。

奈何堅易得,韌難求。一般的寶物,隻要追求堅不可破就可以了,但是須彌橐卻不行。寶物內的法陣繁複,須彌陣更是精妙至極,若是其中的陣形稍有移位,就會造成整個須彌橐內空間坍縮,而其中的東西將永世不能取回。算起來,倒是用這烏金絲最為“物美價廉”了。

“師父!”隻聽見一聲喊,那狄仲已氣喘籲籲跑了回來。他剛想將一團閃著寒光的東西遞向呂岩,就見一道黃光劃過,狄仲手中的東西已然沒了蹤影。

黃光盡處,卻是那風成蹲在亭邊的欄杆上,咧開嘴,齜著牙,得意地眨巴著眼睛:“鬥戰勝佛!老子也有做賊的潛質嘛!”

“死猴子!快些還給我。”狄仲大惱,連忙追上去搶奪。

風成怎肯就範,興奮之下往後一仰,卻不料欄杆太窄,一下沒站穩,居然滑落下去,“噗通”一聲掉進湖中,手中的蠶絲也甩落了出去。

那蠶絲接觸湖麵的一霎間,竟讓小湖突然結出一片厚厚的冰層,將剛剛破水而起的風成連爪子帶尾巴凍了個結結實實。湖中的遊魚也被凍住了不少,一動不動地僵在冰層裏麵。整個小湖看起來卻顯得晶瑩剔透,落日的餘暉灑在湖麵上,頓時有種夢幻般的光華閃出。

“好美啊!”樂恬和小雪的眼中都閃動著精光,連聲讚歎道,全然不聞風成在冰麵上顫抖的哀號聲。

呂岩略一皺眉,默默念道:“這是上等的冰蠶王絲!”

北海產蠶,長七寸,黑色無角,全身密鱗,以霜雪敷之,做繭,有一尺,五彩之色。火炙不化,水浸不濡。這是冰蠶王絲!若是不慎入水,則寒氣更盛,凝結的冰塊可以經年不化!

“啊?那該如何是好?”張子軒一聽這是冰蠶王絲後,不免有些焦急。畢竟,呂岩好心將幾人帶回家,他們卻將呂府弄成這個樣子,有些太欠妥了。

“毋需憂慮。”呂岩嗬嗬笑道:“這都沒辦法,我這神仙也就白當了。”

說完,呂岩緩步走到亭邊,把手一招,就見那冰塊立刻消融開來,整個湖麵又恢複了原來模樣,水清魚戲一如既往,那團蠶絲也落到他手中。風成猝不及防之下,又掉入湖中將湖水喝了個飽。

隻見那冰蠶王絲潔白冰寒,周身一層霧氣繚繞,氤氤氳氳,很是不凡。

“前輩的‘大五行之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竟然信手就能將冰化為水。”張子軒佩服地看著呂岩,暗自歎道。連一向懵懂的樂恬也回過神來,眼中充滿了敬佩之情。

雖說這大五行之術不是什麽高深的法術,但是要練到不需念咒就能隨心施展的境界,那也是相當的難。

呂岩輕輕搖頭,然後將冰蠶王絲遞給張子軒,子軒趕緊運氣將蠶王絲托在掌心,暗道:要不是風成失手將冰蠶王絲掉進水中,那自己貿然一下接住,蠶絲觸及掌心的汗液,隻怕真有凍傷的可能……嗯?不對!那狄仲怎會沒事?

他拉起狄仲的手,發現根本沒有凍傷的痕跡,忙將神識透入狄仲體內,卻發現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保護著狄仲的全身。不對,應該是兩股性質各異的!

“這是我從人家身上偷來的。那天,我在街上見到有個衣著光鮮的瘦高男人百般刁難路邊乞討的老婆婆,實在看不慣他那副嘴臉!所以……”狄仲偷眼瞧了瞧張子軒,然後堅定地說:“師父要責罰我,悉聽尊便!”

張子軒想到那個李東,頓時恍然大悟:那廝也是挺倒黴的,竟將自己認作是狄仲,方才暴露了他的本性,遭到自己的嚴厲懲罰。

“逝者已矣,隻要你以後不再犯便好。”張子軒正色問道:“狄仲,你要老實回答我,有沒有與其他修真之士接觸過?”

狄仲茫然地搖搖頭。看這情形,張子軒也想不明白狄仲體內的兩股力量到底是從何而來了。可張子軒沒注意的是,他的雙手就那麽一直抓著狄仲不曾鬆開,那頻頻閃動的怪異目光,和狄仲不知是急還是羞的通紅臉頰交相輝映起來……

“鬥戰勝佛!這廝定是有龍陽之癖!不行,我得離他們遠些!”風成想起古書上的記載,一邊顫顫巍巍抖動著濕淋淋的皮毛,一邊使勁搖了搖猴腦。

“對了!前輩,麻煩您給晚輩找間房。”張子軒摸著手中的冰蠶王絲,然後說道:“我想先煉製法器要緊。”

在呂府密室裏,張子軒盤膝坐在墊子上,緊鎖眉頭,思索著須彌橐的製法。他又一次打開了那本師父以前給他的《仙器探源》,細細地查閱著。

須彌橐,其實隻是一個介質而已,也就是連接另一個空間的入口。所以,隻需在核心布上一個“芥子納須彌陣”,然後先按五行方位放入“玄天陣”,再按八卦方位放入“認主陣”,三陣合為一體之後,就能做到將物品自由放入而不必擔心被他人取走了。

張子軒將丹藥含在口中,默念了幾遍祝文後,取出三根烏金絲輕輕握在手中,心中多少有些七上八下:這可是他第一次真正煉器,以前在鬼穀中不過是小打小鬧,弄些小兒過家家的玩意。

幸虧張子軒對修丹煉器的興趣很濃,經常從鬼穀的茅屋中找尋相關書籍觀閱。可以說,他對煉製高級法器步驟的了解已有十之八九,但缺少實際經驗,能否一蹴而就,還尚未可知。

忽見張子軒眼中光芒一閃,右掌上翻,掌中已幻出一簇若隱若現的紫色火焰,此乃仙界的三昧真火。隻因他堅持修煉的神龍訣隻練至第六層,要達到隨心化出無焰煉火的程度,隻怕還需時日。

張子軒右手操控三昧真火,左手運功將烏金絲懸停在半空,徐徐將火焰噴了過去。

煉化雜質,是煉器的第一步。烏金絲在三昧真火的煉化下,發出“嘶嘶”之聲,冒出了一陣細微的黑煙,絲體也越發烏黑細密了。眼看烏金絲逐漸細了下來,最後竟達到跟冰蠶王絲一般粗細的程度。

張子軒雙手迅速掐訣,那烏金絲便跟著相互牽引纏繞,很快織成一個小囊模樣。然後,他再猛地放出靈氣,用神識引路,將靈氣打入小囊內,形成陣法。一個個靈力點在小囊中形成,每形成一個,那小囊就會亮上一分,最後當靈力點組成一個完整的陣法時,那小囊竟如同黑夜裏的星辰般,懸在空中發出炫目的冷光。

張子軒趕緊趁此間隙打坐恢複靈力,靜候半空中的小囊自己煉化成型。

如此煉器之法,實屬少見。一般的煉器,都是將有靈氣的器物作為媒介,打入法器中擺列法陣。雖然威力不容小覷,但卻因為媒介與法器本身並非同屬一種材質,而使他們或多或少有些排斥,從而影響法器威力。

用此上古傳下的煉器之法,卻不會如此。因為單純以靈力為媒介,與法器渾然天成,大大提升了法器的威力,隻是十分依賴製器者本身的修為。

“嗤——”

張子軒倏地抬頭望去,隻見那小囊已經失去光芒掉落下來,心中不由大喜:“想不到這麽快就成了!”

