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化龍道 作者:龍冬強 (已完成)

 
li60830 2017-4-30 16:15:3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2 37299
li60830 發表於 2017-5-6 11:16
第九回虎有吃人心
“快看!”劉驁突然指著場中,興奮的大叫起來;“是劍齒虎和大力熊王……”

王莽也早已看見那號稱獸中之王的猛虎,以它那君臨天下的王者風範,從容不迫地步入半場,那種不怒而威的氣概,令人望而生畏。特別是它引吭長嘯的那一聲吼,端的是驚天動地、蕩海搖山。

而那頭大力熊王,也並非等閑之輩,經過整整一冬的休眠,雖然略顯削瘦,卻並不贏弱,單聽它咚咚的腳步聲,就已知道在它的身體裏蘊藏著什麽樣的力量了。

這才是一場真正重量極的比賽。

一開始,雙方沒有短打武生的那種貼身肉搏,而隻是遠遠地怒目而視,但那種肅殺之氣,遠在殿上的王莽都能感受到。

獸中之王踞蹲著,虎目在陽光下反映出威芒,額頭那個醒目的‘王’字,更是在提醒對手注意,你是在和誰叫板。

而那頭大力熊王,似乎並不在意猛虎的王者之威,悠閑地舔舔肥大的熊掌,斜著眼睥睨四野,好像在說:

“窮吼什麽?老子又不歸你管,擺什麽臭架子!”

那種‘帝力於我何有哉’的超然神色,著實令獸中之王憤怒,它使勁甩了兩下健尾,兩聲春雷頓時在鬥場上空炸響。

緊接著,它咆哮著向那大力熊王撲去.猶如一陣狂飆卷過大力熊王的頭頂。

獸王的身手的確不同凡響,隻這一撲,便將悍然撲了個趔趄,大力熊王猝不及防之下,騰騰倒退了幾步,才算僥幸躲過這閃電般的一擊,沒有被鋒利的虎爪抓破皮肉。

觀眾們還沒來得及為這精彩的一擊喝一聲好,獸王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撲來,那優美的身姿宛如一個訓練有素的技巧運動員,騰空劃出一道令人叫絕的弧線。

弧線越過大力熊王的一刹那,獸王那鋼鞭一樣的虎尾順勢一掃,便結結實實地抽在了大力熊王的後腦上,要不是被濃密的熊鬃遮住,人們一定會看到那在瞬間隆起的血棱。

隻這兩撲一掃,便足以證明魯王的實力了,君臣嬪妃們齊聲喝起彩來,為那獸王的蓋世神威。

大力熊王平白無故受了這兩撲一掃,又見群眾輿論明顯傾向於自己的對手,心中很是不平,頓時萌生了奮起反擊的豪情壯誌。

它穩住身形,人立而起,兩條粗壯的前肢高舉著,等待猛虎的第三次撲擊,它的戰略意圖,是在猛虎撲來的時候,憑借自己的體重和蠻力,揮臂將騰在空中的對手擊倒在地。

然而大力熊王失算了,獸王對於弱小的對手,是注重鬥力,而對於像熊這樣的壯大的猛獸,它卻很講究鬥智。剛才那兩撲一掃,不過是顯示一下自己的實力,來一個先聲奪人,再往後,它就該用智慧和力量綜合取勝了。

獸王撲上來了,但並不像大力熊王預料的那樣是從上三路撲來,它才不像熊那麽傻呢,明知敵人早已森嚴壁壘,卻非要來個自投羅網?

它這次撲的是熊的下三路,它趁熊臂高揚不及回防的機會,巧妙地伏低身子,幾乎是貼著地皮飛過來的,一片黃塵卷過之後,那熊的下盤被狠狠地抓了一把,連皮帶肉扯下一大塊不說,龐大的身軀也被這一抓鬧得失去了重心,嘔當一聲仰麵便倒,震得鬥場堅硬的地麵都轟然作響、微微晃顫。

“好!”

殿上殿下齊聲稱快,喝彩聲似乎在告訴獸王,別停下來,就這麽幹!

獸王畢竟是獸王,它不願意聽從任何人的旨意,哪怕是皇帝也別想命令它做它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它還沒有玩夠,它要盡情地戲弄那愚蠢的笨熊,把它的神威表演個淋漓盡致。

於是,它很大度地給了那大力熊王一次喘息的機會,遠遠地坐了下來,那神態,就像把敵人誘進了自己的伏擊圈的大將軍,在高高的山崗上俯視山穀那一小撮很快就會成為砧上之肉的殘敵一樣。

大力熊王低吼著從地上爬起來,奇恥大辱令它狂性大發.它笨拙地搖晃著身軀,向那得意洋洋的獸王撲來。

而獸王卻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很輕鬆地讓開了大力熊王那蘊足了渾身蠻力的一撲,把悍然閃了一個踉蹌,還沒忘用虎尾挑逗似地抽了對手一個耳光。

“士可殺不可辱!”

那大力熊王幾乎要喊出這一句悲壯口號了,它是妖獸,雖然不能化成人形,卻擁有相當於八歲小孩的智商,強大的力量更使它平常自信滿滿。它抬起頭,仰天狂吼,淒厲的嗥叫讓人心碎。

嗥叫聲中,它做出了讓獸王、也讓所有觀眾不解的舉動,它不再理睬那近在咫尺的仇敵,而是像人那樣後腿直立,用粗壯的熊臂交替捶打著自己的胸膛,咚咚的響聲,仿佛在擂響一麵碩大的鼙鼓。

它捶得很重,似乎捶的不是自己的胸膛,而是對手那令它不堪的軀體。

它示威似地緩緩轉動著身子,一邊轉,一邊拚命地繼續捶打,它轉向哪一麵,哪一麵的觀眾就能看見,隨著一下重擊,它的嘴角都會流出一股殷紅的鮮血。

捶到後來.它幹脆用利爪撕扯起自己的前胸來,濃密的胸鬃被扯落了,粗厚的熊皮被扯破了,連那飽蘊著力量的健肉也被扯得橫七豎八盡是長長的爪痕。

而它卻依然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態,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布:“來吧!我什麽都不怕!”

神勇的獸王被這種自殘行為震驚了,也弄蒙了,它什麽陣仗都見過,就是沒有見過這種不要命的!

“好小子,這是要玩命啊!”

獸王心裏嘀咕著,有心想退避三舍,可又怕丟了麵子,有失王者風範,於是在觀眾的催促下,象征性地向對手撲去。

它撲中了,但對手根本不躲不閃,而是敞開胸膛、張開雙臂歡迎這一撲。

甚至對於在身上到處亂抓的虎爪、到處亂咬的虎口也根本不介意,那大力熊王隻是緊抓住獸王的肩胛,拚命地搖晃著,用碩大的熊頭和虎頭對撞著,口中還發出嘿嘿的笑聲。

獸王怯懦了,它拚命掙紮著,想掙開熊爪的掌握。

但那是徒勞的,你想不玩了?我還沒玩夠呢!

大力熊王把猛虎舉起來,遠遠地拋了出去。然後,又追上去,抓起對手,又是一拋。

倒黴的獸王,就這樣被對手玩弄於股掌之上,威風掃盡,顏麵無存。

它再也顧不上什麽獸王的尊嚴,趁大力熊王再一次拋出自己的機會,嗷地一聲禦風竄了開去,一溜煙地鑽進鐵門半開的獸籠,免戰牌高懸,再也不出來了。

觀眾們失望透了,沮喪的咒罵此起彼伏,他們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不能容忍眾望所歸的獸王在勝負還沒有最後決出的時刻就這樣溜之大吉。

但他們很快就明白獸王為什麽會這樣做了,因為那熊已經瘋了,而麵對一頭瘋狂的大力熊王,除了盡可能地溜得遠一點,你還能做什麽呢?

大力熊王在失去了宣泄對象之後,它的餘勇沒有地方可以施展,於是,非常可以理解地轉向了剛才為自己的對手助威呐喊的那群兩條腿的動物。

它憤怒地撲向觀禮殿,在鬥獸場邊上,它輕而易舉地弄彎了兩根試圖阻擋它前進步伐的鐵欄杆,一掌拍飛了數個鐵甲衛士,堅定地爬上了玉石台階。

情況突變!

剛才還在為精彩的場麵而興奮不已的後宮佳麗們,眼看大力熊王就要竄上殿來,頓時芳魂兒直飛九霄雲外,嬌喚連聲,權墮髻鬆,裙據零亂,顧不得尊貴的儀容,一個個四散逃命。

其實她們根本不必如此驚慌,因為大力熊王並不是衝著她們來的,它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漢太子劉驁!大力熊王隻對這個小家夥感到興趣,因為剛才就是他嚷嚷得最歡快,為獸王喝彩的聲音最大,大力熊王決定把他幹掉!

劉驁嚇得麵無人色,王莽看得眼神驟縮,片刻之前,他可是親眼看到負責保衛的執金吾將軍被人叫走。片刻之後,大力熊王就發狂殺將上來,這其中要是沒有什麽陰謀,誰也不會相信。

王莽看了一眼附近被嚇得‘花容慘淡’的傅仙音傅昭儀,暗道:“人有傷虎意,虎也有吃人心啊!既然給她搶先發動了,正好將計就計,給她一個好看!”猛然間發出龍氣,刺得大力熊王一愣,本能的感受到恐懼,不想在向前,轉而撲向了穿著團龍服的漢元帝。

“咦!”王莽耳中立時聽到一聲‘輕疑聲’,似乎在說怎麽會這樣?
li60830 發表於 2017-5-6 11:16
第十回龍者,能大能小
龍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中,隱則藏於波濤之內!

