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之國術無雙 作者：魚兒小小 (連載中)

930天外奇石（上）

    師妃暄心裡滿是失落，感覺渾身無力，只覺這段時間的盡心謀事挑選明主原來卻是一場大戲。自己來來去去窮心竭慮，在這些長輩眼中，根本就不太重要。

    「也許，我於洛陽一行，看起來就像是在耍猴戲，偏偏還未成功，煞是丟人。」

    做為新一代劍子，慈航靜齋齋主侯選人，深得長輩和師尊青眼，本人又是練劍天才，師妃暄其實也是自視甚高。

    那些師姐師妹平日裡羨慕有加，她自身也是自得無比，如今想來，竟然全是虛妄，所有的計畫她從來都不清楚。

    「魚因餌死，和氏璧是餌，我其實也是餌，是用來吸引別人注意力的東西，在上位者心中就是佈局的一環……」

    「這麼說，洛陽造勢是假，引無雙劍上鉤才是真，寧道奇受傷，天策符重創也是計謀？」

    師妃暄面色發白，澀聲問道。

    「那倒不是，這些全都是真，若是無雙劍蘇慕秋不曾圖謀和氏璧，我們就順勢定下【天下明主】，佛門勢力齊齊發力，自然也很不錯，他來了卻是更好，可以省卻許多麻煩，除去佛門大患。」

    「佛門大患？」

    「你可知為師為何要苦心針對蘇慕秋？妃暄，你也許會認為只是區區一介江南反賊，完全不必這麼大動干戈吧……我且問你，佛門因何興旺，道門因何衰微？」

    「是佛祖神通廣大，教導世人行善積德，當有福報……」

    師妃暄猶豫了一下，開口答道，一雙秀美的眸子很是迷惘。

    她從小誠心禮佛，苦練劍典，出道就是行俠天下，普渡眾生，從來不曾想過什麼教派之爭，興亡之辨。

    梵清惠搖頭，眼神很是奇異憐憫，說道：「你說的都對，也都不對，佛祖自是神通廣大，我們也有福報，但佛門興旺幾百年，卻不是這個原因，而是因為君王的信重，百姓的困苦……」

    說到這裡，她抬頭望向莽莽群山之下繁華興盛的洛陽城，眼中倒映著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淡漠悠然，也不待師妃暄思索得清楚，又道：「君王因何信重，只因他是我們所挑選出來的，代表著佛門的利益，這種『天下明主』才會對佛門信賴有加；而百姓越是困苦越會誠心信奉我佛，以求來世福蔭……若是天下太平，政通人和，百姓安樂，還有誰來信仰佛門？還有誰來供奉佛門呢？」

    做為一個普通信眾，可以心思單純，但做為慈航靜齋這一代劍子，卻要洞悉世情，要有把天下蒼生當做棋子的氣魄，如此方能行事無往不利，把教派發揚光大。

    梵清惠也是煞費苦心，細細說來。

    不過，她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慈航靜齋歷代傳人之中，這一代的師妃暄有著獨特的氣質，天生麗質都不能形容其姿容之萬一，只要她出現在世人眼中，就代表佛家的一切美好，更可以引得天下各方英傑競相折腰，這是任何手段都比不了的。

    洛陽造勢雖然敗了，其實也算成功了，至少證明一點，就是無論再強大的敵人，其實也是捨不得親手催毀世間美好，如此，方能大有可為……

    否則的話，為何李世民的天策符死傷慘重，寧道奇身為天下大宗師也重傷遠遁，而只有師妃暄全須全尾，一根毫毛都未曾損傷，輕輕鬆鬆的拿著和氏璧返回禪院的。

    這不是幸運，而是一種必然。

    梵清惠看著眼前的師妃暄蒼白的臉，心裡閃過了一些念頭。

    「原來如此，江南蘇慕秋所掌控之地，雖然掀起腥風血雨，但也只是打破小部分人的富貴榮華，換來的卻是億萬黎民的平安喜樂。他的屯田薄賦等仁政如同春雨潤物，深得底層愛戴，讓百姓生活豐足……他才是明主！偏偏這位明主信重魔教勢力，對佛門沒有什麼好感，更談不上敬奉有加，所以，他就該死……」

    師妃暄猛然抬起頭來，她覺得自己的認知，在師尊寥寥幾句話之間就已經顛覆，心中五味雜陳，一時無言。

    ……

    正在此時，山下禪院火光一亮，映徹半山，誦經之聲突然高昂，聲浪滾滾而來。

    「無雙劍闖山了！」

    師妃暄眼神一閃，抹掉心裡繁雜思緒，背上色空劍已跳在手中，柳眉一豎，呼吸急促躍躍欲試。

    「魚兒觸網了！」

    梵清惠輕言淺笑。

    還沒等師妃暄決定行止，一聲輕柔的佛號響起，直響在她的心中。

    就聽得身旁風響，四周林木偃伏，四股龐大氣息突然出現，從不遠處茅屋竄起，隱隱綽綽看不清楚，繞過林木，向著山下掠去。

    「四大聖僧躲在一旁，生怕驚擾到蘇慕秋，讓他不敢動手，只待他闖入銅殿，被和氏璧異力影響，再與了空大師、禪院僧眾糾纏之時，再一舉出擊。

    拖得一時半刻，無論那人是成是敗，迎接他的都是天羅地網。」

    師妃暄於這一刻靈機潮湧，雙目熠熠生輝，已是看清了一切。

    她腦海裡突然亮起一雙深邃如大海般的眸子，那一柄泛著金光的鋒銳長劍，當時寧道奇從天而落仙鶴一撲的時候，應該也是如此勝算在握吧。

    看了一眼師尊嘴角那一切盡在掌控的笑容，不知為何，她心裡又升起了一絲不安。

    ……

    「假做真時真亦假，如魔似幻，似假還真。」

    蘇辰既已決定不再取巧，強行硬奪，也就不再理會靜念禪院中人有著什麼樣的陣仗，到頭來無非是以力相搏而已。

    他身形如同幻像一般，一道虛虛淡淡的影子掠過牌樓，穿過亭台殿閣，如游魚般經過一座龐大的僧陣，身形散聚由心。

    幻魔身法四季輪轉之術被他運用到了一種巔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在眾位和尚的眼中，他的身影剛開始如同疾電般只有一個，待到攔截之時，就開始分化。

    眾人狂呼撲擊，卻只攔下虛淡幻影，從禪院門口到後堂銅殿處，只是幾個眨眼間，就是幾十條影像，再也分不清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