他慌忙伸手接住,神識探入進去,卻失望地將小囊丟在一旁,自言道:“哎!真倒黴!就是差那一籌。”

原來因為煉製時有幾個靈力點位置不夠精準,以致煉出的法器徒具其形而無其質。

張子軒雖然有些失望,待他靈力恢複之後,又試著做了一個,可仍舊沒有成功。正所謂差之毫厘,謬之千裏。用空凝之法煉器,靈氣輸入力道稍有不慎,就可能導致整個法器報廢。

張子軒有些氣惱,卻也不輕言放棄。如此反反複複,到最後竟深深陷入了一種空無虛渺的境界,隻記得煉器、打坐、再煉器、再打坐……龍神訣的運轉也越來越快,最後,張子軒的經脈當中已形成了一處處靈力結晶,卻仍不自知。

要說張子軒和樂恬,練就的法決一為《神龍訣》,一為《天鳳訣》,各分為一十二層。裏麵諸般神仙妙法,可謂包羅萬象。

一至三層為普通的修身養性、強身健體之術,四至八層為修行成真,悟性求道之術,九至十二層,是成仙成神,大道得全之術。譬如神龍決,每當張子軒即將突破原本的層次時,體內的靈氣就會化為結晶,進入張子軒的紫府之內儲備起來。

此時張子軒所在的第六層,已算得是靈修之士中的中流,但是實力與呂岩這般真正的神仙相比,那還如天差地別。但張子軒此刻不知道的是,如今他體內積蓄的神元要是在瞬間全部釋放出來,隻怕大羅金仙也難以抵擋。
li60830 發表於 2017-4-19 10:42
第五章 渡劫
迷迷糊糊間,六個時辰已過。

張子軒再睜開眼時,立刻就察覺到體內靈氣的積聚已經達到了極致,隱隱有突破第六層的跡象,或許隻是差一個契機而已。若是給他突破到了第七層,那在靈修界,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了。

“哎!想不到自己還能有如此機緣巧合之事,隻是不知道第七層的引龍訣是什麽啊!”張子軒有些期待了。

神龍訣的神奇之處,不僅有突破更高層次時那種舒爽通透的感覺,更會因為每突破一層,腦海中就浮現出一種神秘的法術,像是在指引張子軒如神龍不斷向上飛升一般,遂給它取名為――“引龍訣”。

先前的六決,分別是:騰龍術、心龍術、隱龍術、禦龍術、斬龍術、怒龍術。

運用騰龍術,一躍十數丈,往來如陣風;

運用心龍術,可使成為自己駕馭坐騎的神獸與主人靈犀相通;

運用隱龍術,可以瞬間隱藏行跡,但也有不能隨意移動的弱點;

運用禦龍術,能以身馭劍,威力雖不及通常的禦劍術,但也不可小視;

運用斬龍術,則可運用體內靈氣發出一道尖銳的劍氣劈砍敵人,但敵人離己愈遠,自己消耗的靈力愈大;

運用怒龍術,瞬間可將自己的靈力爆發到兩倍,結合其他法訣便能打倒實力強於自己的對手,但用後卻會渾身虛脫,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可以置自己於死地。

似乎越往上練,這神龍訣的弊端亦是愈加突出……

所以,這第七引是什麽名堂?張子軒很想知道。

他輕歎一聲,無奈地搖搖頭,這才發現周圍已有十幾個大小相同,由烏金絲製成的烏黑發亮的小囊。想不到須彌橐竟然煉成了,正在驚奇時,卻感覺手中也有些異樣。緩緩展開手,原來自己不知何時還抓著兩個晶瑩剔透、閃爍著七彩光芒的小囊。張子軒握了握那小囊,隻覺得入手綿軟,柔若無物,還透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氣。

張子軒心中斷定這就是那冰蠶王絲做成的須彌橐,其上的寒氣明顯被三昧真火煉化入內,這下非但不易損壞,還成了收放寒氣的寶囊了?

張子軒樂顛顛地跑出密室,想去跟眾人報喜,卻見天色在他出來的彈指間暗了下去。天上本來潔白無瑕的雲朵也變成了暗紅色,還有雷電閃爍其中,轟隆聲不絕。剛剛仍是晴空萬裏,此刻卻仿佛即將大雨傾盆。

正在湖邊堂屋舉杯共飲等待張子軒出關的呂岩等人,也被這奇觀吸引,都走到室外察看天象。

呂岩掐指一算,臉上帶著的微笑也沒了,猛地大驚失色道:“天劫!”

樂恬沒聽明白,一雙靈動的大眼忽閃忽閃地瞅著呂岩。呂岩知道樂恬不懂,但也沒空解釋,腳下迅速踩起七星步,手上掐動指訣,口中亦是一陣念念有詞。

“還好是靈器劫。”呂岩苦笑,然後將頭轉往密室方向:“不過,地點卻在我府上。”正好看見興衝衝趕來的張子軒。

天上風雲湧動,忽然傳來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了整個永樂城,而壓力的中心就是剛剛功成出關的張子軒。

“這是怎麽回事?”張子軒忽見天空濃濃的烏雲之中透出兩股光束,將他手中冰蠶王絲織成的須彌橐吸了上去,然後在半空停住。須彌橐閃出兩道七彩光芒,灑在張子軒身上,讓他感到說不出的舒適。

“主人!”

張子軒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倒嚇了他一跳,覺得發出聲音的人好像就在附近。四下望了望,這才想起天空中的兩個須彌橐,於是問道:“莫非是你們?”

“嗯,是我們。”那個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主人,我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隻知道天上那個東西好像要毀掉我們。主人一定要救我們啊!”

張子軒攥緊拳頭,暗想:“想不到我竟煉製出這兩個奇怪的……東西。既然將它們製了出來,就得幫它們脫離險境!可是,能不能扛過這劫數,尚未可知啊……”

他抬頭向天望去,隻見滾滾烏雲不住翻騰著,雲中雷光洶湧,仿佛老天要將怒火傾瀉到自己頭頂一般。永樂城方圓百裏的人們更是沉浸在一片恐慌之中,他們從未見過這麽奇怪的天象,眼見黑雲蓋頂,雷聲霍霍,還有明黃色光芒從天而降,早有不少無知百姓被嚇得伏地跪拜,向上蒼祈福起來。

那呂岩掐指細算,察覺城中正有少數強賊趁亂出來打家劫舍,招呼都來不及跟張子軒打一個,就化作一陣風遁去。

此時的張子軒,也被來自天上那愈來愈強橫的壓力漸漸壓得抬不起頭來,隻覺呼吸益發困難,暫時也想不出上佳的應對之法,隻能一味拚力抵抗。

“啊!”張子軒見到樂恬他們都要來助自己一臂之力,心頭不禁一熱,又實在不願讓他們看見自己的窘相。終於用盡全身力氣,大喝一聲,猛然間竟掙脫了那股壓力的桎梏。

張子軒剛想躍向半空,將那兩個須彌橐取下,卻聽“轟”的一聲,天空怒吼著閃出一片連綿電光,聲勢浩大,就如排山倒海一般。

天降神雷,渡劫開始!

眼見天上的神雷即將落下,樂恬芳心頓時一緊,素手瞬間從腰間抽出追風鞭,雙腳一蹬就要衝上前去救張子軒。

可才跑出半步,就被身後小雪輕輕拉住,任她怎麽掙也掙不脫。樂恬急忙回頭瞪了小雪一眼,小雪見狀,立刻“唧唧”解釋了幾句。樂恬頓時明白了個中原委,這才放心下來,與在一邊自顧玩耍的風成一樣,默默關注張子軒獨抗天劫。

這靈器劫共分三劫,第一道是人罰雷,第二道是地罰雷,第三道才是天罰雷了。三劫的威力那是一劫比一劫強,常人根本無法抵抗。不過以張子軒這等修真高徒而言,要抵擋前兩道雷卻也不是難事。

人罰雷降下之時,張子軒正用眼神向樂恬求救,樂恬表麵上假裝無事一般,笑嘻嘻地向他扮了個鬼臉:“師弟努力啊!”

張子軒失望之下,也沒注意到第一道人劫雷已然降下。巧合的是,正因他心中氣惱舉起拳頭,充沛的靈力硬生生湧向拳端,竟將劫雷從兩個須彌橐那裏引了過來。

電光火石間,張子軒的右拳與劫雷撞在一起。抬頭看天的眾人隻覺眼前一閃,“轟”的一聲,聲勢浩大的劫雷霎時消失不見,仿佛被張子軒那勢大力沉的一拳轟了個粉碎。

好狂的一拳!帶著通天徹地,橫掃六合的氣勢!

“啊!”樂恬驚呼出聲,雖然她表麵嬉笑,心裏可著實為張子軒捏了一把汗,“師弟小心,後麵還有兩道劫雷,會直接打向你了!”

“哈哈!鬥戰勝佛在上,子軒這小子終於有老子我的風範了!”風成在這時卻興奮得拍起爪子來。

張子軒用拳擊雷,雖然威勢驚人,但打出這無雙一擊之後,卻有些後悔:哎,自己實力不濟,幹嗎還要逞能?如今整個右臂都震得發麻,絲毫動彈不得,難道要獨臂抗劫不成?

他尚未準備充足,見劫雷又要落下,就手捏指訣打算遁走。此舉卻被眼尖的猴子發現了,大喊道:“鬥戰勝佛!子軒,劫雷會隨你而動的,逃到天邊也沒用!”

