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之國術無雙 作者：魚兒小小 (連載中)

890囚心（上）

    聽到蘇辰侃侃而談，把自己身上的傷勢隱秘一點點的說出來，如同親眼目睹，魯妙子再不是先前的淡定從容、心如死灰神色，他的眼中已是閃過一道希望色彩。

    老頭嘴裡說得自高自傲，似乎自己才是當世第一天才。

    其實，在內心深處，他對眼前的年輕人才是真的驚若天人。

    他是隱居，不是自閉，蘇辰這麼些天在牧場的舉動，他可是一一看在眼裡，聽在耳裡，簡直是震驚莫名。

    在四大寇入侵那一日，他甚至還偷偷易容成牧場士卒，跟在軍陣後面，想要暗中護住商秀珣。

    只是當時戰場紛亂，誰也沒有註意到他。

    對蘇辰的印象，除了覺得這傢伙小時候迂腐弱小之外，就是方老醫正死去之後，對方突然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但氣場變是強悍驚人，武功進步之快簡直是匪夷所思。

    他不知道對方武學究竟達到什麼地步，只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是對手。

    甚至不比那個心中大敵差上多少。

    魯妙子這樣認為，只因他一直是遠遠看著，並沒有親身體會，所以才判斷有誤，這也可以理解。

    其實，蘇辰是個怎麼樣的人，他自認為快要身死，也不太想關注。

    但是，死便死了，牧場中有一個人他一直放心不下，那就是商秀珣。

    兩個年輕人的關係如何，他就算是老眼昏花了，自問也不會看錯，這也是蘇辰來訪，老頭十分開心的原故。

    他是想趁著一點酒意託孤，還沒說出口，就聽到蘇辰說出如此驚人話語。

    見魯妙子滿臉震驚的模樣，蘇辰笑得更開懷了。

    從他進門，老頭一直是一臉生無可戀，遺世獨立的世個高人形象，他也看出來魯妙子想做什麼，但是，事情如此發展下去，卻跟自己計畫不符。

    既然已經見到了，當然得顯顯本事，讓這老頭心服口服，日後才好開口要他辦事。

    蘇辰也不兜圈子，直說道：「前輩你身上的傷其實早就好了，之所以覺得再過三天就會心脈破碎無藥可醫，是因為你已經準備給自己致命一擊。」

    「聽不懂吧，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傷應該是許多年前被人在胸口打了一掌對吧，而你一直以為掌力雄渾陰毒，一旦受傷就會致命？」

    「對！」

    魯妙子眼神越來越亮，聽到蘇辰的分析，字字句句直入心靈，如同當時就在現場似的，他連忙答道：「祝妖婦天魔秘手威力無窮，老夫命大，當年沒被她當場打死，硬撐著逃回牧場，這些年一直沒有醫好。」

    「祝妖婦，祝玉妍嗎？哈哈……」

    蘇辰再也忍不住，開口大笑起來。

    他越笑越是響亮，很是歡暢，也不理會對面老頭面色越來越黑。

    好在魯妙子這座小樓地處偏僻，否則還真會引來眾人圍觀。

    「很好笑嗎？你小子對老人家可是不太尊重。」魯妙子有些不悅。

    「別急啊。」蘇辰好不容易忍住笑，指了指魯妙子的頭部說道：「前輩，我問你，那麼多年了，你是不是會時不時的就想起陰癸派宗主祝玉妍，無論是恨也好，愛也罷，總之忘不掉就是了。」

    他站起身來，踱了兩步道：「我只是奇怪，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把精神鎖破掉，按理說，這手段再怎麼隱秘強悍，你用水磨功夫也能破掉，死死壓制在腦海深處又是為什麼？」

    「不能破！」

    魯妙子頹然坐下，唉聲嘆氣道：「你沒見過那女人，她手段厲害得很，我中的也不是精神鎖，而是姹女迷心大法，這門功法很邪門，講究心心相印，我這邊一動，她就能找上門來，終究逃不掉的。」

    到了此時，他也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畢竟是當年的天下第一全才，此時經蘇辰點明關竅，立刻就想通了前因後果。

    他伸手把胸前衣服扯開，看著那個青黑纖細的掌印，苦笑道：「原來，我一直認為的這道掌傷，多少年前已經痊癒了，每次都是告訴自己被打了一掌，永遠治不好，你說的對，這不是掌傷，而是被自己騙了。」

    「可惜，我知道得太遲了，如今就算明白這一點，也沒有了用處？」魯妙子更是慚愧，他說起了當年往事。

    魯妙子年輕之時，風流倜儻，實在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而且才華過人，在很多方面都有著極大成就，被江湖人[巧手宗師]，就連寧道奇也稱他一聲魯老師。

    如此成就，當然也就心高氣傲了一些。

    一般情況下，這種男人總是不太安份的，就算家中有著紅顏知己，也會出門拈花惹草。

    在這個年代，如此作為原本也不算什麼大事，名人雅士逢場作戲實屬尋常。

    但悲劇往往就會發生在不經意之間。

    恨天太高的魯妙子在江湖浪蕩期間，就碰到了一個狠角色，也就是陰癸派宗主祝玉妍。

    兩人幾經波折，都被對方風姿所迷，從此琴瑟和鳴，說不盡的繾綣旖旎，道不完的柔情似水。

    魯妙子不知道的是，祝玉妍練了一門奇功[姹女迷心大法]，她要的是裙下之臣，並不是終身伴侶。

    她不是不動情，只不過與魯妙子心中想要的大為不同。

    身為魔道之中天賦驚人的後起之秀，祝玉妍也有著偉大志向，她想要征服天下英才，成就大事，而且，她認為手段不重要，結果最重要，什麼仁義忠誠更是虛妄。

    魯妙子中了招還不自知，漸漸的深陷了進去，在祝玉妍的指揮下為陰癸派盡心盡力，貢獻自己的聰明才智，完全忘記了家中還有人在等著他。

    直到有一日，他看到了祝玉妍跟他好的同時，竟然跟其他男人有染，而且還不只一個。

    自覺被戴了綠帽的魯妙子如同被五雷轟頂，驚醒之後就發現自己中了心靈迷惑法術，於是設局趁對方修練破關之時悍然反擊……

    雙方殊死搏鬥，兩敗懼傷。

    他被祝玉妍打了一掌，差點身死，狼狽而逃，保住了一條性命。也因佈局精妙獲得先手，傷到對方天魔功的根基。

    而祝玉妍也因為這一役，傷發之後，再無法突破天魔功瓶頸達到圓滿。

    於是，這位陰癸派宗主的生活變得亂七八糟，事後還造成更深遠的影響。

    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同為魔門高手的石之軒就死死壓了她一頭。

    在魔門一統的紛爭之中，她一生都沒能翻盤，一直被壓制。

    從這裡可以看得出來，她對魯妙子會有多憤恨。

    許多年過去了，魯妙子仍然隱居躲避，不敢觸碰破解祝玉妍[姹女迷心大法]印下的精神枷鎖，生怕被對方找上門來。

    他的傷勢其實早就好了，但是心志被迷，始終認為自己的傷永遠好不了，這已經成為了一個詛咒。

    心靈不清明，身體自然會出問題。

    魯妙子認為自己要死了，然後就真的會死。

    那一戰之後，魯妙子逃回牧場，他躲在自己居處默默養傷終日掙命，幾乎不能行走，又沒有臉面把這段隱秘告知商青雅，兩人有了誤會。

    而當這傢伙養傷迷糊的時候，祝玉妍恨極欲狂，四處撒氣，在飛馬牧場中找到魯妙子留下的蛛絲螞跡，悍然殺了進來。

    商青雅當然不依，率牧場高手死拼陰癸宗主，雖然趕跑了對方，也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勢，也是她最後重病身死的一個原因。

    而那時，直到商青雅傷重昏迷，魯妙子一直藏身地下暗室裡不曾現身，這情景被還很幼小的商秀珣妹子看在眼裡，當然恨之入骨，認為他是膽小鬼，是不負責任的傢伙。

    ………………………………

891囚心（下）

    聽完了這段故事，蘇辰也明白了商秀一直不能原諒這老頭的原因。

    「只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事也談不上誰是誰非，當嫖.客遇上婊砸，就是如此了。」

    蘇辰其實並沒有太多興趣聽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他只是問道：「既然祝玉妍知道你的落腳點，跟牧場打了一場之後，怎會再未來過，難道有什麼別的因由？」

    「她哪裡知道我家在牧場，更不知道青雅的事情，魯妙子其實乃是我的江湖匪號，老夫原名魯鐵牛，乃當陽人氏。哎，我對不起秀，更對不起青雅，是我害了她……」

    說到這裡，魯妙子老淚縱橫。

    「知錯而能改，善莫大焉，前輩之事誰是誰非實在是說不清楚，往事以矣，以後還當振奮心志，為秀做點事彌補一下虧欠，豈不更好。」

    蘇辰這話說的倒是不假。

    祝玉妍本就是當年的陰癸派聖女，不但地位高，武功也是遠超同儕，她沒有什麼從一而終的想法，找幾個年輕俊傑玩弄一下感情，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從古至今，一些傑出的身處高位的女性都是這麼玩的，更甚者會尋來許多面首，過著不能言說的生活，這也不算怪事。

    在她看來，自己的行為真是天經地義，沒什麼好指責的。

    魯妙子同樣亦是如此，他自忖風流倜儻，才華蓋世，想當然的就認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覺得所有人都得圍著他轉。

