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之蜀漢再起 作者：赤兔愛烏騅 (連載中)

第一百一十章 決戰巔峰（四）

　　魏軍中軍，望車之上。

　　孫禮微微變色道：「不好，蜀軍好像變陣了！」

　　夏侯霸也沉重地道：「大將軍，如果我軍不跟著變陣應對，那麼左右兩翼則突入敵軍腹心，恐怕會被截斷退路呀。」

　　曹真點點頭，不發一言，卻是神情自若，臉上更是波瀾不驚。

　　悠然揚起右手，曹真回頭道：「傳令：左右縮回，緊守門戶！」

　　「諾！」戍衛中郎將孫禮轟然應諾，轉身傳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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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河南岸，漢軍本陣

　　親軍校尉胡濟急喊道：「丞相，魏軍兩翼又縮回去了！」

　　輔匡扼腕歎道：「要是魏軍再前突百步，這左右兩軍可就被咱們吃住了。」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兩個回合下來，諸葛亮也從最初的緊張鎮定了下來，當下又吩咐胡濟道：「命令左右騎軍，乘敵撤退之機銜尾追殺、回歸原陣！」

　　胡濟聞令而去，諸葛亮又羽扇輕搖，悠悠對輔匡道：「魏軍已經有所表示，下面，該輪到咱們進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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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軍中路，前軍陣前

　　平東將軍句扶身披重甲，腰胯配劍正在陣前來回地踱著步。

　　作為前軍大將，句扶此刻的心情可以說是極度不爽，明明是漢軍向魏軍發下的戰書，曹真卻喧賓奪主地率先發起了進攻，而他的漢軍前軍卻是按兵不動，雖然明知道這是丞相的意思，可他心裡還是不樂意。

　　句扶身後，一萬漢軍重甲正嚴陣以待，看到左右兩翼的騎軍已經反身追擊，前軍將士的眸子裡盡皆流露出了艷羨之色，對於這些大頭兵來說，有仗打就意味著有軍功，有戰功就意味著封賞，有了封賞那他們就立刻從泥腿子躋身貴族了。

　　對於一個泥腿子來說，獲得爵位成為貴族就是他們的人生終極目標！

　　讓人焦躁的等待之中，一騎快馬終於從中軍本陣飛奔而至，未及近前，馬背上的騎士就已經高高擎起一面三角令旗，引吭高喊起來：「丞相有令，前軍出擊，直取敵陣；丞相有令，前軍出擊，直取敵陣……」

　　「哈哈，該我們了！」句扶仰天長笑兩聲，又鏗然拔出了配劍。

　　利劍在手，句扶又往前踏出兩步，身上、臉上已經流露出了強烈的殺氣，目光灼灼地從前排將士臉上掠過，魏延厲聲喝道：「前軍的兒郎們，作為一名甲兵，我們永遠都是戰場上的不敗王者，為了甲兵的榮耀，殺！」

　　說罷，句扶即揚刀轉身，甩開大步向著前方的魏軍大陣飛奔而去。

　　「殺殺殺……」一萬漢軍甲兵霎時山呼海嘯般鼓噪起來，旋即紛紛擎出環首刀，追隨句扶身後向著前方洶湧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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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軍本陣，望車上

　　夏侯霸面色微變，對曹真說道：「大將軍，蜀軍中軍也向前突進了，敵軍左中右三軍齊齊轉出，兩翼如果繼續後退，就會遭到蜀軍的銜尾追殺了。一旦左右兩翼支撐不住，很容易會演變成全軍潰敗之勢哪！」

　　「全軍潰敗？」曹真哂笑道：「太初，你太瞧得起蜀軍了。」

　　說此一頓，曹真又道：「戰陣之道真正考驗的是主將捕捉戰機能力以及臨陣指揮能力，戰場局勢瞬息萬變，暫時的進攻和防守都只是追求勝利的手段，為將者不可逞一時之快、一時之勇。今天，本大將軍就給諸葛亮好好地上一課，一味的進攻只會露出自己的破綻！」

　　說罷，曹真這才從容不迫地下令：「傳令，全軍後撤，各軍且戰且退！」

　　夏侯霸、孫禮聞言，無不臉色大變！

　　兩軍纏鬥，最忌諱的就是後撤，兵力不多時還好說，兵力一旦上五萬，就很難在撤退的同時保證對各部各曲的有效指揮了，因此，稍有不慎就會出現全軍潰敗的局面，尤其是面對諸葛亮這樣的對手，更應該保持謹慎。

　　偏將軍夏侯霸咬了咬牙，上前勸阻道：「大將軍三思啊！兩軍交戰，驟然下令後撤，很可能導致我軍全軍潰敗啊！」

　　戍衛中郎將孫禮也道：「是呀，大將軍，不能後撤呀！」

　　「無妨，兩軍才剛剛接觸，尚未絞殺在一起。」曹真擺了擺手，淡淡地重複道，「傳令，全軍後撤。」

　　句扶率軍突飛猛進，兩軍陣前，一名眼尖的漢軍甲士突然大叫起來：「退了，魏軍望車退了！」

　　眾人於突進中急抬頭看時，果然看到魏軍的高聳的望車已經轉向，正在緩緩後退。

　　「哈哈，曹真小兒已經招架不住了！」句扶亦難掩興奮之色，向親兵隊率道，「鐵牛，傳我將令，各部加緊進攻，一舉擊潰魏軍！」

　　「諾！」鐵牛依言傳令

　　漢軍中軍，望車上

　　瞧見魏軍全軍後撤、且戰且退，諸葛亮眼中不僅沒有半分欣喜，反而格外凝重。魏軍全軍雖在後撤，可魏軍卻並沒有因此而崩潰！

　　最終，諸葛亮握拳重重砸在望車的護欄上，劍眉一蹙，凝聲道：「吹號傳令，三軍齊攻，打破魏軍！」

　　胡濟猛一抱拳，得令而去，將命令逐級下達：

　　「吹號傳令，三軍齊攻，打破魏軍！」

　　「吹號傳令，三軍齊攻，打破魏軍！」

　　「吹號傳令，三軍齊攻，打破魏軍！」

　　「嗚嗚嗚~~」

　　雄壯的號角聲中，漢軍的攻勢更見凌厲，魏軍且戰且退，雖亂卻不及潰，時間，正在兩軍激烈的廝殺中悄然流逝。

　　「死開！」句扶一聲大吼，手中重劍再次奮力一刺，擋在面前的魏軍武卒霎時被刺穿喉嚨，濃稠的鮮血從他喉嚨裡咕嚕咕嚕地往外冒，附近的魏軍武卒無不駭然，卻無一人退縮半步，很快又有兩名武卒奮勇向前，重新堵住了缺口。

　　句扶終於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以劍柱地，劇烈地喘息起來！

　　從上午到現在，句扶已經廝殺將近半日，他已經記不清往前突進了多長的距離，更記不清已經殺死了多少魏軍，可擋在他面前的魏軍卻還是多到數也數不清，曹真的指揮車就在前面不遠，彷彿觸手可及，卻又彷彿遠在天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決戰巔峰（五）

　　仗打到這份上，句扶也隱隱覺得，要想擊潰魏軍已經不容易了。

　　後軍之中，鄧艾卻是知道，漢軍絕不能再向前進攻了！

　　經過半日激戰，漢軍的陣形已經拉開，中軍、後軍已經被甩在後面，前軍也漸漸無法跟上左右兩軍的腳步了，如果再向前進攻，漢軍各軍各部之間的距離還會繼續拉大，時刻關注戰場的形勢，鄧艾很清楚，曹真是佯裝撤退，如果漢軍各軍陷入分崩離析、各自為戰的境地，魏軍隨時都可能重新碾壓上來將漢軍逐步蠶食。

　　「魏延將軍，不能再攻了！」鄧艾跟上後軍大將魏延，大聲勸道：「魏軍韌勁十足，要想將其擊潰又談何容易？而且，我軍陣形拉得太長，一旦曹真捲土重來，我軍就很可能會被攔腰截斷，到時候我軍首尾難顧，就是想走都走不了啦。」