一句話,就把張子軒逃跑的念頭撲滅。情急之中,他回想起昨夜的經曆,頓時感覺周遭空渺一片,體內的靈氣瞬息間大量聚集——他的神功已提到第六層境界,稍作停頓後,便再次向上提升,即將衝擊那神秘的第七層。

進入玄妙之境的張子軒,下意識地將手一招,碧蛇軟劍已握在手中。

這把碧蛇劍,乃是張子軒拜入樂風門下時,師父贈予他的見麵禮。雖然並不是什麽極品法寶,但張子軒卻十分珍惜,一直藏匿在腰帶中貼身放置至今。

張子軒將劍刃輕輕往受傷的右臂上一送,一絲鮮血頓時從右臂的破裂處湧出,在軟劍的劍脊上緩緩流淌,進而消融,赫然是被碧蛇軟劍吸走的。

吸收了張子軒鮮血的碧蛇軟劍發出一聲清鳴,逐漸變成血紅色,漸漸便有一條紅色小蛇鑽將出來,盤旋於劍身之上,凶惡地吐著信子。

這正是此劍的宿主,一條千年的碧蛇精。可惜早就被人奪去神智,不是真正的器靈。

隨著這條血紅小蛇迅速在劍身遊走,張子軒雙目也慢慢變得通紅,右臂也不再麻木,舉手之間沒有絲毫不適。

他舉起劍身,劍尖遙指著天空。再沒有光彩奪目的神仙法術,再沒有玄奧的手訣咒語,更沒有道器魔皿。隻是那一人一劍,也要誓抗天劫!

那地罰雷終於“咣當”一聲落了下來,果然比人罰雷威猛多了,居然足足有後者的三倍多粗細,來勢也更快。

“嚓!”塵沙四起,朦朧中一道血影閃過――

當地劫雷激起的塵埃落定,樂恬連忙伸頭尋找張子軒的蹤影,卻發現有個模糊的身影依然站立著,卻是衣衫襤褸,蓬頭散發,硬用右手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才不致立刻倒下。

“哈哈哈!我竟然成功了!”張子軒笑聲未落,卻因碧蛇軟劍吃不住身體之重,整個人還是倒了下去。

“子軒!!!”樂恬驚叫著想要撲上去,又一次天雪牢牢抓住,氣得她怒罵道:“滾開!難道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

“守望相助,不離不棄。一人有難,四方支援。”

那是他們“鬼穀四傑”在十年前初次見麵時的約定。

天雪卻無視樂恬的叫罵,將樂恬死死拉住,輕聲叫了兩下。

“什麽?他定能安然渡劫?”樂恬將信將疑地望向張子軒,發現他依舊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但是那把血紅的碧蛇軟劍,卻仍然寶光閃耀,吐露鋒芒之氣。

正當樂恬疑惑不解的時候,那第三道天罰雷,在短暫的醞釀之後,終於降了下來。這次的劫雷又比地罰雷整整粗了一圈,那樂恬心存後悔想要去救,也來不及了。

豈知天罰雷降下之時,地上不斷閃現紅光的碧蛇軟劍居然淩空而起,兀自化做一條血龍,毫不停頓地向劫雷撞去。半空之中,那狂舞的血龍,與巨型的劫雷撞在一起。

這劍,便似入雲龍。這雷,就像下山虎。龍虎相爭,孰勝孰負?

頃刻龍虎相遇,碩大的巨雷撞在那隻血龍的頭上。而血龍卻如渾然不知般,徑直向天空衝去,以其一往無前的氣勢,將那道劫雷生生劈開一條裂縫,然後順著縫隙一路直上,竟將那劫雷撞散了。

血龍那血色的身軀,被金黃色的雷電包裹住,發出陣陣刺耳的摩擦聲,極為絢麗。當龍尾帶著殘餘的電光進入層層烏雲後,眾人還想尋它身影之時,天空轟鳴一聲,烏雲竟完全散開了!久違的紅日盤踞中天,萬丈光芒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神龍已逝,天亦放晴!
li60830 發表於 2017-4-19 10:43
第六章 夢兆
眼前一片迷蒙……

“這是哪裏?怎麽到處黑漆漆的?我究竟在什麽地方?”

忽然有個人影出現在他麵前,好熟悉的身影!啊,是師父!

卻見樂風一臉愁容地站在張子軒麵前:“子軒啊!你切不可忘了,八月十五之前必須趕去易教總壇!”

“師父!你為什麽不跟我說到底是什麽任務啊?師父……師父你怎麽了?”

樂風痛苦地用力撕扯自己的長發,長嘯一聲,全身衣衫盡碎,裏麵竟是長滿黑色鱗片的身子。聽見張子軒如此喊他,他緩緩地抬起頭,露出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滿臉猙獰地盯著張子軒,然後伸出那雙布滿鱗甲的“爪子”!

“不要啊……”

張子軒一下睜開眼睛,原來剛才是在做夢。他動了動手指,察覺自己是睡在床上,無神的目光向四周掃了掃,想坐起身來,卻發現渾身都痛徹入骨,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這是怎麽了?對了,我剛才正在對抗天劫……用“怒龍術”狂化以做最後一搏,然後進入了神龍訣第七層,之後新會的那招,應該可以叫做“點龍術”吧,將碧蛇軟劍中的器靈點化成龍,接著……咦?怎麽想不起來了!”張子軒隻覺頭痛欲裂,拚命用手敲打額頭。

“呀!子軒醒了!”伏在床邊沉睡的樂恬被張子軒的動作驚醒,見到張子軒已經睜開眼,高興得叫了起來,然後將小臉蛋貼在張子軒的臉旁:“子軒小師弟,你沒事吧?”

樂恬小巧的鼻翼微翕,呼出如蘭似麝的熱氣,噴在張子軒的臉頰上,立刻便將他的臉燒得滾燙。

“樂恬……師姐……別,別靠那麽近!”張子軒將脖子向後縮了縮。

“咦?為什麽?我偏不……哎呀,師弟你的臉怎麽那麽紅啊?不是發燒了吧?我看看!”樂恬並不是伸手去摸,而是將額頭貼到張子軒的額頭上,反而讓張子軒更難受了。

“那個……”張子軒對這個從小被父親慣大的任性師姐,還真沒什麽辦法。

好!幹脆故意嚇嚇她!張子軒猛然睜開眼睛,卻對上一雙布滿血絲的大眼,眼神中無比的欣慰和深深的疲倦,讓張子軒看著就心疼:我到底昏迷幾天了?怎麽把她累成這樣?

回想起剛才的噩夢,他心中不禁充滿了對師父的想念和擔憂,說起來出山前的那段日子,師父總是滿懷心事的樣子,莫非……

不知為何,張子軒竟落下了幾滴淚水。眼淚輕輕流過張子軒的眼角,滴在青花瓷枕上,發出“叮咚”的脆響。

“師弟,你怎麽了?這麽大了還哭鼻子,真不知羞,嘻嘻……”樂恬依舊是那副笑臉,她的生活中,好像從來沒有愁苦的時候。

“恬兒,我剛才夢見師父了,那個……”張子軒欲言又止,生怕將深埋在自己心中的憂慮傳染給樂恬。

“好啦好啦,就知道你是想我爹爹了,你先躺好,我出去拿藥給你喝。”樂恬扶著張子軒睡下,轉身向外走去,臨出屋時還衝他回眸一笑。

張子軒本想再掙紮著起來,但卻感覺突然一陣頭暈目眩,隻得緩緩合眼,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又感覺到樂恬剛才那溫暖可人的鼻息,那近在咫尺的香唇,品味著那甜美的滋味。恍惚中自己已將她摟在懷裏,伸手撫摸著她的背脊,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恬兒,你先好好睡會兒吧。就算我死了,也會保護你的。”

而樂恬也慢慢地閉上了大眼,嘴裏還喃呢道:“我不要你死……”

張子軒緊緊地摟住她,吻住了她光潔的額頭,小聲說道:“恬兒,等我身體好了,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我發誓!”

冥冥中他還看見一道紅色的光線,從自己的左手無名指處環繞而生,另一頭,又輕輕的拴住樂恬的右手無名指。莫非那就是傳說中的紅線,月老的祝福麽……

“卜卜卜,卜卜卜……”

什麽東西?沉睡中的張子軒忽然感到自己的頭似是被別人當鼓拍著一般,還是很有節奏的那種。

“誰?”張子軒大喝一聲,坐了起來。卻見猴子風成正蹲在枕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臉上盡是值得玩味的詭詐表情。

“鬥戰勝佛!你不錯啊!做夢也不忘記跟那瘋丫頭卿卿我我……”風成眨巴眨巴眼睛,然後站直了身體,把右爪放在左胸那裏,咳嗽一聲,裝出很深沉的聲音:“為師很是欣慰啊!”

