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之國術無雙 作者:魚兒小小 (連載中)

 
V123210 2017-5-8 23:35: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46 668271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0:26
1170 敵友難分(下)

    甦辰心里大怒,這兩個道士干什麼吃的?完全分不清人和妖。

    用出來的道家法術,竟然救了封無月一命。

    而且,那男的還用出一種咒術,讓自己身上微微發麻,僵了一個剎那。

    他身上清光一絞,就把這種酸麻全部驅除,可身體也是一頓,劍勢停住,接下來的追擊行動也就泡了湯。

    身側勁風如山,一把巨大鬼頭刀當頭劈了下來,發出嗚嗚尖嘯,已是不得不擋。

    「攔住封無月。」

    甦辰冷喝一聲,對謝秋瑩和喬三下了命令。

    身周劍光一斂突然大盛,揮出一道圓弧,如旋風一般突斬。

    「 ……」

    一聲劇震之中,房梁灰塵飄灑。

    巨漢身子倒翻,一個跟斗落地,鬼頭刀一擺,護在身前,雙目凶光閃爍著,卻是謹慎了一些。

    甦辰喝聲一出,也不等回應,一招「不破三尺」連防帶攻,斬向三人。

    不但斬退巨漢,兩個道士也被這一劍斬得向後飛跌,嘴里狂噴出鮮血。

    左首道士持劍手臂斷成十七八截,跌落地上面如金紙,但他眼里卻不是痛苦,反而是極度詫異。

    「師兄!」同時飛跌的右首女扮男裝的道姑驚呼出聲,掙扎著爬起身來,扶起自己師兄。

    她眼里有著不可思議,回頭看向那身上露出黃毛尖牙的封無月,再看看旁邊王字面紋,一身白毛露出虎頭的白玉郎,腦子亂成一團。

    「打錯人了?」

    甦辰眉頭一皺,也發現不對了。

    這兩人實力其實很不錯,應該初達四階,加上那詭異的道術攻擊讓人防不勝防。

    在交鋒之時雖然起不到決定性作用,冷不防中上一招,卻也很是麻煩。

    他不明白的是對方為什麼叫自己妖孽,反而幫著封無月和虎妖。

    虎妖的攻擊,他只是隨手擋下,主要攻擊對象卻是兩個道士,心里暗惱對方出手壞事,又擔心對方用出奇怪的道術,弄得場面被動,想要快刀斬亂麻。

    「莫非這兩傻道士擺了個烏龍,人妖不分?」

    看著兩人淒慘驚詫的神色,甦辰腦子里閃過這念頭。

    他轉身面對作勢欲撲的白玉郎,冷笑道︰「誰告訴你我是燕赤霞的,不過也不重要了,你不來找我,過些日子,我也得去找一找你,一介異類光明正大的呆在金華吃人,真是狗膽包天了。」

    「好劍法,好力氣,雖然比我還差一點,也算不錯,我最喜歡吃你這種練武之人了,很有嚼頭……等吃了你,再做成倀鬼,相信老爹也不會說我手下無人。」

    虎頭人眼楮變得腥紅,身上長出一塊塊畸形肌肉,隨手扔掉大刀,手臂已變得不似人形,指端長出鋒銳尖刺。

    他探手就抓過身旁一個手下,在尖聲慘叫中,咯吱咯吱咬得滿嘴鮮血。

    「妖怪啊……」

    大堂內一陣混亂。

    白虎堂帶來的一些高手也是面色煞白,急急後退。

    他們早就知道首領是妖,卻沒想到凶殘成如此模樣,連自己人都吃。

    這也是白玉郎平日里遮掩得不錯的原故。

    他雖然腦子不好使,卻也有些懼怕被道佛兩派高人找上門來除妖。

    此時認定甦辰是斬妖除魔人士,撕破面皮,也就暴了原形。

    最大的原因是他的胸前被甦辰一劍劃開道血口子,雖然沒有傷到筋骨要害,也是鮮血潺潺。

    被激怒之後,凶性大發。

    虎妖舌頭一卷,兩口就吞下那條胳膊,身形一躬就再度前沖,堂內黑風起處,向著甦辰當頭撲下。

    「接我一手黑風爪。」

    那兩只爪子突然脹大幾倍,指鋒彈抖,發出聲聲金屬顫鳴。

    黑氣繚繞之下,爪影如潮……

    受到氣勢侵襲,堂內杯盤桌椅無聲無息的碎成一團。

    甦辰只感覺身上微微發冷,四肢沉重如同墜入冰窟泥潭。

    被這風吹得心中發冷,似要骨銷血融。

    「好,虎肉我吃得不少,成妖的老虎倒是沒有吃過,一定會很補。」

    甦辰不驚反喜。

    他來到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正宗妖術,只覺得其招法詭秘雄強,實在是試劍的好對手。

    當日在福壽山上跟蟲子對敵之時,先是偷襲斬去千足,後來被老妖元神分身追擊,對方用的卻是佛門手段,著實不倫不類。

    此時見獵心喜,身體一抖,全身骨骼喀喀震響,身軀也變得威猛健碩。

    握劍手臂青筋爆起,迎著這道黑風爪就是一劍直劈。

    「小心,不能硬擋虎爪。」

    旁邊傳來一聲清喝,甦辰余光掃去,卻發現是那道姑。

    她此時扶著自家師兄,也不知是出于什麼心思,在旁開口出聲。

    「這事弄得。」甦辰都不知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思了。

    不過,對虎爪的攻擊他倒是沒有太過在意。

    劍鋒震鳴中,一道漆黑裂縫出現,緊接著就是五彩雷霆爆發。

    「五雷天罡……」

    虎妖臉現殘酷笑意,正要一把捏碎劈落的長劍,就見到這道雷光。

    他驚叫一聲就要抽身後退,卻已是來不及了。

    「轟隆隆……」

    隨著一聲炸響,那冰冷黑風被震成絲絲青煙,鋒利的手爪被這一劍雷光劈中,爆響聲中,就炸成一團焦炭。

    「啊……」

    巨漢虎頭之上露出驚惶之色,身體一伏,就向著人群中退去,速度極快,身上黑風涌動,吹得大堂眾人東倒西歪。

    「怎麼可能?老爹說我的體魄和已經達到通幽巔峰,配合妖術攻擊,人間武者不可能是我對手……一定是嶗山道的陰謀,他用的是五雷術。」

    到了這時,虎妖終于發現自己找錯了人,他一身妖力最怕雷霆,被響雷一震,此時已是氣虛膽弱。

    傳聞燕赤霞用的是玄心正法,元神出竅御劍飛行,虎族擅長御風御鬼,不怎麼懼怕對方。

    虎妖雖然驚慌想逃,卻也不是很擔心,自信在妖風裹挾之下,沒人能追得上自己的速度。

    黑風在大堂之內劃出一道道繁復奇詭的痕跡,一時看不清他最終去向何方,似乎下一刻會從門邊沖出,也可能從四面窗戶中竄出去。

    身影閃動著,他瞬息之間就提到極高速度。

    在眾人眼里,滿堂都是黑影,顯然是想迷惑眼目,讓對方追錯方向。

    一旦起步追錯了,就很難再追上。

    這家伙也不全是傻的,知道有些道術發動之後,就會很難纏。

    直直逃跑恐怕凶多吉少。

    角落里坐在地上的兩個道士對視一眼,面色十分復雜,師兄嘆道︰「追不上了,虎妖最擅馭風,速度已到最高,須臾之間就能出城投入山嶺,就算是用道術也追之不及,可惜……沒想到那人還會雷法,真是厲害……」

    「若非我們打錯人,擋得一擋,此時那狼妖早就死了吧,虎妖至少也是個重傷,不至于連一只妖都沒殺死。」師妹也是滿面羞慚。

    他們兩人先前以為白衣書生是妖,靈符和法劍同時出手,還用上了咒術,不經意之間就配合了妖虎的攻擊,給兩妖分攤了很大一部分壓力,到後來就變成這種局面了。

    四處尋妖除妖,沒料到今日竟然幫助了妖怪,這兩人心里復雜難言,對自身受傷反而沒有太過在意。

    黑風起時,封無月身子一矮,已是無聲無息的向著後堂掠去,黃光一閃,就已消失。

    屋外響起劍嘯聲,還有著轟轟震響,一聲悶哼,交鋒聲音越來越遠,顯然是有人在攔截。

    兩道士眼中閃過了然,這才明白過來先前那白衣書生叫的「攔住封無月」是什麼意思,書生這方竟然還有高手布在外面。

    就只有自己兩人亂打一氣。

    太難為情了。

    黑風越卷越急,堂內已然看不清虎妖的身影,「�紜鋇囊簧盎д 眩 ┤ 追傘br />
    這是要突圍了。

    卻听得一聲輕笑,那站在原地持劍靜立的白衣書生已然不見。

    眾人眼前雪亮,全都不由自主的閉上眼楮。

    耳邊听得「嘩嘩」聲音,等到再次睜開,就見到血泉噴起兩丈高,半截龐大虎身已經掉在屋內。

    碎木磚石之間,還露出一只籮筐大小虎頭。

    一個人影立在原地,收劍入鞘,白衣勝雪,眼神清冷。

    「他什麼時候竟然先行追到了窗台旁邊,在虎妖逃跑之時一劍斬殺的?」

    兩道士心里升起一股驚駭,心里暗暗慶幸。

    「若是先前這人用出五雷天罡劍法,或者用出這等神奇步法,我兩人恐怕就不只是受傷,很可能已經命喪黃泉。」

    「虎妖死了!」

    大堂內眾人剛剛松了一口氣,卻听到一人喊道︰「我听說這白虎堂主是翠山白虎的兒子,身死在這麻煩大了,快走快走,那大妖法力高強,尋仇上門可不得了。」

    听到此言,眾人做鳥獸散。

    甦辰搖搖頭失笑,老虎住在城內吃人殺人,他們不怕,此時死了,反而更加驚懼。

    有些人的腦子的確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不過,他們的想法也能理解,這只虎妖只是吃人為樂,食量並不算大,不吃到自己頭上就當沒看到。

    而若是那只大妖上來尋仇,恐怕就是腥風血雨,情況大是不同。

    這不是當下應該考慮的事情,喬三和謝秋瑩想必已經追上了封無月,不知擋不擋得住。

    甦辰看了看躲到一旁的寧采臣和老管家,說道︰「你們跟著捕快一起先行回去,我去去就回。」

    身形一閃,就出了後門。

    封無月卻是不能放過,若是讓他藏起來,不知又會惹出多少事端。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0:28
1171 天堂有路 地獄無門(上)

    「那是霓裳劍舞,一劍飛仙。」甦辰一出得後門,就听得一聲興奮的尖叫。

    只見到後街有著三三兩兩的人群,有些是樓子里出來的賓客,有些是路上行人,更有一些人是被幾聲交鋒震響驚動,走出門來的百姓。

    面對這種城內發生的大戰,尤其還有妖怪、書生、劍客出現的傳聞,極大的引起了某些人的好奇心,瘋了一般的圍觀,完全是拿生命在娛樂。

    「我看到了,那道黃色人影似乎長了個狼頭,很是凶惡,應該是頭狼妖……他一出來就往南門方向奔去,好快……流香苑高樓之上突然就出現紅袍女子,揮舞劍光就象雨點一般斬落,斬得鮮血四濺,可惜仍然讓那畜生逃了。」