　　魏延環顧戰場，也心生不妙，吩咐鄧艾道：「士載，你立刻前往中軍轉告丞相，咱們不能再向前攻了！」

　　「諾！」鄧艾轟然應諾，拔腿便望前方的中軍而去。

　　漢軍中軍，望車上

　　諸葛亮神情嚴肅，緊張的注視著戰場的情況。

　　親軍校尉胡濟忽地湊到諸葛亮身後，壓低聲音道：「丞相，後軍的鄧艾到了！」

　　諸葛亮正驚訝鄧艾不待在後軍指揮，跑到中軍來所謂何事時，鄧艾焦急的聲音轉瞬便至，「丞相，不能再向前攻了，我軍陣型已經被拖得太長了！」

　　說著，鄧艾指著前方激烈搏殺的戰場道：「丞相，您看。」

　　順著鄧艾所指方向，諸葛亮翹首望去，漢軍甲兵身後，兩萬漢軍組成了更大的攻擊箭頭，在句扶那桿黃色將旗的引領下，匯聚成了一股鋼鐵洪流，以無可阻擋之勢滾滾向前，可遠處，中、後軍的漢軍卻漸漸地跟不上前軍的進攻節奏了，至於左、後軍的兩翼騎兵，早就遠遠地沖得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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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百步開外，曹真的中軍本陣正隨著大股部隊向後緩緩退卻。

　　在戰鼓、號角聲的激勵下，漢軍爆發了很強的銳氣，攻勢越見凌厲，魏軍的防禦也感到了明顯的吃力，越來越多的部、曲被打散，被擊潰，被衝垮，但是，憑借相對優勢的兵力，憑借曹真及時而又老辣的戰陣指揮，魏軍頑強地抗了下來。

　　無論蜀軍如何猛攻，魏軍都只是按照自己的節奏，緩緩退卻。

　　望車之上，傲然直立的曹真依然那樣的冷漠，十萬餘人的大戰，在他眼裡彷彿只是一場微不足道的遊戲，數以千百計的傷亡，在他眼裡，也不過只是個毫無意義的數字而已。

　　只有離曹真最近的夏侯霸才敏銳地捕捉到，曹真按劍的左手食指有一下輕微的抖動。

　　大將軍，也同樣緊張！

　　曹真的確很緊張，只是沒有形諸於外，儘管他在人前人後盡可能地擺出藐視諸葛亮的架勢，可在內心深處，他對諸葛亮卻絕無一絲的輕視。戰場之上，勝敗乃常有之事，沒有人敢保證自己能贏下每一場戰爭，尊敬你的對手，就是尊敬自己。

　　更何況，自古大兵團作戰，稍有不慎便是全軍潰敗之結局！

　　不過，曹真畢竟是曹真，作為戰功赫赫的名將，率領魏軍且戰且退，雖有局部潰敗，卻並沒有形成全軍潰敗之勢，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蜀軍各部之間的距離已經明顯拉開，局勢正朝著有利於魏軍的方向演變，最終之勝利——已然近在眼前了！

　　曹真身後，夏侯霸、孫禮亦滿臉傾佩之色，換成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統兵，絕不可能做到像大將軍這般，調度各軍如臂使指，既便面對蜀軍的猛烈進攻，也能且戰且退，從容不潰，大將軍領兵之能，真是頗為不凡吶！

　　不知不覺間，晌午已過，日頭已然開始西斜。

　　倏忽之間，曹真鏘一聲拔出配劍，壓向前方，厲聲道：「傳令，各軍各部停止後退，就地返身攻擊，再命令朱靈、秦朗率部出擊，截斷蜀軍中軍，令其首尾難以相顧，曉喻全軍，全殲蜀軍，當在今日！」

　　「大將軍有令，全殲蜀軍，當在今日！」

　　「大將軍有令，全殲蜀軍，當在今日！」

　　「大將軍有令，全殲蜀軍，當在今日！」

　　數百令騎如飛而去，曹真的將令迅速傳遍全軍，正在且戰且退的魏軍各部立時後隊改前隊，返身發起了反攻，已經被漢軍擊潰的各部各曲也在將校的喝斥下於後陣重新集結，重新編隊，旋即也加入了等待已久的反攻。

　　當雄渾激昂的戰鼓聲雷鳴般從魏軍陣中響起時，霎那之間，大河南岸的河灘上便騰起了魏軍排山倒海的吶喊聲。

　　魏軍反攻的戰鼓已經敲響了！

　　眼見魏軍全軍洶湧反撲，漢軍將士無不色變。

　　反攻，魏軍竟然猝然反攻，這個時候遭發起反攻，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漢軍中路，句扶身披重甲，正向前大步飛奔時，撤退的魏軍竟然突然扭轉身形，反衝鋒起來。

　　句扶身後，三百親信甲兵如影隨行、誓死追從，旌旗獵獵，腳下的地面猶如潮水般往後倒退，前方的魏國大軍更以驚人的速度接近，倏忽之間，雙方大軍相距已經不足五十步，下一刻，一波密集的箭矢已從魏軍陣後掠空而起。

　　「豎盾，豎盾……」句扶奔行如飛，一邊揚劍怒吼。

　　「豎盾，豎盾……」三百親兵紛紛豎盾，山呼響應。

　　霎那之間，洶湧向前的一萬漢軍甲兵便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大盾，頃刻之間便在頭頂上結成了一面巨大、堅固的盾牆，句扶只是稍稍減緩腳步又略略低頭，便往後隱入了那面巨大而又堅固的盾牆之下，接著，密集如雨的箭矢已經從空中攢落而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決戰巔峰（六）

　　「噗噗噗……」只片刻功夫，漢軍盾牆上便已經插滿了無盡的箭矢。

　　「突進，全速突進！」人影一閃，句扶已經從盾牆下現身而出，再次揚劍長嚎。

　　縱然是高舉著大盾，漢軍甲兵的腳步也沒有絲毫的遲滯，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中，漢軍甲兵已再次全速衝刺，而密集如蝗的箭矢從魏軍後陣一次次地掠空而起，又在空中交織成綿綿無盡的死亡箭雨，卻根本不足以阻擋漢軍重甲兵前進的腳步。

　　「突進，突進，全速突進……」句扶師高舉配劍，猶如狗熊咆哮，在他的胸甲、腹甲、肩甲以及腿甲之上，全都插滿了羽箭，遠遠望去，整個人猶如刺蝟，模樣極其猙獰恐怖，可事實上，這些羽箭只是鍥入了鱗甲接縫，根本不足以造成傷害。

　　漢軍左翼，騎軍陣前

　　趙雲單手控韁，正極力提高馬速，胯下的坐騎已經感受到了殺戮的味道，開始變得極為亢奮，不知不覺間戰馬就衝鋒起來。

　　趙雲身後，鐵蹄翻騰，馬頭攢動，漢軍左翼的五千騎兵正滾滾向前。

　　向前，向前，再向前！

　　老將軍立功心切，已經很久沒有扭頭回望中軍本陣了，此時此刻，騎軍突擊的位置太靠前，已經遠遠把中軍、前軍甩在身後。漢軍左右兩翼的騎兵就像兩隻張開的並不厚實的翅膀，卻竭盡全力想要把龐大的魏軍軍陣包裹入翅翼之下。

　　漢軍中軍

　　站在高聳的望車上居高臨下望去，漢軍前軍的一萬重甲以及左右兩翼的一萬騎軍已經交匯在一起，一萬重甲組成了一個厚實而又尖銳的箭頭，而一萬騎軍則是重甲伸展的兩翼，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倒扣雁翎陣形。

　　望著煙塵滾滾的戰場，諸葛亮感慨地道：「鄧司馬，大戰……開始了！兩軍纏鬥在一起，就只能有進不能有退了！」

　　鄧艾默然，點了點頭，現在只能寄希望於漢軍將士能正面擊破魏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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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軍陣前，十數撥箭雨過後，由一萬漢軍甲兵組成的巨大的攻擊箭頭終於狠狠地撞上了魏國大軍，霎那間，漢魏兩軍的接合部便響起了猛烈的兵器撞擊聲、刀劍入肉聲以及兩軍將士臨死前所發出的慘烈哀嚎聲……

　　「死！」句扶帶著渾身的羽箭，手中利劍以雷霆萬鈞猛然下劈，接在他面前的一名魏軍重甲頓時連人帶盾從頸部被他劈成了兩半不等齊的屍身倒地，接著句扶又是一個疾步前突，沉肩撞入了密集的魏軍陣中。

　　「彭！」一名魏軍軍侯不及舉劍，便被句扶撞得倒飛而起。

　　與此同時，兩把雙刃重劍已經毒蛇出洞般刺向了句扶的左右兩肋，護衛在句扶身後的鐵牛不假思索地將手中大盾往前一擋，勢在必殺的兩劍便刺在盾上又順著盾面滑了開去，句扶順勢橫轉劍鋒一抹，兩員魏軍司馬頓時被斬殺當場。