    搶先布下的大陣，只在一瞬間就被人穿透，完全起不到半點作用。

    既欺騙視覺，又欺騙心靈，莫說是這等普通僧眾，就算是寧道奇當面，恐怕也得費上好大一番功夫才能捉住蘇辰的真身所在。

    蘇辰閒閒跨步，直入銅殿，對身後的狂呼酣戰之聲置之不理，穿過大門，就見到前方佛龕之上那方閃著瑩瑩白光的玉璧，只覺四野俱寂，眼裡心裡只餘一物，撼動心靈。

    殿中的佛像、僧眾淡去無痕，蘇辰眼前一花，就感覺眼前面對的是無垠星空，冰冷孤寂。

    一種浩瀚博大，蒼涼悠遠映入心頭，心裡升起莫名的感動，讓蘇辰有種潸然淚下的衝動。

    「果然是天外奇石，能牽引心靈，參悟宇宙高妙……」

    蘇辰驚嘆不已，就覺得身體發寒，心臟狂跳，耳中隱隱聽到撲面狂風。

    …………………………………………………………………………

931天外奇石（下）

    「好計謀，以和氏璧異力影響心靈，壓制真氣，再用高手從旁圍攻，此處空間狹窄，猶如甕中捉鱉。」

    蘇辰甫一進殿，就已墮入陷阱，在一股無形異力的影響之下，只覺心情煩亂。

    往日清清如水的陰神念力，此時似乎變得無比沉寂……一身雄渾浩大的真氣，在經脈之中四處亂竄，完全不聽指揮。

    更難過的是，他察覺到四肢百骸隱隱發麻，一股冰冷森寒氣息直入骨髓，讓人思維都變得比平日裡更是緩慢幾分。

    明明清醒著，卻恍如夢裡。

    他似乎從這片天地割裂開來，再也感受不到絲毫天地元氣，就如重新回到剛剛進入此方世界之時，靈魂肉身重重困鎖。

    那種一切盡在心中的掌控感，消失無蹤。

    從無所不能的天下大宗師被突然打落凡塵，變成沒有精神力，沒有真氣的普通凡俗，如此龐大落差，就算是以蘇辰的堅韌心志，有那麼一刻，都感覺到悵然若失。

    如果是換一個地方，只要深呼吸幾次，就可平息心情，壓下煩躁心念，可此時眾敵環伺，卻是不成。

    一聲大喝響起：「貧僧不嗔乃本寺四大護法金剛之首，負起護寶之責，施主若肯迷途知返，不嗔可許諾任由施主離開。「

    這人嗓門奇大，直震得蘇辰耳鼓嗡嗡做響。

    若是以為他真的仁慈好心讓蘇辰選擇離開，網開一面，那可就錯了。

    他不但以雷霆吼叫矇蔽蘇辰聽覺，更是以言語動搖心志，出手卻是陰險狠辣，直指要害。

    只要蘇辰細細一想，是不是要真的「迷途知返」？心念一個不純，就會被他凶狠狂刺的羅漢棍擊中。

    就算是看不清聽不到，蘇辰仍然感受到心臟狠狠一跳，他眼神一冷：「大和尚還真陰險！」

    兩方交戰，正是無所不用其急，蘇辰心裡也沒有太多憤怒。

    他腳下不退反進，一步跨出，探手劃弧，那根精鋼大棍已是被攬在掌中，隨著掌勢外撥，不嗔身形不由自主的飄起。

    蘇辰腳下不停，用力一跺，銅殿內部熟銅地面被跺出一個深深足印……

    身形如狂犀突進，「嘭」的一聲悶響，就撞在了舉棍高抬的不嗔和尚胸口。

    殿中眾人只聽得「喀啦啦」一陣爆鳴，就見到不嗔那高達兩米的雄壯身軀就如一個破布娃娃般軟綿綿的倒撞而出，直掛殿壁。

    「轟……」的一聲狂震，銅殿晃了幾晃。

    眾人齊齊變色。

    「晃膀撞天倒!跺腳震九州!」

    就算是五感皆迷，真氣失控、心煩意躁之下，蘇辰仍舊有他的底牌。

    他的一身國術已經練到了骨子裡，有激必應，聽勁用勁之法出神入化，不嗔自得的以為此時正是對方最虛弱的一刻，既聽不到聲音，也看不清棍勢，就想要一擊畢功。

    他心存殺念，出手之時沒有留有半絲餘力，卻被蘇辰以雲手為引，進步貼身一記八極鐵山靠頂在胸口，當場了帳。

    就算是失去真氣和精神牽引天地元氣，蘇辰肉身實力也早就練到了罡勁大成地步，按真氣修練品級就是先天巔峰。

    他來到此方世界，有了幾次際遇，肉身修為比在現代社會之時更進了一步，此時進步一撞全力勃發，有六七千斤巨力，全身堅若金石。

    不嗔和尚雖為靜念禪寺四大金剛之首，終日熬練筋骨，肉身修為算是強悍，又怎麼擋得住這狂霸一撞？

    一撞開不嗔，蘇辰不假思索，理也不理身旁還有著幾位對手虎視眈眈，順勢前躍。

    他心裡眼裡此時只有一物，那就是和氏璧。

    一個虎撲，蘇辰腳下用力，快得如同利箭，伸掌成爪抓向瑩白玉璧。

    「無知狂徒，竟敢到佛門靜地來撒野，若不立即放下寶玉，離開聖殿，休怪我不痴的降魔杖不留情面。「又是一聲氣急敗壞的大喝響起，不過這時候此人話音裡已經透著恐懼。

    「嘿嘿，天下至寶，自是有德者取之，大和尚你著相了。」蘇辰一把抓起和氏璧，對眼前的幻像和身體流過的滾滾寒潮恍然不理。一把抓起龕上檀木盒，就要把和氏璧放入盒中。

    無論是搶寶，還是保命，第一要務自然是把和氏璧收起來，這樣才能發揮出自己天下絕頂大宗師的無上偉力。

    否則，在這些大和尚不計生死的人海攻勢之下，很可能一個不防就此翻船。

    更何況，在他的心靈之中，還感覺到一種深重危機，就如夏日午後，悶雷陣陣，風雨欲來……

    「速度要快，遲則生變。」

    蘇辰嘴裡笑呵呵的回著話，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實際上雙手快得如同幻影，一撲即過，抓起玉璧打開木盒，如行雲流水。

    他並不奇怪為什麼四周魚貫進入銅殿攻擊的和尚們為什麼不太受和氏璧影響，這其實是個適應性問題。

    他們或許受到影響，卻已是習以為常，對種種痛苦幻像有了抗力，在此時出手有若睜眼打瞎子，自是佔盡無窮優勢。

    「貧僧不貪，施主此言差矣，舉凡神物寶物，冥冥中自有神佛作主，非是由凡人決定，若施主執意搶奪，恐怕大禍臨頭！「

    又是一聲暴喝，隨著頭頂之處惡風撲面，又有一股銳風攔腰掃至。

    「降魔杖，破戒刀！」

    蘇辰心靈泛起警意，也就明白了對手攻來的是什麼武器，這些和尚招招殺手，絕無半絲容情，比戰場長年殺人的軍士殺氣更盛。

    他眼眸一冷，卻是理也不理，手上動作不停，「哐」的一聲，檀木盒蓋已經合攏，如同海潮般湧動的和氏璧異力突然一頓，再無影響。

    一股龐大真氣在體內電光般流動，蘇辰身體一震，頭腦恢復清明，只覺天地元氣重新出現在自己的感應之中，精神無限攀升。

    時間彷彿放慢無數倍。

    來襲長鋒戒刀已掃到腰間衣衫，黑沉沉的伏魔杖月牙鋒刃堪堪觸及頭上玉冠。

    最危險的卻不是這兩件兵器，也不是身後跟著不遠處的那個手執金黃巨杵的黑臉和尚，而是一雙眼眸，一粒玉色佛珠，竟然已到眉心。

    「了空！」

    蘇辰抬眼望去，就看到那雙清亮眸子，眼神中映著俗世繁華，眾生疾苦……

    這和尚單手合十，面容溫和，竟似對殿中爭鬥死傷不縈於懷。

    對敵人狠，對己方更狠，前面四大金剛眾多僧眾拚死衝擊，只是為了他手中玉珠一擊。

    所選時機，就在蘇辰把和氏玉璧放入檀木盒中，重新恢復對天地元氣掌控的那一瞬間。

    任憑是誰，失而復得，真氣流動，精神攀升，心靈都免不了狂喜波動……

    而這一絲波動，就是破綻，也是必殺之良機。

    蘇辰感受到小小玉珠挾著泰山壓頂般的威勢疾射過來，只覺呼吸為之一窒，眉心銳疼，思維卻是無比慵懶。

    巨浪狂瀾般的梵音入耳，只聽得億萬人齊聲唸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

932縱橫來去（上）

    「佛門傳承精深浩渺，總是有著各種奇妙秘法，讓人防不勝防。」

    蘇辰感受著梵音入耳，明明了空並未張嘴說話，只是一眼望來，挾著玉珠攻擊之勢，氣場牽引之下，就把此地變為水陸道場。

    高台一座面相慈悲無邊廣大的金身佛像現身說法，身周蓮華盛開，空中花瓣片片飛舞，鼻中聞到陣陣清香……

    雲煙起處，結成異獸靈禽，跳躍追逐，有天女盈盈起舞，一片祥和盛景，讓人在生死一刻之間，恍如進入極樂世界，心神俱醉。

    「聽說了空四十年苦修閉口禪，以心靈觀照天地，仿世尊普渡人間，一日開口說法，必天花亂墜，地湧金蓮，成無上佛國，這時看來，已有幾分佛門勝境姿態。」

    蘇辰這一刻，就發現自己如同打上靈山的一隻妖魔，從心靈深處覺得自己格格不入，這方天地都在排斥，空氣中一股隱隱大力壓了過來，有著鎮壓渡化之意。

    「果然有些門道。」蘇辰冷笑。

    無論修佛修道修武，終殊途而同歸，了空練到極處成無上佛國，也只不過初涉領域而已，只是能夠影響人心，讓此方天地元氣聽從號令。

    從本質上說，他也只是依靠著秘傳佛法短暫的達到天人交感層次，調動元氣化為主場，這一招當然厲害。

    如果換做另一人，說不定就會著了道。

    但蘇辰本就陰神圓滿，時時刻刻與天地元氣交換吞吐，感應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一舉一動都能牽引天地大力，了空憑藉四十年的孤禪或許快要達到這一步，想要對付他，終究還是差了一點火候。

    見到玉珠已到蘇辰眉心，了空心念之力催動更急，玉珠之上發出乳白毫光，隱隱升起一個小型佛像虛影，面上微微泛起喜色。

    「有精神和現世雙重打擊之下，又是猝不及防之下，就算是身為大宗師，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只要被佛珠傷著，四大聖僧立刻會趕到，結明王伏魔陣法，此僚今日在劫難逃。」

    心裡的喜意還未擴散開來，了空就見到蘇辰眉心處一道彩光閃過，瑩瑩七彩光芒化做漣漪，須臾之間形成一道光圈，瑰麗無比，對方看過來的那雙眼睛卻是蘊含嘲弄。他心中升起不妙的情緒，就聽得「撲」的一聲悶響，玉珠之前已多了兩根瑩白光澤的手指，正正擋在前行路上。

    玉珠上蘊含無窮真力如泥牛入海，沒有濺起半點波瀾，只是隱隱見到一股力量從蘇辰的眉心向著周身傳遞，頭上玉冠「呯」的炸裂，髮絲飛舞如同靈蛇，抽向頭頂青衫鼓脹上面一道波紋，以肉眼可見的律動向那攔腰橫掃的破戒刀擋去。

    「嘩啦啦……」

    一聲震響，伏魔杖、破戒刀被這股勁力一激，如同泥雕木塑般碎成千萬碎片，倒射而出……

    不痴不貪兩人悶哼一聲，齊齊向後飛起，伴隨著骨骼斷裂聲音，兩人手臂已是軟如面條，一道奇熱真力破經伐脈直攻心臟。

    「嘭嘭……」

    兩位高大和尚遠遠摔跌在地，雙眼睜如銅鈴，面上泛起不正常的紅光，口中吐出的鮮血和內臟碎片卻是帶著一絲絲火星，一股焦臭味傳了過來。

    任誰都明白，這兩人已是五內俱焚，被那股奇熱真氣燒得半熟了。

    這火不從外起，而從臟腑之處燒起，爆發猛烈，已是無救。

    「不死印法！」

    了空心裡一痛，面皮抽動，他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這幾大金剛可是靜念禪院的真傳種子，全都是骨骼精奇的修佛奇才，年紀不算太大，四十歲之前就全都達到先天巔峰，有生之年更是有一絲希望堪破天人大限，直指天道。

    靜念禪院能夠經營出如此龐大基業，了空終年禪修少問世事，其實功勞並不算太大，主要是四大金剛帶領著手下佛兵四處打出來的。

    他們結交四方，鎮壓不服，經營產業，把禪院勢力經營得好生興旺。

    可以說，沒有這四人，靜念禪院或許也會不錯，但也只不過只是一個小有格局的普通寺廟罷了，哪像如今，就算是慈航靜齋都不敢有半點輕視。

    以和氏璧為餌的重要造勢行動，也把禪院當做大本營，實際上，天下佛門已是認可此方寺院，認為可以鎮壓江北。

    更重要的是，不嗔、不痴、不貪、不怒四人乃是了空親自傳授武學佛法，從牙牙學語之時就點滴教導，看著他們成長，不是師徒勝似師徒。

    看著他們一個個橫死當場，早早的就去見了佛祖，他如何能夠不心痛如絞。

    不嗔因為對敵人的肉身修為估計不足，被硬碰硬打死倒也罷了，想圍殺天下絕頂大宗師，不付出點代價也不太現實。

    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不貪、不痴二人卻是被自己苦修四十年的枯禪真火打死，這太憋屈了。