張子軒被風成的行為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再加上被風成說中了心事,忙掙紮著緩緩坐起身來:“風成,我昏迷幾天了?”

“咦?師弟你怎麽坐起來了?再躺一會吧!”樂恬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水,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一路上那碗藥水竟潑了有一半之多:“死風成,是不是你在煩他啊?”

“鬥戰勝佛在上,我可沒有啊!”風成馬上將嘴湊到張子軒耳邊,悄聲說道:“前三天,她就一直待在旁邊等你醒來。嘖嘖!幾乎三天沒合眼啊!這兩天,你那牙齒咬得比城門還緊,她就把我們全部趕出去幫你喂藥,老子可不知她是怎麽喂的!啊呀,老子還得去城外黑鬆林辦點事……”

然後,也不道別,就風一般飛奔出去。

“這死猴子,像個瘋子一樣。來!這是止血草、生血藤熬製的傷藥,你快把它喝下去!”樂恬將湯藥遞到張子軒麵前。

“恬兒……你這幾天是怎麽喂我藥的啊?”張子軒聽到風成對他說的話,再想起剛才的“春夢”,便有些好奇地問道。

樂恬臉色微微有些潮紅,向張子軒拌了個鬼臉:“我就不告訴你,呸!”

張子軒也不逼問,喝完藥穿上外衣站了起來,揉了揉肩膀,活動一下筋骨,便感覺好多了。這藥活血化淤的效果還真不錯。

他又試著運行神龍訣,感到渾身經脈容量擴充了不止一倍,順帶那靈力結晶也全部不見了,這才確定他是真的步入第七層了。點龍術的法術妙訣,也在腦海中閃現出來。

“恬兒,我身體已無大礙,就不宜再打擾呂前輩了,咱們還是走吧。”張子軒與樂恬商議道。

樂恬也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張子軒的意見。於是兩人攜手來到了湖中小亭那裏,說來好笑,呂岩對樂恬說過,在呂府之中,無論任何人,隻要規規矩矩走在石子鋪就的路徑上,便不會觸動府邸裏布置的陣法。這讓樂恬有些不解,認為這陣法實在太沒用處了。

呂岩正坐在湖中小亭處瞭望遠方。今日他手中拿著裱了潑墨山水畫的一把百折扇,身著一件白色道服,更添了幾分儒雅的氣質。

“你們來了?”呂岩沒回頭,便已知道張子軒和樂恬的到來,笑嗬嗬地轉頭示意兩人坐下。

“要走?”見兩人的神情,呂岩有些無奈:“走了也好,我便不送了。呂某想,兩位這次出山,初入人境,一定是有些任務吧……”

“哎?大叔你好厲害!你怎麽知道我們是剛剛奉命出山的?”樂恬幼稚的反問,已暗中印證了呂岩的猜想。

“不瞞呂前輩,這次出山的目的,直至今日我都沒有想明白。”張子軒說的倒是實話,樂風隻是讓他在八月十五前趕到易教總壇乾坤樓,之後應做什麽卻不知情。

呂岩看張子軒神色不似作假,於是話鋒一轉,引入正題:“不知二位可有誌向升入仙界,位列仙班,過一過那快樂逍遙的神仙生活?”

張子軒曾聽過師父說,他們並不屬於修仙一宗的人,所以就算實力到達天仙的地步,也無法飛升仙界長生不老,暫時又不想拂了呂岩麵子,便隨口答道:“成仙得道,這還是要隨緣的。”

“隨緣?哈哈哈哈!好個隨緣!”呂岩搖搖紙扇,哈哈大笑:“境界如此之高,小兄弟他日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在下期待日後有一天能在仙界與小兄弟把酒言歡,暢所欲言!”

“豈敢,豈敢?若是我以後能位列仙班,定將親自找尋前輩,不醉不歸!”

“那是最好!對了,小兄弟重傷初愈,現在感覺如何?”

張子軒連忙躬身回答:“謝謝前輩關心,現在我好多了,剛才試了試,似乎功力還比以前有所進步。”

“嗬嗬,那就好!”呂岩一伸手,從他的須彌境中取出三件物事,遞給張子軒,道:“這是你的東西,我暫時替你保管的,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張子軒接過那幾件物事,原來是那兩個須彌橐和碧蛇軟劍。可是當他細細一看,這須彌橐和碧蛇軟劍明顯與之前不同了。那須彌橐早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不細看還真是看不出它的外形。更讓他吃驚的是碧蛇軟劍,這把劍已不像當初那樣有著碧綠的劍身了,而是墨綠中透出一片血紅,表麵更有一層浮光顯現,仿佛遊龍般不斷流動。

“唯一可惜的就是這須彌橐的器靈被毀。”呂岩歎了口氣道:“引來靈器劫的法器必有器靈,可惜抗劫雖成,器靈卻離奇湮滅……不過萬幸的是這把碧蛇軟劍,居然被劫雷煉造而達到仙器的水準,隻怕將來還可進化!可謂是潛力巨大啊!”

張子軒心中有些難過,摸了摸失去七彩光澤的須彌橐,沉默一陣,才問道:“風成、小雪和狄仲呢?”

“哼,那兩個沒心沒肺的東西!整天窩在一起,也不帶我玩,剛剛又跑出城外去了,不知要幹什麽。”樂恬滿臉的不高興:“狄仲也是整日在呂府外遊蕩。”

樂恬話音剛落,永樂城外西南方向忽然出現一道衝天紫光,正在張子軒和樂恬身後的方向,被呂岩瞧了個正著。他心中一動,趕緊轉身避開張子軒與樂恬目光,背著手虛空畫了一道金光符,故意咳嗽兩聲,借機低喝道:“疾!”那金光符就光芒收斂,已然消失。

不一會兒,那道衝天紫氣便也消失不見,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呂前輩,那我們就告辭了!”張子軒拱手說道。

“好!我這裏隨時歡迎兩位光臨!隻因還有些事情要處置,就恕不遠送了,見諒!”呂岩剛才放出的符咒可不是普通的法咒,連背上都已汗濕了。

張子軒與樂恬聞言,向呂岩深鞠一躬,轉身去找狄仲他們去了。可他們剛剛離開呂府,那小亭中就慢慢浮出了一個黑影,問道:“呂大人有何吩咐?”

“跟住剛才的兩人,伺機將那隻九尾狐殺死。其他的人,包括那隻猴子,你暫時不要動!”呂岩安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抿了口杯中的香茗說道。

“是!石頭一定辦妥當!”那黑衣人跪在地上領命,然後又是黑光一閃,身影已不見了。

呂岩搖搖頭,自言道:“好險,那妖狐方才差點進化為天狐。為了這妖狐,我竟動用了金光滅神符和隱咒手!這天庭的密使果然不好當啊,希望沒有人留意到才好。”

“哼哼,倒是石頭這廝實在好笑,明明是恨我入骨,但卻不得不聽從我的命令,真是絕妙的諷刺啊!”呂岩冷笑一聲,紙扇收起,將杯中的香茗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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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問卦
永樂城南門外。

“師弟,你別悶頭趕路啊!倒是說說嘛,狄仲那小子找不到了,風成與小雪又會去哪裏,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樂恬輕嘟小嘴,撒嬌般地問道。

張子軒停下腳步,無奈地回答:“你都問了十幾遍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這些天我都昏睡不醒,怎會知道它們去幹嗎了?不過風成曾說過它要去城外黑鬆林,或許到那裏就能查明它們的行蹤了吧。”

“哼!風成趁我不留神在你耳邊嘰裏咕嚕的,肯定是跟你說了些什麽,不告訴我就算了!”樂恬又想給張子軒個“爆栗”嚐嚐,卻見他的眼光飄向遠處,也好奇地順著那條道望了過去。

一陣黃色旋風刮過,卻是風成落在張子軒麵前,氣喘如牛道:“子……子軒,快……快去那……黑,黑鬆林!天雪……天雪她,出……出事了!”