老虎頭上雖然在頭上寫了個大大的‘王’字,標稱它是萬獸之王,一對上真龍,卻還是遠遠不夠班。大力熊王也是一樣,雖然處於極度瘋狂的狀態,但陡然間遇到‘龍氣’,以為前麵藏著個真正的萬獸之王,還是本能的感到害怕,當下舍棄太子劉驁轉而朝漢元帝撲去!

“奶奶個熊,反正這個穿團龍服的家夥,剛才叫的也是很歡!”

漢元帝嚇得臉色煞白,要是早幾年前,他倒能大喝一聲拔劍砍了這大力熊王,隻是這幾年經過傅仙音的日夜索取,不僅精力衰竭,氣力也變得十分弱小。

最近還大病了一場,好不容易痊愈的身體,並沒有為他提供足夠的力量去逃命。在大力熊王當麵的一瞬間,他甚至連招呼武士們勤王救駕的力氣都聚攏不起來,虛弱的雙腿,也像被緊緊粘在那把盤龍金椅上一樣動也動不了。

不過這樣倒給了臣子們一種印象,一種泰山崩幹前而麵不改色的臨危不懼的印象。

緊挨著漢元帝的皇後王政君,她在看到大力熊王撲向劉驁時,眼神驟縮,就要出手,卻看到從王莽身上發出一道金光,令得大力熊王驚惶的改變了方向,而他本人則飛快把劉驁拉到身後保護起來,真真又驚又喜,驚得是王莽小小年紀居然就有那麽大的本事,喜得是她的兒子沒事,繼而大怒!

王皇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傅仙音玩的把戲,想借此除去大漢朝的太子,好空出位置給她的兒子當太子,這女人真夠惡毒的,以前怎麽沒有看出來?

見到傅仙音自食其果,竟然要把最大的靠山‘漢元帝’給親自掘去,王皇後想到了十多年來後宮詭詐不斷的爭寵醜劇,漢元帝對她可有可無的態度,兒子和她屁股底下都搖搖欲墜的位置,那裏還有什麽感情可言?

要不是十數年夫妻做下來,還有一絲情分在,王皇後都想幹脆讓大力熊王把漢元帝給弄升天,好讓她的兒子提前接班登基,最後歎息一聲,她就要出手援救,這時突得眼前一亮,看到一位身材健美的嬪妃似乎早有所料,右手握著盾牌,左手提著刀,搶著擋在了漢元帝的麵前。

而同時,王皇後看到了傅仙音臉上現出一絲驚詫神色後,重又鎮定下來,手指輕彈,就要滅殺掉看似凶猛,實則在他們麵前就如紙一樣薄的初級妖獸大力熊王!

既然已經有人去救漢元帝,王皇後自然就更不願意讓傅仙音搶去救駕功勞,一道上品‘定身符’化道黃光就映入傅仙音的體內,當即發生神妙,把她定在原地,手腳都動彈不得!

傅仙音沒想到王皇後居然在這個節骨眼翻臉動手,頓時失去先機,雙目怒視,做聲不得!

王莽看到有機可趁,頓時眼前一亮,掙脫劉驁的手小跑過去,趁著場中混亂成一片,沒人注意的時候,飛起一腳,正正踹在傅仙音挺翹的屁股上,隻覺得腳下一軟,好似踩進了棉花裏麵,十分綿軟。隨後又一道強大的力道反彈而來,差點把王莽此時小小的身體彈飛。

“喂喂,表弟你要到哪裏去……”劉驁正驚慌叫呢,看到王莽給彈了回來,連忙接住,而傅仙音卻給踹進龍椅底下空隙中,驚得目瞪口呆!

他素來自稱膽大,此時見了王莽的表現才知道,他的膽子其實很小。

什麽叫膽大包天,這就是了!劉驁激動的淚流滿麵,真恨不得也上去踹那女人幾腳,在太子太師和王皇後的教導下,他也是知道誰是他現在最大的威脅!

……

大力熊王根本不理睬這中間發生的小插曲。它所考慮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翻過橫亙在麵前的白玉欄杆,順利地到達那家夥的麵前,然後,照著他那戴著皇冠的腦袋,就來上那麽一下,對,一定要來一下,絕不留情!

欄杆終於被越過去了,那顆討厭的腦袋還在那裏,它已經伸爪可及,來吧夥計,乖乖地,別亂動,我保證給你個痛快的,讓你來不及喊疼……

不對了,準是出了什麽岔子,那顆討厭的男人的腦袋,怎麽變成了一副美麗的熊見猶憐的姣容?

熊掌高舉著,卻沒有落下去,那是一張多麽可愛的臉蛋呀!杏目,檀唇,桃腮,柳眉,紅撲撲,粉嘟嘟,香氣襲人,秀色可餐。

而那雙秀目中,分明有一種英武氣概,一種全無畏懼、生死置之度外的氣概,正是這種氣概外加盾牌和鋼刀,像一堵鐵壁,擋住了大力熊王的步伐,使它產生了一小會兒的遲疑。

這是致命的遲疑。

雖然隻是那麽一小會兒.卻足夠讓護駕的武士們從驚愕中清醒過來,履行他們剛才被忘記的職責了。

當刀劍斧鋮密密麻麻地親吻大力熊王這個叛逆者的每一寸肌膚,並使得它渾身發麻不得不以死報之的時候,這位離天子隻有一步之遙卻被一個女人阻擋去路的倒黴蛋,這位幾乎改寫了大漢王朝命運的妖獸,竟然衝破喉間的橫骨,發聲大叫:

“親愛的美人,你是誰……”

它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了。

但是漢元帝有。

當挺身遮蔽在他與熊之間的那具嬌美身軀轉過來向他呢喃著表示慰問的時候,漢元帝脫口而出:“馮媛,馮婕妤?”完全的不敢相信。

美麗而又勇敢的馮媛拍著胸脯,對她剛剛的舉動並沒太多的回味,激動的渾身發抖,昨天夢到的情景居然都是真的,感謝尊神!這股情緒她卻沒有表露出來,很快恢複往日的平靜,放下刀盾道:“臣妾有罪,罪該萬死。”

漢元帝驚愕不已;“婕妤何罪之有?”

不要說漢元帝,就是目睹到剛剛驚心動魄的那一幕,而感到佩服,讚歎,高興不已的王莽,也對馮捷好這句話頗感費解,明明是挺身護駕,為什麽要自稱有罪,還“罪該萬死”?

馮媛馮捷好輕啟朱唇,打破了疑團:“陛下乃天下至尊,臣妾在急切中不暇多思,竟然手持刀盾擋在陛下麵前,要是有什麽差錯,還不得罪該萬死麽?”

王莽細想了一下,不禁恍然大悟,暗道馮媛果然是個極聰明的女子,這次她雖然是為了救駕,才跑了上來跟皇帝搶鏡頭,何況你一個嬪妃卻手持刀盾上來,真要追究的話,就是‘逾越’,是‘大不敬’,是‘圖謀不軌’的罪過了。

所以,聰明的馮捷好不求有功先求無過,先擱下一句請罪的話,免得那些妒賢嫉能的小人將來在背後捅刀子!

漢元帝自然不會怪罪剛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有功之臣,而且他還很好奇是什麽力量鼓舞著這個柔弱的女子在關鍵時刻衝了上來,甚至比那些禦前武士還要勇猛果敢。

漢元帝是怕死的,當然也認為別人都應該像他一樣‘愛惜生命’。

“婕妤,人人都有畏死之心,為什麽你能挺身擋在大力熊王麵前呢?”

“這個……”馮媛羞紅了臉,夢中的情景怎麽說不出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5-6 11:17
第十一回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個……”馮媛羞紅了臉,夢中的情景怎麽也說不出來,呐呐道:“臣妾隻是擔心大力熊王撲向陛下,所以就搶了一麵刀盾衝上來。要是擋不住的話,對那畜牲來說,陛下的萬乘之軀和巨妾的蒲柳踐體,都隻是一頓豐盛的午餐,實際是沒有什麽區別的。它得到了臣妾,就會舍棄陛下,這是很簡單的道理,陛下您說對嗎?”

她之前還真是做好了‘以身飼熊’的準備。

漢元帝沒想到馮媛想的會是如此簡單,他很為馮媛婉惜,沒有抓住這個機會,說出一大篇可以青史留名的閃光語言來。正因為這樸實,反倒越加的感動,他指著驚魂未定的臣僚嬪妃們,剛才可都是拋下他,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差點氣得說不出來:

“你們聽聽,你們看看,這才是朕的好婕妤,好愛妃,你們平時吵著鬧著要朕給你們封賞,可一到關鍵時刻就沒一個人把朕放在心上。哼,你們啊,要向馮婕妤好好學習。”

“皇上,臣等(臣妾)罪該萬死!”自愧不如的須眉們,自忖不敢的巾幗們,用參差不齊的男聲女聲盡量附和著,呼應著。雖然做不出英雄的舉動,但口號喊得響亮,不也至少說明我們是有決心成為英雄的嗎?如果下一次再有同樣的機會,我們一定會同樣……同樣開溜。

漢元帝冷哼一聲,知道法不責眾,這麽多人沒辦法全都懲罰了,存心讓他們多跪一會,轉著頭看向身周,眉頭不知不覺間皺了起來:“你們誰看見傅昭儀了?”

“是啊,怎麽沒看見昭儀娘娘?”文武大臣,嬪妃們頓時伸長脖子,四處張望起來,從大力熊王發狂衝上來,到被擊斃,時間也就過去幾個呼吸的,至今還有很多人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有幾個謹慎點的侍衛,甚至已經開始在殿裏巡邏起來,看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麽妖獸藏在附近,把傅昭儀給害了。要知道,剛才那一陣忙亂,造成了局勢的失控,很可能籠子裏的其他妖獸混水摸魚溜了出來呢。

看見眾人惶惶亂亂的樣子,躲在王皇後身後的劉驁拉著王莽的手臂,不斷的擠眉弄眼,暗暗壞笑。

王莽自然知道他在笑什麽,眼珠子一轉,又想出一個壞點子,突然指著漢元帝身邊大聲尖叫報警:

“那裏還有一頭大力熊王!”