    這樣的心性，怎麼可能容忍得下女人的噼腿？

    他身為有婦之夫，仍然跟別人雙宿雙飛，也沒有仔細去打聽對方到底是什麼性格。等到發現真相之後責怪對方放蕩，然後設謀洩憤壞人根基，出手十分凶狠，真論起來，他也並非什麼良善心性。

    到得最後，他被祝玉妍反擊，追殺得如過街老鼠一般，其實是咎由自取。

    這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是誰非，只能看各自立場。

    在蘇辰的立場來看，如今他自然站在牧場一邊，魯道子是難得的人才，如今對商家心懷愧疚，這多少可以算是自家人，無論他做得是對是錯，能幫就幫一下。

    至於陰癸派祝玉妍，他跟那女人又沒有交情，自然用不著理會。

    「老夫還能有以後嗎？如果是早些年，還有希望破掉妖婦的迷心**，如今可能晚了，只有三天時間，再怎麼做也是來不及的。何況，假如破掉她的靈魂枷鎖，妖婦就會有所觸動，會找上門來尋仇，這如何能行？」

    魯妙子麵容淒苦道：「老夫不能再把禍事帶給秀，秋官你帶著六果釀和那箱筆記回去吧，以後秀就交給你了，好好待她。」

    說完，魯妙子就轉身往樓內走去，蘇辰知道他是準備去往後方地下密室之中等死。

    當年他雖然暗算了祝玉妍，也是佈局先手的原因，說白了，是因為祝玉妍沒有防備。

    如今自是不同。

    這老頭還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遠遠不是祝玉妍的對手，沒有半分鬥志，也不敢去冒險。

    「說到底，你還不是怕承擔責任，或是徹底怕了那個妖婦，你就是個膽小鬼！娘親拚死作戰的時候，你就躲著，到了今日，仍然想以死逃避，你一生都是膽小鬼。」

    木製樓梯處突然「蹬蹬蹬」跑上一個人影，指著魯妙子怒喝道。

    「秀！你肯跟我說話了？我……我……」

    魯妙子驀然回頭，看著怒不可遏的商秀，完全沒有被指責為膽小鬼的羞惱，他眼中有淚，面上卻是帶著笑意。

    「哼！」商秀仍是冷眉冷臉，罵完轉頭就出去了。

    她一見著這老頭心裡就不舒服，剛剛一時衝動跑了上來，此時不知怎麼面對，又「蹬蹬蹬」跑了出去。

    「好，好，我不膽小了，這次若是祝妖婦找了過來，我就跟她拼一生死。」

    魯妙子幾步奔到門邊，看著商秀鵝黃身影飄遠，搥胸頓足，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秋官，你既然這麼自信，我這把老骨頭就交給你了，怎麼治，治好後怎麼安排也隨你。」

    「這就對了，沒你想的那麼糟糕，就算祝玉妍來了又如何？如今的牧場今非昔比。」蘇辰淡淡安慰了一句。

    蘇辰也不說出他其實並不畏懼陰癸派的事實。

    祝玉妍在魯妙子心中是妖婦，是大魔頭，但在蘇辰面前，卻著實算不得什麼。

    但這話卻跟魯妙子說不著。

    你跟一個身處妖婦陰影中二十多年的老傢伙說這話，打死他也不會信的。

    任憑你說得再好聽，他只是當你吹牛。

    「只能讓事實證明了。」蘇辰暗暗想道。

    ……

    魯妙子的傷勢很好處理，他被商秀幾聲怒罵，似乎激起了求生意志。

    在蘇辰的芯片視覺之中，能看到他身上的綠色生命光焰有了一些波動，漸漸的就變成深綠大浪。

    「有了求生意志就好辦了，傷勢且無需理會，只要破了祝玉研的姹女迷心術，把魯妙子從紅粉帳的囚心牢籠中救出來，就算完事。「

    接下來，就算是蘇辰不動手醫治，就單單憑藉魯妙子自身的真氣修為，也能很快恢復如初。

    破除姹女迷心**，對魯妙子來說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對蘇辰來說就是舉手之勞。

    「敕……「

    蘇辰一聲沉喝，眉心一道七彩小劍猶如幻影閃動，一撲就到了魯妙子身前，刺在他的腦門。

    「撲」的一聲輕響，一股無形波紋向著四方擴散，魯妙子頭顱向後一仰，身形微微搖晃。

    他閉上眼睛，緊皺眉頭，似乎極為痛苦。

    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張開眼睛，長長嘆了一口氣，眼中精光四射，身上生命光焰如同火焰般騰騰升起。

    「往事恍如一夢，今日復歸本我，秋官，你去陪陪秀吧，這裡不用你了，嗯，這一罈酒你拿著。」

    他衣袖一拂，擺在屋角的一壇六果釀飛舞起來，向著蘇辰飄去。

    老頭此時一舉一動高貴文雅，有一種莫名的魅力，說話也不再是先前那般淒苦，而是有著無窮自信，他臉上的皺紋訴說著歲月蒼桑，裡面似乎藏著無窮智慧。

    「這老傢伙，難怪騙了商青雅，還能勾搭上祝玉妍，的確有他的道理。」

    感受到空氣中一股莫名的氣息波動出現，微不可查，若非蘇辰開了靈竅，精神力異常強大，他也不可能發現這股隱晦力量。」不知不覺潛移默化，改變一個人的心性，這什麼姹女迷心術的確十分陰險啊。「

    別看蘇辰破得輕鬆，這只是因為他旁觀者清，這股力量過了許多年，沒人主持，否則還有得麻煩。

    而且，蘇辰感覺得到，這種力量強大倒還在其次，最關鍵的是十分隱蔽，極難發現不對。

    魯妙子當年能清醒過來，最大的原因，是見到祝玉妍生活糜爛，在傷心痛楚中才引起警覺。

    否則，這老頭恐怕一直被人哄騙到死都不一定發現。

    這其實也很好理解，愛上一個女人，是個人都會認為這女人很有吸引力，自己的喜愛發自真心，為她做一些事簡直理所當然。

    又有誰會吃了沒事幹，去考慮自己這份喜愛是不是別人強加進來的惑心術呢？

    微微嘆息著，蘇辰搖搖頭，提著酒罈，轉身就下了樓。

    ………………………………………………………………

892 魅影（上）

    竟陵城主府。

    後花園。

    此時花開正妍，姹紫嫣紅，競吐芳蕊，在濛濛的月色之下有暗香浮動。

    一個雪白的影子在園中翩翩起舞，衣袂飄飄，如仙子凌凡。

    她赤著足在花枝草間飛舞，眉宇間全是聖潔清冷，滿園芳菲在她的容光之下，黯然失色。

    只是乍一看去，這道身影就如九天仙子不耐天宮苦寒，此時已下到人間。

    這裡是綰綰練功所在，她練的自然是功。

    旦梅靜靜站立一旁，見到綰綰的身影，也不由暗暗讚嘆，比起當日圍攻杜伏威之時，綰綰的心經練得更是出神入化，無聲無息之中浸染人心。

    她絕對沒有用心去迷惑某人，甚至對所有男人都不假顏色，但正是這樣才最讓人驚恐。

    旦梅清楚的見到，有一些傢伙只是遠遠站著偷偷看了綰綰幾眼，就是心醉神迷，甘願效死，而且是不計生死的狂熱。

    如飛蛾撲火。

    就如此時守在園外的方澤滔。

    他陷得更深了，任憑什麼人的勸說都已聽不進去。

    跟往日不同，後園左近所有的護衛兵將全都撤離，不但是花園，還有琴房、雅閣……

    凡是綰綰所在地方，連城主方澤滔也不能進入。

    此時，這位大城主就像平時常見的普通侍衛一般，遠遠站在夜風之中，頂盔貫甲，執劍守護，還時不時的望向後園方向，臉上有著痴迷笑意。

    看得出來，他半點不以為苦，正是甘之如飴。

    遠遠的有兵將來往。

    「你說，城主大人是不是失了心魂，這段時間既不理會城主府事務，也不關心軍隊。」

    「是啊，自從那妖女來了之後，他的行為大異往常，昨晚我還聽到城主府的哭聲，聽說他的妻妾都被趕了出來。」

    一些士卒悄悄的議論著，時不時遠遠望去，有一種莫名的氣氛在四周瀰漫。

    這些人說歸說，也只是暗地裡談論，在方澤滔的面前，卻是不敢表露半點。

    而且，對方澤滔所下的命令，更是不敢怠慢。

    原因很簡單，前些日子有幾位立過很大功勞的將領，在方澤滔面前請斬妖女，被城主大人當場生撕，手段十分殘酷。

    最可怕的是，方澤流身為方澤滔的同胞兄弟，因為席間趁著酒意，怒斥綰綰竊居竟陵權柄，竟被方澤滔打了二十軍棍，下入大牢，此時還沒放出來呢。

    ……

    馮漢帶著侄兒經過，巡視城內防務，經過城主府前。

    他遠遠的望了一眼花園裡那道躍動如精靈仙子般的白影，不由駐足細瞧。

    只是多望了一眼，就覺得眼前光影流動，從內心深處浮顯一些感嘆。

    自己這麼一些年來若熬歲月，每日裡跟手下兵卒同食宿、共演練，實在是最傻的事情。

    「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我就算練成百戰強兵，又有什麼用？此時天下大亂，處處烽煙，如不得明主，似我等所為終歸是鏡中花，水中月啊。」

    想到這裡，一時壯志豪情就悄悄消退，心想如今困守一城，終日渾渾噩噩度日，實在沒什麼意思，當下就向著後園走去，似乎那裡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叔，你怎麼啦，那裡不能去，被方城主發現，我們就完蛋啦。」