那城門外正站著幾個做買賣之人,親眼看見一隻猴子跑得比四匹馬拉的車子還快,本已嚇得不輕,又聽見這些“人話”是從這猴子嘴裏冒出來的,登時驚得丟了貨擔撒腿就跑。

張子軒也無暇埋怨風成在大庭廣眾下口吐人言之過,急忙同樂恬飛也似地趕往黑鬆林。

永樂城外那處黑鬆林頗有來頭,林中間雜生長的黑竹,乃是天下最堅固的竹種之一。據傳製作丐幫的兩大常用武器——伏貓杖與打狗棒的材料,就取自這種黑竹。但因常有林中鬧鬼的傳聞,所以尋常過路之人都遠離幾裏外繞道而行。

此刻有位嬌媚入骨的女子,就躺倒在一叢黑竹之下,麵如金紙,雙目緊閉,滿頭青絲上沾染了不少鮮血,一襲白色衣裳也落滿了紅色的泥點。

“師弟快來啊!小雪在這裏!”樂恬率先發現天雪的蹤跡,撲過去抱住天雪漸漸冰冷的身軀,眼中瞬間積滿了淚水,痛哭道:“嗚嗚……小雪,你不能死啊!”

張子軒看見天雪這般慘狀,心中也大為不忍,急忙運起靈力輸入天雪體內,感覺天雪的經脈已亂做一團,甚至連一個周天循環都不能行滿。以他的修為,竟然也找不出救治的辦法來:“看來我們隻能將小雪護送到呂叔那裏求他幫忙了。”

“求人不如求己,天助不若自助。寧從巧中取,莫往險中求。點天點地點子軒,自問自占自忙活。”幾句悠揚的話語從遠處傳來,卻是似吟似唱,半通不通。

“是誰?”張子軒聽見有人報出自己的姓名,下意識扭頭一瞧,來人竟是個算命先生。

那老頭長相甚是怪異,隆鼻小眼,嘴唇歪斜,雙耳奇大,左臂過膝,右手拿著卦旗,上方書有四個大字:神鬼莫測,下方亦寫著四個大字:皆來問我。方才發聲處還很遠,轉眼那算命先生就到了他們眼前,拈著花白胡子、眯起雙眼看著他們。

“咦?這老爺爺長得好奇怪啊!”樂恬對此人倒是來了興趣:“老爺爺剛才說點子軒,是不是指我的師弟呢?你怎會知道他的名字?”

“我不僅要點化他,連你小樂恬,我也得一塊點化啊!嗬嗬……”那算命先生隨手將一顆綠色丹丸遞給張子軒,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天雪:“快將這顆丹藥送她服下。”

張子軒接過那顆丹藥,盯住算命先生打量了一陣,卻是久久不動手。

那算命先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將丹藥掰了一半放入口中嚼碎吞了,又伸出黑乎乎的舌頭來,證明自己確實已經服下此藥。

張子軒這才放心,迅速將剩下的半顆丹藥塞進天雪嘴裏。那丹藥像是入口即化,也沒用水,就漸漸融進天雪喉中。

“老爺爺好厲害啊!你怎麽知道我叫樂恬的?難道你以前認識我嗎?那我怎麽不認識你呢?”樂恬一臉驚訝地問道。

“別急別急,這個問題日後你們都會明白的。哦!她醒過來了!”

天雪嚶嚀一聲,睜開雙眼。張子軒忙將一絲神識探入天雪的經脈中,發現天雪原本淩亂不堪、絞成一片的經脈已經慢慢恢複原狀了,靈氣的運行也漸趨平緩。那到底是什麽靈丹妙藥,竟然如此神奇!

“哦!天雪你終於醒了?”樂恬高興急了,跳起來拍著手說道:“太好了!太好了!老爺爺的那顆小丸子真靈啊!”

“唧唧!唧唧!”天雪有些憤怒地叫道。

樂恬連忙譯給張子軒聽:“天雪說,她記得剛才偷偷和風成出城,在這偏僻的地方讓風成護法,準備嚐試晉級仙狐之境,不想忽然一道金光朝她麵門打來,破了她的法術,連風成都沒來得及阻止,就被打中了!”

“這是金光滅神咒,屬於仙界密術的一種符籙,可以千裏之外傷人於無形,倒與陰損毒辣的巫術――釘頭七箭書有幾分相似。”算命先生拔出嵌在黑竹裏的一片金色小紙符,說道。

他指了指天上:“據我說知,這種神符極其罕見,隻有天庭的人才可以施用。”然後順手一丟,那紙符頓時化為一道金光,向樹林深處飛去。連著幾聲悶響傳來,像是砸到了什麽東西,然後再也沒了聲息。

“呀,老爺爺你不會傷到什麽人了吧?”

“無妨無妨,幾隻滋事的老鼠而已。”那算命先生忽然笑了起來,本就歪斜的嘴角頓時更加不堪入目:“難得我與你們有緣,就為你們算上三卦吧!隻有三卦,你們可得想好了。”

“等等,前輩!首先謝謝您的丹丸,但是您到底是誰啊?”張子軒心中雖然感激他的幫助,但又覺得此人的出現未免有些突兀。

“我是誰,有那麽重要嗎?”那算命先生放下卦旗,笑道:“我無名無姓,根本就誰都不是。”

幾人愕然地瞪著麵前這位處處透出古怪的算命先生,一時間竟忘了問卦。

“子軒啊,你的神龍訣才練到第七層,這進境也太慢了吧!唔……樂恬的天鳳訣也隻是練到第六層,太慢,太慢!”

張子軒與樂恬都有些吃驚,這算命先生怎麽會識得兩種神訣?這兩種神訣可是極為特殊的,全三道六界的家夥,知道有此訣的都不超過十位,可這算命先生不僅認識,還好像蠻精通似的。

“你們可要快些,一般人我都不屑給他們算的!”算命先生提醒道:“隻有三次機會。”

“我先來!我先來!”樂恬搶著問道:“老爺爺,我想問,以後和我親近一輩子的人,除了爹爹還有誰啊?”

那算命老人聽了這問題,不免發出一陣大笑:“哈哈……當然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了!”

“啊?竟然是師弟!呸――我才不要呢!”樂恬伸出可愛的小舌頭,啐了張子軒一口。

“我又沒說是他,也許,這人還是我呢!哈哈……”算命先生調侃道。

“哎呀!你們都好壞……”樂恬難得露出一副小女兒的嬌憨姿態,緋紅的臉蛋,氣鼓鼓地撅著嘴,格外吸引人。可惜,張子軒卻沒有看在眼中。

“還有兩卦……”

“那前輩,有個問題困擾了晚輩很久,就是……晚輩們今後的出路在哪裏?”張子軒見這人雖說奇異,但是說出的話卻也算有理,於是就問了個最近讓自己很迷茫的問題。樂風曾說過,仙界不是他張子軒能走的路,那他的路又在何方?

算命先生沒有回話,隻是豎起手指,指向那碧空藍天。這時,幾朵白雲飄過,正好遮住了他們的視線。

“仙界?”張子軒想到今日呂岩勸告他的言語。

那算命先生搖了搖頭,張子軒又問:“是太上老君所說的天道?”

那算命先生又搖了搖頭,臉色一正:“是天……”隨即又大笑著擺擺手道:“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啊!哈哈……趕快問最後一卦吧!”

樂恬便將目光投向天雪,天雪表情有些猶豫地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小雪,要不我幫你問了吧!”樂恬與天雪關係極好,因為能聽懂獸語,所以天雪什麽話都跟樂恬講過,樂恬自然知道她最想問的問題,就是她父母到底在青丘之國哪裏,為何要拋棄她。

“恬兒別說!天雪她不親自發問,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張子軒也有些擔心地看著天雪,目前正是天雪晉級為更高層次靈獸的關鍵時刻,實在不宜為這些事情擾亂了心神。

天雪感激地看了張子軒一眼,又低下了頭。認親,認親,她還是沒準備好去尋找丟棄她的父母,她怕見到他們,她怕他們當初是真的不要自己了!想著想著,竟抽泣了起來。

“前輩,十分抱歉,請問這最後一卦,能不能延後再問?”張子軒向算命先生鞠了一躬,說道。

“好!好!好!”那算命先生連說了三聲好,然後轉身就走。隻是跨出那一步,就不見人影了。黑竹林間,還回蕩著他的餘音:“雲夢山下,鬼穀茅屋,是你們立刻要去的地方!盡快,盡快!”

“啊!師弟,那不就是我們的家嗎?”樂恬頓時花容失色。

“嗯!”張子軒皺眉思索道:“我雖與剛才那位前輩素未謀麵,但不知為何,我寧願相信他說的話,想回去看看。”

“是啊,我也想爹爹了!”樂恬扶著天雪走了幾步,見她依舊愁容不展,便勸慰道:“小雪啊!不管你將來的父母是誰,我們都是好朋友,對吧?”