　　「漢軍！」句扶揚起滴血的長劍，猶如猛獸咆哮山林，震人心肺。

　　「威武！」鐵牛負盾隨行，一邊以大盾擋開刺向句扶的冷劍冷戟，一邊引吭怒吼。

　　「漢軍！」句扶咆哮著，再次擎劍突入了魏軍陣中。

　　「威武！」先是鐵牛，然後是三百親兵，到了最後，擔當突擊箭頭的一萬漢軍重甲同聲吶喊，聲勢可撼山嶽。

　　齊軍本陣。

　　一轉眼半個時辰已經過去，漢軍竟然向前突進了五百多步！

　　若不是前軍重甲拚死抵擋，只怕整個陣型早已經支離破碎了！

　　目睹蜀軍如此凶威，夏侯霸、孫禮頓時臉色大變。

　　「大將軍，蜀軍鋒銳，前軍重甲快抵擋不住了！」夏侯霸大為著急。

　　「仲權休慌！」曹真淡淡一哂，又語氣平靜道：「傳令：前軍重甲後撤，中軍長戟方陣向前！」

　　隨即魏軍中軍高聳的望車上便又升起了一面三角令旗，緊接著，魏軍陣前正與漢軍殊死博殺的武卒便紛紛後撤，一隊隊身披輕甲、行動敏捷的士卒則挺著戟鋒，大步向前，迎向了已經殺得血透重甲的漢軍重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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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軍陣前，句扶縱橫捭闔，正來回衝突。

　　句扶身高體壯、力大如牛，可他終究也是血肉之軀，兩軍短兵相接到現在，時間雖然只過去不到半個時辰，可他的體力卻幾乎已經透支，親兵隊率鐵牛以及身後隨行的三百親兵也全都是汗出如漿、氣喘如牛了。

　　倏忽之間，正與漢軍殊死博殺的魏軍重甲突然間紛紛後撤。

　　句扶豈肯放過如此良機，當下高擎利劍欲驅兵掩殺時，一隊隊身披輕甲、行動敏捷的魏軍戟士已經大步迎了上來，魏軍雖然處於劣勢，可是陣腳未亂，尤其是各部各曲之間的銜接極其到位，變陣輪替也是無懈可擊。

　　顯然，魏軍的各級將校也並非無能之輩。

　　深深地吸了口充滿血腥味的空氣，句扶嘴角挑起一絲猙獰的殺機，當下緩緩揚起配劍，再次仰天長嘯：「漢軍的兒郎們，殺光這些魏國雜碎，拿他們的人頭去領賞，去換取軍功，換取封賞、華屋豪宅，殺呀！」

　　「殺殺殺，為了爵位，為了軍功，為了華屋豪宅，殺！」

　　潮水般的吶喊聲中，已經十分疲憊的漢軍重甲兵霎時抖擻精神，再次揚起環首刀，追隨在句扶身後虎狼般撲向了洶湧而來的魏軍戟士。

　　「哈！」句扶暴喝一聲，挺劍直刺衝殺在最前面的魏軍戟士。

　　只聽呲喇一聲，句扶手中的利刃一下就刺穿了那魏軍戟士的胸膛，一擊得手，句扶卻本能地感到不妙，因為這魏軍戟士竟然不閃不避，倒像是在存心送死！電光火石之間，句扶急欲抽身後退，卻是為時已晚。

　　只見那魏軍戟士身後，突然兩道寒芒探出，卻霍然是兩柄明晃晃的戟刃，魏軍戟士的兩名袍澤雙手持戟殺到，就像一把剪刀，照著句扶的頸項就閃電般剪了過來，這魏軍戟士居然一心求死，只為袍澤的雷霆一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決戰巔峰（七）

　　但是，句扶不愧是軍中宿將，於間不容髮之際猛然抽劍仰身後翻，同時抬起右腳惡狠狠地踢向了魏軍甲士的小腹，只聽「劃」的一聲，魏軍甲士兩位袍澤兩道凌厲的戟刃已在句扶的下巴上劃出了左右兩道豁口，僅差毫釐沒能割斷句扶的咽喉。

　　幾乎是同時，句扶的右腳已經重重踹上了魏軍甲士的小腹，只聽「噗」的一聲悶響，魏軍甲士整個人猛然間騰空而起，隨即狠狠砸在身後兩名袍澤身上，三人便如風中敗葉般向著來時方向飄了出去。

　　句扶險險躲過一劫，急環顧四周時，數以百計的魏軍戟兵卻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然而沒等句扶慶幸，僅這片刻耽擱，另一支體力充沛、士氣高昂的魏軍重甲已經擋住了漢軍的去路，句扶眸子裡霎時便浮起了一絲陰霾，再想擊破眼前這支魏軍重甲，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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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河南岸，激戰正酣

　　雙方重甲正在戰場中心殊死博殺，漢軍騎軍以及魏軍弓弩手則在後方拚命地挽弓發箭，將一撥撥的箭雨傾洩到敵軍重甲頭上，不過，雙方騎軍或者弓弩手的箭雨侵襲基本上沒有發揮什麼作用，因為重甲步兵根本就不怵弓弩。

　　最開始，漢軍曾經佔據上風，不過現在，卻打成了僵持。

　　漢軍雖然氣勢如虹而且奮勇向前，可魏軍卻擁有相對的優勢兵力，再加上曹真的指揮調度，雙方堪堪鬥個旗鼓相當，如果雙方主將不做出改變，或者不發生意外事件的話，至少在數個時辰之內，那絕對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魏軍中軍，曹真顯得氣定神閒，大戰才剛剛打了兩個時辰，時間尚早！

　　將近十萬餘人的大型會戰，要想分出勝負可不那麼容易，尤其是當雙方主將都不是蠢材，雙方將士又都是訓練有素的經制之師時，要決出高下就更難了，不過，曹真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敵軍露出疲態，等待諸葛亮犯錯誤。

　　轉眼間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兩軍仍是難解難分。

　　魏軍本陣，曹真哂然說道：「看來，諸葛亮也就這點能耐了，本大將軍卻是沒耐心再陪他玩下去了。」說此一頓，曹真又回頭喝道：「傳令，兩翼齊飛，各軍各營齊出，半個時辰之內，將蜀軍潰兵趕進大河餵魚！」

　　「喏！」孫禮轟然應喏，回頭一揮手，一面面令旗便從望車上升了起來。

　　霎那之間，魏軍後陣便響起了低沉悠遠的號角聲以及急驟如雨的戰鼓聲，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以及戰鼓聲中，魏軍突然變陣，龐大的陣型忽然間瓦解，頃刻間便形成了一個個尖銳而又互為犄角的鋒矢陣，所有的箭頭，全都筆直指向漢軍中軍，指向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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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軍中軍，諸葛亮眸子裡有莫名的神采一掠而逝，曹真終於要盡全力了嗎？是時候了，是時候一決勝負，一決高下了！

　　今天一戰，不是曹真兵敗，就是他諸葛亮滅亡！

　　霎那之間，前所未有的戰意豪情已從諸葛亮胸際騰地燃燒了起來。

　　再下一刻，諸葛亮霍然一掀羽扇，朗聲下令道：「傳令，後軍向前，突擊，全軍突擊！告訴魏延，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打垮對面之敵，斬殺曹真，斬殺曹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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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軍陣前，句扶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

　　不僅句扶，前軍一萬重甲的體力也已經嚴重透支，跟魏軍激戰了將近兩個時辰，縱然是鐵打的金鋼，那也該累了、疲憊了呀。

　　「呵呀！」句扶再一聲暴喝，又將面前的一名魏軍軍侯斜肩劈成了兩截。

　　任由滾燙而又腥臭的血液噴滿整個臉龐，句扶卻已經顧不上去擦拭了，他不喜歡血液的味道，不過，他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了，轉瞬之間，幾枝飛箭已經挾帶著尖銳的厲嘯從前方空中狠狠攢落，句扶欲待舉劍格擋，卻發現雙臂已經酸軟不能。