    一個青年目不斜視的跟著馮歌身後，手按腰間長劍，英姿勃勃，走著走著，就發現自家叔父眼神有些不正常。

    想到這些日子的傳聞，他心下大驚，一把就拽著馮歌到了屋角，十分緊張的輕聲叫道。

    馮歌眼神一清，看看身邊，又望向那後園景色，鼻中似乎還聞著陣陣花香，唰的一下，他背上冷汗冒出，讚許的拍了拍馮漢的肩膀道：「小漢，多虧你了，這妖女確實不是我們所能對付的，我就是日前見過一面，如今只是遠遠瞧著，就心動神移，你且記住，以後萬萬不可跟她照面。」

    他面現痛苦之色，又道：「這竟陵城看來凶多吉少，如此下去，極易被人所趁，為叔思前想後，還是多留一條退路方好。」

    說完也不巡城了，他轉身就回了住處，召集手下親信。

    身為竟陵如今實質第二號人物的馮歌，此時已對竟陵失去信心，其他更多的軍士自然更不用說了，完全沒了鬥志。

    好在對竟陵虎視眈眈的江淮杜伏威以及四大寇兵馬，已經不見影蹤，否則還真說不好結局如何。

    ……

    「綰綰，你太讓我失望了。」

    一陣清風吹過，園中已多了一人。

    來人薄紗遮面，衣飾素紫雅麗，迎風而立，站在園中，望向綰綰躍動如仙的身影，聲音清冷淡漠。

    「宗主！」

    旦梅心裡一驚，連忙行禮道。

    綰綰身影一停，一道淡淡白光在面上一閃，重新恢復了嬌美可人的精靈模樣。

    她緊走幾步，迎上前來，輕輕道：「師父，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要去蜀中收集天蓮秘典嗎？難道已經得手？」

    「哼，席應那老小子行蹤隱秘，聽聞早就去了洛陽，很可能對和氏璧有著念想，不知他歸附了哪方人馬？」

    祝玉妍衣衫一振，蔥白如玉的手指一探，就握住綰綰手臂，順勢一探臉色就變了，怒聲道：「綰綰，你本是修練天魔秘的最佳人選，就算師尊我未能練成的十八層圓滿都有不少希望成就，又何苦自暴自棄，修練什麼心經？」

    她只是一探之間，就已明白，綰綰這些時日並未把心思花在天魔功上面，跟出山之時的境界差不多，經脈中有一種奇異的陰氣在沸騰，一股股波紋從她的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出去。

    綰綰心中一驚。

    祝玉妍出手之時，毫無徵兆，自然而然就握住了她的手腕，讓人心中生不出半點躲避心思。

    「師父不是天魔功不得寸進了嗎？怎麼像是又厲害了許多？」

    綰綰心裡這樣想道，卻對自己的做法沒有什麼後悔，想想那個人的身手，她在心裡暗暗比較了一番，又有了一些安心，覺得這樣做沒錯。

    不過，婠婠幼小之時就被祝玉妍收養教導，雖然甚少關愛，對這位師父也很是有些敬畏，此時並不辯駁，只是笑道：「還未恭賀師尊功力大進，這是突破十八層天魔功了嗎？」

    祝玉妍聲音中難得的多了幾分喜意，點頭道：「也不是有了突破，只不過，為師為了彌補根基，從滅情道典籍之中得到了一些啟發，練出了一式【玉石俱焚】，專門用來對付石之軒，我覺得把這一式推到極處，就算是大宗師也很難抵擋。」

    婠婠面上喜色斂去，她當然知道滅情道典籍是怎麼一回事。

    陰癸派創建之初乃是女性從業者賴以自保結社而成，而滅情道就是男性從業者聚集門派，這兩門功法不思打破天人之限，只是劍走偏鋒一心追求殺敵自保，練得再強也就是一錘子買賣，於己身無益。

    換而言之，祝玉妍所說的的「玉石俱焚」其實是傷人傷己的拚命法門，智者所不取。她的天魔功並未取得根本突破。

    「終歸還是不行嗎？」綰綰心裡黯然。

    說到彌補根基，祝玉妍恨聲說道：「魯妙子那傢伙躲了這麼多年，終於露出尾巴，沒想到他一直躲在飛馬牧場，這次我定要把他挫骨揚灰。」

    祝玉妍身上殺氣縱橫，園內氣息一冷。

    綰綰心中一動，陡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師尊，那魯妙子此次乃是主動暴露的吧，恐怕其中有詐。」

    …………………………………………

893 魅影（下）

    祝玉妍撇嘴一笑，頗為玩味的看了綰綰一眼，哼道：「綰綰，你這些天到底經了一些什麼事情？我觀你如今已喪失最重要的信念，就是無畏。」

    她抬首望向天空明月，說道：「順成神，逆為仙，咱們修的是魔道，非神非仙，其實就是人道，修的就是自我本心。以我心為天心，代天行法唯我唯私，才能有進窺天道的資本，從而讓生命攀至最濃烈境界，打破桎梏，如今的你，讓我看不到什麼前途。」

    綰綰低頭應是，被一席話說的滿頭大汗。

    祝玉妍這番語重心長的教導，她當然聽得明白，也知道這是至理明言。

    但俗話說得好，知易行難，有些事情明明是知道的，卻不一定做得到。

    就如師尊祝玉妍本人，她後半生致力於擴大勢力，蒐羅十捲天魔策彌補根基，願望本是好的，但卻被另一個人生生壓住，永遠不得解脫。

    種種際遇，只能說時也命也。

    綰綰精緻純美的臉龐掠過一絲黯然，眉頭緊緊皺著，她也不再勸說祝玉妍。

    達到宗師之境後，心志極為堅韌，旁人說話根本不能動搖半點。

    祝玉妍既然想去飛馬牧場殺魯妙子，彌補心靈漏洞，也就是俗稱的洩憤，那也由得她去。

    只不過，其他事情無所謂，此次尋仇地點有點不一樣，卻是不能太過大意了。

    無雙劍跟石之軒一戰，綰綰可是親眼目睹，知道那是硬碰硬絕無花假的一場龍爭虎鬥，並不象江湖傳言那般是投機取巧。

    綰綰想到這裡，自顧自又道：「無雙劍其人，我總共見過他三次出手，第一次是三個月前，當時我跟他拼了三十餘招，最後落在下風，因不欲拚個兩敗俱傷，就轉身離開；第二次時，他出手斬殺【斷浪刀】和【牽心劍】、【轟天鎚】，已是遊刃有餘，那個時候，我就發現已遠非他的敵手。」

    見祝玉妍終於慎重了一些，綰綰眼神失落的繼續說道：「到了第三次，那是在東平郡，我親眼見到他跟【邪王】石之軒拚死相搏，最後用一招奇特的爆發劍技，打得石之軒落荒而逃。我就明白，跟這人正面敵對，絕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你確定石之軒當時沒有走火入魔？」祝玉妍冷笑道：「綰綰，你把那姓蘇的小子看得太高了，石之軒此人我最是清楚，當他神智清醒之時是條龍，但當他精神分裂變成瘋子的時候，就是一條蟲。只要看準時機，精準算計，就算實力不足，敗他也是不難。」

    「師尊，就算無雙劍當時取了一些巧，但邪王石之軒豈非等閒，試想一下，只是過了區區幾個月時間，蘇慕秋的實力就進步到如此境界，時至如今，他的實力恐怕更是厲害……」

    祝玉妍對外雖然心狠手辣，對座下的幾位弟子著實極為不錯，很少疾言厲色。綰綰也不懼她，平日裡更是多有親近之心，因此她絕不願意見到師尊去送死。

    她沒發現祝玉妍的臉色越來越黑，誠懇道：「種種跡象可以表明，那人做事最愛謀而後動，此次飛馬牧場魯妙子暴露行跡，肯定是他從中搗鬼，此行極為凶險……」

    「夠了！」

    祝玉妍怒斥一聲，拂袖轉身而走：「綰綰你被別人打虛了膽子，還試圖影響為師？我看你不適合再行走江湖，還是回山好好閉關吧，否則憑你此等心性，遲早會出大事，江南地界的勢力，我會另派他人接手。」

    她身形如一朵雲般飄過院牆，聲音之中有著怒意：「可笑你把無雙劍吹到了天上去了，一個黃毛小兒，能厲害到哪裡去？真是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等我碾死魯妙子，順手再滅掉姓蘇的，看看你還有何話說？」

    祝玉妍聲音緲緲，瞬息不見，身後兩道黑影緊緊跟隨。

    綰綰知道那是聞采婷和明洛霞，這兩人也是陰癸派的外事長老。

    只不過，她們的實力只是一流後期，連商秀都不一定打得過，在蘇慕秋的手上，又能走過幾劍？

    「師尊，請三思……」

    綰綰唿叫半聲，就停了下來，卻是祝玉妍已去得遠了。

    也難怪祝玉妍信心十足，她來去宛如鬼魅，師徒倆個在花園之中互相爭執，除了她們幾人，近在咫尺的方澤滔等竟陵兵將，全然沒有一人發現不對。

    天魔力場潤物細無聲，技近乎道。

    「旦梅，我們跟隨在後，我感覺有些不安。」

    綰綰說完，一個跳躍就出了花園，身後銀發旦梅苦笑搖頭，也是無法，跟著離去。

    ……

    蘇辰坐在靜室之中，珍惜草藥製作的【定魂香】燃燒著，一縷青煙飄搖直上，並不曾被涼風吹散。

    他的陰神遁出軀殼，在院中倏忽閃動，趁著月色，遊蕩在牧場四周。

    念動即至，速度極為快捷。

    牧場之中的大小事情全在他的眼中，全然沒有了半點秘密，漸漸的，天地間各種信息也一點一滴的融入心田，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聚合體，漸漸有了質感。