天雪看著樂恬,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然後重重地點點頭。

“鬥戰勝佛!這鬆林怪裏怪氣的,咱們還是早點趕路吧。”風成早已不耐煩了,臨走時還吸了吸鼻子,似乎聞到了什麽異常的氣味。

直到他們離開黑鬆林許久後,才忽然有一道黑影從枝杈上跳了下來,正是那呂府中出現的神秘人物——石頭。

他雙手死死捂住大腿,那張金光滅神符的破碎符紙已然陷入腿根,黑色的液體一直從那傷口中汩汩流出,他看向遠處,喃喃自語道:“那老鬼究竟是何人,道行如此了得?不但一招殺了我的幾個隨從,連我的天生石身都能用這一張符紙刺破?”

隨著一聲淒厲的嘶吼,他已忍痛拔出那道金光滅神符,頓時,黑水噴出幾米遠,灑在那些黑竹之上。那黑竹被黑色液體從中間腐蝕斷開,立刻成片地倒了下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4-19 10:47
第八章 驚變
數個時辰後,鬼穀之旁……

月梢下,一團烏雲彌漫開來,遮住月暈,隨後將整個月亮吞噬,連僅剩的光華也不再吐露半分。黑暗籠罩大地,滂沱大雨忽然降下,把措手不及的趕路人淋成了透心涼。

“從來未見過如此多變的天氣啊!白天還是晴空萬裏,現在卻這般糟糕!”一位趕路的肥胖商賈,掀開轎窗的一角,看著窗外的雨天,一邊抱怨著天氣,一邊對著轎夫吼道:“你們快點!沒吃飯嗎?我還有急事呢!耽誤了生意,你們賠得起嗎?”

“對不起!大老爺,隻是這天氣……”轎夫有些無奈地乞求道。

“一群飯桶,再說什麽鬼天氣,便扣你們工錢!老爺我是好人,不跟你們這群賤民計較!若是換了旁人,哼哼……”那肥胖商賈的臉上橫肉一顫,狠狠地將簾幕放下。

“哎……”四個轎夫都不約而同地歎了一口氣,當今世道能混口飯吃就不錯了,要不誰願意去做轎夫呢?

“呼——”刮骨的寒風吹過,四位轎夫驀然間覺得全身都凍住了。那種猶如刮骨之痛的寒冷,讓四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誰也沒注意到,轎子上麵憑空出現了一個人,黑衣裹住全身,隻露出那雙血紅的眼睛。手執一把血色長刀,刀尖還在滴著血紅色的水,雨水淋過刀身,也衝刷不掉那顯眼的紅色。

一滴、兩滴、三滴……

他隻在那上麵停留了一刻,然後便消失在雨中,好像原本就屬於這無盡的黑夜一般。

“嘭”一顆圓溜溜的東西從轎窗裏掉落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這才落定。隻是雨實在下得太大,轎夫們根本沒有注意到那東西。

於是,四個轎夫抬著一口載著無頭屍體的轎子繼續向前走去……

雲夢山的鬼穀中,長久堆積的迷霧絲毫沒有被大雨衝散,反而有股淡淡的殺氣充斥在夜色中,血雨在彌漫……

當四人離開後不久,這條小道上又出現了三道模糊人影。這三人健步如飛,都沒有披著蓑衣,可身上並未沾上雨水,原來是他們體外包裹了一層靈氣,雨水在離身體三寸處就不再落下。

“師弟,你說爹爹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樂恬望著茅屋的方向,總感覺心中有些不踏實。不祥的預感猶如沉重的陰霾一般,在心頭揮之不去。

張子軒有些茫然,自從發現布在鬼穀外那些掩人耳目的法陣都遭破壞後,他心中也有這種不祥的感覺:“我,我不清楚……”

眼見樂恬眼眶紅了一圈,似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他又改口道:“放心吧,師父一定沒事的!”

說話間,他的眼光已飄向遠方,那個曾令他魂牽夢縈的地方。

不一會兒,幾人已經進入鬼穀之中,可是茅屋前的景象卻讓他們一陣心驚。

茅屋前那棵合抱粗細、樂風總是視若珍寶的大樹,已被什麽東西從中劈為兩半。傷口看上去極為齊整,卻不像是利器所為,多半是道術高手之間法術拚鬥造成的結果。那間茅屋同樣被怪力轟得四分五裂,到處都是木屑和雜物。任誰也知道,這裏定是經過了激烈的搏殺。

一根金中鑲玉的寶釵落在泥水之中,但泥淖仍舊沒有掩去寶釵奪目的光華。張子軒拾起那根寶釵,卻見龍鳳呈祥的如意畫麵,被活靈活現地雕刻在那玉釵上。可惜釵子已經斷了,隻剩了鑲著龍鳳之首的那一半。

“這是……這是爹爹的東西!娘的遺物他不會亂丟的,絕對不會的!嗚嗚嗚嗚……爹爹,爹爹你在哪兒?”

“恬兒……師父他……師父他老人家絕對不會……”張子軒想解釋什麽,卻感覺如哽在喉,怎麽都說不出話來。

“嗚嗚嗚!我不要聽你說!”樂恬哭喊著奔到茅屋的廢墟之上,半跪在地上,狠狠將那些碎屑挖出丟到一旁。

一雙白嫩光潔的小手,因為沒有使用靈力保護而變得血肉模糊。雨水打濕了她的粉衣,散亂的秀發緊貼在他的天鵝般秀美的玉頸之上。淚水混合著雨水往下滴落,打在頸間的辟邪珠上,瞬間就散成了淚花。那辟邪珠是今年樂風才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頓時發出一陣青色光華,好像還在替它的主人保護著女兒一般。

張子軒站在廢墟之上,隻覺心中刺痛,猛然眼前漆黑一片,竟一下跪倒在地。趕緊單手支撐著身下的木板,不讓自己跌倒:不行,我不能暈倒!我暈倒了恬兒怎麽辦?

他拚命睜開眼睛,卻見自己撐著的那塊木板之上,殘留著一些墨黑的水漬,他抹了一些在手指上,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立刻嗆得他喉嚨發麻,不住咳嗽——那是成魔者的血!

莫非,師父竟然遭了仇人的毒手……

是誰?到底是誰幹的?張子軒仰天長嘯,收回護身的靈力,任由雨水衝刷自己的身軀。哭哭啼啼又有什麽用?師父是死是活,是傷是亡都尚未可知!老天啊,你這是流淚了嗎?

“啪!”張子軒感覺有人忽然在拍他的肩膀。

“師父!”他猛然回頭,卻看見一張猴臉,拿著隻奇形怪狀的圓環在張子軒眼前一晃。

張子軒不明就裏地接過圓環,細細觀察,卻沒發現有什麽奇特之處:“這是何物?”

風成指向那棵原來樂風視如珍寶的大樹:“鬥戰勝佛,璿璣玉衡的一部分竟藏在這裏!怪不得樂瘋子不讓我碰那棵樹。”

璿璣玉衡其實不算什麽特別厲害的神器法寶,它的作用隻有一個,就是能夠穿梭各個空間。無論是地仙界還是天仙界,都能如意進出,使用者不用經天地之劫的曆練。不過,張子軒手上的這個圓環隻是璿璣,所以並不完整。璿璣玉衡,缺一不可,否則就形同廢物。

張子軒隨手將璿璣放進須彌橐裏,然後緊跑幾步,抓住正在挖尋爹爹的樂恬,心疼地將她的雙手塞進懷中,柔聲說道:“樂恬,你不要鬧了!我想明白了,師父不可能被壓在屋下的!”

樂恬抽回自己布滿傷痕的雙手,用力抹去眼角的淚水,卻不小心將手上沾著的泥土都帶到臉上。要是往常,張子軒說不定會調笑一番,可是現在,張子軒隻能將樂恬輕輕摟在懷中。

“師父肯定不會死的!以師父的實力,打不過,肯定能逃得了。”張子軒強裝鎮定地對樂恬說道:“就算師父肉身被毀,隻要靈身不滅,過個幾百年就又回來了。那麽,這幾百年……”

他看著樂恬,眼光堅定爍爍閃動:“這幾百年,有我來陪你、保護你!”