    一人在旁說得口沫四濺,四周還有人同聲附合著。

    「是啊,我也看清了,那是柳仙子,劍舞柳三娘,听說看她一舞需要百兩紋銀,以前還覺得收得太貴,咱家里不太富裕,著實觀看不起……今日不花一文錢,就見著了柳仙子斬妖,那身段、那劍光,嘖嘖,真想站得近一點感受一下傳說中的劍氣。」

    好吧,這位卻是為了美色而不顧生命,同樣的可敬。

    甦辰無語。

    這里人煙太過稠密,剛剛的動靜引來了一大批看熱鬧的民眾,把氣味都沖得散了,他一時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追,只得細細辨別。

    好在旁邊有人竄了出來問話。

    「殺死那狼妖沒有?」

    「沒殺死,你看,那里有著鮮血皮毛,可是狼妖十分不凡,受了傷逃得更快了,不過,在轉角處,被一個持錘捕快一錘打在腦袋上面,打得火花四濺,恐怕也快不行了。」

    「持錘捕快?那是石總捕頭啊,他竟然也來了,還參予了滅妖?衙門果然不甘人後,石捕頭是條漢子……」

    「大事不好了,虎妖已經被書生一劍腰斬,禍事臨頭,大家還是快快躲起來吧。」

    「什麼虎妖?」

    「就是白虎堂的那頭白虎,被白衣書生一劍斬了。」

    「什麼?」

    「……」

    現場一陣安靜,這頭虎妖雖然一直隱忍著,不曾大起風浪,威懾力卻是極大,比起官府衙門都差不到哪去,人家是有靠山的。

    翠山白虎之名響譽百年,時不時的還下山滅掉一個村子,也沒見哪位高人去除妖。

    就算這些百姓見識不足,也能知道那家子老虎很厲害。

    如今把翠山白虎的獨生兒子斬殺,可想而知會有多大的麻煩。

    人流來得快,去得也快。

    悄息一傳播,街道上立刻空了,只余下幾雙破鞋爛襪扔在街中,再有就是流香苑處一個女聲傳來一聲嘶聲裂肺的慘嚎。

    「我的樓子啊……」

    這樓也拆得差不多了。

    不但牆體被撞裂,大堂之內更是被打得梁柱傾折。

    地面東一個坑,西一個坑,光是整修費用,就不是一筆小數。

    更坑的反倒不是財產的損失,而是在雙方出手之時,余波所及讓四方賓客傷亡慘重。

    甦辰倒是避著一些,勁力沒有外泄,可是那些白虎堂好手,尤其是虎妖和封無月,行動起來完全不會顧及傷不傷人。

    被妖風刮到就飛跌出去,重傷當場。

    最最關鍵的,甦辰看到那位通判家的洪公子,也被虎妖一道妖風撞在身上,躺在地上四肢抽搐,也不知救不救得回來。

    最大的靠山寶貝兒子在此處出事,流香苑能開得下去就有鬼了。

    也難怪那個疑似老板的女人哭嚎。

    不過,若是對方醒目,甦辰倒有意接盤下來。

    他還從未開過青樓,感覺也蠻不錯的,這種樓子經營得好了,對一些隱秘消息的獲得,有著先天上的優勢。

    路人雜亂無章的一陣七嘴八舌,倒是讓甦辰清楚了封無月逃向何方。

    那家伙出得流香苑,就想出去南門,逃到山野,卻不防被從天而降蓄勢以發的謝秋瑩打了個埋伏,措手不及之下受了一點小傷,然後轉向側面突圍,又被早早守住出口的喬三悶頭一錘打了一記狠的……

    此時恐怕身受重傷。

    同為四階高手埋伏攻擊,就算是他身為妖軀,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從這些人的談論之中,甦辰卻听明白了,封無月根本就沒敢停下來反撲。

    他一定能有辦法感知到虎妖的生死,這種急急逃竄的表現,顯然是知道了虎妖已經身死。

    「這樣,就更不能讓他逃掉了,如果我猜得沒錯,他第一件事,就是依憑妖族身份跑去翠山找白虎老妖,到時候那老妖挾著怒火前來,恐怕就不好應付。」

    這種疑似五階的大高手,他暫時還不準備接觸,他自覺還有著快速晉升的潛力,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實力更強,面對之時,把握就能更大一些。

    甦辰身影如一抹幻影,穿過幾條街道,听著零零星星的閑言,感應空氣中飄過的氣息。

    知道封無月一路前行,喬三和謝秋瑩正在追擊,正緊緊咬住不放。

    「咦,這是去白虎堂的路。」

    「被追得四處亂竄,不能出城,就返回老巢,絕非是慌不擇路,而是另有其他想法。」

    一念及此,甦辰又加快了步伐,越走越快。

    穿街過巷,快如疾風。

    路上行人越來越少,街道冷清起來。

    偶爾有打著燈籠行走的路人,感覺到身邊一股輕風掠過,縮了縮頭,驚疑不定的四處望望,然後面色驚惶的返回家中,生怕遇上了什麼鬼怪。

    冥冥中一股粗大氣運洪流直入靈魂深處,花朵舒展綻放,第二片葉子實化的進程向前推進,一點點的變得青翠欲滴。

    甦辰奔跑著,心里歡欣鼓舞。

    斬了虎妖白玉郎,顯然也是有著收獲的。

    比起前一次破滅普渡禪寺救回許多百姓信徒的收獲,當然是少了一些,但也足夠豐厚了。

    而且,這只是剛剛開始。

    等到事件發酵,殺滅白虎堂虎妖的名聲傳遍全城,眾人口口相談,應該還會有著一筆進賬。

    「還是除妖更劃算!「

    」在民眾心里,稱霸一方的妖怪,代表著邪惡的一面。他們畏懼、躲避、不敢反抗,多數人卻還是盼著妖怪死去的,這就是人望。」

    反倒是殺掉左千戶左明月和張百萬兩人,沒有得到絲毫氣運,有些可惜了。

    按理說,那兩件事做下之後,不但震懾了官方,也震驚了民間,多少都會有些聲望入手化為氣運……」

    在甦辰看來,他們是百死莫贖,罪大惡極。

    從天心和民意來看,卻似乎不是這麼回事。

    甦辰一面追著痕跡,一面思考著其中道理。

    兩旁街景浮光掠影,夜漸深沉,有許多店家在打烊。

    看著他們面上那疲累又滿足的笑容,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什麼。

    左明月雖然可惡,多數時候也不干好事,搶掠欺辱百姓也是常有,但他至少剿除了一些山匪盜賊。

    有時黑吃黑,也等于間接的做了有益眾生的事情。

    有著千戶所在側,百姓就算不待見,心里總會安定幾分。

    那代表著朝庭,是正統勢力,殺了他,只會引起百姓的恐懼,而不會是敬仰感激。

    而張家張百萬也同樣是這個道理了。

    他家的產業遍布全城,不知道有多少人跟著他們撈點湯喝,自己一刀斬落,換來的只是少數人的感激佩服,有更多人都在恐懼怨恨著。

    反而是殺妖,就沒有這麼多彎彎繞。

    福壽山上除蟲,金華城中斬虎,殺的都是名聲極大的凶殘家伙,所以,斬了他們才能獲得許多氣運。

    這麼說來,如果斬殺了翠山白虎、樹妖姥姥這種垂譽百年,能讓小兒止啼的妖物,那是不是會有如海般氣運收入?

    想到這里,甦辰心頭一陣發熱,不過想想又有些無奈,自己來此時日還短,雖然恢復了實力,卻並沒有實質性的突破,並沒有足夠的把握能成功。

    如果聯合嶗山道門一起動手,倒是有些希望。

    可惜的是,嶗山道兩位得意弟子被他打得一死一傷,還跟人家的門派宿老做了一場。

    嶗山道門不來尋自家晦氣,已經算是不錯了,怎麼可能再來聯手?

    不出意外,那些小道士老道士肯定是在看自己的熱鬧。

    或者在等待收拾殘局。

    「今日所遇的兩個年青道士不知是什麼來歷,或許可以引為同盟,看他們對妖物的印象似乎不太好……」

    思緒在腦海翻翻滾滾滾,半炷香時間不到,甦辰已經看到前方燈火通明。

    到了這里,因為靠近幫派所在,有著成群結隊的漢子正執著火把燈籠慌成一團。

    「消息傳得好快,他們有些人已經知道堂主被斬殺了,應該是先前跟著白玉郎進攻的好手,搶先一步逃了回來。」

    「封無月呢?」

    甦辰停下身影,也不顧那些幫眾驚呼逃竄,只是辨認了一下痕跡,身形如電般闖入亭台樓閣之中。

    白虎堂駐地是一個佔地極廣的莊園,單是練武場就有著三個,主宅整治得就如同官府衙門一般。

    朱紅木門前方,擺放著石獅,側方立著高高的旗桿,旗幟上面繪著一只張牙舞爪的碩大白虎,俯視四周。

    甦辰也沒心思觀景,一掠而入,穿堂入室,到了後院一處花園,就見到喬三和謝秋瑩兩人。

    四處倒伏著一些身著淡黃衣裳的幫眾,沒有看到封無月的身影。

    甦辰心里一沉︰「這是追丟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0:56
1172 天堂有路 地獄無門(下)

    「隊長,封無月逃到這里之後,就不見了身影,我懷疑有著地道密室,可是卻找不到入口,也沒有其他幫眾知道,應該是只有白玉郎和封無月知道的隱秘,用來逃跑的後路」

    謝秋瑩有些赫然,潔白如玉的臉蛋上面一絲紅暈閃過,微微低了低頭。

    喬三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兩人對付一人,還是追一個被埋伏的重傷之人,這樣都能讓對方逃掉,如此顯得他們兩人有些沒用。

    喬三的憨厚模樣看慣了的,倒是謝秋瑩,也就是這個世界的柳三娘,卻是生得柳眉鳳眼,嘴唇紅潤小巧,身段高挑健美,配上那身大紅禮袍,還真配得上柳仙子的名頭。

    甦辰笑笑安慰道︰「不礙的,既然追到這里,他就逃不掉了,你們也不用自責。封無月附身狼妖,他的劍法經驗再配合上妖族天賦,防御力和生命力極強,只要不是一招斬殺,很難留住。」