　　不遠處，鐵牛等親兵肝膽欲裂，可他們同樣已經精疲力竭，想救卻力不從心。

　　間不容髮之際，一道健碩的身影卻是驟然擋在了句扶面前。

　　只聽鏗鏗數聲，射向句扶的數枝飛劍已經被來人格飛，句扶急定睛看時，卻是後軍主將魏延，絕處逢生，句扶卻是連高興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呻吟著道：「文長兄，讓你見笑了。」

　　「孝興，還有前軍的將士們，請暫且退後休整。」魏延橫刀轉身，冷冽的目光已經死死鎖住了對面一員魏軍將軍，森然說道：「現在，該輪到我們後軍展示大漢軍威了！」

　　以攻對攻，戰鬥很快便進入了白熱化。

　　這不是一開始那種純粹為了試探、提振士氣性質的小規模進攻，這是真正的決戰，無論是漢軍還是魏軍，都已經投入全部兵力向對方發起了最猛烈的攻勢，由於曹真擺出的鋒矢陣擁有極強的突破性，因而戰鬥尤為慘烈！

　　十萬餘人的大戰，至少有上萬人正在面對面地殊死博殺！

　　魏延揮舞著沉重而又鋒利的橫刀，捭闔，近乎機械地將衝到面前的魏軍士卒逐一斬殺，刀光閃爍，血沫橫飛，一個又一個魏軍士卒倒在了魏延的刀下，不過很快，又有更多的魏軍將士蜂擁而至，極目望去，前方黑壓壓儘是蟻群般的魏軍甲士。

　　時間正在悄然流逝，魏延已經不記得往前突進了多遠，更不記得斬殺了多少魏軍，他只知道，他的體力正以驚人的速度在消耗、在流逝，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再過小半個時辰，他的體力就該透支了，然而，面前的魏軍卻仍如磐石般堅不可摧。

　　直到這一刻，魏延才終於真正明白，在訓練有數、號令嚴明的經制之師面前，所謂的絕世猛將是如何的蒼白無力，不是勇猛如項羽在面對數十萬大軍的垓下之圍、十面埋伏面前同樣無力回天嗎？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決戰巔峰（八）

　　然而，戰爭打到這個地步，所有人都深陷戰爭泥潭不可脫身，要想全身而退唯有撕碎擋在前面的曹魏大軍。

　　除了向前，向前，已經沒有其它的路了……

　　深深吸了口灼熱而又血腥的空氣，一股前所未有的活躍便如同野火般地從魏延心底騰地燃燒起來，陡然仰天長嘯：「漢軍！」

　　「威武！」魏延身後，正與魏軍甲士死命拚殺的漢中本部霎時山呼海應。

　　魏延猛然前突兩步，一刀斬殺了挺搶而來的一名魏軍校尉，旋即揚起滴血的橫刀，嘶聲咆哮道：「陷陣之志！」

　　「有死無生！」五百親軍狼嚎響應，氣貫長虹。

　　「殺！」魏延將橫刀猛然向前一引，身後五百親軍就像發狂了似的，向著對面列成人牆的魏軍甲士排山倒海般壓了上去，魏軍原本即是勉力支撐，此時漢軍一經加強攻勢，頓時便支撐不住，向著本陣連連敗退，魏軍陣型終於出現了一個微小的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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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軍中軍，望車上

　　魏軍陣型只是出現一個微小的鬆動，可曹真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當即回頭對戍衛中郎將孫禮道：「傳令，左軍前鋒營向右曲進，朝中間靠攏，右軍弓營往左前方攢射，中軍飛弩營突前，以弩箭阻敵進攻。」

　　「左軍後營，全速向前，準備反擊！」

　　「右軍甲部，向左迂迴，側擊左軍正面之敵。」

　　隨著曹真一連串軍令的下達，高聳的望車上很快便升起了各色令旗，赤、橙、黃、綠四色令旗皆有，而且大多都是兩面或者多面令旗配合使用，這一半是用來區分受命對像；懸掛的高度、方位也不盡一致，這一半是用來表達攻擊方式和方位的。

　　很顯然，魏軍有著一整套以令旗來實現傳遞軍令的令訊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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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軍陣前，魏延正欲趁勢摧垮對面之敵，進而動搖整個魏軍防線時，前方空中突然間出現了一大片黑壓壓的箭矢，不等箭雨從空中攢落，一排排的弩箭便又從魏軍後陣掠空而起，在空中飛行了幾十步遙，然後預備向著漢軍將士的頭上攢落下來，魏延無奈，只能回頭吼道：「豎盾，趕緊豎盾……」

　　漢軍士卒堪堪豎起大盾，數以千計的箭矢便從空中攢落。

　　一時間，漢軍陣中便響起了慘烈的哀嚎聲，箭矢挾帶著巨大的慣性從高空攢落，其巨大的穿透力絕非漢軍的大盾所能抵擋，轉瞬之間，數百面高高豎起的大盾已經被刺穿，至少上百名漢軍甲士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魏延氣得快要吐血，眼看著齊軍的陣形就要潰亂了，結果卻是功敗垂成，可他也是毫無辦法。

　　只這片刻耽擱，前方已經接近潰敗的魏軍鋒矢陣便潮水般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個體力充沛、鬥志高昂的甲兵鋒矢大陣，幾乎是同時，漢軍的左前方也出現了另一個魏軍甲士的鋒矢大陣，竟然對魏延的後軍形成了側擊之勢。

　　這怎麼可能？！魏延的瞳孔霎時急劇收縮，在如此喧囂、紛亂的戰場上，魏軍的這兩個甲兵鋒矢陣又怎麼可能配合得如此默契？如此一來，魏延所部後軍倒像是梗著脖子往魏軍的陷阱裡鑽了，中路戰場的局面頓時間急轉直下。

　　「死戰不退，死戰不退……」魏延深深地吸了口冷氣，仰天咆哮。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魏延很清楚，再想從中路突破魏軍本陣已經沒有可能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穩住陣形，不讓魏軍反過來突破漢軍的中路！至於剩下的，那就要看丞相的反應了，作為大漢丞相，他的能力肯定不止於此吧。

　　幾乎是魏延所部遭到夾擊的同時，其餘十幾個正與魏軍殊死博殺的漢軍各營也遭遇了同樣的險境，魏軍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做出了一系列看似凌亂、實則暗藏殺機的變陣，原本互相分散凌亂的上百個鋒矢陣頓時便成了一個整體，就像是一條渾身長滿尖刺的巨蟒，對處於陣中央的漢軍各部形成了連續絞殺之勢。

　　漢軍本陣

　　看到魏軍突然間開始變陣，並且導致整個戰場局勢的瞬間逆轉，諸葛亮的瞳孔霎時微微一縮，已經是滿頭大汗了，下達命令也不再像方才那般自信、從容了。有時候，甚至還會出現朝令夕改的情形，很顯然，諸葛亮對於戰場局面的掌控正在逐漸喪失，勝利的天平正一點點地向著曹真、向著魏軍傾斜。

　　此時，如果將大河南岸的戰場比成棋局，那麼魏軍已經佔盡了大勢，而漢軍則佔據了棋枰中央的大量地盤，不過現在，魏軍正集中所有的子力全力絞殺棋枰中央的漢軍大龍，一旦這條大龍被人絞殺，則漢軍也就全軍覆滅了。

　　至於參戰各軍、各營乃至各曲，則就是諸葛亮、曹真中的棋子，就剛才，曹真已經憑借略高一籌的棋藝以及敏銳的戰場洞察力在棋盤上的各處要害布下了十數枚棋子，轉瞬之間，原本還穩穩佔據優勢的漢軍便落入了下風。

　　鏖戰到現在，諸葛亮終於知道了紙上談兵終覺淺的深刻含義！

　　紙上談兵終覺淺，這話真不是瞎說的，對於戰機的捕捉能力，對於各種戰場條件的算計能力，甚至心理素質，諸葛亮自信都不在曹真之下，但是，曹真從成百上千次實戰中積累總結出來的經驗，卻是他諸葛亮拍馬也難以企及的！

　　輕輕地歎了口氣，諸葛亮眸子裡忽然間浮起了一絲遺憾，看來不能再拖下去了，只能提前祭出殺手鑭了……

　　大河南岸，密林深處

　　虎賁中郎將關興正神情焦躁地在一顆大樹下來回踱步，不遠處，親兵正奮力地牽著他的坐騎，戰馬通靈，他的坐騎明顯已經從關興身上感受到了大戰前的氣息，這會正不安地低嘶著，時不時的還會拿前蹄刨一刨地面。