樂恬驚訝地抬起頭看向他,過了半晌,終於又哭著把頭埋在張子軒那溫暖的胸膛中。此刻悲傷正充斥著樂恬的整個心田,卻再也容不下其他。

“恬兒啊!我發過誓,讓你不再受傷,你現在這樣,叫我如何不心痛?如何不憐惜?”張子軒想到這裏,早將男女授受不清的古訓拋在腦後,手上又用力幾分,將樂恬緊緊抱住。

小雪和風成呆立一旁,想起平常那個總是一臉和熙笑容,就算生氣也如過眼雲煙的老頭,也是唏噓不已感慨良多。雨水和淚水,正順著眾人的身體滑落。

驀地,小雪和風成都感覺背脊一陣發涼。天生靈感的兩隻異獸,不約而同地跳將開去。隻聽“轟”的一聲,他們方才站立的地方被炸出一個丈餘寬的大坑,黑黝黝的坑中,有一塊燒得通紅的小石頭,雨水落在它身上,頃刻就化為蒸汽散去。

“你爺爺的!誰敢偷襲老子?”風成一雙猴眼中滿是憤怒:“鬥戰勝佛在上!老子不打得你家老子都不認識你這個孫子,老子就是你孫子!”

這句話罵得相當難聽,但那偷襲之人依舊沒答話,又是一顆石子襲來,隻見這次來勢更凶,幾乎都看不到那石子的蹤跡!

好大的力量!風成見勢不妙,化作一道黃色旋風,瞬間就逃離出去。“哐!”那地上頓時又多了個深約一丈的巨型大坑,嚇得風成蹲在坑旁一陣哆嗦。

情勢危急,張子軒護住樂恬,將靈力聚於雙眼處,好讓自己能更清晰地觀察四周的情況,卻遍尋不著敵人的藏身之處。樂恬想抬頭看看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見張子軒低下頭,問她道:“恬兒,我先送你到別處吧?”

“不要!我要留下來,助你們一臂之力!我要親手捉住他,問他為什麽要偷襲我們,是不是跟我爹爹被害的事有關!”樂恬並不知道張子軒是為她好,使勁搖搖頭,高高撅起了小嘴。

話還沒說完,她卻軟倒下去,顯然是方才悲痛中淋雨,又突然受了驚嚇,氣血紊亂所致。張子軒趕緊抱住樂恬的嬌軀,喊了聲:“風成,先替我拖住敵人。”

腳尖微一點地,幾個起落之間就飛躍至雲夢山的半山腰間,那裏正好有一個山洞,曾是他們平常玩樂的地方。

張子軒走到山洞的深處,將樂恬輕輕放在那裏的一個茅草軟墊上,用手理了理樂恬淩亂的頭發,然後取出師父交給他的先天五行旗。他將手指逐一劃過五把旗子,然後向空中一擲,那五色寶旗便淩空漂浮起來。

那五麵旗子都是四方形狀,分別呈牙白、墨綠、炭黑、赤紅、杏黃色。寶光柔和內斂,卻帶著股難以言狀的強大氣息。

所有旗柄處,都鑲著一塊與旗子顏色一致的雞蛋大小的寶石。那五顆石子就是先天五行石,分別凝結了金、木、水、火、土的先天五行之氣,奪天地造化,是六界中至強的陣法介質之一。

張子軒凝神打出指訣,將五根不同顏色的光柱射進五行旗旗柄的石子處,那五色石子受到那光柱的照射,立刻反射出五種顏色的璀璨光華。但見先天五行旗慢慢旋轉飛升,最後形成了一個互相照射的小型五行陣。便有一層光罩,若隱若現地保護在樂恬嬌小的身子周圍。

張子軒看了眼光罩內樂恬逐漸恢複紅潤的小臉,目光閃過一絲溫柔和不舍,毅然走出了山洞。
li60830 發表於 2017-4-19 10:49
第九章 鬥陣
當張子軒縱身跳下洞口落在茅屋旁邊的時候,那裏已經是一片狼藉,地上到處是各種大大小小的坑洞,因為石子的落地爆炸而變得灼熱不堪。在大雨的澆灌下冒出絲絲青煙,嫋嫋彌漫消失,如夢如幻。

“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來到鬼穀有何貴幹?”張子軒大聲喝問道,現在還尚不能確定這個人就是樂風神秘失蹤的關鍵人物,但是能穿過鬼穀穀口的“迷魂陣”和“九宮連鎖陣”的人,必定不是善茬。

“嗖”的一聲,回答她的是一顆石子。那顆石子破空而出,化為流火向張子軒射來。這次的速度明顯不如第一次見到時快速有力,張子軒很輕鬆的左走一步躲開攻擊。

又是一顆石子砸出,這次力道更強,速度更快,隻向天雪那裏劃去。那石子劃破天際的時候,甚至隱隱有被燒焦的跡象。在雨夜之中燃燒的赤紅石子,尤為顯眼。

天雪雖然看得見這絢麗華貴的流火,但是看得見的東西卻不一定能躲閃開。

“躲開!”已經飛速趕到天雪身邊的風成大喝一聲,然後雙手用力猛然將天雪推開。

“轟!”“啪啪啪!”

風成雖然推開了天雪,可自己的身子,卻被那顆勢大力沉的石子砸中。隻感覺腹上疼痛難忍,一股巨力頓時將它的身子撞飛出去,撞斷三根合抱粗細的大樹之後這才停下來。

“風成!”“唧唧!”

兩道人影趕到那個大坑前麵,將上麵的落土木屑擔開,露出裏麵的金色的猴毛。張子軒顫抖的用手撥開一層泥土,然後輕輕撫著風成的毛發,卻依舊能感覺到那上麵的心跳和溫暖。

“鬥戰勝佛!打得老子真疼!這王八羔子是用的什麽法術啊?”風成倏忽一下從那土坑之中跳了起來,氣憤的擦去嘴角邊的血,將毛發上的泥土悉數抖落後,大喝一聲:“鬥戰勝佛在上!老子真的生氣了!”

他的身體驟然變大,由原來的正常猴子大小,變成了如今的人型模樣。全身的金毛根根豎起,眼神也變得犀利。旁人不知,但是張子軒、天雪與那風成在一起時日已久,知道風成有一種其他異獸都沒有的半人形態。

戰鬥形態與原始形態、以及化人形態,是異獸的三大本來形態。戰鬥形態類似與高階洪荒巨獸的上古金身,是一種以貼身肉搏為主的形態。原始形態就是異獸的本身,毫無戰鬥力,靈力也微乎其微,卻能很好的隱藏自己。化人形態就是修煉有道的異獸所擁有的高階法身了,擁有很高強的法力,但是肉搏能力依舊不足。

風成的半人形態,卻是及肉搏和法術攻擊兼備的一種形態。除卻外貌來看,的確是一種羨煞旁獸的最理想的戰鬥形態。

“呔!你這王八羔子就知道做縮頭的王八!老子讓你縮!”風成不知從哪抽出一根玄黑色、兩頭金光包裹的粗大棒子。身子向下一蹲,雙腳用力,驀地一躍,跳至半空當中。隻見那黑色棒子猛地漲長,兩頭各伸出幾丈罡氣,遠遠看去,就像是那黑色棒子變長了一般,帶著巨大的威勢淩空劈下:“大聖棒法——力劈天宮!”

“轟!”那黑色的棒影籠罩了整個鬼穀中的森林,巨大的響聲使得整個雲夢山脈都被震的顫動不己。那周圍的霧氣稍稍淡了一分,可是鋪天蓋地的灰塵泥土、木屑雜物等等東西,卻充斥著整個山穀。

大雨立刻就將那灰塵洗刷幹淨,可是鬼穀中的樹林,卻已然不見,隻有那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樹根,焦糊一片,仿佛是守護鬼穀的衛士一般立在原地。

“呼……呼……”偌大的地方,安靜的隻聽到風成的喘息聲。張子軒和天雪都立在原地,他們不是沒有懷疑過風成的破壞力會那麽驚人,隻是在單純使用棒法的情況之下,破壞力就那麽強,如果他附帶些法術……他們不敢想下去。

“結束了?那個人呢?”張子軒向四周看去,隻有一片焦土,哪來的屍體?不對啊!以那人的一花聚頂末期或二花聚頂初期的實力來說,不可能被剛才那一擊打成齏粉的。

“咻咻咻”的三聲,又是三顆不同大小的石頭又向幾人飛去,隨後,地上的一塊極小的石子猛的變大,沒有任何光影預兆,就這麽慢慢換型扭動。最後,幻化出一個渾身黑幽幽人物,連衣服都是黑色的。