    了空氣血直衝頂門，先前那悠閒自在，溫和慈祥的眼神再也不見，面容扭曲著如同惡鬼，身形一動，黃影閃了閃，就直追到蘇辰身後，袍袖一拂，龕前一尊小型銅鐘嗡嗡震響，挾著厲風朝著斜斜飛起辰砸去，狂風嘯叫中，銅殿都微微搖晃……

    「四十年閉口禪果然不凡，一口心火能焚萬物，這真氣毒辣得很吶，燒一燒和尚卻是最好！」蘇辰呵呵笑著，把木盒胡亂往懷裡一塞，身形如電，倒射向銅殿殿門。

    不得不說，了空雖然看起來喜歡裝神弄鬼，一身佛力卻是非同小可，這下怒極欲狂，全力攻擊，銅鐘發出萬丈金光，有著排山倒海的氣勢。

    論及攻擊力，比起寧道奇的仙鶴一撲也不差分毫。

    「能夠經營一方強大勢力，底蘊絕對不能小視。」

    蘇辰心裡暗暗想著。

    剛剛經歷暗算埋伏，又被眾僧圍攻，雖然殺得幾人，他心念也有了一些疲憊，此時寶物到手，更不願意跟人硬拚。

    就算是返回正面對拼，殺得了空，其實也沒有多大意義。

    而且，他龐大的精神力已經感覺到有四道極其強大的氣息，正從山頂飛速靠近之中，只是微微感應，就能發現佛力如海，深廣莫測。

    「如此強大的威勢，此方世界除了慈航靜齋、靜念禪院之外，就數天下聞名的四大聖僧嘉祥、道信、智慧、帝心了，這四個老傢伙竟然早早埋伏在側，真是太陰險了。」

    他身在半空就轉了過來，背上長劍「鏗」的出鞘，殿中響起殷殷雷鳴，一道金光刺向擋住自身退路的黑面和尚。

    這人就是四大金剛之一不怒。

    幾位師兄死得淒慘，他揮舞黃金杵的手臂已是青筋暴起，張嘴狂吼奮擊，擋向蘇辰刺來長劍。

    這是拼得性命，也要阻得一阻。

    蘇辰冷笑一聲，手中長劍只是輕輕一振，天地元氣捲起一道漩渦，在黃金杵上一搭，一股奇強吸力出現……

    兩人身形交錯，不怒和尚身體不聽使喚被高高挑起如飛鳥投林向著蘇辰身後投去，卻是被當做了炮彈，迎向狂怒追擊的的銅鐘。

    「呯……」

    銅鐘怒嘯勁風之中，不怒那壯碩的身形被金黃佛力微微一震，就震得四分五裂，血雨紛飛。

    了空一聲痛吼，大喝出聲：「賊子，爾敢……」

    四十年苦心修持的閉口禪，在蘇辰連殺四僧的打擊之下終於破去，了空心如刀絞，怒吼出聲。

    一聲喝喊，恍如銅殿眾位佛陀菩薩齊齊開口，做伏魔音。

    「無雙一擊！」

    蘇辰冷笑一聲，眼神森寒，精神冷如寒冰，守心正意，前衝身形違背物理規則般倒射而回。

    他身上骨骼震響，如鐘鼓齊鳴，一掌泛著奪目金光，在聲浪之中逆勢向前，趁著了空誤殺愛徒慌忙收力的瞬間，拍在銅鐘之上。

    勁力倒捲如潮，了空心神失守的一剎，手中銅鐘再也抓拿不住，被蘇辰無窮勁力轟擊在胸膛之上，身形倒飛而起，砸倒了幾座佛像，已是面如金紙，嘴裡狂噴鮮血。

    蘇辰來不及細看一眼，身體遊魚般穿過殿門，掠向廣場，半空四個灰衣老僧結成四方降魔陣，如星丸般從半空急射而來，落在殿前。

    只是掃了一眼殿內了空，四僧眼神之中就滿佈殺氣，看著蘇辰下山身影，氣怒喝道：「追，別讓他逃了。」

    ………………………… ………………

都市之國術無雙 933縱橫來去（下）

    師妃暄低頭疾走，跟著梵清惠下到山腰，就見到本來一片祥和、佛音陣陣的靜念禪院，早就沒有佛門莊嚴之意。

    四處都有一些僧人急匆匆呼喊著、怒罵著，組織著一隊隊僧兵準備下山，更有些人心神沮喪，呆在原地怔怔出神，這是被打壓了心志，心亂如麻。

    高聳殿堂後方，黃橙橙銅殿此時大門洞開，殿門旁兩位黃衣中年僧人扶住了空，看著地上一字排開的四具屍體，沉默悲傷。

    師妃暄心裡一跳，長長吸了一口氣。

    「偌大的靜念禪院，這麼多武僧，還有高深莫測的了空大師和座下四大金剛，都只是拖住無雙劍十數呼吸時間，就被人得手離去，還弄得己方損兵折將。四大聖僧雖早有預謀，躲在一旁伏擊，緊趕慢趕，終是錯過了這場爭奪戰，聽著剛剛嘉祥尊者氣急敗壞的聲音，應該也是失了手，讓對方得以全身而退。」

    「這叫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靜念禪院吃大虧了，師父曾說設下香餌釣魚，如今魚跑了，餌也被吞掉，不知她又有何等想法？ 」

    師妃暄心裡複雜難言，對靜念禪院的大敗虧輸感同身受的同時，內心深處又有了一些竊喜。

    「原來，不只是我的行動失敗，師父連同四大聖僧，再加上了空大師這等人物，設下的龍潭虎穴也擋不住那人，這真是意想不到……」

    如果師妃暄知道後世歷史，她一定會知道有一句話可以形容她的心態：「不是國軍無能，是共軍太過狡猾了，此敗，非戰之罪……」

    她內心沉沉嘆息一聲，通明劍心隱隱察覺到事情的經過。

    「也許，真正能勾聯天地的大宗師，並非師父想像的那般容易對付。」

    偷眼瞧去，梵清惠此時已是玉面含霜，她緩緩走到跟前，看向擺成一排的十來具屍體。

    其中有四人身形格外高大，全都面相猙獰，仍舊帶著一絲殺氣，可惜的是，如今的他們，已經殺不了任何人。

    排在第一位的是不嗔和尚，此時雙目兀自圓瞪，除了一顆腦袋仍然完好，全身軟成一團，顯然是骨骼全都被震得粉碎。

    「是什麼樣的攻擊？能把精擅橫練體若精鋼的先天頂峰高手打成這般模樣，這是純力量的比拚，體魄的碾壓。」

    梵清惠能看得明白，不嗔和尚身上沒有真氣攻擊的痕跡，他是死在對方面對面肉身硬拚之上。

    而不痴、不貪二人面上尤自殘留著不可置信。

    梵清惠仔細一看，立刻明白了他們的想法。

    任憑誰被自家師父的獨門真力打中，都會有這等表現。

    他們的肉身此時已是半熟，帶著一絲焦糊肉香，還微微冒著熱氣，饒是這位慈航靜齋齋主心意深沉如海，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最慘的是那個被鮮血淋滿全身的黑臉大和尚，梵清惠認得那是不怒和尚，此人向來默默無言，勤研佛法，專心做事，深得眾僧信重。

    了空閒時也曾表達過對這人的喜愛，認為他最有希望接任靜念一脈傳承，對其寄望深厚，但這具屍身如今卻是拼湊在一起。

    看得出來，先前一戰，這位不怒和尚應該是被強橫勁力打成七八截，其狀慘不忍睹。

    「梵齋主，了空無能，恐怕已是難當大任，此戰過後，老僧當遣散弟子閉門思過，以求得佛祖原諒。」

    褐衣老僧緩緩轉過頭來，低誦佛號，帶著說不出的落寞。

    兩人震驚的發現，了空原本光潔如玉的面容此時已是皺紋密佈，兩頰還有著一塊塊的老年班，身形雖然依舊挺得筆直，但眼神渾濁，氣息枯朽，離得近了甚至能聞到一陣陣腐臭味。

    竟然老朽至此。

    「大師你……」

    梵清惠心裡一驚，玉容失色，連退了兩步：「大師何必自苦如此，無雙劍雖然搶得和氏璧離去，卻也暴露了形跡，怎麼也不可能逃出四大聖僧的圍攻，此次計畫有些波折，卻終究沒有出錯，請稍等片刻，他們應能為大師報得殺徒闖寺之仇的……」

    「非是自苦，而是被那後輩破了閉口禪，再中了天地元氣近身一擊，老僧幾十年苦修毀於一旦，如今已是神散功消，命不長久，實在已經幫不上忙……」

    了空面色平和悲苦，這時候身上才有了一些高僧大德的味道，聽到梵清惠說及報得殺徒之仇，眼神也是毫無波動，顯然已是心平氣和，少了先前的雄心壯志。

    梵清惠張嘴還欲再勸，竟不知從何說起，見了空招呼眾人收拾禪院來，不再關心此戰勝負。她默然轉身，向著山下行去。

    師妃暄跟在身後，突然問道：「師父，了空大師實力極強，以我看來，實戰能力甚至不輸四大聖僧，他都攔不住無雙劍，四位前輩能得手嗎？ 」

    她說得客氣，其實只是為尊者諱言，了空豈是不輸四大聖僧，在師妃暄看來，這位修練閉口禪的老和尚其實更加強大，只是看上去，就如見崇山，一身佛力深若淵海，莫可匹敵。

    從這方面來說，他才是這一戰的主力。

    可是，就連如此高僧都敗在了無雙劍的手上，不但被破了閉口禪，還被打得功力消散，垂垂待死。

    那人又會厲害到何等地步？

    看著梵清惠眼中的謎之自信，師妃暄都不知道該不該說出自己心中的不安。

    「當然可以，妃暄你有所不知，論及天下佛門，除了我們慈航靜齋之外，最富盛名的高僧大德就是這四位了。既然稱得上一個【聖】字，當然不同尋常。他們或許在天賦上比不了空大師，但為人圓滑機朽，世事通明，每一個都持戒百年，看盡榮辱，有這份心境才更接近佛祖本質。」