　　關興正等著有些不耐時，前方終於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決戰巔峰（九）

　　聽到馬蹄聲，關興神情一喜，當下一甩大氅霍然轉身，只見一騎快馬已經從前方密林飛奔而出，關興看得真切，來的正是一直在密林四處巡查的重騎營司馬張苞，並且之前兩人就說好了，一有消息立刻回報。

　　不待張苞立住馬頭，關興便急忙問道：「怎麼樣，定國？可曾看到火光？」

　　「看到了！」張苞翻身落馬，興奮道：「安國，某看到火起了！」

　　「哈哈哈，好！」關興撫掌大笑，又惡狠狠地揮舞了一下缽大的拳頭，獰聲道：「在這老林子裡藏了這麼久，我心裡快憋出火來了！這下好了，終於輪到咱們出場了，魏軍的雜碎們，關興來也……」

　　親兵牽來坐騎又遞上頭盔，關興伸手接過鐵製的封閉頭盔，輕輕往頭上一罩，隨即騰身上馬，用力一拉馬韁，關興再猛然揮舞騎槍高舉過頂，仰天長嘯道：「重騎營的狼崽子們，集結，集結了…………」

　　守候在旁的五十騎令騎聞令迅速翻身上馬，下一刻便扭轉馬頭消失在密林深處。

　　不久之後，密林各處便響起了令騎此起彼伏的傳令聲：「校尉有令：全營集結！全營集結…………」

　　撲剌剌~~

　　瞬時間，林中上空立刻騰起黑壓壓一群飛鳥，原本寂靜無聲的密林也馬上喧囂起來，伴隨著灌木草叢的倒伏，一騎騎全副武裝的重甲騎兵從林中湧出，每一騎都連人帶馬包裹在了黑黝黝的鐵甲之中，猶如一尊尊來自九幽地獄的黑暗騎士……

　　「嘿嘿！」關興森然一笑，緩緩拉下冰冷的面甲，整個人從上到下全隱藏到厚實的重甲之下，只露出那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

　　下一秒，關興再以手中騎槍往前面那麼一引，三千重甲騎兵便如同決了堤的黑暗洪流，向著前方滾滾而去。關興一馬當先，一邊催馬狂奔一邊厲聲長嚎道：「保持隊形，控制馬速，狼崽子們，都給我保持住，注意速度……」

　　******************

　　夕陽西下，堪堪接近申時，漢魏兩軍也已經鏖戰了接近四個時辰了，幾乎接近一個白天了，四個時辰不吃不喝還要進行高強度的消耗，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兩軍將士都接近極限了，這即是戰爭，殘酷的冷兵器戰爭。

　　曹真憑借豐富的實戰經驗，時時刻刻都能搶佔諸葛亮半步先機，以致漢軍處處受壓制，儘管諸葛亮拼盡全力、左支右絀，可遺憾的是，但勝利的天枰依然一點一點落向魏軍一端。現在，漢軍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並且，魏軍的後軍依然沒參戰，這是多麼令人絕望啊！

　　魏軍中軍，掛在望車上的三角令旗有代表前軍的紅色，有代表中軍的赤色，以及左軍的黃色和右軍的紫色，觀遍諸旗，卻獨獨沒有後軍的黑色！從上午辰時大戰爆發，一直到現在，曹真的一萬後軍一直在養精蓄銳，按兵不動。

　　夏侯霸、孫禮紛紛面露激動之色，向曹真建言道：「大將軍，投入後軍吧，只要後軍投入戰場，蜀軍一定支撐不住，這一戰我大魏贏定了！」

　　曹真卻搖了搖頭，不容置疑道：「不！這一萬後軍我另有他用！」

　　「另有他用？」夏侯霸、孫禮面面相覷，大將軍留著後軍想幹嘛？

　　曹真忽然手指右前方那片茂密的森林說道：「看見右邊那片茂密的森林了嗎？諸葛亮將戰場選在大河南岸，並且緊貼那片森林，只怕是別有所圖。而且從辰時到現在，森林中不時有飛鳥騰起，不出我所料的話，林中必有蜀軍伏兵。」

　　「林中有伏兵？」夏侯霸稟然道：「這個諸葛亮還留了一手？」

　　旋即，夏侯霸又道：「眼看蜀軍就要兵敗如山倒了，這諸葛亮的伏兵，也該祭出來了吧。」

　　曹真忽而兩眼微瞇，輕聲道：「來了！」

　　夏侯霸、孫禮驚回首，右邊那片密林中驚起一行行的飛鳥，而隱隱約約間，更有驚雷從遠方天際蔓延而來，下一刻，一騎連人帶馬皆包裹在森嚴鐵甲中的鬼魅騎兵已經從密林邊緣處飛馳而出……

　　緊接著是第二騎，第三騎，第四騎…………

　　而且還沒完，還有無窮無盡全身都包裹在黝黑鐵甲中的鬼魅騎兵蜂湧馳出。

　　不到片刻功夫，數以百計的重甲騎兵便已經從林子裡洶湧而出，夕陽照耀在這些奮勇奔騰的重甲騎兵身上，霎時反射出一團團的耀眼的精芒，冰冷的殺戮氣息，頓時間猶如實質般從重甲騎兵的鐵蹄下擴散開來，迅速漫延到了整個戰場。

　　夏侯霸、孫禮等人翻然回首，才猛然發現，剛剛從密林中殺出的這支蜀軍騎兵，無論是戰馬的體型，還是騎兵的體魄氣勢，都要明顯勝出一般騎兵，與這支騎兵相比，正在戰場上與蜀軍激戰的那兩萬魏軍騎兵就像是騎著毛驢的驢騎兵。

　　「憑生所見，」孫禮情不自禁地讚歎道，「騎兵當如斯呀！」

　　夏侯霸也感歎道：「真沒想到，蜀國能訓練出如此精銳的騎兵！」

　　曹真也默然頷首，林子裡殺出來的這支騎兵，確確實實地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這支騎兵絕對是他曹真憑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精銳騎兵，縱然是當年曹昂麾下虎豹騎，恐怕也遠遠無法與之比擬吧！

　　潮水般的鐵蹄聲中，這支騎兵洶湧向前，很快便接近了戰場。

　　曹真風輕雲淡的臉上終於有了罕見的焦慮，他突然急聲道：「快！傳令後軍向前，結環形陣！」

　　「諾！」戍衛中郎將孫禮轟然領命，高聳的望車上第一次升起了代表後軍的黑色令旗，令旗堪堪升起，正在本陣嚴陣以待的後軍將士便紛紛前湧，結成環形防禦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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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漢軍本陣

　　望見關興、張苞在關鍵時刻率領重甲騎兵突入戰場，諸葛亮懸著的心終於落會了肚子裡面，向來謹慎沉穩的他這次執意要同魏軍決戰，擔心軍中斷糧只是表面因素，真正原因是漢軍具有重甲騎兵這一殺手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決戰巔峰（十）

　　戰場的曠野上，關興以手握拳輕輕叩擊胸甲，又高高擎起手中騎槍。

　　隨即，身後隨行的三千重騎便向著左右兩翼伸展開，只片刻功夫，便結成了一個金字塔型的鋒矢陣型，前排騎兵紛紛手持騎槍，後排的重騎兵們卻鏘然拔出了斬馬刀。隨著鐵蹄翻滾，草屑橫飛，三千重甲騎兵的速度越來越快。

　　「保持陣型，不要散，不要亂…………」關興一邊催馬飛奔，一邊大聲呵斥。

　　三千重騎兵極力控制著坐騎，維持著陣型，重甲騎兵突擊，如果沒有完整的陣型，野蠻、強大的衝擊力也就無從談起，因為自己身上沉重的甲冑，重騎兵如果落單又失去機動力，那一名輕兵都能將其虐殺。

　　時間於策馬奔騰中流逝，三千重騎距離魏軍陣前已不足三百步……

　　「騎兵……突擊！！」關興淒聲咆哮，前排重甲騎兵便紛紛下壓長長的騎槍，一時間，長達三四丈的騎槍便在重甲騎兵衝鋒的道路上形成一片冷森森的矛林，列陣在最外沿的魏軍重甲，頓時間騷動了起來，面對眼前一頭頭橫衝直撞的「怪獸」，面對如此聲勢的騎兵突擊，沒有人能無動於衷。