那人剛一出現,就直奔向天雪而去。張子軒和風成被那石子鎖定住,無暇幫忙,而天雪亦是被那一顆石子鎖住逃跑的路線,徑直麵對那黑衣大漢的攻勢。

後麵是那疾若流星的飛石,倒是不急於進攻,滯留在空中,像是在尋找戰機。隻要天雪稍微一動,石子便會給予雷霆一擊。天雪可沒有風成的金剛不壞之身。稍有不慎,法身就有可能會被擊得灰飛煙滅,更嚴重的甚至形神俱滅,化為冥冥。

天雪看看四周,想閃身躲去,可是左邊有風成,右邊是張子軒,她躲都沒法躲。

“嗷!”天雪怒嚎一聲,身子慢慢膨起來,竟有幾十丈高低。白色的毛皮,純潔的沒有一絲雜色。鮮紅的眼睛,閃爍出妖異的光芒,毛茸茸的九條尾巴,看上去那麽雍容華貴,讓人隱隱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這九尾就是九尾仙狐幻術能量的來源之一,而九尾狐就是靠幻術立足妖界的。可以說,那九條尾巴就是九尾狐的力量之源,傳說,連九尾狐最親近的人,都不能觸摸他們的尾巴,可見九尾狐對其尾巴的重視程度。

那石頭幻化的黑人,見到天雪化為戰鬥形態,口訣急忙不斷讀出,那黝黑的雙手就變為灰色的岩石模樣,隻是指尖還是一個尖銳的錐形,鋒芒處亮出一絲冷冷的寒光。

正當小雪準備好要迎敵時,卻見她後方的石子果真又攻過來,轟的一聲砸在地上。虧得小雪機警,早就做好準備,所以當石頭一動,她就跳到半空當中。

這還沒完,那黑衣大漢也跳了起來,一雙石手眼見就要碰到天雪。若是尋常之人,在空中定然是無法閃避,可天雪乃是異獸妖族中的靈修之士,那巨型身子一扭之下,身子又拔高幾丈,眼見著就要淩空飛走。

當她正要飛遁的時候,卻被天空當中的異象嚇了一跳!半空當中,一塊巨型的岩石遮雲蔽月,朝天雪方向砸了下來。

這人……天雪不敢相信世上還有計算如此精妙的人。提前就算出她躲避的方向,並事先就預備了這個厚禮接待她,前麵的那個流火飛石根本就是個幌子!

“轟”

小雪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那個猴子。風成的整個身子都變成了石頭,隻不過這塊岩石是金色的。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金雕的猴子。

隻見風成雙手頂著那塊天上掉落的巨大岩石,齜牙咧嘴、青筋暴徒,顯然是用了十分力道。可是依舊止不住那石山的逐漸下落。終於轟然落在地上。

“鬥戰聖佛在上!那不是仙界的法寶——翻天印嗎?”風成感到手上傳來的巨力,居然是越來越大。

黑衣漢子冷笑一聲,右手一揚,翻天印又發出一陣黑光。三山五嶽的山脈頓時被強加到翻天印之上。風成悶哼一聲,一口金色的鮮血驀然噴出。

張子軒見狀,連忙豎起軟劍念道:“順風而去,勢如破竹,來往飄搖,風起——馭龍術,順勢來風!”

那半空之中的忽然掛起大風,碧蛇軟劍順勢升起,化為驚天長虹向黑衣漢子激射而去。

黑衣漢子根本沒有在意,生生吃了這一招。可就見他身子流轉出一道灰色光華,那碧蛇軟劍擊到他身上卻像是擊到一塊金鋼一般,絲毫沒有半分作用。

黑衣漢子吃此一招,反而站直身來望著天上的殘月,眼神逐漸朦朧,嘴中反複念叨著“石磯娘娘”如何如何,隻是後麵的話張子軒卻沒有聽清一句。

“你快放了他們!”張子軒目眥盡裂,左手指著黑衣漢子放聲喝道。

“你還不走麽?”黑衣漢子眼睛沒離開天空,卻停下了念叨,轉而說道:“猶猶豫豫非是大丈夫所為。既然如此,我跟你賭上一賭如何?”

“我們曾經有約定,守望相助,不離不棄。一人有難,四方支援。所以我絕不會苟且棄他們而去。”張子軒的話語讓風成和天雪都心中一動,這約定,縱使墮入輪回幾生幾世都會記得:“我就跟你賭一次,你說賭什麽吧!”

黑衣漢子說道:“若是你能讓這翻天印動上一絲一毫,我就將那隻狐狸和猴子放出,如何?”

“嗯?”張子軒暗思道,想這翻天印威名如此之大,估計也是難以撼動,以我連一花都不到的實力,與他硬拚太過吃虧。還不如跟他賭上一賭,隻要翻天印落下一粒灰,那也算是動了。這人雖是來曆不明,看著他處處留手的行為,應該不是說話不算之人。當下就應承道:“成!一言為定!”

那黑衣漢子看著張子軒答應下來,將望向月芽兒的目光收回,從眼中透出兩道精光直逼張子軒:“我先說好,若是不成功,那你的小命也別想留了!”

“我再與你說下這翻天印的來曆吧,省的你太不知天高地厚。自盤古開天後,清氣上而衍周天星辰,濁氣沉而為地水火風。天地間惟有一柱,上頂天下立地,曰:周山。洪荒之前,巫族當道。”

“不久後,巫族得罪其他三界六道,氣數亦盡。其時妖族眾多,有妖族混元聖人東皇太一,與巫族發生衝突。巫妖大戰,兩敗俱傷,人教大興。有祖巫共工,怒觸周山,毀其一壁,洪荒巨變,生靈大劫,無數種群滅絕。女媧煉五色石補天,以鼇足補周山。自此,山名:不周山。”

“三皇而後,有共工氏後人大巫共工,與人皇顓頊爭帝,敗而再觸不周山,山折,天傾西北,地陷東南。玉清原始天尊,取不周山斷壁,煉先天靈寶,取名:番天印。你要想好,這翻天印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黑衣漢子以為張子軒性情純良,不知道自己是在拖延時日,想用翻天印壓死山下二獸。卻不知道張子軒聽他這麽一說,心中除了好笑共工氏族曆代的撞山怪癖之外,了解翻天印的來曆之後,心中也多了些定數。

這翻天印既然是不周神山的山壁所鑄,必然依土木為本,那麽施用五行*,召喚出土木之靈,定然會動用翻天印。到時,隻要有微塵沾染,就算我贏了。

張子軒聚精在那巨大的翻天神印上,手指迅速結成五行的土印,大喝一聲道:“起!”

隨之而來的,張子軒身邊頓時聚集許多黃色、綠色的土木之靈,慢慢凝結在張子軒的手指周圍,緩緩轉動。隨後形成一道光束。

雖然感受到了五行木靈氣和土靈氣比平常多了許多,但是張子軒卻依舊皺眉不予:這翻天印怎麽連動也不動?難不成,它不是用的土木之靈?也不對,那為何四周的土木之靈比尋常多了許多?

正當他疑惑之時,黑衣人卻冷笑一聲,說道:“我早說過,這翻天印可不是凡品,若是要輕易就被五行術奪去身上靈氣,那就丟掉算了。”

張子軒手中的法力已經聚集,不得不發。既然要發,不如就傾盡全力!也許還有機會!

“金木水火土!五行凝聚!”張子軒右手張開,五指上分別燃出白、青、藍、紅、黃無色的光焰,四周的靈氣集中向那五指上麵湧去。少頃,張子軒左手變幻了幾個指訣,右手的無色光焰,頓時匯聚在掌中。

張子軒將右手緊握,五行之氣在他的手中融合。一股澎湃的天地力量猛然爆發。張子軒將手中的能量猛地向翻天印擲去。

一顆五彩相間光球旋轉著散發出五色光澤,絢麗的光球速度不快,威力卻不容小視。這可是集中了他所有的靈氣所發的法術,不成功,則成仁。

在那光球擊到翻天印的一霎那間,五彩光球居然自己裂開了!無色光球華蘊內斂,色彩變幻莫測,最後竟分裂成一青一黃的兩個光球,逐漸融進那翻天印中。

“我早說過,這翻天印是不周山的斷壁所鑄。不周山乃是遠古時期的神物,內蘊混沌之氣。遇到靈氣,一概笑而納之。你這區區一點靈氣,隻夠翻天印作為點心的。”

張子軒聞言,又氣又惱,可是現在他禦空都成問題。別說再提起一絲靈氣。心如電轉,思索著解決的方法。可任憑他天資聰慧,可畢竟不是那種逆天奇材,想破腦子也沒有旁的辦法。身子還在不停的搖搖晃晃,轉眼欲墜。

張子軒轉眼望了一下黑衣人的雙眸,如同鷹隼一般的招子裏,布滿死氣,難道是……天要亡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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