隨著王莽的這一聲尖叫,大家一齊扭頭,隻見漢元帝左首的那把椅子下麵微微作響,繡帔縫隙中,隱約可見一團黑黢黢的東西在蠕動著。

“媽呀!”

幾位後宮佳麗頓時嚇昏過去,這回文武大臣,大內侍衛,有了準備,立即刀槍出鞘,你一句我一句把漢元帝團團的擋在身後:“保護皇上,保護娘娘。”

當然很快就證實那隻是一場虛驚。

椅子下麵自然不是什麽凶猛的妖獸,而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傅昭儀。

不過這位擁有傾國傾城之姿的傅昭儀這會兒的德性實在讓人看不起,臉色鐵青,嘴唇發紫,衣裙糾結,釵環淩亂。從龍椅下麵鑽出來之後,還在像中了風寒那樣抖個不停,兩排口齒正在篤篤喃喃地演奏著‘仙音’。

然而這位天才的音樂家此刻卻已經失去了她那位最忠實的聽眾,漢元帝毫不客氣地冷嘲熱諷道:“堂堂昭儀,竟然如此狼狽!平日裏說得多好聽啊,什麽比翼雙飛、同生共死,一到關鍵時刻就隻顧自己逃命。這倒真應了那句老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陛下,不是那樣的,是,是……”傅昭儀雙目幾乎發火的看著王皇後,卻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她剛才被王皇後暗算了,打入她體內的拿到上品定身符,在剛剛衝破禁製時就給毀了。

一想到辛苦籌劃了那麽久,支走了太監首領衛公公,中途使計誆走了半隻腳已經踏進‘人仙’境界的執金吾將軍,又做了許多的準備,眼看差點成功,還沒來得高興,情況就急轉直下,顏麵喪盡,偏偏還有苦說不出。

那大力熊王明明都已經快撲殺了劉驁小兒,怎麽會突然改變方向,難道他身後真的有神龍護佑?

傅仙音恨得一口銀牙差點咬碎,她雖然看到了王莽,隻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並沒有怎麽放在心上,卻不知道壞她好事,踹她屁股的正是這個轉世重生,偏偏記憶還全在的‘小孩’!

王莽把這一切看眼裏,隻是悶聲偷笑,這就是潛龍在淵的好處了,可以悶聲不響的做壞事,卻不引人懷疑,等到敵人注意、重視時,則早就成長為真龍,一飛衝天,在不是凡人可以壓製的了。

漢元帝此時也完全不顧傅昭儀的臉色,挽起馮媛的柔臂道:“婕妤今日立下大功,朕要好好賞賜你,擺駕,回宮!”

到晚上,就有幾位飽學的鴻儒奉命去教導馮媛的兒子劉興各種禮儀教育,以便在適當的時候接受封王的詔命。至於馮捷好本身的深造,也被列入了議事日程,正在學習作為一位“昭儀”所必需掌握的知識。

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漢元帝子息中的第二位王爺產生了,劉興被封為信都王。而按照當時定下的規矩,信都王的生母,鬥獸英雌馮媛也從婕妤的位置上升了一級,成為大漢曆史上的第二位昭儀。

馮媛的榮升,對於傅昭儀來說,卻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沉重打擊。這位‘天籟苑主’的演奏機會明顯減少,漢元帝似乎有棄文習武的傾向,對她的‘仙音妙藝’似乎不再感到有當初那種特殊的樂趣了。

對王政君王皇後來說,馮昭儀的受寵,卻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至少分散了傅昭儀的注意力,轉移她的仇視與敵對。三個女人之間,開始形成一種互相排斥而又互相牽製的微妙關係。

趁著兩位昭儀各顯手段去爭奪漢元帝的空隙,王政君獲得了難得的機會,她可以定下心來培養兒子劉驁好讓他的太子地位更加穩固。

這本來是順理成章、手到拿來的事情,但讓王皇後和王莽都沒有想到的是,劉驁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是塊上不得台麵的狗肉。短短時間中,竟接連出了幾樁毛病,惹惱了本來沉醉於溫柔鄉中的漢元帝,重新想起曾經許諾過博昭儀的廢立之事,劉騖的太於地位受到了嚴重的動搖,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就在發生馮媛‘搏熊’這件驚天動地的英雌壯舉的不長時間,漢元帝因為病體拖累,或者說是被二美牽製,已經不怎麽過問政事了,每天隻是留心於他的業餘愛好——一音樂。

這天漢元帝心血來潮,萬分高興的道:“今天咱們搞一個宮廷音樂大賽,優勝者有重獎伺候!”

王莽在聽到消息的時候,就知道不好,傅仙音的反擊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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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美人殤之休止符
要知道傅仙音的專長可是音樂,都能幻化出‘宮商角徵羽’五音使者,一手七弦琴更是能彈奏的跟天地應和,發生種種不可思議的情景。

漢元帝舉辦這‘宮廷音樂大賽’不就是給傅仙音傅昭儀送分的嗎?

王莽暗道傅仙音果然好本事,雖然經自己橫插一腳,沒辦法在獨享漢元帝的寵愛,卻還是牢牢把握住了這位風流皇帝的心弦,就是不知道這回還要耍什麽把戲?

王莽苦思良久,終於想起了一人,不由大喜,有他在,任傅仙音有通天的手段,也難以施展出來,立馬就去行動布置開了。

當漢元帝的旨意在整個皇宮中傳開時,那些能拉個小曲,彈個琵琶的後宮佳麗們,全都扭著柳腰踴躍報名。

那些靠音樂混飯吃的宮廷樂師們,也全都低著腦袋積極參加。

這個消息自然在第一時間就傳進了傅仙音的耳朵中,她在自己的宮殿中撫琴大笑:“天助我也!”琴聲也變得輕靈和跳脫起來,宮女太監們一聽,身心都跟著歡快起來,齊聲湊趣道:“娘娘這次您一定會得到桂冠,得到皇上的重賞的。”

傅仙音也想借此挽回之前失去的分數,揮揮手讓他們下去,她要獨自好好的想想比賽時要演奏的曲目。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在圍繞著‘宮廷音樂比賽’而忙碌開了。

本次大賽隻有一位評委,那當然就是宮廷藝術權威、音樂天才的漢元帝劉奭。隻見他高踞龍床之上,病色未消的臉上呈現出隻有評委才有的那種清高而又傲氣、對參賽節目並不全懂卻又要裝作十分在行的特殊神態。

大賽開始了,率先登場的自然是那些久經專門訓練的宮廷樂師們,他們有的淺吟低唱,有的鼓瑟吹笙,十八般‘文’藝全都亮相,可說是精華薈萃。

但他們無疑都得不到最高分。

因為他們誰也不敢把自己的真本領百分之百地充分發揮出來。他們心裏全都明鏡似的:“什麽宮廷音樂大賽,誰知道皇上今天又要借這個題目褒賞哪一位美人呢!咱們這些奴才,可別輕舉妄動。咱們要做的,就是當好綠葉,好突出皇上內定的優勝者的卓越才能!”

於是這些可憐的參賽者們,全都知趣地把握住了分寸,既不能表現太突出,那樣會咄咄逼人,讓皇上評委在舉牌亮分時為難。又不能表現太差勁,那樣會造成屍位素餐、濫竿充數的印象,南郭先生的教訓可是沒過去多少年呢!

難就難在了這個分寸上,‘中庸’的確是一個千古難題。

漢元帝好在也做了十幾年皇帝,早有心中有數,對這些滿頭冷汗的可憐蟲們,並沒有十分在意,草草賽過,無一例外地都給了八分。

接下來,輪到後宮佳麗們施展才藝了。

這一輪的參賽者果然高明許多,所謂高明,並不是指她們的音樂素質,這一點她們無疑要比專業的宮廷樂師們遜色許多。如果說樂師的技藝值十分,她們隻能值七分,但她們全都傾注了全部感情,十分投入。

十分的投入,再加上七分的技藝,所取得的現場效果,卻不是十加七這種簡單的算術和的結果呢!

更何況這些個出色的佳麗、豔絕的粉黛,形容秀美、體態啊娜、異香襲人,往台上一站,秋波回轉、顧盼生姿,未曾表演,先就博了幾分印象分呢!

待到她們或吹或拉或彈或唱,嬌聲顫顫,柔音嫋嫋,真把漢元帝這位評委薰得是六神離舍、三魄飄遊,幾乎要弄不清這是音樂大賽還是選美活動,隻是一個勁兒地喝彩:“美,真真是美不勝收哉!”

無一例外給了九分。

“莽表弟你看白衣美人那個的大屁股,我的乖乖。”劉驁拉著王莽坐在旁邊的席位上,似乎是看到了某道異常高聳的曲線,拉著王莽的手腕低低的驚叫出來,那神情在王莽看來真是十分的猥瑣。

王莽順著指點看去,果然看見一個完全稱得上‘豐乳肥1臀’的白衣美人,表演的才藝是跳舞,正做到最後一個動作,把腰下壓,把臀部異常明顯的凸現出來,白裙緊貼在上麵,竟似乎變得透明裏一般,無線春光盡在眼前。

老實說,王莽看得也是色心大動,但對劉驁的表現十分不滿,悄聲道:“表哥,這可都是你老爹的女人,看看就行,別大喊大叫,更別有什麽不軌舉動啊!”