    見師妃暄面色不以為然，梵清惠眉毛一挑，看透了徒弟心思，似笑非笑說道：「最重要的是，四大聖僧之所以稱聖，不是因為他們本身力量比了空強大，而是因為他們合起來可布下明王降魔陣，能演不動明王法相，封天鎖地，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封天鎖地？」

    師妃暄驚愕抬頭，目光晶亮，問道：「可是號稱能夠封鎖天地元氣，讓所立之處化為佛土勝境的無上神功，不是說，此等成就需要達到羅漢境方才可以施展出來的嗎？四大聖僧似乎還沒……」

    她所說的羅漢境當 然不是傳說中靈山佛境佛法廣大的阿羅漢，而是指的人間傳法，得證菩提的初果羅漢，定中沒有妄想，行住坐臥一念不生，能做到境隨心轉，比起天人感應又高深了一層，達到我為天地的境界。

    心念一動，即為佛國。

    也就是道家所說的「天人合一」。

    佛學修為能達到這種境界，也談不上跟人去爭強好勝，更別說陰謀埋伏無所不用其極了，這跟羅漢身份不符。

    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四位聖僧有著獨特法門，臨時獲得強大威能，可以鎮壓一切，如此方能說通。

    在師妃暄的認知中，寧道奇離這境界還要差了一些，而無雙劍也並沒有超脫到這一層次，她終於明白，為何師父從來不曾擔憂，總是信心十足。

    …………………………………………

都市之國術無雙 934在劫難逃（上）

    「他們單個實力當然沒有達到這一步，但四人同心卻是可以，憑藉陣法把四人功力聯結一體，做到超越本身的地步，不然，那所謂的中原道門大宗師為何會甘為驅策？因為，面對此陣，就算是寧道奇也遠非敵手。」

    梵清惠說到這裡嘴角微撇，似乎對寧道奇很是不屑，接著又道：「世人都知道邪王石之軒屢屢從四大聖僧手下逃脫，所以對四大聖僧的降魔陣法有些小視，其實大謬不然，那人只是會逃而已。一觸即退，聞風遠遁，為人又極為機警，可以隱姓埋名幾十年，這種人物，就算真有人修到阿羅漢，恐怕也是很難以抓住他的。」

    「無雙劍跟邪王石之軒卻是不同，他自負一身本事，被追得急了，不見得會聞風而逃，肯定會打上一場的。」

    師妃暄聞言恍然。

    「就是，只要他一停下來交手，被四大聖僧糾纏住，陷入陣法之中，就算他本事再大，也會難辦得很，而且，和氏璧在他身上更好，扔掉捨不得，不扔就會被一直盯著。」

    困為和氏璧時刻發出異力影響精神真氣，只要拿出來，功力就會廢掉一大半，怎麼也擋不住四人遠遠圍攻。

    而一直放在能隔絕異力的檀香木盒之內，那木盒卻被佛門念識做下標誌，這看起來就是一個兩難的選擇題。

    梵清惠說到這裡，眉鋒微微挑起，得意的微笑起來。

    這個計謀直指心靈，也看準對手性格，並非陰謀，而是陽謀。

    無論選左或者選右，事實上，無雙劍總會掉入陷阱。

    能除掉佛門大敵，讓形勢重歸正軌，讓她怎能不高興。

    師妃暄聽得暗暗心驚，細細想來，重重算計環環相扣，就算把自己放在蘇慕秋的位置上，恐怕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眼睜睜的踏進去。

    難怪佛門修練最緊要一點是不生妄念，一念既生，就進退兩難。

    無慾則剛則是這個道理了。

    只要無雙劍想要得到【和氏璧】，他的結局就已註定。

    那麼，師父這些人又有什麼妄念呢？

    也不是沒有。

    想要除掉南方大敵，把佛門發揚光大，操縱天下，豈非也是一種妄念。

    師妃暄從小就開始誠心禮佛，所學所思都是導人向善，普渡眾生的道理，所以才會心念真純，唸唸如一，從而早早就達到劍心通明的劍典最高境界，被譽為慈航靜齋百年一出的修劍奇才。

    此時初聞種種算計，跟往日所學所行背道而馳，不由得心亂如麻。

    她就算明知師父所言苦口婆心，極有道理。世情如霜，弱肉強食本是人間至理，卻不知為何，內心隱隱然有些悵然若失。

    這就是成熟的陣痛。

    下山之時，回頭看了一眼靜念禪院，見了空在夜風之中僧衣飄飄，此時身軀已是有些佝僂，那種蒼老淒涼，讓她心裡陡然一震。

    「事情，真的會如想像中的那般發展嗎？」

    ……

    蘇辰足不沾地，在鬱鬱林木之上一掠而下，身後四股極強氣勢緊緊綴在身後。

    無論他怎麼變幻身形，幻魔身法連演身幻、心幻諸法，終是甩脫不得。

    「佛門四大聖僧名聲哄傳天下，果是有些門道，這份心念鎖定的功夫就不是一般人能用得出來。」

    他匆匆回頭一瞥，就見到四個灰衣老僧白鬚飄飄，追擊之中依舊保持著四方陣形，約有約無的佛力真元在四人身周循環往復。

    也不見他們如何作勢奔跑，更不看向彼此，只是每一抬足的高低，每一揮臂弧度大小角度，全都一模一樣，四人宛若一人。

    更奇異的是，幾位老僧只是輕輕一步踏出，腳下就升起朵朵潔白蓮花，如縮地成寸般跨過幾十丈距離。

    看起來慢慢悠悠，實際上追來的速度卻是極快。

    「步步生蓮神足通……他心通。」

    幾位老僧的舉動，跟傳聞中的佛門大神通相比，自然沒有那麼神奇，但用來結陣追敵卻已是綽綽有餘了。

    蘇辰心裡一跳，他終於明白了，為何以石之軒的幻魔身法，當年尚且被追得江南江北，碾轉千里，才險險得脫？

    這位無法無天的邪王，到了最後甚至不要臉面，隱姓埋名再不出現於世人面前，行事方式更是趨於陰沉詭秘。

    其實也是不得已。

    蘇辰如今和氏璧得手，恨不得早點尋個安靜地方，仔細研究，以讓陰神更進一步，根本就沒有心思跟四個老傢伙打打殺殺，這才急急下山。

    在他的心裡，跟人爭強好勝、生死搏殺從來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只要得到想要的，多餘的事情一概不想做。

    但是，他是這樣想，別人卻不這般想法。

    四大聖僧遠遠傳來的殺念洶湧澎湃，在夜晚的星月當中如熊熊烈焰，怎麼也掩飾不住，也許他們更不想掩飾，就是以堂堂正正之兵，逼人硬拚。

    「我就是要殺你，有膽停下來。」

    這股意念表達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蘇辰極為惱火。

    五人身形快如幻影，躍下山坡，跨過林木，只過了一會，就從山腰到山下，遠遠已看到洛陽東門。

    蘇辰就是從這一段出城，進入山林，循小路直上靜念禪院，此時他想再次入城，借得民居繁雜氣息，把身後吊靴鬼甩掉，心裡有一種渴望讓他忍不住摸了摸懷中的木盒。

    「我能感覺到，只要給一小段時間，就能參悟和氏璧異力之秘，讓陰神轉化達到陽神，此時確實不宜跟幾個老傢伙玩耍。」

    正在這時，城上光芒大放，數百上千的火把熊熊燃燒，直映得城門處宛如白晝，一個聲音高聲喝道：「蘇侯別來無恙，還請改道吧，此城不歡迎你們……」

    這人深目隆鼻，身材碩大，此時頭戴金冠，身披銀甲，背後罩著血紅披風，十分威嚴肅殺，早就沒有東平郡初見之時的滿面笑容。

    正是洛陽城主王世充。

    他名義上立下王庭，尊奉揚家子孫為帝，實際上割據一方，跟李密打了幾仗之後，更是有了野心。

    此時王世充站在城頭，四周兵將密密麻麻，執弓持槍嚴陣以待，顯然是準備攔阻了。

    蘇辰冷哼一聲，喝道：「王世充你也敢攔我，就不怕惹禍上身？」

    「哈哈，等蘇侯能從四大聖僧手下逃得一命，再來說此等大話。」

    不知是何緣故，王世充變得十分硬氣，言語針鋒相對，讓蘇辰頗為詫異。

    蘇辰再往前衝出幾十丈，就聽得一聲冷喝：「射！」

    城頭上一陣應諾，弓弦震動如雷霆，更有著「嘎吱」聲響起，卻是守城床弩也開始發動，箭矢如暴雨般傾洩而下。

    ………………………………………………………………

都市之國術無雙 935在劫難逃（下）

    蘇辰長嘯一聲，長劍出鞘，化做一團光輪，速度都沒降下半點，向前疾奔五十步，然後漸漸感覺到前方壓力更重。

    一些士兵射出來的箭矢倒也罷了，王世充身邊十餘位將領也齊齊攻擊，這些人武力高強，射出來的箭勢大力沉。

    還有極具穿透力的強弩、連弩加入進來，覆蓋性打擊，每一秒種幾百上千次，讓他身形一震，就向後退了開來。

    「不能硬頂！單人攻城，就算是身為大宗師也力有未逮，我只是人，還不是仙！王世充，我記住你了。」

    蘇辰暗暗惱怒，聽著城上傳來的哄笑聲，冷冷的看了王世充一眼，待見到對方身後一個若有若無的淡淡影子，目光稍稍一頓，心裡恍然，就不再關注。

    在他的心裡，對方已是一個死人，並不值得動怒，只等騰出手來就須立刻反擊。

    他也懶得理會什麼大局為重了，不然，豈不叫天下人小視了天下絕頂大宗師。

    劍鋒光輪倏進倏退，瞬息之間退到原處，蘇辰回頭一看，見經此耽擱，四大聖僧已經追到跟前不遠處，一股龐大殺機壓上心頭。

    「孽障，受死！」

    跑在最前的道信和尚見狀大喜，腳下更是加快幾分，另外三人如影隨行，兩步跨出就到了蘇辰身前。

    「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體力，想著早點研究和氏璧更進一步，一個兩個的都把我當成軟杮子來捏了，簡直豈有此理。」