    隨意說著話,甦辰四面望去。

    也許是喬三和謝秋瑩直闖進來的聲勢太大,攔阻的人並不多,受傷癱倒在地的人只有聊聊十余個。

    其他人有些人應該是得知前方消息不敢阻攔,更多的人想來也是盼著高層出事,沒有下死力氣。

    他看了看,精神力全力感應著,突然冷哼一聲,伸手向著旁邊虛虛一拿。

    一個趴伏在地,嘴角溢血的中年瘦子陡然飛起,被他抓在手中。

    還沒等甦辰動用手段,在那尤如實質般的殺意壓迫之下,那人已是滿臉鼻涕眼淚的哭喊起來︰「大人饒命,我招,別殺我。」

    他的褲襠處還濕了一團,發出陣陣惡臭。

    甦辰嘴角抽了抽,嫌惡的把他重重扔在地上︰「快說,慢一點就斬了你的腦袋,竟然尿褲子,晦氣」

    中年瘦子趴在地上,如蒙大赦,急急說道︰「小的名土拔鼠,喜歡偷窺,知道幫主的秘密,機關在兵器架第一只巨錘上,右轉三圈就是了」

    喬三狠狠的看了這人一眼,身形一動就上前,知道了關竅就好辦了。

    隨著機括轉動,武場一側地面無聲無息的滑開一道口子,露出石階直通地下。

    甦辰看了看,精神力微微感應,就點了點頭。

    本來,以他那敏銳的精神力和強大的五感,只要記住封無月的氣息,對方無論如何也逃不出追蹤。

    可惜的是,他來得晚了一些,外面的院子里人又太多,氣息雜亂。

    再加上夜風花香的吹拂,各種氣息混雜一起,迷亂五感,就感應不到了。

    地道之中因為不太通風,淡淡的血腥味還未散去,氣息十分熟悉,正是封無月附身狼妖的味道。

    「你們兩個今晚以強力手段,盡量在一夜之間收服白虎堂,由秋瑩主事為堂主,掌控所有地下勢力,這些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用手下留情,不服就死。」

    這意思是讓謝秋瑩不要回流香苑了。

    「是!」

    兩人連忙應下,謝秋瑩更是臉上泛起喜色。

    在青樓里呆著,就算是沒人敢惹,整天被人纏上門來,也的確不怎麼舒服。

    如今掌控一個幫會,生殺予奪,盡在手中,感覺自然不同,修煉資源的收集也會容易許多。

    甦辰匆匆交待了幾句,就不再管這事,一頭扎進了黑漆麻烏的地道。

    雖然沒有光,在甦辰的眼里卻是縴毫畢現。

    他也不在意里面是不是還有著機關。

    秋風未動蟬先覺的敏銳靈覺,會告訴他前方有無危險。

    跑了十余個呼吸,感覺都跑出了里許路,甦辰才停住腳步,稍稍打量一下四周,就見到地上有著布片,沾著血跡。

    「應該是在這里耽擱了一會,包扎了傷口就在前方不遠了。」

    感覺到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新鮮空氣,間雜著青草香,他心頭一喜,知道這就是出口。

    掀開頭上石板浮土,甦辰出得洞口。

    回首望去,就見到夜色中的金華城星星點點。

    竟然是出了城,地道出口在一株挖空的大樹底下。

    山路斜斜向上,遠處山嶺高聳,古木參天,那是翠山。

    顧不得多想這虎妖為何會準備地道,他感應著空氣中的氣息,身形如流光般直掠向前。

    清風送來的消息告訴他,封無月正在上山。

    「果然猜得沒錯,這家伙真的是想跑去翠山白虎的老巢報訊,如果慢上一點,事情就大條了。」

    甦辰眼中冷光一閃,念動咒語,腳上星火燃起,速度越來越快,直至最後劃出一道細細火光。

    前面一道身影時而四肢著地,時而飛身躍起,速度快得驚人,但甦辰在神風腿道術的加持之下,還是一點點的接近。

    到了半山腰處,就看到了那淡黃色背影。

    「停下來吧,你跑不掉了。」

    封無月轉過頭來,怒聲道︰「我跟你有何仇怨,為何要趕盡殺絕?在主世界搶了我的探險隊長職位,這倒也罷了,到了此方世界還想取我性命,對付同隊隊友,這已經違背了位面通行準則,知道嗎?你就不怕葛府尊事後清算嗎?」

    「笑話,說得好像很委屈似的,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你就不想想,自己做過什麼事情?」

    甦辰嘴角露出一絲譏嘲,有些人從來是寬以待己,嚴于待人,他害死別人是天經地義,別人要殺他,就是各種委屈,各種不甘了。」

    「說吧,莫離如今在哪,他的計劃是什麼?你全部說出來,再幫我引入伏,我就只斷你四肢,留你一條性命等到回歸只要你的靈魂不死,少了這一方世界的收獲也算不得什麼。」

    這話是真心的,甦辰還真沒把封無月的威脅放在心里。

    主世界跟這聊齋世界的時間比例是一比五,那邊約定一年之後回歸,換在此方世界就是五年。

    這其實是為了給學院勢力一個先機。

    第一批進入的人員,有著一些優待,這也是為何所有人都喜歡開拓新位面的原因了。

    競爭的人少了,只要真有實力,取得的收獲是巨大的。

    五年時光很快就過去,留下封無月一命監管起來,也不怕他搞事。

    只等自己實力大幅增長,回到主世界之後,封無月這種實力,更是可以象捏螞蟻一樣捏死,放不放過根本無關緊要。

    「休做白日夢了,你以為你贏定了嗎?」

    封無月臉上泛起一絲獰笑,伸手向後一甩

    遠遠的就有一道閃光亮起,震耳尖嘯著直沖雲天,在半空中炸成星星點點火光。

    「草,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嗎?你為何要自尋死路。」

    甦辰面色一黑,氣血上撞,身周勁風急卷,「啵」的一聲炸開一道氣浪,身形直直穿過十丈就到了封無月的身前。

    正是禹步踏罡步法。

    用氣血發動,聲勢巨大快如雷霆,近距離攻擊快捷無倫避無可避。

    先前在流香苑中就是踏罡一步追上虎妖,在他逃離之時直接腰斬。

    此時用來對付封無月,甦辰殺意熾然,速度更快了三分。

    封無月發了響箭,身體一彈,就想飄然遠去。

    他心想只要拖住十余個呼吸時間,就能逼得甦辰不得不退。

    山上的白虎老妖听到聲音,立即就會趕到,誰倒霉還不一定。

    所以,如果對方聰明的話,此時最好是轉頭下山,而不是糾纏不休。

    他萬萬沒想到,對方不但不退,反而殺機更盛。

    「他難道有著如此信心,可以在極短時間取我性命,這絕不可能,以妖族之身,只是招架閃躲,我就不信一會兒都撐不下來。」

    封無月身軀彈起半空如同隼燕,靈巧無比的連轉七個方位,手中細劍揮出迷蒙煙雨,山腰之上草葉飛舞著,被氣勁割裂得象是下了一場綠色暴雨。

    阻攔,閃避。

    可是,這些似乎是徒勞。

    無論他出手如何精妙,做出多少努力,那道身影恍如雷霆,轟的一聲就出現在身前。

    然後就見到一條黑色細線劃入眼簾,四周空間裂開無數道細密蛛網。

    他身體一震,血光爆閃,痛叫一聲就要硬撐逃開,卻在此時,一點瑩光亮起

    轉眼就化作一片狂濤般的五彩雷光。

    巨大的絕望感彌漫心頭。

    封無月感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一直往下落往下落,直落入無底深淵

    看著眼前的一團焦碳,甦辰眼底閃過一絲遺憾。

    「給你一條生路都不走,有些時候自視太高,可是要命的。」

    不出手則已,他一出手就是絕殺。

    全力發動雷光之後,封無月的靈魂烙印在五彩雷霆之中只掙扎了半個呼吸時間,就化為輕煙。

    連轉世投胎,再次來過的機會都沒有了。

    就算有五階高手利用種種手段搜索烙印,也找不到絲毫痕跡。

    從封無月的話里,甦辰其實也不是沒有收獲。

    他此時已經可以肯定,自己沒有尋到的鐘海東,如今恐怕早已不在金華,而是去尋找莫離了。

    那才是真正的禍害。

    比起封無月這種小家小戶,世家公子進入位面更有優勢。

    誰知道他能調動什麼勢力,又會玩出什麼花樣?

    不過,此時想也是白想,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走一步看一步。

    當務之急,卻是不能讓白虎老妖抓住尾巴。

    甦辰再看了一眼那團狼形焦碳,輕吸一口氣,腿上火光微微亮起,全力發動神風腿法。

    到了山腳,他就停了咒法,身形一變就化作一道淡淡雲煙。

    三四道幻影閃過,整個人就融入了四周空蒙草色之中。

    夜空星光閃爍,清風徐來,如水映月痕,波光盈盈中,再也找不出半點人影。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0:57
1172(1) 院試(上)

    郁郁蔥蔥的翠山恢復了安靜,半山坡處,一縷青煙消失在夜色中,只余淡淡的焦臭味,還有著一絲肉香。

    蟲兒再度鳴響,時不時的又听到樹葉中間撲愣愣的鳥兒振翅聲音,這是夜鳥歸巢。

    荒山野嶺之中,只有這些小動物,還在自顧自的過著自己的日子,好像先前的攪擾,只是一場幻像。

    突然間,從山嶺深處,一股黑色狂風席卷而下,樹枝葉片齊齊狂舞,如波浪般滾而下,黑煙散去,就見到里面出現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金袍漢子。

    他的身形一出現,四周變得無比寂靜,蟲不鳴,鳥不叫,甚至四周吹來的風也停了下來,草葉低伏,似乎在朝拜王者。

    「走得好快,到底是哪位來我翠山,殺我手下妖族?」

    金袍漢子眉頭微皺,身體一震,喝道︰「搜山!」

    隨著身體抖動,他身上就現出淡淡的白色虎頭痕跡,一股股黑色渦流涌現,啾啾尖嘯聲中,向著四面八方射去,卻是一只只鬼影,這些鬼物形貌各異,有書生打扮,有商人打扮,有農夫、有宮裝小姐,還有和尚、道士」

    各行各業的鬼物都有,相同的是全都面色凶厲,一出現就快若疾風般向著四方察探。

    陸陸續續的又有十余只奇形怪狀的野物從山上疾奔下來,到了目的地,就地一滾,化做人形,有些人卻還頂著狐狸或者野豬、狼的腦袋,顯然化形不完全,對身體掌控不好。

    虎王下山,自然得有手下隨行,不管先前躲在洞府之內做甚麼,此時也不敢怠慢。

    來到此處,就看到一具牛犢子般碩大狼型焦碳伏在地上,發出陣陣焦臭味。

    眾人目光一凜,全都有些驚懼,沒有說話。

    以體型看實力,這些人大致估摸了一下,這死妖比起自己還要強上一些。

    不一會,放出去的鬼物啾啾鳴叫著又再次返回,被金袍漢子收回體內。

    他更加疑惑了︰「我一听到響動,就立即出來,卻還是慢了一步,什麼東西也沒看到,來的是高手。」

    「北叟,你看看情況。」

    他轉頭看向身後,一個身著灰色長袍的斯文老頭走了出來,恭敬行禮道︰「是!」

    老頭很有學問的樣子,蹲下身來細細的察看了被燒焦的狼尸,看了一會,眼里就有了恐懼,顫聲道︰「是被嶗山道的五雷天罡正法所殺,雷霆之力深入骨髓,一雷之下,五髒俱毀,顯然已經到了五雷合一的大成階段,不知又是哪位下的手?」