“嗯嗯。”劉驁連聲答應,卻恨不得的把眼睛放在那白衣美人身上。

很顯然,剛剛的話一進他的左耳朵就從他的右耳朵出去了,並沒有放在心上,王莽這時候也沒有管他,因為傅仙音開始登台表演了。

在紗帷後麵就先聲奪人的來了一句‘長門賦’,是司馬相如受了重金為漢武帝的皇後陳阿嬌所作的長門賦,以歌的方式唱了出來,非常悲怨哀婉的曲子,十分切合於她在漢元帝心中的地位以及她對這種‘先榮後衰’的際遇難以言表的心情。

她的選擇,或者說她聲情並茂涕淚俱下的演唱,終於感動了評委。漢元帝聽出傅仙音的弦外之音,也覺動情,不禁回憶起天籟苑那個令人如醉如癡的夏晝來。

待到傅仙音如泣如訴地唱完最後一個音節,餘音還在雕龍鏤鳳的殿梁間索繞,漢元帝已經原諒了她在虎圈的錯誤行為,畢竟像馮昭儀那樣的奇女子往上一千年也找不出幾個來。

“好,太感人了,仙音啊,你這首歌準備叫什麽?”漢元帝決定把這次宮廷音樂大賽的桂冠授予傅昭儀,為了她的美妙歌喉,也為了她那淒楚可憐的瑩瑩淚光。

對此,王莽也是無可奈何,剛剛連他都被悲傷的曲調給弄傷了呢,可憐的陳皇後,可憐被金窩藏嬌的陳阿嬌!

可是傅昭儀卻螓首低垂,款款婉拒:“陛下,這歌叫《美人殤》,是感傷之作。妾身自知德淺藝疏,距離皇上的要求有萬裏之遙,這個桂冠妾豈敢接受?要說起藝術才華、音樂造詣,普天之下、古往今來,有誰敢比萬歲爺您老人家?有您在,這個優勝獎也隻有空缺這一個辦法了。至於妾身,隻求能以淺薄技藝和一片癡情,長侍萬歲駕前,琴瑟合諧,永遠不要聽到休止符。”

連官中最擅長歌唱的天皇巨星都如此謙虛,其他選手還有誰敢企望折桂?於是大家紛紛矮了半截在地上,七嘴八舌地一致擁護傅昭僅關於優勝獎空缺的提議。

看來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麽怪,人,縱然貴為天子,也最怕聽到恭維言論,漢元帝被眾人一說,竟也飄飄然起來,當真以為自己的音樂才華是天下獨步了。

高帽子一戴,漢元帝來了興致:“既然眾位愛妃如此推崇朕的藝術,朕也不便藏私,今日趁著國泰民安、政通人和,朕就效仿先聖們以禮樂教比萬民的榜樣,為你們表演表演朕‘頹丸擲鼓’的絕技。也讓你們知道知道,朕這個評委不是當著玩兒的。來呀!樂隊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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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禮樂江山歸誰有
宮廷樂師們立刻在殿角下各就各位.漢元帝也離了寶座,走到檻邊,依檻而立。早有內侍取過一隻大玉盤,盤中小山樣堆著數百粒碗豆大小的銅丸。

漢元帝從盤中取出一粒銅龍,望著莫名其妙的臣僚嬪妃們,微然一笑:“眾卿不知道什麽叫做頹丸擲鼓吧?頹者下也,朕就站在此處,用鋼丸投向殿角下的那些樂鼓,使鼓聲和其它樂器形成合奏。樂師們,破陣樂開始!”

聖旨甫出,樂師們一個個撥弦籲簧,開始演奏起雄渾悲烈的破陣樂來。

樂曲開始是緩慢的,胡笳在淒清的秋夜裏長鳴,那縷縷不絕的笳聲,令人進入到一種寧靜空曠的環境中。宮廷樂師們的技藝果然高超,用音樂營造出的大漠風光、邊塞景色真個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然而,沒過多久,寧靜空曠的氣氛就被一股強烈的肅殺之氣打破了,人們聽到了鐵甲的鏗鏘聲、戰馬的嘶鳴聲、刀槍的碰撞聲、士卒的步履聲,甚至,甚至聽到了將士們臨戰前熱血在胸頭激蕩的那種洶湧澎湃的潮聲。

大戰在即,六師整肅,三軍待發。兩支大軍列下了氣勢恢弘的戰陣,戰雲密布,幹戈如林。

這時,眾人看到漢元帝手臂一揚,那粒銅丸倏然飛出,咚的一聲,擊在十步開外的那麵碩大的鼙鼓正中,這上是破陣樂中的一個音符,是兩軍交鋒的總動員令。

頓時,銀瓶乍迸鐵騎出,萬馬奔騰走驚雷。樂曲陡作金鐵之聲,奔突捭合,衝撞跌宕。

而漢元帝的雙手也開始忙碌起來,銅丸一粒接一粒地被他擲出,又一粒接一粒地擊在那些大小各異的鼓麵上,發出高低急促卻又與整個樂曲渾然一體的鼓聲。

眾人全都看得眼花繚亂。一時間,他們竟不能決定到底是該用耳朵來聆聽這激昂的樂曲,還是該用眼睛來觀賞漢元帝那絕妙的表演。

然而無論是聽也罷、看也罷,都是令人拍案稱奇的。漢元帝耳辨音律,眼觀群鼓,手擲銅丸,精氣神全都聚集,發出那一下下堪稱神乎其技的手筆。

銅九在空中飛舞著,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流星般一閃即逝,鼓點就隨之或疾或遲、或重或輕地震響著,擲到後來,漢元帝意趣大作,奪過內侍跪捧著的玉盤,將盤中餘下的數十粒銅丸望空一揮,那些銅丸便如生了眼睛一般,全都撲向各自的目標,幾十麵鼙鼓一齊隆然,把一曲破陣樂推向了最高潮。

恰好就在這一片鼓聲中,樂曲夏然而止。

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的臣僚嬪妃們,就那樣呆了足足有一分多鍾,才大夢初醒般地齊齊跪倒:“萬歲神技,天下無雙!”

“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莽也是其中一員,張大了小嘴,暗呼:“這也行!”手擲銅丸對他來說,也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要和破陣樂契合的完美無缺,每一下都正好打在那個點上,演奏出雄渾完美的破陣樂,就要好好下一番苦功才能夠成功了。

“這漢元帝沒想到還真是一資深的音樂玩主!”

而方才那一番劇烈的運動,也著實讓大病初愈的漢元帝感到心力交瘁,他定了定神,緩步走回寶座一又喘了片刻,才發表感慨:“聯這頹丸擲鼓之技,乃幼年時得自西域異人傳授,多年未曾演練,已是生疏得很了,眾卿,眾愛妃,幸勿曬笑!”

“皇上太謙虛了!就您這一手神技,怕是當今天下無人可比了。何況每一擲都嚴合音律,動人心弦,就是師曠複出,也不敢望您的項背呀。”

“是啊是啊!我大漢有您這樣精於禮樂的明君,真是江山之幸,萬民之幸!”

漢元帝微微點頭:“鼓瑟吹笙,雖是雕蟲小技,但也需傾注全副心力,方可登堂入室。朕親政以來,雖然留心於音樂,但卻並非以此為消遣,朕是追古聖之蹤跡,提倡以禮樂治國,這一番苦心,卻不是人人都能體會到的呢!”

說完,漢元帝用眼掃向群臣眾妃,似乎在期待什麽人來對他的這一番苦衷表示理解。

當然就有口齒伶俐、善於腦筋急轉彎的大臣緊跟照辦:

“萬歲聖明!音樂之道,雖然微末,其中奧妙,卻暗合聖人之訓。對於治國肉食者,於調琴和瑟之中,可領悟輕重緩急之理、陰陽頓挫之序,於治國安邦大有裨益。

而對於百姓素食者,則可於賞心悅耳之中,領悟聖賢教化之德、修養立身齊家之性!特別是咱們大漢,疆域遼闊,子民眾多,內中魚龍混雜、良美參差,真正需要用美妙動聽的音樂來教化他們呢!萬歲,您今天這哪兒是什麽宮廷音樂大賽呀,簡直就是一次安邦治國的現身說法嘛!”

“是啊,萬歲今天這一手頹丸擲鼓,展示的豈止是音樂天才,實在是在向愚臣們言傳身教安邦治國的藝術呢!”

群臣們有唱有和,說得起勁。

忽見漢元帝龍顏慘然:“唉!可惜朕這安邦治國的藝術,曲高和寡,後繼無人了呀!”

他轉向一直心不在焉的太子劉驁:“太子,你可能效仿朕,來一手頹銅丸而擲鼙鼓?”

劉驁正在欣賞某一位宮女的美1臀,猛聽父皇發問,目光尚未來及從美1臀上移開,隻得倉促回答:“屁股?誰的屁股?兒臣不敢推,也不敢擲。”

“荒唐!”漢元帝又好氣又好笑,斥責一聲,不再理他。

劉驁卻還在那裏自言自語:“本來嘛!這後宮佳麗、宮女禦婢,都歸您所有,兒臣哪敢動得……”

“……”王莽真恨不得踹死身邊這口無遮攔的家夥,就在這時卻聽得殿角下咚地一聲,有一麵鼙鼓竟自己響了起來。

眾人驚疑,鼓聲卻又接連響起,幾十麵鼓錯落有致地發出高低各異的聲音,細細聽來,不是破陣樂又是什麽?

漢元帝也覺得奇怪,是誰未經許可就把朕的演奏偷偷錄了音?