    他壓下心頭急切，乾脆不再逃跑，冷哼一聲，轉身化做雪亮劍光，迎面撲去：「竟敢窮追不捨，不知誰給你們的膽子，讓我試試你們的本事！」

    既已決定返身動手，蘇辰再不隱藏殺機，身體飛掠之間氣血滾滾如狼煙，精氣迫人，身體四周光暈流轉，身形帶起狂風悍然撲擊。

    劍鋒金光乍亮，轟隆隆宛如雷霆天降，直斬道信老僧。

    這人身材枯瘦，頭頂微微下陷，臉上佈滿風霜，似乎看透世間疾苦。

    他足下不停，心裡喜悅:「無雙劍已動無名之怒，自投羅網，如此最好……」

    「三位佛兄助我！」

    「阿彌陀佛……」

    四人高誦佛號，一圈金黃佛力結成光環，向著蘇辰劍光籠罩而來，聲音響徹天地。

    城牆上王世充等人都被震得感覺頭腦微微發暈，他卻沒有憤怒，反而露出笑容，哧道：

    「好厲害的天龍禪唱，果然威勢不凡……面對四大聖僧結陣追擊，無雙劍竟敢正面衝擊，該說他是太過自信呢，還是太過狂妄？」

    他轉首問道：「孫影，尊主的命令我可是做到了，不知你們暗刺何時才能趕赴洛陽，助我一臂之力？」

    「此乃小事，王大人無需多慮，師尊對洛陽十分重視，怎麼也不可能放棄你的，如今還請收攏兵力，隔岸觀火，讓他們雙方拚個兩敗俱傷。」

    一個虛虛淡淡的影子，在火光中露出身形，輕聲說道。

    眾將一驚，見此人身著黑衣，身材瘦高猶如竹竿，頭上也蒙著黑巾，除了一雙眼睛閃著幽幽反光，竟是什麼都看不清楚。

    「這樣就好，不然，無端端得罪了蘇慕秋，被其麾下勢力反撲得手，恐怕對尊主大業有所妨礙。」

    王世充鬆了一口氣，已是放下心來。

    黑衣人不置可否，他知道王世充並非擔憂師尊大業不成，只不過是擔心自己身家性命而已。

    不過，此時暫時用得著他，自己也不必多言掃興，就讓他先做一做虛幻的皇帝夢，以後他才會知道，離了師尊，所謂的洛陽大將軍，什麼事都辦不成的。

    王世充並不知道黑衣人心裡想著什麼，他也不關心，只是饒有興致的看著蘇辰劍光暴漲的衝向四大聖僧的陣勢之中，笑道：「姓蘇的崛起太速，消息十分閉塞，對天下各方勢力和武功特色不夠瞭解啊。誰不知道佛門四大聖僧的降魔明王陣威力巨大，即算是大宗師也不可能力敵？他作此無腦衝擊，豈非是自尋死路？」

    語意輕鬆寫意，顯然已認為蘇辰在劫難逃。

    黑衣人卻沒有回答，只是眼神慎重的死死盯著那突然爆發的劍光，駭然變色，雖然離得很遠，但依舊可以感受得到刺骨深寒。

    「出劍之時風起雲湧，這方天地都齊齊響應，他果然已是到了大宗師地步，寧道奇敗得不冤啊！雖然同為大宗師境界，但是以逍遙渡世為要旨的道家高人，面對殺伐中成長的無雙劍客，結果如何，自不用多說了。不過，就算他再厲害，也未必能勝得過師尊去，同樣的真氣肉身雙重修持，師尊更多了大光明經種種奇妙法術，卻非區區武夫所能應對。」

    孫影看著底下蘇辰跟四大聖僧撞擊在一起，地面如同炮彈轟過一般出現一個巨大深坑，眼皮跳了跳，在心裡品鑑了一番自家師尊跟對手贏面，就又放下心來。

    他瞄了一眼王世充眉飛色舞的興奮模樣，實在看不過去了，就提醒道：「王大人且勿放心太早，依我看，無雙劍絕非等閒，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人物，四位老和尚雖然有著底牌，但也未必殺得了他。」

    「孫兄你自塞外歸來不久，不明白慈航靜齋和佛門四大聖僧的厲害，故老相傳，他們就不曾敗過，從前如此，今後也會如此，咱們拭目以待吧。」

    對孫影的說話，王世充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他之所以有膽在城頭上把無雙劍堵住，死死得罪，無非就估摸著世間從此再無此人。

    就算今次做得再是過火，也無所謂。

    「江南肥美之地，可真令人垂涎啊，只待無雙劍蘇慕秋一死，我就提兵南下，趁著李密和宇文化及兩敗俱傷，亂成一團的時候，全取江南。」

    王世充想得興高采烈，就見著城下四聖僧齊聲高喝：「起陣！」風雲突變。

    幾人上空光華流轉，現出隱隱約約明王法相，四首八臂作伏魔怒吼狀，一股龐大氣勢壓了下來，戰圈之內梵音陣陣，塵土不起，空氣都似乎凝固起來。

    蘇辰被這股氣勢一壓，就覺得自身強大的陰神直壓入識海深處，身體如負群山，雙足踩在地上，已是深深沉到了堅硬土地之中，骨骼「咔咔」做響。

    四大聖僧此時分站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眼神謹慎，幾人氣機相連，全都面色雪白，嘴角溢血，顯是功力消耗太過巨大。

    在先前的硬拚之下，幾人都沒佔到什麼便宜。

    傷得最重的是道信老僧，他正面擋下蘇辰無雙一擊，雖然因為陣法緣故，四人分攤傷害，但還是斷了一隻手掌，此時眼神有些痛恨，又有些得意。

    「我的達摩掌雖然被廢，但能換得如此年輕的大宗師一條性命，卻也值得。」

    智慧老和尚面帶苦笑，口宣佛號道：「能斷道信佛兄一掌，單人獨劍連傷我等四人，蘇施主已可稱尊天下，不負盛名……不過，你還是束手就擒吧，老衲可以做主，只是廢去你一身武學，若今後誠心禮佛，留你一條性命。」

    見蘇辰面無表情站在原地，帝心和尚九環錫杖一頓，咳了兩聲：「冥頑不靈，實是該死。」

    嘉祥笑道：「佛門雖大開方便門，亦有降魔手段，蘇施主一路走好……」

    四人齊齊低首合什，唸誦「阿彌陀佛！「

    凝聚四人佛識心念之力的金色明王法相八臂齊舉，八種法器轟然砸下，四周狂風怒卷，無窮天地元氣被明王法相吸收過來，匯聚在法器之上，城上城下，眾人全都只聽得轟轟雷霆炸響……

    ……

    「無雙劍完了！」

    王世充長出一口氣，手撫鬚髯，開口笑道。

    看著眾人或得意，或欣喜，或惋惜，或悲憫，空中八道勁風撕裂空氣就要砸落身上，蘇辰也不由得暗暗心驚。

    這種攻擊威力，如果自己能牽引天地元氣，或許可以擋一擋，但此時被明王降魔法陣鎖住空間，卻感應不到半絲元氣。

    奇異的是他眼裡沒有半點慌亂，反而開懷笑了起來。

    「你們高興得太早了！」

    蘇辰摀住右胸的左手忽然鬆開，「哐」的一聲輕響，一件晶瑩玉潤的物甚翻滾跌落。

    白玉為身，黃金做角，在火光的照耀下閃爍奪目光彩。

    上面幾個朱紅大字隨著翻滾之勢映入眼簾。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

都市之國術無雙 936 破精絕脈（上）

    隨著和氏璧翻滾著跌落塵埃，暴露在空氣之中，一股無形異力以肉眼不及的速度向著四方擴散，方圓十丈之內立成絕域。

    轟隆隆如滅世雷霆般砸落的明王法相，夢幻泡影一般「啵」的一聲碎成片片光影……

    浩瀚天地元氣再也組不成精妙陣法，從根子上直接瓦解，那威勢無邊的攻擊，打到蘇辰面上之時，只是化作一陣拂面清風，讓他的發絲微微有些散亂。

    「這股異力的強大，身為陰神圓滿的大宗師都抵抗不了，四大聖僧就算是名氣再大，也沒有破開天門，進入四階，他們又何德何能可以倖免？

    這一刻，蘇辰笑的很得意。

    「他怎麼敢？「

    「自廢武功，他哪來的信心？」

    「竟會使出這一手？」

    四大聖僧齊齊悶哼一聲，身體搖晃著。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全身真氣紊亂，頭痛欲裂，全身發冷手腳顫抖。

    肉身失控的同時，幾位老僧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拿來做餌的和氏璧竟會坑到自己。

    就如此時站在遠處山坡之上的梵清惠，她瞪圓了秀氣嫵媚的一雙鳳眼，眼皮直跳動，心裡湧起一股不祥。

    師妃暄驚呼一聲道：「師父，上當了，依蘇慕秋憑藉肉身修為在以銅殿之內打碎不嗔和尚全身骨骼的實力，四大聖僧擋不住……」

    心心唸唸以和氏璧算計蘇辰，梵清惠從來沒想過，蘇辰會反過來算計於己方。

    這是一個視覺盲點。

    包括慈航靜齋和四大聖僧，都只認為無雙劍乃是能夠悍然擊敗散人寧道奇的絕頂大宗師，最拿手的本事自然就是能夠牽引天地元氣，化任何地方為己方主場，所有攻擊在元氣加持之下，無人可擋。

    因此，她們也就針對於此設下計謀，首先就是廢掉對方的大宗師境界，讓他做不到引動天地元氣。

    這麼一來，只是一個先天巔峰、用不出強大真氣的普通高手，又有什麼資格讓佛門忌憚？

    無非就是一隻可以隨手捏死的螻蟻罷了。

    「他怎麼會自己主動拋掉最大優勢？如此決斷，如此心計，實在是可畏可怖。」

    梵清惠、師妃暄二人站在山坡上，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世充卻是不自覺的張大了嘴，似乎絕沒想到會出現如此變故。