    「五雷合一的大成雷法,據我所知,只有嶗山道的當代掌門清雲老道才能做得到,就算他門下幾位嫡傳弟子最強的一個明玉道人,也只不過練到小成境界而已。」

    旁邊一位身著彩衣的妖媚女人插嘴道。

    「清雲老牛鼻子。」金袍大漢眼里閃過一絲冷光,點了點頭,嘿然道︰「若非是這老家伙經過,又怎麼可能令我手下悵鬼也察不出絲毫氣息。

    他抬眼看了看金華城,舉步就行。

    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沉吟道︰「不行,暫時還未到時機,我兒需要時間靜靜積蓄實力,不能攪擾,暫時就讓他們小輩玩個平衡等本王練成了百鬼誅神域,就進軍金華,看看那幾個老牛鼻子還怎麼倚多為勝?」

    嶗山道出雲觀就在金華不遠,他們看似沒有多少存在感,實際上卻也跟白玉郎一般,在城內佔了一股勢力,插入了一顆釘子。

    兩方勢力平日各行其事,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小妖小鬼作祟,小道士捉妖殺鬼,不論哪一方佔了優勢,背景勢力都不會輕易出動。

    這就是所謂的平衡。

    上次通玄道人入城尋到甦辰頭上,最重要的原因,其實還是因為明心道人之死。

    出來查一查,走個過場。

    明法身為總捕,代表官府行事,明心扶持神婆,從外圍搶佔白虎堂勢力,在白虎金谷的眼里,這都是小輩的打鬧,上不得台面。

    若是他翠山妖眾大肆進城,尤其是有大妖出馬,通玄老道士就會不要老臉,糾集一幫門徒和老友,進行群毆。

    那老家伙平日里游戲風塵,不是在這里混口酒喝,就是在那里品個香茶。

    他跟一些不問世事或者旁門道的散人朋友處得不錯。

    天下道門典籍眾多,雖然多有散失,但總有著某種傳承星散入世人手中,因此,就有一些人練會奇奇怪怪的道法,或是針對妖族,或是針對鬼族,很是有效。

    如今天下,大都是此等情形。

    戰亂四起,妖鬼橫行,隱世佛道兩門會派出得意弟子行走天下,以取得功德,增進修為。

    這里面最出名的就是昆侖仙山峨眉佛光。

    不過,中原廣大,他們那麼一點人手,實在是杯水車薪,面對各地冒起的鬼妖,也是力不從心,只是在人煙稠密處,時不時的有一些高人天下行走。

    而在荒山野地里,大多時候沒什麼人去理會,那些地方就是妖魔鬼怪的樂園。

    南邊城市基本上還保持著秩序,普通人出門在外,如果是白天還能順順當當,基本撞不到妖怪鬼物,到了晚間,就很危險。

    而北邊大地,情況就嚴重了,因為戰亂死人太多,就算是白天,野外行走之時也得格外小心。

    沒有專門的護衛和法師隨行,走出去基本上是在賭命,隨便住個店、過個嶺指不定就丟了性命。

    這種情況的出現,是從朝庭尊奉普渡慈航為國師開始的。

    國師令下,除了一些名山勝地暫時無人相擾,那些小一點的道觀佛寺,全都被打成淫祀,不許拜祭。

    錦衣衛,六扇門捕頭四處出動,道士和尚被趕入深山,或者就地為民。

    更有一些勢力招募妖鬼,以為臂助。

    百姓真被害了,實際上連個求救的地方都沒有。

    面對如此情況,道門佛門也不是沒有應對。

    他們時常會派出門人弟子分赴各地游歷,會清除一些妖鬼。

    當然,這些人也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真遇到厲害角色,他們也是不管的。

    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那些真正的高人,不是遇上天怒人怨的事情,他們一般都不會理會,只是專心修行。

    畢竟他們修的是道是佛,修的不是天下,不是百姓。

    總的來說,這些超凡力量,分為鎮山、坐地、游歷三種,堪堪的撐起了天下大局。

    在面對妖鬼之時,屈居下風,多少還能保證城池不落,人煙不絕。

    鎮山就是各位大神道統所在名山,例如昆侖峨眉,蜀山普陀等地道場有著高人坐鎮,沒有妖物敢去招惹。

    而坐地,則是各門各派會派出弟子進入城池,或為官,或為商,或隱居。

    例如明法道人魏總捕頭這種紅塵弟子,明心道人這種來往山下山上的職司弟子。

    至于山野鄉間,荒野之地,那就顧不太上,只能听之任之,路人商客只能自求多福。

    除了佛門道門勢力,還有一個勢力就是凡間武林勢力,也是除妖滅鬼的一大力量。

    可惜的是,這批人高手不多,真遇上了厲害對手,其實沒有多少還手之力。

    黑夜過去,天光亮起,一夜的喧囂血腥早就不見。

    市井各處,恢復了往日里的平靜。

    除了一些消息靈通人士,能知道城內已經大大起了變化。

    大多數百姓,都有些後知後覺,沒發現有什麼不同。

    清晨起來,匆匆用過早飯,就準備一天的辛勞。

    極少有人知道,除了府衙捕快勢力,又有一個龐大的幫派勢力落入了某位書生的手中。

    甦辰早早起來,吞吐朝陽,練劍練體,做完一天的功課。

    洗漱完畢之後,閑閑用過早點,在寧大娘和紅玉的仔細叮嚀之下,卡著時間迎來到府衙前。

    他將迎來一場既重要又不重要的考試。

    院試。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1:00
1173 院試(下)

    甦辰從記憶中得知,寧文靖此時卻已是取得童生身份。

    前些時日已過了縣試府試,有了些許文名。

    因此,張延慶等五人方以同窗之名義來往。

    否則的話,象那種一次考試都沒過的書生,卻是沒有什麼資格與人來往交際的,別人懶得理會。

    童生試的最後一關就是院試,這也是最難的一次考試。

    前兩次縣試、府試只是考一些貼經、墨義之類的題目,對時事、策論、試貼詩之類的一概不考。

    通過了就為童生,有著院試資格,身份有些不同。

    當然,這並非功名,沒有免賦權。

    只有等到過了院試,才有功名和免賦權,並且見官不拜、佩劍游歷。

    此時就是特權階級,行走鄉里,會被人稱一聲秀才老爺。

    每個月可以領取不少的一筆糧食銀錢,朝廷養著讓他讀書。

    這種身份,比起後世的大學生不知要強到哪里去了,學識上暫且不說誰高誰低,地位上,如果官府看重,是可以直接征闢為僚屬官員的。

    換做現代的說法就是可以直接擔任市里正處級干部,或者副廳級干部。

    金華府城,是一個中等城市,歷次院試錄取秀才在十五人到二十人之間,這些人通過了,就要去到省里進行會試,這時考的就是舉人了。

    那時就是正統官身,更是不同。

    甦辰身後跟著寧采臣,還有兩個婢女,帶著一些筆墨等用具,也不跟那些偷偷望來不敢靠近的同窗戶打招呼。

    他這些日子名聲太大,身上威嚴甚重,跟人聊天反而會驚到別人,讓別人膽虛之下發揮不好,那時就罪過了。

    再說,跟他們不一樣的,甦辰考不考得好,能不能取得秀才其實無關緊要。

    他就算交了白卷,仍然是金華城內的風雲人士,最多別人會說一聲,這人徒有虛名,實質上胸無點墨,對名聲有點損害,影響不到太多。

    但那些書生不一樣。

    如此重要的考試就是鯉躍龍門,就算是家財萬貫者,也想削尖腦袋考個功名,當個官,以後的人生完全不一樣。

    更別說那些家無隔夜糧食的寒門書生了。

    很可能身後的書箱里備著的就是一家子的口糧,為了這次考試,家里老母妻兒就得餓著肚子。

    就有這般殘酷。

    甦辰甚至見到有許多書生的眼楮都血紅一片,形銷骨立的軀體中,透著一種不成功就成仁的悲愴。

    他嘆了一口氣,幾百個書生,只取十多個秀才,連十分之一的通過幾率都沒有。

    終究有些人會絕望的。

    這就是科舉。

    妖鬼惑亂的只是生活,轉變不了社會的體制。

    就是那頭蜈蚣,如今的國師普渡慈航,也只是借雞生蛋,偷偷操控人心,在大臣要員的身體內種下蟲子,對這個朝庭的民心文運,並沒有太大影響。

    在普通百姓那里,除了日子越來越艱難之外,幾百年的妄想,一代代傳承的上進超越之途,就在這時了。

    一股龐大的心念願望凝聚在府衙上空。

    甦辰抬眼望去,見到紅光彌天蓋地,似乎有著一條金龍隱約顯身,那是氣運金龍,是民心所向。

    被紅光一掃,滿城妖鬼遠走,再強的法力,也只能退避三舍。

    「可惜,這份正統王朝氣運,我是很難收到手中了。」

    甦辰看著有些眼饞,卻也沒有過多的去念想。

    他走的並不是科舉為官,造福一方,最後掃平天下的道路。

    考一考功名,多數想法是為著了卻原身寧文靖的一點執念,讓靈肉融洽,精氣一體,進而融身天地,變成真正的位面土著,受到眷顧。

    只有取得天意在手,行事才會毫無顧忌。

    再說了,相對這份人道氣運,斬妖滅魔、重定秩序,還天下清平的氣運,卻是要濃厚許多了,這才是甦辰想要的。

    「來了!「

    甦辰眼神一亮,人潮洶涌間,就听得「蓬蓬蓬!」悶鼓轟響。

    魚門緩緩打開。

    童生入場搜查。

    一個個書生魚貫向前。

    先是報上名字,遞上文書和考牌,學吏看過經廩保認人的文書,再看畫像,下有文字描述體態容貌。

    等到確定沒有替考違規,就是檢查挾帶事宜,先看考籃,筆墨紙硯肯定得檢查,饅頭都要撕開,餡餅里的肉餡都要察過顏色。

    有人帶著紅燒肉入場,那更是用刀鋒割成一小塊塊,免得里面有著紙條等物。

    接下來就是解衣脫鞋,連發髻也要打散檢查。

    最讓人難堪的其實還不是這個,而是每一個考生都要半脫中衣,檢查一下小鳥上面是否吊著東西,後門里是否塞著竹管等物。

    衙門公人這一陣掏鳥窩的齷齪舉動,簡直讓人斯文喪盡。

    不少書生罵罵咧咧,遠處旁觀的丫環小姐們全都捂嘴偷笑,有些直不起腰。

    到了這個時候,所謂的男女大防其實不重要,事後談起來,甚至會被稱為風流雅事。

    讀書人的事,從來就沒有不好听的。

    在眾考生騷動混亂之中,甦辰走了向前,施施然的向著門內走去,沒有停步。

    幾位檢查的公人正要習慣性的呵斥,冷不丁看到他的容貌,臉色一白,打了一個寒顫,連忙躬身行禮︰「寧公子請走穩,這是您的號牌,請按號入座。」

    現場靜了一靜,看著甦辰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重新恢復喧鬧。

    整個過程,沒有一人提出異議,只是各人神情都是十分復雜。

    由此,就可以見到,甦辰這兩日所作所為是如何的震懾人心。

    那些埋頭過日子的窮苦百姓或許還有沒听過的,但這些同年書生,以及衙門里面當差的,如果一點都不知道他的名聲,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哼!」