仔細一聽,還是有些差別,方才是合奏,笙管苗蕭鼓角鉦鏑八音齊鳴,氣勢甚是磅礴,現在卻顯然隻是獨奏,隻有鼓聲在響。

而且從力道上、節奏上都比漢元帝的要顯遜色,有幾聲甚至出錯了,不過不細聽卻是不易分辨。

漢元帝睜開龍目,四下逡巡,當然很快就弄清了真相。

王莽也在看見那是一個少年在擊鼓,說得準確一點,是有一位皇室少年也在用漢元帝的方法頹丸擲鼓。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傅昭儀的兒子,定陶王劉康,隻見他抿緊了嘴唇,把手中的銅丸勁射出去,擊得鼓聲隆隆,儼然有音樂神童的風範。

定陶王劉康頹丸擲鼓演奏了破陣樂中的一小段,然後從檻邊轉身,跪拜在元帝的腳下:

“兒臣鬥膽,在父皇駕前班門弄斧,望乞恕罪。”

“哈哈,好!好!好!”元帝連稱了三聲好,點頭不止:“康兒果然聰慧過人,片刻之間已能達到如此地步,實在難得,難得!”

他掃視著殿中臣僚嬪妃,見眾人也都現出驚詫之色,遂更加得意:“看來朕的擔心是多餘的了,我大漢天下後繼有人了!康兒,平身起來,讓大家看看,好好看看,什麽叫人才?這就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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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凶禮
“謝陛下,定陶王真是天下第二奇才!”

群臣嬪妃們也都拚命迎合著,當著漢元帝這位天下第一音樂奇才的麵,玩兒了命地吹噓他的寶貝兒子劉康,溢美之聲頓時哄然而起。

聽得傅仙音與有榮焉,麵現微笑。

王莽微微皺眉,就要和身邊的劉驁商量一下對策,不能讓人給比下去,卻沒想到他一個勁的盯著劉康嘀咕道:“我這個弟弟長得白白嫩嫩的,真跟傳說中的金童一樣,以前怎麽都沒見過,奇怪。”

聽了他這些沒心沒肺的話,王莽幾乎絕倒,幹脆不理他,轉而對請來的外援‘太子太師丹忠大人’道:“老師,你看這……”

幾年沒見,丹忠大人明顯消瘦了許多,剛剛劉驁的話他也是完全聽進耳朵,不由歎息,小時候太子是那麽的聰明懂事,可自從七年前那次大戰,他身受重創,大多數時間在閉關療傷,疏於教導,被一群太監趁機引誘沉迷於聲色犬馬後,才幾年就變得這樣平庸了。

可他作為太子的老師,保護者,卻不得不替劉驁考慮,聽到漢元帝意味那麽明顯的話,丹忠大人不得不據理力爭,就在一片譽聲中,猛然站起高聲道:

“陛下此言差矣!”

誰如此大膽?竟敢當麵指責皇帝!還沒等漢元帝發怒,群臣就已鼓噪起來:“逆臣胡言!”

“站出來!”

“站出來!”

群臣心中都有打算,生怕萬歲盛怒之下,不分皂白,禦手一指,錯指到自己身上,當了替罪的羔羊。於是呼啦一下四下閃開,比躲避妖獸襲擊還快,大殿中央,孤立著膽大妄言的反潮流的英雄。

漢元帝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太子太師丹忠大人。漢元帝心說我的老師唉,您怎麽又跟我唱反調來了?

原來太子太師丹忠大人,不僅是太子劉驁的老師,也在漢元帝當太子時做過他的老師,在數次‘太子’保衛戰中力保過他,算是帝師!

至今已有兩任,看樣子還有繼續做第三任,第四任的打算!而且他的祖上,和漢元帝這一支皇族有著頗深的淵源。

丹忠,字君仲,老家在魯國,後來搬到了長安附近的杜陵。他的姑奶奶,是衛太子即戾太子的良娣,也就是漢元帝老爸漢宣帝的母親,算起來,丹忠大人還比漢元帝大著一輩,是漢元帝的表叔呢!

對這位表叔,漢元帝真是又敬又畏,在最艱難的日子,要不是有他,恐怕就要以廢太子的身份終老了。一直熬到到漢宣帝駕崩,漢元帝即位,念及十幾年的功勞苦勞辛勞疲勞,升他為騎馬都尉,仍然在身邊參與政事。

漢元帝出巡的時候,丹忠大人擔當陪乘,古代乘車,尊者居左,禦車者居中,陪乘者居右——把保護安全的責任全都托付給他,由此可見丹忠大人在漢元帝心中的地位。

漢元帝對丹忠大人這位陪乘可以說是十分寵信,因為他一來是多年的老師,用得貼心,二來是砸斷骨頭連著筋的姑表親,用著放心。有這兩條,再加上丹忠大人有過護佑太子的工作經驗,所以漢元帝曾經下過一道詔書,讓丹忠“護太子家”,也就是對太子劉騖多加看護。

誰知這一道詔書下給丹忠之後,他居然誤解了漢元帝意圖,把看護的‘護’,當作了庇護的‘護’,隻要有人對太子劉驁提一點不同意見,他立馬挺身而出進行反駁,哪怕這人是堂堂大漢天子,丹老先生也敢瞪眼吹胡子,噴出一天的唾沫星子來。

可氣的是,經過唇槍舌劍之後,‘真理’往往會怯懦地溜到了他那一邊,讓提意見的人也不得不改變初衷,認為自己壓根兒就說得不對。

這不,丹忠大人孤伶伶地站在殿中,又開始履行他庇護太子的神聖職責:“陛下此言差矣!凡所謂人才者,必須是聰明而又好學,通過溫習學過的知識,就能領悟新的學問,皇太子才是這樣的人。至於從絲竹鼓驁之間去挖掘人才,恕臣直言,那麽縱然是匡衡匡丞相也比不上一個小小的黃門吹鼓手呀!”

他轉過臉去,對著剛剛擔任丞相沒有多長時間的匡衡,微微一笑:“匡丞相,您自問在吹笙擊鼓方麵比得上那幾位吹鼓手嗎?”

匡衡臉一紅,沒答話。

丹忠大人向漢元帝一揖:“萬歲,是不是該把匡丞相的位置讓給像陳惠、李微這樣的宮廷樂師呢?”

漢元帝隻得嘿然一笑,算是答複。

丹忠大人卻得理不饒人:“萬歲,臣倒有一個絕妙的好主意,從今以後,咱大漢朝廷也不用選派忠臣良將去搞什麽文治武功了。就把您這支宮廷樂隊派到各地,或是治理郡國,或是鎮守邊關,有什麽民間疾苦,強虜犯境,吹一首曲子,唱一支歌,一切難題就都迎刃而解了,那多省事啊!也省多少官員的俸祿啊!

而且還有一條,士農工商老百姓們,也都不用勞神費力去漁礁耕讀了,小曲兒一哼哼,大米白麵就嘩嘩地從笛子眼裏往外流,黃金白銀就噌噌地從琴弦下麵往出蹦,珍珠瑪瑙就呼呼地從……”

漢元帝有些惱怒了:“有完沒完?朕收回剛才的還不行,我說朕的老表叔,您的身體也不好,別累著了,快坐回去吧。”

“臣為國家大事,不敢言倦!”

“您不累,朕可累了!”漢元帝一擺手:“全體解散!”

丹忠大人卻還意猶未盡:“別解散哪!臣還有話要說呢!”

漢元帝雙眉緊皺,袍油一拂:“有話以後再說!您先回去好好看護太子吧!您可記住嘍,從今往後,太子不出毛病則罷,一旦出了什麽漏子,您可得好好找出點兒像樣的詞兒來蒙我!哼!”

一扭臉兒,漢元帝撤了。

傅仙音拉著定陶王劉康,恨恨的看著這胡攪蠻纏的老匹夫,暗道那天怎麽不把你炸死!最近不是都在閉關嗎,誰把他叫出來的?想來一定是王昭君那賤人,哼,看你們還能保住那狗肉太子幾天!

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丹忠大人拱手送駕:“陛下,娘娘,你們怎麽都走了……臣說的都是實話,什麽叫蒙啊?……”

劉驁一拽他的袍袖:“表叔公,別實話了,父皇早沒影兒了,咱們也擺駕回宮吧!”

三人出了未央宮前殿,回到了太子居住的太子宮。一回到這一畝三分地,劉驁可算解放了,剛才在漢元帝駕前那個窩囊勁兒全沒了,扯著嗓子招呼他的小表弟:“王莽,王莽,快陪我玩會兒,今天可把我給憋壞了……”

“嗯哼!”丹忠大人適時的幹咳一聲,劉驁猛然一個哆嗦,這才記起今天老師在這裏,頓時就蔫了,好在還有急智道;“不是玩,是讀書,讀書……”

王莽看得好笑,對今天去請來的‘強力外援’感到很滿意,雖然以前有過敵對的行為,但那隻是立場不同。如今處於同一個陣線,自然要好好親近親近。

如此過了幾月,在王莽和太子太師丹忠大人的雙重看護下,劉驁倒也沒有犯什麽,能夠讓漢元帝和傅仙音抓住懲罰的大錯,偷懶,耍滑頭,調戲宮女什麽的倒是不斷。

最後這項,王莽仗著正太的可愛外形,成功的認了幾位漂亮的宮女姐姐,玩過親親抱抱的遊戲,令得劉驁豔羨不已,低頭向他這位小好幾歲的表弟詢問起泡妞的經驗。

王莽兩世為人,美女睡過好幾個,上下嘴皮子一動,說得劉驁這位小處男嗷嗷亂叫,恨不得立即提槍上馬,馳騁一下威風,他的小弟雖然已經長到能夠用的時候,但王皇後早有旨意,那個敢勾引太子,壞了他的身體,查出來一律拖出去淹死!