    孫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翳，他心裡也有了不安，不過卻沒有多少意外。

    能轉戰四方，縱橫各界的無雙劍客，如果只是單憑境界壓人，那也稱不上威脅，更無資格讓師尊大人如此深為凜懼，步步為營。

    不動明王法相破滅的一瞬間，趁著四大聖僧心緒不穩，真氣亂竄的當口，蘇辰長笑一聲，身形突然動了。

    他身體如游魚般的扭動一下，從踩出的兩隻深深足印之中拔地躍起，昂首舒展身形，如龍躍潛淵。

    身軀在一剎那就脹大幾分，顯得十分健壯威猛，這是氣血全力勃發，肉身筋肉彈動之間，一道道罡風震得空氣嗡嗡做響。

    他突兀之間前撲同時單足在地上重重一踩，如同炸彈爆裂，「呯呯」聲中踩出一個個深坑，塵飛濺起，地面微微搖晃著，猶如一隻上古蠻牛重返世間。

    沒有真氣，沒有輕功，也沒有鎖定，只是根據心靈指引，兩個小跳步就到了身側西面站立的道信身旁。

    左拳化鞭，手臂如綿，抽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向著老和尚腰肋急砍，帶著金刃破風嘯叫。

    「八卦步，游身掌，身似游龍，掌如刀。」

    蘇辰此時已用出了刻在骨髓裡面的國術近戰招術，攻擊如狂風驟雨，招招連環，出手必殺。

    道信倉促後退之中，早就顧不得陣形被破，這時候陣法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就是了。

    他心頭湧起一股極大的危機感，強行壓下心頭驚懼，撤步下伏，雙臂交錯斜斜招架。

    心裡想著，只要頂過一招半式，四人就會圍攻，然後再退出和氏璧的十丈影響範圍，重新結就明王伏魔陣法，不說殺敵的事，至少自保無虞。

    老和尚久歷世情，哪裡還不知道自己幾人已經中計入局？

    無雙劍既然敢大咧咧的放棄身為大宗師的優勢，拋棄真氣運行，直接肉身相搏，自然是有他的把握，就算佛門修行最重肉身，道信也經過幾十年苦行鍛練體魄，聽著蘇辰拳腳帶起的風聲，心裡也是沒有半點信心。

    「撲」的一聲輕響，道信側封擋在空處，打得空氣微微震顫。

    對方掌刀變得輕飄飄的，由實化虛，毫不受力，小臂一彈一抖，反臂就是如舞大鎚，卻已到了頭頂。

    大風貫耳，他心跳如鼓，此時看不見，聽不著，心頭大駭之下怒吼一聲急急遮攔，卻是手臂一軟，被一股龐然巨力壓了下來，全身如遭雷擊，空門大開，被蘇辰一拳正正擂在頂門。

    「啪！」的一聲碎響，在眾人眼裡，道信和尚頭顱恍如爛西瓜般，被打得爆成一片血霧，無頭肉身晃了幾晃，就撲跌在地，再無聲息。

    「道信！」

    「佛兄……」

    帝心幾人吼聲剛剛出口，卻見那青衣人影面容如鐵，回眸望來，眼神如冰，殺意凌人，劍光化為一道青虹，劍鋒三尺氣芒閃著瑩瑩金光，身形驟然飛撲，如猛虎跳澗，只是一個閃掠就到了南面嘉祥身旁。

    劍光快如流光，鋒芒直欲刺瞎人眼，所有人都還沒想明白，為何無雙劍還能用出劍氣的問題，就看到金光一繞，就穿過重重攔截，斬斷手臂，同時斬斷了嘉祥老僧的頭顱。

    其勢爆烈，凶悍絕倫。

    ……

    梵清惠悲呼一聲，身體晃了幾晃，師妃暄連忙扶住。

    王世充面色灰敗，喃喃說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這是什麼武功，能破開和氏璧的壓制，其他人都用不出來，偏生他能用。」

    可是，所有人震驚之中，卻注定不能得到答案，肉身罡氣在這世界根本就沒人見過，和氏璧能壓制真氣，精神力，卻壓制不了氣血罡氣。

    蘇辰身形兔起鶻落，剛剛斬斷嘉祥聖僧的頭顱，身形又借力回撲，如星光跳動，靈動如雀，竟似要趕盡殺絕。

    智慧、帝心兩人見勢不妙，早就急急後退，向著禪院來時方向，在蘇辰連殺兩人的同時，退出了七八丈遠，眼看就要退出和氏璧的影響範圍，他們面上也是露出一絲喜色。

    心裡剛剛泛起漣漪，就見到金光映入眼簾，一股腥風已是撲到跟前，殺意刺骨，讓人如墜冰窖。

    「殺人者，人恆殺之，世事概莫如此，阿彌陀佛！」

    智慧老和尚眼神變得平靜祥和，反手一推，一股巨力推在帝心後背，見他遠遠飛了出去，他神情莊嚴，口誦經文：「佛祖捨身伺鷹、割肉喂虎，是為大慈悲……」

    聲音直震雲霄，少了平時的溫潤祥和，多了幾分殺意決絕。

    經文聲中，智慧老僧臉龐扭曲紫黑，全身鼓脹成球，只是一眨眼間，轟的一聲就向外爆裂……

    一圈血紋震得四面轟鳴，血霧飛濺之中，方圓三丈地面生生被刮去一兩尺餘深的深坑。

    「破精絕脈*！」

    蘇辰眼神一變，身形如斷線風箏一般，被這突如其來的血爆炸得向後飛跌，他觸地躍起，青衫微亂，嘴角溢出鮮血，眼神卻是更是冰冷。

    「果然智慧深廣，不負聖僧之名，你以為用出自爆之法，就能阻我趕盡殺絕？」

    ……………………………………

都市之國術無雙 937 破精絕脈（下）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梵清惠雙手合什，低首唸佛，看著山下炸開的絢爛「煙花」，血霧瀰漫間，一種悲涼不由湧上心頭。

    她雙眼茫然，心裡只是一個念頭在轟響。

    「怎會如此？難道這次，我真的做錯了？」

    遠遠望著，她心裡頭一次有了些許後悔，再沒有下山援救的衝動。

    從和氏璧拋落地上，影響四位聖僧的時候，就已大勢已去，再無努力的必要。

    師妃暄眼中升起不忍之色，心靈卻是平靜了下來，看著那道青色身影如魔如仙，不知為何，心裡又是悄然升起了一絲敬畏。

    「如此人物，又要怎樣對付？」

    ……

    帝心尊者被智慧老和尚用力一推，飛出幾丈，落在地上一個踉蹌，回頭一看，就見轟然巨響聲中血霧漫天。

    他心痛得難以呼吸，狂喝一聲：「佛兄！」

    即算是他佛法深厚，心志堅毅，此時也不由得心緒大亂，差點忘了自身的真氣已重新恢復。

    一股股佛力在身周激盪奔湧，想要回頭拚命，但只是看了一眼那冷冷望來的青衣身影，那一柄泛著流光的長劍，又如冷水澆頭，戰意全消。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蘇辰冷哼一聲，看著帝心急匆匆逃逸如喪家之犬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撇。

    如果說慈航靜齋是此世佛門的精神支柱，四大聖僧就是根基所在，而靜念禪院的了空等和尚與沙門護法寧道奇則是強力打手。

    如今打手已殘，根基半毀，不乘勝追擊，破掉佛門大股氣運，以後又會橫生波折。

    換個說法，四大聖僧敢於設伏劫殺，那自然得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殺個乾乾淨淨。

    蘇辰自詡求道之人，心性安寧平和，不來惹他自然很好，他一般能省事就省事，懶得諸般掛懷多生事端。

    但如果有人刻意針對暗算於己，卻必然會不惜一切雷霆反撲。

    「伸手砍手，伸足斬足，敢追殺我，就做好被我追殺的準備吧。」

    破精絕脈的法門，乃是與敵攜亡的功夫，一經施展，身爆血霧，必死無疑！威力也是無與倫比。

    智慧老和尚這一下捨身成仁，把一甲子以上苦修的佛軀與禪力全然爆開，進行無差別打擊，完全沒留半分後路，蘇辰見勢不妙，急忙後撤，因為離得太近，卻也難以躲得乾淨。

    饒是以他一身筋骨練到體化精鋼，百劫不磨的地步，都被這一下炸得內臟出血，頭腦暈眩，氣息不暢。

    按理說，被傷成這樣，換做他人，就該停下來調息養傷，放掉一個敵人也沒有太多所謂。

    但蘇辰性格天生悍勇，平日裡修心養性倒還罷了，被惹毛之後，就會不顧一切，殺意衝天。

    他想都沒想，爬起身來，強行壓下體內沸騰的氣血，腳下加力，踩得塵土飛揚，盯著帝心逃走方向，緊追不捨。

    帝心頭也不敢回，只是狂催真氣，急急奔走。

    他不知往哪裡逃最安全，只是本能的往靜念禪院方向飛掠而去，隱隱感覺到只有逃到山上，方有一線生機。

    可是，追下山來之時有著四人同心，佛力流轉宛如一人，自然可以使出佛門小神通神足通，翻山越嶺奇快如電，此時孤身一人，他就發現情況不對了。

    出了和氏璧的影響範圍，他自是恢復了七十年精修禪功，佛力深厚無比，身後追來的青色身影卻更是如魔似幻，四周山林元氣湧動，都在為對方助威使力，一道虛虛淡淡的影子，飄飄忽忽就到了身前。