    目睹此景,高台之上一個年約四五十歲、頷下長須的中年,面色發黑。

    他端坐正中,高踞案台正在品著香茶,手一抖,差點把茶杯都扔掉,顯然心里已經十分惱怒。

    「這就是那位寧文靖了,滅官兵,殺鄉紳,驕狂凶悍、目無尊上的童生?」

    「學台大人猜得沒錯,在金華城內,除了他還有誰能有如此威勢?不過,此人學識還是很強的,如果不論品行,只論才學的話,倒也有資格考一考秀才。「

    長須中年右首坐著的是一位微胖官員,面上書卷氣甚濃,卻是府學正裴子文。

    他搖了搖頭,想起自己同窗周先生求上門來的情景,又想起了那沉甸甸的雪花銀,心里多少有了一些不安,旁敲側擊的說了一句好話。

    就這樣,他還是心懷忐忑。

    坐在中間的學台大人可是省里下來的學政,俗稱為文壇大宗師,掌管院試事宜。

    秀才錄取于否,多看他的心思。

    如果這里不滿意了,考得再好,其實也是沒用的。

    當然,他自己身為府學正,從八品的官員,掌管一府文事,也有著一些發言權就是了。

    如果聯合府台大人一起說話,很可能就可以扭轉大宗師曾黎的心思。

    「那人惹不起的啊。」

    偷偷瞄過左首聶知府的神情,裴子正心里暗暗叫苦,心道這次還是被同窗戶周先生坑了。

    收了禮辦不到事情,這事難了。

    「嗯,朝庭開科取士,以才為先,品行也不可輕忽,到底如何?還是看看寧文靖考過再說吧,真的有經天緯地之才,咱們就取了他又如何?「

    聶知府悠悠說道,眼神莫測。

    他才是心情最復雜的一位。

    沒誰比他清楚,那位書生是如何的猖狂跋扈,壓得府衙都喘不過氣來了。

    而且,他隱隱察覺到,如今的衙門捕快勢力都有些不听指揮,石玉剛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對那書生的事情,比起官府的事情還要上心。

    若真的跟那書生放對,捕快們很可能會倒戈一擊,這事就有些尷尬了。

    他甚至不敢捋去喬三的總捕職務,自從家將頭領岳嵩身死之後,府內已是一盤散沙,什麼事情都動不了。

    那些以前看起來還很是得用的手下,如今已是象鵪鶉一般,縮起腦袋在裝死。

    面對省學政大宗師曾黎的問話,聶知府也只能是裝死,說的話莫稜兩可,等于沒說。

    真有經天緯地之才,就可以錄取,這事可能嗎?

    有沒有才學,其實終究要看他們幾位主考官的看法。

    否則,你就算才華動天,我說不行,那還是等于白考。

    想到這里,聶知府心里又有了一些快意。

    「我是不敢對你動什麼心思,可這次是省里派來的學政主事,人家就是看不上你的文章品行……有本事你砍了他?「

    聶文臻心里暗笑著,卻是知道這位曾文遠公,性格剛直、寧折不彎,並且特別在意文武之別,對一些事情有著堅持,絕對不會少了舍生取義的決心。

    靠著威脅,是永遠動搖不了他的心思。

    曾黎完全不知道聶知府的心事,只是點了點頭,捋須笑道︰「聶大人說得在理,終究還是要看才華的。「

    他目光掃視到靜靜端坐在靠窗戶最好位子的甦辰身上,目光微微閃過一絲寒意。

    「滿手血腥,威壓官府目無王法的武夫,也想取得功名?若是讓你得逞,豈非亂了天下綱常,讓世上武夫張目,豈有此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1:00
1174 運筆如刀(上)

    甦辰拿到入場號牌,見號牌上除自己座號,還加戳一個印章。

    這應該是跟隨檢查的學吏所印。

    一旦在考場上有著舞弊,會直接追究檢查學吏的責任。

    入場就是尋找自己的號房,號房是一排排連在一起的小房,對面也是一排,兩排之間距離有五米,一般人的視力也看不見對面。

    可這卻不包括甦辰,不過,他也無需偷看別人的卷子就是了。

    號房里面有一榻,一桌,一凳。

    桌上有三根蠟燭和一個盛有清水的筆洗。

    「還有臥榻?準備得倒是挺周全,大概是讓人休息用的。」

    雖然只考個一天時間,但讀書人大抵上都是身子弱的,從早到晚不停寫,有些人能把自己當場寫暈。

    房間其實挺窄,甦辰坐了下來,就不再動彈,閉目養神。

    更不去跟隔間或者對面的書生聊天。

    那些人為了釋放心里的緊張,此時正在沒話找話,家長里短語無倫次的,實在有些無趣了。

    他也感應到了身上的一道道奇異目光,尤其是听到了主考席上傳來的交談聲。

    聲音雖然不大,普通人是听不到的,可甦辰五感極為敏銳,當時就听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能從中听出各人的情緒,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文壇大宗師曾黎嗎?省學政?這就有些難辦了……一旦心有成見,無論我怎麼去考,都很難過關。」

    「倒是那位府學正裴子文,銀子倒是沒有白花,周先生那里也幫了大忙,有他說話,聶知府就不太敢從中煸風點火了,不過,事情終究有些難辦。」

    因為主考輔考的原因,考試成績如何,最終還得看那曾黎的意思。

    微微皺了皺眉,甦辰心里琢磨著。

    此次考試不但要答得毫無紕漏,而且還要讓這位主考官滿意,非一般手段可以得逞。

    其原因自然是考試的錄取方式決定的。

    秀才一級的考試,並沒有什麼更大的官員從旁監督,主考官就是一切。

    他們決定錄不錄取,排在哪個位置?

    一旦開口定了名次,屬下官員就算腦子抽抽了,也不可能去反對。

    因為反對不但沒用,還會得罪上官。

    除非不想在官場混下去,一般情況下,錄取誰為秀才都是主考官的一言堂。

    這也導致,歷次考試之時,總會有許多人購買各種考場秘籍,不但研究墨義經貼,重中之重更要研究主考官的喜好和生平,寫文之時投其所好。

    如此,方可在千萬考生中佔得先機。

    本來只有六分的考卷,真的對了主考胃口,也可能被評個十分,那就是青雲直上了。

    到了甦辰這里,他的文章別說對主考胃口了,人家壓根不想看。

    而是直接記住了他的名字。

    就是說在最後一關之時,主考官一見他寧文靖的名字,就首先黷落下去,根本就不會理會他文章寫得好不好。

    甦辰心里微微惱火,卻也沒有擔心。

    既然不能走正途,那就走邪道唄。

    本公子就是手段多。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那股書生正氣,也不是沒見識過,原身上就有,正好施為。

    他眼神一厲,長長吸了一口氣,身上白衫無風自動,已是調勻呼吸。

    回首看了一眼遠處端坐的曾文遠公,冷笑了一聲暗道。

    「就看看你文思如何,心志堅不堅?能不能擋得住我這以心傳心,以印傳情的秘法?「

    甦辰將筆墨紙硯悉數放在桌上,擺放整齊,對面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正在瑟瑟發抖,緊張急了。

    他也不關注,只是等待。

    隨著考生入場結束,聶知府訓過話,巡查完畢之後,雲板一響,就有衙丁差役在旁呵斥。

    一股緊張的氣氛在號房之間彌漫開來。

    先前還在嗡嗡做響,此時已是靜寂一片。

    只听到腳步聲輕輕走動。

    甦辰知道這時就是出考題了。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主考官到底會出幾個什麼樣的題目。

    號間之中就听到一陣陣的急促呼吸聲,有人長出一口氣,顯然是此次考題正好是他復習到的。

    有人倒抽一口涼氣,喉嚨里發出陣陣嗚咽,應該是腦子里一片蒙逼,題目不太會。

    甦辰抬眼望去,就見到斜對面兩個書生搖搖欲墜,差點昏倒,心里不由好笑。

    正看得有趣,就見兩位衙役已經舉著牌燈走到身邊,這是防止有些書生熬壞了眼楮,考場光線不足,看不清楚題目設置的。

    一個大大的木板被兩人舉起撐到了自己眼前,本場考試題目正是貼在了這張大木板上。

    就著明亮燈光,甦辰一眼望去,心底無波,拿起筆就記了下來。

    畢竟是考秀才,題目出得並不算很古怪刁鑽,至少在寧文靖的記憶中曾經都讀到過,雖然理解得不算太過精深透徹,至少還能記得。

    「果然原身就有著秀才學問,張延慶那幫子書生並非盲目吹捧,就算是想要算計,交談之間也不至于句句假話。「

    一看題目,甦辰心里就有數了。

    此次考題,四書文二篇、五經義一篇、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題目、詩、文寫法皆有一定格式,全卷不得多于七百字。

    只是功名的第一步,要求的其實並不算很高。

    無需太多的個人思想,更不需要寫出驚天動地的策論,一般情況下只是文字精熟、熟悉經典,能通順暢達的表達出自己的思想即可。

    考中了秀才,也就是茂才,終究還是生員。

    生員就是學生,再有身份的學生,也還在求學的路上。

    無論是哪一個朝代,錄取的要求就是博聞強識,腦子清醒。

    第一題︰「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

    「這是《論語.泰伯》中孔子稱贊堯的話,無論是前身寧文靖,還是甦辰本身,其實都是看過學過的。

    此題頌揚古聖先賢的化育之功,就是引經據典在吹捧先君王。

    通篇說的是堯做了哪些很牛的事情……他用賢人,遠小人,傳播教化治下萬民,終于成就了千古偉業。

    這很好理解,不理解其實也沒關系,甦辰的芯片里面存有歷朝歷代的經典,還有著千家集注,對付如此中規中矩的題目,簡直稱得上不費吹灰之力。

    八股文做得好,的確需要文采過人,用奇特的格式做文,要求繁多。

    就如戴著鐐銬在跳舞,跳舞當然得好看,不但得好看,還得注意跳的範圍和風格,其實就是破題。

    這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題目破對了,事半而功倍。

    這一題也沒太多好說道,人家出題的人都寫得很明白了。

    詩句里從頭至尾都告訴學子一個道理,那就是上古賢君,文成武德,有大功于民。

    聯系到如今的現況,甦辰哪里還不明白?