    雖然仍然不能碰觸到物件，身形卻已經跟原身差不多大小。

    「出竅之後就是夜遊了……就如人之初生，得慢慢摸爬滾打才能成長茁壯。陰神也是如此，多多鍛鍊吸收元氣，總會壯大起來，這樣下去，再過不久陰神就會圓滿，達到驅物的地步……」

    陰神的這種壯大，對於修道人士來說或許是一種決定性的進步，是終於有了攻擊的手段，但對蘇辰這種修練武道的人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多意義。

    他隨手出招都能熔金碎鐵，比起陰神一點點驅物手段，不知要強到哪裡去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雖然用處不是很大，這一步，卻是進化的必經階段。

    只有陰神圓滿，由陰化陽，才能天人合一，進而用出更強的武道，牽引更多的天地元氣。

    境界和技法從來都是相輔相成，不能偏廢。

    他玩得不亦樂乎，也顧不得理會魯妙子如何行事。

    那老頭兩天前被蘇辰治好之後，立刻爆發了極大的熱情，討了一個大匠顧問的名頭，親自下場做了一些準備。

    並拿著雞毛當令箭，調了一隊五十兵卒護衛自己。

    他不但把自己用各種機關殺器武裝起來，更是趕工製造出了五十柄諸葛連弩。

    蘇辰看過了，這種連弩雖然冠以諸葛之名，實質上跟史傳說中的已經大大不同。

    普普通通一張弩，在小半個時辰之內，就變成了能連射十六支無羽利箭，每一箭洞穿鐵甲的厲害大殺器。

    而且，這種弩可以單手使用，輕便無比，比起同時代的笨重大傢伙，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如此手藝，簡直巧奪天工。

    蘇辰看得暗暗稱奇，心道這是撿到寶了，等到這老小子把全副精力投放到自己的軍隊上面，把各種殺人攻城器械做出來，無論在哪個戰場上都能佔據極大優勢。

    …………………………………………

894 各逞手段（上）

    在蘇辰看來，魯妙子弄出的這玩意已經跟現代的機槍差不了多少了，除了子彈數量較少，持續戰力不行之外，威力和飽和攻擊方面，其實已沒太多區別。

    被五十把強弩瞄準攻擊，就算是祝玉妍親來，也不太能討得了好處。

    魯妙子既然已經預料到大敵即將上門，認真準備著，不到沒有辦法，誰會真心想死呢，好死還不如賴活著。

    蘇辰卻是明白，這種陣仗對付一流高手和普通的先天高手自然很有威脅，但對付祝玉妍、石之軒這種天下宗師頂尖人物，卻是差了一點火候。

    這是眼界的問題，並不是魯妙子才華不夠。

    他隱居太久了，印象中的祝玉妍還停留在二十多年前，並不知道頂級高手的各種手段。

    蘇辰曾經隱晦的拿話點他，見老頭並不在意，依舊信心滿滿，也就不再多說。

    「能夠迸發出全部熱情忙一些事情，終歸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蘇辰這樣想著。

    他從來沒有指望靠著老魯一人，再加上一些普通士卒就能打退陰後，這簡直是異想天開，只能說，讓老頭練練手法，為將來更繁重的裝備製作預熱，這才是正理。

    ……

    魯妙子的【安樂窩】跟往常沒有什麼不同，仍然透出橘黃燭光，一個人影靜坐獨飲，窗外風打竹林，颯颯做響。

    蘇辰卻知道，在一些陰暗的角落，樹蔭下、小道旁、草從中，全都隱蔽著一些戰士。

    這些臨時調配的牧場士卒，本來被老頭指揮有些不太心甘情願，見到手中連弩，並被承諾只要守住十天時間，這武器就歸他們之後，就如打了雞血一般的激情無限。

    在蘇辰陰神的視覺中，五十個戰士此時互相呼應，把魯妙子的小樓四週四周圍了個水洩不通。

    從高空看下去，他們布下了一個陣勢，形似八角巨網，中間兩位軍士實力稍強守在身邊，其餘八面每方六人，只要風吹草動，就可集火攻擊。

    「這是把自己當蜘蛛了吧，布下八卦陣，專捉飛來將？」

    蘇辰好奇的看了一會，發覺從正常人角度來說，魯妙子已經做到了最好。

    他點了點頭，就無心多看。

    陰神帶起微風，掠過場主府，看了看商秀珣，見她仍舊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遠處燈光，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顯然不太平靜。

    「秀珣的情緒很奇怪，相比前面幾日初見魯妙子，卻是又平靜了許多，多少會有些關心了吧。」

    感覺到陰神身體有些寒冷，山風逐漸大了起來，蘇辰心頭升起警兆，知道今日出遊時間已到極限，就調頭撲進自己房舍。

    回了身體中間，屋內香菸裊裊，一種溫暖滿足湧上心頭。

    他內視細察心靈，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又有了一點增長。舉手投足之間無比的和諧自然，身體輕得仿如羽毛，只要身形一動，就能御風行走。

    「肉身和靈魂一體兩面，肉身強健，靈魂就壯大，陰神成長，肉身也會獲得更大好處。經過這些天的蘊養陰神，我如今調動起天地元氣來已能做到細緻入微，如臂使指，甚至慢慢的成為本能。」

    蘇辰揮袖一拂，屋內三隻香頭齊齊熄滅，四面小格花窗無聲無息的打開，元氣就如他的觸手，只要距離身周不遠，已能玩出各種細微的操作，這在以前是做不到的。

    初夏微潤的氣息穿過花窗，撲面而來，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聽著蟲鳴啾啾聲，精神旺盛得想要拔劍起舞。

    「在古代就是這一點不好，天黑之後沒有什麼娛樂活動，除了睡覺，實在是不知幹什麼好。」

    伸展一下骨骼，蘇辰眼眸亮得像是兩盞明燈，想著是不是去尋商秀珣消磨一下長夜，轉念一想，大晚上的跑去人家大姑娘房中，這面皮也著實太厚了一點

    修為到了先天之後，功聚雙目，就能初步有了夜視能力，到了四階陰神成就之後，雙眼更是有了奇妙功用，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色之中，也能看清手掌上的紋路，看到五十米外飛過的蚊子。

    而且，不單單是眼睛發生異變，鼻子、耳朵以及真氣觸覺都變得極度靈敏。

    就如此時，蘇辰還沒決定怎麼消遣這漫漫長夜，就感覺到心靈深處有了一絲不和諧，就如天空明亮月華被烏雲遮蔽一角，空氣中多了一些難以言說的沉鬱。

    「來了！」

    一股約有約無的隱晦波動傳入心中，空氣傳來了隱藏著的信息。

    蘇辰驀的抬頭望向東面，那裡是魯妙子所居之處。

    「來的應該是陰後祝玉妍，天魔功的火候比起上次見到的綰綰，卻是要強上太多了，從某種方面來說，甚至不比石之軒的幻魔身法要差，頂級功法各自有著妙用，絕對不容小視。」

    蘇辰眼中神光一閃，身形如落葉被風捲起一般幻出幾道影子，向著小樓飄去，不露半點痕跡。

    出乎意料的是，祝玉妍並不曾大張旗鼓殺上門來，而是趁夜突襲。

    這也許是知道魯妙子極為狡詐，生恐對方得到風聲逃掉，更有可能是一些其他的原故，避免著節外生枝。

    而偏偏魯妙子也彷彿未卜先知一般，早早就布下八卦陣，日夜不曾放鬆，篤定對方一定會殺上門來。

    解除姹女迷心術之後，十天之內無論躲去哪裡，都會被對方心靈指路找上門來，就算是逃進了地洞裡把自己埋起來，也逃不過對方的靈覺。

    所以，魯妙子從來就沒想過躲藏，也沒想過要逃避，他的心大得很，認為只要給了自己先手，就可以跟二十年前一樣，再次坑對方一把。

    那一年，他在種種形勢之下，能跟祝玉妍拼得兩敗俱傷，從而順利逃走。

    如今手下更是有著諸多兵卒，還有著牧場無數高手，比以前形勢更是好上許多，哪裡還忍得下來。

    兩人相愛相殺，瞭解極深，深明敵我底細，這次誰也沒有失算。

    祝玉妍轉眼就搜尋到了魯妙子的身影，而她也步入了陷阱。

    蘇辰的身形剛剛飄起，就聽到一聲嬌笑：「魯妙子，你這冤家終於露頭了，躲了我如此多年，也算是狠心……」

    聲音纏纏綿綿，陰柔刻骨，聽在人的耳中讓人全身發軟，更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從心底升起，渾身氣血全都流向某一個地方。

    牧場中所有人全被這一聲嬌哼驚動，不管睡得再沉，是不是堵做了耳朵？也全然沒用。

    那些實力低微的下人、兵士，更是面紅如血，壓抑不住的呼吸急促。

    蘇辰飄飛在樹枝草尖的身形也是微微一頓，轉瞬就恢復了自然，氣血流轉全身，身上異樣已然消失無蹤。

    「傳聞天魔大法乃是十捲天魔策的核心功法，其中分出許多極其巧妙的奇門妙法，天魔力場和天魔音就是其中兩種，這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天魔音了吧。魯老頭佈置的八卦陣已經廢了一半，在這種音攻之下，很少有人能平心靜氣的瞄準射擊的，心猿意馬之下，莫說那些士卒手中只是握著強弩，就算是拿著導彈，也發揮不出太多用處。」