　　「穩住，給老子穩……」魏軍陣前，一名校尉高舉著雙刃重劍，嘶聲力竭地咆哮。

　　然而不等他吐出第二個「住」字，關興已經縱馬衝至，魏軍校尉還算魁梧的身軀同關興坐騎來了場毫無花俏的正面衝撞，只看見鐵騎過出，魏軍校尉便被撞得沖天而起，張嘴連空噴了幾塊血塊，落下時已命絕當場。

　　伴隨關興領軍突入，剎那間，魏軍陣前頓時人仰馬翻，當先上百重騎猶如一柄鋒利的尖刀，一下就鍥入魏軍的陣型當中，這些重甲騎兵全都騎跨著身高將近八尺，體重高達四千斤的高頭大馬，那恐怖的衝擊力，猶如魏軍陣中鑿進了一輛高速機動的戰車。

　　區區血肉之軀在它面前，無所適從。

　　當一排頭百重騎把魏軍牢固的陣型劃開一道口子後，隨即重騎營其餘的重甲騎兵也緊隨著突入了魏軍陣中，後排的重騎兵更是紛紛揚起雪亮的斬馬刀，通過近戰無休止地撕扯重騎破開的缺口。

　　他們給予魏軍極大的殺傷，一時間，魏軍竟然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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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軍中軍，高聳的望車上

　　夏侯霸及孫禮的臉色已經是一片慘白。

　　曹真也是神情凝重，精銳，這樣的騎兵才是真正的精銳，既便沒有主將的臨陣指揮，他們也能配合默契並展現出超強的攻擊力，跟這支騎兵比起來，前方正與蜀軍混戰的那兩萬魏軍騎兵簡直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在這支詭異騎兵的猛攻下，八萬魏軍竟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曹真知道，如果再不後撤，最多再過半個時辰魏軍就要兵潰如山了！

　　定了定神，曹真沉聲道：「即刻傳令，中軍各營交替後撤，其餘各軍且戰且撤。」

　　「喏！」孫禮轟然應喏，又返身來到望車後部，將一面面的三角令旗掉轉方向，不久之後，正在苦苦支撐的魏軍中軍便開始徐徐後撤，中軍前方幾百步外，正在全力絞殺蜀軍的數萬魏軍也停止了攻勢，開始且戰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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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軍望車之上

　　親軍校尉胡濟遙指戰場，頗為興奮地道：「丞相您看，曹真的大軍又退了！」

　　諸葛亮輕輕點頭，冷然道：「曹真是想以空間換時間，試圖以兵力優勢慢慢消耗我重騎營的銳氣，然後再圖謀反擊，端的好算計！」

　　「不過……」說到此，諸葛亮話鋒一轉，哂笑道：「曹子丹呀曹子丹還真以為自己是韓信在世呢，經過連續鏖戰，魏軍將士的士氣、膽略和勇猛都不比當初，這時候全軍後撤無異於找死！」

　　說此一又頓，諸葛亮喝道：「傳令，重騎營全力猛攻，其餘各軍各營，加強攻勢，不惜一切代價纏住當面之敵，絕對不能讓他們撤回去反捲重騎營！」

　　大河南岸，激戰仍在繼續。

　　在數百名袒胸露背的大力士的牽引下，高聳的望車正在緩緩後退，望車之上，曹真神情凝重，額頭上、鼻翼間甚至是頭髮縫裡，全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下達撤軍後的後怕仍舊像揮之不去的陰霾籠罩在他的頭上。

　　因為蜀軍詭異騎兵的猛烈進攻，他不得已下達了後撤的命令。

　　命令下達一刻鐘後，伴隨著後退的腳步，蜀軍全線加強了進攻，力圖衝亂、摧垮魏軍的陣型，曹真已經不能牢牢掌握自己的軍隊了。

　　這一刻，一種極度的不祥之感在心中漫延開來。

　　戰場上，一支軍隊之所以潰敗，就是因為得不到上級的有效指揮，上至將校下到普通士卒都對整個戰場一無所知，從而產生了恐慌心理，這時候，只要有一個人掉頭逃跑，便立刻會引發雪崩效應，導致整支軍隊的潰敗。

　　而曹真驚恐的發現，魏軍似乎有了敗亡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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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太陽徹底沉下山頭，大地復歸黑暗之時，漢魏兩軍的決戰終於塵埃落定。

　　當夏侯霸帶著曹真和數千殘兵東逃時，魏軍的陣型已經全面崩潰，兵敗如山倒。在潼關北郊的河灘上，魏軍敗逃遺棄的旌旗、馬匹數不勝數，隨處丟棄的刀槍劍戟堆積如山，戍衛中郎將孫禮死戰不退，偕三千親軍護衛血灑疆場，無一生還！

　　在大軍敗亡前夕，曹真便當場吐血昏厥，夏侯霸慌忙令人把大將軍救起，大魏已經失去了八萬大軍，可再不能失去大將軍了。

　　夏侯霸一路策馬東逃，回想魏軍敗得如此倉促、突然，不禁回頭茫然西顧。

　　眾人愕然，也紛紛回頭，這才猛然發覺，漆黑一片的夜空下已經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這些火光雖然很微弱，可散佈的面積卻很廣，他們都久在軍旅，又豈能不知道那是成千上萬的大軍正打著火把向前行進？

　　眾人霎時臉色大變，蜀軍這麼快便追上來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諸葛亮的安排

　　黑夜模糊的視線中，夏侯霸也分不清來者是敵是友，正欲下令戒備時，茫茫黑暗中衝近數十騎，為首一員身形魁梧大將。

　　來人抵近後一扯韁繩，橫刀立馬，在遠處朗聲問道：「吾乃左將軍張郃，大將軍無恙否？」

　　聽聞來者是左將軍張郃，夏侯霸與身邊眾人面色一振，心頭充滿劫後餘生的喜悅，連忙朝張郃喊道：「張將軍，張將軍，大將軍在此！」

　　「駕！」聽到夏侯霸略微激動的回答，張郃扭轉刀口朝下，輕輕拍馬前來，「仲權，大將軍呢？」

　　「大將軍在裡面……」夏侯霸神色黯然，下馬後側身站到了邊上。

　　張郃翻身下馬，按劍疾走幾步，終於見到了被團團護衛住的大將軍、邵陵侯、都督雍涼諸軍事曹真。

　　曹真安安靜靜地躺在擔架上，全身用大氅蓋住，雙眼緊閉，面色一片灰暗，完全不省人事。

　　從武關入關，當張郃率軍匆匆趕到潼關時，漢魏兩軍主力的決戰剛好落下帷幕，通過查問魏軍潰卒，張郃得知曹真當場吐血昏厥後被夏侯霸救走，固而不等大軍，單獨數十騎就馬不停歇地追趕夏侯霸過來，到這時才堪堪趕上。

　　張郃瞧見灰頭土臉、滿臉沮喪的夏侯霸，又看看昏迷不醒、嘴唇發紫的曹真，終於忍不住仰天悲歎一聲：「哎！大將軍怎麼如此性急，非要搶著與蜀軍決戰，若是能撐到郃領軍前來，何至於到如此地步？」

　　夏侯霸見不得張郃說曹真的不是，頗為不滿道：「此戰我軍本來佔據優勢，眼看蜀軍就要兵敗如山倒了，可誰曾想……總之……非戰之罪。」

　　說著，夏侯霸歎了口氣，「張郃將軍，眼下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大將軍如今生死未卜，咱們還是趕緊回營尋找醫者救治吧。」

　　「嗯。」張郃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如今，也只有回營再從長計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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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軍大營，中軍大帳

　　帷帳內燈火通明，人影重重

　　今日雖然利用重甲騎兵這一大殺器挫敗魏軍、大獲全勝，但諸葛亮卻連夜召集眾將官議事，因為他心裡很清楚，就目前的局勢而言，漢軍遠沒有到轉危為安的時候，等什麼時候真正吧雍涼這塊大餅吃進肚子裡，什麼時候漢軍才能稍微鬆一口氣。

　　而今日連夜所要商議的，就是如何消化雍涼這塊大餅。

　　眾人到齊之後，丞相諸葛亮直接開門見山道：「諸公，如今潼關已被咱們拿下，曹真又被擊敗，漢室中興的希望從未這樣真真切切的呈現在大家面前。但魏賊實力強大，兵源眾多，不出三月魏賊又能拉出一隻十萬甚至數十萬的人馬，咱們萬不可鬆懈。因此，當務之急是使關中諸地重新歸順漢室，使咱們的軍隊能夠就食地方，關中能迅速且源源不斷地向朝廷提供賦稅、錢糧和兵源。」