    這就是一道吹捧明君的題目,換而言知,就是讓他們這些書生拍一拍現任皇帝的馬屁,學懂做人的規矩。

    想了一下,他挑選了廣東狀元倫文敘當時中舉之時曾經寫過的文章,很是適合當下年代的思想,洋洋灑灑文不加點,在草稿紙上一揮而就。

    沒錯,他是抄的。

    有著一個龐大的書庫,自己思考做文就沒有必要了,能省事則省事。

    這主要是為了應付事後有書生不服考試成績,前來要求復卷檢查。

    做事就要做得細致完備,不給人留下半點把柄。

    這是甦辰的風格。

    不過,寫好文只是基礎。

    自從察覺到那股莫名的敵意,甦辰就知道,他能不能中秀才?其實並不是看他答得有多好,思想有多高。

    關鍵之處並不在這里,而是正卷之上的文章滕寫,那時才要花一些功夫。

    誰說武人就不能考功名了,甦辰決定別出杼機的玩一玩花樣。

    讓這些古時候的土著見識一下新時代武人的作弊功夫。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1:00
1175 運筆如刀(下)

    甦辰自得一笑,暫時不忙動手腳,做完了第一題,接下來的題目也是難不到他。

    第二題則是同樣摘自四《大學》、《中庸》、《論語》和《孟子》中的《中庸》一︰君子之道,譬如登高。

    這一題其中原是︰君子之道,譬如行遠,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

    說的是君子之道,就好比登極高的山一樣,如此方能知道「自卑」,也就是知道與「高」比較起來自己只不過是「卑」(不高)而已。

    所以,走遠路,必須從近處開始;登高山,必須從低處進行。

    第三題就是五經義出自《尚》︰靜言庸違,象恭滔天。這一題就難了一些。

    摘句破題對童生來說向來就不太容易,再加上一般人很少能請到有真才實學的先生,或者很難買到沒有謬誤的籍,一些生僻的題目基本上靠猜。

    甦辰一眼望過去,就見到有些考生就是卡在這一題,面色慘白著,嘴里嘮嘮叨叨的,心喪若死。

    這是破不了題的。

    當然破了題也不見得能寫好。

    生們除了身體太弱,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不識五谷、不懂桑麻,閱歷太淺。

    這種人對有些道理理解就不夠深刻,往往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這樣,又怎麼能寫出深刻的章。

    第三題的靜言庸違,象恭滔天。其實是違背讀人的本性的。

    意思是形容一個人語言善巧而行動乖違,也就是口是行非,說的跟做的不是一回事,對上天貌似很恭敬,實際上輕慢不敬,毫無畏懼之心。

    不就是這個年代讀人的寫照嗎?

    三題聯合起來,破題就清楚了,有著寧靖原本的八股經驗,甦辰也有些理解科舉中的彎彎繞。

    第一題是拍馬屁,第二題是要謙遜,看到自己不足,保持卑謙態度,第三題就更有趣了,實質上不是教人言行一致,主要還是想要這些讀生人每天念著的忠君發自內心。

    到頭來,還是要敬畏上天,保持絕對忠誠。

    上天是什麼?這個年頭皇帝就是天,一個忠字方可破題。

    說來說去,還是要人寫一寫拍馬屁的章。

    這種章甦辰芯片的里多的是,隨意抄了兩篇采高妙、阿諛技術滿值的進士章,也就完成了。

    相信無論是誰,看到他的三篇章都得道一聲高妙,足可被稱為範。

    到這時,甦辰才微微一笑。

    試帖詩的題目,是一句詩︰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

    科舉考試中試帖詩就是這樣,題目一般都是摘自于前朝有名詩人的一句精彩詩句,或者是隨意挑選出一個典故。

    然後始根據這句詩或者典故來抒發自己的情感,越是韻味深沉真情實感,越是讓人刮目相看,在口口相傳之後也會名聲大漲。

    這首詩是唐代楊巨源的《城東早春》,寫的是春天景色,很有畫面感,原是︰

    詩家清景在新春,綠柳才黃半未勻。

    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

    甦辰將這句詩詞也抄在草稿紙上,前面加了「賦得」二字,就是科舉考試試帖詩的格式了。

    說實在的,考試錄取與否?試貼詩的好壞其實不太重要,但這卻是人之中最看重的。

    章可以苦讀背誦,撞對了即可通過考試,詩才才是一個人的底蘊。

    普遍說一個人是不是才子,大多數還是看他寫的詩詞好不好。

    因此,甦辰也不打算在試貼詩上拖後腿,他看看題目,同樣的挑選了一篇狀元黃恩永的詩篇。

    琴韻調三疊,林擁百城

    靜觀皆自得,俗慮總能清

    指佛音生甲,經橫籍拜庚

    庭花紅欲滴,堂柳綠無聲

    流水高山曲,添香剪燭情

    耳根都寂寂,心地詎營營

    雨過軒窗潤,塵消杖履輕

    宸杯欣茂對,弦誦葉承平

    詩高雅大氣,清新自然,做為試貼詩來說,已經好得有些過份了,任誰讀到都會贊嘆一聲大才。

    看看自己作弊出來的章詩篇,龍蛇飛舞般的寫在草稿紙上,甦辰沒來由的有了一種歷史碾壓的優越感。

    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如果另一個世界的狀元章詩句,那位曾黎大宗師還能挑出毛病來,他也不得不說一聲服。

    至此,材料全都準備好了,甦辰準備上大菜。

    他把草稿放到一邊,筆鋒半沾濃墨,凝氣屏息,微微氣扎了一個半馬步,右弓左箭。

    下半身落地生根,如千年古樹立身大地。

    上半身風擺荷葉,隨風搖曳,輕緩自然。

    最奇特的是他握筆如刀,氣勢雄強,就如身前站著一位勢均力敵的武道高人,精氣神凝為一體。

    還未落筆,考場內就有涼風卷動。

    如果有人能望氣,就能看見上空那片紅光如浪般席卷,一條金龍昂首擺尾在歡呼躍動著,似乎突然被注入了活力。

    甦辰背對考生考官方向,眉心七彩閃爍,一股龐大精神意志力量,以常人無法理解的方式,順著筆鋒躍然紙上。

    清光閃耀筆端,一行行墨字突然間就有了生命。

    每一筆寫下去,就發出寶石般的光芒,只是一閃又收斂不見。

    三篇章一揮而就,字字珠圓玉潤,厚重如山,鋒利如劍。

    最後試貼詩的一個「平」字收筆,甦辰才長長吐了一口氣,頭上一股白氣直沖天際。

    號房四周溫度悄悄的升高許多,幾位考生抹去面上的汗珠,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嘀咕道︰「怎麼天氣一下就變熱了?」

    他們也只是稍稍有些意外,並沒有多想,也顧不上去看別人的舉動。

    只是高台上三位主考,時不時的會看過來,見到甦辰扎著馬步,頭上白氣涌動,寫字如練刀舞劍,筋肉鼓蕩。

    噗……」

    聶臻一下沒忍住,輕笑出聲。

    他先前見到甦辰滿臉平淡沖和,氣勢強得讓他這位府台大人都會不自覺的矮上三分,此時見到對方如此搞笑的寫字方式,實在忍不住想笑。

    反差太大了。

    難道平日里听到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1:13
1176 摟草打兔子(上)

    甦辰只是過了一個時辰,就號稱答完題交卷,也沒有躲躲閃閃,其他考生頓時驚若天人,心里全都升起一種焦躁。

    「我第一題還沒答完呢?這是假的吧。」

    「就算是作弊抄襲也沒這般快啊,他一定是沒做完,自暴自棄了。」

    「听說前陣子他一直跟人拼殺斗狠的,還害死了延慶兄等人,哪里有時間溫書備考,考不出來也不奇怪。」有人搖了搖頭,裝模作樣的嘆息一聲。

    「早就看那暴發戶不順眼了,若不是听說這家伙是個狠人,學堂里同窗很可能已經打罵上門了,虧了周先生這段時間給他四處吹噓揚名,大肆貶低我等,哼,以為我們不知道他被銀子收買了嗎?」

    邵????嘴角帶著一絲譏笑,听著四周傳出的竊竊私語,只是看了主考座席一眼,又埋頭答卷。

    在學堂里,他一向極有名聲,才學為人所稱道,這次的院試案首也有很大希望,自然不忿有人聲名壓了自己一頭。

    似他這種書生,早就有些富貴人家伸出橄欖枝,可他一直不與理會。

    心想那些逐臭之輩家里的小姐就算再好又能好到哪去,等到金榜題名,就算是朝庭大員的千金也是娶得。

    如今家里貧寒又怎麼樣?論及名聲,自己在金華首屈一指,比起寧文靖來,不知要強到哪里去了。

    誰不知道用銀子開路是一條捷徑,但至少也得文才過得去,否則也只能是自取其辱了。

    再說了,這一次的主考曾文遠公平生最恨武夫,為人剛正近乎嚴苛,對沒有真才實學搞一些歪門邪道的行徑那可是深惡痛絕,怎麼可能會待見那暴發戶。

    「他完了,曾大宗師很不耐煩……」

    邵????寫了兩個字,感覺心神不定,看看天色還早,又擱下筆,好笑的在一旁看戲。

    此時的心情,大抵是十分愉快的。

    ……

    曾黎眼珠子盯在試卷之上,只覺得那滿紙寶光,一股浩然正氣轟然響在心間,字字句句都映入了心田。

    這時候,他就算不想看都不行了。

    一直從頭看到尾,頭都沒抬起來過,嘴里還默默念叨著。

    明明知道這份卷子是自己最不待見的武夫寫出來的,可內心深處卻想拍案叫絕,恨不能站起身來手之舞之足蹈之。

    或者以文下酒,縱聲高歌,大醉一場。

    如此復雜的情緒在心里激蕩沖突,讓曾黎無比難過。

    好不容易看完了試卷,他老臉脹得通紅,一把就將那卷子合上,長長吸了一口氣咬牙道︰「這卷子不……嗯,其間還有著許多不足之處……你還是回家多多溫書,以待……下回。」

    說到後來,曾黎的面色更是通紅,一字一句仿佛擠出來的一般。

    「咦!「

    聶文臻感覺氣氛十分不對勁。

    他早就知道曾黎是想要當場黜落寧文靖的試卷的,無論對方文章做得再好,也會挑出很多毛病大肆抨擊,但如今這情形,有些古怪了。

    為什麼對這份必須黜落的試卷看得這般仔細?

    看完了,就算是批評的語氣也如此溫和?

    依他所知,這位老大人可不是寬和的性子,罵起人來能讓人難過得想死。

    「那卷中到底寫了什麼?」

    聶文臻好奇心大起,有心想要搶過試卷來看上一眼,看看所有人都盯著主考席上,又覺有些不妥。

    只是看看寧文靖會如何應對。

    被當場否決,應該會難受吧。

    卻不料,那書生面上沒有半點頹喪,只是笑意吟吟的問了一句︰「曾大人,您真覺得這題答得不好?可能中取得功名,中得案首?」

    「轟……」

    這一次,就算再不關心他人專心答題的考生都穩不住心神,四周有學吏大聲喊道肅靜,仍然彈壓不住那股驚異的聲浪。

    所有人看向寧文靖的眼光全都看瘋子一般。

    剛剛交卷,又在主考官說了有毛病的前題下,還問自己是否能得案首?

    這未免太狂妄了吧?

    把滿堂考生又放在哪里了?

    亂棍打出!