    天魔力場遮掩行蹤，防禦一切，天魔音無孔不入，攻擊所有。

    祝玉妍一現身，就沒有給魯妙子半點機會。

    隨著這聲嬌笑響起，緊跟著「叮叮」、：噗噗「聲齊齊響起，四周草葉晃動，人影綽綽……

    ……………………………………

895各逞手段（下）

    聽到這些聲音，【安樂窩】二層小樓閒閒端坐的魯妙子撫額嘆息，面露苦笑。

    他心知自己的埋伏大多做了無用功，幸好身上還戴著一些小玩意，不然此時也只能閉目等死了。

    「攻擊！」

    一聲怒喝響起。

    小樓前面突然草木偃伏，勁氣撲面，所有士兵耳中只聽到狂風怒號，耳鼓劇痛，只感覺眼前陣陣發黑，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

    萬幸的是，他們這些時日經過了許多訓練，此時還能記得攻擊。

    就算是看不到，聽不到，也能按照平常習慣的手法，按動扳機。

    手臂震動之間，知道自己的弩箭已經射了出去。

    此時已經顧不得是不是射中了敵人，也顧不上精準打擊，只要能攔得對方一刻，讓樓中魯妙子有個反應時機，就已足夠。

    魯妙子千防萬防，絕沒防到祝玉妍會有音攻這一招，或許他也不是沒有防備，而是沒想到會有如此大的威力。

    這二十多年來，祝玉妍的功力和技巧進步，顯然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最重要的是，當年吃了一次大虧，以祝玉妍的心智，怎麼可能再重蹈覆轍呢？

    沒有絕對把握，她是絕對不會強闖……

    不能不說，魯妙子佈下的陣法的確極其精妙，如果不是有一半士卒手中連弩脫手掉落的話，祝玉妍想闖到小樓前也不太可能。

    但此時已是不同。

    蘇辰離得還遠，只見到樹林中、草葉間，屋前屋後騰起一片黑雲，箭矢如雨封鎖四面八方，向著祝玉妍淡紫如雲般身形攢射。

    「咻咻咻……」

    聲音不絕於耳。

    祝玉妍咯咯嬌笑聲音一停，眼神閃過精芒，神情慎重了許多。

    兩隻廣袖如流雲般向著四面八方席捲，四周空氣「嗡」的一聲急急旋轉起來，形成一個方圓五米的黑色氣流漩渦，空氣扭曲成一段段條紋。

    如雨般細密箭支一經射入，就發出「啪啪」炸響，碎裂成粉。

    竟然沒有傷到她一絲半點。

    魯妙子見到這一幕，一顆心陡的沉了下雲，心知這一下懸了。

    其實還是有些用處的。

    在蘇辰明察秋毫之末的奇異視角之中，能看到有一部分箭矢組合出一個個奇異的小形八卦圖紋，從黑色漩渦之中一閃而過，直攻祝玉妍身前。

    雖然力道消弱許多，但仍舊有著威脅，跟普通三石強弓射出來的箭矢差不多。

    如果不加抵擋，肯定會被直接射穿。

    祝玉妍一雙欺霜賽雪的手掌或彈或撥，把襲來短箭全都擊偏。

    等到箭雨變得稀疏，她身上紫袍一振，空氣火焰般洶湧，向著四面八方鼓蕩。

    那些零碎箭支被這股氣浪一衝，反向衝擊，發出陣陣厲嘯。

    「撲撲撲」。

    一陣悶響。

    四周響起一片慘嚎。

    被箭雨反襲射中的士兵，當場撲倒，死傷一片。

    蘇辰眼尖，見到祝玉妍只是這麼衣袍一震，五十士卒就死了二十多個，餘下眾人幾乎人人帶傷。

    商秀珣遠遠見著這一幕，惱怒叫道：「妖婦心狠手辣，竟敢大下殺手，隨我攻擊。」

    她此時還沒有睡，居處離魯妙子的【安樂窩】也是不遠，表面上雖然不太關心那方形勢，其實卻是一直準備支援。

    此時一見強敵來襲，手辣狠毒，終於看不下去了，帶著數百劍衛奔掠出擊。

    飛馬牧場十分廣闊，就算她住得離魯妙子再近，也隔著約三百米距離。

    此時變起倉促，她就算全速趕路，也已經沒法插手祝玉妍跟魯妙子一戰。

    實際上，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一戰，只是一追一逃。

    蘇辰都不想再看魯妙子的表現了。

    本來只要老頭能撐住十息時間，自己就能趕到，到時祝玉妍也沒有什麼威脅。

    可這麼一點時間，他都無法爭取，實在是不知怎麼說好。

    蘇辰多數時間呆在住處修練，忙著自己的事情。

    他離魯道子居處足足有兩里路遠，一個在城堡東面，一個居住西南，雖然看得到人影聽得到聲音，要想趕到怎麼也要過一會兒。

    換做尋常時刻倒也沒有什麼，十息時間快得很，根本就不算耽擱。

    可祝玉妍發動之後，魯妙子精細佈置的八卦箭陣死亡之網，根本沒起到太多作用，甚至沒能撐過三息。

    士卒箭雨被摧毀，再到祝玉妍進行反擊，然後撲向小樓。魯妙子甚至還沒想好是協助攻擊，還是退避保全自身。

    思前想後間，已發現一道紫色身影挾著厲風撲到身前。

    短短一瞬，他就知道為什麼自己布下的陷阱不能得手了。

    隨著祝玉妍的靠近，魯妙子只覺得自己身處大海之中，四面八方暗潮洶湧，順流、逆流，不停的旋轉衝擊，讓他的身體都有些搖晃。

    體內滾滾流淌的真氣，也變得起伏不休，難以發力。

    更可怖的是，他的眼睛被氣勁壓迫得金星直冒……

    在明亮的燭光下，甚至看見對面冷笑的祝玉妍身體化作無數身影，十分模糊。

    耳中狂風怒號著，如猛獸嘶吼，讓魯妙子心臟狂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他的心裡甚至升起了一種絕望之情。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如此的不長進，受死吧，來年今日，我會為你上柱香的。」

    祝玉妍的聲音依舊溫柔纏綿，魯妙子曾經聽過許多次，那時候，他每一次聽到都會豪情萬丈，只覺佳人在懷，小鳥依人，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但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再聽到這把聲音之時，就已是無比的噁心。

    因為他不知道對方曾經跟多少男人這般輕憐密語，柔情似水。

    但時至今日，魯妙子再聽到這個聲音時，卻是徹骨生寒。

    無他，實在是他聽出了其中蘊含著的深重殺意。

    如果說自己心裡是恥辱懼怕多於仇恨，那麼祝玉妍就是不殺他誓不罷休，恨意已經刻骨。

    他還記得祝玉妍當時被突襲破了天魔功根基之時的猙獰，那種恨意傾三江四海之水都難以洗去。

    「我命休矣，沒想到只是好好享受生活幾天時間，就已是走入了絕路。早知道不聽那小子說話就好了，還不如安安靜靜的等死，至少能死得體面一些。」

    魯妙子心裡後悔，沒辦法，也只能全力出手，身上機關利爪、背上飛翼全都彈出，捲起層層防禦。

    可是，在祝玉妍輕飄飄兩掌攻擊之下，他的機關全都崩碎飛濺，而他自己卻是被擊打得穿過小樓木牆，直直跌出三丈開外，身在空中，已是狂吐鮮血。

    實力的絕對差距，並非一些外物可以彌補。

    「你有膽就殺了老夫。」

    魯妙子身體跌落地上，爬不起來，抬頭冷喝道，看著祝玉妍冰冷的臉，他已經絕望，只求速死。

    「哪有那麼容易？讓你死得太快，豈能消掉阻道之仇，魯家郎君，你就好好享受吧。「

    祝玉妍笑得詭豔陰森，紫色身影一飄，就已到了魯妙子身前。

    她抓住魯妙子的脖勁提了起來，手若蘭花，輕輕一拂就掃過他全身大穴，仰首大笑起來。

    能報得心頭大仇，實在是心情舒暢。

    這一刻，祝玉妍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許多年未曾進步的天魔功瓶頸，有了一點微不可查的鬆動。

    「轟隆……」

    聲音有若雷霆。

    祝玉妍心裡一跳，回首望去，見遠處一道金芒閃亮，直欲閃瞎人眼。

    她微微瞇縫著眼，就見到那是金芒原是劍光，劍光後面一襲青衣，還有一雙精芒四射的眸子，透著無窮冷光。

    讓人只是見到就透骨生寒。

    「祝宗主，你放下魯妙子就此退去，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無雙劍！」祝玉妍眼神一縮，手指微微一抖，她發現自己低估了對方。

    別人看不出來，她身為天下頂尖一小撮高手，當然看得清楚明白。

    這道劍光連天徹地，在夜色之下都能看到四周雲氣激盪，空氣撕裂，被鋒銳刺出長長一道波紋，發出雷鳴震響。

    「以人馭劍，人劍合一，已是引動天地元氣，悟通天人之秘……好厲害的後生。」

    ……………………

896 無劍無我（上）

    「宗主小心。」

    聞采婷，明若霞剛剛奔到小樓旁，就見到這道劍光，心裡大驚失聲叫了出來，依她們的見識，或許不知道這一劍的道理，但只是本能的感覺到，如果自己敢上前阻擋，定會死得很難看。