　　諸葛亮正坐主位上堪堪而談，帳下諸人都聽得聚集會神、目不斜視，身為蜀漢的公卿將相，蜀漢的統治者。最樂意見到劉永治下之地和治下之民以幾何速度增長的無疑就是他們了。

　　通俗的說，蜀漢每多一個郡的轄地，每多一戶編民，國力每增強一分，他們的利益也就擴大一份，地位也就更加尊崇和穩固。

　　特別是馬謖、費禕更是兩眼閃光，興奮不已，顯然作為丞相看重的年輕人，在前輩政治家的關懷下，他們已經風聞到了一些好的消息。

　　果不其然，主位上據案而坐的大漢丞相已經把視線移到了費禕身上：「費禕何在？」

　　費禕一甩衣袖，出列拜道：「下官聽候丞相差遣。」

　　諸葛亮看著費禕，正色道：「以君為長安令，君可但憑撤換提拔佐吏貳官，即刻到任。恢復治安、緝捕盜賊潰兵和安撫百姓，並修復因戰亂損毀的街台巷陌！」

　　費禕面露激昂之色，拱手一拜，欣然允諾道：「長安令禕謹遵丞相鈞令！」

　　滿意地點點頭，諸葛亮又將視線投向馬謖，自己引以自豪的門徒，「馬謖聽令！」

　　馬謖面有喜色，起身拜道：「請丞相吩咐。」

　　「罷京兆郡、馮翊郡和扶風郡，復設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東漢雖定都洛陽，但仍設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等於承認長安仍具有都城地位，曹魏建立改三輔為三郡），以君為司隸校尉，監察三輔、北地等關中各郡，並組織征發糧草、兵役至長安！」

　　馬謖從容作揖，口中答道：「下官領命，定不負丞相期望！」

　　「君且勉力呀！」懷有殷切期望地注視完馬謖，諸葛亮才回頭轉向高居武官之首的趙雲，這位白髮蒼蒼、老當益壯的老將軍。

　　「子龍，我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去辦。」

　　趙雲豁然起身抱拳，聲音如洪：「丞相請講！」

　　諸葛亮長身而起，緩步走近拉起趙雲依舊有力的臂腕，用漆黑如墨的雙眸與趙雲眼中的光彩對視，「以公都督涼州、隴右諸軍事，率軍步騎五千人匯同馬岱、鄧芝兩位將軍，進軍隴右、進駐簫關，伺機攻略涼州。我賦予子龍你臨機專斷之權，如果能有機會剿滅涼州魏軍，公不必上報可直接發兵擊賊。」

　　趙雲凝視著諸葛亮，面對遲來的這份信任，他百感交集，已經很多年沒有單獨領軍、出鎮一方的機會了。

　　注視良久，趙雲才一字一詞地擲地有聲道：「雲……必不負使命！」

　　「好，好啊。」諸葛亮拍拍趙雲臂腕，又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將軍威名遠播，國家上將，但朝廷軍隊不多，此番西進但求子龍無過，不求子龍冒進。將軍多多保重，亮期待能與子龍共同見證四海混一，陛下君臨天下的那一天……」

　　「丞相……」趙雲心中一暖，更加堅定了建功立業、報效國家的信念。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成都的反應（一）

　　「大將軍，大將軍！」

　　「大將軍，您好些了嗎？」

　　「這是哪兒……」急切嘈雜的聲音在耳邊不停迴響，曹真幽幽轉醒，緩慢地睜開眼睛。

　　迎面只見夏侯玄、夏侯霸諸人紛紛圍攏在自己榻前，大喜過望，說著一些慶幸的話。

　　轉開夏侯玄、夏侯霸如釋重負的表情，待看見人群中突兀出現的張郃時，曹真終於從茫然中回過神來，對著張郃哀歎道：「敗了，俊乂（張郃表字），我有罪啊，曹真有負陛下重托！」

　　八萬大軍一戰而潰，大量將士陣亡、負傷以及潰逃，最後能回到大營的不過萬人，這已經是一場慘敗了。

　　張郃嘴唇動了動，最後卻輕聲安慰道：「勝敗無常，大將軍不必過分自責。」

　　「是呀，大將軍，」夏侯霸跟著勸道：「眼下之計是立刻上稟陛下征發大軍捲土再來，千萬不可坐失良機，放任蜀軍坐穩關中。潼關北郊一戰，咱們雖損失慘重，然而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蜀軍的傷亡也必不會少，咱們不能給諸葛亮以喘息之機！」

　　張郃、夏侯霸的一番話出空，稍稍寬慰了曹真心中的內疚、自責，曹真偏頭思忖片刻，忽而抓住張郃道：「俊乂，我會上書自貶，但請你與我聯名奏請陛下御駕親征，再令後將軍曹洪從河東渡大河入關，另外讓魏興太守申儀、建武將軍孟達進攻漢中。」

　　曹真咬壓切齒，眼中閃爍著憤恨的幽光，「如似三路大軍，定讓賊方寸大亂、首尾不得相顧！」

　　見曹真沒有被一次慘敗擊垮，張郃也就放心了，沉聲道：「大將軍放心，我這便去遣使八百里加緊上奏洛陽。」

　　「嗯！」曹真重重點頭，囑托道：「拜託了俊乂了！」

　　******************

　　前雍州刺史府衙，如今的司隸校尉衙門

　　公堂之上，馬謖正背手傲然肅立，對著自己的一眾從事、假佐發號施令。

　　丞相諸葛亮建立幕府北伐，府中有許多軍吏、書佐，馬謖受任司隸校尉後，立馬選派人手把整個司隸校尉衙門的架子先搭了起來。

　　只聽馬謖凝聲道：「即刻通知左馮翊、右扶風、京兆尹（三輔地區官職名兼行政地區名）、北地太守，令他們計轄內各縣戶口墾田，錢谷出入，盜賊多少，上其集簿，然後再帶著上計簿到長安述職，限他們五日抵達！違者皆罷官下獄！」說出罷官下獄時，馬謖眸中不由閃出幾絲少見的狠厲。

　　在調撥魏延、鄧艾駐紮蒲阪津，輔匡、王平守潼關後，丞相諸葛亮終於率漢軍主力入關，屯兵長安城外。軍事戰略上的部署已經完成，時不我待，政治經濟上的佔領必須跟上腳步。

　　關中之地新近囊括進國家版圖，郡縣官吏還在觀望，地方百姓沒有信服，不少人仍然眷戀曹魏的統治和規則。眼下來說，想要征發關中郡縣的州郡兵替蜀漢作戰很不現實，強行征發戍卒除了空耗軍糧和引起關中百姓恐慌和抗拒外，還可能讓漢軍遭受陣前反戈一擊。

　　所以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漢軍決定放棄原先策略，改而征發巴蜀的州郡兵，來繼續維持接下來與曹魏的高強度作戰。但征發的士卒可以替換，人必需吃的糧食總不能換成空氣吧。

　　因此在關中徵糧的任務，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新任的司隸校尉馬謖頭上，這令四郡長官上計長安，為的就是瞭解各郡縣內情，合理劃定徵糧指標。

　　同時為了保證馬謖的徵糧工作能夠按時完成，諸葛亮特意替他配備了一支由一千二百名虎步營步卒組成的武裝部隊，畢竟，在遇到官油子耍花招、玩把戲時，暴力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保障。

　　武裝執法，勢在必行！

　　但馬謖也很清楚，丞相給自己這個司隸校尉配備軍隊，並不是讓自己橫徵暴斂，相反，反而是讓自己在郡縣官吏藉機攤派、追加和侵吞時能立即採取嚴厲措施，打擊貪官蠹蟲，防止加重關中百姓負擔，維護劉漢在百姓心中光輝、正面的高大形象。

　　吩咐完一眾從事、假佐，馬謖抖抖衣袖，逕直出了公堂，威嚴的聲音從他身後飄來：「隨吾來，今天咱們巡查長安近郊的高陵、涇陽、杜陵、新豐諸縣……」

　　司隸校尉監察京師及京畿之地，馬謖不準備尸位素餐，他要走遍三輔各縣，將那些不慕漢室、效忠魏賊的亂臣賊子一個個揪出來，然後逐一清除掉。

　　時間如白駒過隙，不等人吶，他的司隸校尉部隊已集結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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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炎炎夏日，成都寬闊的街道被曬得滾燙，立秋將至，但這日頭絲毫沒有秋後螞蚱的覺悟。