宮女們自然不敢放肆,對此劉驁很鬱悶,卻又無可奈何。

這天,皇宮中卻發生了一件悲傷的大事,漢元帝的弟弟,劉驁的叔叔,中山哀王突然暴死,年僅十七歲,因為年紀較輕,和劉驁當過一陣子的同班同學。

雖然名為叔侄,其實形同兄弟,消息傳來,劉驁當場楞住,接著嚎嚎痛哭,經過王莽和丹忠大人的一番苦勸,哭累了,這才倦極睡去。

到了晚上,怪事發生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5-6 11:20
第十五回盜夢空間
每天晚上的時候,王莽都是在打坐中度過,既是修煉,也是讓身體從內到外的完全休息。這天也不例外,隻是被留在了太子宮中陪太子劉驁,也是保護,因為按照規矩,入夜之後,凡是帶把的男人都要被清出皇宮,哪怕貴為太子太師的丹忠大人,沒有奉召也不得在皇宮中逗留。

體內的元氣在經過一個完美的循環後,倏然從王莽的兩個鼻孔中噴將出來,形成兩道靈蛇一般的白氣,吞吐不定,伸縮自如,卷入麵前盛滿水的臉盆中就是一吸,絲絲水汽升起,融入那兩道白氣中,頓時就壯大了幾分。

沒等王莽把這兩道白氣收回去,百度精靈就已在腦海中,笑嘻嘻的道:“主人,您好厲害,才幾天功夫,就把水鳳凰的血脈從百分之一提升到百分之二,但也請不要疏忽了真龍血脈的提升後,這才是您的根本哦。”

王莽笑道:“你不懂!自從得到水鳳凰的血脈之後,我是越發的知道,水對龍氣的滋潤作用,為什麽是‘一遇風雲便化龍’,而不是風雷,風火,或者其它什麽的,所以你放心,提升水鳳凰的血脈不僅不會耽誤我的根本,還有很強的提升作用呢。”

“那我就放心了,主人。”百度精靈的知識雖然龐雜無比,包含前後五千年的所有一切,但畢竟不是人,單論修煉來說,卻是遠遠比不上王莽這個兩世為人的怪胎。

而且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百度精靈不能完全說出大漢朝往後的所有事情,但卻很明顯的告訴王莽,太子劉驁以後會成為漢成帝,說得十拿九穩!

所以王莽才不辭辛苦的當救火隊員,扶龍庭,為的就是可以預期的豐厚回報,突然他猛得抬頭朝劉驁的寢宮看去,卻是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息,連忙收回兩道白氣,如箭一般飛過去。

竟然有人敢在自己的地盤上動手腳,真當自己是病貓,不能發威嗎?王莽大恨,頃刻間飛到劉驁所居的房間中,四目一掃,除了家具擺設,卻什麽也沒有看到。

走到劉驁的床前一看,就見到他滿頭大汗,臉色刹白,雙目緊閉不醒,嘴中胡亂的叫著;“王叔,王叔,我知道你死的不甘心……可你為什麽要抓我當你的替身呢,我也不想死啊……王叔饒命……”

好似有人掐住了劉驁的脖子,他的雙手在脖子上亂抓亂拽,神情十分驚恐,宛如陷入了真實的噩夢中,卻偏偏醒不過來。

王莽當即冷哼一聲,金光燦爛的神魂從頭頂遁出,潛入劉驁的腦海中,馬上就見到一個跟劉驁長得有幾分相像的少年男子,把劉驁壓在地上,雙手掐住他的脖頸,十分用力。

而劉驁完全反抗不得,臉漲成青紫色,快要窒息而死的樣子,而兩人頭上卻都浮著一條小小的蛟龍,糾纏在一起,鬥得難解難分!

魂魄無形無質,自然不可能被掐死,但如果劉驁真認為他被‘掐死’的話,他的肉身就會驟然停止呼吸,血液停止流動,在反過來,魂魄沒有了肉身的滋養和保護,七日後也會自動消散,馬上進入極陰之地的話倒還有一線生機。

很顯然,劉驁的魂魄並不知道他就是在被掐一百年,也死不了,而是極其驚恐的掙紮著,張大了嘴巴,希翼點滴新鮮空氣能夠吸入肺中。

王莽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番驚險的情景,在晚上一秒都可能來不及,當下神魂上金光大盛,化成刀,化成劍,毫不留情的斬殺過去!

他才不管那少年男子是不是真的中山哀王的魂魄,死後不甘,卻來搶奪劉驁的肉身!

“你是誰,竟敢壞本王的好事!”那少年男子暴怒,卻不得不起身閃身躲避攻擊。劉驁見此欣喜若狂,如飛一般爬了起來,連滾帶爬的跑到王莽的神魂後麵,大叫道:“表弟救命啊,王叔要殺我,要殺我……”

王莽還沒來及安慰這位被嚇得不輕的太子,那少年男子就好像看出王莽的厲害,怪叫道:“好個乳臭味幹的小兒,竟敢壞本王大事,稍後就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放下這句狠話,他飄忽一下,就朝劉驁的腦海外麵衝出。

“威脅我?我先叫你魂飛魄散!”王莽的神魂急追了出去,遁回自己的肉身中,生怕被他給趁機破壞了。

那少年男子也是這麽做的,卻被王莽後發先至,搶先了一步,越發知道不敵,一溜煙就朝太子宮外飛去。

王莽冷笑一聲,已經煉製的能收能發的‘辰龍’立即虛浮頭頂,如影隨形的追到了那少年男子的魂魄後麵,就要一口鯨吞!

卻聽得一聲不好,那少年男子的魂魄中突得飛出一片白色的鱗片,由小到大,化成一麵三米見方的盾牌,砰一聲,抵擋住了辰龍的追擊,他人則趁此逃之夭夭了。

王莽上前一把抓住那鱗片盾牌,因為在它一飛出來時,熟悉的感覺就泛上心頭,仔細查看下,竟有些像自己前世變身時所生的龍鱗,叫百度精靈初開一分析,果然是,不禁大喜過望,卻有些奇怪,怎麽會落入那人的手中?他到底又是誰?

那時候自己悍然自爆,當即重創了吳璠吳天師,太子太師丹忠大人,傅仙音和後來突然出現的執金吾將軍,還有他帶來的‘呂老鬼’,等數十頂尖強者,無一例外全都受傷,太子太師丹忠大人甚至到今天都沒能完全恢複,其他人恐怕也相差無幾。

如果龍鱗沒有血肉一樣炸成齏粉的話,最大的可能也是被這幾個人給收去,而這其中跟太子有仇的也就一個人了,王莽第一時間就鎖定了目標。

這時,劉驁驚叫一聲,從床上猛然坐了起來,遍體大汗淋漓,仿佛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雙眼茫然的看向四周,看到王莽的身影時,才完全清醒過來,大叫道:“表弟,王叔要殺我!”

王莽連忙安慰他道:“表哥,你隻是傷心過度,在做噩夢。中山王之前就歸天了,殺不死你的。”

劉驁想想也是,卻還是有點害怕,怎麽也不肯在睡。

王莽就提議演習一下‘吊喪’的禮儀,反正明天在中山哀王的靈堂前用得上,現在演練一下,也免得到時候出醜。

兩人就在太子宮裏‘如喪考妣’的大哭特哭起來,真是悲淚滂沱,勢如傾缸,哭聲嚎陶,驚天動地。

不時的又變幻節奏,有時像排山倒海般宏聲慟哭。

有時又是氣若遊絲地吞聲隱泣,

有時又是淚流滿麵,無語成聲,

有時又是含淚不流,

有時則甩上一把鼻涕,抹上一把淚。

兩個小家夥直哭得整個太子宮是天地變色、草木含悲,很快就把宮女太監,甚至王皇後都給驚動。

王皇後在知道兩人的目地後,不僅沒有阻止,還大加讚賞,要不是要注意身份,她都想陪孩子們哭上一會,傳授點訣竅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7-5-6 11:22
第十六回君王社稷
天籟苑,傅昭儀的焦急守衛在她兒子定陶王劉康的身邊,神魂遁出去那麽久,怎麽還不回來?難道被狗肉太子那邊的人馬發現了不成?應該不至於,康兒使用的是《回生入夢》之法,目標人物隻要念頭一動,他的神魂就在目標人物的腦海中浮現。

就好像這次劉驁哀痛中山哀王的去世,入睡後,腦海中浮現出他這位王叔的音容笑貌。劉康在天籟苑中就應聲而去,中間並沒有距離,就好像從目的地,直接出現在終點,所以最厲害的‘天羅地網’也不應該發現他才對。

難道是把太子劉驁掐死後,神魂在回來的時候被人發覺了?傅仙音正擔心的時候,就看到一道少年男子的魂魄裹在遁光中投入了劉康的肉身中。

那端坐繡墩上不動,連呼吸都仿佛停止的粉嘟嘟少年立即睜開眼睛,跳了起來,氣呼呼道:“母妃,我把事情辦砸了,還把您交給我護身的‘龍鱗’也給丟了……”

“慢慢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傅仙音連忙安慰他,劉康也平複下心中的怒氣,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一說:

“本來我都快把劉驁的魂魄給掐死了,可誰知道他的那個小跟班,叫什麽王莽的小男孩卻突然出現,而且非常厲害,擁有完全不該八九歲小孩擁有的法力。母妃您要小心,別被他的外貌給騙了,孩兒懷疑他可能是方仙道某個修煉有成的長老,卻變作小孩的樣子專門保護狗肉太子的。”

聽他這麽一說,傅仙音也憶起在虎圈上踹她香1臀的腳,似乎很小,當時是背對著麵,後來又被踹進龍椅下麵,所以看不清楚到底是誰,原先猜測是王皇後下得毒腳,現在想來可能是這個原先不放在眼裏的小男孩!