    這一次，比先前下山還要快上三分。

    「原來，他在剛開始被追擊之時，都未曾使盡全力，只是不欲拚殺而已。若是用出全力，自己四人就算是追上一天一夜，也很難追得到他。」

    帝心尊者心裡升起明悟，長嘆一聲轉身面對，不再試圖逃脫。

    他手持禪杖，面色肅然，已是有了必死的覺悟。

    「施主倒行逆施，必有果報臨頭，且勿猖狂，接我一杖。」

    一旦決心應戰，帝心尊者立即表現出了垂譽天下七十餘年的強大氣魄，一隻九環錫杖捲起重重杖影，鋪天蓋地般當場壓下。

    「叮叮噹噹」環音入耳，動人心魄，讓人恍如墜落十八層地獄，忍不住會生出自慚自悔心思。

    這還罷了，他的身上泛起一道黃澄澄的光芒，露出僧服的肌膚就如黃金鑄就，全然沒有一絲人氣，看起來就有一種堅硬強韌永恆不動的意韻。

    這是帝心尊者一口精純佛力修練七十年練成的佛門神功金剛三昧法，真能修得大成，能在身體之上顯現天龍，佛塔，金蓮，佛燈甚至還有孔雀明王的姿態，其護身效果極好，很難被人擊破。

    雖然他沒修到高深層次，在此方世界已算得是一等一的護體神功，就算是寧道奇的散手八撲也難以擊破，這也是四大聖僧能夠抗衡天下的本錢之一。

    蘇辰見著杖影，見到這護身，卻是笑了：「老和尚底牌甚多，先前我倒是佔了個便宜，真正公平一戰，要殺爾四人，很是艱難。不過，如今只你一人結不成陣，又豈能擋得住我？「

    他身形飄忽，若隱若現，在杖影之中閃動，輕鬆自在。

    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被破精絕脈大法震傷的五臟六腑，在不死印法運行之後，生機轉了幾轉，就已經恢復如初。

    此時正是神完氣足。

    天地元氣如潮，蘇辰手中長劍越來越亮，一股威壓重重封鎖四周，鋒銳劍氣直指帝心眉心。

    「蓄勢引氣，以做雷霆一擊。」

    帝心尊者狂舞禪杖，往日引以為傲的精妙招式和降魔佛音，全然沒起到作用，他心裡越來越沉，鼓起的鬥志一點點消失不見。

    被劍氣所激，身上金剛三昧法就蕩起波紋，隱隱潰散。

    對方甚至沒有真正攻擊，只是閃避蓄勢，他就已經氣虛神疲，一股絕望終於湧上心頭。

    連攻七七四十九杖，帝心喟然長嘆一聲吟道：「九孔長流不淨物，色身猶為載道器，身懷寶藏不相識，苦樂憂喜是如來！」

    他唸完這四句，也不等蘇辰出劍，漫天杖影一收，化為一杖。

    「啪……」的一聲脆響，那九環錫杖撲的一聲倒轉擊在自身頂門之上。

    一股巨大真元震得四方塵土飛揚，蘇辰停下手來，望著帝心尊者七孔流血，軟倒在地的身軀，默然半晌，才開口說道：「老和尚有捨身入滅的勇氣，卻沒有普渡眾生的慈悲，身死當場也是應當……」

    他抬起頭來，眼眸直穿過莽莽叢林，看到了半山腰處兩個聘婷身影，灑然一笑，郁氣全消。

    被人多方設計，緊咬不放，若說心裡很爽快那就是假話了，此時殺掉礙事者，心懷大暢之下，再去精研和氏璧天外異力，蘇辰已是迫不及待。

    「師仙子，梵齋主，如今佛門勢力被我殺得七零八落，你們看到了又作何感想？還能不能有著天下眾生為我棋子的心氣？」

    蘇辰昂首靜立，有著一種天下捨我其誰的強大自信，回首來處，聽見城下馬蹄震響，一道火光出得城來，他目光歡欣淡然：「若論世間香餌，什麼東西能比得上和氏璧？」

    隔山相望，梵清惠看著仆倒在地的四大聖僧，心裡一痛，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師妃暄眼神茫然，亦是無言。

    ……

    城門洞開處，王世充在眾將簇擁之下，帶領著一股騎軍出了城，奔騰向前，大聲高喝道：「那人追敵遠去，暫時不能回轉，和氏璧就在眼前，決不能放過。」

    ……………………………………………………

都市之國術無雙 938 天人合一（上）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種代表君權神授的誘惑，任何一個有志天下的野心家都不可能放過，就算是王世充心裡有著諸般警覺，也明白此行十分危險，但他還是忍不住。

    就如三國時期，聯軍討董，所有人都知道誰搶到了和氏璧立刻就成眾矢之敵，但還是嘴裡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放手爭搶，哪怕是有一絲希望，也不願放過。

    孫影也跟著出城，他卻不是為了搶印，而是苦勸道：「王大人，和氏璧拿不得啊，那人追殺帝心尊者，用不多久就會回轉，到時如何抵抗？」

    「哼，我有萬軍跟隨，他如何敢無謂挑釁？蘇慕秋就算能殺得了帝心，恐怕也會傷勢加重，無能無力，我意已決，你不必多說了。」

    王世充眼神狂熱，策馬狂奔，周身氣勁洶湧，此時方才展現出先天后期高手的本質。

    馬前不遠處已是見著那方玉璧，潔白無暇……

    ……

    孫影勸說無果，暗暗惱怒，心裡罵道：「胡人就是胡人，平日裡裝模做樣的似乎聰明果決，到了關鍵時刻終究改不了豺狼本性，見到利益就紅了眼睛，這一次麻煩大了，弄不好師尊大業會敗在他的身上。」

    孫影心亂如麻，卻也無法可想。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秦山海派來的使者，只有建議權，卻沒有指揮權。

    王世充身為一方大員，有志天下，怎麼可能受他影響。

    說王世充是胡人其實沒錯，這時候許多大家大閥都有胡人血脈，包括隋帝揚家、長安李閥，全都如此，但王世充卻有一點不一樣的地方。

    他父親是胡人，母親是胡人，本名叫支世充，後來父死，母新帶著年幼的支世充改嫁豪強王粲，因此改姓。

    這個時代漢統已衰，北方大地多為胡人血統勢力統治，時不時的就可見到捲髮鷹眼白皮的高大壯漢，或者是藍眼珠的美嬌娘，王世充也就不顯得那麼惹眼。

    孫影跟著師尊來自現代社會，身為漢人，長在唐人街，卻是對這類人有著深刻的認識。

    知道他們從來不講禮賢下士，虛心納諫那一套，最崇尚的其實是當仁不讓。

    和氏璧當前，看到了巨大利益，王世充當會一意孤行，誰的話他也聽不進去的。

    孫影眼神一冷，腳下緩行，卻是不再跟在王世充的身後，飄忽身影重新變得虛幻，已是有了退意。

    這是得傳自大光明經上的一個小技巧，能巧妙的瞞騙別人的視線。

    ……

    前方是一個二尺來深五丈方圓的大餅狀坑洞，洞內泥土被一股龐然巨力壓得一平如鏡，寸草不見，和氏璧斜斜歪在泥土上，散發出高貴華美的光澤。

    王世充一眼望去，眼珠都要紅了，他急急下馬，想上前拾取，卻發現身上真氣亂竄，頭腦暈沉，層層幻像在腦海裡乍起還滅。

    他悶哼一聲退了兩步，退出十丈開外，想起了先前蘇辰所為，連忙下令兩個隨行兵士向前拾取裝盒。

    對這方玉璧的信息，王世充比蘇辰要瞭解得多。

    他知道這股異力宛如潮汐，有著漲潮落潮，別看現在影響巨大，武功越高就越受影響，但過了兩個時辰，就會平和溫潤，放在身邊對身體極有補益，不但不會影響到自己，還會讓修練速度加快，是難得的天下至寶。

    而且，有這東西隨身，身周十丈之內，不管是不是發出異力，都會免除一些奇詭巫蠱之術的傷害，能自動破除一些道術法術，讓君王百邪不侵。

    「好寶貝，慈航靜齋推出和氏璧以挑選天下明主，如今落在我的手裡，豈不是說我就是明主，是天命所歸，哈哈……」

    捧著紫色檀木雕龍盒，王世充仰首大笑：「待回城立刻通傳天下，廣傳四方……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洛陽王庭才是天下正統。」

    ……

    「你想多了！」

    一個清亮嗓音突然響了起來，響在所有兵將的耳邊，溫和親切，但卻讓人心中發冷，其中隱含的深沉殺機，直刺骨髓。

    火光照耀的邊緣，一個青衣人影緩緩走了上來，看起來不緊不慢，實際上只是眼睛一花，已經到了身前。

    那人手執長劍，劍上一泓青光流轉不息，身上帶著龐大的氣機，只隨著他的走動，狂風湧動元氣如潮，火把都變得明滅不定起來。

    「攔住他，射！」

    王世充愕然抬頭，就見到一清冷眸子，心頭一震，一股奇強壓力向自己擠壓過來，胯下馬匹向下一沉四蹄微彎，已是不堪重負。

    他心頭大駭，急忙下令。

    「好在身邊還跟著這麼多兵馬，無雙劍單獨一人過來，終究翻不起什麼大浪，可是為什麼他看起來竟似沒有受傷，難道先前受到重傷是假象？還有帝心尊者根本沒有拚命，而是自裁而亡？」

    正因為深深瞭解四大聖僧的強大戰力，王世充才會毫無顧忌的出城搶寶，此時見到氣勢強大，完好無傷的蘇辰，終於驚慌了起來。

    他一面下令，一面撥轉馬頭，就要竄入軍陣。

    面對無損的無雙劍、天下絕頂大宗師，只有傻子才會正面對拼，這一點基本判斷力，王世充還是有的。

    見到這傢伙如此奸猾表現，蘇辰氣極反笑：「先前你在城上，指揮軍兵萬箭齊發，還動用床弩強弩一同攢射，不是很威風的麼，這時再射一次看看。」

    他冷哼一聲，身形變幻，突然爆出四道幻影，向著四方衝刺，吸引著那一蓬蓬反應快速的兵將射出來的利箭，而真身卻是化做矇矇朧朧的光影，幾個起落就到了王世充馬前。

    「流光……」

    劍鋒亮起一道閃亮金芒，掠過幾丈空間，一閃掠過剛剛調轉馬頭的王世充頭顱。

    這位捲髮碧眼的大漢正驚慌回頭，眼眸最後映照的是一道亮如辰星的劍光。

    頭顱衝天而起，王世充身體一歪，就栽倒馬下，死得無聲無息。

    「大膽逆賊，竟敢刺殺王大人，兒郞們，上……」

    一員頂盔貫甲的將軍見狀怒吼一聲，策馬持槍就要前衝。

    「呃！」

    「哧」的一聲銳響，戰馬嘶鳴著，這將領連人帶馬被一柄長槍穿心而入，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已撲倒在地。