    就算是普通人，其實也能看出不妙來。

    如果說祝玉妍先前威風八面，武技威力強大，音攻之法防不勝防，這道劍光就像天神行罰，讓人見到如直面天威，完全升不起對抗的心思。

    「好小子，劍勢一往無前，只是攻擊，全然不思防守，這是篤定我傷不到你嗎？」

    看著來劍攻勢，祝玉妍心裡大為不忿，心道這小子也太過狂妄了一點，她羅袖一振，衣裳如風帆般，身上純黑色的氣勁狂湧，顯是功力運足，要硬拚這一招。

    蘇辰暗暗喝彩，這些頂尖邪門魔門高手，每一個都有著自己的特殊性格，無一不是精彩人物。

    石之軒如此，祝玉妍也是如此。

    他沒有遮掩自己的境界，想著魯妙子既已落在對方手裡，就全力發劍，以勢相迫。

    這樣或許能讓祝玉妍有所顧忌，不至於立即下手取了性命。

    一劍掠空，越過幾十丈距離，劍尖鋒銳直衝一丈有餘。

    他的身形還未撲到，祝玉妍的天魔力場已是如裂開一道口子，真氣開門放閘一般傾洩而出。

    祝玉妍的輕羅廣袖只是一接觸到那道劍氣，就片片破碎……

    她驚咦一聲，身體條件反射的就往後急退。

    「擋不住！天魔力場束縛不住他，音攻法門更是起不到作用，他的功力比我都要強大，這怎麼可能？」

    祝玉妍這麼些年日日勤修天魔大法，融煉心靈，身體的本能反應比腦海思維更快，她一旦察覺不好，只是提著魯妙子，閃電般向後退去。

    掠過小樓，跨過長街，緊接著穿過城牆，身形輕飄飄的飛舞而起。

    就算是提著一個人，身法閃動間也恍如一片羽毛。

    蘇辰也是不急，知道對方爆發全力衝刺，定然不會持久。

    他只是以心為劍，牽動天地元氣，牢牢緊鎖祝玉妍的身影，一點點蓄力，隨時保證可以爆發出至強一擊。

    一道紫影，一道青影，兩人一追一逃奔了個首尾相連。

    祝玉妍心裡越來越急。

    她終於發現，如果照著這個跑法，等到對方力量蓄足，自己氣勢回落，恐怕連反攻的機會都沒有了。

    此時此刻，拿在手中的魯妙子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成了累贅。

    更憋屈的是，她就算想要發力一掌拍死對方都來不及。

    根本就不敢分出精力，移念他顧。

    祝玉妍冥冥中能感應到，如果自己浪費力氣和精神來殺魯妙子，定然會發生很不好的後果。

    那麼，就只有如此了……

    祝玉妍冷笑一聲，飛掠的身影轉了回來，伸手一扯，魯妙子就如木偶一般被她纖纖玉手撥弄得向後急射，一道雄渾天魔掌力灌入他的身體，直衝蘇辰劍鋒而去。

    而她本人的身形卻似退似進，只看對方如何應對，伺機攻擊。

    如果不管不顧一劍劈了魯妙子，那什麼也別說了，自己去了累贅，亡命奔逃就是，面對能夠牽動天地元氣，而且有著必殺之心不去顧忌旁人性命的大高手，硬拚是不行的。

    但如果對方想救魯妙子一命，收回攻擊的劍術轉為防禦，或許這就是一個機會。

    祝玉妍雙眉一挑，雙掌光焰騰騰，跟先前不同的是身周的天魔旋轉力場已經消失不見，氣勢卻分外高漲起來。

    分散不如凝聚，這個道理所有人都懂，更何況祝玉妍這種經歷過無數次戰鬥的先天絕頂。

    她平日裡不太在意，只因為所遇對手不值得自己這麼用心對待，此時感受到蘇辰出手時的威勢，就把先前對綰綰所說的豪言壯語拋到了九宵雲外。

    「天魔焚身大法」

    祝玉妍身影一撲，侵略如火，紫色身影挾帶著黑紅烈焰跟隨著魯妙子向前一撲，速度更是快了一倍有餘。

    她的臉上更是露出一絲迷人淺笑。

    這是很得意自己的應變了。

    她想得明白。

    年輕人心氣高傲，敢打敢拚，自問敢為天下先。

    對面的蘇慕秋號稱「無雙劍」，年紀輕輕就打下了天大名聲，實力高得讓人驚嘆，但無論如何，終究逃脫不了身為年輕人的事實。

    不出意外，年輕人該有的缺點他都會有，比如根基薄弱，比如戰鬥經驗不足，比如心浮氣躁、不夠沉穩等等毛病。

    在祝玉妍的心中，以無雙劍的性格，這位十有八九不會一劍劈了魯妙子，而是會先救人，再攻擊。

    從攻轉防的一瞬間，就是自己攻擊的最佳時機，就算他的境界再高，功力再強，面對焚身似火的【天魔焚身大法】，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當然，就算這位無雙劍天生冷酷也沒事。

    威力越大的招式，就越是講求一個唯精唯純，鎖定目標就絕不容更改，只要一改，洩了殺機，再轉向攻敵之時，就會失了銳氣威力大減。

    「他如果想活劈了魯妙子，再趁勢攻擊於我，也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我的【天魔焚心】定會讓他嘗嘗五內俱焚的滋味。」

    ……

    「不要！」

    一聲清脆女聲遠遠傳了過來。

    話裡語氣十分焦切。

    聞采婷和明若霞剛剛停下腳步，就是心裡一動。

    她們看到一道白影足不點地般在草葉上一掠而過，身形如流光掠影，完全沒有往日裡所見的精緻奧妙。

    「魅影身法」被用成了閃電身法，這是很焦切了。綰綰難道看出了什麼不對？不好，宗主危險！」

    兩人旁觀者清，倒是沒有如祝玉妍那般信心十足，她們這段時間，一直在江湖行走，倒是知道無雙劍何許人，他的戰績也是如雷貫耳，許多人談論起來更是驚若天人。

    或許有些老一輩會認為，這年輕人只是被人吹捧，一時風雲際會，獲得極大名聲，真正本事不見得有多強，但這絕對不包括聞、明兩位陰癸派外事長老。

    她們本就呆在最前方收集消息，處理陰癸派教務，對江湖中每一個事件的細節都是一清二楚，心裡自是有一本帳。

    此時見到綰綰急切，再看到她的身法，就全然明白了。

    在她們眼裡，綰綰的功力和身法，雖然比宗主少了幾分老辣，但實際上卻也弱不了多少。

    這麼算來，她的天魔功很可能達到了十七層【天魔化影】的境界，前面以為她荒廢了天魔功的修練，其實是一種錯覺。

    如此深厚功力的綰綰都對無雙劍十分擔憂懼怕，那麼，宗主是不是算錯了什麼呢？

    想到這裡，聞采婷、明若霞兩人也跟著焦急起來，腳下加速，向著魯妙子方向急奔而去。

    ……

    蘇辰一劍刺出如奔雷閃電，氣勁瘋狂捲起，看似一往無前，內心其實極為平靜。

    他的心念跟天地元氣牢牢結合在一起，無思無恐，心如平湖映照一切。

    四周眾人所思所想、祝玉妍全身真氣流動、掌心黑紅火焰騰起伺機出擊，魯妙子失去控制的身體撲來方向，以及綰綰那根白綾，正蓄力如蛇般彈起，下一刻就要來到身前……

    種種變化，不見不聞，映入心田。

    他朗笑一聲道：「祝宗主，你上當了！」

    手中青虹金光突斂，連人帶劍、突兀至極的在眾人眼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

897無劍無我（下）

    「不在此間，不在彼間，不在中間。」

    蘇辰從見到魯妙子被祝玉妍捉住的那一刻起，他就做了一個局，用出了石之軒最拿手的幻魔身法。

    自從突破四階陰神之後，他發現這套幻魔身法更加顯現出了莫測的威力，更是有了奇異的變化。

    原本虛實難辨的四季輪迴身法依舊發揮著作用，讓人怎麼也不能第一時間發現真身。

    真正面對這種身法，出招應招就會有著延遲，幻魔身法能藉助敵人的視覺和心理進行種種欺騙，從而達到攻擊的目的，佔據極強優勢。

    不過，也只是優勢而已，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起不到決定勝負的作用。

    而到了陰神層次之後，他就發現，幻魔身法用出的幻身再不是幻身，已是有了真身的痕跡，可以奔跑出劍，也可以短時間之內發出強大的攻擊，雖然仍舊不能持久，但在元氣的加持之下，已是有了足夠的威脅力。

    如果只是達到石之軒那種層次，也只能給祝玉妍添加一些麻煩，想要擊敗她並從她手中無損傷的救回魯妙子，那是辦不到的。

    換句話說，他可以殺掉祝玉妍，但好不容易說服效力於自己的魯老頭就要粉身碎骨了，這實在太可惜。

    因此，蘇辰就不得不另想他法。

    既然遲了一步，那就做足聲勢，以極強的攻勢鋪天蓋地的追擊為幻。

    無聲無息，隱匿身形融入元氣之中的攻擊才是真。

    這才是光明正大的突襲，就算祝玉妍知道他的計畫，也只能同樣應對，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因為她再也分不清真還是假。