傅仙音一想到當時的情景真是越想越怒,一口雪白的銀牙差點都給咬碎,眼眸中發出森冷的光芒:“康兒放心,娘一定替你報仇,還要讓你當上太子,以後坐大漢天子!明天中山哀王的祭奠禮,你一定要大哭特哭,哭得動情,傷心,讓你父皇好好看看,你才是他的孝順兒子。”

“嗯!”劉康重重的一點頭,胖乎乎的小臉上露出成年人才有的那種冷光。

這時間,王莽和劉驁也正在演習‘哭’的藝術呢。

……

帝王家的喪禮,氣勢果然宏大,靈堂布置得莊嚴肅穆。鬆柏繞靈樞,鮮花擁神主,挽帳高懸,甲士肅立。光是前來拜祭的王公大臣,就白花花地跪了一地,那些職位低卑的小官員,隻能安排在大門以內二門以外遙祭,可憐他們送了一兩個月傣祿的奠儀,卻連棺材都沒瞅見是什麽色兒的,吃了一頓豆腐席,就請回了。

而王莽則幹脆連進都進不去,沒辦法,誰叫他人小,又和死者沒什麽直接的親戚關係,想進去哭上兩嗓子都不行。

王皇後也沒有理由給他開後門,因為漢元帝親自主持這場喪儀呢。

作為死者的侄子,太子劉驁就自然責無旁貸地前來哭祭。

漢元帝望見與哀王相貌年歲有幾分仿佛的劉驁,不由自主地想起亡弟,手足之情催出了一腔悲淚,天子動情,群臣齊哀。一時間,高音低音,長音促音,靈堂裏哭出了一首奏鳴曲。

輪到劉驁向靈牌上香了,按自古相傳的規矩,劉驁應當哀形於色,呼天搶地,以盡子侄之禮,就像王莽昨天和他預演的那樣。

可壞就壞在昨天的那場噩夢上。

劉驁看著紅木棺材裏麵靜靜躺著的少年屍體,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夢中他掐住自己的脖子索命的情景,身上的冷汗立即冒了出來,腿都有些抖了。

好不容易挪到靈堂前,劉驁哆嗦著把香束插進香爐,嘴角使勁扯動著,眼睛拚命眨巴著,想擠出點悲淚,弄出點哀容。

可是不成,心裏光想著害怕了,也或許是昨天把眼淚都哭光了,總之無論眼睛怎麽眨,眼淚就是不下來。

好不容易有點感覺了,卻又回去了。幹脆扯著嗓子幹嚎兩聲應付應付局麵吧,可那動靜實在難聽,別惹父皇生氣,回頭又該說咱們沒有音樂細胞了。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劉驁決定幹脆板著臉算了,好不容易熬著上完這束香,叩頭完畢,總算大功告成,如獲大赦般地退了下去,輕鬆之下,竟忘了連這退下去也應該緩緩而行,不能露出絲毫的解脫之態。

漢元帝雖然沉溺在喪弟的悲痛之中,神智主卻是清楚的,劉驁的舉止神態,全都曆曆在目,隻是礙於凶禮場所,不便發作而已。

接下來就是定陶王劉康,這小家夥剛一上來,眼眶就紅彤彤的,向前走了兩步,眼淚就嘩啦啦滾落下來,上香時就抽泣起來,看得漢元帝十分感傷,在聯想到劉驁剛才的表現,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

待到禮華回宮,頭一件事就是把丹忠大人宣來,看他對太子今天的惡劣表現還有什麽好說的。

丹忠大人奉詔上殿,偷眼覷見漢元帝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就知道大事不好,少不得又得運動、運動寶貴的三寸不爛之舌,為太子申辯一番了。

果然,漢元帝一拍龍書案,殿上的漢瓦竟險些被震落下來:“太子太師何在?”

丹忠大人一聽,暗付道,連官銜都叫出來啦?看來是不打算給我這個表叔留麵子了。

“老臣在。”

特地強調了一個‘老’字,意思是提醒漢元帝。賢侄,我歲數可不小了。經不起嚇唬。

漢元帝卻故意裝做沒聽出來,仍然怒氣衝衝:“太子太師,朕有一事不明,要在太子太師台前領教一二。”

“老臣不敢,萬歲天聰神睿,豈有不明之事?若萬歲要考一考臣的學問嘛,老臣倒可勉力為之。”

“朕來問你,為人君者,當以何為本?”

“這……萬歲,君者,當以慈仁為本,懷仁以德,慈被四海,視百姓為赤子,方可奉大業而繼宗廟,領萬民而一江山。昔商紂,敲骨剖胎,荼毒萬民,大好河山被周所取。秦贏政,役民無度,焚書坑儒.百二泰關為楚所破。這些史書上都斑斑有見,應當牢記,不能時刻忘懷!”

“那麽朕再問你,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於今,有沒有不慈不仁卻可以保住江山社稷的君王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7-5-6 11:23
第十七回巧舌如簧
丹忠大人聽到這兒,已經全明白了,什麽不慈不仁,您不就是嗔怪太子吊喪時候沒哭嘛。哎,太子也是不爭氣,昨天哭得那麽響亮有什麽用,又沒人看見,到節骨眼上又哭不出來了。

“陛下所言極是,不慈不仁的確難為百姓萬民之父母,多少*,就是在這個問題上栽了跟頭的,失了民心,也就失了江山、失了腦袋。不過萬歲您放心,您是絕對的慈仁皆備,大漢朝有您坐定江山,必能傳至千秋萬代……”

漢元帝又是一拍桌子,不過勁頭兒可比剛才小多了,看來丹忠大人這頂高帽子沒有白送:“朕不是說朕自己,朕是說在朕之後,還有誰能稱得上慈仁二字,有誰能為民父母!”

“萬歲春秋鼎盛,何有此慮?再說,就算您有個雲長水短,也不必擔心,我看皇太子已經差不多繼承了您的全部優良品質,特別是在慈仁二字上,更可以說是靛出於藍而青於藍,冰成於水而寒於水呢!”

“別提那個孽障!提起他朕就有氣!你還說他慈仁,他要是慈仁,今兒個吊祭他叔叔哀王,就不會弄出那副德性來!”

“萬歲您是誤會了,幸虧您這是問到老臣了,不然皇太子可真是金埋沙底、珠墜沼中,太子今天的表現,那才真正是大慈大仁哪!”

“卿這話,朕怎麽越聽越糊塗呢?”

丹忠大人一聽有門,由太子太師改口稱卿了,顯然緩和多了。於是,不慌不忙,娓娓而談:

“太子聽說王叔薨了,心中欲碎、五內幾焚,在太子宮就已哭死過去三回,灌了五六碗參湯才算搶救過來。今天聽說君臣吊喪行凶禮,一大早就催著內侍備車,要來送王叔最後一程。還說要不是為了大漢江山,他也跟著王叔一塊去了。

是老臣百般告誡,臣說今日之吊,萬不可忘情慟哭,不為別的,隻為萬歲您新蒙喪弟之痛,正在感情脆弱之際,太子要是大哭了,定然感傷陛下,惹得陛下呼天搶地那麽一哭,豈不於龍體有害?陛下大病初愈,哭壞了身子,那不是國家的重大損失嗎?

聽臣這麽一說,太子才決定強忍悲痛,才會有方才這般神態舉止。陛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真情表露不難,強顏歡笑卻是大不易呢!

陛下,太子忍受了這麽大的痛苦,擔著不被人所理解的風險,他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您的龍體,為了咱大漢的江山!這樣的太子,您說是不是打著燈籠也沒地兒找去?

太子要是再算不上大慈大仁,那天下還有誰配稱慈仁二字——當然您除外,太子他再慈仁,也是您教導有方,言傳身教,以身作則,身體力行……”

丹忠大人侃侃而談,完全發揮出了他堪比飛天遁地神通的口舌功夫,一通雲山霧罩,弄得漢元帝沒了脾氣:

“今日風大,表叔當心別閃了舌頭!”

表叔,丹忠大人聽見這一聲,算是徹底放了心,不過既然登了場,是真是假總得把戲唱完了:“陛下,太子今日吊而不哭,說來說去還是老臣的責任,您要是還不消氣,就請問臣的死罪!反正臣已年邁,活著也是浪費國家的糧食,能以老臣之死,還太子清白,臣死得其所,死而無怨!”

說完,啪的一聲,雙手把冠一除,露出皤然白發一顆老頭,在漢元帝眼前晃了兩晃,潛台詞是:

“陛下,腦袋在此,您讓人動手摘了去吧!不過,您好意思嗎?殺了我這忠心耿耿的老臣,您得落一個不慈不仁的罵名,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嗎?”

漢元帝遇上這麽一位咬不動嚼不爛的主兒,還真是一點轍也沒有,無奈揮手道:“您這是幹什麽?太子這麽慈仁,也有表叔您的功勞,問您的死罪?豈有此理!賞還賞不過來那,內侍,把鄯善國進貢來的甜瓜拿倆來,給朕的表叔嚐嚐新鮮、敗敗火氣!不過您可少吃點,這瓜吃多了容易鬧肚子,您要是有個不測風雲,可沒人再給太子辯護了!”

“謝主隆恩!”丹忠大人笑眯眯的捧著甜瓜回轉太子宮。

劉驁一看就樂了:“表叔公辛苦了,您這是打那兒弄倆金瓜蛋1子來?”

“這叫甜瓜,是西域鄯善國的貢品,皇上賞下來的。”

“賞給您的?那您吃吧!”

“我一個人怎麽吃得了,王莽你去拿把刀來,我們分著吃吧。”

“好類!”王莽大聲應著,雖然他沒少去禦膳房偷吃東西,但西域千裏遙遙進貢來的瓜果卻也是難得一見,自然要飽飽口福。

很快,瓜被分好,劉驁搶過一塊,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王莽則斯文了許多,邊吃邊查看丹忠大人的臉色,一副愁眉不展,憂慮重重的樣子,不由問道:“老師,您想什麽心事呢,為什麽不吃瓜啊?”