    一股股憤恨激怒的情緒向著甦辰涌來,他們等待著曾黎的答復,有些人甚至覺得已經看到了那狂生的悲慘下場。

    「不……不可能,中不了。」曾黎眼含激憤,覺得今日不知為何,竟然說不出一句囫圇話,大大丟了顏面。

    強撐著說出否定的話來,就感覺眼冒金星,冥冥中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聲厲喝「大膽、卑鄙、無恥,斯文敗類。」

    這聲聲厲喝如暮鼓晨鐘,直直拷問心靈。

    他腦海里突然出現孔子、孟子等先賢聖人影像,還有著千千萬萬的百姓,在一旁戟指怒罵……

    剛剛看到的那幾篇美文字字句句浮現心底,卻是大放毫光。

    「噗!」

    曾黎仰首就噴出一口鮮血,只感覺大腦一片空白。

    他心里極度惶恐,不知道為何突然間就落得千夫所指的地步。

    「我這麼做真的很卑劣嗎?愧對聖人教導,愧對陛下深恩……」

    他一時之間,吶吶無言,只是呆呆的看著眼前書生。

    曾黎一口鮮血噴出,全場震驚,聶文臻和裴子文連忙上前扶住,掐人中,揉胸脯忙得不亦樂乎,眾考生面面相覷,這一會,也沒誰有心情答題了。

    還有人探起頭出來細看,只覺這場考試風雲突變,殺機深藏。

    「莫不是有人使用妖法?」

    這個念頭一出,又覺得不可能。

    在文院考場當中,有聖人鴻運庇護,邪祟之物從來沒人敢在這等場合出現的,反而是那些鬼魅妖邪會被鎮壓得口噴鮮血,就如眼前的曾文遠公一樣。

    甦辰面上笑容未退,只是笑著拱了拱手道︰「心底無私天地寬,孔孟聖人在上,我看曾大人還是再仔細審核試卷,以免判錯了卷子,惹得聖人震怒那就不好了,學生告辭。」

    說完,他遙遙拱了拱手,拂袖轉身,離開了府衙。

    考場一片安靜,眾考生張大了嘴。

    「這是指責大宗師違心黜落他的試卷,所以引起聖人震怒,從而心神大亂,口噴鮮血?」

    正面剛上主考官了?

    幾千只烏鴉在天上飛呀飛的,考生們只覺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和耳朵。

    眼前看到的全都不是真實,而是幻像。

    這事還沒完,接下來的情況又讓他們大跌眼鏡。

    只見知府大人悄悄的展開那放在案桌上的試卷,只是看了一眼,就低頭不語,也不去理會曾黎大人是不是癱在了座椅之上滿頭冷汗。

    嘴里還在喃喃自語︰「妙,妙不可言,精彩絕倫。」

    裴子正也顧不得照看學政大人了,甚至忘記了招呼其他人上來伺侯,也探頭去看。

    看了幾眼就是眉飛色舞,高聲贊嘆︰「此卷不為案首,天理難容?」

    「噗……」

    隔座曾文遠公如斯響應,又噴出一口血來,整個人萎蘼不振,雙眼發直,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跟他比起來,兩位副考官卻是大為不同。

    隨著他們贊嘆聲音一出,眾考生驚奇的發現,知府大人原本有些陰沉晦暗的印堂此時亮得快要發出光來,那股精神頭就如洞房花燭金榜題名之時,一看就是運氣極好的模樣。

    而那府學正裴子文,他的面色本是有些青白,一臉縱欲過度睡眠不足的模樣,轉眼間就變得紅光四射,熠熠華彩。

    精神健旺得似乎可以連御七女。

    邵????看得目瞪口呆,只是在心里狂呼道︰「不可能,其中一定有鬼,一定是妖法,不就是幾篇文章嗎,只是看看,哪能這麼夸張?」

    他強迫自己專心做卷,卻感覺心亂如麻。

    轉頭四望,見到有許多考生也跟他一樣憤憤不平,眼珠子一轉,就冷笑一聲︰「案首?哪這麼容易?言詞如此狂妄,把主考官氣得吐血,這已經是大逆不道了、等考完聯合二三好友,放出風聲,我讓你連讀書人的身份都保不住,再次考試的機會都沒有……」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1:13
1177 摟草打兔子(下)

    甦辰出了考場,就有一大群考生家屬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著考試的情況。

    什麼題目難不難,為什麼這麼早就出來?是不是有把握之類的。

    他笑而不答,心想每個時代都是一樣,面對改變人生的考試,沒有誰可以淡定從容。

    打了個手勢,有一些捕快沖上前來把人群驅散,為他開路。

    緊接著馬車就駛了過來,一直等著的是家里的下人婢女。

    讓甦辰意外的,寧采臣竟然也沒有離開,此時正滿臉激動的問道︰「大哥,有沒有把握?能中秀才嗎?」

    其他下人也是滿臉期待的望過來,雖然如今家里不缺財勢,但還是有些不得圓滿。

    人家說功名富貴,功名是排在前面的。

    就算是這些下人,走出去了,家主有沒有功名,他們的身份也不一樣。

    關系到他們吹牛逼的時候能不能理直氣壯。

    若是能中得秀才,以後舉人、進士,一路青雲直上,那可是能銘刻在金華府志上面,受人尊重敬畏,也不再是小家小戶,從此就是大戶貴人。

    如果有誰考中了狀元,對于這種中小城市來說,甚至能傳唱數百年。

    就算是改朝換代了,都還會有人記得名字事跡,用來教育自家子女。

    這就是另一種模式的名垂青史了,雖然只是在地方上。

    而那些富豪商人,以及武林高手,就算是掙下再大的家財,也只是享譽一時,沒有什麼人拿來做榜樣,也談不上清貴。

    甦辰知道寧采臣的想法,讀書人沒有不對功名上心的,這位兄弟雖然才學不太好,學得也不太用心,但終歸還是有點念想。

    寄托就是在自己這位大哥身上了。

    當下點了點頭道︰「不出意外的話,這科是穩了。」

    說到這里,他又想起了曾黎大宗師吐血的情形,不由得有些好笑。

    「我還是高估了這位大宗師,文思和心志也不見得怎麼堅定,本還以為,他總能撐住幾次,最後在潛移默化之下才扛不住改變主意,沒料到剛剛開始就已經破了心志,這位前輩也不過如此。」

    他也不藏著掖著,知道寧采臣關心的是什麼,就把本次考試幾個題目和試貼詩說了出來,並不加以解說,然後就見到這位倩女幽魂主角整個木呆一旁。

    听到第一題的時候,他的臉上還有些喜色,听到第二題已經變成苦瓜臉。

    到第三題的時候,根本就是面色慘白,毫無血色。

    看那模樣顯然是雲里霧里,心里沒有半點印象。

    「我的學識還不行,這秀才功名離得太遠了。」

    寧采臣嘆了一口氣,很是失落,小小年紀,面上突然就有了一些滄桑,甦辰搖頭笑了笑說道︰「人生也不只有這一條路,如果感覺學起來艱難,也就從醫吧,熹和堂以後就交給你了,不為名相,則為名醫,也不算差。這正是你的興趣所在,學起來應該會輕松一些。」

    甦辰知道,寧采臣對讀書治學方面的確是沒有什麼天賦,簡單的說就是對文學方面沒有靈性,但他也不是沒有優點,就是邏輯思維不錯,術算和條理思維比較清晰。

    如果換做後世,就是典型的理科生,所以,學醫是可以。

    他還知道,這位便宜兄弟經常偷偷的翻看家中存留下來的幾本醫術,在醫館打雜時,也會偷偷學習著醫術,只不過沒有實踐的機會。

    興趣才是最好的老師。

    甦辰既然身為別人的大哥,勉為其難的也就幫他做一下人生規劃。

    反正,在聊齋之中的寧采臣人生軌跡不怎麼美好,早早就背負起生活的重擔,艱辛得很。

    而且,依他的性格,就算是考了功名,也不見得就能適應官場。

    就算能適應官場,在如今這紛亂的時代也不見得就好,說不定什麼時候被人一口吞了。

    總的來說,這位便宜兄弟就是一個安靜的性子,並不熱衷于交際。

    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甚至,在甦辰心里,寧采臣就算整日里游手好閑吃喝玩樂,也沒什麼要緊,他家養得起。

    可惜的是,寧大娘是不會答應的。

    「我能行嗎?堂子里的大夫還有大伯那里。」

    寧采臣清秀臉上帶著猶疑,顯然是以前在醫館之中打雜的經歷給了他很大的陰影,那些大夫的嘴臉指不定有多難看。

    「那可由不得他們。」甦辰呵呵笑了起來︰「想必也快了,以前吃了我們的全都得吐出來,大伯嘛,若不是顧及一點宗族名聲,哪里還需要如此溫水慢炖?」

    「至于那些大夫,能安心听命老老實實的就留下來,不安份的全部清理了,有著地盤和財產,更有著高明的醫術,名氣打開了,哪里招不來幫手呢?」

    寧家大伯寧五德受寧大娘所托,連同他兩個兒子寧懷仁、寧懷禮二人掌管金華熹和堂,看準了寧大娘沒有見識,家里又沒有頂梁柱,平時欺瞞哄騙著,一年到頭,交上來的銀兩不足二十兩,吃相可謂難看。

    如果只是把一些銀錢坑掉,甦辰接手之後,也不會做得太過份,只是收回醫館即可。

    但那家人卻是養不太熟,得了好處,還反過來翻臉無情。

    寧采臣在醫館做事之時,被安排去打雜和收帳,間或打發幾個饅頭,用起來最便宜的幫工還不如,偏偏這傻小子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而寧文靖一直死讀書,什麼也不懂,更不關心家里的柴米油鹽,對醫館的事情更是不聞不問。

    兩兄弟做人做事的方式,完全是一個模子,老實得讓人說不出話來。

    等到後來,寧文靖被人慫恿做了傻事,在生死之間掙扎;寧大娘受到暗算,時不時的發病,醫館之中甚至沒有大夫上門,也沒有好藥奉上,這完全不是東家的待遇。

    說白了,他大伯一家,已經把熹和堂當做了自己家中的產業,把寧大娘這一家子當成了陌生人、冤大頭。

    其心可誅。

    甦辰眼中微微閃過冷光。

    以他如今的實力地位來說,那一家人也只是螻蟻,也犯不著多費心思。

    在喬三的安排下,想必那家人也快傾家蕩產了。

    一個小商人被官府衙門盯上,那還能愉快得了?

    甦辰甚至在等著他們上門,讓寧大娘、寧采臣出上一口惡氣,承受了寧文靖的身體,這些因果當然得一點一滴的清算。

    雖然寧文靖活著的時候不見得能想清楚,但冥冥之中卻仍然有著一股執念存在他的潛意識之間,存在于肉身之中,這是本能。

    到了斜陽西下的時候,考場里重新恢復喧鬧,眾考生走出府衙之時,就看到一張張蒼白的臉。

    大部分人都是心神不定,眼神猶疑,這種對前途的未知,是一種極大的煎熬。

    如果說考前是緊張,考後那就是焦慮了。

    當然,也有一些書生面色稍顯從容,很有把握的踱著方步。

    這是對自己答題滿意的書生。

    最後一位書生走了出來,考場大門轟然關閉,街道上亂成一鍋熱粥。

    處處呼爹叫娘、喧嘩吵鬧更有著一些人嚎啕大哭,如喪考妣

    邵????揮著手中折扇,眼神閃爍,找了幾個相熟的同窗戶,約好一起去喝酒放松一下。

    他腦子里總是想著先前考場里大宗師吐血的一幕,越想心里越是沒底,心知有些事情需要快快行動。

    夜長夢多,遲恐生變。

    試卷收上來,自然不會隔夜,考生們可以放松,閱卷考官們卻是得加班趕工了。

    曾黎此時已經恢復過來,只是面色有些蒼白,他此時也顧不得休息,緩緩的喝干手中的參湯,感覺身上泛起暖意,就道︰「開始閱卷吧。」

    對于這位一生尊奉文事的主考大人,他從來不覺得閱卷是一件苦差事,反而覺得這是人生最大的樂事。

    各地青年才俊的靈感思想閃光,能給自己帶來許多啟發。

    遇到好的文章,讀來更是口舌生津,令心情極為舒暢。

    對于曾黎的要求,聶知府和裴子文等人也沒有什麼異議,三年兩次,每次都會如此,他們也習慣了。

    只不過,幾人閱卷的同時,偶爾就會想起那一篇字字句句如同洪鐘大呂般的文章。

    那一篇,到底錄取還是不錄取?