　　一條幽深清涼的小巷中，某酒館

　　成都城市裡坊間的八卦黨們正於此避暑，順便談天說地、消磨時光。

　　「哎，哎，都聽說了嗎？這次北伐，諸葛丞相打完雍州，都打到豫州陳郡去了！」一尖嘴猴腮男，瞪圓牛眼，神氣十足地沖眾人道。

　　「我滴個乖乖，啥時候諸葛丞相這麼厲害了？」有人張大嘴巴，一臉震驚。

　　也有人不信道：「沒這可能吧，當年昭烈帝傾國之力打東吳都沒打過，北邊總得比東吳耐揍吧？」

　　「嘿！」尖嘴猴腮男牛眼一剜，一拍桌子道：「你不信吶？我內侄就在軍中，他托人捎信回來，說還要跟著丞相打到幽州去呢，讓家裡寄幾件冬衣去，說什麼北邊不比得蜀中，冬天冷得厲害！」

　　「真有這回事？」眾人見這貨說得唯妙唯肖，像真有那回事似的，一時分不清真假，便紛紛看向跪坐在旁邊一身文士打扮的人。

　　眾人齊齊問道：「張先生，您大兄在丞相長史麾下做事，消息靈通，有這回事嗎？」

　　張先生迎著眾人好奇的目光，不慌不忙，抬起酒盅，以袖掩面，先輕輕呷了一口酒，才徐徐講道：「漢吳同盟中分天下，豫、青、徐、幽屬吳，兗、冀、並、涼屬蜀，諸葛丞相又怎麼會打到豫州去呢，至於幽州，那就更不可能了。」

　　「哦！！！」張先生一語令眾人恍然大悟，不過眾人也沒功夫去追究尖嘴猴腮男散播虛假小道消息了，張先生下一句話又將他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朝廷嘛最近是有一場大勝…………」

　　「嗯？！」眾人驚得再次發出聲來

　　等賣足了關子，張先生方繼續以故作平緩的語氣講道：「但，也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啦。」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成都的反應（二）

　　「張先生，快說說，說說前線打得怎樣了？」

　　「就是，您別藏著掖著了，快給大伙講講吧。」

　　眾人好奇難忍，紛紛催促不停。

　　「那好，那我就講講！」張先生點點頭，這倒沒繼續賣關子，而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張先生擺開架勢講道：「昨日聽我大兄放衙回府講，前些日子就在潼關關外，王師大破八萬魏軍，打得魏國大軍那是丟盔棄甲、狼狽逃串，逃得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那隨處遺棄的刀槍劍戟都快壘成小山峰了！」

　　「哇！真的？要不說，還是咱諸葛丞相厲害吶！」

　　「對，就是牛！」

　　聽見王師大獲全勝，眾人盡皆喜笑顏開，紛紛豎起大拇指叫好。

　　恰巧此時，有人弱弱地問道：「那個，煩請諸位，潼關在哪兒吶？」

　　「嗨，這你都不知道！」頓時有人自告奮勇地解答道：「潼關，潼關，自然是在關中嘛。這麼給你講吧，潼關西邊是京兆尹東邊就是弘農郡，潼關就夾在兩地中間。在潼關站住腳，就等於佔據了三輔之地。」

　　那人聽後偏頭想了想，繼而試問道：「國家佔據了關中諸地，諸位說說，朝廷會不會把都城從成都遷往別處呀？」

　　「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張先生聽後，大概是覺得這個問很有水準，自顧自地在那裡搖頭晃腦，「成都，自古以來之蜀都也，然而如果作為天下之都，格局卻又顯得不足。遷都，依某之見，恐怕已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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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上很少有白癡，聰明人總是居多數。連市井之人都看得清楚，在蜀漢囊括進關中、輻射涼州後，成都偏居一隅的地理位置很難再承擔與發揮首都功能，群山環繞的成都平原有著天然的分割線，隔絕外人，封閉自己。

　　成都皇宮，建威殿

　　丞相諸葛亮北伐，作為御史大夫的李嚴也被稍帶上，於是中樞由蜀郡太守、揚武將軍楊洪與丞相長蔣琬史分領政務。

　　此時，劉永正於殿中召見二人議事。

　　魏延拚死奪下潼關與諸葛亮於關外大破魏軍的兩封奏報，就放在劉永的御案上，翻來覆去已看了不下十遍，每多看一遍劉永心中的喜悅就沖淡一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寒意。

　　丞相諸葛亮，沒有上奏，甚至連探探自己口風都沒有便把司隸校尉、長安令這些重要職位委任心腹，皇帝在中央，中央在成都，他是要另立中央嗎？

　　雖說事急從權，但急切之時，他同樣可以一面讓馬謖、費禕假職（代理任職），一面請示朝廷，劉永又怎麼會否決這些合情合理的任命呢？

　　這一刻，劉永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一位權臣的份量，應該慶幸吧，諸葛亮是一位有原則的權臣！

　　既然諸葛亮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專斷，作為回報，那麼對於有功之臣的封賞定爵劉永也不準備同他商量了。

　　面對楊洪、蔣琬，劉永徐徐講道：「古之帝王皆封建功臣以褒功頌德、拱衛王室，今丞相率軍大破魏賊，其令有司進功臣表，朕皆封以列侯！」

　　「諾！」蔣琬，深深一拜，然後上前奉上早擬定好的功臣表。

　　劉永展開功臣表定睛一看，首先映入眼簾，排在首位的赫然是丞相、益州牧、武鄉侯諸葛亮。

　　想了想，劉永道：「封丞相諸葛亮涪侯（梓潼郡郡治），食邑一萬戶（新鮮出爐的萬戶侯，撒花）。」

　　劉永話音一落，蔣琬便自己這裡的功臣表備份諸葛亮一列上，寫下封涪侯，邑萬戶。

　　第二位，鎮北將軍、漢中太守、丞相司直、南鄭侯魏延，由於魏延前一次封賞中已經進爵縣侯，故而這次劉永只是加官不再封爵，「省漢中太守，拜魏延前將軍、假節。」

　　蔣琬又提筆在魏延一列後面，寫下省漢中太守，拜延前將軍、假節。

　　就這樣，劉永念一個，蔣琬寫一個，遇到封賞不恰當的楊洪、蔣琬也會請劉永再三斟酌。

　　拜裨將軍、安漢侯王平安東將軍；

　　拜偏將軍、玄鄉侯高翔安北將軍；

　　拜平東將軍句扶征北將軍，封宕渠侯；（基本上，三國爵位凡是不帶鄉、亭的侯就是縣侯。當然，有的帶「鄉」字的侯可能是縣侯，縣名字帶鄉嘛）

　　拜討逆將軍吳懿平東將軍，封高陽鄉侯；

　　拜鎮南將軍輔匡後將軍、假節，封中鄉侯；

　　封興漢將軍吳班安樂亭侯；

　　封御史大夫、永樂亭侯李嚴都鄉侯；

　　……………………

　　忙碌了一個多時辰，劉永終於匯同楊洪、蔣琬敲定了前線一幫立下軍功的大臣的官位名爵，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劉永又對蔣琬道：「即刻遣謁者僕射霍弋授將軍、列侯印綬，並告誡朕的功臣們，就說『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敬之戒之。傳爾子孫，長為漢藩！』」

　　待楊洪、蔣琬的背影消失於殿門之際，劉永又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遷都。

　　成都雖然頗為繁華，但偏居西南的地理位置太差，就強桿弱枝、節制地方來講，長安比它強太多了。但之所以劉永沒下定決心遷都長安，是因為長安面臨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打起仗來，守不守得住？

　　自從漢武帝廣關、廢棄函谷關之後，關中就沒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戰略優勢了，潼關作為替代品是有缺陷的，從河東走水路可以繞過潼關，潼關南邊的禁谷那片泥淖沼澤，並非完全禁區，敵人也有可能從那裡繞過潼關進入關內。

　　萬一劉永遷都長安後，魏軍打了翻身仗，兵鋒直逼長安，到那時整個季漢朝廷將面臨進退維谷的選擇，是守長安還是棄守南逃？守長安存在守不住劉永直接淪為階下囚的危險，逃跑或者美其名曰南狩則必將使漢室威信掃地、顏面盡失，連都城、祖宗陵寢都丟了…………

　　西晉後期司馬家的慘狀，劉永不想發生在自己身上。