聞言,丹忠大人看向正吃得香甜的太子劉驁,心頭泛起了一絲憂慮:“吃吧,我的太子小祖宗!您就這麽混吃悶睡,早晚有一天讓定陶王奪了您的皇位!”

史丹的憂慮不是杞人憂天,就在中山哀王的喪禮過去不久的竟寧元年,元帝舊病複發,眼看不治,繼承人問題再一次被提上了議事日程,劉驁的皇太子地位也再一次受到了衝擊。

這回元帝的病可不是鬧著玩的了,他自己感覺元氣一天比一天少,死期一天比一天近,全國的名醫集體會診,結果隻有四個字:

“預備後事。”

就在元帝病危期間,特許在他左右日夜視疾的隻有兩個人,傅昭儀和定陶王劉康,就連王皇後和皇太子劉驁也很少有機會進見。

而作為皇宮中最大勢力的欽天監卻在這時候動作頻頻,到處嚴加戒備,以漢元帝的命令封鎖各處要道,尤其是王皇後所居住的光明宮,和太子,以及號稱方仙道大本營的‘鬥姆元君廟’,全都都被嚴密監視住,不允許人員隨便出入。

看樣子似乎是完全倒向了傅仙音,卻又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控製未央宮和漢元帝最後安全保衛工作的還是所有太監的首領衛公公和執金吾將軍,這兩人都是漢元帝的絕對心腹,其他人無論是王皇後,還是傅仙音,或者欽天監的大佬都不要想命令得動。

隻是現在漢元帝岌岌可危,他們心裏動的什麽心思就很難說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全都聚集在未央宮中!

對王皇後,對劉驁,對太子太師,對王莽來說,最危險的時刻到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5-6 11:25
第十八回 太子保衛戰
皇帝病危是絕對的‘關鍵時期’,卻隻有傅仙音、劉康能夠寸步不離地守候在漢元帝榻前,這無疑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王皇後急了,把太子太師丹忠大人和幾位方仙道的長老請到光明宮中徹夜長談,商量著對策,並不避諱著王莽這個小孩子。

因此王莽從頭到尾聽了下來,見‘這夥大人’還在顧慮來,猶豫去,遲遲下不了決心,眉頭不禁大皺了起來,難道他們不知道可能在下一個呼吸,事情就有可能發生變化嗎?

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挺著小身板高聲道:“皇後姑姑,這時候不能在猶豫了,我們隻能果斷采取行動,那怕是強行闖進去,也要見到皇上!”

一個麵容陰鬱的中年道長立時暴喝起來:“你個小屁孩,這裏那裏有你說話的地方,快滾下去。”

“慢!老夫倒覺得王莽說得很有道理。”

眾人看去,說話這人居然是太子太師丹忠大人,那中年道長剛到嘴邊的喝罵,立時硬生生吞了下去。

王皇後隻想了一想,就斷然道:“為今之計也隻有這個辦法了。”站起來,拉著劉驁的手,萬分鄭重的朝丹忠大人行禮:“太師,我們娘倆的身家性命就全都交到您的手中了!”

“不敢,不敢,皇後快快起來。”丹忠大人一答應下來,立馬就去運作了,好不容易憑借著宮內宮外的各種勢力,加上跟隨元帝多年的老資格,終於強力說服欽天監的大佬們,獲得了‘以親密臣子得侍視疾’的難得機會。

而王莽則自告奮勇的要跟著前去,在把丹忠大人拉到一邊去,秘密會談後。丹忠大人麵色凝重,力排眾議答應帶他前往未央宮中。

而這時,傅昭儀、劉康這娘倆寸步不離地守候在漢元帝榻前,熱切地期待著。

期待的事情並不算多,隻有區區兩件。

一件當然是冠冕堂皇的,那就是祈求列祖列宗過往神靈保佑,讓漢元帝早日康複。但這件事在傅仙音母子倆的心中最多隻占百分之三十還弱,無非是盡人事以聽天命而已。

而占百分之七十強的另一件就不那麽宜於公布了,那就是希望漢元帝在閉眼蹬腿之前,兌現他在天籟苑軟香榻上的諾言,把傳國王璽親手交給定陶王劉康而不是皇太子劉騖。

這是傅仙音母子的最大心願,為了促成這一心願的早日實現,必須早日,因為漢元帝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每一分鍾都比金子還要貴重,母子倆做了嚴密的分工,傅仙音的崗位職責主要是用言語、用眼淚來糾纏,要糾纏得漢元帝情願去死也不堪忍受這種感情折磨。而劉康的重要使命則主要是用行動、用孝心來感動,要感動得漢元帝又舍不得一死而拋下這麽可愛的好孩子。

這一番苦功沒有白費,在這種讓人死不了、又活不成的兩麵夾擊之下,漢元帝終於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博仙音母子倆的圈套,他把尚書召到了榻前,仔細地詢問當年漢景帝廢太子劉榮而立膠東王的故事。

膠東王就是赫赫有名的漢武帝劉徹,由於他在位期間的豐功偉績,使得這一次廢立得到了肯定。漢元帝在病危之際詢問此事,顯然是要效法景帝,廢去現在的太子劉騖,而改立他一向愛寵且跟他誌趣相同的定陶王劉康。

傅仙音距離她的目的隻有一步之遙了,她興奮,她歡喜,她真恨不得抓過七弦琴好好的彈奏上一曲,好好的慶祝一番,可是她不能,畢竟漢元帝還有沒死。

這時,未央宮外卻突然響起七弦琴的悲涼旋聲,如歌似泣,不受時間空間的阻隔徑自響徹在宮中,令得不少本來就心中惶惶的太監和宮女當場落淚。

漢元帝在病榻上,也勉強睜開眼睛,虛弱的問道;“昭儀,是你在彈琴嗎?”

傅仙音正奇怪,這是她的七弦琴發出的樂聲,可她並沒有帶在身邊,而是放在天籟苑中,這到底是誰把她的寶琴拿去演奏?聽到漢元帝宛如蟲鳴一般微小的問話聲,傅仙音連忙答道:“陛下,這不是臣妾在彈奏,您要是覺得吵鬧的話,臣妾馬上派人把那人趕走。”

漢元帝臉上泛起一層鐵青色:“這曲子太悲了,等朕死後在彈不遲!你去,把琴拿過來,親手彈一曲我們在天籟苑中相識時彈得……”

傅仙音有些遲疑,廢立之事雖然有了轉機,卻還沒有成為事實,這時候可不能有絲毫馬虎,可是漢元帝的話卻又不能不聽,不然觸怒了他,導致反悔那就前功盡棄了。

畢竟欽天監的大佬們雖然支持她奪位,前提是要得到漢元帝和衛公公,執金吾將軍的鼎力支持,他們也有顧慮。

而衛公公和執金吾將軍的意思是漢元帝支持誰,他們就支持誰,絲毫也不能更改。所以漢元帝看著即將斷氣,傅仙音卻越加不敢拂他的意思,思考再三,拉過定陶王劉康道:“你留在這裏那也不要去,娘去去就來。”說罷,出了寢宮,召集瑤池仙宮安插在皇宮裏的各位宮女和太監,仔細叮囑看好門路,拚死也要攔住,不讓任何人進去。

做完這些,傅仙音就風馳電掣一般朝著‘悲曲’發出的地方飛去,可是樂聲就好像跟她開玩笑,見到她追來就倒退,始終離著有一段距離,不知不覺中就遠離未央宮,到了處於皇宮一角的天籟宮中。

“不好!”傅仙音猛然醒悟過來,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轉身就朝未央宮方向遁去。一個小小的身影卻倏得擋在了她的麵前,不是王莽又是誰,左手提著七弦琴,笑眯眯的問:“娘娘不是奉命來那琴嗎,怎麽還沒拿到,就急衝衝的要走?”

“是你?乳臭味幹的小子也敢來攔我,真是不自量力,去死吧!”傅仙音張口獰笑一聲,銳利的聲音就化成低音炮朝王莽炸將過去,仿佛春雷炸響,驚天動地!對結果她看也不看,滿以為王莽不死也殘,趕著去未央宮中挽回局麵。

誰知道事情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樣,王莽頭頂驟然浮現出一條白色的‘辰龍’,盤旋而下,完全擋住了低音炮的轟擊,見到傅仙音要走,王莽輕笑一聲:“娘娘今天那裏都不要去,就陪我在這裏耍耍吧!”

說著,一個又一個‘王莽’被觀想出來,密密麻麻的把傅仙音包圍在中心,每一個‘王莽’都有真身百分之一的法力,雖然不是很強大,但勝在數量多。

傅仙音雖然左突右衝,隨手都能打死幾個小小的‘王莽’。卻遲遲衝不出包圍圈,隨著時間的緩慢推移,她心中越發的焦躁,不知道未央宮裏的情景如何,劉康能不能應付過去?

偏偏得意法寶‘七弦琴’又被敵人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打破禁製,取了去,傅仙音雖然屢次運用音律法訣,意圖召回,七弦琴也躍躍欲試著要飛回來,卻被一股強大至極的力量死死束縛住,隻能在方寸之間動彈。

傅仙音在也等不下去,驟然把一件煉製了七八年的厲害法寶使將了出來,從手袖中一飛出,空中立現白星點點,寒光逼人,從小到大,化成旋轉不休的飛鏢護著她疾飛出去。

“咦!”王莽怪叫一聲,不驚反喜,哈哈大笑道:“娘娘真是好大方,居然送我法寶。”

真身迎了上去,隻是伸手一招,傅仙音就覺得身上一輕,剛放出的護身法寶就被人收去了,頓時呆若木雞,不敢置信:“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猛然抬頭盯著王莽,暴喝道:“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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