    天人交感觸摸到元氣之後，蘇辰發現，他能在真幻之間，將本人短時間融入天地之中，真正做到隱身。

    除了心靈警示，眼耳鼻舌身等五感全都會被矇蔽，再也發現不了蘇辰真正攻擊方向。

    似幻似真，如神如魔。

    這才是幻魔身法的真意。

    那道幻身也能用出無雙一劍，攜天地元氣作出毀滅打擊，不過，以蘇辰如今的能力，只能做出半招攻擊而已。

    當祝玉妍拿魯道子遮擋，利用他的同情心以為弱點，再伺機進攻時，幻身就已力盡，如水月鏡花一樣消失無痕。

    而他的真的身卻已到了祝玉妍的身後。

    祝玉妍沒有發現不對，反而是綰綰，她手中白綾越過幾丈距離，攔在蘇辰真身之前。

    天魔真氣層層疊疊，結成了一道氣牆。

    「咦！」

    蘇辰詫異的望了綰綰一眼，這個女人時時給他驚喜，心靈修為其實十分強大，論及天賦，在所見之人當中首屈一指。

    如果不考慮到氣運原因，她甚至比雙龍還要像個主角。

    天賦畢竟只是天賦，沒有轉化為實力之前，還是起不到太大作用。

    她也擋不住蘇辰無雙一劍。

    不過，那道天魔真氣雖然在蘇辰青虹劍下如烈日下的雪花，點點融化，沒有起到阻斷攻擊的作用，卻多少都為祝玉妍爭取到一絲緩衝時機，得到一點生機。

    青虹劍光穿過白綾，陡然暴發……

    祝玉妍驚愕之下，知道自己判斷失誤，一股滔天危機湧上心頭。

    她反應也是極快，不管擋得住擋不住，也不回頭，羅袖中一柄短劍遵循著奇妙軌跡，星星點點幻成一片光影灑向身後。

    短劍翠綠晶瑩，更像是一把工藝品，出手之時，妙到毫巔的就點在了蘇辰劍鋒之上。

    就如原本應該在那裡，本來早就決定出劍一樣。

    這更像是一種演練。

    天魔問心劍！

    不問對手，只問本心。

    蘇辰出劍同時，祝玉妍已是回手封擋，兩人默契十足。

    「好劍法！」

    蘇辰脫口讚歎。

    每一個頂尖高手都有著自己壓箱底的本事，不是被逼到絕境，永遠都未必能見得到。

    就如此時，聞採婷和明若霞都不曾知道自家宗主還留著這麼一手，她們從未見過。

    甚至是綰綰也從未想到師尊什麼時候擅長這麼一手劍法，而且還是這麼精妙的劍招。

    【天魔策】之中都未記載過。

    劍名問心，當然跟心靈有關，這一刻，祝玉妍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刺出這一劍，她甚至弄不明白，這一劍刺出之後，會不會真有作用，但遵循心頭靈感，她還是這麼出手了。

    每一代宗主有這麼一柄短劍，與其說是用來殺敵的，其實更多的是一種象徵，日日溫養著，問的是本心，問心不問道。

    祝玉妍只是依照師父臨終所言，日日溫養著這柄小劍，她一直認為這是用來自裁的小劍，此時反而成了救命的劍，有著說不出的靈機。

    蘇辰必殺一劍剛剛刺出就被擋住，他輕笑一聲，也不在意。

    如果身為陰癸派宗主，會擋不住自己這一劍，他反倒要失望了。

    如此更好。

    如此武功，值得自己大動干戈。

    「就讓你看看無雙劍為什麼會號稱無雙？」

    他長吸一口氣，手中長劍突然光華大亮，四周空氣急速流轉，草葉碎石全都飛騰而起，向著劍鋒凝聚，甚至夜晚散佈在空氣中的無窮月光，也似被這一劍吸了個精光。

    有那麼一刻，方圓幾丈之內，只能見到劍上光芒閃亮，四周漆黑一團，所有人影全都看不晰。

    翡翠綠色小劍，被這金色劍芒輕輕一有碰，發出「叮」的一聲輕響，然後就化作綠色粉末飄揚灑落……

    祝玉妍握劍手臂陡然一振，全身顫抖，一道淡淡波紋掠過她身上紫色衣裳，身體不由自主的就向後飛跌，「噗」的一口鮮血噴出。

    月色重又出現，映照得她那高貴妖豔的面容，面色慘白淒厲如鬼。

    一劍接下，五內俱傷。

    綰綰大叫一聲：「師尊！」

    聲音驚慌，可卻沒有什麼辦法，她爆發出全身真氣剛剛趕到，又催運白綾擋了無雙劍一擊，此時正氣血翻湧，全身痠軟難當，十分不得勁。

    此時想要攻擊蘇辰，擋得一擋也是沒辦法。

    至於聞採婷和明若霞兩人，剛剛衝到跟前，就被蘇辰那道劍光激起的氣勁波紋震得向外飛跌，根本連插手都做不到。

898春風化雨（上）

    蘇辰收劍挽了個劍花，帶起空氣波紋，一劍輕輕刺出，不帶一絲殺機。

    他眼神有著憐憫，更有著淡淡惋惜。

    綰綰心中卻升起巨大的危險，她心裡一痛，似乎有一種很重要的東西想要離她而去。

    看著這一劍，她知道這是絕殺之劍，師尊擋不住，自己同樣擋不住。

    如果蘇辰先前出劍還有著赫赫聲威，讓人如見蒼天雷霆，想著躲避，更想著用種種手段來抵抗。

    擋得過去，就有生機，擋不過去就是死。

    但這一劍卻是完全不同。

    她感覺到隨著出劍，蘇辰整個人似乎沒有太多存在感。

    這一劍好像刺出去了，又好像沒有刺出去，只是虛虛的擺了一個姿勢。

    殺意已深處心靈。

    祝玉妍身邊氣流極度洶湧，她的眼神無比淒楚，抬首看向蒼茫月色，似乎想要最後看一眼。

    她沒有綰綰的心靈敏銳，卻不妨礙她知道這一劍的威力。

    「傳聞劍術到了絕頂，返樸歸真，與天地融為一體，以天地為劍，世間無人能擋。」

    「寧道奇能擋得住嗎？或許吧！」

    這一刻，祝玉妍終於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年輕人是一個比石之軒更加天才的無雙劍客，他的實力甚至凌駕於寧道奇之上。

    「舉手投足之間牽引天地元氣，乃為大宗師，而以身融入天地達至天人合一，則是無上大宗師，眼前的年輕人雖然還沒做到這一步，但已離得不遠。」

    「我練出這招『玉古俱焚』本為對付石之軒，置之死地百死無生，換來極大攻擊力，沒想到今日要用在此處。」

    祝玉妍不知道自己的這招「玉石俱焚」能不能傷到對方，但至少有一點可以注定，無論如何掙扎，自己這一次卻是必死的命運。

    最後時刻，祝玉妍想的並不是自己的基業教派，雄圖偉略，反而想起了當初剛下山之時的求道初心。

    「紅塵煉心，煉的是心，失去的是最初的方向感，師父……」

    想起那已逝去多年，對自己殷殷期望的師父，祝玉研心頭升起一絲愧悔之情。

    她還記得，當初師父所說過的話：「玉妍，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最適合習練天魔大法的好苗子，如果能不失真陰，一心求道，很可能會完成先輩宏願，集齊十本天魔策，問鼎武道巔峰，讓我陰癸一脈一統魔門……」

    言猶在耳，有那麼一些年，祝玉妍漸漸的發現，江湖多姿多彩，苦心孤寂的求道之旅並不適合自己，她漸漸喜歡上了玩弄人心那一刻的快感。

    掌控別人命運的滋味，是如此的動人。

    失去的，卻是武道永遠停步不前。

    她不但被石之軒將計就計，生生壓制，更是在今時今日，面對一介後生晚輩不堪一擊。

    最後終於決定拚死一搏，都沒有半點信心可以傷到對方。

    「或許，綰綰才是對的，世間總有那麼一些人深得上天眷顧，決不能正面對敵，要想達到目的，也只能曲折迂迴，其實，女人原本無需活得這麼累。」

    看到這一劍，感覺到其中深沉的殺意，祝玉妍身上閃動紫色瑩光，一股死氣無限壓縮，深厚的天魔氣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熔岩，閃耀起絢美的霞光……

    蘇辰面沉如水，他絲毫不在意祝玉妍的反應，即使大海乾涸，泰山崩塌，他也不會改變心志。

    劍光彷彿違背了空間、時間規律，看起來劍速很快，實際上卻很慢，恍如山間吹拂的清風，大河奔騰的流水，自然而然，充滿真趣……

    隨著劍勢緩緩行進，在精神的層面，祝玉研感覺到身前空間都已層層崩塌，已然到了世界末日，下一刻就是無可避免的滅亡。

    無可抵擋。

    在婠婠的眼裡，劍身黯淡無光，有著無窮偉力深藏，卻是比祝玉妍看得還要清楚，自從修練素女功之後，她發現自己有了一些奇妙的能力，心靈變得無比敏銳。

    這道劍光之所以給人帶來毀滅感，不是因為太過強悍，而是因為它的弱小，它順從天地意志，並不違逆半點。

    不要以為這一點很容易，誰都知道順天應人，有著莫測之威，但事實上，很少有人能明白天是什麼？人是什麼？是順是逆又怎麼分得清楚。

    綰綰甚至看出了這一劍的真意，是唯「不爭」。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祝玉妍的拚命招數沒有用，她爭不過。

    眼見得祝玉妍「玉石俱焚」就要全面爆發，而蘇辰卻是不閃不避，握劍的手穩定得嚇人，呼吸平靜悠長。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並不在乎對方的拚命，甚至很有可能在攻擊奏效之後，再退出對方反撲拚命的殺招。