    看著緊皺眉頭的曾黎,裴子文很是好奇的想道。

    這錄取秀才或者定下名次,按例來說是省學政最有發言權。

    「這位邵????的文章很不錯,用典精致,行文流暢,不可多得!」曾黎指了指案上的一篇文章,接著又道︰「還有這位凌楷,應該也在金華地區有些名氣吧,他的文章倒是有些稚嫩,但極有靈性,文風華麗,讀來瑯瑯上口,再努力一段時間,舉人功名完全不成問題。」

    「案首就在這兩人之中選一個嗎?不知大宗師覺得誰更高明?」

    聶文臻試探著問道。

    他的眉頭已經皺起,只覺得心里十分難過,有一句話不吐不快。

    這種感覺毫無來由,幾篇美文在心中大發毫光,讓他一陣一陣的心悸。

    裴子文也是緊張的看向曾黎,眉毛微微跳動,生怕他嘴里說出肯定的話語。

    曾黎沉默了一會,再看看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此時已近午夜,涼風吹拂得紗窗嘩嘩做響。

    他眉鋒一厲,就要說話。

    剛剛張開嘴,「噗」的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整個人仰天就倒。

    「老爺,老爺」

    一個下人長隨模樣的中年連忙沖上前來扶住。

    聶知府也是大叫來人。

    幾人幫手把曾黎扶到榻上,見到這位老大人雖然面如金紙,氣若游絲,但終于清醒過來,他才放下心來。

    這若是讓曾黎在金華府衙出事,他這位知府也不用干了。

    曾黎囁嚅著嘴唇,似乎想要說話。

    聶文臻連忙俯低身子細心听著,這場科考還沒完,卻是耽擱不得。

    「案首寧文靖,此人文采天縱,筆法飄逸,頭名非他莫屬。」

    說完這句話,曾黎就重新閉上眼楮,眼角卻是無聲無息的淌下濁淚。

    聶文臻愣了一會,才沉聲答道︰「是,老大人定的名次甚好,寧文靖當為案首。」

    他的聲音也有些暗啞,更有著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在心頭蕩漾,這是認輸了。

    無論是自己還是曾黎大宗師,終究不得不屈服于那位書生,這種感覺,實在難言。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3 11:14
1178 張網待雀(上)

    甦辰回到家,就見到紅玉象只小燕子一樣歡快的跑了過來,驚喜叫道︰「公子得勝歸來了,快快迎接……」

    正堂前院排著一溜的下人僕婦,以管家王子越和護院首領一流高手孫玉河兩人為首,站在前面躬身迎接,門前門後煙霧騰起。

    「轟轟」爆竹聲音震耳欲聾,有著絲竹管弦之聲飄飄渺渺。

    不遠處寧大娘眼含熱淚的看著,對眼前的情景似乎極其滿意。

    甦辰拍了拍腦袋,失笑道︰「紅玉你們在做什麼,這還剛剛考完,都沒得傳喜訊,就這麼急著慶祝麼?」

    「不急不急,以相公的才學本事,想中個秀才不過是囊中取物,一點也不難,妾身只是提前慶賀罷了。」

    「得,隨便你們怎麼弄,也不怕你相公考場失利,到時再傳為笑柄。」

    「呃……」

    紅玉轉了轉眼珠子,愣了愣,旋即又笑了,顯然不擔心。

    她並沒有說這其實是寧大娘的意思,老太太做什麼事情都講究一個好兆頭,剛剛考完就算不中,也得慶賀一下,就算是沖了喜。

    前面兩次考試,家里就是這般做的,幸好寧文靖也算爭氣,沒有讓老太太的一番心思白費。

    這種行為,就如後世高考之後,孩子放松下來,總要好好的全家慶祝放松一下,或者是到寺廟之中拜一拜,無非求個喜慶和心安。

    甦辰明白了家里的想法,沒有多說,招呼著恭迎的下人散去,就問道︰「那只老虎如何了,能整治嗎?」

    「可以的,譚老刀技藝精湛,曾經過手不知多少山珍海味,再古怪的食材他都能弄得十分美味,他跟我打了包票,相公你就放心吧。」

    紅玉笑得眼眯眯,鼻子微微皺起,似乎很是期待,接著又道︰「只是那位石總捕和柳大家還沒有到,他們最遲酉時會過來,咱們要等嗎?」

    她說到石總捕時眼神有些驚異,說到柳大家之時,面上表情就很是幽怨了,想到相公不知不覺就拐了流香苑的台柱子出來,而且听說把人家那所樓子都拆了,這也太那個了。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人家歸附我麾下是有正經原因的。」對紅玉的心思,甦辰洞若觀火,安慰道,卻並沒有細細分說。

    以後紅玉作為寧家當家娘子,這樣的事情可得多多經歷,什麼都可以學,決不能學著別人吃干醋,得養成大婦的胸懷。

    更不能象那些小家小戶一般,隨便見到哪一個出色的女子來自己家里,就跟防賊一般,讓人看了笑話。

    「嗯!」紅玉還在學習體味著人間百態,漸漸的心里就有了一些主見,不過,她最大的好處就是听相公話,甦辰既然說了,她就听著,笑嘻嘻的安排下人準備宴席。

    譚老刀又名譚六指,右手生來六根手指,卻是用刀的好手,刀法綿密細膩妙到豪巔,不過,他是用菜刀的。

    這人以前曾在京城春風細雨樓做過主廚,對淮揚菜系和浙菜菜系極為擅長,廚藝精妙無比。

    年前帶著孫子避難來到金華,來時路上,兒子兒媳婦盡皆被人追殺慘死,躲在金華也不得安生,東躲西藏的。

    甦辰購置宅子之後,早就想過要請一個手藝精湛的廚師,听護衛統領孫玉河說起這事,就動心了。

    他當即派出人手把譚老刀接入府中,並把追殺的人眾斬了個干干淨淨,這老頭也算知恩圖報,重拾舊藝,就此入籍寧家,做事也算盡心盡力。

    甦辰嘗過了他做的飯菜,的確是美味無比,時時感嘆這筆生意做得很值。

    前日在流香苑殺得虎妖,面對難得的食材,甦辰自然不會浪費,于是想著操辦白虎宴,並通知了喬三和謝秋瑩,叫他們來家里聚聚。

    虎類野獸肉身本就強橫,氣血充盈,食之對身體大補,對體魄強橫的練武之人更是有著極大好處。

    尤其是這種百年修為以上的虎妖,滿身血肉晶瑩緊密,里面不知蘊含著多少天地精萃能量,比起最珍貴的山參首烏雪蓮的用處都要大。

    這時用著秘法烹煮,可以最大的保持效用。

    甦辰還記得他一劍腰斬白玉郎之時,那柄丹青劍上的觸感。

    簡直是如割精鋼,有著極大阻力,毫無疑問,那虎妖已經練到了四階後期,平生不知吃過多少山珍寶藥。

    這種肉食,不但量大管飽還能增進實力,當然不能吃獨食,得力手下都要喚來,好好的提升一下修為。

    進入後堂洗沐之後,甦辰才走將出來,就聞到一陣陣奇異濃香,看到來來往往的護衛下人全都喉嚨一動一動的,顯然是被這虎肉香味所吸引。

    「虎妖肉啊,我也未曾品嘗過,不知味道如何?」甦辰也有些小期待了,心想這些護衛下人,實力不到,最多只能分一碗肉沫湯,卻是不能大補。

    想到虎妖,又想起了封無月附身的那頭老狼。

    「太浪費了,當時一道天罡五雷劍法,雷霆之力全力輸出,打得他全身化為焦碳,卻是浪費了。」

    隨即他又想到就算是那頭狼妖肉身保持完好,自己其實也沒有時間從翠山老白虎的眼皮子底下帶走,又搖頭嘆息。

    ……………………

    白虎堂,寬闊雄偉的大堂內,此時已經少了鮮紅如血的的地毯,少了隨身侍奉的美人。

    台階下站成兩排的就是一些精壯彪悍的漢子,個個目光狂熱的望著上方寶座的一人。

    那人身材婀娜,體態健美高挑,劍眉如刀,鳳目斜挑,坐在那里就是一道絕美風景,讓人忍不住心懷妄念,垂涎欲滴。

    流香苑劍舞柳三娘柳大家,所有白虎堂高層其實都認得。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可以隨口調笑,胡言亂語,如今卻只能俯首听命。

    對方一夜之間已成為頂頭上司,手執生殺大權。

    奇怪的是,這幾十條漢子,卻沒有一人敢露出半分不敬,因為,凡是對這位看起來香滑可口的柳大家不敬的,此時尸骨已寒。

    在他們眼里,這不是一個美人,而是一只吃人的妖魔。

    手段之狠辣,比起當時的堂主白玉郎都更甚幾分。

    「鐵勝關,你自己說說是怎麼回事?我當時怎麼說來著?西門各地,翠山要道之上,我要一條狗一只貓都不能通行,凡是遇到可疑人等立刻擒拿審問,證實其心存不軌就當場格殺,你听不懂嗎?」

    話音清亮如珠,沒有什麼喜怒。

    站在左首第三位的漢子卻是听得滿頭大汗,再也站不穩當,他「撲通」一聲就跪伏于地,高聲哭喊︰「屬下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犯下此錯,請堂主饒命。」

    「哼,鬼迷心竅,既然如此,你就去見鬼吧。」

    「錚」的一聲尖銳鳴叫,端坐雪白寶椅上的女子身上一道白光亮起。

    她似乎沒有動,卻有一道極其鋒銳氣機直斬了出來。

    眾人臉色狂變,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正磕頭如搗蒜的鐵勝關鐵香主已是停了下來。

    那顆斗大頭顱晃了晃就滾落地上,鮮血如噴泉一般激射半兩尺余高。

    青玉地面上被斬出一道長長的口子,看得人眼皮直跳。

    「咕咚」。

    高大身體撲倒在地,這位鐵香主抽搐了幾下,腳尖伸得筆直,隨即不動。

    堂中所有人都心膽俱寒,低下腦袋,不敢看向柳三娘,倒下的這位可是僅剩的幾位元老香主,一身功力跨入通意階層,也就是一流高手。

    如此高手在白虎堂之中其實也不算很多,只有區區五六位而已。

    可是,這位以強勢手段新上位的堂主,卻是毫不顧忌,說殺就殺,如斬一狗。

    血腥的一幕在提醒著他們,上邊這位可不是容易糊弄的性子,言出必踐,手段凌厲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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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