    卻是蘇辰落在王世充座下白馬之上，伸手輕輕拿過檀木盒，把和氏璧放入懷中，順手取下得勝鉤上長槍的隨手一扔，長槍帶著尖嘯，把那叫喊的大將一槍射死。

    四周兵士剛剛被鼓起熱血，立刻停了下來，不知所措。

    「他只有一人，大家別怕，為王大人報仇。」

    又有一員將領縱聲高喝，這人學乖了，遠遠的下了馬，躲在眾兵將身後疾聲大呼。

    蘇辰冷冷一笑，取下馬上雕弓，看也不看，搭箭上弦，哧的一聲，一溜火光閃過。

    「撲」的一聲，三人齊齊倒地。

    眾兵將齊聲大嘩，再也沒有誰能控制得住，向著四面八方散開。

    他們甚至不敢圍在將領身旁，而那些將領也是撥馬後退，不敢再行開口，怕被對面的殺神盯上。

    剛剛出聲的那員大將躲在幾人身後，也被一箭連穿兩人喉嚨，再射入他的心臟，三人同時斃命。

    一箭三雕。

    面對如此威懾，還有誰敢活得不耐煩。

    蘇辰執弓在手，回劍歸鞘，大聲笑道：「還有誰敢為王世充報仇，儘管上前！」

    他騎著白馬向城門緩行，四周軍將面如土色，沉默不言，不自覺的就讓出了一條大道。

    ……

    孫影遠遠的逃了開去，好不容易才出得軍陣，回首望去，見到馬上青衣人影似乎望了過來。

    他心裡一驚，再不回頭，幾個彈躍就竄入茫茫夜色，直奔叢林而去，竟然不再回城。

    「這事得早早稟報師尊知曉，王世充蠢笨如豬，大好形勢被他生生斷送，想要阻擋無雙劍大軍北上，可得另行想個法子。」

    …………………………………………

都市之國術無雙 939 天人合一（下）

    蘇辰策馬緩緩而行，直接進城，四周軍馬直待看不清他的身影，才亂哄哄的鼓噪起來，一股沉甸甸的壓力卻佔據心頭，久久不曾散去。

    城頭上所有人也是目瞪口呆，沒人再敢胡亂射箭。

    前車之鑑不遠。無論是兵是將，沒人會不愛惜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們就算是再孤陋寡聞，也能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物。

    天下絕頂大宗師倒也罷了，最讓人心寒的這人還是江南十萬兵馬的首領，而且離洛陽城不算太遠。

    如今開口圍殺的話，不說能不能保得自己性命，就算是保住了命，不管能否得手，等江南兵馬大舉北上，他們還能討得了好處，還不照樣會身死族滅。

    再說，王世充已死，他們連效忠的人都已經沒有了，這時再表忠心，拿性命搏取的就不再是前途，而是死路。

    ……

    城牆一角，有兩人默默佇立，看著城下情景，眼中閃過極度興奮的光芒。

    一人身高體壯，滿面虯髯；一人身寬體胖，一團和氣，正是洛陽幫幫主上官龍和洛陽商會會長榮鳳祥。

    蘇辰離開洛陽幫不久，他們就聽到城中軍馬異動，也跟著前來觀望。

    因為在軍中有著一些勢力，兩人沒有什麼困難的就上了城牆，正好見著蘇辰大殺四方，力壓千軍的情景。

    兩人面面相覷，感覺荒謬的同時，心裡喜悅的要炸了開來。

    兩人對視一眼，走開幾步，見無人注意，連忙向著城中走去，身後跟著一幫人手。

    上官龍小聲道：「榮兄，侯爺一人取城，怎麼不就勢懾服眾軍將、奪下洛陽？反而一人先行入城，看這架式，似乎不準備插手洛陽軍政了？」

    他知道這位老君觀高手最強的不是先天中期的一身本事，而是他的頭腦。

    洛陽商會開遍全城，走入千家萬戶之中，積累的不僅是聲望，更是無孔不入的勢力。

    從某一方面來說，他的觸角甚至比王世充還要寬廣，憑藉的自然不是武力，而是智慧。

    「上官兄，侯爺此舉大有深意，正所謂一張一弛謂之道，如先前城下，他殺得王世充，讓洛陽軍將無首，但陣前殺敵，威服四方當然好，卻失之王道。雖然當時這些人不敢反抗，卻難免腦子轉不過彎，心中有些怨氣，這是人的天性所決定的……」

    「那又如何？」上官龍不解，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放棄如此大好時機，豈不可惜。

    「我且問你，上官兄，如今侯爺沒有收服兵將，佔據洛陽，接下來此城局勢會怎麼發展？」

    榮鳳祥神秘一笑問道。

    「當然是眾人爭權奪利，誰也不服誰。越王楊侗不甘做為傀儡，手下勢力定會反撲，王家勢力失去為首之人，當會力求自保，無力染指朝政，最後的結果無非就是越王取得自立資格，卻無法鎮壓全城，其他幾方勢力各佔勝場，洛陽變成一團亂麻。」

    上官龍隨口答道，突然眼睛一亮道：「那豈不是說我們的機會來了？如此情形之下，洛陽幫和洛陽商會無論偏向於誰，都是巨大的勝勢。」

    他看到了自家幫會更進一步的機會了。

    從來亂世出英傑，洛陽大亂，對他們反而是好事。

    「你啊你，侯爺還在城內呢，你都在做什麼美夢？他就算什麼都不管，身為天下絕頂大宗師，身後更有著十萬兵馬以為後援，誰敢忽視他？會不會有一些心懷不安的勢力主動投靠，或者說，會不會有人擔心他一個想不開，就拿洛陽下手，如果是你站在那些將軍的位置上，你會怎麼做？」

    「想要保住自家榮華富貴，自然只有早早投靠，而不能抱有僥倖心理。」上官龍恍然點頭。

    「所以，不戰而戰，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侯爺全取江南指日可待，如今洛陽生亂，這個城池已經盡在他的掌中，還用著急嗎？」

    榮鳳祥眼裡閃過一絲佩服之意。

    「是啊，與其費盡巴拉的去收服軍將，倒不如讓別人主動送上門來投靠，等到四方歸心，就順勢面南稱王，侯爺果然高明。」

    兩人相視一笑，心滿意足，洛陽即將易主，他們也能小小的混一個從龍之功，當然，有些事情該主動做在前面，卻是不用主上費心才好。

    洛陽幫和洛陽商會，此時要全面發動，造大聲勢，加速某一進程。

    「咦，侯爺進了入雲酒家駐馬，我們快快前去……」

    榮鳳祥神情一振，整了整衣冠，圓滾滾的身材象球一樣急急向前奔去，上官龍會心一笑，也連忙跟了上去，此時的態度很重要。

    ……

    梵清惠轉身向著洛陽相反的方向離去，面色沉鬱。

    師妃暄跟在身後，不發一言。

    洛陽造勢挑選明主的行動，至此已算是徹底泡湯，前期做下的許多準備，已是成全了他人聲名。

    從此以後，世人轟傳的就不再是佛門勢力廣大、李世民是眾望所歸，而會傳聞蘇慕秋是天下明主，鎮壓四方。

    而最讓人憂心的是，經此一戰，天下有識之人都會知道佛門此時已是日暮西山，再沒有超人一等的實力，威望上的巨大損失，才是他們最不可接受的。

    就算是梵清惠再次組織造勢行動，別人也不會放在心上，而是一笑置之。

    人心變幻雖然無形，卻最為致命。

    「妃暄，如今佛門已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若是有一日，需要你捨身伺虎，你願意嗎？」

    腳步沙沙聲中，師妃暄突然聽到師父的話幽幽響起。

    她陡然停步，玉容失色，眼神無措茫然，通明劍心頭一次有了紊亂，再看不清四方一切、天下人心。

    捨身飼虎的意思，當然不是讓她去喂老虎，而是仿碧秀心、石之軒舊事。奉獻自己，為佛門爭得一絲心機。

    當年碧秀心圓滿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也為佛門爭得了天大氣運。

    以一人的不幸福，換來整個佛門的長盛不衰，這是極為正確的一種做法。

    相比較被石之軒突破大宗師一統魔門兩派六道，力壓佛門，碧秀心的犧牲顯然極為值得。

    而這種做法，正是慈航靜齋的傳統。

    她們每代最出色的傳人必須修練九天玄女心經，可不是做的無用功。

    選天下絕色，修玄女心經，收四方英傑。

    原本，師妃暄以為，這種命運，只會在眾位師姐、師妹身上發生，卻沒料到經此一敗之後，梵清惠的目光終於落到了她這位當代劍子、下任齋主的身上。

    ……

    蹄聲得得，蘇辰下馬進了酒樓，四周夜歸晚宴的賓客只是一見到他的身影，就齊齊一楞。

    不知誰說了一聲：「無雙劍來了！」

    眾人一哄而散，轉眼之間，就走得乾乾淨淨。

    這情景讓蘇辰哭笑不得，知道白日裡在躍馬橋一戰，對這些普通民眾、商人的心理衝擊實在太大。

    而仙鶴樓與入雲酒樓隔水相望，離得不遠，這些食客都是知道的，有些人還認識他。

    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就是這個道理。

    就好像有人聚在一起尋歡作樂，身旁突然出現一頭吊睛白額老虎，即算明知這頭老虎吃飽了，不會吃人，恐怕也沒有幾人能安心端坐。

    不屁滾尿流、四散奔逃才是怪事。

    「開間上房，速速上一桌拿手酒菜！」蘇辰扔出一個錢袋，，落在堂前櫃檯之上，別人當他是老虎，他卻自認為好人。

    從傍晚上山連戰數場，他倒是不累，卻有些餓了，正好用過晚飯在此住下，研究和氏璧。

    幾次接觸上面的天外異力，蘇辰已經可以肯定，這寶貝對自己陰神化陽，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有著極大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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