    此劍出手，已是必殺，

    綰綰心中有著一種莫名的感應，知道這一劍刺出之後，無論師尊做出何種應對，都改變不了命運的結局。

    因為，這一劍並非簡單劍術，已成此方天地的全力壓迫。

    這才是無雙劍的底牌。

    綰綰眼中閃過一絲傷痛，嘆了一口氣，身形不退反進，向著兩人中間閃去。

    她離得極近，此時倒還來得及。

    「等一等！」

    白影一閃，千鈞一髮之際，綰綰突然出現在祝玉妍的身前，她挺起的胸膛剛剛頂著那把青光繚繞的劍尖。

    「我用竟陵、江淮等地換師尊一命！」

    綰綰感受到那劍鋒之上的毀滅氣息，沒有半分抵擋的心思，微微昂起頭，閉目等死，以極快語速說道。

    劍勢一頓停了下來，氣勢凝而不發……

    身後祝玉妍感覺壓在心頭的大石突然消失，長吐一口氣，背上冷汗直冒，將身上那如火山般即將爆發的龐大真氣壓制下來。

    真能活下來，有誰會想死呢？

    綰綰連忙接著說道：「蘇慕秋，我知道你的想法，更知道你還有著許多對手，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時間……你崛起太晚，就算是奮起急追，恐怕也已太遲，若是能將竟陵、江淮等地兵不血刃的掌控在手，會對你幫助很大。」

    看著蘇辰劍上的殺機漸漸消失，綰綰眼眉間閃過一絲俏皮的笑意，「當然，我還可以幫你奪取江都、海陵、南康等地，這些地方如今正是我陰癸派門下弟子掌控著，想要收入囊中易如反掌。」

    她越說越是自信，一種奇特光輝從眉心散發出來，就如菩薩說法、仙子臨凡，有著人性的真善美。

    ……………………………………

899春風化雨（下）

    蘇辰不是被綰綰的話說動的，而是他發現，自己一劍刺出，看到綰綰出現在劍鋒之前，竟然少有的心靈起了一陣波動，內心深處有著一種奇怪的思緒，不忍心就這麼毀滅世間的一種美好。

    「這麼精彩的女人，就此一劍殺掉，實在太可惜了。」

    就如那一次，蘇辰失手打碎了他最心愛的白瓷碎玉梅花杯一樣，當時他心痛了好些天，長大後回憶起來，還能依稀記起那種惋惜。

    「難道是媚術？」

    蘇辰眼神一冷，寒梅傲霜訣自然流轉，陰神一動，龐大的精神力洗唰內心，靈魂躍動著細察心靈。

    「心靈沒被影響，仍然是自我為主，想殺這女人隨時可以。」

    「沒有的痕跡，並不會有著奇特的佔有.。」

    「元氣之弦沒有觸動，更沒有力量運轉的痕跡，綰綰身體內的真氣和氣血流轉都在監控之中，沒有異常……」

    一剎那間，蘇辰做了很多事情，但卻沒有半點發現，最後，他確定這種奇怪的思緒的確是出自本心，是真的覺得的確是不忍心殺害對方。

    「我以前還會嘲笑，有些人做不到辣手摧花，有時候會傻傻的放過跟自己為敵的女子，沒想到我也不能免俗。」

    蘇辰收劍回鞘，微微笑道： 「你的提議，我答應了，無論如何，我欣賞你。」

    他選擇了答應下來，因為內心之中的感覺告訴他，綰綰當時捨身擋劍完全出自真心，實在是師徒情深，不想看到祝玉妍身殞當場，這份心意值得珍惜，是世間的一種美好。

    任何美好都值得珍惜，蘇辰這樣想著。

    商秀珣帶著幾十劍衛此時才匆匆趕到，默默的看著這情景，沒有說話。

    綰綰低頭，楚楚可憐的扶起祝玉妍，帶著陰癸派兩個外事長老離去，只是扔了一句話：「我在竟陵等你！」

    眼中神說還休，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悵惘深情。

    蘇辰的心臟跳了跳，他沒來由的又生出憐惜，只覺得這麼出色的女子就如此奔波江湖，陷身在陰癸派的泥潭之中，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身處陰癸派當然不是做賊，但確實沒有什麼前途就是了，蘇辰恨不得把這女人捉住，好好的教育一次，讓她明白好好做人的道理。

    這份情緒又是突如其來，讓蘇辰十分莫名。

    「綰綰也很可憐，攤上這麼一個師父，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商秀珣走上前來，幽幽嘆息道。

    她的眼神裡滿是憐憫，對綰綰的境遇深表同情，對祝玉妍竟然也沒有多少恨意了。

    「這個傻姑娘。」

    蘇辰無語。

    要知道當初祝玉妍追殺魯妙子到達牧場，跟她母親商青雅曾經大打出手，雖然沒有造成太多傷損，但商青雅因此傷勢加重，最後提前病逝，這仇恨可是不小。

    雖然說起來是因為商青雅本身爆發出超過自身掌控的實力，燃燒生命放出大招，但因由仍然在敵人身上，魯妙子難辭其咎，祝玉妍更是真正的敵人。

    「你就不痛恨陰癸派祝玉妍，不會恨屋及烏的看不慣綰綰妖女嗎？怎麼會很是同情她的呢？」

    蘇辰詫異的問道。

    「兩方對戰，也沒有誰對誰錯，歷史上兩國交兵，時而結盟，時而互相攻伐，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祝玉妍是敵人，但綰綰卻跟咱們牧場沒有仇恨……」

    商秀珣解釋道。

    她的目光很奇異，看了蘇辰一眼，若有深意的說道：「秋官你需要綰綰這麼一個人，身為女人的直覺，我能看得出來，她似乎對你很不一般，如果能收服她，偌大陰癸派勢力全為己用，以後全取江南兵進中原，會容易許多。」

    說了幾句，商秀珣正容道：「跟天下大事比起來，我個人的一點私怨自然也算不得什麼，上一代的仇恨，該過去就過去吧，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祝妖婦如今這般結局，想必比死好不了太多。」

    商秀珣說到這裡，又笑了起來，很是歡快。

    蘇辰聽得出來，她的話沒有半點勉強，全是發自內心。

    「秀珣，你如此待我，叫我如何承受得起。」

    蘇辰輕輕牽著她的手，柔聲說道。

    「只要你鼎定中原之後，別忘記召集全天下的名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讓我吃個夠就行。」

    商秀珣好看的嘴唇微微翹起，蠻不在乎的說道。

    「呃……」

    還是吃貨本色。

    蘇辰這下就放心了，他相信商秀珣心裡並沒有不開心。

    ……

    商秀珣其實看的沒錯，祝玉妍的確不算什麼好結局，如果真如綰綰所說行事，這位陰癸宗主畢生為之努力的龐大勢力，將全部歸附於蘇辰，為他的爭龍大業衝鋒陷陣。

    而身為宗主的她，可以想像得到，將會逐漸退出眾人的視線，從此退隱山林。

    她或許會心有不甘，但她心裡想什麼，終究再也沒有任何意義。

    「玉石俱焚」這一招雖然沒有全力發動出來，但功法既已運轉，有些傷勢卻是不可逆的。

    商秀珣可以看得出來，這位宗主離開牧場的時候，甚至都不能自己行走，全身氣息雜亂虛浮，最好的估計，養傷都至少要一年之久才能恢復原狀。

    陰癸派變天了。

    以前她還能掌控一切，坐觀雲起，讓門下幾位弟子互相爭奪繼承人選，但自從綰綰救她一命，並對蘇辰提出條件開始，祝玉妍就已經再也沒有任何資本。

    綰綰或有心或無意的，做到了輕鬆上位。

    大勢所趨下，就算是祝玉妍事後反悔也沒用。

    有著蘇辰在一旁看著，她只要敢反覆無常，面對一位紀輕輕，前途不可限量的大宗師，她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辦法來應對。

    因此，祝玉妍對這交易就算是心有不滿，也只能強忍著，悲情落幕。

    看她最後心灰意冷的模樣，所有人都知道，陰癸派的一個時代終於結束了。

    解開魯妙子被封的位，蘇辰溫言寬慰了幾句，就不再關注此事。

    魯妙子眼神中的羞愧和驚異敬服之意，他能看得明白，心知從此時開始，這位天下第一機關師，是真正的被收入囊中。

    他肯定會全心全意的為牧場勢力出力，貢獻自己的聰明才智。

    「這樣也不枉我費盡巴拉的救他一場，並替他解除後顧之憂，有了這麼一個大寶貝在軍中，軍隊的戰鬥力也會大大提升，這一點就讓秀珣去安排吧。」

    商秀珣別看對魯妙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些關心的。

    而在魯妙子這裡，更是對商秀珣百依百順。

    只要她發話了，基本上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也許是一直想要彌補這麼些年的虧欠，彌補自己當年荒唐做下的錯事。

    說到底，他已經老了。

    「可是，有件事情很奇怪，當日陶家陰謀暴露，追殺陰癸派暗子之時，我也曾經碰到過綰綰，記得我是一劍斬去，無雙劍出手絕不容情，秀珣也是對陰癸派傳人心懷忌憚，時刻防範，絕不會似如今這般如春風化雨，歡聚一堂。」

    「一個人對人對事的態度，總會有一定的準則，不會隨時變來變去，如果變了，就一定會有著深刻的原因。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我覺得綰綰是個好姑娘，讓商秀珣也對她憐憫同情呢？」

    看著天邊被烏去遮掩半邊的明月，蘇辰心裡陡然掠過一絲陰翳。

    「……我竟然中招了！好厲害的手段。」

    腦海中一道彩光閃過，他突然笑了起來。

    感情、靈覺都可以被矇蔽，但是，萬物存在必有痕跡，只要細加推詳，就無處遁形。

    蘇辰心裡隱隱興奮起來，他已經可以肯定，這其中有著蹊蹺，這時倒是很想把綰綰抓到跟前，仔細研究研究，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弄懂了這件事，或許對我的心靈修為有極大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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